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把栏杆拍遍(靖王黑化归来)

没多久,梁帝就带着高湛走入殿中。相较于去时的乌云密布,回来时梁帝的脸上已无半分不满,甚至还让萧景琰起身回话。
梁帝的态度既已经摆明,那么劫囚一事自然就没有结论了,最后仍然交回夏江手里。从大殿出来夏江拦在萧景琰面前,泛黄的老脸上布满沟渠,神情阴狠,“江左梅郎既然进了我悬镜司,就不会再有机会出来。”
萧景琰回以一笑,眼底却是暗流涌动,低声道,“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说完一挥长袍,甩袖而去。
“飞流!你又去隔壁摘梅花了。”梅长苏还在屋里就远远闻到梅花清冽的香气,“你这摘花,插花的毛病跟蔺晨学的吧!”
飞流撅着嘴,将花瓶送到梅长苏眼前,一双眼睛透着一股委屈。
“送给我的?”梅长苏看着梅花,不禁想起以前和萧景琰在祁王府的情景,那段绵长的记忆不知为何总带着这股子梅香,悠远流长,沁人心脾。
“香。”飞流点点头,捧着花瓶。
靖王府的梅花是从祁王府移植来的,当时祁王最爱梅花的风骨,细心种了许多,后来成了京中一绝,只是现如今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梅长苏咳了几声,从飞流手里接过花瓶,摆在了茶盘上。
“宗主!”黎纲匆匆走了进来,行了一礼道,“事情都办完了。”
梅长苏点点头,却见黎纲有些迟疑,“你有什么想说的?”
“靖王那边派来的几个人又些可疑。”黎纲斟酌道,“他们的行事作风,属下总觉得很是熟悉。”
“熟悉?”梅长苏拨弄了一下衣摆,“你觉得是赤焰故人?”
“属下不敢确定。”黎纲垂首,顿了顿,“只是觉得依稀有些相似。”
“那姑娘呢?”梅长苏问道。
“没去。”黎纲顿了顿,“也许久没有来找飞流玩儿了。”
梅长苏的目光投向那簇烈烈红梅,陷入了沉思。他从未监视景琰的一切,一是因为自己了解那人,二是因为不愿对那人耍心思用手段。可现如今他的周身却有一幕厚重的帷幔遮挡着,让自己看不透望不穿。这种无可奈何让梅长苏几乎心力交瘁。
细碎的梅香缭绕在屋内,恍若那一声为不可闻的叹息,萦绕在压抑的低咳中,成为一抹若有似无的忧伤。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09 13:07:00 +0800 CST  
第十五章 镜子与博弈(下)
马车缓缓的驶过凝重的长街,拐入幽暗的小巷,在霭霭的夜色下只余波折的辘辘声渐行渐远。忽然,马车在一户不起眼的人家停住了,从马车上走下一个纤细的人影,宽大的斗篷遮得严实,只有一缕青丝荡在帽檐前。
那人先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尾随后快步走进门里,穿过芜杂的小院急急进到昏黄的屋子里。
在烛火的映照下,才看出罩袍下的脸竟是个柔媚女子,只是神色焦急全无媚态。她欣喜地冲到床前,忐忑地掀开被子,刚想抱住那人却突然愣住了。’
“童路呢?为什么不是童路?”隽娘倏的站起来,一张脸近乎狰狞,全然没有一丝的温婉。
坐在桌前的萧景琰镇定的为自己斟了杯茶,凑在鼻尖嗅了嗅,随即皱起眉。撇了眼地上的女人才缓缓开口,“我没说是带你来见童路的。”
隽娘经过这短短的失控随即回过神来,巧笑着移步至靖王面前,“王爷莫要见怪,妾身又如何不知靖王殿下是最守承诺的了。”
萧景琰饮下茶水,惬然道,“你不必拿话激我,该给你的我不会少你。童路我有没有救出你比我清楚,可人却不能现在就交给你。”
隽娘目光一冷,心里百转千回,五味交杂。眼前的男人比起秦般若的阴狠不遑多让,都是打蛇打三寸,抓着自己的痛脚,只让她咬碎银牙也无可奈何。隽娘心中愤懑不已,可脸上不露丝毫,只盈盈拜倒,“妾身定当尽力。”
既无惦念之人隽娘没有多呆就走了。卫无风旋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笑道,“殿下,属下可扮得还像啊?”
“你不这样气息奄奄满身是伤得躺着,如何逼得隽娘心急如焚火烧眉毛。”萧景琰又往壶中倒了一勺茶叶。
卫无风心里一跳,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将余下的茶叶护在怀里,“殿下,这可是您前些日子才赏我的“雪魄”,一两就能喝上一天而茶香不减,您看您都几两下去了!这……牛嚼牡丹也不是这种嚼法啊……”卫无风在萧景琰的注视下越说越没底气,最后一句几乎是嗫嚅着说出来的。
“不过就是些茶叶,喝来喝去也就是茶水的味道,再我看了也不比白水好些。”萧景琰极是不耐烦的撂下杯子,“夏江明日一定会提审梅长苏,所以明日一早夏江必须要倒。”
“只可惜,再养养的话把誉王拖下水也未可知啊。”卫无风惋惜的叹了一声。
萧景琰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自作孽不可活,我不是给他留了秦般若么?”
卫无风闻言抚掌而笑,“殿下好算计。”
元佑六年 ,正月初五,悬镜司自此成了大梁史上的一个称谓。震慑一时的庞然大物终是成为历史巨轮下的一枚石子,淹没在滔滔不绝的时光里。
蔡荃的一封奏章直接将刺在梁帝心上的针深深按入血肉,一枚玉玲珑和一份口供气得梁帝一掌掀翻了香炉。还未上朝,夏江被捕,悬镜司被封的消息便传遍了金陵。而梅长苏那边也是反应神速,纪王入宫,夏冬反水,又一记重拳直直砸在夏江的头上。
如此风云涌动之时,萧景琰却早早到了静妃处喝汤。
“今儿到奇了,这道汤里搁了龙胆草,虽用了几味药调和味道却仍旧差了些。之前都是我逼着你才喝一碗,今日却是一连两碗都下去了。”静妃的衣物依旧素雅,但素雅之中却隐隐透出一股雍容来,可见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形如空气的无宠嫔妾了。
萧景琰不动声色地推开碗,“都是母亲的心意,做儿子的自然要好好珍惜。”
静妃叹了口气,“我如何不知你仍在怪我,否则你断不会讲出这样生分的话。景琰,你当知道小殊如今的费尽心血为的不都是你吗?”
“母亲,我没有怪你。我也没有怪小殊。”萧景琰笑了笑,无奈而疲惫,“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所以我哪有权利怪你们?”
