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问雨(古风f\/f,伪权谋)

“若是有一天,你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你当如何?”
微雨见她问的奇怪,便怔了片刻,一丝苦涩的神情从眼角溢出。如何,她能如何?大抵会很伤心吧。“小雨不知道……”
沈书问笑容微冷,抬头凝视着一片虚无的远方,眉间微微聚拢。“你
不知,我便教给你。若这一天真的来临,不管他(她)对你有多重要,你都要保有一颗壮士断腕的决心。”
微雨闻言满眼惊骇,双手胡乱的叠在身前,这样阴沉中透露着诡测和杀机的沈书问,虽然并不陌生,但每一次相对,她都禁不住心生寒意。
“姐姐……”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像一股清流投入死海一般,激不起对面之人任何回应。“是不是小雨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失望了?”
书问皱皱眉头,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便知她是误会了,以为自己说的是她,却也不想特别解释什么,转身一个人扎进了殿内。“走吧,外头风大。”
微雨远远的望着她倏忽而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和惶恐,想要跟着进去,却又怕再一次触怒了她。正进退两难间,里面的人早已等的不耐烦,连声责备道:“还不进来,想在外面罚站一整天是不是?”
…………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1 23:05:00 +0800 CST  
晚膳期间,沈书问过问了几句微雨的病情,便借口疲乏要早些歇息,沈微雨听得明白,这是不欲让任何人打扰的意思,于是便也委婉的应承下来,然后继续照顾吃得一嘴油的沈念雪。
沈念雪毕竟还是个不知事的孩子,不仅摇头晃脑的不让她擦,还兴致勃勃的亲了身边之人满脸油渍,引得对方嗔怪连连,两人顿时闹作一团。
对面的沈书问一点一滴看在眼里,也淡出些许轻和的笑意,多年前的梅嫔,即便深陷牢狱,也不顾一切的将她呵护在怀,一别经年,这陌生的温暖终于再次眷顾了她。
然而,梅嫔……她鬼使神差般喃喃低语,眼眶竟湿润了许多,又似留恋般看了一眼对面亲密相依的两人,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去。
回房之后,沈书问换了一身便衣,躲掉所有巡夜来到昔日仪妃的寝殿,找到一个装饰繁丽的六鼎香炉,拇指贴在炉顶上方,按动上面的红宝石按钮,坚硬精美的地砖便轻轻向两侧滑动,形成一个方形巨坑,更确切的说,是一条秘道的入口。
月诏宫里有秘道,这是很多人都从未想过也不敢想的事。当年蓝羽广发名贴,遍邀世间能工巧匠,震惊四海,曾一度引起皇帝猜疑,派出大量密探前往监查此人,最后却都无果。
毕竟谁又能想到,蓝羽倾天下之力,所为的仅仅是给一个女子建一条危难之时的逃生秘道?华修仪知道蓝羽用心良苦,却一直不曾动用,以后也不打算动用。
可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就算华修仪守口如瓶,终究还是瞒不过她。于是,她就成了蓝羽与华修仪之后第三个知道秘道的人了。
她纵身跃入密道里,并从里面把入口封好,再取出藏在身上的火折,将左前方的一盏粗壮烛台点着。
眼前终于不再一片黑暗,她松了一口气,眉目缓缓舒展,一路上走得极快,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出了密道,也走出了那座让她疲惫的皇宫。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0:29:00 +0800 CST  
此时雨已经停了,但地上的雨渍和泥浆依旧十分明显。对此她颇有些不耐烦,运起轻功,飞身掠上了一旁的古树,在树冠上稍作停留,极目远眺,似乎想将一切看得更仔细些。
此时的夜晚高悬着数点寒星,但那微弱的辉芒还无法照亮整个世界,隐约间她又闻到了一股独特的清香,全然没有经历人工的雕琢与纹饰,竟也可以如此的令人沉醉!是以尽管看不清楚,她仍然相信这个地方的美好。但同时也十分清醒的意识到,这样美好的地方并不属于她这样的人。
她很快收回了远眺的目光,足下轻轻一点,便纵身往前方掠去。黑沉沉的夜幕下,那一袭妖娆华贵的红裳,似乎成了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一道亮光,一切的寂寞、孤独、痛苦与感伤,都会因为这道亮光而远遁。
广昱寺。
她驻足于门前,这是整个南魏除皇家的天恩寺外最富盛名的古寺,一直以来香火鼎盛,深受达官贵族的亲睐。
柱国公竟选在这种地方与她见面么?
