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12-20《七月流火》BG\/中长篇
这一章里借了原作帝光篇的梗(灬°ω°灬)其实刚开始筹划这篇文的时候，这个脑洞就萌芽了ww
话说回来抱歉抱歉，又消失了好久（。本以为暑假开始会勤奋起来，却先瘫了十来天(｀_ゝ´)
要尝试爆手速日更了！我要完结啊啊啊啊！嗯！（小声：尽量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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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不测的事情悄然来临。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些变节完全可以被命名为脱轨。
就像水面绉起一层层波纹，溜过之后偷偷积攒下疮痍。甚至还将持续崩裂，直到一切破碎紊乱，别无所有为止。
“辞退……吗？”“不是吧，什么情况？”
桃井揉了揉额头道：“虹村君的父亲病情愈发严重了，他必须空出更多时间照顾父亲。同时，他已经向白金教练提申赤司君当队长的建议。在最后通知下达前，这段日子里更需要你们维持平日状态，做好日常事务。我明白大家都很担心队长，但希望你们能冷静，尤其最近几天……”
她话说到中间时，不着痕迹地略略敛眉，似乎也察觉自己多提了一茬。果不其然，周围又掀起轩然大波。
“欸，赤司君要继任队长吗！”“……”
“总之我要告知和提醒各位的就这些。”她摆摆一只手手示意女孩们安静下来，“今天的社团活动就到这里。大家辛苦了，早点回家吧。路上小心！”
三三两两散开后，还有一个女孩跑到桃井身边询问着什么，后者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勉强一笑：“……没事，应该很快都会好起来的。”
晴天之下，旋风忽来，轻巧一翻便从敞开的窗户和门灌入，在馆内恣意蓬勃地盘绕。裹着点黄昏的舒爽凉意，没来得及阻挡，就吹起黑发婆娑着遮住了眼。
四面都还是往日的景物，昨夕的风也盘桓在此刻我的耳边，而当我撩开发丝拨开迷离时，仿佛是久经严冬肃杀的情势，却就在瞳孔中倒映了。
“那明天见桃井！”“嗯，拜拜！”几人背上书包离开篮球馆。依旧是边走边互相交谈着什么，眼里却无如常的盎然。
虹村队长……一直只是在社团安排时才会和他聊上几句。平日便觉得他很有率领队伍的气势，篮球场上的能力向来也挥发得绝不含糊。对待球员，会不加怜悯地批评，也会直截了当地指出其打球的缺陷要害，但最后总是又不吝亲身指导。桃井说他曾是一位小混混型的男生，如今还会因为觉得灰崎君和过去的自己很像，常常试着做些什么让对方改变。虽然主要方式是暴揍一顿……
“百战百胜”的横幅在投落的日光下灿灿地生光，一睹便能很容易想起第一次观看他们打比赛的场面。像虹村队长跑到赤司君身边，两人彼此交换几句后，再拍一下肩然后跑回归位这一幕，再仔细瞻望还能看到他酣畅的脸孔，和不乏冷静的双目。这样一个人，要暂时停止打球了吗……
还有赤司君，接替正队长……所以差距，又越来越远了吗。
手上渐渐有种发麻感，我后知后觉地低头望去，摩挲在指间的发梢竟打出一个小结来。
“茉莉！明天见啦！”“啊，是，明天见……”我下意识应道，慢半拍地抬眼才觉察跟我打招呼的是小美——还有昨天一起的那个女孩子。
我想自己可以被称为是个虚情假意的人了。明明胸脯里尽是心猿意马，面上还可以表现自若，乃至交付一个足够虚与委蛇的笑。
心里长嗟一声，像困于涧中般氤氤氲氲，拉得很长。或聚或散，可又迟迟不绝。
-
“由纪怎么还没回来……”单单剩下我和桃井，在馆里无所事事地坐着。
“呐，茉莉啊，你有没有考虑过毕业后去哪所高中？”桃井又道。双腿伸长，脚踝交叠，慵散地把头向后靠，一只手背过遮在眉上，绰绰约约的夕曛透过指缝洒在她面颊上，斑斓的光粉跳跃在掌心。这个角度的残阳并不刺眼，肖似她在把玩这抹光晕一般。
“有在考虑……”“嗯，虽然你来日本只有几个月，但确实不得不开始为此做打算了。这件事我也在纠结。”她的手翻过来，覆在双眼上，“我可能会和青峰继续念同一所高中……本来国二开始，我就一直打算毕业后和由纪、哲也君一起的。你来之后，我还想把你也拉上。但那个家伙还是持续现在这种状态的话……我放心不下。”
窗外大概是飘来一小块白云，地板上反射的光悄无声息地暗下去，恹恹着缀在眼膜上，如被青苔占领的一洼阴湿处。
“……”我耸拉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其实我也已经有所中意的学校了。若考不上的话，父亲恐怕也会为我另找所高校。他喜欢做事有规划，也总是铺自认为最好的路让我直接顺着走。若说毕业后各奔东西的可能性，我一定是最先拐弯的那个……抱歉，桃井……”
“对我说什么对不起啦！笨蛋！”桃井扭过头来，打断我的话，“没事的！就算不在一所学校，也还是在一个城市里啊！想见面也很容易的，何况现在通讯这么方便……”
我本想补点什么，到最后还是噤了声，微微笑着点头。
“对了，我们做个约定吧！”“什么约定？”“我们三人一定要在高中篮球赛的指挥席上重逢！像全国大赛，冬季杯……呃，总之那三年里所有大型比赛，不允许缺席一场！”
“欸……等，等等，我……要一个人进高中的篮球部吗？”
“放心，你懂事乖巧，干事勤快，我相信没有人会拒绝收你的！”
“不，不是这个……”
“两，两位前……前辈！”有人猛地拍上球馆的铁门，声音之大令我经受不住，自己的手上似乎也泛起一股阵痛。
桃井仰起身子：“怎么了？”
我歪过脖子，诧异地发现是之前明明已经走了的那个女孩。不过一会儿，小美也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过来。
“大，大事不好！我们刚刚看见由纪和那个不知道现在到底是黄濑还是灰崎的女，女朋友……呼——的三年生待在一起！那个女生看起来好像不太友好，我们还偷偷看到她有给灰崎打电话叫他过来，我担心——”
话还未毕，桃井迅即站了起来就要冲出门外。我跟着飞快抬头，也来不及粗略瞥到她一抹神色。
不须一会儿我急急地反应过来。几乎是从椅子上跃起，在桃井就要迈入秾艳的云霞底下前，才终于追上她。这是我第一次轻柔又果决地扳住另一个人的肩头，凝着目光看对方。
我尽量放缓声音。
“让我去，桃井。”
不测的事情悄然来临。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些变节完全可以被命名为脱轨。
就像水面绉起一层层波纹，溜过之后偷偷积攒下疮痍。甚至还将持续崩裂，直到一切破碎紊乱，别无所有为止。
“辞退……吗？”“不是吧，什么情况？”
桃井揉了揉额头道：“虹村君的父亲病情愈发严重了，他必须空出更多时间照顾父亲。同时，他已经向白金教练提申赤司君当队长的建议。在最后通知下达前，这段日子里更需要你们维持平日状态，做好日常事务。我明白大家都很担心队长，但希望你们能冷静，尤其最近几天……”
她话说到中间时，不着痕迹地略略敛眉，似乎也察觉自己多提了一茬。果不其然，周围又掀起轩然大波。
“欸，赤司君要继任队长吗！”“……”
“总之我要告知和提醒各位的就这些。”她摆摆一只手手示意女孩们安静下来，“今天的社团活动就到这里。大家辛苦了，早点回家吧。路上小心！”
三三两两散开后，还有一个女孩跑到桃井身边询问着什么，后者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勉强一笑：“……没事，应该很快都会好起来的。”
晴天之下，旋风忽来，轻巧一翻便从敞开的窗户和门灌入，在馆内恣意蓬勃地盘绕。裹着点黄昏的舒爽凉意，没来得及阻挡，就吹起黑发婆娑着遮住了眼。
四面都还是往日的景物，昨夕的风也盘桓在此刻我的耳边，而当我撩开发丝拨开迷离时，仿佛是久经严冬肃杀的情势，却就在瞳孔中倒映了。
“那明天见桃井！”“嗯，拜拜！”几人背上书包离开篮球馆。依旧是边走边互相交谈着什么，眼里却无如常的盎然。
虹村队长……一直只是在社团安排时才会和他聊上几句。平日便觉得他很有率领队伍的气势，篮球场上的能力向来也挥发得绝不含糊。对待球员，会不加怜悯地批评，也会直截了当地指出其打球的缺陷要害，但最后总是又不吝亲身指导。桃井说他曾是一位小混混型的男生，如今还会因为觉得灰崎君和过去的自己很像，常常试着做些什么让对方改变。虽然主要方式是暴揍一顿……
“百战百胜”的横幅在投落的日光下灿灿地生光，一睹便能很容易想起第一次观看他们打比赛的场面。像虹村队长跑到赤司君身边，两人彼此交换几句后，再拍一下肩然后跑回归位这一幕，再仔细瞻望还能看到他酣畅的脸孔，和不乏冷静的双目。这样一个人，要暂时停止打球了吗……
还有赤司君，接替正队长……所以差距，又越来越远了吗。
手上渐渐有种发麻感，我后知后觉地低头望去，摩挲在指间的发梢竟打出一个小结来。
“茉莉！明天见啦！”“啊，是，明天见……”我下意识应道，慢半拍地抬眼才觉察跟我打招呼的是小美——还有昨天一起的那个女孩子。
我想自己可以被称为是个虚情假意的人了。明明胸脯里尽是心猿意马，面上还可以表现自若，乃至交付一个足够虚与委蛇的笑。
心里长嗟一声，像困于涧中般氤氤氲氲，拉得很长。或聚或散，可又迟迟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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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纪怎么还没回来……”单单剩下我和桃井，在馆里无所事事地坐着。
