【原创】12-20《七月流火》BG\/中长篇

37°
“一念之间,命运之轮停摆,一切尽昭然若揭。”
“显现吧,神的指示啊——”
“隐士!正位!”
“呀……单抽出了中吉。”
我撑着睡意朦胧的眼皮,喃喃道:“最后一句是不是混入了两种奇怪的概念?”
“呵,这才是奥义。”坐在对面的女孩半张脸孔覆在阴影下,“隐士是一个寻找答案的人。这张牌代表独处,心智保持寂静,这样你才能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代表有所坚持,有目标,深沉且专注。”
我微微直起身子,手攒成拳状再重新侧头靠上:“那……”
“占卜师的解牌到此为止,剩下的自己梦里去参悟吧,干活了!”
“织里,窗帘咳內拉开了啵——”下巴抵在椅背上的堀部含糊不清地发问。
“可以。”
夏天的晚霞猛地滚落进黑黢黢的房间,我困难地在指缝间睁眼。
女孩捏着帽子上的两个猫耳:“呵,金乌耀世,又来为祸人间了吗。”
下一秒摘掉帽子后,她的刘海被带着蓬松地翘起,眼神瞄向桌面时闪过一道栗烈的光:“是谁公然赌博,举报了。”
我配合地恍然:“啊,原来兜帽衫是禁锢在会长身上的封印!”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限你十秒内收拾好作案工具,然后挪到钢琴凳上来!”
“是是!”我憋着笑,瞌睡已然消去了一大半。虽然已经在钢琴前坐了几个小时,但这会儿倒再次有了些精神。
“堀部,从凳子上站起来,要搬就好好搬!”“啊……好好。”改成了骑马姿蹬蹬地奔腾。
女孩细小的眉头皱起,腮帮子鼓起来。然后在大提琴前坐定,拿起琴弓毫不留情就压上几根弦,再一拉,顿时一阙锯木头的惨案现场。
“停停停!”堀部飞快地把凳子往场地中间一钉,“何必糟蹋自己的琴!”
安奈室大发慈悲收手:“哼。”
“今天是休息日诶,难得学生会没事……霁月上午还跑了趟校外给篮球部定球服对吧?织里该让人家休息休息啦。”
“上午?啊确实……”我边翻着琴谱边消化着这句话,然后转头对堀部笑道,“但是感觉这样忙起来还挺开心的!所以没什么关系!”
“你……你被那个、那个叶山小太郎传染了吗?我好像看到了进化版的星星眼?”
“学长你还记得叶山前辈?那下次我们举办友谊赛还可以请你来捧场吗!”
“没问题啊,不过一场友谊赛人就那么多,你记得通过渠道先给我弄张通行证,哦还有织里的……等等你妄想扯开话题!”
“啊?我有吗……”
安奈室幽幽地开口:“堀部,你的智商再掉下去,我会直接换个副会长。”
“……”
“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最近一两个月学校活动安排得紧,马上高一要集体去远足,等我回来离演出也没多久了,得趁这几天抓紧练琴才行。”
安奈室点点头:“都说了,你嫌无聊就不要每个休息日都跟着我。”
“呵,女人,”堀部一手别过脸,一手向我们摆了摆,阴郁道,“你们根本不懂我。”
“……”安奈室再次握弓压弦。
“啊啊啊啊啊啊——”
我点着几个琴键,笑着想,这种旁观者清的感觉真美妙。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2-10 18:18:00 +0800 CST  
一些碎碎念:
开坑时真没想到自己会写这么久还没完结……可能脑子里be梗一大堆,改成he结局后灵感转不起来了orz
每一章有时不到一千字,却常常能让我花六七个小时,更心塞的是这一年多我的文笔似乎没有一丁点提升(捂胸口
最在意的还是写得太拖拖沓沓非常对不起大家的喜爱了……
艾特的列表里如果有小可爱不希望再被打扰了请务必尽管告诉我。不用顾虑,其实如果叨扰到大家的话我会更不好意思……毕竟我把这篇文拖这么久,白白消磨了大家刚开始的期待。
哪一天如果你突然想起这篇文,觉得还可以,回来看看结局的话,我就真的非常开心了w


以上。谢谢大家的陪伴和喜欢!(为你们比心♥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2-10 18:59:00 +0800 CST  
38°
蓝色的墨水在白板上蘸出梅印,我握着记号笔半晌,最后在上面落下一个圈。
“璃子,”我扭头,实渕前辈抱臂靠在白板边柔声道,“怎么样?我这身穿起来看着还不错吧?”
看着前辈新穿上的队服,我眨眨眼笑了:“很适合!尺寸没有偏差吧?还有面料方面感觉怎么样?”
“嗯——都挺好。这几天麻烦璃子酱了,我们的小棉袄经理人。”
“……噗。”这是什么称呼呀,“啊、那个,黛前辈好!”
路过的前辈好像有些惊讶地提眉,然后点点头:“你好。”然后轻步走过。
太好了……看起来身上的新队服也很合适。
“不过我还期待你会看呆呢,然后趁机小小得意一下。”
“……啊,前辈确实很好看!”
“哈哈真是——”实渕前辈笑着俯下身,瞟了一眼板面,“桐皇-城凛?……听说城凛队里那个一年生大前锋还挺厉害的。”
我想起昨晚和桃井通的电话,心绪纷然。
“‘你喜欢的不是黑子吗?那青峰讨不讨厌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去找阿哲倾诉,结果被那个笨蛋这样说了!”
“不过真好啊,阿哲在城凛交到了很不错的朋友们。”
“……最后我和阿哲说,总有一天还要一起打球哦!大家一起!”
如今,由纪和黄濑去了神奈川,紫原去了秋田,留在东京的剩下桃井和青峰、绿间,以及黑子。
而赤司君和我……
“喂根武谷,在窗户前还秀什么肌肉,我真的会揍你哦。”
“哦哦哦玲央姐又露出了夜叉的表情!”
在京都,和洛山的大家。
赤司君停在教练身边,正交流着什么。
“璃子酱——看来在你眼里小征的魅力比我大呢。”
我猛地回神,窘迫地摇头:“不不我发呆只是因为想到——定制的新队服,和帝光的很像……尤其看到赤司君,会有种既视感。”
“是——吗——”实渕戏谑地瞄过来。
我僵硬地勾勾唇,拿起板擦涂掉那个圈和里面的字,感觉再说什么只会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不过,他们也就到此为止了吧。”视线的余角里看到实渕放下了双臂。
“什么?”
“城凛。”前辈将遮眼的发丝向后拨弄了下,“和正邦、秀德的比赛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以一两分之差得胜的,但接下来的对手打法可大相径庭。桐皇,是个劲敌。”
我微微垂首几乎是自语道:“确实,青峰当初是他们五人之中进步最急速的……还有桐皇的队长,意外的极其擅长心理战术,不过指挥能力对上赤司君我想还是有点差距,还有他们的得分后卫,虽然是一年生——”
“啊,璃子比我想象的还要认真勤恳、情有独钟啊。”
“??……!!”
“这一场,由我们几位学长来打,你和小征安心去海边放松放松吧。”实渕前辈拿起笔,轻松地在我踩个板凳才能够到的白板上方,划了一笔。
如果没有上一句话,我的思维没这么飘忽,此刻最在意的应该是面前强烈的身高打击,回想自己刚刚在白板上誊写下I·H赛季里洛山的赛程时,还不得不到处找垫脚石……
“那个!前辈你想错了!”而现在的我慌不择言地混乱道,“我们会尽快回来的,这一场就拜托你们了。啊不是,我真的……”
“你和小征还要随行负责高一全年级的事务,要怎么尽快回来?”实渕前辈扣上笔帽,眼神中全流露着“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我偏过头尽力捂住脸,耳根大概也已经红得彻底了:“总之……请加油。”
“嗯嗯~”
这时赤司君整理好腕带,走入大家的视野:“好了,准备开始活动吧。”
“我先过去啦,璃子酱~”
于是我摆出了和堀部学长相似的姿势,一手捂脸一手挥别:“好。”
玲央姐……太过于懂我了。
“霁月经理!队服多谢啦!”参差的跑步声从身后渐近,我一愣然后抬起头,一个男生脸上挂着朝气爽朗的笑,轻轻拽了拽衣领,然后飞快地掠出我的目光。
紧接着却涌来一大片的致谢——“谢谢霁月经理!”“谢谢!”“辛苦了啊!”……
“不客……气。”
我的回答没在交错的奔跑中,他们向着室外照射来的白金箭镞汇去,拖着长长的涛声。
跟着眺向笼在逆光里的那束焦点,我不确定当时他因声响移来视线时,是否顺带给了我一个短暂的笑。
只有自己的心,訇訇地跳着。
格外用力。
-
“又啪哒啪哒忙这么晚?”邻铺的室友刚扯下面膜,凑过来问。
“我没赶上社团的招新周,在篮球部的大家最繁忙的时期没帮上忙……I·H大赛的半决赛迫近了,我得让他们少分心在练习以外的方面,”我啪嗒着键盘,断断续续地回道,片刻后终于像根煮熟的面条瘫在笔记本前,“出勤表、财务报账、定参赛场地都过关,可这个实在不会了,拉助场的宣传稿到底怎么写才好啊……”
“一些套话用上去就行啦。”
“这样突出不了我们部的优秀之处……”
“还这么用心?”室友灵光一闪,“你看上谁了!”