静妃愣住了,明明是一句再豁达不过的话却无端让她觉得悲凉。这是她那个坚挺不屈,一身傲骨的儿子么?可那张脸上何以写满了深沉的倦怠,那双眼睛为何有着一望无际的苍凉?静妃不忍再说,红了眼眶,微微掩袖。
“母亲,我会好好走下去。为了您,更为了小殊。”萧景琰轻轻覆住静妃的手,笑的温柔。这条路,寂然无声,刀剑厮杀,腥风血雨,若不是明白背后有小殊,有母亲,他如何走得下去。而他所为的也不过是还小殊一个执念,还母亲半生安稳罢了。
这样悱恻的柔软只持续了片刻,一出门,他又是那个位高权重,炙手可热的靖王萧景琰。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11 19:15:00 +0800 CST  
“殿下,凤凰姑娘似乎许久都没见到人影了。”出了宫,萧景琰骑着马,正想事情想的出神却突然听列战英问道。
“怎么突然问起她了?”萧景琰目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
列战英笑道,“还不是庭生,凤凰姑娘在时还经常带着他去苏宅那边,现下凤凰姑娘不见人影,属下看着庭生又些寂寞呢。”
“庭生有苏先生和飞流陪着就行,凤凰是江湖上野惯了的,庭生还是不要学这些的好。”萧景琰淡淡地说了一句,勒了一下手里的缰绳。
萧景琰将庭生接来后并不长去看他,任由着他一日三四趟地往苏宅跑。这并不是因为前世种种仍有心结,而是因为他不需要这个孩子对自己有依赖,更不需要这个孩子对自己有感情。自己对他越淡薄,他便越依赖小殊,日后为帝便越信任小殊。只是那孩子若仍要走老路,萧景琰冷笑,就别怪自己翻脸无情。
这样想着,萧景琰神色依旧沉静,转头道,“南岭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办是办妥了,只是……”列战英迟疑的看了眼靖王暗红色的背影。
“怎么说?”萧景琰皱眉。
“属下有些不明白,为何殿下如此在意一个蛮荒小寨?”列战英垂首道。
萧景琰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凝重道,“因为我将要欠一笔还不清的债。”
列战英心里疑惑不解,却见靖王明显不愿深谈此事便住了嘴。一行人一路无话,沉默的回了靖王府。
梅长苏对于夏江入狱的事并没有任何吃惊,夏江明目张胆的和誉王联合弹压景琰实在是步臭棋。依照梁帝如此多疑的性子,最忌讳的不是夏江权盛,而是夏江参和到夺嫡的事情里去。梁帝为何放心夏江,一方面是因为当初逼宫有夏江的帮助,另一方面就是夏江是个孤臣。悬镜司直属皇帝,监察百官,再加上手握重兵,自然引得朝中百官抱作一团对抗其威势,可如今夏江不做孤臣,反而与誉王搅在一起,再加上勾结滑族,梁帝岂能再容他。所以,这一次夏江必死。
“宗主,大理寺已经对夏江用刑了。”黎纲跪坐在梅长苏面前垂首道。
“用刑这种事夏江可比大理寺那帮吊书袋子懂。”梅长苏捂着手里的暖炉凉凉的叹了口气。
“宗主觉得夏江不见得会认?”黎纲皱眉。
梅长苏浅笑,“一认就万事皆休了,夏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顿了顿道,“夏江已无翻盘的机会,倒是有一点我很在意。”
黎纲沉思片刻,“宗主是指蔡荃告发夏江与滑族勾结一事?”
梅长苏点点头,“蔡荃如何追到这些辛秘的?难道真如他所言是追查私炮坊爆炸案查来的?其中很古怪。”
“宗主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黎纲试探着开口问道。
“是啊,我心里有答案。可是……”梅长苏复杂地叹了口气,“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靖王殿下能独当一面,您该松一口气才是。”黎纲劝慰道。
梅长苏摇摇头,清癯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不知为何,我对于景琰总有一种顾虑。”与其说是顾虑不如说是一种担忧,从第一次见就觉得景琰像是一张弓,一张越绷越紧的弓。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慢慢施力,景琰就这样被推挤着渐渐成了他看不透的样子。自己自然也明白这样的成长是好的,可是再好的一张弓都有极限,也会有承受不住地那一天。
如果景琰有一天承受不住了……梅长苏被自己的念头吓得打了个寒战,越发坚定了在死前为他谋一个清明朝局的念头。
苏宅从来都是安静的,那里的主人用一双细长分明的手搅动风云。而今夜的靖王府,却注定静不下来了。
“萧景琰!”一声厉喝划破了靖王府的宁静,惹得所有人纷纷侧目,这殿下又如何惹到凤凰姑娘了。
萧景琰好整以暇地坐着喝茶,面对着怒目相向的凤凰淡然道,“凤凰姑娘怎么了?可是有谁欺负你了?”
凤凰的眸子寒若冰霜,周身杀气翻涌,骇笑,“萧景琰,你做了什么好事?”
萧景琰放下手里的茶盏,神色莫测,语气沉静,“什么意思?”
凤凰一甩手,飞出一只黑色的虫子,动也不动的躺在桌上,质问道,“那你告诉我金蚕蛊的子蛊如何死了?若不是你体内的母蛊有恙,子蛊如何会死?而我,竟然连发觉都没有发觉!”
萧景琰怔怔了片刻,才道,“原来已经死了。那日子想来也该差不多了……”
“汉人果然是不能信的!”凤凰柳眉倒竖,脸色一沉袭向萧景琰。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一身黑袍的人隔在两人之间,架住凤凰的攻势,“凤凰姑娘,还是手下留情的好。”
凤凰冷笑,一翻掌,从袖中爬出一条艳色小蛇眼看就要爬上那人的手腕,那人也不惊慌,不急不忙的在蛇的三寸敲,又扔了回去。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11 19:17:00 +0800 CST  
凤凰退后数步,扬手就是一阵青烟,那人从桌上拿起萧景琰用过的杯盏漫天一泼,霎时青烟没了踪影。至此凤凰的脸色才真正变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你是药王谷的人!”转头看向萧景琰,“你竟然找了药王谷的人对付我?”
“我说过,我要救林疏。”萧景琰从头到尾连动也没动一下,冷静的让人发寒。
“我说过我会帮你救他!”凤凰怒道。
“可我要一个长命百岁,意气风发的小殊,而不是须发皆白,余生无几的病秧子!”萧景琰脸上的镇定终于崩裂,“你能吗?你不能!火寒毒非八翅金蚕蛊不可解,你当我不知道?你说的能救,不过只是保他不死而已!”
“你是故意的!”凤凰彻底明白过来,恨声道,“你心甘情愿为我养蛊就是为了这一天?就连那个人也只是为了麻痹我的诱饵?”
萧景琰冷笑,“是又如何?心甘情愿入局的人是你!”他捂了捂胸,“八翅早已被我用药催成,只是八翅金蚕蛊成型之日便是它反哺我血肉之时,你的金蚕蛊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你是疯子!”凤凰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景琰,“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找死?替我养蛊你不过伤了元气,金蚕反哺你必死无疑!”
“我早就疯了。”萧景琰语调阴冷,眸中闪过一丝疯狂,“我说过我一定会救他,不止是让他活,还要让他和十三年前一样横刀杀敌,所向披靡。”他目光狠戾的扫过凤凰,“而谁要是阻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凤凰被这样的萧景琰吓了一跳,突然看到那个药王谷的人,脑中灵光一闪,失声道,“萧景琰,你竟是想种药王花!”
萧景琰拿起空了的茶杯,为自己斟了杯茶,“是与不是都已经和姑娘无关了。”轻轻缀了一口茶水,抬眼看去,“既然不舒服就不要强撑了。”
凤凰的脸色倏地白了,一张俏脸转眼苍白如纸,身形都有了一丝摇晃,“你下毒?”
“你和我讲了这么久的话不过就是想把毒逼出来,可这不是毒,是药,还都是救命的药。”萧景琰从容起身,走到凤凰面前,“我不会杀你,只是在事成之前,还是劳烦姑娘不要给我惹麻烦了。”
“萧景琰,你骗我!”凤凰摇晃着想要扑向萧景琰,萧景琰退后一步避开,便听她愤怒道,“你竟然不守承诺!我一开始就不该信你,你们汉人果然不是好东西!”