“呐，茉莉啊，你有没有考虑过毕业后去哪所高中？”桃井又道。双腿伸长，脚踝交叠，慵散地把头向后靠，一只手背过遮在眉上，绰绰约约的夕曛透过指缝洒在她面颊上，斑斓的光粉跳跃在掌心。这个角度的残阳并不刺眼，肖似她在把玩这抹光晕一般。
“有在考虑……”“嗯，虽然你来日本只有几个月，但确实不得不开始为此做打算了。这件事我也在纠结。”她的手翻过来，覆在双眼上，“我可能会和青峰继续念同一所高中……本来国二开始，我就一直打算毕业后和由纪、哲也君一起的。你来之后，我还想把你也拉上。但那个家伙还是持续现在这种状态的话……我放心不下。”
窗外大概是飘来一小块白云，地板上反射的光悄无声息地暗下去，恹恹着缀在眼膜上，如被青苔占领的一洼阴湿处。
“……”我耸拉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其实我也已经有所中意的学校了。若考不上的话，父亲恐怕也会为我另找所高校。他喜欢做事有规划，也总是铺自认为最好的路让我直接顺着走。若说毕业后各奔东西的可能性，我一定是最先拐弯的那个……抱歉，桃井……”
“对我说什么对不起啦！笨蛋！”桃井扭过头来，打断我的话，“没事的！就算不在一所学校，也还是在一个城市里啊！想见面也很容易的，何况现在通讯这么方便……”
我本想补点什么，到最后还是噤了声，微微笑着点头。
“对了，我们做个约定吧！”“什么约定？”“我们三人一定要在高中篮球赛的指挥席上重逢！像全国大赛，冬季杯……呃，总之那三年里所有大型比赛，不允许缺席一场！”
“欸……等，等等，我……要一个人进高中的篮球部吗？”
“放心，你懂事乖巧，干事勤快，我相信没有人会拒绝收你的！”
“不，不是这个……”
“两，两位前……前辈！”有人猛地拍上球馆的铁门，声音之大令我经受不住，自己的手上似乎也泛起一股阵痛。
桃井仰起身子：“怎么了？”
我歪过脖子，诧异地发现是之前明明已经走了的那个女孩。不过一会儿，小美也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过来。
“大，大事不好！我们刚刚看见由纪和那个不知道现在到底是黄濑还是灰崎的女，女朋友……呼——的三年生待在一起！那个女生看起来好像不太友好，我们还偷偷看到她有给灰崎打电话叫他过来，我担心——”
话还未毕，桃井迅即站了起来就要冲出门外。我跟着飞快抬头，也来不及粗略瞥到她一抹神色。
不须一会儿我急急地反应过来。几乎是从椅子上跃起，在桃井就要迈入秾艳的云霞底下前，才终于追上她。这是我第一次轻柔又果决地扳住另一个人的肩头，凝着目光看对方。
我尽量放缓声音。
“让我去，桃井。”
22°
桃井愣愣地盯着我，似乎花了好久才消磨透这话里的含义。
她随即慌忙摇了摇头，扣下我的手，非常有力地攥紧：“不，不行！你不认识那个女生，也不知道由纪为什么会和她起冲突……如果灰崎那毫无底线的家伙真的也来了，谁都不知道那女生会不会教唆他对你们做什么！况且他之前就主动惹过你——你不能去，留在这里，茉莉！”
我完全介入不了她的话。只感觉手上的力度松了些，又再被轻捏一下。笃定和宽慰交汇的视线扑入我眼里，然后对方便彻底放开羁系，即要和我擦肩狂奔而去。
“桃井，桃井！冷静点！”我退后一步，站在门口阶沿的边，头顶上的彤云中间穿来一线余晖，灼在背脊上，“灰崎君这种性格的人，越是面对熟悉又彼此有偏见的同学，我猜他的举止越是会不加抑制。你这样气冲冲地赶去，要是撞上他不知会发生什么的——”
“那……”桃井刹住步调，绞紧眉头，嘴角也掉下去，糅合了一片烦杂焦炙。
“没事，就让我去吧。我和他们几乎是陌生的，加上这里还是校园内，他们应当不会也不敢主动挑事的……” “不行，你一个人太难让我放心了。干脆一起——”
“不，桃井，你去找警卫。”
她瞿然了片刻，点头道：“……这样也行。那你一定要小心。”
“前辈！”那个女孩抬起支着膝盖的手，呼吸还是很急促，“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同学去找三年部办公室的老师了。叫警卫……我觉得事态应该不至于到那一步吧？”
“但是老师们的办公室远一些，不知道通知来不来得及。”小美擦了擦汗。
桃井不自觉提了一句：“黄濑今天就被罚站办公室了……”
“保险起见，还是拜托找一位保安先生吧。”潜意识里，桃井那句话提醒了我想起某些东西。似乎不得不决定这么做。
“好。”“啊？真的要叫……”
我扭过头去，望向那两个还在平复呼吸的女孩，“抱歉……两位谁愿意帮我带路？”
-
那两道身影在空荡的道路上各矗对端，场面似乎一点即燃。
我从小美指的方向望回来，对她点了点头：“谢谢，麻烦你了。”
“别这么说。由纪也是我朋友，她陷入麻烦里我也挺着急的。”她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
“我明白……那我过去——”“喂——那个小妞！找我们老大的女朋友干什么呀！”
“……靠，灰崎带这么多人？！”身旁的女生破口而出。
我忡忡地转身就要往那边去。
“等等！茉莉啊，”小美把我拉回来，似是纠结了般，另一只手掌拍在额头上，剪影下的眉紧锁，“灰崎那些家伙真的不好惹，你要现在过去？要不还是等老师他们或警卫吧……” “放心，我会注意。”“欸，等——”
我跨出隐蔽处，眼前只看得见那个更高挑的女生脸上不悦的神情，还有几个不好好穿校服的男生，跟在灰崎后面闲逛似地慢吞吞踱来。相比之下，由纪更像一株幼小的木干，蓬蓬杂杂生出些藤蔓，点点小百花摇摇附着，稍来些风就如同要被水流击得琤琮哗鸣，顷之崩摧。
“不知现在是黄濑还是灰崎的女朋友”、“她有给灰崎打电话叫他过来”……随着步伐的靠近，脑海涌起的碎片缓缓拼合，渐渐让一切恍然。
那些人察觉到我的靠近，纷纷诧异地张望过来。
尺余宽广的界外，由纪终于转过头，隐忍的脸庞也被惊讶打破。
睫毛下的眼眸分明有雾水。傻丫头，逞强做这些干什么呢，明明事情的主人公本来几乎毫无可能知晓你为他做的事。
“墨璃，你怎么……那个，啊……”
“走吧，桃井还在等你回去呢。”
“喂，你是谁？”那个女生忍不住了，“我和她之间有些私事还没处理完呢，想带人走？你看清楚氛围好吗？”
“氛围？嗯确实很可怕——”我侧过头，睨着眼看她，“要真只是私事的话，不敢当这阵势吧。”
应景的唏嘘响起，似是讥笑，也有几分戏谑，总之听起来都不怀好意。
女生环上双臂挂在胸前，毫不客气地觑视回来，正要再说些什么，灰崎打了个哈欠从她身后走来，她便脸色极差地握紧背包肩带，退到一边。
“这不之前见过的嘛，小姑娘。”他弯下腰，“但别以为上次赤司那家伙让我在你面前吃瘪了，自己就可以得寸进尺。霁月同学和我女朋友的恩怨消清之前，她人，你带不走的。”
我揽过由纪，往后和灰崎拉远了些距离。
“墨璃，”她低声又焦急地在我耳边道，“不行，你先离开这里……”
“由纪，别回头。”
“……啊？”
“可能有点血腥——”
沉闷的风飒飒横来，校服领口层层叠叠乱飐，连带衣襟圆圆实实地鼓起。
击在肉体上的闷响重重地坼裂安定的假象，旋后便是訇然一道脚步踉跄，混着浑厚的痛嘶声和咒骂。
不出所料，由纪还是立刻回了头。就连刚刚独自面对那些不知意图的人时，也没动一丝一毫的女孩，此刻全身却发着颤。
我循着望去，金灿灿的流光绕了一圈耳钉，黄色的芒针晃眼地闪烁到眸底，漠漠而深刻，像绝域的烽燧。又寒气腾远，尤其咬牙裂开嘴角的动作，轻易便能使目光像被绳索缚絷，堕入热土。
但我却想起别的来，像赤司君那日夺过织物的果决，俯下的眼。
它们都被称作心动。
桃井愣愣地盯着我，似乎花了好久才消磨透这话里的含义。
她随即慌忙摇了摇头，扣下我的手，非常有力地攥紧：“不，不行！你不认识那个女生，也不知道由纪为什么会和她起冲突……如果灰崎那毫无底线的家伙真的也来了，谁都不知道那女生会不会教唆他对你们做什么！况且他之前就主动惹过你——你不能去，留在这里，茉莉！”
我完全介入不了她的话。只感觉手上的力度松了些，又再被轻捏一下。笃定和宽慰交汇的视线扑入我眼里，然后对方便彻底放开羁系，即要和我擦肩狂奔而去。
“桃井，桃井！冷静点！”我退后一步，站在门口阶沿的边，头顶上的彤云中间穿来一线余晖，灼在背脊上，“灰崎君这种性格的人，越是面对熟悉又彼此有偏见的同学，我猜他的举止越是会不加抑制。你这样气冲冲地赶去，要是撞上他不知会发生什么的——”
“那……”桃井刹住步调，绞紧眉头，嘴角也掉下去，糅合了一片烦杂焦炙。
“没事，就让我去吧。我和他们几乎是陌生的，加上这里还是校园内，他们应当不会也不敢主动挑事的……” “不行，你一个人太难让我放心了。干脆一起——”
“不，桃井，你去找警卫。”
她瞿然了片刻，点头道：“……这样也行。那你一定要小心。”
“前辈！”那个女孩抬起支着膝盖的手，呼吸还是很急促，“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同学去找三年部办公室的老师了。叫警卫……我觉得事态应该不至于到那一步吧？”
“但是老师们的办公室远一些，不知道通知来不来得及。”小美擦了擦汗。
桃井不自觉提了一句：“黄濑今天就被罚站办公室了……”
“保险起见，还是拜托找一位保安先生吧。”潜意识里，桃井那句话提醒了我想起某些东西。似乎不得不决定这么做。
“好。”“啊？真的要叫……”
我扭过头去，望向那两个还在平复呼吸的女孩，“抱歉……两位谁愿意帮我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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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道身影在空荡的道路上各矗对端，场面似乎一点即燃。
我从小美指的方向望回来，对她点了点头：“谢谢，麻烦你了。”
“别这么说。由纪也是我朋友，她陷入麻烦里我也挺着急的。”她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