“……”我翻了个面不看她。
“嗨我不太关注体育类……不过洛山的篮球部也是非常出名了,你还担心比赛没人来看?”
“既定的,每年要一两份。”
感觉半面脸硌得有点不舒服了,我撑起身子,还没撇回头就被人手疾眼快地掰过脸,鼻梁架上了什么东西。
“有玄机。”给我戴上眼镜的另一个室友飞快收手,开始在寝室里踱步。
“嗯?嗯!”疑惑还没出口呢,一根巧克力棒戳上我的脸。
第三位室友亮出她的平板,上面的界面赫然是一份洛山篮球部的采访报道。
我:“……??你们两人不要带坏小柚,小柚快把平板收起来。”
“据我推测,篮球部三军里,符合你喜好的,应该是——”
我正欲张口,巧克力棒乘虚而入,咬在另一端的邻铺室友配合地摆出奸笑。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踱步的室友停下,手指在平板上一滑……直接略过了……
“咔嚓!”
对面叼着一小截饼干棒的室友一脸错愕:“你怎么在一头顶端直一咬就咬下这么一大截的?!没想到是高手!”
我吧唧吧唧吃完后道:“小檬,今天的戏收工了。”
“行吧我输了。”
平板收了回去,三人齐齐撤去。
我托着眼镜架,盯了周围半天,然后道:“完了。”
“嗯?”
“……我好像近视了,竟然看得很清楚。”
“那你多半是废了。”小檬一下子蹬着椅子滑到了其他两个室友中间,悄咪咪交头接耳,“完了这姑娘傻了,那是个平光镜。”
我:我听见了哟?
“好了我可能得熬个夜,你们先上铺,我来熄灯。电脑嗯……这个亮度可以吗?”
“算了,我们的睡功你这小小屏幕还是阻挡不了的。而且亮度太低有频闪,伤眼睛。就这样吧,晚安嘞!早点休息!”
我笑了笑:“谢谢,好梦。”
另一边已经盖上了被子,闷声道:“你别睡太晚……明天我们还要出去……”
“嗯?去哪?”我和其他两人异口同声。
“我没说过?”轮到她探出头了,顿了一下然后掐着嗓子娇滴滴道,“买、泳、衣、呀。”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2-11 17:00:00 +0800 CST  
没错墨璃的代号是小梨(正经脸(buni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2-11 17:01:00 +0800 CST  
@時光飛逝的忽略@N_翼楠@曲终长亭前@香草_Akashi@她说等待胜秋愁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2-11 17:02:00 +0800 CST  
39°
“你不穿,我们那天软磨硬泡到快烂掉的舌根都不答应!说真的哦,真反悔的话我们就把你撇下!自己就这样在沙滩上过一天一夜吧!”
“还害羞什么呀~何况买的一身那么保、守!唉我说,有些时候有些场合光仗着自己的脸还不够!懂、吗!”
“我真的……不是、没有……”
“小梨,你要是不穿的话,那我也……不,还是挺想下水的,但果然还是穿死库水吧……”
“小柚你别被带跑啊!”“你还真带来了?!”
提着鞋子赤脚踩在湿软的沙子上,经久暴晒的海水浪漾着拍上来,堪堪没过脚背,卷起白色的花沫。
“但我毕竟是学生会的,可能有时需要……”“Stop Stop!类似的借口你用过了。还能有什么事嘛,学生会的不是学生?风纪委员难道都得值岗一样杵着看大家活动?报告什么的也是明天下午回去后社会实践部的再完成,吃行住宿则是由生活部提前就定好的事……”
我拽住帽子的一角,转了个身面对着她们,背朝前走路,有些愁苦道:“按例本来确实是这样的分配,但今年入会的学生太少了,而且这次活动限于高一年级,所以我基本要承包至少两项职务。嗯……住宿安排就是经由我手的,还有实践报告也是……”
“那……”“诶住宿是你安排的?怎么不早说!怎么分配的?”
“这个我动了点私权——”“什么你安排成男女混宿?!深藏不露啊~”
“……我就照搬学校宿舍分配来安排的。”
“还私权,你这明明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吧!”
“……你想换吗?”“哼哼,谁叫我们本来就是一个班的,关系摆在这里,当然就算自己选也还是这样子啦!”
不禁展开笑来:“我很久没有这样——”
“啊,抱歉!”背后撞到了什么人,还没反应回来时反倒是对方先道的歉,“是我没注意……”
我赶紧回身:“不,是我太莽撞了,对不起……”
“咦?是经理人啊!”我一时卡住了,因为有些脸熟却记不起对方的姓名,也因为对方……看起来已经下过海游了一圈。
“你好……”视线不知该往哪放。
“是第一次看到霁月经理便装出行呢,也很好看。”男生摘下游泳镜,笑起来。
“谢,谢谢……”我压低了帽子,沿原来的轨道继续移动着,“那,我先走了,玩得开心!”
“啊……你也是!”
我再也不背着走路了。结果轮到室友们跑到前面长吁短叹:“这沙滩这么多人,除了我们学校的还有别的游客,怎么他偏偏就站在那儿被你撞上了~啊当然我是说,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话说那个男生身材是真精壮啊!篮球部的都这个标准吗?”
“不过他不会感觉自己这样子让别人有点尴尬吗……”
“就小柚正常一些。”我撇撇嘴,“不过还是怪我不好好走路。”
“好啦这里人果然还是太多了,我们这样踩在海边也有点挡路,走吧去换衣服!”
我没有再别扭,被拉起了手向另一个方向去。
“说起来这座游泳馆建在这儿是怎么想的,在海边还有谁会另花钱跑来室内游泳。”
“是啊,所以我们学校还真是显得更奢侈过头了。”
“嗯?我怎么听不懂?”
“你又不看活动通知单吗,这个游泳馆被我们学校包下来了啊!好像还要举行游泳比赛……”
“我没注意,真的假的?!虽然知道我们学校很壕,不过这还真是有丢丢……超乎意料。”
“托此,我们换衣服能节省不少时间。不过也不要走得这么慢啊,快点快点!”
“对了,那里面应该有卖游泳圈的吧?”
“你不会游泳?!”
“很……很奇怪吗?”我后退了两步,干笑着。
“又不早说,难怪你不肯下海,也有这个原因吧。”
“行行给你买十个!绝对安全!”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2-14 12:48:00 +0800 CST  
40°
渐变的天色,自一团火光向海岸线漫开,由淡入绚,由明入柔。一片刺眼的白晕上层叠的蓝系色调,如梦如幻。
壮阔的海面,从打湿沉色的沙砾到不见底的深水,从无色到看不清颜色。在水面下仰起头时,海水稀释了太阳的亮度,微小的波澜将它漾成支离破碎的形状,渲出一点浅浅的橙。
然而当水漫过所有感官,流动的声响堵住听觉,直击心底的还是喘不过气的窒息感,身体内外都在被一点点挤缩着。
什么都抓不住。那个一直站在身边的人去哪里了。
我一个人……是啊,我是独自来到这里的。
看吧,离了依赖就这样没用,果然是经不起大风大浪,过分脆弱的人。
鼻子一酸,痛苦顷刻愈加肆意啃噬上四肢百骸,无法动弹地沉浮着。
尤其情绪化的年纪里,那幕目之所及,如今只适合作朦胧的意象。我想,借此目睹了这样一番美好的景色,大抵也是种小幸运,其中不可说的滋味不必记便好。
“咳、咳咳!”失去知觉的瞬间,我飞快地从水里仰起头。
“戴着游泳圈也能呛水,”背后被人捏着力道拍着,“别急,慢慢缓回来。”
手死死攀着游泳圈,脚在水下扑腾,畏光地禁闭双眼,挣扎着触不到底的每一秒,都像在往身上加着鞭子。
“咳咳——咳!”
