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一个坤泽引起的血案(ABO向,不喜慎入!)

又见敏感词,贴不上来不是我的错~链接走起~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6-12-05 22:20:00 +0800 CST  
(短小一更。有人说兰花的戏份太少,咱这节更新立即换场景,换镜头,两边同时推进,一个也不耽误可好?)

二百三十六

芷萝宫。

“母妃,如果苏先生当真就是小殊,他为何早不回来?又为何要一直瞒着我?难道与我相认,对他来说就那么难么?”景琰苏醒之后,这些日子一直在思索着静妃的话。关于梅长苏就是林殊,关于侍女小新的背叛,关于誉王设下的骗局,初闻此事的震惊,如今早已经被心中的疑惑所取代。

“小殊曾经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你所说,他如今早已面目全非,可想而知,这些年他究竟吃了多少苦。”静妃语重心长,“时隔十二年,他为何现在才回来,又为何要助你夺嫡,难道这其中的缘由,你竟想不明白么?”

“他要翻案。”景琰想了想,无比肯定地答道,“天下第一大帮的宗主,才冠绝伦智计无双,权势与地位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若非赤焰旧人,他又岂会与我有着同样的目标?其实单凭这一点,我便早该猜到,他俩就是同一个人。”

“正因如此,他才要刻意隐藏身份,混淆视听以策万全。”

“是。为了翻案欺瞒对手,尔虞我诈,这些儿臣统统都能够理解。可对我又何必如此?难道在他的眼里,我萧景琰就这么不值得他信任么?”景琰一脸悲切神情。

“小殊怎么会不信任你?”见景琰如此,静妃不由急道,“他之所以这样,无非是担心你得知此事,会因顾及于他而举棋不定,自乱阵脚。”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瞒着我,不仅如此,他还想一直这样瞒下去,直到有朝一日翻案成功,他便会离开京城,从此躲得远远的,彻底从我眼前消失不见。”想到这一切可能,景琰不由得满心酸楚,“至于这可笑的儿女私情……对他来说,想必早已经微不足道了吧。”

“景琰,你怎么会这么想?小殊待你如何你不会不知。如今你们连孩子都有了,他又怎会弃你于不顾?”静妃皱起眉头,既诧异于景琰的偏执,更不敢相信,梅长苏会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

“孩子……是啊,我们还有孩子……”景琰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儿,心中万般苦涩,“只可惜,这孩子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意外,若不是我的信息素有致幻之效,那夜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标记于我?”

“景琰,”见他越说越不对劲,静妃终于沉下眉目,一脸正色,“此事你一定与小殊有什么误会,他那样在乎你,又怎么可能无视你对他的情意?“

“他的确待我很好。”回忆这两年来与梅长苏之间的温情,景琰心中不觉泛起一丝暖意,但想起过去这段日子梅长苏的态度,他终是失落地摇了摇头:“可他终究还是要走的。自从我俩因卫铮一事起了争执,他明面上与过去并无不同,私下却很长时间不曾与我推心置腹了。”

“卫铮一事,本就是夏江与誉王联手设的局,为的就是引你犯错。母妃虽未阻止于你,却也深知这其中的利弊。以小殊的智计,此事定然比母妃看得更加通透,可他明知此局凶险,却还是选择帮你救人。”静妃的语气和缓了些,抚着景琰的肩膀,动作如风般轻柔,“他替你筹谋一切,只为顺从你的心意,又何曾勉强于你?他做的这一切,难道不全都是为了你么?”

“可是……可是这并不是儿臣想要的。”景琰悲伤地别过脸,窗外冰雪初融,寒意尽显,“我想要彼此之间的坦诚相待,想要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作战,而不是像过去那样,被他护在身后,眼睁睁看着他出生入死,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傻孩子,你乃坤泽之身,小殊作为极品龙涎,保护你不受伤害是他的本能。更何况,小殊对你的期许与别人不同,你应该多体谅于他,切不可再与他呕气了。”

景琰究竟有多倔,静妃是知道的,一旦他认定的事,想要拗回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今除了一番好言安慰,亦只剩无奈地叹息。

景琰怔了怔,想要再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静妃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可他就是觉得委屈,自己又有什么错呢?

作为坤泽之身,他有着太多的禁忌与身不由己,曾几何时,他因这尴尬地身份而自卑不已,如今他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萧景琰,若还躲在乾元身后什么也不做,这样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6-12-11 00:53:00 +0800 CST  
二百三十七

悬镜司。

“梅长苏,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实则愚蠢至极!”与梅长苏对峙了近半个时辰,夏江的耐心早就已经消磨殆尽,内心的狂躁肆意横行,他阴沉着脸色,拽住梅长苏细瘦地手腕狠狠一捏,对方承受不住这力道,整个人“扑通”软倒在地,下颌低垂,身体本能地蜷作一团。

一股强大的暗劲自手腕处猛然蹿入四肢百骸,梅长苏只觉胸腔憋闷痛苦万分,他下意识捂住胸口,急急喘息着,“好强的内力!不管怎么说,苏某好歹也是江左十四州的掌舵人,我若扛不住挂了……大人就不怕江左盟的人来找夏首尊你报仇?”

“你当真以为自己很有胜算?”夏江冷哼一声,将梅长苏从地上拖拽起来,用力推至桌旁,这才撒开手,“我不管你背后的江湖势力有多大,从你选择靖王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满盘皆输的结局!”

“咳咳……不知夏首尊何以如此肯定,苏某一定会输?”梅长苏无力地趴在桌面上,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原因很简单,”夏江恶狠狠瞪着他,眼中鄙视满满,“根据我大梁皇室历朝历代的规矩,但凡皇子为坤泽之身,一律交悬镜司秘密处死。这靖王萧景琰便是货真价实的坤泽,而你却偏偏选择了他,这不是愚蠢又是什么?”

“简直无稽之谈。天下人皆知,靖王乃中庸之资,没有切实的证据,夏首尊可不要信口雌黄。”梅长苏扶着桌子轻喘一声,低垂地眼睑恰到好处地掩去眸中的颜色。

“好一个江左梅郎,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给我装糊涂!靖王那日殿前早产,那股坤泽之身的骚味都快漫出养居殿了,若不是誉王一时鬼迷心窍替他遮掩,此刻怕是早就一尸两命,你以为他的身份如今还瞒得住谁?”夏江双眼冷冷扫过梅长苏的脸,犀利地眼神似乎要将眼前人洞穿。

梅长苏听罢,不觉眸色一暗,夏江方才这番话已经透露出足够的信息,前日在养居殿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亦大致能够猜到。景琰如今虽然有誉王暂时作保,但萧景桓对他怀的是怎样龌蹉的心思,从夏江满脸地鄙夷与不屑中亦可窥见一二。既然景琰坤泽之身如今已然瞒不住,他继续装下去亦只会更令夏江生疑,遂眉头紧锁,露出十分纠结地神色。

“梅宗主,终于开始后悔了?”夏江冷笑一声,内心颇有些小小的得意,“实话不怕告诉你,老夫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知道,靖王萧景琰绝非中庸。”

“哦?不知首尊大人何以如此肯定自己的判断?”梅长苏突然想到了什么,遂不动声色地问道。

“理由其实也简单,”夏江很满意自己目前的优势,梅长苏如今肯服软,他便成功了一大半,只要令其放弃殿前翻供的心思,扳倒靖王指日可待,“靖王自幼跟随祁王,而祁王府当年刻意压制乾元,试问,他若不是坤泽之身,祁王景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梅长苏见夏江得意忘形,遂轻笑一声,眼神幽幽地看着夏江,不紧不慢道,“首尊大人执掌悬镜司多年,自然是见多识广明察秋毫,但既然早知靖王乃坤泽之身,为何时至今日还迟迟未曾禀告圣上,将其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呢?”

梅长苏此番问话,看似平淡无奇,却极其切中要害。夏江听罢,顿时愣住了,想到个中缘由,脸色变了又变,却始终无法轻易作答。

他如何不知这是为什么?

十三年前,为了一举扳倒林燮父子替滑族璇玑公主报仇,他以靖王为饵,下毒九安山,又挑拨离间,引得祁王与林殊凭空猜忌,互生嫌隙;他私通大渝皇室,设计陷害林殊,令其身中情蛊无法自拔;他伪造聂锋书函,诬陷林燮父子通敌叛国,联手谢玉屠杀赤焰军;待阴谋得逞,他又借靖王有孕之机威胁祁王,迫使其承认自己强奸幼弟,最终含冤莫白服毒自尽。

这一切的阴谋之所以能够得逞,全是因为萧景琰之故。
若他早在九安山那夜就将靖王的坤泽身份禀告当今陛下,最多只是秘密处死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罢了,又如何能有机会这么轻易就除去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呢?这一切的过往,皆出自他个人私欲,说他公报私仇借机排除异己亦不为过,倘若被人得知他背后其实另有所图,依梁帝萧选的个性,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梅长苏,你现在已经自身难保,最好别问太多。”夏江恼羞成怒地看着眼前人,此人看似人畜无害,实则阴诡满腹,稍不留意就会着了他的道。事实告诉他,与梅长苏为敌,决计不能掉以轻心,一旦被他抓住把柄,他便有千万种方法将对手拖入地狱。

“怎么,夏首尊不敢正面回答苏某的问题么?”梅长苏嗤笑一声,又押了一口茶,眼睛望着水榭之外的景致,颇有些漫不经心道,“苏某听闻,夏首尊昔年曾有一位红颜知己,其真实身份乃滑族公主,而十五年前,正是林燮父子率领赤焰军将滑族逆党一举歼灭。只可惜啊,前后不到两年,这林燮父子与赤焰军居然也成了逆党,而查实林家通敌叛国罪证的,正是夏首尊您本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这么巧合的事情,苏某还是第一次听说。试问,首尊大人若不是心中有鬼,又有何事不能明说呢?”

“梅长苏!”夏江原本阴鸷地面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一把揪住梅长苏胸前衣襟,目露凶光,咄咄逼人道,“你少在这胡搅蛮缠含血喷人!快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辅佐靖王,又为何要营救逆犯卫铮?你究竟是当年的赤焰余孽还是祁王逆党?”

“苏某一介病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只不过倾慕靖王殿下风姿英骨,这才甘心替他筹谋,又哪里是什么赤焰余孽?”梅长苏身子虽被夏江挟制,嘴上却不肯示弱,仍继续言出讥讽道,“夏首尊这些年来怕是亏心事做得实在太多,所以一看到不顺眼的人就诬赖对方是逆党,依苏某看来,这真正的逆党怕是夏首尊你本人吧?”