萧景琰看着力气渐渐不济而伏在地上的凤凰,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人心险恶,你本就不该出来的。凤凰,是我欠了你。抱歉。”
凤凰没有听到萧景琰的道歉,也没有感觉到那滴冰凉的泪。萧景琰将昏迷的凤凰抱起,再抬头又是一张冷硬的脸。黑衣人带走了凤凰,留下萧景琰枯坐一夜,在烛火的映照下,那瘦长的影子宛如一片莽原般苍凉孤寂。蜡烛垂泪,一夜方休,只余一地泪痕。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11 19:17:00 +0800 CST  
本来想@一下你们,可是,楼主无能不会@谁能教一下?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11 19:25:00 +0800 CST  
有好多人说看不大懂,楼主来解释一下。
1、金蚕蛊是苗族圣物人家凤凰自然不可能给,所以就有了景琰宝宝要求凤凰救小殊换取自己为她养蛊的交易,毕竟金蚕蛊放在自己身体里比放在苗寨更容易得到。
2、金蚕蛊需要人供养,而药王花则需要用八翅金蚕蛊作为养分。
3、景琰宝宝养蛊成功,但又不能把金蚕蛊拿出来,因为一拿出体内凤凰就能绝对掌控金蚕蛊,所以请药王谷制药缓缓催发金蚕蛊的毒性,使得景琰宝宝的血肉缓缓吸收金蚕蛊毒性,这就是所说的反哺。
总结一下就是,药王花的养份是金蚕蛊,可景琰得不到金蚕蛊,就骗凤凰说愿意为她养蛊,等到金蚕蛊养成之际请药王谷用药催化金蚕蛊,使其毒性返回给血肉,血肉具有了金蚕蛊的毒性,而金蚕蛊也会在完全反哺血肉之后死去,此时人就成了金蚕蛊毒性的载体,再用这样的血肉去养育药王花。药王花便可以催成了。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11 23:04:00 +0800 CST  
第十六章 只道是寻常
再见夏江,已不复从前的矍铄,也只有这时候,夏江才像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夏统领。”夏江睁开浮肿的眼皮,眯起眼才看清来人。
“再见夏统领,不得不感叹岁月催人老。”萧景琰看着面前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老人,嘴角轻轻勾了勾。
“是你。”夏江冷笑,蜡黄的皮肤松松的附在脸上,宛如枯树皮一般。
“正如那日我在殿前说的,你带不走他。”萧景琰道。
“那是你们陷害于我!”夏江呲眼欲裂,“你和那个梅长苏蒙蔽圣听,联手布了好大一局棋啊。”
“是与不是都不要紧。”萧景琰居高临下地俯视夏江,“只要父皇相信,你就是谋反。这一点,夏统领不比我清楚吗?”
夏江愣了一下,仰天大笑,怒道,“好你个萧景琰,狼子野心,果然是来为赤焰军报仇的!”
“什么报不报仇,我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来看了一出戏。”萧景琰淡漠道,“什么叫天理循环,果报不爽。我算是看明白了。”
“萧景琰,你还真是可怜。当年的事你真以为我是主谋?你竟然……”夏江闻言狰狞的骇笑,却被萧景琰毫不犹豫的打断了。
“我知道。”萧景琰冷笑,“所以这一次也是一样的。否则你以为区区一份口供就能让你的好陛下杀你?”
“不可能!我对陛下忠心耿耿,当初当初……”夏江疯狂道。
“你也知道是当初。”萧景琰眼底闪过一丝冰凉,“你位高权重,父皇还许你以悬镜司,可你和誉王掺和在一起,父皇怎能容你?从你想铲除我的一刻起,就是在自掘坟墓。”
夏江如遭雷击,一时连目光都呆滞了,良久才喃喃道,“狡兔死,走狗烹。到底还是轮到我身上了。”
萧景琰俯身凑到他耳边,“你的好陛下连儿子和爱人都杀,更遑论你?”
夏江目光一凛,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景琰,“你竟知道了?”随即他骇笑两声,“是啊,连林燮都杀,杀个夏江也是该!他林燮何德何能,不过是个媚上惑主的小人,手握重兵还不知道收敛。也不想想陛下是天子,不过就是仗着……”
“闭嘴!”萧景琰一脚踢翻夏江,杀气腾腾地踩在夏江胸口,“你休想在我面前辱骂林家父子半句。”
夏江咳了两声,哂笑道,“你和那林疏不也是一样的?不愧是父子,喜好都是一样的。只不过靖王殿下你日后称帝,会不会留那江左梅郎一条性命就不知道了。”
萧景琰冷笑着收回脚,从容站定,“你想逼我杀你,可惜我不会。”整了整衣摆,看了夏江一眼,“你不招,就慢慢熬吧。到你死前,只怕除了狱官不会再有人来看你了。”说罢看也不看像死狗一样的夏江,走出了大牢。
离开了天牢的阴冷潮湿,冬日的阳光便显得分外明媚起来。萧景琰眯眼站了会儿,将身上的寒气散去。露出一抹惬意地笑。谢玉流放,夏江入狱,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件事了。他这么想着,转头问卫无风,“长公主可还好?”
“有殿下照看自然万无一失。”卫无风此刻已经是副中正了,但那副捧哏的谄媚嘴脸还是一点没改。
萧景琰知道他性子,只是淡然道,“你我走到这里,便分了吧。以后的事,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卫无风闻言,沉默许久,终是行了一礼,“承蒙殿下提拔,下官感激不尽。”
“我没有提拔你,是你提拔了你自己。”萧景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以后我们就不便有过多来往了。”
“下官必定不辱没靖王殿下。”说罢又是一辑到底。
卫无风走了,之后的事也不再和萧景琰有关。他给了卫无风一个机会,希望日后的卫无风能如同记忆里一般给自己一个属于卫无风的传奇。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15 19:42:00 +0800 CST  
“殿下为何要放他走?”列战英看着卫无风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雄鹰自然是需要一片天的,京城的天太小,打磨不了这块石头。”萧景琰轻笑,“你等着看吧,他再回京城,这朝堂上必有他一袭之地。”
看了眼列战英,萧景琰知道再过些时候就该放列战英走了。
没多久,誉王被贬的消息便传了出来,一同传出的还有越贵妃被贬,静妃获封贵妃的事。于是京中的水又沸腾了,从一个最不受宠的皇子一跃成为最有可能的太子人选,萧景琰竟只用短短一年的功夫,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靖王府的门槛再一次要被人踩破了。
“嗅觉和味觉应该已经折损的差不多了吧?”素玄是卫铮留下照看萧景琰的,自救出聂锋后卫铮便留下照顾其伤势,又担心靖王便飞鸽传书招来了义父的首徒素玄。
萧景琰点点头,“比预料中的好些。”
“好些?”素玄挑眉,“你的意思是人死了才算是不好,对吧?”
有凤凰的前车之鉴,萧景琰很识相的闭紧了嘴巴,不发一言。天下大夫莫不都是一个样的?萧景琰腹诽。
素玄见他不反驳,只得瞪了他一眼,“金蚕的药力正在和你体内的血肉融合,嗅觉和味觉的丧失只是初步,到最后你的五识会全部丧失。少谷主让我来的目的,就是看看能不能保你一命。”
萧景琰无谓的笑了笑,“我这一生本就是偷来的。”
素玄闻言又是火气大涨,“抱歉,我应下的事便一定要做到。你的命我救定了,你若真想死等我救完你你去跳崖也好去服毒也罢,都与我无关。只是此刻,你是我的病人,就不能死在我手上!”