没有多想,她便扣响了山门,一个小沙弥探出脑袋来,对着她合什一礼,便领着她往东厢房走去。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0:30:00 +0800 CST  
屋内并未掌灯,一片漆黑,进屋之后她便只模糊的看见,一人负手背身而立,风姿浑然天成。
沈书问低头一笑,俯身施了一礼。
“你我之间,还是留些余地比较好。”那人缓缓开口,“选择这种方式见面,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书问不敢。”她淡淡回应。
“明远那孩子心实,又年轻气盛,做了别人手中的棋子还不自知,朝堂之上惹得圣心大怒,若不是陛下还记着我们萧家往日功勋,多少板子也是不能饶其罪的。”
见柱国公开始兴师问罪,沈书问久久不语。不错,她的确是利用了萧明远,只靠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与帝后相抗,所以她让萧明远前去试水,目的却只是为了引出他背后的柱国公。萧明远什么性子,对她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她早已烂熟于心,而一旦萧明远身陷囹圄,柱国公便不可能继续袖手旁观了。
这样的雕虫小技,自然瞒不过在官场沉浮半生的柱国公,因此她倒也很坦然。“是书问放肆了,但求生乃人之本能,还请国公爷不要怪罪。”
“你只是不想被皇后制得太紧。”柱国公转过身来,挑眉凝望着她。她微微一愣,旋即低头,“国公爷英明,只是如今世子被关在刑部大牢,虽不至于有性命之忧,要全身而退也并不容易。”
“你……”柱国公神色一僵,刚欲发作,心念一转,不但恼意全无,反倒更想仔细将眼前这人看个通透。大笑道:“果然好胆识,老夫已经许久没被人威胁过了,难怪明远那么轻易就着了你的道。”
“谢国公爷谬赞。”沈书问亦是含笑点头。“我本无心加害世子,既然国公爷愿意与我交好,那么书问保证,不出两日,世子必能堂堂正正的走出刑部大牢。”
柱国公听了,半信半疑道:“你就这么有把握?”她一笑而罢,将袖中早已备好的密函,以及那依仪妃之言在念雪房中找到的半块血玉,一齐交到了柱国公手里。“还请国公不计前嫌,将这两样东西尽速传给渊王,书问自会感激不尽的。”
柱国公细抚那两样东西,嘴角浮起一丝不知深浅的笑,“如此机密,你放心交给我?”
“交给世子,一样瞒不过您的耳目,我又何苦自找麻烦,既然要合作,没有十分的诚意是不够的。”
柱国公越发笑得开怀,这个沈书问,倒是很对他的脾气,比那个愣小子强多了。
她微微笑着,又怕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沈微雨惯于隐忍会应付不来,立刻便起身告辞。
…………
回到月诏宫后,沈书问询问了守夜的宫人,得知沈星悦曾来找她,被微雨以宫禁为由硬给挡回去了。她听了不禁眉头紧锁,在所有的皇子公主中,那沈星悦的性子最是跋扈,也最是难缠,又岂会将区区一道宫禁放在眼里?因问,“当时还有谁在?”
那人说:“凝雪宫的四公主,七公主都在。当时五公主本是动了气的,扬言要责罚六公主,却被四公主她们拦下,还帮衬着一起劝走了五公主。”
她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这哪里是劝走的?凝雪宫里除了舒妃本人,三个小主子都不与凤羽宫亲近,尤其是那位七公主沈思言,与沈星悦是一样争强好胜的脾气,两人只要一见了面,那便是针尖麦芒,火星四溅。
只是话说回来,这沈星悦如今是越发没个收敛,三更半夜的,竟对她宫里的人喊打喊杀的,半点情面都不留,倒也真是飞扬跋扈。
就这样,她笑了一回,又叹了一回,这才向着紫夕苑走去。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必须要有个交代,否则凤羽宫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0:42:00 +0800 CST  
沈微雨矗立窗前,欣赏着窗外令人迷醉的夜景,门扉半掩着,房里也不曾点灯。星光铺了满地,宛如一张被剪碎了的丝绸,在屋子里待得久了,便连心中的伤口也是柔软的。
薄薄的雾气缠绕在树影和花叶间,漫天繁星又大又明亮,却沾满了雾气,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一样,润润的星辉洒落在庭前斑驳的树影里,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美,但她明白这些美并不能长久,也永远不会属于她。
她突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蹲下身子抱膝浅眠,她从未如此觉得,黑暗比之光明,更能安慰人心。
“哗”的一声,屋里掠过一阵疾风,燃亮了所有的灯,把令她欣慰的黑暗碾得粉碎,接着一人映着烛火缓缓步入,正是沈书问。
书问收了掌力走近,在她面前半尺不到的距离停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慢慢仰起头,站了起来,习惯性的笑了笑,“姐姐。”
“你很累?"沈书问见她神色疲惫,便随口问了一下。
她摇摇头,说:“姐姐有事要吩咐?”沈书问盯着她的眼睛,开门见山的说:“五妹来过了?”
沈微雨听出她的来意,立刻规规矩矩的回答:“是的,不过姐姐之前说想好好休息,所以我回绝她了。”
“哦?那你是如何回绝她的?听说那位可是气得够呛。”沈书问觉出有些渴了,便随手翻起桌上的茶杯,坐在桌前自斟自饮,没有半分顾忌。
沈微雨瞧得有些傻了,她从未想过,像姐姐那般仪度威严之人,也会有这般随意任性的举动。
虽然并未觉得自己有错,但她也知道沈书问素日极为偏纵沈星悦,最后会如何判定,已不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姐姐,你都知道了?”
书问的唇角稍稍上扬,“我知道什么了?”