“梅长苏!”夏江恼羞成怒地掐住梅长苏的脖颈,只恨不得将其撕成碎片方才解气,“好一张刁滑的利嘴!这靖王究竟有什么能耐?当年的林殊也好,祁王也罢,就连如今的誉王居然都被他迷得魂不守舍!既然你们都上赶着替他出头,那老夫就成全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飞蛾扑火,自不量力!”说完,迅速从衣袖里摸出一颗乌黑地药丸,随后撬开梅长苏的嘴,强行将药丸塞进去,又猛一击他胸口,直至逼迫其将药丸咽下,这才卸了手中力道,将梅长苏一把推倒在地。

“咳咳……夏大人这是准备杀人灭口了么?”梅长苏跌坐在冰冷地面上,又咳又喘了好一阵,这才顺过气来,他脸色发白,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直觉胸口憋闷得难受,心中却比之前更加清明。这药丸不用想正是悬镜司的独门夺命之物——乌金丸,既然夏江狗急跳墙有心要杀他灭口,那他之前的猜测多半是真的了。

“是又如何?我不得不说,你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到随时可以反咬一口左右朝局。”夏江冷笑一声,丝毫不再掩饰眼底那一抹狠绝,“只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到陛下面前去翻供了。你吃了我悬镜司的独门秘药乌金丸,若没有解药,七天之后你便会经脉逆转暴毙而亡,届时别说是江左盟,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你不得!”

“夏首尊,原来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假公济私杀人灭口,为谋私利无所不用其极!你以为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以永远瞒天过海欺骗天下人么?”梅长苏一脸鄙视地盯着夏江,厉声斥责道,眼角却不经意瞥向水榭另一边的树丛,那里有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一直藏身于此。

“你知道又如何,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夏江欺身凑到梅长苏身前,用一种居高临下地姿势冷冷看着他。对于梅长苏这个必死之人,他已经无需再隐瞒什么了,他甚至可以让对方更绝望一些,知道自己究竟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璇玑乃老夫此生唯一所爱,林燮父子欠我的,我自然会十倍的讨回来!悬镜司如我手中利剑,拥有它我就拥有复国的机会。祁王景禹想要裁撤悬镜司折了我的手里剑,我便利用靖王适时反击,令其自食其果。”夏江俯下身,用力扳过梅长苏的脸,言出讥讽道,“最可笑就是那萧景禹,平日里一派霁月清风的贤王做派,到头来却深陷情劫无法自拔。临死前,他还苦苦哀求誉王,不要伤害萧景琰和他肚子里的孩子。却不知大梁皇室早有古训:坤泽一出,必杀之,否则祸乱宫闱,父子反目、兄弟乱伦,极品龙涎一脉尽绝!如今林殊已死,大梁气数将尽,我滑族复国之日已经不远了。至于你,好好的江左盟宗主不做,却千里迢迢跑到这京城来淌这趟浑水,我不管你是赤焰余孽也好,逆党也罢,总之得罪老夫的人,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卑鄙小人!”梅长苏恨恨地瞪着夏江,内心的震惊和懊恼早已经令其陷入无限地自责之中。原来,祁王哥哥死前,为了保护景琰和孩子曾经做过那样屈辱的事。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而自己这些年来却一直都在选择逃避,既不敢承认自己是林殊,也不敢坦诚面对景琰的感情。比起当年的祁王殿下,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最爱景琰的人?

此时此刻,梅长苏脑子里全都是景琰的影子……景琰的笑、景琰的泪、他跪坐在东海墓碑前失声痛哭地模样,他怀着身孕孤身一人躺在密室中那萧瑟地背影……这一切全是因为自己的逃避!

心脏一阵急似一阵地剧烈抽搐……梅长苏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眼神放空,全身痉挛,唯有睁着无神地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难道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么?

不,他还不能死!景琰和孩子还需要他来守护,父帅和七万赤焰军的冤屈还等着他来洗清,祁王景禹离世前那一声叹息还萦绕在天牢之中不曾消散,他怎么能现在就死呢?

痛到极致,胸腔中似有一物裹挟着强大的力量突围而出,随着血脉的流转不断游蹿至全身四肢百骸,梅长苏承受不住那力量的冲击,气血翻涌间,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随即喷出,整个人伏倒在地,彻底失去意识。
不远处的树丛之后,有人拼命咬着牙,双拳握得死紧,眼中满是绝望地神色……

…………

正月初十。

这日,芷萝宫中急召太医,说静妃娘娘原本好端端的,突然之间竟晕厥了过去。

经太医诊断,此乃神经衰弱之症。究其原因,乃是婴孩昼夜啼哭不止,导致静妃夜夜无法安眠,再加之照顾景琰忧思过度,娘娘如今神思倦怠,亟需静养。

梁帝得知此事,思量着景琰与静妃虽为母子,但一个七珠亲王,长期带着孩子禁足于芷萝宫也不是办法,再加之卫铮被劫一事已过去多日,悬镜司却迟迟无实证呈上,眼看着开春复朝之期将至,为免前朝非议,于是乎一道御旨,责令景琰回府闭门自省。

景琰跪地谢恩,又与静妃好一番话别,这才带着孩子在列战英的护送下返回靖王府。

说是闭门自省,梁帝到底还是不放心,不仅夺了他节制巡防营的特权,还命蒙挚派人严加看守靖王府。

虽然此事并未刻意张扬,但逆犯卫铮被劫,靖王殿前早产,以及随之而来的麒麟才子被押悬镜司,靖王回府闭门自省的消息,立即就传遍了整个朝野。

景琰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足轻重的皇子,他作为七珠亲王,位份与誉王比肩,在朝中的威望也与日俱增,在这样的情形下,初五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成为大家最为关心的话题。

一时间,坊间流言四起,后宫暗潮涌动,就连朝中局势亦发生着极其微妙的变化。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纪王府的门开了,纪王爷一脸焦虑地登上马车,在仪队的拥簇下,匆匆朝着养居殿方向疾驰而去……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7-01-08 22:45:00 +0800 CST  
又见敏感词,真不知道百度的敏感点在哪?哎,贴图走链接吧~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7-02-09 00:23:00 +0800 CST  
http://m.weibo.cn/3228423232/4073213589756450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7-02-09 12:08:00 +0800 CST  
二百三十九

正月十三。

苏宅。

这日一早,宫羽一身素衣白裙,头顶斗笠,薄纱蒙面现身苏宅。

黎纲平日里见了她只是恭敬地行礼,不想今日一见之下,乃大惊失色道:“宫姑娘今日怎么来了?宗主不是吩咐过,若无召唤,姑娘万万不可来此么?眼下宗主正病着,靖王殿下也日日守在府中,姑娘如今身份特殊,被旁人瞧见也就罢了,若是被靖王殿下撞见了,恐怕会惹出大麻烦来,还请姑娘稍事忍耐,切莫在殿下面前露了破绽。”

原本宫羽就担心梅长苏的病情,如今听黎纲这么一说,心中越发不是滋味。要说她思念梅长苏不假,但今日前来却并非因儿女私情,乃是连日来,她发觉自己埋于梅长苏体内的蛊虫一直躁动不安,而今日里则更加离奇,那原本躁动地情蛊,居然渐渐失了控制。

宫羽心中越想越不对劲,生怕情蛊失控,梅长苏会有性命之忧,这才不顾之前的嘱咐冒险前来相告。如今听说梅长苏身中剧毒昏睡不醒,景琰又夜夜守在梅长苏身边,委屈之余,忧虑之心更甚,忙不迭书函一封,将此变故飞鸽传书给蔺晨知晓。

正月十五,元宵节。

七日之期,转瞬将至。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中,大冬天摇着把逍遥扇的白衣男子就这样飘忽着如约而至——说是飘,其实一点也不夸张,虽然这男子的身形既算不得纤细,相反还很有些练家子的精壮之感,只是他轻功实在了得,就在守门人转身通传这一眨眼的功夫,此人一个纵身,早已经闪进回廊不见了踪影。

若放在平日里,有人敢在苏宅如此放肆,飞流早已跳出来阻挡,可今时不同往日,飞流远远瞥见那人来了,非但不加阻拦,竟如老鼠见了猫似的,头也不回就往房中跑,那模样别提有多滑稽了。

景琰正守在房中,见飞流如此慌慌张张躲进来,心头正纳闷,刚想出言询问,便听得一个声音从屋外响起,“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久没见我,你跑什么?”那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传入耳中,还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

景琰这才明白来者何人,遂稍稍整理了形容,挺直腰板起身相迎:“我当是谁,原来是蔺阁主到了。”

来人正是蔺晨。见景琰在此,也是颇为意外,忙恭敬立于门前,拱手施礼道:“草民蔺晨,见过靖王殿下,方才不知殿下在此,蔺晨失礼了。”

“无妨,”景琰微微点头,举手示意他免礼,“阁主与本王是旧识,说起来也算是景琰的救命恩人,如今苏先生身中剧毒危在旦夕,还请阁主救他性命。此大恩大德,景琰感激不尽。”说完,正欲弯腰施礼一拜。

岂料蔺晨反应比他更快,一个欺身上前,双手便稳稳架住景琰,朗声道:“殿下千金之躯身份尊贵,蔺晨一介武夫,怎可受殿下如此大礼?这解毒一事,我自当尽力而为,还请殿下稍安勿躁,待蔺晨瞧过梅宗主的病况再与殿下详谈。”

景琰深知蔺晨是怎样的性情,此刻也不勉强,只静立于一旁,等候蔺晨为梅长苏诊治。

蔺晨则绕过景琰径直走到床前方凳就坐,一面替梅长苏诊脉一面凝神思索应对之策。

要说这蔺晨,自东海一别,从此再未与景琰有过交集,无论是刻意回避也好,形势所逼也罢,对景琰,他内心深处始终怀着一丝难以割舍的情愫。多年来,他也曾设想过无数两人再见的场景,不想再次重逢,却是这样的情形,看着如今的景琰,这蔺晨心中说不得是怎样一番滋味。

早在三日前,蔺晨就得知梅长苏中毒一事,想着连晏大夫都束手无策,他这才急着从南楚赶至金陵,不料途中又接宫羽传信,这才得知,埋于梅长苏体内的情蛊,近日里已然失了控制。

坏消息一桩接着一桩,换作旁人早已失了分寸,可蔺晨却不然,一见宫羽书函,原本焦虑地心情反倒轻松许多。


遥想当年,林殊情蛊未除又遇火寒毒,两者同为天下奇毒,却相生相克互为牵制,这才阴差阳错保住林殊一命。而眼下这情形,倒与之前颇为相似。

蔺晨抱着这样的希翼而来,今日一番查探之下,果然验证了之前的猜测。

想那宫羽虽为幻思胞妹,奈何天资不足,炼蛊之术远没有胞兄当年那般火候,如今被乌金丸一番侵蚀,蛊虫必将随之消亡,失控也在情理之中。

这情蛊失控并不打紧,怕就怕此蛊虽能解乌金丸之毒,却再难压住梅长苏体内的极品龙涎之香。如今夏江未除,大局未定,赤焰一案冤屈未平,梅长苏身份一旦暴露,誉王与夏江必然循着机会反咬一口,以梁帝萧选的心性,多半会依照皇室规矩,秘密处死坤泽,届时景琰性命难保,多年筹谋也终将功亏一篑。思于此,蔺晨不由得叹息一声,眉头紧锁,表情凝重。

景琰连日来一直守在房中未曾合眼,见蔺晨连连摇头叹气,误以为这乌金丸之毒连蔺晨亦无法可解,心头乱糟糟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偏偏这梅长苏也不知是怎么了,此刻竟突然惊醒过来?