“我明白……那我过去——”“喂——那个小妞！找我们老大的女朋友干什么呀！”
“……靠，灰崎带这么多人？！”身旁的女生破口而出。
我忡忡地转身就要往那边去。
“等等！茉莉啊，”小美把我拉回来，似是纠结了般，另一只手掌拍在额头上，剪影下的眉紧锁，“灰崎那些家伙真的不好惹，你要现在过去？要不还是等老师他们或警卫吧……” “放心，我会注意。”“欸，等——”
我跨出隐蔽处，眼前只看得见那个更高挑的女生脸上不悦的神情，还有几个不好好穿校服的男生，跟在灰崎后面闲逛似地慢吞吞踱来。相比之下，由纪更像一株幼小的木干，蓬蓬杂杂生出些藤蔓，点点小百花摇摇附着，稍来些风就如同要被水流击得琤琮哗鸣，顷之崩摧。
“不知现在是黄濑还是灰崎的女朋友”、“她有给灰崎打电话叫他过来”……随着步伐的靠近，脑海涌起的碎片缓缓拼合，渐渐让一切恍然。
那些人察觉到我的靠近，纷纷诧异地张望过来。
尺余宽广的界外，由纪终于转过头，隐忍的脸庞也被惊讶打破。
睫毛下的眼眸分明有雾水。傻丫头，逞强做这些干什么呢，明明事情的主人公本来几乎毫无可能知晓你为他做的事。
“墨璃，你怎么……那个，啊……”
“走吧，桃井还在等你回去呢。”
“喂，你是谁？”那个女生忍不住了，“我和她之间有些私事还没处理完呢，想带人走？你看清楚氛围好吗？”
“氛围？嗯确实很可怕——”我侧过头，睨着眼看她，“要真只是私事的话，不敢当这阵势吧。”
应景的唏嘘响起，似是讥笑，也有几分戏谑，总之听起来都不怀好意。
女生环上双臂挂在胸前，毫不客气地觑视回来，正要再说些什么，灰崎打了个哈欠从她身后走来，她便脸色极差地握紧背包肩带，退到一边。
“这不之前见过的嘛，小姑娘。”他弯下腰，“但别以为上次赤司那家伙让我在你面前吃瘪了，自己就可以得寸进尺。霁月同学和我女朋友的恩怨消清之前，她人，你带不走的。”
我揽过由纪，往后和灰崎拉远了些距离。
“墨璃，”她低声又焦急地在我耳边道，“不行，你先离开这里……”
“由纪，别回头。”
“……啊？”
“可能有点血腥——”
沉闷的风飒飒横来，校服领口层层叠叠乱飐，连带衣襟圆圆实实地鼓起。
击在肉体上的闷响重重地坼裂安定的假象，旋后便是訇然一道脚步踉跄，混着浑厚的痛嘶声和咒骂。
不出所料，由纪还是立刻回了头。就连刚刚独自面对那些不知意图的人时，也没动一丝一毫的女孩，此刻全身却发着颤。
我循着望去，金灿灿的流光绕了一圈耳钉，黄色的芒针晃眼地闪烁到眸底，漠漠而深刻，像绝域的烽燧。又寒气腾远，尤其咬牙裂开嘴角的动作，轻易便能使目光像被绳索缚絷，堕入热土。
但我却想起别的来，像赤司君那日夺过织物的果决，俯下的眼。
它们都被称作心动。
23°
“黄……黄濑？”惊愕连带着暗哑，一同随在由纪轻如鸿毛的声音里，断断续续不成调。
少年怒目切齿的样子还定格在那里，正瞪着被他自己打得趔趄的灰崎，捏紧的拳头尚仍在积聚力量，即刻喷薄而出。
旁边的女生微微瞠目，然后又退了几步。
“操！你哪冒出来的！”灰崎捂着脸挺回身板，标准的印堂发黑，那些跟班也呆了几秒然后渐渐要开始骚动起来。
“废话真多，有种别仗势众欺负女生，和我堂堂正正打一场啊！”
少顷灰崎便真的挥过拳去。
“老大，要帮忙吗！”“你们在一边儿看热闹就行了！堂堂正正是吧，我陪你打个痛快！嘶——下手真狠！”
那女生像是怕被连及，又似乎在躲躲闪闪，钻到人群里。
等到由纪趁着间隙拉开黄濑，两人的脸和臂膀上差不多已经各自留下两三道青痕，还觉不够似的横眉怒视彼此。
“停手，黄濑！在学校里打架是会被处分的！”由纪抓住对方的袖子，嗓音逐字发紧，“他们……确实还没做过分的事，你太冲动了……”
我对他们两人感到是有些急的，但又独自觉着，仅仅黄濑这么快赶过来这一点，足够一切忧心都被欣慰盖过了。
只要再追着多问几句，看那向来絮絮叨叨的男生也红脸支吾，该是很令旁观者轻快的，或许还会窃笑一番。
“切。喂，你们给我听好了，我是带了这么多兄弟不错，但我从未有对女生动手的打算，信不信拉倒。”嘴角旁的瘀伤被牵扯到，疼得灰崎呲了呲牙，“小女子家家的事，害得我还要挨揍，火大死了——”
女生缩了缩头，还打算钻得更深一些。
“……”黄濑终于松弛舒展手掌，由纪坦下一口气，放开蜷伏的手时，才知觉那块蓝色袖口已经皱巴巴地泛起褶子。
但不须及断了两人间的接触，她的手又被执起，切肤的热意顺着千丝万缕的纹理，袭沿震动到她瞳里，登时陷入纷纷纭纭不知所从中。
“别摆出没自己关系的样子，”那双沉淀了阳光的眼虽没有直望着她，但手心的温度，阴郁的声音，实实在在都是为她而燃，为她而响，“叫你过来的，可是你女朋友啊。你也有借这么多人来压迫霁月吧，至少这点解释下？”
“这得问她。”灰崎向女生抛了个不耐烦的眼色，对方只好咬咬牙扯着背包肩带重新跨出来。
“解释什么？”
“……怎么又是你啊。”黄濑纠起厌烦的神情。由纪一闪费解，终于抬起头来，本已混沌的眼又朦胧地眨了眨。
金黄色的耳钉旁好像有点泛红……？
他们两个人的心思，看来是完全不在脸色极差的那个女生身上了啊。
“同学，”我恰适拈来尽量轻缓的声音，“我们只想弄清楚事情原委。由我来问你些东西，你只需拣其中扼要的回答，可好？”
她将半信半疑的目光瞥向我，最后大概是出于没有办法应付这么多人无声的敦促，勉强点了点头。
“两位应该是偶遇的吧，是你先招呼霁月的吗？”“……是。”
“两位之前认识吗？”“算不上熟。”
“我听别人说，你是黄濑的前女友？”根据那些女孩的话，这个女生应该在一段时期内，与黄濑、灰崎两人有过暧昧，才导致她们说出那些模棱两可的措辞。
“啊？”女生也许是没想到我问得这么直接，“我……”
黄濑抢先回答：“是她自己造谣的。我对这种人可没兴趣。”
由纪木讷了一会儿，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哈？原来那些都是你自己编的啊？”灰崎竟然也是一副被骗的样子。
“我——”她焦虑无措了起来。
压下诧异，我把表情敛聚得严肃了点：“那么，你知不知道，霁月现在是黄濑的女朋友？”这个问题嘛，是瞎编的了。
“知道——”“不，等等！墨璃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成黄濑女朋友了？”由纪张皇又赧赧着往我这边急急摇头。黄濑愣在原地，忘记垂下那只空了的手。
女生的表情渐渐换成狐惑，茫然：“什么？难道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这下，两人的脸是一起爆红起来。
饶是再迟钝的人，对我的所谓提问也是不能不察觉什么了。女生的眸子很快染上怒意。
“请冷静一下，我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你是因为黄濑君才和霁月争执起来的吗？”
“够了！明明是上次她找我理论结果涨红脸也说不过我，然后心里记着这笔账！这次我跟她谈起黄濑，她便逮住了机会——不对！你有什么资格质询我这些！为什么不去问霁月！”
我回以一个轻笑：“谢谢你，没有撒谎。”
“你！”
真相近乎大白。
我最想兑现的期望，就要实现。
“由纪，你和她理论……？发生过什么？”黄濑砌着词汇，小心翼翼又哑忍着。
由纪别过视线，不自然的呼吸像是几欲搁浅。
“老大——那边有校警过来了！”“啥？”
小混混们惊慌地整了整站姿：“灰崎，撤吧！”
“又没打群架，怕什么！”“但那些警卫早就眼熟我们了，这次又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难保他们会不往这方面想啊！”
灰崎沉闷地憋着气，恶狠狠地向女生扫了一眼：“烦死了，就知道给我添事！”
女生又慌又怒，却不及她反驳什么，灰崎一行人调头转往反方向跑走。
“灰崎，还去网吧吗！”“去你个——”一个背包砸在他后脑勺上，人也匿了声音猛然倒下。
“你这家伙还想跑！”远处硬朗的男声隔了几米也异常明晰地传来，勃然的怒火穿插联系其中。
我怔了怔。
虹村队长的身边，站着赤司君。
“完了！学生会长怎么会来！”“赶紧溜啊！”
仿佛他们也忘记了，自己分明没做过什么。
赶来的校警不止一位，抓住了几个零散掉队的人，虹村也很快揪住了欲逃的灰崎，之后响起的哀嚎却自动在我的脑海里消音，除了视觉和心脏的跳动，其他感官都像可有可无。
他的身后一同跑来桃井和那名一年生女孩。前者没有停下脚步，直冲我奔来。后者在赤司君身旁停了脚，喘了一会儿，怯怯又莽撞地望向他，开口不知说了什么，甚至抬手想攀上他搭在背肩包上的小臂。
他侧过视线，回应了两三字，顺带不动声色地避开。
女孩一脸尴尬，进退维谷。
在视野被桃井整个人完全映入之前，我紧锁着屹立在逆风里的赤司君，看他回过头来时，齐整的发便被吹乱，黑色的领带悬空缦回。异常帅气。
倒数两秒，薄云被推开，橙色的日光纷披坠下。
最后一秒，大小参差的物象融溶上一片绚烂，变幻着横浸眼前。
零秒，交汇。火烧云的盛炽都比不过的，那颗无尽穷窅渺的星核。
心跳的涨落竟歇入潺湲，复原节拍。松懈之后阵阵涌来的不安，也被顷刻纾缓。
这个人的眼，原来还有这样的魔力吗。
我浅浅地笑开。
移不开眼的芒焰，以负的时间，久久引伸到心底。
注定要用一生一世绽尽。
“黄……黄濑？”惊愕连带着暗哑，一同随在由纪轻如鸿毛的声音里，断断续续不成调。
少年怒目切齿的样子还定格在那里，正瞪着被他自己打得趔趄的灰崎，捏紧的拳头尚仍在积聚力量，即刻喷薄而出。
旁边的女生微微瞠目，然后又退了几步。
“操！你哪冒出来的！”灰崎捂着脸挺回身板，标准的印堂发黑，那些跟班也呆了几秒然后渐渐要开始骚动起来。
“废话真多，有种别仗势众欺负女生，和我堂堂正正打一场啊！”
少顷灰崎便真的挥过拳去。
“老大，要帮忙吗！”“你们在一边儿看热闹就行了！堂堂正正是吧，我陪你打个痛快！嘶——下手真狠！”
那女生像是怕被连及，又似乎在躲躲闪闪，钻到人群里。
等到由纪趁着间隙拉开黄濑，两人的脸和臂膀上差不多已经各自留下两三道青痕，还觉不够似的横眉怒视彼此。
“停手，黄濑！在学校里打架是会被处分的！”由纪抓住对方的袖子，嗓音逐字发紧，“他们……确实还没做过分的事，你太冲动了……”