有双手抚过我的眼窝,拭掉水珠:“先睁开眼,没事的。”
先是隔扇水帘般,再望见快遮过双肩的海水,我又狠狠闭了几次眼才能彻底睁开。又咳嗽了几下,嗓子不适地开口:“没事……没事了。刚刚玩得太开心,咳!不小心,不小心乐极生悲了。”
还是因双脚碰不到底而心有余悸着:“……好咸啊。我稍微上岸休息一会儿,顺带买点饮料。”
“好,我推你上去。”
我趴在泳圈上,喘气的间歇,勉强挤出笑来:“谢谢啦……虽然小时候几乎每个夏天,我爸爸都会带我来海边教我游泳,但每当离了他……我还是一窍不通。现在也是只旱鸭子……太蠢了。嗯,这个地方就可以了,不用管我,不过呛了点水而已,你回去玩吧,我一会儿就来啦。”
太蠢了。
我拖着泳圈,刚上岸的沉重感压得我几乎站不起来,还有股作呕感积在胸口,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得令我半天找不回此刻的意识。
耳边还残响着海水波涛的汹涌声,即便差着不同海岸,遥远的时间线,它就是挥之不去,甚至似乎带着同样的响度,频率,和如出一辙的沉闷。
太蠢了。
还是费力站稳,有些虚软地迈开步子。
心里有声音叫着,如果我在这里倒下,那便是重复昨日愚笨、弱小、幼稚,不会想办法解决实际问题,寻……想不开却那么容易的自己。
走到冷饮店前,续上长长的队,烈日下感觉有些头晕眼花,但终是好了点。
“那个?就是篮球部的经理?”
我一颤,嘈杂的环境中分不清是不是幻听。
“肯定靠了什么人吧,一向不招女生的篮球部怎么会收了她当经理。”
“而且不过是个一年生,太蹊跷了。”
“一个女生进篮球部?大概也就是希望能吸引男生瞩目了吧。”
“霁月经理!”我回神,是之前撞到的那个男生,套上了白T恤,这时有些腼腆地笑着,“我刚刚在前面排的队,看到你就自作主张帮你买了,不知道你需不需要帮你几个朋友带,所以,嗯……四杯可以吗?”
疼痛和积压的情绪顿时因为这个男生缓和了许多,也许这个时机身体格外放松,我忽而记起了有关这个男生的一点印象,惊讶过后轻轻笑了起来,声音还是有些低哑道:“谢谢,佐佐木同学,帮大忙了。这些总共是多少……”
“不用不用!我们训练比赛时你帮我们送过那么多次水,我这算不上什么!话说经理能记住我这个三军的人名字,实在太……啊我不会形容了,总之真的不用!我先走一步啦!”
“但是那些我可以报销的啊……”我的声音没赶上男生跑远的速度,手里满满当当的饮料杯,也追不上去了。
“谢谢……”几乎是句喃喃自语。
叽叽喳喳的声音好像又响了起来,但我转身回去的路上,身体一点一点,轻盈起来。
-
日薄西山的时候,指腹都泡得有些褶皱,满足地上了岸。
“就你最磨叽!我们先去外面等你啦!”
“好!”我向帘子外回道,然后打开水龙头,冲掉头上的泡沫。
而换完衣服在几面镜子前,又看见了几个一面之缘的人。
“怎么又遇见了……”“真让人不舒服。”
我若无其事地开始擦头发。
“话说篮球部不公平的事多了。我男朋友本来是二军的,今年有望升一军的,但突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高三生插进来了,我真是替他气得不行。”
“还有啊,听说新任的队长,也是个一年生!似乎在初中是挺有名气,但不管怎么说……”
我打开了吹风机,余角的镜子里几个女生面部好像僵了僵。
呼呼的电动风吹声刚好盖过外界一切声音。
头发吹干,拿自带的梳子梳通后,扎起一个利落的马尾辫。
“篮球部里有些人真是过分……这女生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我甩了甩辫子,整了整衣服,然后转身。
“喜欢臆测,讲小话的小女生,我想也不是很配得上我们队的球员们。”
话毕,我径直离开。
大厅的方形泳池周边全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望了几眼,有依稀几个人在跳台上练习着落水姿势,似乎游泳比赛要开始了。
小檬她们在哪呢,要不要留下来看看……
“喂,不打算话说清楚点再走吗?”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2-16 09:09:00 +0800 CST  
我皱皱眉,绕到泳池边继续走,不打算停下。
“呵,这么自恃清高的样子做什么呀!你是,那个队长也是!”
我一顿,不止因为那个女生突然用力拉住了我……
“闭嘴。”
话出口的瞬间,我自己也微微怔住,但旋即被怒极的情绪盖过,自己仿佛也几欲嚣张跋扈,不讲道理起来。
我略一挣扎,意外很轻松地被放开了,但对方的手却没有收回去,而是抬起,我甚至没有反应回来要抵挡,左肩就被狠狠推了一下。
游泳馆的天窗迸进火烧云的色彩,还有掩在云层后的阳光。
是渐变的红色,但还是——白得刺眼。
那片刻心脏一紧,刺得发疼。
但是,最后我却没有跌进水里。
“……”迎接我的是一个真的怀抱,那双臂膀出现得意外而有力,混沌的脑海里挟来他轻轻的闷声,然后,“还好,赶上了。”
我不敢确信地眨了下眼,懵懵地看他,湿漉漉的头发,凌厉的双眼,却好像无不透出一点温柔。
都非常的好看。

也许因为足够的戏剧化,荒诞的念头也不断盘生,登时铺天盖地,回荡不歇。
——像是,只属于我的英雄。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2-16 09:09:00 +0800 CST  
@時光飛逝的忽略@N_翼楠@曲终长亭前@香草_Akashi@她说等待胜秋愁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2-16 09:10:00 +0800 CST  
41°
如果,能有这么一个人。
会让黑白的世界点染上绚烂,会令空洞的心声陷入嗡鸣,而后响起一阵银铃,再是渐入澎湃的天籁,如影随形着色彩所及之处。
那个人将赶在你重跌噩梦前将你救起,将占去你太多的想念和期愿,将铭上你的心头,从此你因记起这个人而落泪,或开怀的无时不刻,将懂得有一份心情,含着甘之如饴、义无反顾,并且它将始终不渝。
它是沧海一粟,也能是恒河沙数。
什么时候,我拥有了麦子的颜色呢。
想回去,去那天的沙滩,那天的深海,潜下去,找那个小小的女孩。
握住她,别在这里停下。
回答她,会有这么一个人。
去追逐他吧。
-
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天上清冷的月亮便像眨了几下眼般。
“我说……该不会那位‘赤司君’就是你喜欢的人吧?”
始料未及地倒吸一口气,想直起身才感到脖子已经后仰得发酸,疼得又倒回沙滩椅上。
“别瞎想了,”我揉着后颈,又补上一句,“尤其在这方面。”
“欸……不过我真的感觉,你在他面前时,哪里有点不一样呢……”身旁的人面状沉思了片刻,很快被其他事吸引了注意力,“啊!仙女棒啊!还有吗还有吗!”
“好像是学生会的人准备的,还有很多!在这边!”
手伸向天空,遥不可及的夜空闪耀在掌心,月光漏下指缝。
再从额头抹过,停在嘴唇,视线久久地驻着漫天行星。
是吗,我的心意,有那么容易察透吗。
“小梨,给。”
我回神坐起来,接过一捧仙女棒:“哇、谢谢,小柚。”
“我们能放烟花还是多亏你们啊,不用谢我啦,”小柚并肩坐下来,“那个……心情恢复得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一笑:“难得地发了通脾气,感觉意外的挺轻松。不必担心我,真的。”
“温柔的人生气起来是真的有震慑力啊,”蹦着花火的仙女棒由人握着,在视线里一寸寸短下去,“最帅气的还是最后那幕——直接挥手指向门口!那些人脸都黑了,说不出话的样子,太有意思——”
“小檬啊——不要说了,”我往小柚的腿上倒去,听着别人的口述回顾,突然有种把脸埋进腿间闷死自己的冲动,“对那些女生不生气了是真的,但发过火后太……太羞耻了……意气用事了……”
“这通火当然得发!忍着才是不该。嘀咕别人,还牵扯起整个篮球部对吧?这种被娇惯的女生是得吃个教训。话说我赶过去时,看到她们上一秒还说到篮球部的队长,下一秒看到真人还一副惊吓羞涩地问你谁,我的天真是又气又好笑……”
“我回来啦!拿了好多!”
“也不是……这个缘故。”呢喃一句后,我再度直起身,这次离开了椅子,“好了,不谈这些。走,我们去海边放仙女棒吧。”
“喔——好!”
已经有些学生将海边围起来了,明灿灿的火光连成线,和着欢声笑语晃动在浪潮里。
点燃的烟花静静地抛着银与金的小星火,在水面的倒影中,像零散的流星群。
在空中画着圈,又划出几个字,闭上眼,还能看见留下的眩光。
一疏忽,忘了再拿根仙女棒接替,火灭了下去。
“借我下……”转过头才发现,身边的三人都不见了,“火……”
循脚印望去,不远处的小檬侧身摆出俏皮的样子,冲我吐了下舌,然后转头跑走。
“——诶?”