只见他煞白着脸,一头冷汗两眼发直,一手死死撷着被角,另一手则僵在身前,口中不断唤着景琰的名字,那呼唤一声声又急又痛,似哀求又似挽留,空洞无神地眸子里,两行泪水缓缓而下,那凄楚可怜地模样着实令人心酸。

此情此景看在景琰眼中,更觉胸口憋闷嗓子发堵,本就憔悴地面容生生又苍白了一分。

蔺晨见此情形,忙举手点了梅长苏晕穴,将其安顿好之后,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蔺晨本欲与景琰道出实情,一转头却瞥见景琰眼眶泛红满脸悲戚之色,一张俊脸惨白得竟连一丝血色也无,不由得心下一痛,赶紧上前一把扶住他,右手顺势便搭上景琰一侧脉门,低声关切道:“殿下看起来似乎不大好,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熟悉地紫檀香缓缓飘来,闻在鼻间倍感亲切,让人不自觉便放松了心境。

如今的蔺晨,星目朗朗,俊逸洒脱,就连诊脉时那低头不语地模样也与十三年前别无二致,只是与过去相比,他眉宇间明显少了一丝散漫的张扬,却多了一分稳重的气度。此情此景,令景琰恍惚间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两人在东海相遇时的场景。驿馆之中曾经亲密相处的那些日日夜夜,此刻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不知怎的,看着如今的蔺晨,景琰心头竟无端涌起一股难言地酸涩之意来。

景琰垂下眼眸,任蔺晨就这样搂着他,直至蔺晨将其送至软塌之上安置妥当,又举手渡了一段真气固体,这才缓缓睁开眸子,轻言感激道:“景琰已无大碍,有劳蔺大哥照顾了。”

“殿下虽为军人筋骨,但生产之时腹中胎儿尚未足月,如今气血两亏理应卧床静养,实在不宜太过操劳。”蔺晨轻轻放开景琰,又兀自沉思了一番,这才强压下内心的情绪,用极其平静地语调嘱咐道,“梅宗主这边有我照应,暂无性命之忧,只是殿下若继续一意孤行不眠不休,长此以往必定损耗元神落下病根,还请殿下多多保重才是。”

“蔺大哥好意,景琰心领了,可景琰也知道,如今苏先生中毒已深,并非寻常手段能解,若还有转圜的余地,即便是拼了景琰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只盼蔺大哥莫要欺瞒景琰,我如今只想听实话。”自得知梅长苏就是林殊,对于苏宅中人,景琰皆抱着怀疑的态度,方才蔺晨诊脉时表情凝重,足见病情堪忧,他又哪里肯轻信蔺晨的话。

“不瞒殿下,蔺晨方才所言确是实情。”蔺晨本欲出言解释,却见景琰眼中防备之意渐浓,心下也明白了大概,这才轻叹一声,老实道:“至于那乌金丸之毒,虽不致命却也十分棘手,事不宜迟,待我先替梅宗主施针逼毒,之后再与殿下细细解释。”

“如此……有劳蔺大哥了。”景琰虽疑惑未解,却也懂得凡事皆有个轻重缓急的道理,蔺晨过去的医术如何他是清楚的,相比太医院首座亦毫不逊色,如今连晏大夫都对他如此推崇,想必这些年来早已尽得其父真传。既然蔺晨如此笃定梅长苏并无性命之忧,自然有他解毒的法子。思于此,景琰也不再多言,只默默坐立一旁,静观蔺晨施针。

蔺晨胸有成竹,施针逼毒亦进行得十分顺利,不过半个时辰,银针顶端早已经一片乌青,而梅长苏原本青白地面容亦透出一抹红润的颜色。

眼见着梅长苏终于有了一丝鲜活之气,景琰这才当真安了心。不想仅仅一刻心安,疲惫之意便如排山倒海一般扑过来,景琰原本还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如今见梅长苏脱了险境,顿时心头没了支撑,接连着打了两个哈欠,不一会就软倒在塌间,沉沉睡去。

见景琰睡着,蔺晨忙解了自己的披风为他御寒,又立于一旁端详良久,这才没好气道:“小没良心的,别以为猫在上面不吭气,我就不知道你躲在这偷听,今儿刚刚好十五,还不赶紧去厨房给我端一碗粉子蛋来,你大哥我都快饿死了。”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7-02-19 12:36:00 +0800 CST  
话音落,房梁之上一阵轻微响动,过了半晌,这才传来一个极其无可奈何地声音:“哦……”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7-02-19 12:36:00 +0800 CST  
二百四十

蔺晨收了银针,又打发了飞流,这才倚着软塌旁坐下,本打算闭目养神一番,岂料刚刚落座,身旁人也不知哪里不够妥帖,总不停翻来覆去,原本盖在身上的披风,几经翻转大半都滑落在地。

见景琰睡梦中还如此不踏实,蔺晨一旁看得好笑,拾起披风来正打算重新替他盖上,不想刚刚扯过披风一角,那人便迷迷瞪瞪爬坐而起,睡眼惺忪地四处张望了一番,这才摸到他身旁,毫不客气地将头部枕在他膝上,摆了一个最为舒服的姿势重新躺下……

蔺晨从未想过,事隔多年后,景琰居然还保留着当初在东海的习惯,一时间心如擂鼓,身体发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再低头一瞧那冤家,此刻如猫儿一般蜷着身子,倒头睡得那叫一个心安,竟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这暧昧地姿势究竟有什么不对,似乎这一切本就该属于他萧景琰一样。

两人之前离得稍远,蔺晨并未留意到景琰与过去相比究竟有何不同,一旦亲密贴合,这才发觉他周身暗香浮动不似平常,那异香不仅沁人心脾,似乎还蕴藏着操控乾元之身的力量。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绝境幽兰之香?

蔺晨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体内明显有些絮乱的信息素。理智如他,比谁都清楚乾元一旦被诱惑,将会陷入怎样的混乱之中。可明白归明白,却偏偏狠不下心来将景琰推开,一番天人交战,唯有沉下心来,眼观鼻,鼻观心,这才勉强稳住心神,压抑住来自乾元本能地欲望。

这一夜,景琰睡得极沉,仿若整个人置身于一片紫檀林中。也不知睡了多久,待景琰再次睁开眼,窗外已透进微明地天光。

“殿下醒了?”一个深沉而低哑地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景琰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蔺晨明显疲惫地一张脸。

堪堪一夜考验,蔺晨已然见识了绝境幽兰的可怕,那信息素不仅能驱人本能、摄人心魄,还能随着景琰情绪地波动而随意变幻,若不是他早有防备,恐怕昨夜早就把持不住,做出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来。

“本王居然睡着了。”景琰揉了揉略微有些酸痛地后颈,颇为懊恼地说:“蔺阁主昨夜照顾苏先生,想必一夜未曾合眼。”

“无妨。”蔺晨站起身来,斟了一杯白水递到景琰面前,“殿下想是累极了,打个盹也是好的。”

“多谢。”景琰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又清了清嗓子,这才踱至床榻边察看梅长苏的状况,只见他双目紧闭沉睡梦中,除了脸色相比昨夜明显好转,似乎并无转醒的迹象。

“苏先生究竟怎样了,为何迟迟未醒?”景琰转过头来,疑惑道。

“殿下莫急,这乌金丸之毒昨夜已然解了,只是梅宗主身子单薄,若要恢复如初,怕是还得再调养数日。”蔺晨一旁宽慰着:“如今誉王禁足,夏江被囚,陛下一日不杀夏江,此人定然贼心不死。殿下长留在此,终究诸事不便,万一朝中形势有变,殿下也无法及时予以应对。依蔺晨之见,可否请殿下先行回府,待梅宗主醒来,殿下再来探望不迟。”

“蔺阁主所言有理,如此就有劳阁主在此照应了。”听蔺晨这么一说,景琰这才勉强答应,只是他心中尚有一事,一直想找蔺晨求证,若非得蔺晨亲口承认,他始终无法安然离去。

蔺晨见景琰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不由心中纳闷,遂上前关切道:“殿下看起来似乎有些愁眉不展,是否有什么心事?”

“不瞒阁主,本王心中确有一事不明,不知蔺阁主可否替我解惑。”景琰点点头,直言不讳道。

“殿下有何事,不妨直说。”蔺晨也答得爽快。

“我听闻,蔺阁主与苏先生自幼相识于琅琊阁,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

“确实不假。”蔺晨实事求是道。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7-03-03 17:22:00 +0800 CST  
“既然阁主与苏先生是旧识,那先生的过去,想必阁主该十分清楚了?”景琰又问。

“这……”蔺晨面上露出一丝纠结地神色,犹豫再三,只得轻叹一声:“算是吧。”

“如此甚好。”景琰淡然一笑,却也不急着追问,修长地手指轻抚过梅长苏紧闭地双眼,又细细描摹着他清俊地眉目,轻呡嘴唇低头不语。

在两人的沉默中,气氛有些莫名地尴尬。

蔺晨皱起眉头,因猜不透景琰的真实意图而颇为不安。

“蔺大哥……”良久,景琰这才轻唤了一声,眼角含泪,似有无限委屈。

“殿下?”蔺晨愣了愣,不觉心神一怔。

“东海一别十三年整,这些年虽未能相见,但景琰却从未忘记大哥对我的恩情。你我之间的情谊,不知蔺大哥是否还记得?”景琰抬起头来,轻言道。

“蔺晨……自不敢忘。”蔺晨昔年最见不得景琰落泪,一落泪他就手足无措彻底没辙,如今也好不到哪去。

“若景琰没有记错,当年蔺大哥自诩受林殊之托赴东海探望于我。”景琰低垂着眼睑,眸中水雾蒙蒙,惹人怜惜。

“是。”蔺晨此刻只有老实点头的份。

“那我与林殊之间的情谊,想必蔺大哥是清楚的?”

“不瞒殿下,蔺晨自然清楚明白。”

“好得很。”想起过往之事,景琰莫名地心酸,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感情,直视着蔺晨的眼睛,郑重其事道:“那如今就请蔺大哥实话告诉景琰,小殊他……是不是还没有死?他还活在这个世上,对不对?”