微雨略一低头,心里七上八下的。“对不起,姐姐,但是……”
沈书问心中原本没多大气,却被她这模棱两可的道歉惹得不快。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声音冷而严厉,“对不起?但是?这话怎么说。”
知道她动了气,沈微雨心头一震,当即便跪在了地上,嘴里仍旧固执的回复:“虽然对不起,但小雨并不后悔,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沈书问只是冷冷一笑,眼神充满了讽刺的意味,细长的食指缓缓挑起她的下颌,强迫她看向自己,就着通明的灯火,这才发现微雨的嘴角边竟然悬着淡淡的血迹,半边脸颊依然高肿,摸上去还很灼烫。看来沈星悦被激怒之后,奈何不了凝雪宫的那对姐妹,便将气都撒在了微雨身上,当时该是下了重手的。
她撒开了手,顿时心如火燎,这个沈星悦……
“明日一早,入凤羽宫负荆请罪,五妹若能饶了你,我便饶了你。”
“我不去。”轻飘飘的三个字回荡在只有她们两人的房间里,清晰无比。微雨目光微微波动,转瞬便又重新镇定下来。“我没有做错什么。”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0:48:00 +0800 CST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0:51:00 +0800 CST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0:54:00 +0800 CST  
她机械的挥舞着手臂,神情狠戾的在微雨身后烙下一排排宽厚的血肿。仿佛眼前这个受罚的人,不是与自己有着血脉至亲的妹妹,而是她不共戴天的宿敌。
无休无止的疼痛让微雨的求饶声很快低不可闻,眼前的一切也都变得模糊起来,终于还是支撑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渐渐恢复了神智,从恨怒之中解脱出来,怔怔的望着手中那断了一半的沾满血渍的玉尺,又低头看向趴在凳上血肉模糊的微雨。
“哐——当”
玉尺跌落在地,屋子里憋闷的空气让她很是烦躁,转身去开了房门,打算出去走走透透气,迎面而来的冷风却甚是凄寒,刮在人身,如针剜刀割。
见她出来,柳烟正欲上前伺候。忽有一人抢身上来,拦住了书问去路,在她面前苦苦哀求。
“请殿下开恩,饶了六公主这次吧,她之所以开罪五公主,全是因为五公主对您和娘娘出言不逊,若殿下真要问罪,奴婢愿替公主代领,请殿下成全。”
书问不为所动,幽沉的目光更加冰冷,一脚将人踢了出去。斥道:“她是本宫的妹妹,要打要罚那是本宫的事,岂容得你来插手?”
那婢女见她盛怒,心中虽然害怕,却毫无退缩之意,忙忙的又跪了回去,颤声道:“殿下恕罪,六公主身子还未大好,禁不起重责,既然殿下承认六公主是您的妹妹,就算该罚,也请殿下心存怜惜,宽限些时日。”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1:00:00 +0800 CST  
她沉思半晌,不知为何,眼前不知名的婢女,竟然她想起了屋里那个重伤昏迷的沈微雨,觉得这两人出奇的像。一时之间,心里似乎也不那么烦躁了。笑道:“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柳烟!”
柳烟应声上前,隐晦的看了一眼那跪着的婢女,神情似感到有些惋惜。
“这紫夕苑里何人掌刑?”
“回殿下,是全公公。”
沈书问缓缓点头,凤眸微弯,似笑非笑道:“那就立刻去传,这贱婢胆大妄为,目无尊卑,重责四十大板,并革三月俸银,阖宫引以为诫。”
柳烟眉头轻轻一皱,四十大板,对于一个没有任何内力护体的普通宫女来说,可不是一般的难捱。
柳烟带人下去领罚以后,她又退回了房间。看着昏迷不醒浑身血污的微雨,她轻轻一叹,弯腰将她抱起,缓缓的向床榻走去,安置好了以后,便唤了宫女入内替微雨清洗上药。她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宫女们沉稳有序的在床榻边忙碌。
一个时辰之后,柳烟回来复命 。两个名执法太监架着那个获罪的奴婢跪在她脚边。
“奴婢……奴婢……谢殿下责罚。”那宫女颤巍巍的开口跪着,忍着身后的剧痛维持着尽量工整的跪姿,重重的磕了一记响头。
沈书问扫了她一眼,继续盯着那三个上药的宫女。
一刻钟后,宫女们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她便将众人全部摒退,整个房间里便只余她,婢女,以及昏迷不醒的微雨。
“你叫什么名字?居何职?”见那婢女已经疼的冷汗淋漓,她便不再浪费时间,开始盘问。“奴婢苏敏儿,现为紫夕苑里一名洒扫宫女。”
“近来这紫夕苑里谣言四起,你可知道都传了些什么?”