“可以的话,先借我的吧。”
倏地回头,看见月色和火光映照下,那个人也自然地蹲下来,手里有一支小小的烟花棒。
“赤、赤司——”
糟糕透顶。被赤司君抱着,救回岸上,和之后在他面前对那几个女生终究没忍住大动肝火,这些事汇集到一起,让我此刻在他面前,完全无地自容得一塌糊涂。
于是身躯不听使唤地在他低下身过来时后仰了几度,接着不受控制地要倒。
“小心,”我的手肘被他握住,似乎不费什么力就把我拉了回来,“这一片沙子都是湿的。”
“啊,谢谢……”被接触的皮肤,连带着唤起傍晚在他怀里的感觉,来势汹汹的,心里鸣鼓不已。
“事情暂时解决了,”他伸来那束烟火,将燃烧的蕊心点上我手中的仙女棒,“抱歉,我事先没有想到你的入部会引起别人舆论。”
我微微一愣,抱着双膝低头道:“嗯……麻烦你了赤司君。是我不对,知道洛山篮球部的惯例,还是故意打破了……”
手中的仙女棒燃了起来,两束花火交相辉映着夜空与海面。
“是我没表达清自己的意思吗……”我敛着眉头,闻声抬头,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停在嘴唇边,目光落在烟花上。在我眼里,那其中斑驳着夺目的星光,还有——一种若有所思。
恍惚着眉头舒开,心跳一瞬猛坠,咚咚的,更加用力响着。
“我感到歉意的是……考虑不周,让你遇上这种事,”他放下手,对来视线,“你帮了篮球部很多忙,对于你的加入,我们一直都非常欢迎和感谢。如今一些非议出现,却还让你承受,让你站出来维护篮球部,有一部分责任在我这里。”
我点燃了另一根仙女棒,牵起嘴角,递给手中的烟花刚好熄灭的赤司君:“我能入部多亏赤司君,没有掉进水里也是因为赤司君。一直以来我从赤司君这里得到了不少关照,而且,我喜欢洛山篮球部的大家,也作为被大家评价可靠的经理人和学生会的一员,这种时候站出来不是迫不得已,而是必须去做的。而且这些女生主要还是对我有矛盾,不是赤司君该揽的责任,是我该说,今天——真的谢谢你!”
一鼓作气说完,感觉气息有些紊乱,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吐词不清,好像想表达的也没有传达完整……
“你今天已经说过很多句感谢了。”仙女棒被接去,风送来一声轻笑。
“啊……那,那几名女生是如何安排的?”我慌里慌张拣起一个话题,甚至没顾上用词是否摘选得精确。
“先遣送回校,明天回去再继续处理这件事。”
真的这样做了啊……
“抱歉……还耽误了你参加游泳比赛。”细小的燃放声湮灭在话尾里。
“不要紧。”赤司君将还绽放着花火的烟花棒递来,“没有真出现事故,才是幸好。”
我又拿起一根,凑向那束明亮的火光。
身体近乎蜷在一起,胸口贴着大腿,下巴可以搁到膝盖上,正因为这样,心跳的起伏也感到放大了,一倍又一倍。
“那条毛巾,我明天再还你。”
“啊,哦,好。”
是被赤司君抱出游泳池后,我从被推入水里的愤怒、惊惧,和竟然有朝一日会在赤司君怀里的冲击感中分神出来,怕他着凉,也不满四处打量来的女生视线,又不敢直视对方,马马虎虎披上他双肩的——自己的宽毛巾。
不好……
我下意识捂上嘴,指腹感受着面庞缓缓升温。
就算还回来,这以后肯定是当收藏,不会再用了吧……
啊啊不对不对什么属性觉醒了吧!
“这……这里真的很好玩,前辈们的推荐果然……果然很好。夜、夜景也——”越来越紧张了。
若有若无的一声“嗯”飘进耳里,也是感觉好听得不行。
“真美——”“很美。”
重叠的声音引我们拉近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笑起来。
手里的花火,恰到好处地照耀着。
他的眼底,熠熠生辉。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2-23 21:07:00 +0800 CST  
42°
「我好像忘了跟你提起,钢琴,我拣起来了。
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能拥有一技之长,多么令人充实。」
脚下踩着陆离的树影,头顶是被枝桠绿叶遮挡得几乎看不见的蓝天,不过因此消弭了些暑气。
左前方的身影这几年好像都没什么变化,习惯性扳得很直,套着西装革履,一成不变的发型。
也是有点时间的痕迹的……
发白得……意外很快呢。
「……暑期会随社团的同学一起代表学校参赛,已经很久没有上过台了,挺紧张的呢。
以前都是你陪着我,这回在观众席上看不到你了,说实话,除了紧张,还有点怕。」
以前喜欢被抱着,用脸蹭他又短又糙的胡渣,不想有一天这个人也会冒出白发来。
手反扣在身后,不时摩挲着校裙后摆。以不到两步的距离,需要抬头侧眼,熟悉的背影。
「写到这里,其实我挺想问……你是什么想法,现在?
当初缠着学钢琴的是我,后来渐渐放弃钢琴的是我,如今,还是我,又厚着脸皮想再一次上台演奏。
是不是,还是让你头疼的孩子气呢。」
但我,实际上差不多是大人了啊。
“看来高中生活你差不多适应了。老师说你学习也非常优秀,会积极参加社团活动,学生会的工作也做得很好,”他的步伐没有停下,只是转来一个模糊的侧脸,“我一直希望你能成为自信而大胆的人,现在这种趋势很令我放心。继续努力吧。”
“嗯……”
“这一年多都没怎么管你,想让你先适应这个国家,”不知不觉走到了校门,还有很多家长陆陆续续地出去,或进门,“如果你觉得自己也差不多能融入了,那该考虑学些更多东西了。有些同龄的孩子,已经超过你很多了。”
“……好。”
父亲在迈出门前,停了下来,我还是手背后,仰着头的姿势,然后露出一点笑,感受着他的手掌落在头上的触觉。
“结业典礼后的音乐比赛,也加油。”
“我会的。”
“由纪过两天就回东京了,你事情忙完后通知我,到时候也叫人接你。”
“不用,这回我想试试坐新干线,日本的风景,我还想再多看看。”
“……也好。”
是大人了啊。
但对一些事物,我还是毫无缘故,不分场合,感到悲伤着,缅怀着,渴望着。
比如憧憬又害怕的聚光灯,永远陪在席间一座的母亲,或结实有力的臂弯,会大笑着逗我的父亲。
“为了所谓的顶峰,沿路抛弃的东西,你……偶尔会不会,也感到后悔呢?”
这些终究是我的自言自语,有没有回答是无所谓的。
父亲的身影消失在流动的人群里,而我也被推波助澜站到人少的边缘。
“请问,一年(A)班在哪里?”
我抬头,站在面前的是与父亲身形相似的长辈。
“啊,往那边……等等,不好意思,可以请您在这里等一下我吗?一会儿我带您去,学校挺大,一个人恐怕不好找。”
“好。”先生的面孔一直很严肃,但礼节性地,把声线压得更醇厚了。十分耐听。
我微微鞠躬,然后跑向门口焦头烂额的几个学生会成员那边。
“我要去趟一年(A)班!还有需要同行的家长吗?”
“霁月啊,那这几位……嗯,她可以带您去!拜托了霁月!”
“好——”
重新往返于林荫下,这回却是我走在一干长辈身前,不时回头笑着交流。
“我们是不是来晚了啊……但确实按通知单上的时间来的,可为什么已经有这么多家长都离开了?”
“不用担心,因为这次家长会安排为班主任、家长,和学生共同面谈,时间会拖得久一点,所以出于尽少占用家长时间的考虑,每位家长通知时间不相同……”
聊着聊着,穿过几道路径,走上楼梯,到了门口。
“就是这里。请先进去就座吧,现在班长应该刚随上一位家长去了办公室,”A班的班长是……“赤、啊——请稍等一会儿,接下来的面谈顺序会由班长来告知,稍安勿躁。”
“啊,这位小姑娘不是A班的学生吗?”