话说该来的总是要来,刚刚听景琰提起林殊,蔺晨便觉出不妙,如今听景琰这么一问,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景琰对林殊一事早已经有了怀疑。试问,事已至此,他又如何能继续欺瞒下去?

思于此,蔺晨这才点头答道:“不瞒殿下,确是如此。”

蔺晨此言一出,景琰的泪水瞬间便模糊了视线,他下意识转过脸,抬起衣袖轻掩泪痕,努力不让自己在蔺晨面前显得太过狼狈。过了半晌,这才用颤抖地声音继续问道:“小殊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他如今究竟在哪?”说完,满脸掩饰不住地急切。

“这……”蔺晨下意识瞅了瞅梅长苏,想说又不敢说,只得背过身去,内心焦躁之余,一把折扇摇得哗啦作响,别提有多纠结了。

“蔺大哥,你不用再瞒我了,我心里明白得很,其实……苏先生就是小殊,对不对?”景琰见他始终默不作声,心中已然有了答案,遂上前一步,急急逼问道。

“唉!”蔺晨重重地叹息一声,“既然殿下已经猜到,为何还要为难蔺晨呢?”

“抱歉,景琰并非故意要令蔺大哥难堪,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景琰不得不亲口求证,还请蔺大哥不要放在心上。”

“是蔺晨唐突了,殿下实在无需道歉。”蔺晨收了折扇,微微抱拳施礼道,“林殊一事,蔺晨本不该瞒着殿下,只是形势所逼,还忘殿下恕罪。”

“无妨,景琰今日并无责怪蔺大哥之意。实话说来,如今他是林殊也好,梅长苏也罢,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小殊究竟经历了什么,我始终一无所知,今日若能得知当年事实真相,也不枉我与他相知一场。”景琰说着,缓缓站起身来,拱手弯腰深深一拜:“求蔺大哥成全。”

话说到这个份上,蔺晨自觉已无退路可言,于是他索性将当年林殊如何在穆王府被夏江暗算,又如何带伤上的北境战场,以致身中情蛊梅岭含冤,最终化名梅长苏相助景琰夺嫡翻案一事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王府拒婚……削皮挫骨……北燕定盟……”待蔺晨将这一切真相缓缓道出,景琰早已听得心痛如绞,只紧紧扣住梅长苏那苍白瘦弱的手指,眼中含泪道:“所以,这一切都是我误会了他,他根本就不曾欠过我哪怕一分一毫,而如今他之所以成了这样,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小殊……小殊……你怎么会这么傻?”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7-03-03 17:23:00 +0800 CST  
二百四十一
苏宅。
最近几日,飞流闲来无事就往靖王府中跑。原因无他,自从这蔺晨来了苏宅,每天除了给梅长苏调养身体,休憩之余总喜欢变着法的折腾他,不是把他当小丫头一般使唤,就是把树枝绑在他腰间让他跳孔雀舞逗乐。若在以往,梅长苏多少还能帮护着他,如今他苏哥哥身体虚弱,时而低烧时而昏睡,哪里还顾得上这茬?被蔺晨戏弄,飞流心中百般不愿,奈何拳脚功夫又不顶事,如今除了忍气吞声,便只能尽量躲着不见。
这日,飞流照旧去靖王府找庭生,本想着陪他一起练箭,谁知庭生今日读完书也不急着去校场,拉着他就往后院跑,飞流不明所以,只乖乖跟在后面,两人穿过几处僻静的回廊,又转过一座假山,这才进到一个小小的院落里。
飞流正奇怪,不知庭生带他来这处做甚,刚刚想开口询问,却见得庭生回过头来,笑嘻嘻伸出一指,轻压于唇间,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随后偷偷摸到一扇窗棂下,打开一侧窗户,探着脑袋不停地往房间里张望着什么。
见庭生这神神秘秘地模样,飞流心中越发好奇,遂紧跟着庭生溜过去,趴在窗口探头往里一阵猛瞧,却见房中靠床头的位置上摆着一个小小地摇篮,摇篮里还躺着一个流着口水呼呼大睡地奶娃娃。
“娃娃?”飞流一脸茫然地转头望向庭生。
“恩,别出声,当心被外头的人听到。”庭生探着身子又四处张望了一番,再次确认房中并无他人,这才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掀开窗户翻身而入。
听庭生这么一说,飞流竟有些莫名地小兴奋,他紧跟着庭生溜进了屋,两人一前一后摸到摇篮边,好奇地打量起那孩子来。
要说飞流也不是没见过小娃娃,只是对于这样的小东西,飞流有着一种天生的敬畏感,因此每回都是站得远远地瞧上一两眼,实在不曾像今日这般亲近过。
要说那女娃娃的模样还真是可爱,稀松柔软地胎发,淡如轻烟地柳眉,长而卷翘地睫毛,圆乎乎地小脸,春日里桃花般粉嫩透明地肌肤,似乎捏一捏便可以浸出水来。
飞流实在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那胖嘟嘟地脸蛋,不想那奶娃娃竟然一下子就醒了,一双圆圆地大眼睛睁开来,小鹿一般亮晶晶地看着他。
飞流直觉这奶娃娃的眉眼熟悉得很,那模样似乎在哪见过,仔细想了想,这眉眼倒是像极了水牛。
奶娃娃许是刚刚睡醒,张开小嘴巴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又举起小胳膊小手,向上伸了一个大大地懒腰,紧接着把手指胡乱塞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吸吮起来,那眼角弯弯一本满足的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本就泛滥成灾地口水一时间浸得整个下巴都湿答答地。
“小水牛?”飞流一脸疑惑地望向庭生,那人正忙着用衣袖给奶娃娃擦拭湿答答地嘴角,可擦完一遍又一遍,那亮晶晶地口水还是一刻不停地流淌下来。
“是小郡主,可不是什么水牛。”庭生轻笑一声,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哈,有趣!”飞流笑起来,直觉告诉他,这奶娃娃的口水是擦不尽的,他瞄了瞄手忙脚乱地庭生,又指了指摇篮里的小人儿,固执地宣布着:“小水牛!”
“哎,你说是就是吧。”庭生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奶娃娃从摇篮里抱起来拍了拍,又亲了亲她红扑扑地小脸,丝毫也不掩饰自己对这孩子的喜爱之情。
“哪来的?”飞流好奇这奶娃娃被庭生抱在怀里居然不哭也不闹,似乎还很享受这样的亲近,真是怪哉。
“自然是殿下生的。”庭生抱着孩子,脸颊贴着她娇嫩地小脸蛋,那小娃娃也不认生,立即伸出胖胖地小手,就这样抱着庭生的脖子,张开小嘴巴贴着庭生的脸颊拼命啃起来。
庭生被糊了一脸口水,只觉得脸颊一侧又酥又痒,只缩着脖子笑个不停。
“水牛……生的?”飞流则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想起来,前段日子水牛的确圆滚滚的,原来是因为水牛宝宝。
“当然了,这可是殿下与列将军的孩子。”庭生轻轻握住小娃娃那粉嫩得近乎透明地小小手掌,放在唇间亲吻了一番,这才笑嘻嘻道。
不知为何,看着此刻兴高采烈逗着孩子的庭生,飞流突然觉得心里酸酸地有些不是滋味,倘若这小水牛真是列战英的孩子,那苏哥哥又该怎么办呢?
一时间,飞流觉得既委屈又生气——苏哥哥那么好,水牛怎么能和列战英生小娃娃?
“不好玩!”飞流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背过身去,假装不看那奶娃娃。
偏偏庭生注意力全放在孩子身上,压根没有搭理他。
飞流自顾生了一会子闷气,又偷偷瞄了那奶娃娃几眼,私心里觉得,这小家伙横看竖看,哪一点也不像列战英嘛!
庭生并没有留意到飞流的不悦,又自顾逗弄了一番那讨人喜欢的小家伙,这才转身招呼飞流,指着小娃娃笑道:“飞流快瞧,她对你笑了,想必是喜欢你的,你也逗逗她?”
飞流极其不屑地轻哼一声,别扭地转过头去。
庭生见飞流赌气,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心头正纳闷,刚想出声询问,便听到院落里传来一阵熟悉地脚步声。
二人瞬间噤了声,赶紧把奶娃娃放回摇篮里,这才猫着腰,从来时那扇窗户偷偷摸摸又溜了出去。
到了院落外,二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飞流依旧不开心,从始至终皆板着脸。庭生只道是方才忙着逗小郡主怠慢了他,哪知一提起那孩子,飞流更加别扭起来,庭生不明所以,又不便追问缘由,见天色已晚,这才匆匆道了别。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7-03-15 00:07:00 +0800 CST  
回了苏宅,飞流依旧心中郁郁,一想起庭生那番话,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恰逢蔺晨进屋给梅长苏送药,见飞流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煞是有趣,一时间顽心又起,一番哄骗之下,这才弄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
蔺晨明知是个误会,偏又不想放过这番戏弄飞流的机会,于是摇着折扇故作神秘道:“庭生这话信不得……万一这孩子不是战英的呢?”
飞流瞬间急了眼,忙拉着蔺晨追问,蔺晨假意思索了一阵,这才笑道:“既然你说那孩子长得不像战英,没准是你苏哥哥的?”
“当真?”飞流将信将疑地看着蔺晨,眼里满是欣喜地神色。
“不信,你改日可以比一比嘛!”蔺晨轻笑一声,故意压低嗓音调侃道。
岂料飞流听罢,整个人竟兴奋得跳起来,只拍手道了一声:“对!比一比!”转眼间便飞身蹿出门,抬腿跑了个无影无踪。
蔺晨这厢正纳闷,不知飞流这急火火地究竟想干嘛,谁曾想不过一刻功夫,便听到屋外一阵疾如风地脚步声,只见飞流一脸兴奋地跑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尚未足月的小奶娃。
蔺晨一瞧那孩子的眉眼便知此人是谁,他方才只是逗飞流玩闹,未曾料到,飞流竟会这么利落就把孩子抢了来,不消说,此番靖王府那边定然早已经乱作一团。
“胡闹!”蔺晨急道,“你怎么把人给抢了来?赶紧把她给送回去。”
“比一比。”飞流不依不饶,固执地抱紧了怀中的婴儿,凑到床头仔细端详梅长苏的模样,试图找到两人之间的共同之处,岂料一番比对之下,无论轮廓还是五官,竟连一处相似也无。
飞流失望极了,他看了看梅长苏又瞧了瞧小娃娃,顿时觉得自己被人戏弄了,他气呼呼地瞪着蔺晨,回想起庭生所说的那番话,越发笃定这孩子与列战英脱不了干系。
“骗人!”飞流愤愤地想着,偏偏这怀里的小家伙不仅不哭不闹,此刻还吮着大拇指笑眯眯地看着他,飞流一时间怒从心起,二话不说,隔着厚厚地襁褓,在那小家伙的臀部狠狠掐了一指,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发泄心头的怨气。
“哇~”飞流这一掐之下,女娃娃瞬间痛得大哭起来,她抗议地伸着小胳膊、蹬着小短腿,委屈地眼睛里迅速地蓄起两大团泪泡。
“飞流!胡闹,赶紧把孩子给我!”蔺晨大喝一声,怒气冲冲地赶过来,伸手正欲抢过孩子。
“不给。”飞流今日也是犯了倔,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孩,怎么也不肯撒手。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只听得一旁床榻之上传来一声闷哼,那连日来昏睡不醒之人,此刻竟突然间惊醒过来?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7-03-15 00:08:00 +0800 CST  
二百四十二