“回殿下,这事奴婢曾听过些许,好像是华府二小姐为了六公主仗义执言,反受家法严惩一事。”
沈书问闻言冷笑,那华云夕再如何了得,也只是华府中一介庶出,犯了事受到责罚,怎么也只该是华府内部的事情,如何能传到这月诏宫,尤其是这紫夕苑里,叫人想不知道都难。
凤羽宫那位,日后必定是要捧自己的嫡长子上位的,而太子妃的人选,也早已内定为华府嫡长女华凤心。这是皇后与华家的想法,但陛下可未必同意,华氏一族本就势盛,再捧其嫡女为太子妃,只会让华家成为第二个蓝家,给自己的帝位带来更大的威胁。
华云夕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以沈微雨为筹码,早早的将自己绑上了她的战车。此番传言若是到了皇后耳里,不但要平白招来猜忌,更可能使自己沦为华凤心上位的绊脚石。
一想到此处,她对那机关算尽的华云夕更是没有半分善念。
“从即日起,本宫晋你为这紫夕苑里的一等宫女,一切用度皆随柳烟,其中之意你可明白?”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1:12:00 +0800 CST  
苏敏儿惊愕的抬头,她刚刚获罪,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转眼却又得了晋升,如此恩威并重,令她深感不安,这三公主,果然不一般。
“奴婢明白,从今日起,六公主便是奴婢的命。而奴婢的命,是殿下的。”
沈书问哑然失笑,缓缓移开了目光,将桌边还剩下的一瓶金疮药扔给了她。赞叹道:“倒是个伶俐的丫头。”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2:28:00 +0800 CST  
当微雨醒来,已经是两日后的晌午了,下身又疼又痒,却又无法动弹,只得趴在床上苦挨。从宫人口中得知了昨夜的情形,她对这冒死替她求情的苏敏儿大为感念,毕竟肯如此为她仗义执言之人,除了华云夕,这名不见经传的苏敏儿可谓第一人。
而在她静养之时,每每能听到房里有脚步声,她总会怀着无比的盼望和憧憬,想像着姐姐对她流露出温柔宠溺的笑容,想象着自己终于能赢得姐姐的谅解与宽容,但书问一次也没有来过。
所有的幻想都落了空,仿佛那样宽容温柔的沈书问,永远只属于别人,只属于那个骄纵跋扈的沈星悦。而她,只是众人口中命带不祥的妖星,即便再怎么努力,也不能与沈星悦相提并论。书问虽从来不这样说,但微雨知道,她就是这么以为的。
这让微雨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沮丧与痛苦,并始终得不到解脱。她原以为只要她努力,只要她努力就可以了。但一切还是从前的模样,没有丝毫进展。
沈书问是恨她的,这一点她早已察觉,而这恨,经年未消。
…………
辗转又入了夜,浓黑的夜色令人抹不开眼,早早的添了睡意,但这样的时节,有些人却依然难以成眠。
昏暗的火光在寒风中跳跃,映照出一个瘦弱的身影。小桂子拎着一大一小两只食盒,行色匆匆的向着冷宫这边走来。
他是专门负责往这里送饭的,一名侍卫不知从何处突然闪身出来。小桂子满脸堆笑,一番奉承,任由他们在食盒子里翻翻拣拣。
“今天怎么现在才来。”那侍卫大略看了看,不满的抱怨着。小桂子弯着腰,笑着:“膳房里忙不过来,奴才帮着他们料理了好些时候,因此来的有些晚了,还望爷们恕罪。”
侍卫不耐烦的应了几声,便拿过那只大的食盒径自去了。
小桂子提着另一只食盒推开院门,直奔仪妃的房间,也不多话,将饭菜全都摆在了桌上,便悄无声息的躬身退了出去。
这些饭菜虽然简单,但也还算干净。
她虽以重罪之身囚于冷宫,但一应吃穿用度,却比其他被废妃嫔好太多了,皇后这般,也算是顾念她们之间所剩不多的姐妹情意。
仪妃在梳妆台静坐半晌,方才起身过来用膳,忽见桌上多了一只铜色短箫,明净的眼眸顿时布满了惊愕。
她迅速关好门窗,捧起饭菜和食具细瞧了一番,发现那其中一只筷子竟是空心的。她只用力一掰,里面藏着的一管小纸条便抖了出来。
待拆开一看,竟是一行小字:吾身陷刑部,局势危矣!看那笔迹,竟与她的左手书法一般无二!整个月诏宫里,谁会如此刻意模仿她的笔迹,答案不言自明。
仪妃眼神沉暗,满心里都只剩了沈书问,替她惶惑焦心,替她坐立难安,她既入了那里,必定是重罪加身,轻易只怕走不出来。因持着铜箫走到窗前,放眼一望,黑暗漫无边际,心中顿生悲凉。
如今他已位极九五,不知是否还记得那曾经的一曲之约?