“嗯,我不是。”
我道别后再次鞠躬,正欲起身时上方传来一句:“高中学生会的工作看来是更繁重些。”
“咦?”我再次对上那位不苟言笑的先生,又笑了笑,情不自禁抚上第一次正式穿戴的领结,“您观察得真细致。不过,这些事,都是让人感觉非常值得的。”
等到傍晚,忙碌的家长会举办宣告结束,我拖起书包,往器乐部赶。
隔着透明的文件夹,轻哼着乐谱上的音符,十指无意识敲着,翻页时奔跑牵起的风把纸张吹得起折,不得已脚步再放慢一点。
尽管还不像大人,还很笨拙,但已经明确了,绝不能再放弃的是什么,想去的地方在哪里。
「不像大人也挺好的吧。我还想,在比赛结束后,到你怀里撒撒娇啊。」
推开音乐厅的门,柔亮的射灯已经照起来,数十架谱子已经摆好,持着不一乐器的同学似乎早已就座,钢琴前的凳子还空着。
“准备,”安奈室也是刚放下书包不久的样子,微喘着气,将头发撩向一边,扎起来,“最后一次排练了,打起精神来。”
我和她最后入座,飞快地将乐谱摊开。指挥站起身,和安奈室对望一眼得到点头后,扬起手来。
「久违的上台,想让你来看看。
虽然是合奏,但中间穿插有我的独奏哟。
我第一个想听到的评价,果然还是你的啊。」
我最想先听到的掌声,也……
正前方的小提琴手们挥起弓,我心神一怔,还好手指仍惯性地弹着,没有停顿卡壳。
但是,不妙……
——我去亲自邀请过,但是他说有自己个人的钢琴比赛,和我们这场冲突了。说起来这位后辈还真是时刻能给我惊吓,双修啊……参加器乐部倒是没问题,不过他也说每周能来部里的时间可能很少。
——那场比赛,他好像还有小提琴伴奏。上个周末放学,我看到了,好像是赤司家的车接了那个女生后再赶过来接他,然后两个人一起去排练吧。因为对方还挺赫赫有名的,是国外的天才小提琴手。
——我想想……嗯,金色的长发,很漂亮……
为什么,为什么这种时候,偏偏会想起这些来——
“霁月,节奏乱了。”
我蓦地被唤回思绪,才注意到眼前竟然泛起模糊了,合奏声也停了下来。
“对……对不起,我……”
是的,我会羡慕,会嫉妒,会在意的不得了。
但是,但是,我知道的,我一直明白的,我也从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对这种事——
“你在干什么啊。”搽眼眶的时候两颊猝不及防被一双手拍来,然后狠狠地向外揪。
“唔——”
“我可是选了你当这台上唯一的钢琴手啊!”说着恼火的话,但手上的力度很快放轻了,贴在我的脸边,凉凉的,“你想以实际行动来证明我的眼光很差然后自毁吗。”
“抱歉……我刚刚……”我抿了抿唇,用恢复清亮的目光望回她,“抱歉,需要重来。”
“……没事。”安奈室皱了皱眉,然后转头大声道,“准备,再来!”
我微阖眼,深呼吸着。但本以为要回位的女孩反而又朝我弯下身,额头相抵,诧异时听见她低下来的声音:“你的独奏……”
“嗯?”
她又皱起眉,直瞪着我,然后接着不徐不缓道:“这一次,好好地——”
“只弹给他听。”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2-24 17:55:00 +0800 CST  
非常非常想写的感情戏终于来了……但是走完亲戚,奔波完回家,假期也结束了……哭晕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2-24 17:57:00 +0800 CST  
@時光飛逝的忽略@N_翼楠@曲终长亭前@香草_Akashi@她说等待胜秋愁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2-24 17:59:00 +0800 CST  
43°
我喜欢的人,非常温柔,非常帅气,什么都很拿手,无比无比的优秀。
人际,学业,兴趣,所做的事,无一不是做到最好。
喜欢和别人谈起他,匮乏的口头表达能力又说不出他的好。偶尔,在能袒露心迹的人面前,所有的思慕倾吐出来,最后化成一个傻乎乎的笑,一句痴痴的喜欢。
对,是这样令人移不开眼,内敛,又无处不闪闪发光的男孩子。
关于他,我都知道。
“一个……比赛场地?”“嗯,他们的比赛在前,我们在后。我会拖住赤司君让他等会儿留下来欣赏我们合奏的……”
对,我都知道。
“喂,霁月?还没轮到赤司他们上场啦!唔,好像也快了。”
“抱歉,请出示你的入场证。”
“她的在我这里!给,两张。”“…好,请进。”
正是,因为……我都知道啊。
偌大的音乐厅,光束聚向演奏中的高台,最靠后的一块,连照台阶的小灯泡都打不到的位置,从门外踏进来,竟踉跄了一步。
“小心点——”“……没事。”
向中央眺去,一立一坐的组合,在奏着古典的旋律,灯下光辉灿烂着。
“挺多人呢。坐在那一排怎么样?”
“……安奈室,可以就坐这里吗?”
“欸……好。”
乐章的最后一个音符,顿在空中。
“接下来是——”广播里的柔声回荡大厅。
“啊,到赤司了。”
即使我这一年多来得偿多次和他近距离相处过,即使是全场最靠后的位置,依然习惯般的,正襟危坐起来。
步入灯光下的,是我喜欢的人。
脸庞被距离隔开得隐隐约约,不过看得出换了正装,头发也有好好打理了一番。
而在他身侧的,还有一个女孩子。摇曳的金发,和光的颜色融为一体,飘逸的,卷起风来——
忘了是谁说过,钢琴和小提琴,一个抚琴与一个拉弓的结合,一串和弦与一道拨弦的共鸣,能撼动灵魂的重量,奏起情感的顶峰。
——是器乐中的绝配。
我想,也是此刻全场被台上两人带入一泓惊艳时,心下的一致赞同。
确实配合得完美无缺,给人一种云起雪飞的感觉。再挑拣的人应该也会憋不住他的沉醉,真的是格外出色——
但寥寥冒出过的另一种心情,这一次更汹涌地,吞噬而来。
是啊,我在嫉妒,超出想象地排斥着这幕景象。
之前还因为和赤司君合奏而暗喜了很久的我,突然变得……好笑起来。
你看吧,我说了那么多次不要过于自作多情,现在你又摆出这种模样,肚子里装着“我只是被音乐有点感动到了”的借口,是一会儿想跟谁解释说呢。
无由来的,也是顺其自然的,想起曾看过的一部小说,揣着思慕的女生,“在图书馆里一个人自习的时候,不自觉地在桌子上,又或者是在笔记本的空白处,”写下男生的姓,和自己的名,“这样一个名字。”
“这就是我的全部故事。”
我突然能够体会的到,那个女生每每写下这个名字时,和总结般的语言中,怀着的心情。
不知是因为着迷着他,还是无着落地看那个女生,黏着许久的视线终于在死死咬牙的决心后,松了开。
天花板的几束打灯穿过缝隙,对上仰起的双眼,被刺痛了又不甘低下来望回去。
“我们的演出,还要等一个多小时后吧……”
“是的……霁月?!——”
小声又吃惊的呼唤落在身后,迈出音乐厅扑入自然光线的一刹那,我却觉得自己像小提琴装进黑色的琴匣。
我知道的,无论是关于他,还是自己。
兴许我称得上足够靠近他,认识他,抢尽先机,但是我们的距离,如何丈量,都间隔着几步。
我记得他的眉眼,记得他的笑,记得他的声音,并且时时刻刻都珍视着。但突然茫然起来,辨不清这是让人幸福的,还是令人苦涩的。
因为他对我,对所有普通的女生,不会吝啬他的温柔和细心,像他依旧用字正腔圆的汉语发音叫我真正的名字。因为我知道,当他以怎样的语气、怎样的身姿、怎样的眼神给予向别人时,对方的眼里会倒映出怎样的他,会有什么样的触动。
因为太过清楚了,心里那一块只为他跳动的天圆地方,反而开始作痛。
到头来我还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足够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驻在他心里久一点吗。还是过客般的,雁过无痕。
我称不上足够了解他,甚至在他面前,常常会显得碍手碍脚,像两颗星体,蕴在时空中的落差不可计数。
我曾无数次无数次想要离他再近一点,希望看他对我流露出更多没有见过的一面,那样努力地伸出手啊,得到一点点甜头载欣而回,于是又有无数次,我在原地朝他望,还是那样遥不可及的天高地迥,陌生得像——我依然对他一无所知。
太过遥远了,几乎想放弃了。
为什么还要紧紧怀揣着呢,明明心脏被刺激得这么疼,伸手碰到的都是日光泡沫的温存。
他身边的不是我,我的身侧没有他。
他会在什么时候,在我视角中永远的盲区里,朝他人望出如何不一样的目光,牵起如何不一样的笑,说着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听到的话……这些,我都无从知道。
我只能想到,会有一个女生,应该是很漂亮很高雅,足够幸运,也有足够资格占去这个特殊的位置。
他们将互相牵挂,执手相依,彼此紧偎,以吻封缄生死契阔的信誓。
而我对他的称谓,对他的念想,将永远停留,概括于“我单恋的人”。
然后,让时间来淹没一切,挟着记忆的弥留之际里一堆断瓦颓垣,奔过青春年华到尽头的空白去。
……但是,但是。
什么时候加快了步子,跑了起来,又在自动敞开的大门前,停下来。
忽然眼睛里掉进了突兀的重量,抬手去擦,却又坠落下来,一点一滴,打湿了脸庞。
这是我喜欢的少年,我的祈祷,我的信仰,我奢望又总贪心不足的惦记。
贯穿了与至亲同样的“错误”,系成我的宿命。
如果将来的将来,要我以“再也没有”来遥想和他有关的,少之又少的牵绊——
“霁月!”