芷萝宫。

景琰今日依例进宫给母妃请安。

静妃娘娘前几日便听人说梅长苏中了毒,如今见景琰形容憔悴脸色恍白,心知他为了照顾梅长苏,这些日子定然受了不少累,先替他把过脉,又开了几副调养的方子,这才借机秉退左右,拉过景琰细细询问起梅长苏的近况。

“这么说来,当年梅岭一役当真是夏江与谢玉背地勾结,为排除异己私通大渝设下的圈套。”听景琰道出这一切真相,静妃只觉内心苦涩万分:“林帅父子与七万赤焰军,皆是忠勇护国之士,又何曾亏欠过大梁,最终却落得如斯结局,如何不让人心寒!你父皇薄情寡义误信谗言,放纵奸佞之臣任意妄为、残害忠良,事到如今他还仍然执迷不悟,以致朝纲不振,国力渐衰,实乃我大梁之不幸。”

“父皇如今不杀夏江,明面上说令其静思己过,实则是想继续培植悬镜司势力为他所用。夏江此人心思深重,十三年前拉拢谢玉对付赤焰军,如今又联合誉王图谋不轨,其背后的阴谋想必绝不简单。”景琰叹道,“只可惜如今小殊还一直未能苏醒,他那几日在悬镜司究竟经历了什么,儿臣始终不知,若能窥得其中玄机,儿臣也不用像今日这般烦恼了。”

“景琰,既然你已经确定苏先生就是小殊,接下来你要如何打算?”静妃斟了一杯白水递给景琰,柔声道。

“自然是与小殊相认了。”景琰接过薄胎茶盏小酌一口,神情坦然道:“小殊这些年为了儿臣受了这么多苦,我如今只想好好补偿于他。”

“母妃反倒觉得,此时相认并非最好时机,一切还须得从长计议才是。”静妃似乎并不认同他方才的话。

“不知母妃何出此言?”景琰讶异地看着静妃,眼里露出一丝不解。

“前日夜里,你父皇与我聊起你的近况,期间说起那孩子来……”静妃犹豫了片刻,方道:“那言下之意……似乎想要替你和战英做主……”

“什么?父皇要替我赐婚?”景琰听闻,忍不住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景琰,你稍安勿躁,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静妃及时制住他,对于自己儿子这沉不住气的性情,只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与战英的关系本就闹得朝野皆知,如今孩子平安生下来,自然是需要一个名分的,你父皇前日里探我的口风,想必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可孩子是小殊的骨肉,战英之所以那么做……也只是缓兵之计,儿臣岂能当真与他成亲?这……这未免也太荒唐了。”景琰急急反驳着。

“话虽如此,此事却万万不能让你父皇知晓。”景琰对赐婚一事抗拒如斯,更印证了静妃之前对此事的猜想,她幽幽看着景琰,无不忧虑道:“如今形势所逼,母妃也无法劝服你父皇打消此念头,若当真定了此事,只望你来日在殿前能够沉着应对,切不可因为一时冲动而惹恼了你父皇,平白无故落了个抗旨不遵之罪。”

“母妃的意思……是让我应了此事?”景琰再也忍耐不住,他愤而起身,内心万分纠结道,“可如此一来,天下人皆知战英就是儿臣的王君,那小殊又该怎么办?以前儿臣不知他身份,误会他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诡之士,这才一次又一次伤他,此事我若顾及名节跟了战英,不是忘恩负义又是什么?那我与父皇本质上又有何不同?”

“景琰,母妃知你素来重情重义,可如今做此决定,归根结底也是为了保住小殊和孩子。”静妃轻轻扶住景琰的胳膊,语重心长道,“不管怎样,赤焰一案始终是你父皇的心头刺,夏江一日不除,此案一日未能平反,小殊的身份便是他的催命符,倘若你父皇得知这一切,依他那样的性情,你认为他会轻易放过小殊和你们的骨肉么?”

景琰听得一怔,沉下心来思索良久,这才摇了摇头,满脸纠结道:“父皇本就多疑,自然是不会轻信一面之词,届时只要夏江挑拨离间抵死不认,小殊和孩子皆为逆党,就连战英也逃脱不了欺君罔上的罪责。”

“这就是了。”静妃深知景琰此刻内心的痛苦,却唯有搂住自己的孩子,叹息道:“你对小殊的感情究竟有多深,母妃如何不知,但毕竟此事关系重大,倘若这感情不加克制,日后难免被人抓住把柄。如今誉王和夏江虽被你父皇暂时压制着,但此二人素来野心勃勃,绝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一旦被他俩寻着翻身的机会,足以让你和小殊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虽性情耿直,却是个心思通透的好孩子,孰是孰非,个中利弊,你该最明白才是。”

“母妃放心,景琰知道该怎么做了。”景琰低下头,语调平静地说着,长长地睫毛掩住深深地眸色。

“好孩子,苦了你了。”静妃心痛地看着他愈发苍白地脸色,轻言吩咐道:“今年春猎,你父皇打算让我随行,我想借此机会见一见小殊,此事就交由你来安排吧。”

“是,儿臣这就去办。”景琰点了点头,也不过问缘由,就这样与静妃道了别,独自一人缓缓朝宫门外走去……只是今日里也不知怎的,眼前这条出宫之路,竟觉得极其的漫长,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头……

列战英这厢早已经在宫门前候了许久,远远见景琰从宫里出来,立即走到马车旁,刚刚掀了幕帘,转头却瞧着景琰脸色恍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列战英刚刚想要出言询问,不料景琰脚步虚浮,身形不稳,人还没上马车,一个踉跄便险些要栽倒在地。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7-03-22 12:54:00 +0800 CST  
列战英见此情形,赶紧伸手去扶,不想这一扶之下,发觉景琰手指冰凉,身体绵软,再一探他额头,竟烧得有些发烫。

“殿下这是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怎的一下子竟成了这样?”列战英不由急道。

“战英,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你先带我回府吧。”景琰苦笑着摇了摇头,靠着列战英的肩膀,缓缓闭上双眼。

列战英忙将景琰抱上马车,也不敢多问,架着车辆便急急朝靖王府而去……

苏宅。

梅长苏原本昏昏沉沉如睡云端,突然听到耳畔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只觉得胸口无来由一痛,整个人急剧下坠,心脏剧烈跳动着,猛一睁眼便惊醒过来。

一旁蔺晨与飞流见他醒了,双双围过来,满脸惊喜表情,飞流怀中还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奶娃娃。

那奶娃娃虽啼哭不止,但梅长苏一见她那圆圆地眼睛,委屈地小脸,便觉得一阵心悸,那眉眼、那轮廓,不正是景琰幼时的模样么?

“飞流……把孩子给我……”梅长苏哑着嗓子轻唤了一声飞流,一抬手这才发觉全身酥软无力,似要散架一般又酸又痛。

飞流听话的走过去,把依旧蹬着小短腿哭得伤心的小家伙放在床榻上,塞进梅长苏怀里。

“这是……我和景琰的孩子?”梅长苏一脸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小哭包,粉粉嫩嫩地小拳头高高地举着,大大地眸子里,两汪清泉漱漱落落,小模样十分惹人怜爱。梅长苏将孩子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贴着她哭花的脸蛋,小粉拳柔柔握在掌中,软软糯糯地触感,令其胸口不由得一阵温暖。

飞流一脸茫然地看着梅长苏,心底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在这一刻,那小家伙怎么看怎么顺眼,方才内心的郁闷亦跟着一扫而空。

“这孩子怎么会在这里?景琰知道么?”梅长苏缓缓抬眼望向蔺晨,怀里的小家伙终于停止了哭闹,许是方才哭得累了,此刻闻着那让她莫名安心的气息,乖乖倚在梅长苏怀里,倒头呼呼大睡起来,小屁屁撅起来,整个身子缩成小小圆圆地一团,粉嘟嘟地小嘴时不时地砸吧砸吧,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嗨,别提了,还不是飞流这臭小子干的好事。”蔺晨耸耸肩,无奈吐槽道,“我和他本是闹着玩儿,谁曾想他居然真把孩子给抢了来,现在靖王府那边还不定乱成什么样呢!”

“飞流……”梅长苏也不怪他,只伸出手来,示意飞流过去他身旁。

飞流自知闯了祸,耷拉着脑袋,乖乖地走过去。

“飞流,这孩子还小,经不起太多的折腾,等她长大了,你再和她玩,可好?”梅长苏柔声道。

“嗯。”飞流茫然无措地点点头,怯怯地看着那小娃娃,内心不安道,“苏哥哥,不气?”

“苏哥哥不生气,只盼咱们飞流快些长大,”梅长苏抚着飞流的脑袋,温柔道,“答应苏哥哥,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伤害她,飞流能做到么?”

“能!”飞流这才高兴起来,十分爽快地答道。

“乖孩子。”梅长苏淡然一笑,拍了拍飞流,这才转过脸望向蔺晨,正色道:“飞流还小不懂事,景琰那边,怕是要有劳你亲自走一趟了。”

“你先歇着吧,我这就去靖王府解释清楚,别操心了。”蔺晨说完,上前一步拉过飞流,没好气道:“小没良心的,整天就知道闯祸,赶紧跟着我去靖王殿下府上赔罪,别杵在这打扰你苏哥哥休息了。”

“苏哥哥?”飞流眼巴巴看着梅长苏,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去吧。”梅长苏缓缓点头道。

“哦……”得到梅长苏的默许,飞流这才跟着蔺晨身后,乖乖出了门。

待二人走后,梅长苏这才重新躺下,搂着怀中的婴孩,刚想仔细瞧一瞧那孩子,不想此时,密道之中竟传来一阵急促地铃声……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7-03-22 12:55:00 +0800 CST  
二百四十三



且说列战英急匆匆驾车赶回王府,刚刚把景琰扶下马车,迎面便撞上青鸾与府内一干仆役立于府门前翘首以盼,见到景琰回府,二话不说,先齐刷刷跪了一地,脸上皆为惶恐不安地神色。



其中,那乳娘尤其神色慌张,见了他连头也不敢抬,一时间只磕头如倒蒜,嘴里哭天抢地连连呼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殿下饶命!”