“别气,生气伤肝。”萧景琰劝慰道,“不知道大夫可有什么能替我遮掩一下的药?家母是医女,我怕被她看出来。”
素玄面色不虞的冷哼一声,“你是嫌死的不够快是不是?这样的药伤心肺,毁脾脏,我是来救你不是来杀你,开不了。”说着又瞪了他一眼,“你也别想着偷偷吃,要是影响了金蚕蛊的药力你自己哭去吧。”
萧景琰闻言自然是老实了,可也犯难了,母亲那边的诊脉看来还是得想法子推了。
“她醒了吗?”见素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萧景琰才迟疑问道。对于凤凰他始终有愧,可却从来不悔。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会这么做。
素玄点点头,“醒是醒了,可不安分。也不知道她族里人是怎么放她出来的,明明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萧景琰知道素玄不会伤她,便不再多问,有素玄打磨,于凤凰而言未必不是件坏事。
“你这几日不可受伤。过些日子就可以养药了。”素玄说道。
萧景琰闻言一喜,诚挚道,“有劳大夫了。”
素玄哂笑,“说要救你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开心。也不知是谁命这么坏,又这么好。”这话说的奇怪,但萧景琰明白,是以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送走了素玄,萧景琰难得的空闲了下来,竟然有些不习惯了。平日里不仅要处理政事还免不了和卫无风算计这个,筹划那个。现如今京中形势清明,自然不再需要自己谋划布局。渝国那边没有动作,南楚那边又有萧景睿缓和,大梁内外竟是少有的安逸。想了想,萧景琰还是唤人备了马往苏宅去了。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15 19:44:00 +0800 CST  
到的时候,苏宅上下正围在一起吃饺子。原来年三十的时候因为梅长苏病着,也没有过年,现下无事,梅长苏的病也有了几分起色,便商量着要热闹一下。
梅长苏见萧景琰来也是愣了一下,正要起身却被萧景琰按住了,“我原本只是来探望一下,没什么大事。”
梅长苏大病初愈,畏寒畏的厉害,身旁围着三四个火炉,饶是这样还披着大氅,手里握着暖炉。他轻咳了几声,忙吩咐黎纲在自己身旁安了座,才道,“殿下突然到访,是在下准备不周了。”
萧景琰自然是不在意的,笑了笑,“无妨的,你们也别拘着礼了,只当我是寻常客人即可。”
梅长苏知道萧景琰的性子,也没有推辞,只是让黎纲端了饺子和酒上来。
萧景琰默然看着面前的饺子,眼角微涨几乎落下泪来。从前过年的时候,自己一从宫宴下来便是直奔林府。只因于他而言真正的和暖安心从来都是那里,那时小殊总是会热了饺子等自己,明明已经吃过了,却总是和自己争抢。区区一盆饺子,两个人几乎可以在院子里打一架。
“殿下?可是不合口味?”梅长苏见萧景琰并不动筷,只是怔怔的看着不由问道。
萧景琰回过神来,冲着梅长苏勉强的笑了笑,“无事,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罢了。”
梅长苏闻言沉默了下来,知道对方是想起自己,也不再多问。
黎纲见气氛凝滞了下来,立刻高声道,“今天不知是谁运气好,吃着彩头了,别又是飞流啊。飞流小气可不给我们摸头。”
飞流一听不由哼了一声,拿眼瞪着黎纲,可爱的样子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有飞流在,一顿饭自然是吃的愉悦轻松。倒是黎纲一直奇怪,怎的包了红辣椒的饺子一个人都没吃到。
饭毕,飞流自顾自的去了院子里玩儿,梅长苏则陪着萧景琰坐在廊下。
萧景琰斟酌着开口道,“庭生承蒙先生关照了。”
梅长苏微微点头,“殿下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说完似是被风扑着了,忍不住微微咳嗽了两声。
“先生的病还没好么?”萧景琰扶住梅长苏,关切的问道。
梅长苏不动声色的错开,“承蒙殿下关心,在下只是嗓子有些痒而已。”话刚说完背后就传来一记冷哼,梅长苏暗暗叫苦,不回头也知道是晏大夫了。
“吃药。”晏大夫没好气的看着梅长苏,把药递过去。
梅长苏讨好的看着晏大夫,端起碗仰头喝尽,下意识的随手一递,才发觉不妥,却已经被萧景琰接过放好了。
晏大夫看了眼萧景琰,眉头一皱,探手就想要按住萧景琰的手腕。萧景琰心知不好,微微一让随即收了回来。
梅长苏知道晏大夫这么做必有用深意,忙开口道,“殿下,在下这位大夫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杏林圣手了。不妨请他看看。”
萧景琰笑了笑,“不必麻烦的。我的身子有太医照料,晏大夫既然是照顾先生的,就不必一心两用以免影响为先生看病了。”
梅长苏见萧景琰拒绝也不好强求,唯恐露了破绽,只得转移话题道,“殿下,今晚可有时间见一个人?
“谁?”萧景琰见他并不执着下去,暗自松了口气。
“聂锋。”梅长苏浅笑。
“你是说前些日子从悬镜司救出来的人是聂锋?”萧景琰垂下眼,遮去眼底的波澜。
“不错。”梅长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景琰,“他也想见见殿下呢。”
“一朝变天,这金陵的故人也只剩下我了。”萧景琰长叹一声,起身整了整衣衫,“承蒙款待,先生身子不好,我就不多叨扰了。”
萧景琰如何不知聂锋为什么要找他。聂锋要救夏冬,救为了他而身陷牢狱的夏冬。
可是现在的夏冬,救不得。没了夏江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誉王,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秦般若。
梅长苏闻言起身行了一礼,“殿下好走。”说着朝黎纲一扬脸,示意他去送送。
见着萧景琰走的不见了踪影才转头对晏大夫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晏大夫谨慎地摇了摇头,“没有把到脉,我也不好说。但看他气色,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梅长苏稍稍放下心,坐回躺椅上,却又想起聂锋要求见景琰的事来。聂锋与景琰并不相熟,何以聂锋一醒来连夏冬都不问就要见景琰?难道真如景琰说的只是想见一见京中故人么?思来想去没有答案,梅长苏忍不住叹了口气。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15 19:53:00 +0800 CST  
第十七章 孤注(上)
三月春猎是旧俗,说是为祭祀祈福,禀奏上天,直白讲就是皇帝陛下闷了,想出来走走。往年的春猎,萧景琰泰半是不在金陵的,即使在也不在随侍之列。现如今太子被废,誉王遭贬,竟是靖王一家独大,九安山风景依旧,人事却已然是全非了。
出了金陵一路往西,两个时辰便是九安山。萧景琰骑马带队,身后跟着戚猛和蒙挚。列战英则是被他遣去保护梅长苏了。萧景琰本来是不同意梅长苏来的,只因这次春猎不同以往,肯定有变故,梅长苏跟着他定然要分心的,可转念一想若任其留在金陵,依萧景桓的心性必定不会轻易放过,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没有阻止,至少一起的话自己还能照顾。
春猎由梁帝一箭射破天际拉开了帷幕,难得出来一趟梁帝自然是龙心大悦,铠甲包裹着因养尊处优而发福的身躯,再也不复曾经的英姿飒爽,只听他笑道,“你们不敢跟景琰比,可朕敢。景琰,跟父皇好好赛上一局。”
萧景琰一身战袍,衬的整个人英姿勃发,他挑唇一笑,紧紧跟了上去。一时间旗鼓雷动,人马沸腾,扬起尘烟滚滚向这远方去了。
梅长苏换下一身儒袍,着了一件棕色束袖便服,一扫平日的儒雅温吞,当年的戎马意气依稀可见。他转头对列战英道,“你也去吧,这里人这么多不会有危险的。”
列战英早就蠢蠢欲动,一听梅长苏开口迟疑了片刻也就追了上去。
“苏先生。”一旁的庭生有些按捺不住了,不由唤了一声。
梅长苏笑了笑,俨然一副老师的口吻,“别着急。一会儿让飞流带你去。只一点,春猎以祭祀祈福为主,不可杀生。知道吗?”