我对他们两人感到是有些急的，但又独自觉着，仅仅黄濑这么快赶过来这一点，足够一切忧心都被欣慰盖过了。
只要再追着多问几句，看那向来絮絮叨叨的男生也红脸支吾，该是很令旁观者轻快的，或许还会窃笑一番。
“切。喂，你们给我听好了，我是带了这么多兄弟不错，但我从未有对女生动手的打算，信不信拉倒。”嘴角旁的瘀伤被牵扯到，疼得灰崎呲了呲牙，“小女子家家的事，害得我还要挨揍，火大死了——”
女生缩了缩头，还打算钻得更深一些。
“……”黄濑终于松弛舒展手掌，由纪坦下一口气，放开蜷伏的手时，才知觉那块蓝色袖口已经皱巴巴地泛起褶子。
但不须及断了两人间的接触，她的手又被执起，切肤的热意顺着千丝万缕的纹理，袭沿震动到她瞳里，登时陷入纷纷纭纭不知所从中。
“别摆出没自己关系的样子，”那双沉淀了阳光的眼虽没有直望着她，但手心的温度，阴郁的声音，实实在在都是为她而燃，为她而响，“叫你过来的，可是你女朋友啊。你也有借这么多人来压迫霁月吧，至少这点解释下？”
“这得问她。”灰崎向女生抛了个不耐烦的眼色，对方只好咬咬牙扯着背包肩带重新跨出来。
“解释什么？”
“……怎么又是你啊。”黄濑纠起厌烦的神情。由纪一闪费解，终于抬起头来，本已混沌的眼又朦胧地眨了眨。
金黄色的耳钉旁好像有点泛红……？
他们两个人的心思，看来是完全不在脸色极差的那个女生身上了啊。
“同学，”我恰适拈来尽量轻缓的声音，“我们只想弄清楚事情原委。由我来问你些东西，你只需拣其中扼要的回答，可好？”
她将半信半疑的目光瞥向我，最后大概是出于没有办法应付这么多人无声的敦促，勉强点了点头。
“两位应该是偶遇的吧，是你先招呼霁月的吗？”“……是。”
“两位之前认识吗？”“算不上熟。”
“我听别人说，你是黄濑的前女友？”根据那些女孩的话，这个女生应该在一段时期内，与黄濑、灰崎两人有过暧昧，才导致她们说出那些模棱两可的措辞。
“啊？”女生也许是没想到我问得这么直接，“我……”
黄濑抢先回答：“是她自己造谣的。我对这种人可没兴趣。”
由纪木讷了一会儿，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哈？原来那些都是你自己编的啊？”灰崎竟然也是一副被骗的样子。
“我——”她焦虑无措了起来。
压下诧异，我把表情敛聚得严肃了点：“那么，你知不知道，霁月现在是黄濑的女朋友？”这个问题嘛，是瞎编的了。
“知道——”“不，等等！墨璃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成黄濑女朋友了？”由纪张皇又赧赧着往我这边急急摇头。黄濑愣在原地，忘记垂下那只空了的手。
女生的表情渐渐换成狐惑，茫然：“什么？难道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这下，两人的脸是一起爆红起来。
饶是再迟钝的人，对我的所谓提问也是不能不察觉什么了。女生的眸子很快染上怒意。
“请冷静一下，我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你是因为黄濑君才和霁月争执起来的吗？”
“够了！明明是上次她找我理论结果涨红脸也说不过我，然后心里记着这笔账！这次我跟她谈起黄濑，她便逮住了机会——不对！你有什么资格质询我这些！为什么不去问霁月！”
我回以一个轻笑：“谢谢你，没有撒谎。”
“你！”
真相近乎大白。
我最想兑现的期望，就要实现。
“由纪，你和她理论……？发生过什么？”黄濑砌着词汇，小心翼翼又哑忍着。
由纪别过视线，不自然的呼吸像是几欲搁浅。
“老大——那边有校警过来了！”“啥？”
小混混们惊慌地整了整站姿：“灰崎，撤吧！”
“又没打群架，怕什么！”“但那些警卫早就眼熟我们了，这次又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难保他们会不往这方面想啊！”
灰崎沉闷地憋着气，恶狠狠地向女生扫了一眼：“烦死了，就知道给我添事！”
女生又慌又怒，却不及她反驳什么，灰崎一行人调头转往反方向跑走。
“灰崎，还去网吧吗！”“去你个——”一个背包砸在他后脑勺上，人也匿了声音猛然倒下。
“你这家伙还想跑！”远处硬朗的男声隔了几米也异常明晰地传来，勃然的怒火穿插联系其中。
我怔了怔。
虹村队长的身边，站着赤司君。
“完了！学生会长怎么会来！”“赶紧溜啊！”
仿佛他们也忘记了，自己分明没做过什么。
赶来的校警不止一位，抓住了几个零散掉队的人，虹村也很快揪住了欲逃的灰崎，之后响起的哀嚎却自动在我的脑海里消音，除了视觉和心脏的跳动，其他感官都像可有可无。
他的身后一同跑来桃井和那名一年生女孩。前者没有停下脚步，直冲我奔来。后者在赤司君身旁停了脚，喘了一会儿，怯怯又莽撞地望向他，开口不知说了什么，甚至抬手想攀上他搭在背肩包上的小臂。
他侧过视线，回应了两三字，顺带不动声色地避开。
女孩一脸尴尬，进退维谷。
在视野被桃井整个人完全映入之前，我紧锁着屹立在逆风里的赤司君，看他回过头来时，齐整的发便被吹乱，黑色的领带悬空缦回。异常帅气。
倒数两秒，薄云被推开，橙色的日光纷披坠下。
最后一秒，大小参差的物象融溶上一片绚烂，变幻着横浸眼前。
零秒，交汇。火烧云的盛炽都比不过的，那颗无尽穷窅渺的星核。
心跳的涨落竟歇入潺湲，复原节拍。松懈之后阵阵涌来的不安，也被顷刻纾缓。
这个人的眼，原来还有这样的魔力吗。
我浅浅地笑开。
移不开眼的芒焰，以负的时间，久久引伸到心底。
注定要用一生一世绽尽。
24°
“都说了我没惹事！你好烦啊！”灰崎还在费劲地摆脱虹村的桎梏，“你不是不当队长了吗！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啊——”
虹村的动作慢了一拍，灰崎恰好顺利地从他的臂弯挣脱出来。
“今天辞退申请刚批准，去教练办公室待了一会儿。明天你在篮球馆就见不到我人了，满意了吧。”
灰崎拍了拍蓬乱的头发，撇过头“啧”了一声。
虹村一把揽过他的头，转个身望到我们这边来：“赤司！怎么样！他们做的事迹需要立即向老师反馈吗？”
笔杆晃动的声响，重叠上正慢慢向天顶推合的树林间窸窣声。手里本册的翻动，视线流动的弧度，都平白让我的心绪悸动又紧张，像乘风里的枝叶零乱。
“并未越线。但毕竟惊动了老师，这件事明天我会让风纪委员接管报告，最终处分交由教导处定夺。”
“啪嗒”一声笔盖扣上，让我稍许回过些神。
没想到……第一次和赤司君交谈这么长时间，竟然是因为配合纪检……
那个女生忍不住了：“有这么严重？”
指关节轻轻曲起，层层书页合上，附带的风掀起赤司君额前的发：“这件事归咎是你们私人矛盾，学校可能只会下达通报批评。”
“呼，那就好……”
“不过这是结果之后的额外后续，问题本身，在我看来还没有解决。”他的身后是几笔静态暮霞，与大地隔开一道疆界，“双方彼此释嫌，才算了结。而前提是先引起事端的当事人一方,愿意道歉。”
女生轻松的神情消敛了去，还似略难堪。
“墨——”我脑里正迷蒙，这也是第一次看到赤司君作为学生会长处理公务的样子，语气都硬了许多，但还是——
“墨璃同学？”
我慌不择路地强行从恍惚中抽离，匆促地望去声音的源头，本就要急急唤出的应声，开口却降了调——
“是……”
恍若晌午日昳沐下，却无处寻帘幕逊避，光影掩映。我怕像初春的融融泄泄那般，越是晒浴，越难戒除。
“我直言了。你的应急措施确实做得很好。但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确保自身安全的先决条件后，再行事为佳。”
我怔忡地看着他，却不遂心的，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不，我说错了。希望你日后永远不要撞上这种“下次”才是。”他唇边凹陷。
从未少过的飞鸟，骞然更端低了些，渡过头顶掠去，拔地参天之势击入长空。
“谢谢你……”赤司君，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他就快散去的笑意，又重摹了一遍。
“是吗。”
沉没在虚无寥落的海中的我，霎时因这两个字像呛水般浮出来。
我……刚刚把后半句说漏出来了吗！
“小赤司！那个啊……我差点忘了，谢谢你刚刚帮我从老师那里解了围哈！”
他摇了摇头：“就算我说服不了老师，或者根本不去劝，你也一定会冲过来的。”
由纪一脸茫乎，片刻后两腮看起来更滚烫了。
“不过你走得太急，你的班主任托我转告你，明天下午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时间要继续占用作罚站，时间是今天的双倍。黄濑，别掉到二军了。”
“哈？！”
赤司君走向几名警备员，随后那些男生便被松开了。他道着“辛苦了”，年长一些的警员先生们便贴切地笑着摆手，说着“没出大事就好”离开。
“会长……我们可以走了吧？”
“可以。顺便出于必要提醒各位，出校门口之后还去网吧的话，你们预计也会受到处分。”
“不，会长，我们不会去了！”
赤司君点点头，“虹村，可以走了。”
-
“桃井，那我们也先走了。”“嗯，今天的事，多谢你们了！”
小美叹口气：“我们都没出什么力的。话说茉莉啊，你今天真的让我大吃一惊。”
“啊……？”寂静又晃荡的心境终于被震破，“谢谢……”
“你发什么呆呢。”桃井笑了起来，“算了，时间真的挺晚了，你们快回家吧。路上小心。”
“你们也是。”小美和一年生女孩走远了。
另一边，那个女生燥红着脸鞠躬道歉。对面两个人没有多计较什么，或是说心思根本不在此，很快女生也跑走了。
“桃井，墨璃！我们也走吧！”由纪过来拉住桃井，死死捏紧不放手，扯着要往别处跑。
“抱歉抱歉！小桃子，由纪借我一下吧。”
“欸？”
由纪没出声，不过脸上风云变幻了一阵，却成了自露马脚的端倪。桃井反应过来，笑着道：“拿去吧，别让女孩子哭了哟。”