景琰心中纳闷,问及缘由,方知是今日府中入了贼人,趁乳娘困倦之际,竟偷偷把孩子给抱了去。



此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景琰眼前一阵发黑,要说他本就身子抱恙,此刻脑中乱糟糟,耳畔亦时时轰隆作响,竟半响也没能回过神来。



列战英见此情形一时心中激怒,不由分说便冲上前去,狠狠揪住那乳娘一阵质问。



想那乳娘本就吓得不轻,被列战英一番疾言厉色,更是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连大气也不敢出。



景琰这厢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瞧着乳娘那瑟缩的模样,一时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当即下令府兵在府内严加查察,一干仆役即刻随他入府,任何人皆不得对外走漏了风声。



按说这靖王府,平日里外围戒备森严,即便是自恃武艺高强者,也没胆子青天白日地来王府劫人。能够这么快将孩子从乳娘的眼皮底下偷走,而不惊动周围任何人,一方面需要极高的内功修为,另一方面,此人必定对府中地形极为熟悉,如此说来,莫不是府中出了内鬼?



思于此,景琰也不敢再耽搁,让青鸾将乳娘暂且压入府牢听候发落,又吩咐列战英严加察查王府中是否有可疑之人进出,自己则急匆匆从密道赶往苏宅找蔺晨商议对策。



…………



苏宅。



“蔺大哥?”



因来时赶得太急,景琰并未随身携带烛火,密道昏暗,暗门被拉开的那一瞬间,光线明亮得刺眼,景琰被突然而至地强光晃得眼前一花,忙退后一步,下意识用手遮住眼帘。



梅长苏茫然地站在密道口,看着内里惊慌失措地景琰,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地错觉。



近日来,他一直在梦境之中辗转反复,求而不得,梦中的景琰,总是不断逃避着他,让他遍寻不着。



一次又一次,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人的背影,平白无故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他又悔又痛,只恨自己太过没用,总是保护不了那心爱之人。



眼前这一幕,倒像极了他梦中的场景,莫非此时所见,亦只是幻象而已?



此情此景,令梅长苏内心无来由涌上一抹恐慌,他急急一步上前,不由分说便将那朝思暮想地人儿揽入怀里,任凭那人如何挣扎,也不肯将其轻易放开。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等得太久,此时此刻,梦境也好,幻觉也罢,似乎唯有将那人牢牢圈在自己怀中,才能够让他彻底感觉安心。



景琰比以往明显清减了许多,若不是身上还裹着厚实的披风,整个人简直单薄得可怜。



梅长苏心痛地扣住景琰劲瘦地腰身、大力噙住他冰凉地唇,一寸寸占领着他无力自保的城池,霸道且意气昂扬地巡视他的领地,没有放过一丝一毫尝去他唇上的滋味,烙印下他专属的痕迹,灼热地气息全数喷在景琰脖颈之间,边吻边急切道:“景琰……是我……是我……我再也不逼你了,别躲开我,求你……别再躲开我……”



景琰被眼前人突如其来地拥吻弄得好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本能地想要推拒,却无力抗拒节节败退,直到听见那人磁性而低沉地嗓音,闻着他身上熟悉地极品龙涎之香,这才明白此人究竟是谁,情动之余,心中不由一阵莫名狂喜,哪里还顾得上挣扎,只轻轻呻吟一声,便虚虚软倒在梅长苏怀里。



得到怀中人的允许,梅长苏越发情难自禁,搂着景琰好一番亲吻缠绵,直到耳畔传来孩子那一阵急似一阵的啼哭声,这才突然惊醒过来——原来,眼前这一切,并不是梦境!



梅长苏喘息一声,慌忙放开怀中人,又谨慎退后两步,这才急急整理了形容,内心惶惶、忐忑不安道:“殿下……长苏……长苏方才一时糊涂,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过程结束得如此快速,放开得如此突然,景琰头昏脑胀地看着已离他有些距离的梅长苏,两人的气息都在急喘之中,为这不该有的一吻而无言以对。



经过刚刚那一阵热吻,景琰的脸颊如今早已红透,只觉浑身酥软,四肢乏力,胸腔中似有一团火在不断炙烤着。他亦听到了孩子的啼哭,那哭声清脆响亮,不是萱萱又是谁?



眼前景象,令景琰好一阵晃神,就在刚刚那一刻,他似乎又看到了昔年林殊的影子,而面对梅长苏前后判若两人地表现,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唯有勉强稳住心神,好不尴尬道:“无妨,那孩子……想必先生已经见过了?”



“回殿下,确实已经见过。”梅长苏心虚地躲避着景琰的眼神,一路将其迎至床榻边就坐。



“本王原以为孩子丢了,这才急急赶过来找蔺阁主商议对策,知道她如今安好,这便放心了。”景琰抱起啼哭地婴孩,轻拍背部不断安慰着,只是哄了许久也不见奏效,萱萱依旧张着小嘴,哇哇哭个不停。



“会不会是饿了?”梅长苏一旁温言提醒道。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7-04-14 11:15:00 +0800 CST  
景琰亦觉得此言有理,乃点头道:“这孩子被人从我府中劫了去,没想到居然会在先生这里,这许久无人喂养,怕是当真有些饿了,就有劳先生替本王斟一杯温水吧。”



“此事说来,也是惭愧……”梅长苏先斟了一杯温水送上,这才轻叹一声,将飞流盗走孩子一事前因后果如实相告。



“我当谁这么大胆,原来竟是飞流。”听罢个中缘由,景琰亦有些哭笑不得,怀中婴孩喂了少许温水,此刻已然重新入睡。



“飞流小孩子心性不懂规矩,无故惊扰了殿下,还望殿下开恩,莫要与他计较。”梅长苏起了身,举手恭敬一拜。



景琰抱着睡熟地孩子,怔怔望着梅长苏这谨慎万分地模样,哪里还有昔日赤焰军少帅那神采飞扬地影子,想着眼前人就是自己十三年来心心念念的林殊,不由一阵莫名伤感。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如今却是天差地别地存在,削皮挫骨固然会令人内力尽失容颜尽毁,但究竟要经历岁月怎样的磨砺,才能将原本张扬明亮地少年将军,变成眼前这卑微到尘埃里的一介谋臣?而如今的自己,又该怎样才能与之坦诚相见重续前缘?



这一切,景琰不敢想,也不能想,仅仅今日之事,他便知道,静妃的担忧绝不是空穴来风,如今连飞流都如此在意孩子的身世,其他人的态度可想而知。



“本王听说先生近来一直昏睡不醒,心中十分着急,今日见先生无恙,想是体内的余毒已然解了。”景琰强压住内心想要言明一切的冲动,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模样:“本王今日进宫,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此事事关重大,我实在不想瞒着先生,只是说出来,又怕先生难堪,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殿下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梅长苏想了想,亦颇有些犹豫道:“长苏今日亦有一事想对殿下坦白,请殿下原谅长苏的欺瞒之罪。”



梅长苏此言,令景琰好一阵莫名心慌,听他这言下之意,莫非是想与之相认不成?



想到此种可能性,景琰胸中更加忐忑难安,明面上却唯有感叹一声:“哦?本王竟不知,原来苏先生还有事情瞒着本王,如此看来先生之心,当真是深不可测啊!”



梅长苏本就在说与不说之间纠结自苦,如今被景琰一番调侃,心中愈发没了底,只道:“让殿下见笑了,殿下乃长苏的主君,诸事自然是以殿下为重,至于长苏今日要向殿下坦白之事,待与殿下议事完再说不迟。”



梅长苏尴尬如斯,让景琰更加笃定他心中所想,遂将梁帝打算赐婚一事娓娓道来,独独只隐瞒了他已然得知梅长苏就是林殊一事。



“娘娘深明大义,凡事自然是以大局为重。”听说静妃授意要景琰将错就错委身列战英,梅长苏一时间脸色煞白,内心酸涩苦闷难言,可明知皇命难违,却到底心有不甘,想着景琰的态度未明,乃下意识追问道:“那殿下的意思呢?”只是话音刚落,他便觉出此问极为不妥,脸色亦不由得随之一变。



“这……”景琰默默将梅长苏眼中的一切矛盾尽收眼底,注视着那人瞬间苍白地脸色,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他何尝不知梅长苏此问究竟何意,潜意识里只想安慰于他,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瞧景琰欲言又止的模样,梅长苏心中已然凉了半截,不禁暗暗自责,明明是早已经注定的结局,自己又何苦多此一问,让景琰为难呢?



景琰犹豫片刻,终是打定主意,乃轻咳一声,正色道:“正如先生所言,一切应以大局为重,先生过去也曾劝过本王,成大事者,千万不可感情用事,想那卫铮一案,若不是本王太过任性而为,先生又何至于落入夏江之手?”



“所以,殿下心中已经做了决定。”梅长苏用十分肯定地语气答道,眸子里满是掩饰不住地失落之色。



“确是如此。”景琰叹息一声,无奈道:“这孩子的身世外人虽不知,但本王若公然拒婚,难免让人生疑。如今也唯有暂且委屈先生,待本王除去夏江,再向父皇禀明一切,让她尽早认祖归宗,还望先生能够体谅本王的难处。”



“殿下顾全大局,长苏绝无异议,这认祖归宗一事,长苏亦并不强求。”梅长苏苦笑一声,道:“况且,此事本就是长苏有错在先,当日若不是列将军挺身而出,替长苏扛下一切罪责,又岂能争得如今的局面。”



“此事说起来,也多亏了苏先生当时神机妙策,竟能让十三先生编出那样精彩绝伦的故事。”为掩饰内心地真实情绪,景琰俯身轻轻将孩子放置于床榻之上,又拍了拍她的背部,这才故作轻松道:“本王今日方才从母妃口中得知此事原委,对苏先生的奇谋当真佩服得很呢。”



“那故事不过说书人信口胡诌罢了,自然当不得真,还请殿下恕长苏欺瞒之罪。”梅长苏自嘲道,此事不提还好,一经提起,反令他心中愈发尴尬不已。



“方才先生说有事情瞒着本王,想必就是这一桩了。”景琰顺势接过话头,一番温言安慰道:“先生且宽心,此事本王并未放在心上,当日局势有多凶险,本王心知肚明,试问,先生若不使出一些非常手段,本王又如何能够一次又一次涉险过关呢?”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7-04-14 11:17:00 +0800 CST  
“殿下……”梅长苏一时语塞,对于景琰今日的态度,颇有些无所适从。



“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景琰皱了皱眉,满脸掩饰不住地疲惫:“本王今日也有些乏了,这孩子先生也见过了,本王这就带她回府好生安顿着,待过些时日彻底除了夏江,再让她与先生父女相见,共叙天伦。”说完,抱起孩子朝梅长苏微微示意,这才起身径直朝密道方向走去。



梅长苏慌忙起身,一路跟随在景琰身后,边走边内心忐忑道:“殿下好意,长苏心领了,这密道昏暗难行,殿下抱着孩子也不方便,不如,就让长苏送殿下回府吧。”



“不必了,先生身体也不好,还需多加保重才是。”景琰抱着孩子大步流星地走着,临近密道口,似乎又想起什么,这才转过身来:“对了,今日本王与母妃分别之时,母妃提起三月春季围猎一事,她说很仰慕先生的才情,想要借此机会与先生见上一面,不知先生可愿随本王一道前往九安山一聚?”