庭生乖顺的点点头,便任由飞流拉着小跑着走了。
“这是收了庭生做徒弟了?”眼见两人跑远了,言豫津才吃味地抱怨,“先生好生偏心,都没教过我!”
梅长苏眼中闪过一丝追忆,转头道,“可还记得第一次春猎是谁教的你规矩?”
言豫津虽然不解梅长苏为何问起这个,但仍思忖了片刻才道,“林疏哥哥。”
梅长苏但笑不语,将目光投向这茫茫青野。这九安山还是十数年如一日的巍峨挺拔,可自己却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林家小殊了,这其中的辛酸又岂是区区一句物是人非可以概括的?
梁帝与萧景琰赛了一圈,却总觉得他似有心事,连箭法也没有往日精准了,忍不住关切地问道,“景琰,可是有心事了?”
“父皇。”萧景琰见梁帝慢了下来连忙勒紧缰绳,“可有什么吩咐?”
梁帝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叹了一声,“没事,朕有些乏了。先回去了,你跟你几个兄弟玩儿吧。”
萧景琰点点头,“父皇劳累了。”
梁帝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没说什么策马离去。
“景琰,你到底怎么了?方才父皇问你话,你怎么都不答应?”六皇子萧景潜见父皇远去才上前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定。”萧景琰面色有些难看。
“我看景琰是后怕了吧,悬镜司太恶毒了,想想都让人心惊。”三皇子愤愤道,“也亏得是景琰,上过沙场的人才受得住这般阵仗。要换做是我,早吓死了。”
“悬镜司可看不上你。”六皇子玩笑道。
萧景琰勾了勾嘴角,“你们继续,我先回去了。”
“不是吧,我们可才开始啊?”六皇子惋惜地叫了一声。
萧景琰摇摇头,只说是要去看看母亲便回了营地。刚从马上下来,就有侍婢通传说母亲想见见梅长苏。
萧景琰闻言眉心微动,迟疑了片刻才道,“你去告诉母亲,我即刻就去请。”说完便向着梅长苏的帐篷去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梅长苏正在辅导庭生功课。不由暗道一声果然是来了,转头叮嘱了庭生几句就出了帐门,跟在萧景琰身后去了静妃所在的帐篷。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15 19:54:00 +0800 CST  
静妃早就已经等着了,帘子一掀开,她的目光便落在景琰身后的男子身上,只一眼便愣住了。来人面容清癯俊雅,身行颀长,却单薄得给人弱不禁风之感。纵是她早就预料到林疏模样变了,也不曾想竟是变得这般彻底,竟连往日半分的影子都没有了。
“草民苏哲,参见贵妃娘娘。”梅长苏忍住心底汹涌的情绪,跪倒在地。
“母亲。”萧景琰见母亲久久不语,不由轻声唤道。
静妃赶忙垂下眼,勉强笑道,“免礼。苏先生一路辛苦,请坐。”
三人坐定,仕女便奉了茶上来,静妃忙道,“先生冒风而来,怕是不宜饮此茶,去取紫姜茶来。”
“娘娘还真是深谙保养之道。”梅长苏赞道。
仕女很快换了茶上来,静妃起身道,“先生对景琰如此尽力,我敬先生一杯茶吧。”说着亲手斟了杯茶水递给梅长苏。
梅长苏赶紧起身,恭敬地接过,却不想一个没拿稳,那盏茶悉数打翻,深色的茶水染渍了衣袖,点染出大片的梅花。
静妃惊呼一声,“先生没有烫到吧?”说着翻开梅长苏的衣袖仔细检查着手臂,在摸到一处时心口重重一跳。
梅长苏如何不知静妃的用意,却也不便躲闪图惹萧景琰怀疑,只是淡淡道,“不妨事,娘娘不用担心。”
静妃面上依稀闪过一抹哀伤,缓缓道,“我见先生面色苍白,气促不匀,想来病逝已缠绵许久。我还略通些医术,先生若不介意可否让我切一切脉?”
“母亲,先生身边已经有名医了。”萧景琰默默听了许久,唯恐母亲知道实情后会担心,这才出声阻止。
“我只是切脉,又不是施针治病,但凡医者哪个不愿多见识些病症?”静妃声音依旧平和,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萧景琰从未违逆过母亲,这次自然也不会,但也知道自己是不能再留了,是以只道还未给父皇请安便出去了。
将当值的宫女支走,萧景琰独自站在帐门口,静静地仰望着这一方再澄澈不过的蓝天。
梅长苏从帐子里出来,心绪还有些翻腾。一眼便看见立在门口的萧景琰,开口唤道,“殿下。”可对方似是看入了迷并未回答,便提高了声量又唤了一声。萧景琰依旧未答,梅长苏皱眉,上前几步又唤了一声,萧景琰这才如梦初醒般回头,“苏先生出来了?母亲可跟你说了什么?”
“殿下在想什么?竟能如此出神。”萧景琰是行军的人,绝不可能如此迟钝,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梅长苏心中疑惑,立刻出言试探。
萧景琰别开目光,“先生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梅长苏面色淡然,“殿下只需知道,静妃娘娘是个好母亲,会一心一意为你好就行了。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些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殿下又何必深究呢?”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不问也是一种孝道。”
萧景琰深吸一口气,不愿再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可以再说的,任由梅长苏行礼离去,扭头进了静妃的帐篷。一掀帘便看见母亲在垂首拭泪。
“母亲……你知道了。”萧景琰眼眶微涨。
“景琰,你去告诉他,就说你都知道了,让他不要再管京城里的事了。”静妃一见萧景琰,泪水便潸然而下。
萧景琰红着眼,摇头苦笑,“他不会肯的。他若知道我已明了所有真相,一定有更惨烈的法子去逼我。我……承受不起……”
静妃如何不明白?即使是自己他都如此坚定的拒绝了,更遑论是景琰?可是让她看着两个孩子这样纠缠不清,彼此伤害,她又怎能忍心?小殊病入膏肓,景琰的痛不比她少,更遑论他还要在小殊面前故作镇静?一思及此,她的心便如同被千万根针扎过一样疼。
“母亲,你不能告诉他。他的心太狠,我是真的怕了他。”萧景琰低着头,俊逸的脸上投下一抹破碎的影。上穷碧落下黄泉,终其萧景琰一生所执着的不过是林疏,若是再一次失去,这天地间便再也没有任何事物能牵住他已然成死灰的心。
“景琰……”静妃将儿子的绝望无助尽收眼底,怎能不心痛,怎能不心酸。情之一字,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最是伤人。她的孩子,要心痛到什么地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15 19:54:00 +0800 CST  
萧景琰走了,静妃透过儿子不堪重负的背影,看到了一个苍老而孤独的灵魂,在名为情爱的地狱里踽踽独行,她忍不住悲泣出声。
梅长苏离了静妃的营帐,并未回去,反而找到了蒙挚,将事情与他说了。蒙挚大惊,“静妃娘娘没撑住?那靖王岂不是知道了?”