“什么？桃井等——”“我们在篮球馆等你！”
-
“国二最后一个学期，黄濑主动同灰崎打了一场one on one。但那时候的黄濑不敌灰崎，第二天那个女生也‘变成’灰崎的女朋友了。由纪是最气不过的，私自找过那个女生。没想到，她根本是自编乱造的啊。黄濑也从来懒得解释，结果我们白白被骗了这么久。”桃井捂着头低低地气闷道，不时从楼墅后探出头去。
虽抛下由纪说要离开，最后也不过躲在这面墙后偷偷窥察着他们。
“怪不得……”
“不过，她既然装了那么久，怎么这时候承认了？我来的时候看到那么多男生都聚在这儿，真的吓了一跳，但那女生却是一副吃瘪的样子……话说，他们真的没对你和由纪做什么？”
“真的没事，多亏了黄濑君。那个女生大概是一时疏忽，被我套出话来了。”
“套出来的？”“客观看来的不寻常事太多，便据此杜纂了些话。除了引那个女生间接承认这场冲突是归咎于她，其他收获——还挺大。”
桃井附和地弯起眼角。
“但是，我也是欠缺考虑，竟然让你一个人来这里……”
“不，若我那时没提议，这样做的人肯定就换作是你了。而且，不还有小美陪我吗。”我踌躇了一会儿，继续道，“但是，赤司君……和虹村君怎么会来？”
“话是这么说……唉。我是在警备处遇到的赤司君。好像其他人赶到办公室时，他刚好在场，老师自然而然把事情全权交付给学生会长处理了。以防事态不受控制，他多委派了几位警员。虹村君本打算和赤司君顺路回家，便因此恰好遇上，听说灰崎似乎又闯事后，便一起赶了过来。”
我摩挲着下唇瓣，低低道“这样啊”。
但想到了别的事来。完了，刚刚那句话，说得太轻柔了些吧……
“茉莉，说说你对这幕场景作何感想？”她向外瞄了一眼，暗笑着转身。
“啊……只是隐隐猜到过由纪的心思。所以不惊讶，更多的是欣喜。”
“欸——你猜到了啊。那，对于黄濑呢？”
“或许源自强大的第六感吧……无论大大小小的比赛，结束之后，黄濑君想要第一个分享胜利的对象，总是由纪。这着实不得不让我遐想联翩了……虽然也可能是子虚乌有。”
过去的细微点滴在桃井心里被反复揣摩了半晌：“我还以为由纪真的只是单相思，黄濑的很多动作也只是轻佻罢了……”
“所以啊，我在面对灰崎他们时，本意只是拖延时间等警卫赶来，但更盼望情况会倾向另一种可能，”我把目光扬向那两人，笑靥情不自禁地泛开了，“罚站的黄濑会被惊动，不顾一切地赶来。最后警卫需要拉开的不是那些男生，而是动怒的他。”
女孩被揽进了少年怀里去，羞赧，失措，一切女孩面对心仪的人时都会出现的神情，一一掠过。
最后，她眼帘垂下，晶莹剔透的泪眼打着转，终于有一滴撑不住，扑簌掉到少年肩头。
浇不灭的。这空气里不断膨胀的热度。
还有爆米花临近出炉时，弥漫的奶油香甜。
只待一声“砰”的巨响，像一束烟火，窜入广袤的穹顶。
恍如一场盛大的告白。
“都说了我没惹事！你好烦啊！”灰崎还在费劲地摆脱虹村的桎梏，“你不是不当队长了吗！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啊——”
虹村的动作慢了一拍，灰崎恰好顺利地从他的臂弯挣脱出来。
“今天辞退申请刚批准，去教练办公室待了一会儿。明天你在篮球馆就见不到我人了，满意了吧。”
灰崎拍了拍蓬乱的头发，撇过头“啧”了一声。
虹村一把揽过他的头，转个身望到我们这边来：“赤司！怎么样！他们做的事迹需要立即向老师反馈吗？”
笔杆晃动的声响，重叠上正慢慢向天顶推合的树林间窸窣声。手里本册的翻动，视线流动的弧度，都平白让我的心绪悸动又紧张，像乘风里的枝叶零乱。
“并未越线。但毕竟惊动了老师，这件事明天我会让风纪委员接管报告，最终处分交由教导处定夺。”
“啪嗒”一声笔盖扣上，让我稍许回过些神。
没想到……第一次和赤司君交谈这么长时间，竟然是因为配合纪检……
那个女生忍不住了：“有这么严重？”
指关节轻轻曲起，层层书页合上，附带的风掀起赤司君额前的发：“这件事归咎是你们私人矛盾，学校可能只会下达通报批评。”
“呼，那就好……”
“不过这是结果之后的额外后续，问题本身，在我看来还没有解决。”他的身后是几笔静态暮霞，与大地隔开一道疆界，“双方彼此释嫌，才算了结。而前提是先引起事端的当事人一方,愿意道歉。”
女生轻松的神情消敛了去，还似略难堪。
“墨——”我脑里正迷蒙，这也是第一次看到赤司君作为学生会长处理公务的样子，语气都硬了许多，但还是——
“墨璃同学？”
我慌不择路地强行从恍惚中抽离，匆促地望去声音的源头，本就要急急唤出的应声，开口却降了调——
“是……”
恍若晌午日昳沐下，却无处寻帘幕逊避，光影掩映。我怕像初春的融融泄泄那般，越是晒浴，越难戒除。
“我直言了。你的应急措施确实做得很好。但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确保自身安全的先决条件后，再行事为佳。”
我怔忡地看着他，却不遂心的，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不，我说错了。希望你日后永远不要撞上这种“下次”才是。”他唇边凹陷。
从未少过的飞鸟，骞然更端低了些，渡过头顶掠去，拔地参天之势击入长空。
“谢谢你……”赤司君，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他就快散去的笑意，又重摹了一遍。
“是吗。”
沉没在虚无寥落的海中的我，霎时因这两个字像呛水般浮出来。
我……刚刚把后半句说漏出来了吗！
“小赤司！那个啊……我差点忘了，谢谢你刚刚帮我从老师那里解了围哈！”
他摇了摇头：“就算我说服不了老师，或者根本不去劝，你也一定会冲过来的。”
由纪一脸茫乎，片刻后两腮看起来更滚烫了。
“不过你走得太急，你的班主任托我转告你，明天下午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时间要继续占用作罚站，时间是今天的双倍。黄濑，别掉到二军了。”
“哈？！”
赤司君走向几名警备员，随后那些男生便被松开了。他道着“辛苦了”，年长一些的警员先生们便贴切地笑着摆手，说着“没出大事就好”离开。
“会长……我们可以走了吧？”
“可以。顺便出于必要提醒各位，出校门口之后还去网吧的话，你们预计也会受到处分。”
“不，会长，我们不会去了！”
赤司君点点头，“虹村，可以走了。”
-
“桃井，那我们也先走了。”“嗯，今天的事，多谢你们了！”
小美叹口气：“我们都没出什么力的。话说茉莉啊，你今天真的让我大吃一惊。”
“啊……？”寂静又晃荡的心境终于被震破，“谢谢……”
“你发什么呆呢。”桃井笑了起来，“算了，时间真的挺晚了，你们快回家吧。路上小心。”
“你们也是。”小美和一年生女孩走远了。
另一边，那个女生燥红着脸鞠躬道歉。对面两个人没有多计较什么，或是说心思根本不在此，很快女生也跑走了。
“桃井，墨璃！我们也走吧！”由纪过来拉住桃井，死死捏紧不放手，扯着要往别处跑。
“抱歉抱歉！小桃子，由纪借我一下吧。”
“欸？”
由纪没出声，不过脸上风云变幻了一阵，却成了自露马脚的端倪。桃井反应过来，笑着道：“拿去吧，别让女孩子哭了哟。”
“什么？桃井等——”“我们在篮球馆等你！”
-
“国二最后一个学期，黄濑主动同灰崎打了一场one on one。但那时候的黄濑不敌灰崎，第二天那个女生也‘变成’灰崎的女朋友了。由纪是最气不过的，私自找过那个女生。没想到，她根本是自编乱造的啊。黄濑也从来懒得解释，结果我们白白被骗了这么久。”桃井捂着头低低地气闷道，不时从楼墅后探出头去。
虽抛下由纪说要离开，最后也不过躲在这面墙后偷偷窥察着他们。
“怪不得……”
“不过，她既然装了那么久，怎么这时候承认了？我来的时候看到那么多男生都聚在这儿，真的吓了一跳，但那女生却是一副吃瘪的样子……话说，他们真的没对你和由纪做什么？”
“真的没事，多亏了黄濑君。那个女生大概是一时疏忽，被我套出话来了。”
“套出来的？”“客观看来的不寻常事太多，便据此杜纂了些话。除了引那个女生间接承认这场冲突是归咎于她，其他收获——还挺大。”
桃井附和地弯起眼角。
“但是，我也是欠缺考虑，竟然让你一个人来这里……”
“不，若我那时没提议，这样做的人肯定就换作是你了。而且，不还有小美陪我吗。”我踌躇了一会儿，继续道，“但是，赤司君……和虹村君怎么会来？”
“话是这么说……唉。我是在警备处遇到的赤司君。好像其他人赶到办公室时，他刚好在场，老师自然而然把事情全权交付给学生会长处理了。以防事态不受控制，他多委派了几位警员。虹村君本打算和赤司君顺路回家，便因此恰好遇上，听说灰崎似乎又闯事后，便一起赶了过来。”
我摩挲着下唇瓣，低低道“这样啊”。
但想到了别的事来。完了，刚刚那句话，说得太轻柔了些吧……
“茉莉，说说你对这幕场景作何感想？”她向外瞄了一眼，暗笑着转身。
“啊……只是隐隐猜到过由纪的心思。所以不惊讶，更多的是欣喜。”
“欸——你猜到了啊。那，对于黄濑呢？”
“或许源自强大的第六感吧……无论大大小小的比赛，结束之后，黄濑君想要第一个分享胜利的对象，总是由纪。这着实不得不让我遐想联翩了……虽然也可能是子虚乌有。”
过去的细微点滴在桃井心里被反复揣摩了半晌：“我还以为由纪真的只是单相思，黄濑的很多动作也只是轻佻罢了……”
“所以啊，我在面对灰崎他们时，本意只是拖延时间等警卫赶来，但更盼望情况会倾向另一种可能，”我把目光扬向那两人，笑靥情不自禁地泛开了，“罚站的黄濑会被惊动，不顾一切地赶来。最后警卫需要拉开的不是那些男生，而是动怒的他。”
女孩被揽进了少年怀里去，羞赧，失措，一切女孩面对心仪的人时都会出现的神情，一一掠过。
最后，她眼帘垂下，晶莹剔透的泪眼打着转，终于有一滴撑不住，扑簌掉到少年肩头。
浇不灭的。这空气里不断膨胀的热度。
还有爆米花临近出炉时，弥漫的奶油香甜。
只待一声“砰”的巨响，像一束烟火，窜入广袤的穹顶。
恍如一场盛大的告白。
25°
在嘶噪的蝉声中睡着了，又从喧嚷的这声响里醒来。不知自己是何时坐在地板上，傍着墙边开始打盹儿，睁眼竟已是过午时了。