“这……娘娘召见,长苏自然不敢推辞。”梅长苏停下脚步,想了想,方才谨慎答道:“只是长苏与殿下同行,外人瞧着难免有些非议,倒不如让长苏来安排更为妥当些。”



“如此,就有劳苏先生操心了。”景琰料定梅长苏在此事上会有顾忌,自然也不再坚持,与其先道了谢,随后抱着孩子,就这样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幽暗地密道里。


身后,只留下梅长苏一人在房中纠结自苦、暗然神伤……



…………



景琰带着孩子一路疾行,行至密室方才停下来身来。他缓缓靠坐在中央那一方床榻之上,内心酸楚,闷得生痛,临别前,梅长苏那受伤地眼神一直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小殊……原谅我……”不知何时,泪水已缓缓模糊了视线,他紧紧拥抱住怀中的婴孩,仰着头,拼命不让泪水掉下来。



“小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知过了多久,胸腔中压抑地悲鸣最终还是化作无声地哽咽,不争气地泪水就这样流下来,爬了满脸……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这么多章,全文将近五十万字。

翻翻坤泽第一篇,居然已经跨了两个年头?

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哎!

而此文也终于转入最后一个阶段。

学会隐忍的景琰和依旧纠结自苦的酥胸。

面对心爱之人,酥胸的怂已然入骨,

但景琰宝宝智商上线,宗主貌似有些招架不住?

最后,感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不离不弃。

因为有你,未来可期!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7-04-14 11:18:00 +0800 CST  
二百四十四

靖王府。

且说景琰,带着孩子从密道返回王府,不想一出门便瞧见蔺晨与列战英二人正在房中等他。问及缘由,方知是蔺晨带着飞流来府中认错,见他迟迟未归,便先行打发了飞流回去,自己则留此等候于他。

这倒方便了景琰,他刚好有一事想与蔺晨商议,蔺晨此举,省了他再去苏宅请人。

景琰命列战英将孩子交由青鸾照顾,又吩咐他孩子被劫一事始末,除了青鸾,一律不得与外人道之,若有人问起,便说是乳娘贪睡失职,如今孩子虽已寻回,但乳娘玩忽职守罪不可恕,先打十板子以示惩戒,明日一早便赶出府去。

景琰的吩咐,列战英素来不问缘由,如今得了令,二话不说,抱着孩子便出了门,只是一旁蔺晨却听得心中阵阵犯疑。

想今日孩子丢失一事,摆明就是飞流的过错,却不知到头来,景琰为何要将罪责全推到那乳娘身上?

然景琰府中事务,蔺晨也不便多问,只是紧颦了眉目,颇有些疑惑不解。

见蔺晨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景琰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却也不直接点破,只温言道:“蔺大哥可是有话要说?”

“心中有些纳闷,殿下想必也看出来了。”既然景琰主动问起,蔺晨也不反驳,乃直言不讳道:“今日一事,若要追究起来,理应错在飞流,至于那乳娘,虽说有失职之嫌,但也仅是无心之过,可殿下方才并无责怪飞流之意,倒是对这乳娘十分苛责,此事,似乎并不像是殿下平日里的作风。”

“蔺大哥所言极是。”景琰温言一笑道:“飞流之举虽说有些荒唐,到底他还是个孩子,故本王不想与他计较。至于那乳娘……看起来似乎并无大错,事实上却恰恰相反。原本我还想再留她一段时日,只是如今出了飞流这档子事,怕是当真再留她不得了。”

“殿下此话怎讲?”蔺晨依旧不解。

“蔺大哥可知这乳娘是谁的人?”景琰轻笑一声,眼中带着一丝不屑。

“难道……她并非殿下亲信?”蔺晨猜测道,看着景琰如今的表情,突然明白过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这样的缘由,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看来,蔺某人还真是错怪殿下了。”

“当日我殿前产子,誉王不顾夏江劝阻,执意送我去芷萝宫,又想方设法替我在父皇面前遮掩身份,你以为他当真是良心未泯,才会这么好心助我过关么?”景琰冷笑一声,言语中带着极度地鄙视之意,“他在父皇面前满口仁义道德,说到底,亦不过是色欲熏心罢了。”

“此事,我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却不得而知。”对于那日养居殿发生的事情,蔺晨还是有所耳闻的,只是景琰今日主动提及,想必另有隐情。

“誉王与夏江料定我会豁出一切去救卫铮,事实上也的确捏住了我的命门。”景琰自嘲一笑,抬起头来看着蔺晨,眼中是小小地快意:“只是他们万万想不到,我母妃并非如他们所见那般软弱可欺。她知我要救卫铮,早在半月前,便已将一切安排妥当,等的就是当日这个机会。”

“所以,那日芷萝宫被翻出宸妃娘娘牌位一事,也是事先计划好的。”蔺晨冷静分析着:“娘娘此举,无疑是替殿下挣得一分洗脱嫌疑的机会。”

“不错。”景琰淡然一笑,道:“虽然孩子早产并非本王所愿,但事前我也做了最坏打算。无论能否救出卫铮,誉王和夏江都会在御前告状,于是母妃与我约定,一旦我被诏入宫,她便会制造机会,尽力助我过关。只是本王万万没想到,小新居然会是滑族余孽,我之前误信谗言冤枉了小殊,这也是事后才从母妃口中得知的真相。”

“娘娘如此有心,宫中一切事务想必早在掌握之中。”蔺晨感叹一声,不用想也知道,静妃身居宫中多年,所思所虑,定然深不可测。

“那日在殿前,誉王以为我早产发作事出突然,岂不知在那之前,我腹中胎气早已经不稳,发作亦是迟早的事。”景琰替蔺晨斟了一杯清茶,自己则端起白玉茶盏小酌一口,缓缓回忆道:“我与晏大夫要了一味保胎的良药,也只堪堪能保孩子几日无虞,此药服下之后卧床静养尚可,一旦频繁走动,便会宫缩不止,再加之父皇盛怒之下那一脚,虽说不至于伤着孩子,但要推进产程却是绰绰有余。”

“殿下明知此行艰难,却执意如此,这是何苦呢?”只消想一想,蔺晨便知那日情形有多凶险,不由得皱眉道:“其实殿下当日若肯将此事坦诚告知长苏,以他的智计,定然会想出更好的法子来,以保殿下万全。”

“可惜,本王当日并不知他就是小殊,心中到底还存着些误会,这才会孤注一掷行此险棋。”景琰叹息一声:“而誉王萧景桓,其实早在很久以前便已经怀疑本王的身份,只是我平日里隐藏得极好,他一直无法确认罢了。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日若不是我殿前产子,他又岂能这么容易抓住我的把柄?而本王,又如何有机会利用坤泽之香反制于他?”

“殿下的意思……那日在养居殿,殿下就已经对誉王出手了?”蔺晨讶异于景琰此刻的淡定自若,仿佛在述说着别人的故事。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7-04-26 22:35:00 +0800 CST  
“不瞒蔺大哥,正是如此。”景琰苦笑一声,继续道:“那日他在养居殿离我极近,近到我根本无法掩饰自身的信息素。当时的情形极其被动,本王唯有将错就错,故意用信息素诱惑于他,以期唤醒他乾元的征服本能,去芷萝宫的路上又自耗心力操纵他的意识,不断暗示他本王已经山穷水尽,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虽然期间曾一度血流不止,但也唯有如此,他才会心甘情愿替我遮掩,助我渡过难关。”

“可殿下此举也非常危险,万一殿下遭遇血崩又或者控制不住誉王,岂不是要全盘皆输?”蔺晨皱眉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事本王虽无十成把握,却也不得不做。”景琰叹息一声:“卫铮是小殊的副将,本王当时若不救他,又如何对得起小殊?林帅和七万赤焰军的冤屈又如何能够沉冤得雪?”

“殿下……”蔺晨怔怔望着景琰,为了林殊他可以如此不顾一切,梅长苏若知道景琰背着他谋划了这么多事,不知心中会作何感想?

然而,事实的真相并非仅仅如此。

原来,自那日在芷萝宫得知梅长苏就是林殊,景琰心中便已经打定主意要助梅长苏翻案到底,他明知乳娘乃秦般若安插在宫中的滑族眼线,却仍然将其带回王府。

为了牵制誉王,景琰早已经派人暗中盯着乳娘,得知乳娘每隔几日便会留下孩子独自离开内院,将府中消息飞鸽传书给秦般若,于是他将计就计,不仅在乳娘面前做足戏码,平日里还会特意透露些消息给她。

景琰原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不想庭生今日竟会趁着乳娘外出之际带飞流偷偷潜入房中,这才发生接下来看似荒唐的一幕闹剧。听说孩子被劫,他第一反应是誉王已经出手,疑心府中除了乳娘还有内鬼,如今得知是飞流所为,反倒令其松了一口气。

眼看着九安山春猎将至,梁帝又有意要赐婚他与列战英,原本景琰还在考虑如何应对此局,细细想来,倒不如将错就错,趁此机会将乳娘撵出府去,既可堵了悠悠众口,也可假戏真做,让乳娘带些消息给秦般若,如此一石二鸟之计,岂不妙哉?

至于要达成何种目的,这便是今日景琰要与蔺晨单独商议之事。

“我原本以为,这心中算谋一事非长苏不可,不想殿下也精于此道,只是不知今日要蔺晨配合演出怎样的一出戏码?”蔺晨听罢,不由得朗朗一笑道。

“让蔺大哥见笑了,其实景琰又何曾懂得谋略,不过是平日里跟着苏先生耳濡目染,学了些雕虫小技罢了。”谈起梅长苏来,景琰不自觉以先生相称,此时面对着蔺晨诧异地神色,又恍然觉出有何不妥来,遂苦笑一声,急急嘱咐道:“苏先生就是小殊一事,还请蔺大哥替我守口如瓶,为了小殊,此事就权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殿下这又是为何?”听景琰这么一说,蔺晨愈发有些不解,只道:“你与小殊多年来误会重重,如今好不容易尽释前嫌,又何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面对友人的询问,景琰终究再难压抑内心的苦涩,遂将今日在芷萝宫与苏宅发生之事如实相告蔺晨,言谈间有些无可奈何地悲凉,眼神中却透着十分地坚定,听得蔺晨胸中气血翻涌,却又不得不佩服景琰的隐忍与坚毅。

“即然如此,蔺晨也不再勉强殿下。”蔺晨起身拱手一拜,郑重承诺道:“只要殿下心志坚决,蔺某人定会倾尽全力,助殿下早日达成所愿。”

“如此,就有劳蔺大哥了。”景琰亦拱手回礼道。

“殿下不必道谢,这一切归根结底也是为了长苏。我与他相识一场,亲眼目睹他过去所有的艰辛与苦痛,自然比殿下更清楚他心中所想,殿下此举虽说有些冒险,倒与长苏一直以来的心愿不谋而合,今日我若不成全殿下,岂不是要辜负殿下这十三年来的一片痴心?”