她顿了一会儿,朱唇轻启,运足了内息缓缓吹奏,箫声随风传送,渐渐响遍了皇宫。
那越传越远的箫声中,满溢着无法释解的悲伤,让人听了只想流泪。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2:43:00 +0800 CST  
沈书问立在庭中静静听着,树影掩映,遮去了她大部分的神情,远远看着竟只剩一片浓黑的阴影。
自从那夜探视时,见仪妃身陷冷宫也能那般泰然,她便知道仪妃手中必定还有筹码。而仪妃对她又甚为忌惮,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一天,这筹码想来也是要留给沈微雨的,自己则无力沾染。
既然如此,她便只好以性命相迫,逼仪妃入局,亲手将这筹码捧出,她们一明一暗,共同去赌。
她自信,就算只为了微雨和念雪,仪妃也必定对此从善如流。
是的,她知道,她都知道。她若输了,也只是赔上自己与萧明远两条性命,而仪妃若输了,则必赔上整个月诏宫。
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但她的心情,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抑。
她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
看似公平的赌局,其实并不公平。入局之人,皆是大败而归。
皇帝还在御书房里批折,留下舒妃在御前侍奉,听到箫声后,他批折的朱笔一滞,舒妃亦是眸色微凛,心思百转,似已在酝酿些什么。
见她跑了神,皇帝剑眉一轩,斥道:“专心研墨,其他的不用理会。”
“是,陛下。”舒妃小心应答,也更加专心的侍奉。
耳畔的箫声依旧如此清扬,却又似是心有不甘,同一首曲子吹完了一遍又一遍,重叠反复,悲痛绝望。
他忽然面色一惨,失声道:“是兰州梦啊!”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2:49:00 +0800 CST  
凤羽宫里也静的可怕,皇后被那突如其来的箫乐吵的难宁,竟是一宿未眠,整夜都是神色冷冷的,紧紧的捏着锦被的一角,银牙几乎咬碎,一遍遍默念着华修仪的名字。
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那曲如恶梦一般的兰州梦居然又响了起来。
华修仪,你到底何故,非要这般折磨我?
…………
转眼间夜色已淡了,天幕破开一丝微弱的光,皇帝迟迟不赴这一曲之约,箫声方渐渐平息。
早膳刚过,一夜未眠的沈书问便被皇后匆匆召去凤羽宫,而皇帝也趁着今日不用早朝,换了便装瞒着所有侍从,孤身一人去往冷宫。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2:52:00 +0800 CST  
仪妃独居冷宫,每日无所事事,便也懒于梳洗,昨夜更是因沈书问那一纸密信而未能安寝,整个人更加憔悴了。
透过眼前这面镜子看到了皇帝修长俊朗的身影,她淡淡一笑,感慨道:“想不到陛下还能记着约定,还能想起修仪。”
“是你终于想起朕了。”皇帝微微一笑,打帘入内,走到她身边拿起簪子轻轻抚弄。
仪妃淡然一笑,“陛下贵为九五,修仪戴罪之身,怎敢亵渎天威?”
皇帝轻轻莞尔,声音低沉。“天威?朕的天威,你亵渎的还少么?你谋害皇嗣、更与渊王勾为朋党,不清不楚。”
望着威严难测的皇帝,她紧捏着袖角迟迟未语。良久方道:“民女有没有谋害皇嗣,渊王又何以生出反意,难道陛下不知?陛下欲成千古之名,将帝王权术用的如鱼得水,令我与姐姐离心至此,将渊王从开国功臣贬成社稷毒瘤,而我等虽如草芥,亦不能甘心束手待毙。”
皇帝轻轻点头,竟也丝毫不见恼意。沉声道:“所以你就与渊王私通?朕这一生,阅人无数,历事亦无数,敢负朕至此者,独你一个。”
“陛下可曾爱我?”听他如此言说,仪妃心里莫名一空。
皇帝低头沉思半晌,答道:“不曾。”
仪妃含笑浅叹,“既然陛下不爱我,那我又何须爱陛下?”
皇帝倏然一愣,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对他来说,华家与蓝家其实并无不同,一样是功高盖主,桀骜难驯,危及到了自己辛苦得来的帝位。
当初为了压制蓝羽,华氏姐妹一同嫁他。两人一直相互扶持,感情甚笃,皇后此人极善经营,身边又有她相助,短短两年便将整个后宫,尽都牢牢地把控在了自己手中。与其父一在朝堂一在宫闱,相互策应,竟渐渐有了要将他架空的趋势,所以他转身便又捧了舒妃上位,想借赵家之势制衡风头正盛的华家。可惜舒妃此人全无争斗之心,不仅不愿与皇后交恶,反而选择与她结盟,还使得华赵两家在朝堂上越走越近。
逼不得已之下,他只好一边接着去捧萧家,一边利用华府内部由来已久的嫡庶之争大作文章,激化皇后与仪妃之间的矛盾,进而分裂并削弱华家的势力。
“可是朕也做了不少补偿给你不是么?你这般……让朕情何以堪?”望着她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皇帝不禁起了怜爱之心,原本严厉的辞色竟又软下。
仪妃接着道:“修仪乃是无情之人,尚且能够释怀。可姐姐呢?陛下可曾为她想过一分半分?”
皇帝闻言苦笑:“她心中只有华家。”
“除了华家,当然还有陛下。”仪妃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声,也不知是为了皇后,还是为了她自己 。
皇帝思量许久,未曾作答,只依稀想起了旧时,双眼渐渐迷离起来。
那年寿宴,众妃嫔在御前各展所长,仪妃便是以这一曲兰州梦夺得头筹。数年来他励精图治,南魏国势渐昌,因而心情大畅,便当着满朝大臣与阖宫妃嫔的面许下了承诺。
若有朝一日君恩渐远,她身陷囹圄,唯凭一曲兰州,便可再见他一面。
“你到底何故寻朕?”皇帝负手而立,冷着脸问。“我有一心系之人,身陷刑部大牢,请陛下为她脱罪。”
“这就是你动用一曲之约的原因?”皇帝眯了眼,满是狐疑。“我竟不知,那萧家世子还是你的心系之人。”
啪!