梅长苏也是担忧,“知道到未必,但疑心肯定是有了。”
蒙挚不耐烦道,“叫我说啊,你就该听我的。告诉他不就完了。”
梅长苏看了他一眼,“我现在担心的到不是这个。你最近发现景琰有什么异常没有?”
“异常?”这个问题可难住蒙挚了,他挠了挠头,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异常,只道,“我没发现。倒是陛下今天提起,靖王似乎总是心不在焉,也不怎么说话了。”
“还有吗?”梅长苏追问道。
蒙挚直到想的头都快炸了,才一拍脑门,喜道,“对了,今天三皇子说靖王今天好像惹恼了陛下,好像是因为陛下问他话他没听到。”
“没听到。”梅长苏陷入了沉思,联系方才萧景琰的失态,他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一把抓住蒙挚,严肃道,“蒙大哥,我要你帮我个忙!”说完凑到蒙挚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梅长苏要蒙挚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他在萧景琰背后喊他看他回不回头就行了。蒙挚虽然很不理解,可还是认真的执行了。只是让他颇为头痛的是萧景琰的身边自那天起就一直有人跟着,不是列战英就是戚猛,总寻不到空,总不能让自己闯到萧景琰帐篷里去吧。就这样兜兜转转了几日,蒙挚到底是无功而返。
萧景琰如何没有注意到蒙挚的异动,他知道以小殊的谨慎一定会起疑,更何况这样的情况已经越发严重。即使有列战英一直跟着,时间久了,只怕是要瞒不住了。
“殿下就没有什么想跟属下说的?”列战英走到靖王面前站定。
萧景琰看着列战英沉默的面庞,沉默了片刻,“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
“殿下为何瞒着属下。”列战英脸上闪过一丝隐忍。
“我没想过瞒你。”萧景琰顿了顿,“我也知道瞒不住你。”
“殿下,我们回京,让凤凰姑娘……”列战英语气立刻焦灼起来。
“没用的。”萧景琰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话,“凤凰已经被我囚禁起来了。”
“是凤凰姑娘害您?”列战英失声道。
“不是,是我算计了她。”萧景琰直视列战英,“这件事谁也不许说。尤其是梅长苏和我母亲。”一摆手打断了列战英的劝阻,一字一句道,“列战英,军令如山。”
列战英迎着靖王沉着的目光,一咬牙跪倒在地,“属下誓死追随殿下。”
萧景琰松了口气,缓和了语气将列战英扶起,“许多事我不能讲,但日后只怕会更辛苦。你是我的心腹,也是我心甘情愿付与后背的人。”
列战英闻言感动,抱拳道,“有殿下此语,属下此生无憾。”
两人间无需言语,十数载兄弟情尽在不言中。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15 19:56:00 +0800 CST  
第十八章 孤注(下)
声势浩大的春猎在明媚春意中接近尾声,眼看着圣驾就要回銮,九安山的风势却突然大了起来。
天色苍苍,原野茫茫,山风过处,绿草波澜。萧景琰站在帐前迎着猎猎的风,绛红色的披风被微微撩起,在空气中划过一道萧肃的弧度。
“山雨欲来风满楼。”萧景琰长叹一声,眼底杀意涌动。
下午,甄平踏着由童路杀出的一条血路仓皇而来,带着誉王谋反的消息跪倒在梅长苏的面前。
“誉王的肆无忌惮,必有皇后支持,只怕现在的京都已经陷入皇后掌控了。”梅长苏叹道。
蒙挚仍然不能想象,“可誉王手里没有兵,禁军是只守不出,难不成他要用府兵造反?”
“他可以假造虎符借兵。比如……”萧景琰的剑尖指向庆历,“这几年屯田军军纪败坏,再无当年之勇,想要收买几个军长轻而易举。”
“那我们怎么办?”蒙挚闻言大急,待得大军压境他们区区数千人必死无疑。
“等!”萧景琰与梅长苏异口同声。
梅长苏看了萧景琰一眼,“陛下现在接到消息一定班师回朝,可此时回去誉王大可毁灭罪证推说不知,到时候陛下会怎么想靖王?更有甚者半路遇到大军,更是以卵击石。下山便是一个死局。”
蒙挚语塞,梅长苏又道,“我们先知,早早布防便可”
萧景琰点头,“我已让人去大康打探敌方行踪。”
“大康?为什么要去大康?”蒙挚一脸疑惑。
梅长苏看了他一眼走到到萧景琰身边,顺手抽出萧景琰腰间的长剑,众人皆是一愣,梅长苏也反应过来此举不妥,下意识看了眼萧景琰,却见他面上并无异色,心口一跳,但情势紧急顾不得深思便开始讲解,“庆历军数万人难以掩饰行踪,为了求快也不可能绕开,所以一定会从大康走。”
“誉王要攻九安山,大康的警哨必定要拔除。”萧景琰接口道,“所以我才让人严密关注大康。”
蒙挚这才恍然大悟,便听萧景琰道,“先生用完剑,可否还我了?”
梅长苏深深看了眼萧景琰,双手奉上剑,“在下失礼了。”
“不妨事。”萧景琰淡淡撇了他一眼,收回剑,转头出了大帐。
“殿下……”一出营帐列战英便迎了上来,“情势可还好?”
“咱们的好陛下当年就是这样夺的宝座,如今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萧景琰讽刺的笑了笑,“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列战英听得有些糊涂,殿下这么说可是把自己也算进去了?
“走吧,估摸着大康那边也该传来消息了。”萧景琰一摆手大步走向猎宫,这样好的戏自己如何能错过。
萧景琰进了猎宫,只道是请安,便在一旁坐着和梁帝闲话了几句。没多久,大康的哨兵年满身是血的爬进殿中,哭喊道,“誉王率庆历军,沿途袭击禁军警哨,已向猎宫杀来,”
“你说什么!”梁帝不敢相信的盯着跪在殿中的哨兵,目光如刀几乎要把他剜出个窟窿来。
“誉王谋反啊,陛下!”
“孽子!”梁帝一把掀翻了桌案,双眼通红,“竟妄想朕的宝座!逆子!逆子!”
萧景琰冷眼看着高高在上的梁帝仓惶如一只受伤的野兽,心中冷笑了两声。待好戏看尽,这才施施然走了出去。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16 20:49:00 +0800 CST  
第十八章 孤注(下)
声势浩大的春猎在明媚春意中接近尾声,眼看着圣驾就要回銮,九安山的风势却突然大了起来。
天色苍苍,原野茫茫,山风过处,绿草波澜。萧景琰站在帐前迎着猎猎的风,绛红色的披风被微微撩起,在空气中划过一道萧肃的弧度。
“山雨欲来风满楼。”萧景琰长叹一声,眼底杀意涌动。
下午,甄平踏着由童路杀出的一条血路仓皇而来,带着誉王谋反的消息跪倒在梅长苏的面前。
“誉王的肆无忌惮,必有皇后支持,只怕现在的京都已经陷入皇后掌控了。”梅长苏叹道。
蒙挚仍然不能想象,“可誉王手里没有兵,禁军是只守不出,难不成他要用府兵造反?”