正是盛夏，所幸屋外的古木足够高，繁茂浓密的树叶簇成一片荫凉，即使敞着窗，灌入的风也是相当舒爽的。心里含糊地念叨“蝉噪林逾静”，困倦地闭眼，放任头再次向一旁歪去。
碰到椅子扶手时又微张开眼，慢腾腾地把上半身挪回角落。惬意的哈欠还没有纾缓开，就被某件自由坠落的重物砸在头上，给了个透底的清醒。
起初脑里空蒙，应有的喊痛都没落在盲区里。散落一地的纸张浸泡在斑斑日光间，窗外枝桠轻轻摇曳，屋内的狼藉就化潋滟浩淼的景趣，亮晶晶的。
揉去生理泪才看清眼前。是背后的书桌上掉下来的课本，夹着一些卷子和活页笔记。还有……
“差点忘了。”有些懊恼地自言自语。支起身子迅速收拾好地面，捧起那本最薄的小册子时，映着旭阳的唇边露出一点弧度。
——不知道由纪和黄濑的约会进行得怎么样。
我拿起笔，尾端敲着额头，望着另一只手里的便利贴，寻思着怎么写好。
——已经是八月中旬了，三十多天的假期也在补习里消磨了一大半，剩下的日子要度过得有意义才是。
换好衣服，简单整理了下仪容。
穿过走廊和楼梯，只有我一人的大宅子，即使有灿烂的阳光照射，也显得非常空旷凄清。
——六点要赶去夏日祭……
我把小纸条贴在玄关口的墙面上，然后推开门。
「我和由纪出门了。私心想趁假期再多去些地方逛逛。
晚上夏日祭结束后就会一起回来。请不要担心。
冰箱里有我上午做的冰糖银耳雪梨羹，不介意的话请尝尝看。
——墨璃。」
-
大意了。是我太小看这季度酷暑的程度了。
仅仅用手遮住刺眼的光线，远远消不了让人目眩的热意。
市声在纡徐的街道中一步步清晰起来，屋脊墙影像蒙在水蒸气里，公路尽头苍翠的山岩也似矗在火焰尖上。从那端俯下的风，吹来烘热的闷意。
我紧紧躲在杉木林的庇覆下，久之便循着树影，在平正的人行道上随意游走。忽而传来柔和又沙哑的低呼，从捂在嘴边的手心里飘出来，尾音慌而急地止住。
在马路中央，绿灯的倒数不过十秒，一位老奶奶的菜篮里却掉出几个苹果，肆意滚到四面八方去。
等候的车并不多，但过斑马线的人此刻也只有她一位。
“您先过马路，这些我来捡。”“啊……谢谢你……”
我笑着摇摇头，旋即蹲下身飞快地捡完苹果，揽在臂弯里，在最后一秒跑回荫道。
“呀呀实在是多谢你帮忙，小姑娘。”
“您客气了，不过是我的举手之劳。可惜这些苹果都摔烂了……”
“没关系，削去边边角角还能吃。”我正觉得她的声音比实际岁数更显年轻许多，笑容也是使人感觉无比慈蔼的，“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吗？”
“啊，”原来是因为看到我手里那本旅游向的小册子，“其实我半年前就已经在东京定居了，但一直没能很熟悉这里，也可以说是旅游吧……”
“这样啊……打算去哪里玩呢？”“没有决定，只是一个人随便转转。”
“那我给你推荐个地方吧。”时间的痕迹在她脸上结出粲然的花。
-
城中的色彩在盘曲的石砌步道中复渐渐褪去，左边是高低起伏的青峦和交掩的绿林，右边是一马平川的河流，远处还有柔橹划水的声响。
赭色的岩崖上点缀着碧藤绿萝，有些倒垂下来，和几枝过长的树梢一起，不注意时便扑到肩头上。溪流泠泠成韵，不见遇阻，平和如镜。不见日影，襟袖间也添了无限凉意。
走走停停了一段路，终于从高耸的树缝间看到一抹红。
是鸟居。
石阶山道朝向河川而开，那座小小的神社入口标志就踞坐在山路腰处，贯上还系着秸秆和御币组成的注连绳。
我盯着道旁的木牌标志，但看起来似乎更像这条山间小径的路名。果然如那位老奶奶所说，这座神社实在冷僻，连名称也没有吗……
但是这几个字总觉得莫名眼熟……
直到我走到长路半途，心里还在惊叹天光蔚蓝，山峰清幽拔俗，脑海里却突然唤起零碎的过往片段。
对，是由纪说过的……这个地方，这条路名——我怔忡地回头，山路望去早已不见底，参差的石阶不免令人望而生畏。
赤司君的家，就在这附近。
在嘶噪的蝉声中睡着了，又从喧嚷的这声响里醒来。不知自己是何时坐在地板上，傍着墙边开始打盹儿，睁眼竟已是过午时了。
正是盛夏，所幸屋外的古木足够高，繁茂浓密的树叶簇成一片荫凉，即使敞着窗，灌入的风也是相当舒爽的。心里含糊地念叨“蝉噪林逾静”，困倦地闭眼，放任头再次向一旁歪去。
碰到椅子扶手时又微张开眼，慢腾腾地把上半身挪回角落。惬意的哈欠还没有纾缓开，就被某件自由坠落的重物砸在头上，给了个透底的清醒。
起初脑里空蒙，应有的喊痛都没落在盲区里。散落一地的纸张浸泡在斑斑日光间，窗外枝桠轻轻摇曳，屋内的狼藉就化潋滟浩淼的景趣，亮晶晶的。
揉去生理泪才看清眼前。是背后的书桌上掉下来的课本，夹着一些卷子和活页笔记。还有……
“差点忘了。”有些懊恼地自言自语。支起身子迅速收拾好地面，捧起那本最薄的小册子时，映着旭阳的唇边露出一点弧度。
——不知道由纪和黄濑的约会进行得怎么样。
我拿起笔，尾端敲着额头，望着另一只手里的便利贴，寻思着怎么写好。
——已经是八月中旬了，三十多天的假期也在补习里消磨了一大半，剩下的日子要度过得有意义才是。
换好衣服，简单整理了下仪容。
穿过走廊和楼梯，只有我一人的大宅子，即使有灿烂的阳光照射，也显得非常空旷凄清。
——六点要赶去夏日祭……
我把小纸条贴在玄关口的墙面上，然后推开门。
「我和由纪出门了。私心想趁假期再多去些地方逛逛。
晚上夏日祭结束后就会一起回来。请不要担心。
冰箱里有我上午做的冰糖银耳雪梨羹，不介意的话请尝尝看。
——墨璃。」
-
大意了。是我太小看这季度酷暑的程度了。
仅仅用手遮住刺眼的光线，远远消不了让人目眩的热意。
市声在纡徐的街道中一步步清晰起来，屋脊墙影像蒙在水蒸气里，公路尽头苍翠的山岩也似矗在火焰尖上。从那端俯下的风，吹来烘热的闷意。
我紧紧躲在杉木林的庇覆下，久之便循着树影，在平正的人行道上随意游走。忽而传来柔和又沙哑的低呼，从捂在嘴边的手心里飘出来，尾音慌而急地止住。
在马路中央，绿灯的倒数不过十秒，一位老奶奶的菜篮里却掉出几个苹果，肆意滚到四面八方去。
等候的车并不多，但过斑马线的人此刻也只有她一位。
“您先过马路，这些我来捡。”“啊……谢谢你……”
我笑着摇摇头，旋即蹲下身飞快地捡完苹果，揽在臂弯里，在最后一秒跑回荫道。
“呀呀实在是多谢你帮忙，小姑娘。”
“您客气了，不过是我的举手之劳。可惜这些苹果都摔烂了……”
“没关系，削去边边角角还能吃。”我正觉得她的声音比实际岁数更显年轻许多，笑容也是使人感觉无比慈蔼的，“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吗？”
“啊，”原来是因为看到我手里那本旅游向的小册子，“其实我半年前就已经在东京定居了，但一直没能很熟悉这里，也可以说是旅游吧……”
“这样啊……打算去哪里玩呢？”“没有决定，只是一个人随便转转。”
“那我给你推荐个地方吧。”时间的痕迹在她脸上结出粲然的花。
-
城中的色彩在盘曲的石砌步道中复渐渐褪去，左边是高低起伏的青峦和交掩的绿林，右边是一马平川的河流，远处还有柔橹划水的声响。
赭色的岩崖上点缀着碧藤绿萝，有些倒垂下来，和几枝过长的树梢一起，不注意时便扑到肩头上。溪流泠泠成韵，不见遇阻，平和如镜。不见日影，襟袖间也添了无限凉意。
走走停停了一段路，终于从高耸的树缝间看到一抹红。
是鸟居。
石阶山道朝向河川而开，那座小小的神社入口标志就踞坐在山路腰处，贯上还系着秸秆和御币组成的注连绳。
我盯着道旁的木牌标志，但看起来似乎更像这条山间小径的路名。果然如那位老奶奶所说，这座神社实在冷僻，连名称也没有吗……
但是这几个字总觉得莫名眼熟……
直到我走到长路半途，心里还在惊叹天光蔚蓝，山峰清幽拔俗，脑海里却突然唤起零碎的过往片段。
对，是由纪说过的……这个地方，这条路名——我怔忡地回头，山路望去早已不见底，参差的石阶不免令人望而生畏。
赤司君的家，就在这附近。
26°
倘若能遇见——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呢。
本想拍下自己的双颊，抬起两手时却感到沉甸甸的。
才忆起来，是老奶奶送的苹果。最好不要空手觐见神明大人——然后她重拿了两个新鲜的给我，说自己也习惯带苹果去那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顶帽子。在这天气下转悠怎能不带点遮阳的东西呢——被这么体贴地关照了，它也被热情地扣到头上。
真是位善良的人。
心里暖洋洋的。
可再踏上石阶，只要一闪“我和他的空间距离现在是不是很接近呢”这种念头，那份暖意便有进化到发烫的趋势。
想些别的，想些别的……
老奶奶虽对我说这是她女儿以前的帽子，凑巧置在菜篮里一起带出来了，就这样送给我也没事。但果然还是觉着非常不好意思……
曦阳划过中天，钻到蜿蜒远山的屏障后，清辉绕过壁立千仞的峭崖，回光返照在眼前寥廓敞豁的视野里。飘飏神逸的重云，蓊郁的树林融合了一片松涛余韵，就汇聚在这条长路尽头。
“好漂亮——”
许久没远行了，都忘了上一次睹到类似这样的景象是在什么时候了。
穿进林子里，在巍大的包庇下，更觉自己的渺小，但同时隐隐约约有几分自然给予的安全感。若能尝出味道，必定是入口沁甜的。
实在是太令人舒心了。
在这无人的深山里放纵了自己的雀跃，一只手搂着苹果，一只手扶着帽子，讲不出适合的形容词，仅会不断重复着“太美了”，左顾右盼兜绕了好几圈，直到从阻隔的层层绿叶后看见一座更大的鸟居才收敛。
并不懂日本朝见神灵时的具体习俗，端正着身姿犹豫了番，最后只好在鸟居前简单地微微颔首，再继续前行。
有没有过关呢……走了几步，看到一座小神祠，有盏白色的小瓷盘摆放得格外显眼。
应该是放在这里吧……我摘下帽子，跪下身把苹果放到瓷盘上，再行礼。
风愈大起来，吹来松脆的石沙子。我紧闭起眼，最后不得已借帽子挡风。
等风停了，此时后面传来别人的木屐声。太好了，这么美的地方也不是完全无人游览……确实是这么想。但又开始纠结是加快步伐，还是慢一些等人家先赶超到前面去……不敢接近生人这点还是改不掉——