手中的木梳突然落了地,她匆忙弯腰去拾,眼底异色顿生。被关在刑部大牢的是萧世子?
沈书问终究还是骗了自己。
“陛下难道不肯应我?”
“朕说过会来见你一面,却并未说要应你所请,你莫要得寸进尺。”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8:11:00 +0800 CST  
“若有一万精兵为筹,陛下是否肯宽让一步。”仪妃一整思绪,竭力保持平稳的声音有些颤抖。
皇帝瞬间眯起了双眸,在这京畿重地,一万精兵能谋多大的事他太清楚了,别说让仪妃从冷宫脱身,就是筹谋逼宫也足够了。而更危险的是,仪妃手握一万精兵,他竟然直到现在才知道。
“这一万兵可不比寻常小卒,个个身经百战,都是纵横沙场的骁勇之士。”仪妃继续言道。
“既然这样,你何不收为己用,白白在这冷宫受苦?”皇帝剑眉轻轩,很是不解。
仪妃摇了摇头,坦然说:“我不善统兵,这一万兵在我手中并无大用,就算能助我冲出皇城,也难以对抗华赵萧三门与陛下的合力绞杀,只会让他们白白赔上性命。可陛下是马背上的天子,是他们的伯乐。”
“除了萧明远,你还要什么?”
“请陛下能善待月诏宫。”
皇帝不置可否,只缓缓踱到了门前,眼眶里微泛着波澜,似是受了某种触动,意味深长的感慨着:“他对你可真是情根深种。”
言罢,便径自去了。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8:17:00 +0800 CST  
书问奉诏而来,却被罚跪在了殿门之外。
皇后为何要见她,又为何如此冷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因此倒没什么好抱怨的,寒风凌冽,但她依然跪得笔挺,一派谦和恭敬的模样。
足足跪了两个时辰有余,皇后方命人过来传她。
她跟在宫人身后缓步趋入殿中,却见沈天航、沈星悦与华氏姐妹俱在,未及多想,她便屈膝拜了下去。
“儿臣拜见皇后娘娘。”
“你可去冷宫瞧过你母妃了,她的身子可还大好?”皇后淡淡开口,也不曾瞧上一眼,也不令书问起身。她心里明白,昨晚的箫声无论出自谁手,都与书问难脱干系。
“母妃她身子很好。”沈书问跪着回禀。
“事情呢?”皇后又问了一句。
“回娘娘,已是十拿九稳了。”沈书问信口就答了出来。
华凤心独身静立,不置一词,幽幽的眼波在她身上往来逡巡,似是对她怀着一股极大的兴趣。
皇后忽然沉默,这种沉默像极了雨前的天空,阴郁气闷,让人深感不安。
“既然如此,你便带着本宫的懿旨前去,将她请到凤羽宫来。”
沈书问清冷的眼波顿时一变,忙低下头匆匆掩饰,待要回禀之时,忽有一人插话进来。
“大姑姑,她毕竟是被昭告天下的冷宫罪妃,有陛下的圣旨压着,您让三姐姐这样怕是不妥。”
皇后眸色更沉,随即又直勾勾的盯着书问与华云夕,一丝淡淡的杀气泄了出来,对着华云汐道:“是本宫倏忽了,好在你与书问交情甚笃,及时提醒了本宫。”
沈星悦瞧了半日,虽不大明白皇后为何在华云夕替沈书问求情时不悦,但见皇后一直未令沈书问起身,心中也意识到什么,便吵嚷了几句。
皇后见她竟如此维护沈书问,不耐烦地说:“你再多话,小心本宫掌你的嘴!”沈星悦这才不敢再说什么。
“昨晚的曲子吹的不错,本宫已经许久未曾听过了,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有了空闲再转告你的母妃,本宫很想听她再吹一次。”
沈书问跪着的身子轻轻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皇后逼得不敢出口。
“另外,那个往冷宫送饭的小桂子,昨晚往回赶时失足跌入净心湖死了,你要好生调查,宫里有传言,这可能不是什么简单的失足。”皇后有意敲打她,说完这些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面上亦有了些倦意。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8:27:00 +0800 CST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8:30:00 +0800 CST  
众人聚在信芳庭里,烹茶论诗,谈天说地,十分热闹,沈念雪得信前来见礼,却因稍迟了片刻,而惹了沈星悦不满。
“罢了,念雪年岁还小,一点小事不必生气。”华凤心笑吟吟的开口,亲自将沈念雪从冰凉的地面扶起。
自从路上听了书问一番论谈,沈星悦对贪得无厌的华氏已无半分好感。此时华凤心主动迎来,正好让她借题发挥,便满面含笑道:“凤心表姐,你这话说得好没分寸,这月诏宫好歹也在皇宫内苑,是有规矩的地方,可比不得你们华府。我说了九妹几句,便是话重些也是为了她好。”
她出言如刀,不仅指责华凤心多管闲事,还隐射了那日华云夕言行无矩,华府家教不严,整个信芳庭立刻鸦雀无声。
华凤心低首浅笑,正要应答,一旁的华云夕却已坐不住了,立时应声而起,对沈书问施了一礼:“前日是云夕误信谣言,冲撞了三姐姐,今日幡然悔悟,特来向三姐姐请罪。”