“蔺大哥真乃性情中人,景琰很是钦佩,”蔺晨如此通情达理,景琰不禁感激道:“只是接下来这出戏,恐怕要委屈一下大哥了。”

“无妨,蔺某人许多年不曾看戏了,今日就陪殿下走这一遭吧!”

语毕,二人皆相视一笑,心底已然十分默契。


……………………咱是吐槽的分割线……………………

景琰宝宝智商上线,连阁主也不得不服。

谁要再说景琰宝宝傻白甜,只会吃榛子酥,小哭包没脑子,我跟谁急!

其实宝宝一直就很靠谱好么?

只是大家不知道罢了。

绝境幽兰要玩转一众乾元,究竟有多拽?

咱接下来就让大家好好见识一下!

╮(╯_╰)╭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7-04-26 22:36:00 +0800 CST  
二百四十五



地牢阴暗,烛火摇曳。



乳娘满心不甘地匍匐在地牢那飘散着淡淡霉味地干草堆里,十板子虽说并不算多,但她到底比不得练家子,这十板子打下来,臀部早已经皮开肉绽,浑身上下如散架一般,连带着没有一处不觉疼痛。



作为小郡主的乳娘,渎职丢失孩子这样的重罪,仅仅罚十板子,对她而言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乳娘心里有数,自打进了靖王府,她的生死早已经由不得自己做主,真实身份一旦被人揭穿,等着她的无非一个“死”字。



要说今日之事也甚是奇怪,孩子被劫之时,她刚刚从园中归来不久,按说若有贼人处心积虑想要偷走孩子,她离开这期间对方理应多的是机会,又为何却偏偏要等着她回来,在她眼皮子底下抢人?



若说这一切不是歹人所为,乃靖王事先布的局,可瞧着靖王殿下今日的态度,又实在不像事先知晓的模样。再说,倘若当真是靖王在演戏,那她的身份无疑已经暴露了,那他为何不趁此机会直接将她杖毙?区区十板子再将她扫地出门,这样的惩罚方式,又实在不符合靖王一贯以来对付仇家的硬派作风。



还有那孩子,如今究竟被人劫去了哪里?这么小的娃娃,一不小心便极易受伤,那靖王再心狠,若要治她的罪,在王府这么些日子,什么样的错处寻不出来?又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拿自己的亲骨肉做借口?



乳娘心中疑虑,百思不得其解,就在她暗自纳闷之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噪杂地脚步声。



“推什么推,蔺某人自己会走!”一个浪荡不羁地声音从远处传来:“不管怎么说,咱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靖王府就是这么待客的么?”



乳娘下意识缩成一团,艰难挪动着身子,缓缓爬至墙角处警惕地窥探着眼前这一切。



只见列战英狠狠拽着一白衣男子的胳膊,顺势一脚揣开牢门,手一扬,就这样毫不客气地将其推进了隔间的囚室之中。



靖王府的地牢不同于普通监牢,每个囚室之间隔着厚厚地一堵灰墙,通常情况下,即便是相邻两间囚室,相互之间亦无法通传任何消息,就连说话的声音也会被隔绝得只剩一星半点。



“老实点,人都进来了,还敢在这大言不惭,你当真以为咱们这靖王府是吃素的么?”列战英站在走道里,冷着一张俊脸,眉头紧皱,疾言厉色道。



“列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蔺某人今日前来,可是和你们靖王府做买卖的,倘若我有什么闪失,你那宝贝女儿可就要性命不保,你不替你女儿着想,也要替你自个的前程着想不是?”白衣男子一双桃花眼,嘴角微微扬起,嬉笑着调侃道,丝毫也没有一般人沦为阶下囚时的惶恐与不安。



“你胡说些什么?”列战英瞬间涨红了脸,狠狠瞪着他那张玩世不恭地脸,咬牙切齿道:“孩子究竟藏在哪里?你赶紧给我招了,否则,休怪本将军对你不客气!”



“列将军别生气呀,孩子现在可好着呢,只要靖王殿下肯答应蔺某人的条件,我保证明日一早就有人将她毫发无损地送回来,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白衣男子嘿嘿一笑,不知何时,竟从腰间摸出一把折扇,大冬天十分招摇地扇着风,那模样别提有多嚣张了。



“想得倒是挺周到。”列战英冷笑一声掩上囚室之门,声音瞬间便被掩盖了大半,他刻意压低嗓音道:“实话不怕告诉你,如今你人在这里,我们有的是手段让你招供一切。”



“呵,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只是列将军今日如此恼羞成怒,怕是不仅仅因为眼前这一桩吧?”白衣男子一脸戏谑地看着列战英,明知故问道。



“你少在这给我装蒜!你琅琊阁四处散布谣言,你真当以为我靖王府什么都不知道么?”列战英恨恨道。



“哦,原来竟是靖王乃坤泽一事,此事江湖上早已经风传日久,我琅琊阁亦只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罢了,你以为这个秘密还能隐瞒多久?”白衣男子满不在乎地说。



“蔺晨,别以为江湖上的人尊称你一声琅琊阁主,你就真当自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但凡是威胁到我家殿下的人,无论他身后有多大的势力,我列战英都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列战英怒道。



“列将军此言差矣。”蔺晨收了手中折扇,整个人向后靠在墙面上,懒懒吐槽道:“靖王乃坤泽之身一事,除了我琅琊阁,江湖上知晓真相的大有人在,你今日能将蔺某人囚禁于此,难不成你还能杀遍江湖中所有知情的人?远的我就不提了,这京城之中刚刚好就有一个,莫非你也能把他抓了来杀人灭口不成?”



“谁?”列战英明显有些急切道。



“江左盟宗主梅长苏。”一个熟悉地名字不紧不慢地从蔺晨嘴里吐出来,带着极近嘲讽地意味。



“苏先生?”列战英蓦然一惊,明显不相信蔺晨的话:“梅宗主与我家殿下关系近得很,即便是知道也不会对殿下怎样,你这么说,无非是狗急跳墙随意攀咬罢了。”



“我可没有胡说,梅长苏当初为何会千里迢迢跑到京城这是非之地来趟这趟浑水?你当真以为他是倾慕你家主子的风骨么?”蔺晨眼中透着一丝不屑。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7-05-07 23:53:00 +0800 CST  
“我家殿下重情重义人尽皆知,比起废太子和誉王来,自然好过千倍万倍,以苏先生的才情智计,他自然懂得这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辅佐我家殿下也在情理之中。”列战英跟着景琰时间长了,说话向来耿直不绕弯子,想也不想,乃理直气壮道。

“被人利用而不自知,靖王如此,部下亦是如此,难怪梅长苏明面上总是对靖王百依百顺,就连劫夺逆囚这等大事也敢答应,如今看来,他当初还真是赌对了人。”蔺晨叹道,脸上全是不甘心地表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列战英明显已经被蔺晨激怒,他上前一步狠狠揪住蔺晨地衣襟,一副随时要和蔺晨拼命的架势。

“我的意思,你靖王府上上下下都是一群没脑子的武夫,你也不想想,江左盟号称天下第一帮,统治江左十四州多年,物力财力何其雄厚,他梅长苏又岂会稀罕这京城的荣华富贵?”蔺晨笑道:“若不是因为这靖王萧景琰乃幽兰一族后裔,又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绝境幽兰之身,你以为梅长苏会甘心情愿听他差遣,替他卖命么?”

“什么幽兰族后裔?什么绝境幽兰之身?你说的这些我统统不知,堂堂琅琊阁阁主,居然会对这些道听途说的消息深信不疑,真是荒谬至极!”列战英怒斥道。

“道听途说之言?你要瞒其他人可以,想我琅琊阁是怎样的所在?众揽天下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琅琊阁书典中明明白白记载着,大梁朝立国之初乃是由龙涎、幽兰两族携手共建,龙涎一族仗着极品龙涎血脉统治至今,幽兰族则被滑族陷害惨遭灭族之祸,如今幸存下来的血脉也仅仅只有皇室这一支,绝境幽兰就更别提了。书中有云:得绝境幽兰者,可得长命百岁之身。想那梅长苏坐拥江左十四州富可敌国,奈何才冠绝伦却偏偏是病秧子一个,若不是为了得到这绝境幽兰之身续命,他又岂会弃誉王这颗好棋于不顾,甘心去辅佐一个失宠已久,朝中半点人脉皆无地靖王上位?”

“大胆蔺晨,我家殿下是何等身份,岂容得你随意污蔑!你说我家殿下是幽兰族后裔,你可知这大梁朝的规矩?坤泽之身一旦坐实便是死罪!更何况是什么绝境幽兰。我劝你最好别打我家殿下的主意,即便你是琅琊阁阁主,我列战英也不会轻饶于你!”

“真相便是如此,你信与不信,靖王坤泽之身一事总是不容辩驳的事实,你如今认也罢,不认也罢,梅长苏总有他自己的打算。如今天下皆知靖王萧景琰已经是你列战英的人,但平心而论,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守得住他一时,又能否守得住他一生一世?他日等梅长苏辅佐靖王得了天下,这大梁朝的江山最终会落入谁的掌控之中,你难道还想不明白么?”蔺晨一改之前放浪不羁地表情,定定注视着列战英明显已经焦虑不安地眼神,出言一针见血。

“你!”列战英被蔺晨的话噎得半响说不出话来,只狠狠瞪着蔺晨,一时竟没了言语。

……

要说这乳娘,别的本事没有,听壁的功夫却是一流,虽然隔着一堵厚厚地墙壁听得并不是那么真切,但大概内容却也听得七七八八,这消息一旦被她稍加整理串联,一个惊天秘密便逐渐浮出水面,乳娘被这消息骇得大气也不敢出,只假装埋首于草堆之中,整个人昏昏沉沉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楼主 腐得安然若素  发布于 2017-05-07 23:54:00 +0800 CST  

楼主:腐得安然若素

字数:458354

发表时间:2015-10-24 07:4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2-10 00:18:1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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