身后追上来的安奈室,想说的话似乎顿在了齿间。
“……对不起。”真的糟糕啊,在会长面前累计下来已经丢了太多分吧。
“……你还行吗?”
“当然没问题。”泪水擦干,这句话说得很笃定,“哭过的女孩子会被赐予很大的勇气。”
“那一会儿就给我争点气。”
“这是自然。”我接过她递来的一张纸,弯了弯唇角,“抱歉……我才意识到,有些东西光烂在心底,还是无法彻底溶解的。”
“所以趁还能做点什么的时候,让它毫不残留地纾解出来吧。”
我费力地试图读懂,最后还是败了阵。
不过,没关系了。答案已经在那天安奈室的话里昭示。
他曾以裂开疾风的冲击,也曾以河川月影的虚妄,坠入我的瞳孔,直探到底。
这一次,我能为你留下什么吗。
看看我唯一想说的,终究还是闪耀得无法企及吗。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3-03 22:13:00 +0800 CST  
@時光飛逝的忽略@N_翼楠@曲终长亭前@香草_Akashi@她说等待胜秋愁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3-03 22:14:00 +0800 CST  
*引用:
我走进自己的影子
就像小提琴装进黑色的琴匣


我唯一想说的
却闪耀得无法企及
——托马斯·特兰斯特勒默


*
吧里卡米亚小迷妹应该挺多的吧(笑),那段小说是来自物语系列的,应该多多少少知道这部作品吧(大概)w
提及的是羽川班长的故事。非常心疼的女孩子了
*
没有什么虐点的,呀为了甜甜的后文这里的感情戏最后还是收住了,不过已经写得很满足(?)了。
后面稍微虐一点的再是冬季杯决赛……然后基本都是甜的,安心啦www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3-03 23:08:00 +0800 CST  
44°
曾几何时,有双纤长温暖的手教导过我,该怎样用颈窝和左腮托住琴身,该怎样弯指稳妥地持琴按弦,又如何让琴弓与四度弦线勾绕出乐声来。
穿过琴马上镂刻的孔,目光里斜射的阳光笼上琴面,渲出棕黄的朦胧。拉动弓弦,颤动传到脉搏的那一刻,手中握的,像是落日下的长河。
——不错呀,竟然没有拉出锯木头的声音!
“妈……妈……”
“原来霁月是一紧张就会叫妈妈的属性啊。”
我睁开眼,安奈室仍一副专业的样子地帮我化着妆,角度问题,她脸上的笑看起来意义不详。我僵着脸不敢动,但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原来会长大人就算手抖化起妆来也游刃有余啊。”
面颊上不适应的触感顿了顿,然后颇为故意地被加重了力道:“这是一名妆娘应该的自我修养。”
“……喔,失敬失敬。”
“别笑啦!”
重新合上眼,手指点着覆在腿上的琴谱,口里哼着断断续续的调子。不知秒钟转动了几轮,喃喃出声道:“安奈室啊,你当初,为什么选了大提琴呢?”
“唔……最开始是因为家里人的要求吧,去逛了一次琴行。说实话,我那时对古典乐完全不感兴趣,参加过几次音乐会都睡着了。
“但是那次在琴行,听到了别人在拿一架大提琴试音。我才记起来,尽管听过那么多器乐的合奏,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大提琴自己的声音。
“然后就想‘这人拉的什么啊,要是我的话’……”声音短暂地停住,我睁开一条缝,然后就听见她的声音又响起,柔了许多,“一定,会让它真正大放光彩。”
“……可能因为对方是邻居家一个胡玩的小鬼,相比之下心里自信心都突然膨胀了吧。真不可思议,明明那时,连身高够过大提琴都很勉强。
“现在想来,大概我对大提琴,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好了!”
我怔了怔,看着安奈室收起化妆盒,然后向镜子里瞥了一眼……
“躲什么躲?搞得我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能力!多照会儿,对了,明明这么好看!这妆也不浓,至于吗。”
“不,确实很好看……”我拿着琴谱,空出一点指节提着裙子站起来,最终还是难为情地从镜子前走开,“上一次化妆,到现在有几年了,也是钢琴比赛上。稍微有点不习惯。”
“‘有几年’……那怕是脸上光扑点粉的‘妆’吧。”
“……”“请7号参赛学院的学生做好准备——”
广播的声音荡完后,才缓下来的身体又紧张地战栗起来,握谱的手几乎在一点一点丧失力量。
即便如此,还是趁嘴上有力气,把刚刚恰好被喇叭声掐灭的话道出来:“所以,那个‘小鬼’就是现在的堀部副会长对吧?”
“为什么能想到这个?!”“毕竟学长和你是青梅竹马人尽皆知啊,而且你刚刚的表情也暴露了。”
“哈?我能有什么表情!”安奈室转过脸去,强行带过话题,“走了!”
我笑着看她刚握上门把手又折回来拿遗漏的琴谱:“安奈室,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了钢琴吗?”
“……为什么?”
“我也不记得了。”
“你——”“哈哈抱歉抱歉,不过我还记得,自己当初差一点就跟母亲学小提琴去了。”
走前几步,和她并排在门口,“也许有些忘记的并无所谓……该珍视的是朝夕相处,实实在在的事。我们今天能站在这里,就是从虚无的错过里挣脱出来的,命中注定的奇迹啊。”
“哦……”“不要这样看我啊!怎么感觉自己好傻!”
“你什么时候不傻,”安奈室拉开门,露出一条缝隙,“啊对了,刚刚堀部发短信,他把赤司君一起带到后台来了。”
嗯?!“等——”
——确定吗,能答应自己,绝对不会放手吗?
——那,不要像对舞蹈,绘画和小提琴的三分钟热度一样,再半途而废了哦。
——嗯,这是你的。
——只属于你的钢琴。
“啊!”什么东西的掉地声和一腔变调的惊呼引得走廊上的几人全望过来。
“哇——对不起!”堀部学长捡起手机,不好意思地朝他人颔了几次首,然后转过头来,视线飘忽地敛声道,“嗯……都很漂亮啊。”
“笨——蛋,”安奈室皱了皱眉,“陪我去其他几个休息室看看。”
“啊看什么……哦,好!”
虽然很怯懦于这时和赤司君单独相处,虽然仍担心自己又出什么丑,虽然为他突如其来地落泪之后格外想临阵脱逃,虽然内心因为这场雨在暗处哽咽着想他,哪怕只听他一句话——
“嘘——”
食指抵在下唇,指尖挨着上唇,幼稚气的动作。
“拜托了,可以暂时不出声,听我说些话吗?”
牙关贴在舌侧,无人知晓,愈加厉害地发着抖。血涌上头顶,头重脚轻般的,迫近站立不稳。
但他点头时,我不可抑制地笑了一下,收回手指,蜷入掌心里,和另一只拿谱的手,双双颤栗不已。
“刚才,我和会长看了赤司君你和搭档的演奏,真的很棒。抱歉……我不怎么善言辞,但是从中感受到的深深浅浅,大概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令我难以忘怀……实至名归的冠军,恭喜你!
“我没有好好提到过吧,之前能和你合奏,我一直一直感到很荣幸、开心……”
这种心情,好像这样描述又不够完整。
“这种心情,果然应该这么说吧——赤司君……你,是我的憧憬啊。”
说出来了。
“……我一直觉得有些感情,是文字无法轻易寄达的,但是音乐却可以跨越它,”所以,赤司君,“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都希望你能听听我的,我们的演奏!”
“我的向往,和我们的努力……”我的思慕,与我的眷恋,“如果能传达到,就好了。”
“请7号参赛学院学生到演播厅侧准备上台——”
走廊里荡起高跟鞋和皮鞋与地板阵阵清脆的和声,夹着低声的惴惴议论和加油鼓气。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手依旧抱着琴谱,一手提起了裙角,笑道:“现在,能赠予我你的祝福了吗?”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3-10 21:45:00 +0800 CST  
45°
一时沉于樱花树间小雨溟濛的景貌。撑着的伞上打来啪嗒的声响,如同脚底密布的重重花瓣,持续陨落着。
直到有人唤我,是字正腔圆的中文,是我的名字。
声音虚渺,让我一下牵扯上集不齐的雨,捧不住的花,这些意象。
仍毫不迟疑地转过身去,对上视线。
即便明知着,不可结缘。
“接下来是七号,京都府洛山高校器乐部,演奏曲目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第二乐章。”
“霁月——”
耳里涌入起伏的掌声。抬头的正前方,是一线自高倾泻的金光缭绕,只要再迈几步,便能奔向这浩瀚之中。
——音乐,能让人比头顶上的灯光还耀眼哟。
——为谁弹奏,为何弹奏,想传达些什么。
——即便腿还在发抖,心脏跳得訇訇,当你明白了这些,便会有迈出去的力量。
“霁月——”
“唔,抱歉,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幕都报完了!”安奈室在逆光中站着,面前的她眼神却依旧清晰,“准备好了吗?”