书问知道沈星悦因何发难,只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的月诏宫内,未免太跋扈了些,便含笑答道:“云夕妹妹言重了。”又扫了一眼场中局促不安的念雪,挥手将她招致身前,软语抚慰半晌,方淡淡道:“念雪毕竟还小,礼数或有不周,我慢慢教导也就是了,其他的倒在其次。”
沈星悦当场愣住,一张脸瞬间黑得吓人,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从前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沈书问总是支持的,就算有什么不认可的,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当众下她的脸面。
华云夕瞧在眼里,心里暗忖姐姐说得果然不错。在这月诏宫里,沈书问就算再怎么不待见某人,也容不得别人来碰。对沈念雪如此,料想对沈微雨也必如是。
“是星悦放肆了,我在这里诸位妹妹赔礼,这就将她带回宫中。”沈天航满脸难堪,不得不起身致歉。
“大皇兄说哪里话,没有规矩确实难成方圆。星悦一心为我,怎可受罚?”沈书问见他动怒,连忙起身为沈星悦讨饶,温和的神情带着一丝怜惜。
沈星悦的脸色方渐渐好了些,一头扑进她怀里,旁若无人的大诉委屈。
众人见状又玩笑了一回,气氛方见回暖。
华云夕素来与沈星悦不和,见她如今又大作小女儿状,心中甚觉厌恶,便寻个由头出了信芳庭。
到了紫夕苑,华云夕谢绝了宫女的通传,蹑手蹑脚的走进去,见沈微雨趴在床上,枕上摊着一本书正看得出神,清秀细长的眉目轻轻敛合,仿佛藏了许多秘密一般。
知她心思不在书上,华云汐抿嘴一笑,抬手便将书抢了去。“总闷在屋里可不像话。”微雨见是她来了,心中无比欢喜。笑道:“我这几日下不来床,只能看几页书来解闷了。”
华云夕眼角微弯,调侃道:“你又被罚了?”沈微雨倒不介意她的直白,怕她又像上次那样,到人前一通乱嚷,便道:“是我不好,受罚也是该的,你不要再像上次那样闹了。”
见沈微雨竟如此为自己着想,华云夕心头一阵温热,半晌才打趣道:“打抱不平的事一次就够了,我这身后的伤现在还疼着,你便是求着我也不能再去了。”
沈微雨早已听闻她被罚之事,此时更是满心愧疚。低声叹道:“你待我以诚,我却总连累你受罚。”
华云夕自悔失言,眸中满是歉意。
“如果我所料不错,过些日子,母妃大概就要回来了。”沈微雨抬头看了一眼帘外,见无外人,方在她耳边弱弱出声。“你怎知道?”华云夕闻言先是一喜,心思立刻便活泛起来。
“前天夜里,姐姐命我谢绝一切访客,却又只字不提其中缘由,十之八九是她已不在这宫中。果然才短短一日,冷宫和皇后那边便有了动静。”
华云夕眉眼微沉,那一字一句如铁锤一般砸在她的心上,笑得意味深长。“皇宫戒备如此森严,她如何能轻易出去?帮她的人想必不在少数,或许是姑姑提前便已部署好了这一切,而现在让她做了这个执棋之人。”
“云夕可是想我前去试探?”沈微雨双眉紧促。
华云夕心里吃了一惊,想不到微雨竟如此敏锐,自己只稍动了这一心思,她便立刻觉察到了。当即便改了口:“不必了,依三姐姐的脾气,怕是说不到几句倒先和你恼了。你已经下不来床,我可不能再害你了。我去找天航哥哥,他该比我们知道得多。”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8:40:00 +0800 CST  
看着华云夕那般笃定,她欲言又止。
华云夕知道她想问什么,便故作神秘的笑笑,眼眸里浮动着异常温柔的波光,“虽然我无法与你说个明白,但我就是知道他会帮我。我们一起努力,助修仪姑姑早日返宫。”
只这一句话,便在她心里荡起了波澜,那是那个年纪的她所体会不到的深情,当时似懂非懂的点头,还没来得及细细咀嚼,一切便已被岁月抹杀殆尽了。
微雨垂下眼帘,却总也想不透华云汐这般满怀信心的理由。她不想让华云夕冒险,想着那日回来后姐姐的一番告诫,心积攒了许多疑问,贝齿死死地压在薄唇上,留下一道深而见血的牙印。
“有一事我想问你。”
“问吧。”
“母妃是你姑姑,皇后也是你姑姑,为什么你对他们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她的问题尖锐,也来的很突然。
华云夕眸色一沉,忽然明白了她心中的顾虑,今日若不打消她的疑心,恐怕以后会很麻烦。一瞬之间,柔媚的笑意被悉数敛尽,取而代之的是挥之不去的怨毒。“六妹虽然聪明,毕竟年幼,有些事看得还不是很透。皇后对姐姐是发自内心,对我却只是浮于表面,当不得真。”
见华云夕越说越激动,知道自己切中了她的痛处,微雨虽有愧疚,但既然分歧已现,就不该再行回避。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华云夕冷笑不已,年轻稚嫩的面容布满了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冷哼道:“为什么?哼,在她眼里只有姐姐才是她嫡亲的侄女儿,我一个庶出的丫头焉能入她法眼?算了,你什么也不明白!”