“姑娘，慢等一下。”我应声止住步伐，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穿着厚重又精致的长褂，拄着手杖走来，“冒昧打扰，在下角谷，是这里的住持。”
“……我才是叨扰了。您好，鄙姓墨，初次见面。”
“啊，其实也没有什么事，这里很久没有新客来了，我只是有些意外，以及高兴。”他的眉毛也染白了，微笑时轻轻翘着，“姑娘想必认识安本夫人吧？”
“欸……”“她是我的老朋友了，每次来也会摆两个苹果在这里……所以我猜你们大概是认识。”
“安本夫人是不是跟您年纪一般？”“对。”
应该是了。我和住持先生共路了一段距离，告诉他来到这座神社的原委。
“你真是帮了她忙啊——”“没什么……”
后面再次传来脚步声。
“今天来觐见的人挺多呢。”我笑起来，希望能驱赶点陪伴这位老人多年的冷清。
“这个时间点……”他停下来，“大概是我又一位熟人来了。”
“角谷先生，好久不见——”
风起。一不留神，扶在帽沿的手僵住，反应过来时，帽子已脱离掌控飘向那声音的方向去了。
怎么会……
是赤司君……
啊，便装的赤司君呢……
他的惊诧持续得比我短，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面庞。只是十来天不曾见面而已，我却觉得他看起来又硬朗俊气了许多。
叶子阵阵银铃般作响，这个璀璨明净的地方也仿如更辽阔了些。感觉身躯也重力全失，能很容易随风跌倒撞进几千尺深的山底。
“赤……赤司君……好，好巧……”
他俯身捡起那顶帽子，然后走近。
“是好巧。也是许久不见了，墨璃同学。”“那个……帽子，谢谢……”
头上传来温软的触觉，被压低的发丝漫溯着纹理，络绎不绝地将热度充盈满整颗心脏，就要濒临沸点——
我赶紧扶住帽沿，并把前端遮低了点，又道声谢。
刚刚……刚刚是赤司君给我戴的帽子没错吧……不，只是放在头上而已……
“你们认识？”角谷先生也惊愕了会儿，然后笑了笑，“缘啊。”
我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这正好，一起去神社吧。我还要替安本夫人向姑娘好好道谢才是。”
“安本夫人？道谢？发生了什么？”
赤司君也认识安本夫人吗……为什么，仅仅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却间接让我和他缠上了许多关系……前所未有的感觉。
还是有退路的。可以很轻易地借口就此回程。我怕面对他时会更加不善言辞，笨拙地说错话，所以，就这样避开，也不失为好选择……
“不，今天早些时候和安本夫人有过一面之缘……总之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主要的是关于同行，如果赤司君不介意的话……”
可是，我好想和他多待一会儿啊。
“当然不会。”
对啊……意料之中的回答。无论对方是谁，这类请求赤司君一定很少拒绝吧。
那，就请让我，跟在你身后，走完这段路吧。
我怕如果考不上洛山，以后就再难得见你了。
所以准许我，在毕业前的期限里，把握紧每次待在你身边的机会。
请对我多讲些话吧。我不擅长谈论，但我一定，比谁都乐意侧耳聆听。
如果把这些都讲出来，你的回答会是什么呢——
“走吧。”
我抬眼，回以一个浅笑。
“嗯！”
倘若能遇见——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呢。
本想拍下自己的双颊，抬起两手时却感到沉甸甸的。
才忆起来，是老奶奶送的苹果。最好不要空手觐见神明大人——然后她重拿了两个新鲜的给我，说自己也习惯带苹果去那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顶帽子。在这天气下转悠怎能不带点遮阳的东西呢——被这么体贴地关照了，它也被热情地扣到头上。
真是位善良的人。
心里暖洋洋的。
可再踏上石阶，只要一闪“我和他的空间距离现在是不是很接近呢”这种念头，那份暖意便有进化到发烫的趋势。
想些别的，想些别的……
老奶奶虽对我说这是她女儿以前的帽子，凑巧置在菜篮里一起带出来了，就这样送给我也没事。但果然还是觉着非常不好意思……
曦阳划过中天，钻到蜿蜒远山的屏障后，清辉绕过壁立千仞的峭崖，回光返照在眼前寥廓敞豁的视野里。飘飏神逸的重云，蓊郁的树林融合了一片松涛余韵，就汇聚在这条长路尽头。
“好漂亮——”
许久没远行了，都忘了上一次睹到类似这样的景象是在什么时候了。
穿进林子里，在巍大的包庇下，更觉自己的渺小，但同时隐隐约约有几分自然给予的安全感。若能尝出味道，必定是入口沁甜的。
实在是太令人舒心了。
在这无人的深山里放纵了自己的雀跃，一只手搂着苹果，一只手扶着帽子，讲不出适合的形容词，仅会不断重复着“太美了”，左顾右盼兜绕了好几圈，直到从阻隔的层层绿叶后看见一座更大的鸟居才收敛。
并不懂日本朝见神灵时的具体习俗，端正着身姿犹豫了番，最后只好在鸟居前简单地微微颔首，再继续前行。
有没有过关呢……走了几步，看到一座小神祠，有盏白色的小瓷盘摆放得格外显眼。
应该是放在这里吧……我摘下帽子，跪下身把苹果放到瓷盘上，再行礼。
风愈大起来，吹来松脆的石沙子。我紧闭起眼，最后不得已借帽子挡风。
等风停了，此时后面传来别人的木屐声。太好了，这么美的地方也不是完全无人游览……确实是这么想。但又开始纠结是加快步伐，还是慢一些等人家先赶超到前面去……不敢接近生人这点还是改不掉——
“姑娘，慢等一下。”我应声止住步伐，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穿着厚重又精致的长褂，拄着手杖走来，“冒昧打扰，在下角谷，是这里的住持。”
“……我才是叨扰了。您好，鄙姓墨，初次见面。”
“啊，其实也没有什么事，这里很久没有新客来了，我只是有些意外，以及高兴。”他的眉毛也染白了，微笑时轻轻翘着，“姑娘想必认识安本夫人吧？”
“欸……”“她是我的老朋友了，每次来也会摆两个苹果在这里……所以我猜你们大概是认识。”
“安本夫人是不是跟您年纪一般？”“对。”
应该是了。我和住持先生共路了一段距离，告诉他来到这座神社的原委。
“你真是帮了她忙啊——”“没什么……”
后面再次传来脚步声。
“今天来觐见的人挺多呢。”我笑起来，希望能驱赶点陪伴这位老人多年的冷清。
“这个时间点……”他停下来，“大概是我又一位熟人来了。”
“角谷先生，好久不见——”
风起。一不留神，扶在帽沿的手僵住，反应过来时，帽子已脱离掌控飘向那声音的方向去了。
怎么会……
是赤司君……
啊，便装的赤司君呢……
他的惊诧持续得比我短，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面庞。只是十来天不曾见面而已，我却觉得他看起来又硬朗俊气了许多。
叶子阵阵银铃般作响，这个璀璨明净的地方也仿如更辽阔了些。感觉身躯也重力全失，能很容易随风跌倒撞进几千尺深的山底。
“赤……赤司君……好，好巧……”
他俯身捡起那顶帽子，然后走近。
“是好巧。也是许久不见了，墨璃同学。”“那个……帽子，谢谢……”
头上传来温软的触觉，被压低的发丝漫溯着纹理，络绎不绝地将热度充盈满整颗心脏，就要濒临沸点——
我赶紧扶住帽沿，并把前端遮低了点，又道声谢。
刚刚……刚刚是赤司君给我戴的帽子没错吧……不，只是放在头上而已……
“你们认识？”角谷先生也惊愕了会儿，然后笑了笑，“缘啊。”
我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这正好，一起去神社吧。我还要替安本夫人向姑娘好好道谢才是。”
“安本夫人？道谢？发生了什么？”
赤司君也认识安本夫人吗……为什么，仅仅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却间接让我和他缠上了许多关系……前所未有的感觉。
还是有退路的。可以很轻易地借口就此回程。我怕面对他时会更加不善言辞，笨拙地说错话，所以，就这样避开，也不失为好选择……
“不，今天早些时候和安本夫人有过一面之缘……总之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主要的是关于同行，如果赤司君不介意的话……”
可是，我好想和他多待一会儿啊。
“当然不会。”
对啊……意料之中的回答。无论对方是谁，这类请求赤司君一定很少拒绝吧。
那，就请让我，跟在你身后，走完这段路吧。
我怕如果考不上洛山，以后就再难得见你了。
所以准许我，在毕业前的期限里，把握紧每次待在你身边的机会。
请对我多讲些话吧。我不擅长谈论，但我一定，比谁都乐意侧耳聆听。
如果把这些都讲出来，你的回答会是什么呢——
“走吧。”
我抬眼，回以一个浅笑。
“嗯！”
27°
我并不信仰神明。只是身处一乡水土，当地传统的风俗规矩这些必要之处，种种礼节，我都尽量周全地沿袭。
如此习惯许久，所以才更显得此刻的反常——
“步骤看清楚了吗？”“是！麻烦你了。”
接过舀水勺，沁凉的水珠立刻就沾湿了手，脑内循环的赤司君演习的动作，便兀自乱了顺序。
“先右手持杓取水，清洗左手。”“啊，好的……”
手水舍里盛的一池凿取自山泉，浇在皮肤上还觉着冰。覆过手心时，“川”字掌纹里裹着的暖意却仍顽硬地不肯淡去半分。
澄澈的水镜漾起的涟漪，木柄一斜一竖的角度，都在试图向赤司君刚刚的示范靠拢，重合。
心底添了些近乎虔诚的忐忑，是因为第一次参拜神社吗，还是缘于掌心的触觉中，残留着赤司君的痕迹呢。
投入赛钱后，握住垂铃的绳子，轻轻摇响，铃铛抖出锵锒的清吟声。不止一道——侧过头，就能看见另一端握着同样绳结的赤司君。
“接下来是拜礼……”不住的点头和轻轻应声绵延在和他的间距里。目光余梢紧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跟着笨拙地效仿。这是难得好好看看他的机会，但我不敢用正眼明目张胆地瞧。太近了，像是一偏头，眼里躲躲闪闪的情愫就能被瞬间看个通透。