为了有所平复胸腔中过于激烈的跳动,而抚上心口的手,不知不觉里自己先攒了起来。闻言,才终于想起松开垂下。
“太可怕了……紧张得我脑里好像都出现走马灯了。”
安奈室和身旁几位离得近的都顿了一下,然后一齐笑起来。“大不了就当作积累经验,没事的!”“是啊,尽管上吧!”“而且你本来就弹得超棒的!”
部长大人唇角沾上的笑意还没全褪去:“好了!霁月,要上了。”
“嗯,走吧。”
脚下开出陆离的光影,层层叠叠簇拢成花。照来的光很柔和,又熟悉,恍惚里感觉像一个久违的人在迎接我。
视线汇聚的尽头是一架钢琴,是了,就是她吧。黑曜石的棱边上,随步伐的挪近和目光的颠簸,缓缓划过一道道彗尾。
不可思议。
我竟然会拣起钢琴,竟然有勇气再一次登上这种场合。
调整好琴凳,手抬上与琴键持平的高度,指尖摸索熟悉着黑白方块的触感。右边的观众席笼在黑幕里,因为想到也有一席是那个人落座,隐约里这帘幕布便也缀上繁星点点。
虚虚实实。
……我确实不记得了,当初选择这门乐器的初衷。也许是和安奈室类似的,从一开始就存在的情有独钟,也许是经过什么熏陶,加上越来越想摆脱小提琴的心理,总之大多是孩提时冲动的决定。
但是我记得,自己为何又重新将手落回琴上。
一点点,一方面,一小步,如果能追上那个人的话……
指挥的手扬起来。
余光里裙裾上的白缎褶皱微微浮动,像振翅欲上青天的白鸟。
是将远行的信鸽吗,请把我这封信,也捎去他身边吧。
开场启幕的弦乐渐熄下去,指挥的目光次第移来。——开始了。
-
“赤、赤——”
“没印象了吗,那容我再自我介绍一遍——”
“不、不会!赤司君!”
太过于印象深刻了,才会令我如此紧张失态。看过一场你的篮球赛,听过你在高台上的演讲,甚至在一同共餐过,相识虽不久,但我对你一直都非常——其实多么想跟你坦白这些。
现实里的自己只会攥着伞柄,恨不得雨下大点花积高些把自己淹过算了。
“今天,今天放学后不是有篮球比赛吗,赤司君怎么还在学校?”我才是真正害怕在他心中留下无趣的印象,片刻后又小心翼翼地寻话题。
“这场的主力是二军,”声音大概是在变声期的,但并不影响好听,语气平淡而有凝练于内的温和,“我没记错的话,桃井和霁月今天都值日,也去体育馆了。”
“……是的。”
于是,一高一低的两把伞一起融入人流,往校门走去。
“那边是图书馆,”走在右后方,落后一点,轻轻抬起伞檐一角,隔着雨帘去窥望,好像这样我的背后就有足够衬垫的安全感了,“不过我想桃井或霁月大概跟你介绍过——”
“啊,确实。不过因为我不常去的缘故,有些地方已经忘了哪是哪……如果赤司君不嫌弃,我很愿意听一听……”心下还在谨慎地措辞,目光一时游离,没注意到赤司君的步伐慢了些。最后一句话伴着仰头,便是同一水平线的并肩,彼此的四目相对。
“当然不会。”他说。
我想,绝对再遇不上这样一个少年了。
明明我是这样一个普通,连交流都让人觉得费劲的女生,明明可以无视,却记得住我的名字,会停下来礼貌地问候。知道我的朋友不在,肯陪我同行一阵。留意到我的境况,愿意耐心地向我介绍学校的一切。
“谢谢你,赤司君。”
这是我对他说过的最多的话了。
“不用,”他抬起箱子,“走吧,我帮你送去班上。”
“诶、不用了,装着的都是些纸花,我搬得动的!”
“我正好要去礼堂,要顺路走你们班那边,”说着已经迈出了步伐,微微向身后的我侧来脸,“你也说这箱子并不重,就由我代劳吧。”
走廊装横的五花八门,我尽量避开上面的字眼,视线或驻留在赤司君背后一会儿,或望向窗外正是盛极的樱花,最后又扭回来,轻阖了阖,脱口道:“赤司君去礼堂是准备毕业演讲吗?”
“是的。”
“……那,请加油!”
“我会的。”
咕唧的鸟语传进来一两声,赤司君的话音衔接上来:“话说,你们班的男生呢?”
我愣了几秒,才解读出完整的意思,顿了顿然后道:“教室里还有很多活需要他们出力气,搬纸花这种小事我就揽下了。还有……这一年没能和班上的大家特别熟络起来,感觉已经是种遗憾了,所以我想最后这一天,也稍微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
步伐渐渐跟上赤司君的左方,他的胸前已经早早地别上那枚纸花,视线的余角里便能瞥见一团红。“而且这些纸花,我觉得很有象征意义。”
暖煦的春风吹入走廊内,拂动人的眼帘,叫目光不由自主顾盼去。几瓣樱花转着圈,悠荡地飘过窗槛。一截低低的枝桠绽满花苞,垂下身子,快要依附到窗檐上,开进室内。
“从一开始入学的纯白,到毕业时染上鲜红,我们从这个地方收获的种种,其中蕴意大都如此吧。”
终于还是走到教室门口,尽管面上一直说着这样的话,心底的情绪还是混沌得一塌糊涂。
我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和你这样一起漫步,一起交谈呢?若是真的就此分隔,你会记得我吗?
但是,还太短了,不到一年整,见面的天数甚至超不过三四个月,我还不想接受离别,有些话还没有攒足勇气说出口。你也很快就会忘记我的,比白驹过隙的时间里更细碎的我。我知道。
“辛苦你了,赤司君。”
接过纸箱的时候,发梢垂到上面,赤司君的声音就在咫尺响起——
“恭喜毕业。”
眼眶竟在一瞬红了。而窗外依然樱花飞扬,岁月静好。
那种盈满百感交集的泪水,除了咸,想来还是甜味居多的。
尽管我与他之间仍邈若河山,但单单包裹着这份喜欢,便是圆满。
能遇见你,我很幸运。
能结识你,我好开心。
-
一年又四个月。踏上更为陌生的土地,能流利出口的异乡话,意外结交下的友情,这些都是忽一瞬回头才意识到的,原来已经走过了这样一段路。
可以捆成几摞的书信,开过两载的樱花,空白的宣纸上落笔下我不曾预想的颜色。而这一切,就如同我这场弹奏,只因一个人,只为一个人。
停在最后几个音符上的指尖,有些眷赖地留了一会儿,彻底松开后便是迎来铺天盖地的精疲力倦。先是手指的颤抖,渐渐沉重又抑制不住的喘息,腿也丧失站立的力量,上台前怀揣的意志如愿以偿完全燃烧挥发了。
看着我,你在看着我吗。
须臾的静穆后,掌声突然爆发全场,发怔了几秒后,心终于释下来。
脚步虚浮地站起,指挥和安奈室拉了分不清方向的我,和大家站一起向观众席鞠躬。
聚光灯迎头照耀,我在光雾里努力想看到赤司君。
手指费劲最后的力气攥在一起,抵在起伏的胸口。
听得见吗——
我的告白。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4-14 21:19:00 +0800 CST  
@時光飛逝的忽略@N_翼楠@曲终长亭前@香草_Akashi@她说等待胜秋愁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4-14 21:19:00 +0800 CST  
46°
蜂鸣器骤然出声,像把人紧绷的神经拉长又突然松手,直到压哨球贯过篮网,落地后还不肯轻易慢下,来回反复弹跳了许多次,脑内仍微微震荡着。
“第三节就此结束,现在开始进入两分钟的休息时间。”
视线转去看计分器,新变化的分差正堪堪越过三十。
“这是……这就是!有‘无冠的五将’之称的三人!这就是洛山!”
几架摄影机移近赛场,追着走下板凳区的两队球员,有记者握着话筒在镜头前如此称叹道。
“爽——前两节都没让我上场,差点憋死了哇!”
“是吧,阳泉真是个不错的对手,”实冽前辈边走边舒展放松着双臂,“可惜他们那位中锋不在,有点想看看根武谷和他对决起来会怎么样呢。”
“哈!只要我吃得够多,压制他当然不成问题!”
放下笔和记分板,在望着他们走来的身影时情不自禁站起来,鼓着掌:“辛苦了!”