微雨心中微惊,因为这样的表情,她只在皇后与沈书问那里见过,便一心想安慰情绪激动的华云汐,却不知该如何才能让华云汐心里好过一点,只好沉默下来。
华云夕说她什么都不明白,或许是真的,她不明白为什么一样的姓氏与血缘,却能造就如此大的仇恨。皇后与母妃之间,华云夕与华凤心之间,沈天航与沈天宇之间,皆是如此。
嫡庶尊卑,权位利益,这八个字如一根毒刺,深深的扎在很多人的心里。拔出来会很疼,但不拔出来会更疼。他们本该是彼此相依的亲人,却做了彼此最大的敌人。
那么她与沈书问,又会走向何种结局?现在的她真的不明白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书问依旧冷待于她,而她自己的耐心也已渐消磨,那份笃定与信任也随之远去。
这让她觉得困惑,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为将来挣下一分希望,更让她觉得恐惧,恐惧将来有一天,自己也会和沈书问兵戎相见。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8:47:00 +0800 CST  
用罢午膳,华凤心便提出要与书问对弈。
沈天航生性淡泊,一直无意储君之位,虽明白母后的心思,却一向不喜这位莫测高深的华家嫡长女,除了平常客套两句之外总不愿深交。
此时华凤心与三妹弈棋,自己正好乐得回避,便携着华云夕四处去逛了。
沈星悦见她们下了一局又一局,起初还如同看到两个高手打架一般,觉得挺有意思,后来渐渐乏了便感无聊,又不愿舍下沈书问,便偎在她身旁眯眼睡着了。
对面的华凤心一直留心观察,待沈星悦睡得稍沉些了,才低低说道,“五妹越发爱黏着你了,分明困得要紧,却还守在你身边。”
沈书问只是笑笑,捻棋子的动作却更加轻柔,似乎生怕弄醒了星悦。
“别只顾着瞧别人,你已经连输两局了。”
望着倒在肩膀上熟睡的沈星悦,那粉嫩纯真的小脸,长而柔软的羽睫,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美好,只是随之而来的,却是说不出的失落。
眼前忽又闪现出微雨的影子,也不知那丫头的伤到底如何了。不,等等,她为什么要去关心沈微雨的伤势,这太奇怪了,太不应该了。
“那看来余下这三局,必将是我的了。”华凤心心思敏锐,非常人可及,哪会看不出她心有杂念,便轻抿嘴角提醒道。
沈书问心领神会,尽快回复状态落下一子。笑道:“你已失先机,要连胜三局怕是不易。”
华凤心笑望她一眼,手中棋子轻轻敲击着棋盘,似在思考自己该如何才能取胜一般。嘴里却轻轻道,“他的心不在我身上,你再怎么牵线撮合,也不会有所改观。”
沈书问怔了片刻,含笑的双眼渐渐透出锋芒来,当下便起身将沈星悦抱去软榻,用绒毯仔细盖好。从华凤心抛开众人提出要与自己对弈时,她便猜出华凤心别有深意,只是不想这人竟会如此直白。
“书问若不为二位尽心,娘娘那里便不好说话了。”
“姑姑那边我自会替你担待,时机到了你再帮衬也不迟,我与他之间只有婚嫁,并无真情。别的无用之功,断断不能再有,不然不但他不自在,连我也不自在了。”华凤心缓缓前倾着身子,字字清晰无比。“偏我这人,最讨厌别人让我不自在。”
“书问受教了。”沈书问目光悠悠,微一臻首,笑容却更盛了。“你是一心为了令妹,可令妹又能明白几分?”
华凤心没有作声,只一笑遮过去了。
很快,她一子落定,结束了这场漫长的对弈。
果真如她初时所说,这最后三局,沈书问竟一一败北。
好在棋局输赢,书问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仍旧与她言笑款款,相谈甚欢。
直到天色将暮,华云夕才一个人兴兴头头的出现在信芳庭里。本与之同行的沈天航则忖度着妹妹必定是要腻着沈书问的,便自己先行回了宫。
华氏姐妹请辞之后,沈星悦果就赖在了月诏宫,这一赖,便是好几日。
翌日早朝,皇帝下旨释放萧明远,并以之为钦差,迅速清点了物资,代朝廷抚恤灾情。不料二皇子沈天宇竟突然当廷请求外放,皇帝欣然应允,挑了个职位给他,命他与萧明远一同赶赴青州。

楼主 君不见沧海  发布于 2018-10-22 19:19:00 +0800 CST  

楼主:君不见沧海

字数:104134

发表时间:2018-10-21 05:3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02 13:10:2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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