“他可以假造虎符借兵。比如……”萧景琰的剑尖指向庆历,“这几年屯田军军纪败坏,再无当年之勇,想要收买几个军长轻而易举。”
“那我们怎么办?”蒙挚闻言大急,待得大军压境他们区区数千人必死无疑。
“等!”萧景琰与梅长苏异口同声。
梅长苏看了萧景琰一眼,“陛下现在接到消息一定班师回朝,可此时回去誉王大可毁灭罪证推说不知,到时候陛下会怎么想靖王?更有甚者半路遇到大军,更是以卵击石。下山便是一个死局。”
蒙挚语塞,梅长苏又道,“我们先知,早早布防便可”
萧景琰点头,“我已让人去大康打探敌方行踪。”
“大康?为什么要去大康?”蒙挚一脸疑惑。
梅长苏看了他一眼走到到萧景琰身边,顺手抽出萧景琰腰间的长剑,众人皆是一愣,梅长苏也反应过来此举不妥,下意识看了眼萧景琰,却见他面上并无异色,心口一跳,但情势紧急顾不得深思便开始讲解,“庆历军数万人难以掩饰行踪,为了求快也不可能绕开,所以一定会从大康走。”
“誉王要攻九安山,大康的警哨必定要拔除。”萧景琰接口道,“所以我才让人严密关注大康。”
蒙挚这才恍然大悟,便听萧景琰道,“先生用完剑,可否还我了?”
梅长苏深深看了眼萧景琰,双手奉上剑,“在下失礼了。”
“不妨事。”萧景琰淡淡撇了他一眼,收回剑,转头出了大帐。
“殿下……”一出营帐列战英便迎了上来,“情势可还好?”
“咱们的好陛下当年就是这样夺的宝座,如今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萧景琰讽刺的笑了笑,“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列战英听得有些糊涂,殿下这么说可是把自己也算进去了?
“走吧,估摸着大康那边也该传来消息了。”萧景琰一摆手大步走向猎宫,这样好的戏自己如何能错过。
萧景琰进了猎宫,只道是请安,便在一旁坐着和梁帝闲话了几句。没多久,大康的哨兵年满身是血的爬进殿中,哭喊道,“誉王率庆历军,沿途袭击禁军警哨,已向猎宫杀来,”
“你说什么!”梁帝不敢相信的盯着跪在殿中的哨兵,目光如刀几乎要把他剜出个窟窿来。
“誉王谋反啊,陛下!”
“孽子!”梁帝一把掀翻了桌案,双眼通红,“竟妄想朕的宝座!逆子!逆子!”
萧景琰冷眼看着高高在上的梁帝仓惶如一只受伤的野兽,心中冷笑了两声。待好戏看尽,这才施施然走了出去。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16 20:50:00 +0800 CST  
“大康已经遇袭,大军已经不远了。”萧景琰掀开营帐。
“现在固守才是上策。”梅长苏点头道。
“先生能守几天?”萧景琰直视梅长苏。
“三天,最多三天。”梅长苏飞快答道,“殿下可赶得回来?”
萧景琰郑重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和母亲都在山上,我就是死也会回来的。”说罢看了一头雾水的蒙挚一眼,“陛下和贵妃一定不能有事……还有苏先生也不能有事。”说罢一掀帐门大步离去。
“殿下你不能去啊!”列战英在外面听得真切,急道,“你现在……”
“战英,我说过你是我可以托付后背的人。”萧景琰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这次可能是我们最凶险的一仗了,破釜沉舟在此一役。”
猎宫,梁帝已从一开始的震怒冷静下来,看了眼依旧沉稳的萧景琰,“景琰你可有什么对策?”
“此刻下山无异自投罗网,只有趁叛军未合围之前由蒙大统领带军抵抗,坚持三到四日,儿臣前去调兵争取三日赶到。”萧景琰沉着答道。
梁帝思索片刻,随即道,“好,朕这就给你写诏书。”说着向书案走去。
“父皇,大军自东面而来,京城也没有预警,儿臣再去求援恐没有效果。”萧景琰迎上梁帝的目光,不闪不避,“且没有兵符是调不动纪城军的。”
“你是说……”梁帝倒抽一口冷气,“京城,已经陷落了?”
“陛下,誉王自西边来,而不顾背后的禁军,看来是控制了京城。”静妃上前恳切道。
梁帝脸色青白交替,不自觉竟倒退两步。
萧景琰行礼,“请父皇赐兵符,儿臣一定在三日内率纪城军前来护驾。”
梁帝面上阴晴不定,思忖良久,终是一咬牙将兵符交予萧景琰,“景琰,江山社稷系于你一人之身,切记途中不可有失。”
“儿臣定不辱命!”萧景琰郑重拜别,起身看了眼静妃,“父皇,母后,保重!”
城楼之上,梅长苏俯视着这万里江山,敌军肃穆浩然,心口却跃动着不知名的热血。
鼓声擂动,是曰为战。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九安山岌岌可危,守军伤亡殆尽。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霓凰带着戚猛一干将士横空出世,如一柄长刀剖开包围,硬生生杀出一道血路,直逼猎宫。萧景琰率大军紧随其后,扫荡九安山各处叛军,最后才将萧景桓的营帐层层围住。
帐帘被掀开,誉王缓缓的走了出来,阴沉的扫视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军队。
“五哥,你已无路可退,降了吧。”萧景琰一身战袍,坐于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誉王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稳稳抽出腰间的剑对准萧景琰。萧景琰一摆手,止住了身后的士兵,同样抽出长剑,清啸一声策马上前。只一击,誉王扑倒在地,萧景琰的剑牢牢架在誉王的肩上。
“你败了。”萧景琰看着誉王,一字一顿道。
“萧景琰,你以为赢了我你就赢了王位吗?”此刻的誉王犹如困兽,歇斯底里地喊着,“错了……”
“带下去,好好看押。”萧景琰没有心思听他废话,他的心早就飞到九安山上的猎宫之中。纵使预先埋下戚猛,但到底是害怕,若母亲与小殊受一点伤害自己便是万死难赎其咎。
萧景琰策马狂奔,将大部队远远甩在身后,直到在门口看见完好无损的梅长苏才彻底松下心神,近乎颤抖的开口,“苏先生可好?母亲可好?”
梅长苏浅笑,“一切都好。”一霎时只如春暖花开。
萧景琰因杀伐而冷硬的脸终于柔和了几分,看向众人,“你们辛苦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说罢大步走进殿内。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16 20:51:00 +0800 CST  
劫后的大殿早不复开始的华丽,殿内随处可见散落的箭矢,一股仓皇的味道久久不散。
“儿臣生擒萧景桓,纪城军已来护驾,请父皇收回兵符。”萧景琰一进殿便跪倒在地,将兵符举过头顶。”
梁帝从銮座上缓缓走下,看了兵符一眼,却是先将萧景琰搀起,“辛苦了,伤的怎么样?”