在教练的训导下擦汗,摄取完水分,短短的两分钟更所剩无几了。“你们两人的体力已经跟不上了,下场换人。嗯……就你和黛千寻吧。”
板凳上被教练刚拍了下肩的男生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仓皇地高声应道“是”,又转头望去寻黛前辈。
刚下场的另外两人确实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光是跟上实冽前辈他们三人的节奏这件任务,似乎就相当消耗这些二军新生的体力了。今天又是决赛,大概承受的压力也十分重。注意到其中一人自备的水杯差不多见底了,我抽出一瓶新的矿泉水,走去递给对方。
“啊、真的感谢!”正要扬起笑摇摇头,从别端飘来熟悉的声音,阻挡不住直起腰转头去看的下意识,对他人回复的声音都低了些,“不用客气……”
“队长,你来啦!”
“嗯,”他轻轻向队友点了点头,然后望去另一边,“教练,我认为不必让黛今天上场——”
他的余光大概也是瞥见了我。然后略长的碎发在扭头时轻飘飘地拂起,异色的双眸晃过其中。
“墨璃,你手上有上一场半决赛的得分记录吗?”
对于不到两分钟的时限,关于上一场比赛的汇报,并不占眼下的重要事项。为什么不在谈完要事后再问这个呢,尽管不清楚缘故,我还是尽快回休息室去取了。
已经来过这座体育馆很多次了,但每次比赛场地和休息室的变动,都会令我晕头转向好一会儿——
“怎么又迷路了啊……”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啊。
祝你好运。和对方擦肩的时候,我心下默默念叨了这句。
但是……“擦肩”这个词其实完全不能用在这里,我的头顶,只勉强够到对方的手肘。而且,为什么拿着一堆零食,声音的语调也——
突然一个急刹车,“紫原君?!”
“唔嗯?……你谁啊?”嘴里包着一口吃的,他回过头觑着我,有些含糊不清道。
啊……暴击。但是能怪谁呢,我在心里摇摇头苦笑了下,“你应该不记得我,嗯……我曾在帝光篮球部当过助理的。”
“……洛山?”
“啊?”我不由自主扯了扯校服外套,“是的,我现在是洛山的学生。话说回来,最多也不过半年没见,紫原君就又长这么高了啊。”
仰着脖子说话好疼……不对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等等,抱歉,紫原君这不是在这儿吗,为什么、为什么和赤司君一样不出场比赛呢?”难道——“难道就是因为你在这里迷路了所以——”
一根美味棒砸来,刚刚欲说的话登时烟消云散:“这……这是?”
“这个味道是最好吃的哟。”
“送给我?”轮到我有点受宠若惊了。
“我记得,以前从你这里蹭到过你家乡那边特产的零食……”
不由得愣住了,有些过往交集我都不记得了,但是紫原君却能回想起:“是吗……?”
“对了,还有一根,帮我转交给赤仔吧。”又一根美味帮,这次是递来的。
“好、好的。”
只是凭同一个学校的身份就认为我能把美味帮转交给赤司君吗,对我还真是放心啊。一如既往有点天然呆的性格呢……
“啊,你刚刚问我为什么不去比赛啊,当然因为对方是赤仔,不可能和他打啊,”还没有来得及感慨一下紫原君的反射弧,他的下一句话另我有些发愣,“而且,赤仔也跟我说了,不要上场。”
“不想聊了,我要回去了,在观众席看得我困死了——”
“啊、那,紫原君,有机会再见吧!还有,想找出去的路要多留意一下路标,别总是盯着零食哦……”
挥摆的手渐渐隐在拐角,而我往相反的方向赶去。
掌心里两支美味帮紧贴着。而心绪……有点乱。
-
I·H大赛在十分钟后落幕,对于在场上尽情挥洒了汗水的洛山全员,除了荣耀与喜悦,还有些含着理所应当的自豪。
“洛山高校,‘开辟的帝王’!再度蝉联I·H大赛冠军!恭喜他们!”
从上台领奖后,记者群就有些不受控制得多了起来,闪光灯此起彼伏。
“请问你是‘奇迹的时代’队长赤司征十郎吧?”
“我是。”
“我想问,如果你出场的话,这场比赛应该能赢得更轻松吧?”
我在就近的台下,不时收着一些人递来的名片。
“至少能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吧,最好是教练或校方的……”
我客套礼貌地谢绝道:“……抱歉,我们合作的赞助商已经足够多了,感谢抬爱和支持,有机会的话我们以后再——”“那样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没说完整的话断在唇间。我想抬头去看赤司君,但随后却有更汹涌的人流从四周往他那边去,视野被完全遮掩起来。
“抱歉,对我个人的采访,就到这里吧。”
攒动的人群从我身边退去几步,而后才意识到是因为赤司君在向我这边走来。
想说什么,又不知能说什么,明明有很多想问他的事,一张口便全都噤了声。
直到足够近,他的手掠过我的头顶,脖子上贴来绸带特有的丝丝凉意时,才惊醒。是块奖牌。
“戴着吧。”他这么低眉轻声道。
“辛苦了。我们能赢,你的存在与付出,都不可或缺。”
-
晓钟响过以后,朝雾迟重着散去,榆荫下的照影逐渐分明。
“是吗,你明天就要走啊,”角谷先生放下茶盏,“今年的夏日祭,不打算参加了吗?”
“虽然非常想,但是在赤司君他们为下一场比赛进行合宿集训时,我也要更快一点……”我轻抿了一口茶水,笑道,“努力成为更棒的人。”
“哈哈,甚好,甚好……只是安本还问过我,等赤司今年那日来的时候,会不会带你来,她非常想再见见你呢。”
“啊,这样啊,有点可惜……劳烦您下次见到安本夫人,替我问声好了。日后一定再抽空来。”手抵在盘腿的膝盖上,略微紧了紧,“话说‘那日’是指夏日祭那天吗?听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赤司君每年的这一天都会来这里吗?”
“哦,这个是的。”
“……感觉有种,仪式感?”
“这算是他妈妈给他培养成的一种习惯吧,小时候就经常带他来这里。”
聒噪的蝉鸣被拨开,熏蒸的夏风送来这一句话入耳,一时呆着差点忘了继续倾听。
赤司君的……小时候。
“有空的周末,就带他来游山玩水,参拜神社。每年的夏日祭,便玩到晚上,再顺路去。而我和安本是老同学,她也喜欢来这种地方,就这么一来二去,多次照面,彼此都熟了起来。”
这样过了短短几年。有细微的吁嘘化开在老人悠长嘶哑的余音中,平白心脏一沉,不禁开了口:“是涉及到赤司君家里的私事了吗,如不好对我提起,没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我以为……唉,好,也罢。”角谷先生又执起茶盏,合眼摇头尝了一口。
我跟着捧起瓷杯,眼睑微垂,视线掉在水面的茶叶上。
“角谷先生,可以简单聊聊小时候的赤司君,是什么样子吗?”我尽量以合适的笑,试着带动不知究竟为何陷入沉沦的气氛苏醒过来。
“啊,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这孩子就非常重礼貌,但也不少那个年纪活泼的天性,而且相当聪颖,总之,他非常讨人喜欢,直到现在也是。”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那你呢?”
“诶?”“你心中的赤司君啊。”
一下子紧张起来,指尖按在杯子边缘:“啊……大概,大概就和您的评述差不多,赤司君,非常令人喜欢——啊不是!不,也不是说不是……”
角谷先生朗声笑了起来:“不要紧,我明白的。”
冷静下来,双手捂紧茶杯,搁在腿上:“角谷先生,您差不多是看着赤司君长大的,有些事,我就放开跟您谈了——”
“嗯,尽管说吧。”
“我和赤司君其实并不能说很熟,只不过毕竟有积年累月的相处,我看得出来,他的行为处事,一直在向更加果断决绝的方向转变。”
“只是……我还分不清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角谷先生状似沉思了片刻,然后抬头道:“我还是问,那你呢?”
“什么……”“你觉得,他即使性格有所变化,会影响你注视他的目光吗?你又希望,当他真的有所变化时,自己该以什么新意义存在于他心里呢?”
嘴唇翕合几回,最终形成一点弧度。把杯子放回木桌,撑起有些发麻的腿,我站了起来:“谢谢您。也多谢款待。”
“不必,就要走了吗?”
“是的,此行我收获了很多。”
“那就好呀。”
青天碎开浮云,影子固在身下,踏入凉荫时也便掷到无踪的,游动的波纹里去。
“赤司君,希望你对篮球能一直……热爱下去。”
想起被闪光灯无意迷了眼时,忍不住握紧那枚奖牌,又重复道。
“一直,一直。”

楼主 寂月凉  发布于 2018-04-29 23:09:00 +0800 CST  

楼主:寂月凉

字数:138572

发表时间:2016-12-20 18:0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3-30 21:51:2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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