而且现在可是在参拜神明大人啊……静心，静心。
最后一次鞠躬罢后，一旁的角谷先生开口：“好了，现在可以祈祷了。”
顿了一会儿，双手合十慢慢闭上眼。
真是久违的许愿了。小时候非常依恋它，生日时，总有一大群人聚在身边，就算看不见一切，有烛光烤在脸上的热度，就觉得什么都足够了。稍稍长大了些后，还是对它余有莫名的仰仗。直到呼唤的次数在某个年龄段剧增，而回应迟迟未来，有些事情终究无法实现的这种意识，在越来越疲倦的脑海里清醒起来。所以我学会了猜忌与质疑，学会了不去祈求无法给予我的东西。
眼前一片黑暗，但赤司君就站在身边这点，像烛火般明晃强烈，格外的安心。我悄悄铭刻下这种感觉，也害怕逾越一步，同性磁铁相靠近的斥力就要从隐形中挣脱而出，将我推开。
如果我祈祷你，赤司君，你会依旧是那些不可企及中的一种，还是成为另一段永恒呢。
睁开眼的霎那，明快的色彩融进眸底，在社屋略单调的背景里，如焚钟的洪音，暮晖里飞扬的白沫。
“有许个好愿吗？”
我惟有寻常的一颦一笑。
“当然。”
我并不信仰神明。只是身处一乡水土，当地传统的风俗规矩这些必要之处，种种礼节，我都尽量周全地沿袭。
如此习惯许久，所以才更显得此刻的反常——
“步骤看清楚了吗？”“是！麻烦你了。”
接过舀水勺，沁凉的水珠立刻就沾湿了手，脑内循环的赤司君演习的动作，便兀自乱了顺序。
“先右手持杓取水，清洗左手。”“啊，好的……”
手水舍里盛的一池凿取自山泉，浇在皮肤上还觉着冰。覆过手心时，“川”字掌纹里裹着的暖意却仍顽硬地不肯淡去半分。
澄澈的水镜漾起的涟漪，木柄一斜一竖的角度，都在试图向赤司君刚刚的示范靠拢，重合。
心底添了些近乎虔诚的忐忑，是因为第一次参拜神社吗，还是缘于掌心的触觉中，残留着赤司君的痕迹呢。
投入赛钱后，握住垂铃的绳子，轻轻摇响，铃铛抖出锵锒的清吟声。不止一道——侧过头，就能看见另一端握着同样绳结的赤司君。
“接下来是拜礼……”不住的点头和轻轻应声绵延在和他的间距里。目光余梢紧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跟着笨拙地效仿。这是难得好好看看他的机会，但我不敢用正眼明目张胆地瞧。太近了，像是一偏头，眼里躲躲闪闪的情愫就能被瞬间看个通透。
而且现在可是在参拜神明大人啊……静心，静心。
最后一次鞠躬罢后，一旁的角谷先生开口：“好了，现在可以祈祷了。”
顿了一会儿，双手合十慢慢闭上眼。
真是久违的许愿了。小时候非常依恋它，生日时，总有一大群人聚在身边，就算看不见一切，有烛光烤在脸上的热度，就觉得什么都足够了。稍稍长大了些后，还是对它余有莫名的仰仗。直到呼唤的次数在某个年龄段剧增，而回应迟迟未来，有些事情终究无法实现的这种意识，在越来越疲倦的脑海里清醒起来。所以我学会了猜忌与质疑，学会了不去祈求无法给予我的东西。
眼前一片黑暗，但赤司君就站在身边这点，像烛火般明晃强烈，格外的安心。我悄悄铭刻下这种感觉，也害怕逾越一步，同性磁铁相靠近的斥力就要从隐形中挣脱而出，将我推开。
如果我祈祷你，赤司君，你会依旧是那些不可企及中的一种，还是成为另一段永恒呢。
睁开眼的霎那，明快的色彩融进眸底，在社屋略单调的背景里，如焚钟的洪音，暮晖里飞扬的白沫。
“有许个好愿吗？”
我惟有寻常的一颦一笑。
“当然。”
28°
“有劳您特意设了香火，真是太感谢了。”“远远不成劳，不必不必。而且说来惭愧，我这里许多设施还不齐全……”
临走前，和角谷先生攀谈了一会儿，而谢意总是被他摆摆手慈眼推辞。
我还想多说几句，但电话铃突然插入打断。
“啊……”“先去接吧。”赤司君走过来，向我微微颔首。
“不好意思。”我握紧手机，向角谷先生欠了欠身，得到通情的回复后抿着唇跑出社屋。
“喂？”“喂，墨璃，我是由纪——”
先前在山上小径盘向顶巅的途中，不曾预料终点竟不是嵯峨的峰峦。或许是因为并未通向最高点，但当视野愈发开阔，齐整的地平线舒坦开，急湍凝集为与天相接的河水，看到藏在竹林后的神社露出檐牙一角时，心弦忽地弛缓，似与万物冥合的悠然。
踏出门槛，停在临于水面上的台榭边缘。逶迤的朱霞望着更绮丽了，被风衔在江河对岸嶙峋的绝壁上，缓缓挪移着，倒也不失诚朴的静美。可比起这些，我更执着于回头——
把所有其余倒空，只注目一个人。
“……所以改一下约定的集合地点，你记好哟！”“好的……”赤司君和角谷先生在原地继续谈笑着。
“……庙会正门，可以吗？”“抱歉，再重复一遍？”街道的名称实属拗口，我听得耳熟，却一时无法回想起对应的地址。
不经意再回望一眼，恰好捕见赤司君发梢上下摇荡，目光紧连着就要偏转的迹象。
我急急地侧开视线，下意识迈出步子，直到防护的栅栏到了尽头，只剩沿河铺的小石子路。赤司君也被倒退的廊架和瓦墙一点点吞噬干净，顺带彻底封堵住我的痴念。
反而有些懊悔了。顺其走下台榭踩到石子上，无所事事地盯着河面，觉得脸上有点热，便摘下帽子朝脸上扑扇着微风。
“喂？墨璃——”“……对不起对不起，我走神了！”
“你在干什么呀，”那端的由纪蹦出一道轻笑，从外界杂音里清晰分辨而出，“我再说一遍，听好了……”“由纪！看这个！”突然有明澈的男声由远至近地透过来。
“你还是小孩子吗！”我把手机拿远了些。
笨蛋情侣。脑里突然闪现这个词，不知不觉弯起了唇角。
“言归正传言归正传！你先离远一点……就在那条……记得住吗，真的认识路吗？”
“我带她去吧。”
正要拉近耳边的手陡然断开神经枢纽，或者应说是，整副身躯都在一瞬间当机。
“欸？赤司君……是赤司君吗？”
“是我。”
“……”停顿了两秒，电话另一头才接着道，“啊好啊，赤司君你前两年都没有来参加过夏日祭呢，今年能来的话真的太好了，这下子会更热闹许多吧。那说定了哦！我们在庙会门口等你们！待会儿见！”
尾音刚落，电话就挂了。
赤司君转过来：“抱歉，我吓到你了？”
“啊，没有的事……”说话时才发觉帽檐不知何时都举到了同鼻骨齐的高度，攥起的指节在上面造成一团小凹陷。
他笑了笑：“看来确实是我唐突了……但请先上来吧，河边的石路容易滑。”
“……”我想告诉他，没事啊，这不怪他，怎么能怪他呢。而且，还不忘如此善意地提醒我……
可是，又怎么会真的没事呢。
只好点点头当作回答。
你自然不会知晓的。无意转换视角却全是你的身影，甚至不予惊讶的时间，就那样倾下身，眉眼低垂，发丝的叠重被风掀成参差，细致地像从烟波中抽身。
拂入耳畔，几乎渗透我四肢百骸的，你的声音。以及手边缭绕的，你的温度。
有多么令人，心悸不止。
“有劳您特意设了香火，真是太感谢了。”“远远不成劳，不必不必。而且说来惭愧，我这里许多设施还不齐全……”
临走前，和角谷先生攀谈了一会儿，而谢意总是被他摆摆手慈眼推辞。
我还想多说几句，但电话铃突然插入打断。
“啊……”“先去接吧。”赤司君走过来，向我微微颔首。
“不好意思。”我握紧手机，向角谷先生欠了欠身，得到通情的回复后抿着唇跑出社屋。
“喂？”“喂，墨璃，我是由纪——”
先前在山上小径盘向顶巅的途中，不曾预料终点竟不是嵯峨的峰峦。或许是因为并未通向最高点，但当视野愈发开阔，齐整的地平线舒坦开，急湍凝集为与天相接的河水，看到藏在竹林后的神社露出檐牙一角时，心弦忽地弛缓，似与万物冥合的悠然。
踏出门槛，停在临于水面上的台榭边缘。逶迤的朱霞望着更绮丽了，被风衔在江河对岸嶙峋的绝壁上，缓缓挪移着，倒也不失诚朴的静美。可比起这些，我更执着于回头——
把所有其余倒空，只注目一个人。
“……所以改一下约定的集合地点，你记好哟！”“好的……”赤司君和角谷先生在原地继续谈笑着。
“……庙会正门，可以吗？”“抱歉，再重复一遍？”街道的名称实属拗口，我听得耳熟，却一时无法回想起对应的地址。
不经意再回望一眼，恰好捕见赤司君发梢上下摇荡，目光紧连着就要偏转的迹象。
我急急地侧开视线，下意识迈出步子，直到防护的栅栏到了尽头，只剩沿河铺的小石子路。赤司君也被倒退的廊架和瓦墙一点点吞噬干净，顺带彻底封堵住我的痴念。
反而有些懊悔了。顺其走下台榭踩到石子上，无所事事地盯着河面，觉得脸上有点热，便摘下帽子朝脸上扑扇着微风。
“喂？墨璃——”“……对不起对不起，我走神了！”
“你在干什么呀，”那端的由纪蹦出一道轻笑，从外界杂音里清晰分辨而出，“我再说一遍，听好了……”“由纪！看这个！”突然有明澈的男声由远至近地透过来。
“你还是小孩子吗！”我把手机拿远了些。
笨蛋情侣。脑里突然闪现这个词，不知不觉弯起了唇角。
“言归正传言归正传！你先离远一点……就在那条……记得住吗，真的认识路吗？”
“我带她去吧。”
正要拉近耳边的手陡然断开神经枢纽，或者应说是，整副身躯都在一瞬间当机。
“欸？赤司君……是赤司君吗？”
“是我。”
“……”停顿了两秒，电话另一头才接着道，“啊好啊，赤司君你前两年都没有来参加过夏日祭呢，今年能来的话真的太好了，这下子会更热闹许多吧。那说定了哦！我们在庙会门口等你们！待会儿见！”
尾音刚落，电话就挂了。
赤司君转过来：“抱歉，我吓到你了？”
“啊，没有的事……”说话时才发觉帽檐不知何时都举到了同鼻骨齐的高度，攥起的指节在上面造成一团小凹陷。
他笑了笑：“看来确实是我唐突了……但请先上来吧，河边的石路容易滑。”
“……”我想告诉他，没事啊，这不怪他，怎么能怪他呢。而且，还不忘如此善意地提醒我……
可是，又怎么会真的没事呢。
只好点点头当作回答。
你自然不会知晓的。无意转换视角却全是你的身影，甚至不予惊讶的时间，就那样倾下身，眉眼低垂，发丝的叠重被风掀成参差，细致地像从烟波中抽身。
拂入耳畔，几乎渗透我四肢百骸的，你的声音。以及手边缭绕的，你的温度。
有多么令人，心悸不止。
其实差点就写墨璃真的脚滑了然后赤司君扯住裙子后面的带子把墨璃揽回来23333是解围裙时突然产生的灵感，那种丝滑的感觉莫名好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