“不碍事。”萧景琰垂首将兵符交还梁帝。
“留了这么多的血还说没事!”静妃早就心疼的不行了,赶紧检查起萧景琰的伤势。
“只要父皇和母妃安好,这点伤不算什么。”萧景琰答道。
梁帝赞许地看了眼萧景琰,“返京前纪城军仍由你掉配,此番作乱的叛军,全部抓捕,绝不姑息!”顿了顿,又道,“去包扎一下伤口,休息一下吧。”
萧景琰行礼道,“儿臣遵旨。外面还有许多善后之事等料理完了,儿臣再去歇息。”
梁帝笑着点点头,甚是满意。随即面色又沉了下来,问道,“景桓那个逆子在哪?”
萧景琰恭敬答道,“儿臣已把他关押起来,父皇若是要审,儿臣立刻把他提来。”
梁帝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不,朕要亲自去!”说罢,连开道的人也不管,急急走出大殿。
经此一役,原本风光出行的仪仗已是满目疮痍,三千禁卫剩下一千都不到。猎宫各处弥漫着战后的荒凉,残垣无语,断壁凄然,再也不复从前的荣华了。
蒙挚带着一批人马回京清扫,萧景琰连续奔忙了两天,等彻底安顿好诸多事宜,才有功夫料理伤势。想着自己身上东一道西一条的伤口,萧景琰叹了口气,这药王花短期内怕是又养不成了。
“水牛!”就在这时门刷的一下被推开了。
萧景琰抬头,远远看去,眼前却一片模糊,心里一沉,面上却不露分毫。
“苏哥哥…”飞流焦急万分,拉起萧景琰就往外跑。
萧景琰此刻已经认出来人是飞流,只是眼前模糊根本分辨不出他讲了什么,但能让飞流焦急如此的也只有梅长苏了。这样想着,萧景琰便任由飞流拉着来到梅长苏的房间
萧景琰望去只看到一个大概的影子,也听不大清对方在说什么,只得道,“可是你们宗主病了?”
甄平完全没察觉出萧景琰的异样,领着他来到梅长苏床前,“宗主的药吃完了,现在难受的紧。”
萧景琰心里焦急,可无奈根本看不清,探手摸了一下,只觉得冷的吓人,心口一疼,“我去请母妃来。”说着就向外跑,连撞到门上也没在意。
“列战英,列战英!”萧景琰冲到长廊外急急地喊着。
列战英闻声赶来,却被靖王扶住肩膀,只听靖王平稳的声音响起,“苏先生发病了,你带我去母亲那里,我有些看不大清了。”
“殿下……”列战英惊痛,却听一向沉稳的靖王低吼一声,“还不快带我去!”列战英这才发现,面对凶残流寇都面无惧色的靖王,手抖了。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16 20:52:00 +0800 CST  
第十九章 瞒
金蚕反哺的症状在初期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刚到静妃住处萧景琰的视线便恢复了清明。他松开扶着列战英的肩快步走进殿内,将事情略微说了一下,静妃便急急地跟着萧景琰去了。
梅长苏这次病的凶险,但好在发现的早,静妃及时替他施了针,很快就被压了下来,只是下半夜还须得有人守着。
萧景琰坐在床边,连静妃什么时候离去的都不知道。他轻轻握住那只冰凉的手,长长吁出一口气。还好你没事,还好你还活着。天知道他刚才有多怕,重来一次,眼看就能种出解毒的药了,若这时候他慢了一步……他连想都不敢想。
“景琰,别怕……”梦中的人似有所感,迷迷糊糊吐出这么一句。
萧景琰愣了一下,几乎要掩袖痛哭。他纠缠两世,耗尽平生力气,所为的不就是这么一句话么。不求长厢厮守,不求白头到老,甚至连朝夕也不求了,只要这个人活着,他只求这个人活着。不怨了,也不恨了。不管他说也好不说也好,只要这个人活着,哪怕是活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活下去,为了我,活下去。”萧景琰用只有自己才听的见的声音低低祈求,全然不曾注意到身后的静妃已经泣不成声。
梅长苏在床上调养了许久,等他能下地的时候,已经是踏上回京的路途。一副皇家仪仗,出京前大气磅礴。回京时却已是惨淡。梁帝更是从头到尾连马车都没出过,直到进城前才露了露面,奖赏了蒙挚和纪城军。
萧景琰看了眼阴测测的天牢,感慨万千。他在这里送了谢玉,送了夏江,现在又要来送誉王。他勾了勾唇,以后大概不会再有机会来了。
“五哥。”萧景琰静静的看着再不复当年风姿的誉王,眼中只有悲悯。
萧景桓待看清来人后忍不住冷笑,“你们主仆怎不一起来看我。”
“他送他的,我送我的。”萧景琰淡淡道,“好歹是兄弟一场。”
“兄弟?”萧景桓仿佛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萧景琰,只怕你才是那个藏的最深的人吧。现在仔细想想,私炮坊怎的等得到我去炸?太子那边你也没少算计吧?”萧景桓嘲讽的笑了,“我的好弟弟,你用一张正直刚正的脸骗了多少人?你又用你所谓的浩然正气害了多少人?”
“我逼你造反了吗?”萧景琰冷冷的看着他,目光讥诮,“我逼你去炸私炮坊了吗?我没有!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
“我自己选?我从来没自己选!”萧景桓失控的吼道,“父皇那时候想也不想就把我赶到太子对面,他给过我选吗?我是人!不是石头!更不是什么磨刀石!我好不容易扳倒太子,他就把你捧到我对面。做什么啊?没磨够么?我也会累的,我也会疼的。”
“我们的父皇心比谁都硬,你又不是不知道。”萧景琰笑了笑,“这次算是我对不住你,你的妻儿会有人替你照料,下辈子不要再投身帝王家了。”
对不住我?萧景桓垂眼思索片刻,蓦地睁眼,声嘶力竭扑到牢门前,“萧景琰,竟是你?是你!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难怪戚猛和霓凰来的这么快,难怪夏江都入狱了,秦般若却没有一点事,原来是你!你个疯子!你绝对是个疯子!”
萧景琰叹了口气,“聪敏人总是活不长。有些话,你还是带到棺材里去的好。”说着看了眼对面已经空了的牢房,转头浅笑,“忘了恭喜你当父亲了。”
“不!不要!”萧景桓闻言愣了一下,立刻回过神来,跪在地上,哀求道,“景琰,我的好弟弟。我去死,我去死,只要你能放过我妻儿。求求你!我保证什么都不说,我保证!只是求求你,放过她们,她们是无辜的。”
萧景琰直起身,看也不看萧景桓一眼,“你放心,会有人照顾他们的。”说完便慢慢的走出了天牢。他的好父皇不知道面对儿子的死会不会伤心呢?或许就算是伤心也只是一时而已。这样想着,他长叹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
“殿下,可是要回去?”列战英从车舆上跳下来,问道。
从猎宫回来,萧景琰就不再骑马。一方面是因为开始蕴育药王花后精神总有些不济,另一方面则是随着金蚕反哺眼盲的时间越来越多。总之车舆要方便的多。
萧景琰上了车,直接眯眼靠在软垫上,“去给我母亲请安。”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18 12:55:00 +0800 CST  
列战英应了一声,挥动马鞭,向宫中驶去。
静妃自九安山回来就没再见过萧景琰,但一想起那日的场景就只余下揪心。她的孩子听不见了,自己那晚在他身后喊了这样许久,可是他就是不回头。静妃觉得自己眼泪都要流干了,这是她的儿子,却活的这么苦,爱的这么苦。
“景琰,母亲为你切一切脉好不好?”静妃突然问道。
萧景琰顿了一下,放下碗,“母亲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把脉听诊最是伤神,母亲不要太过劳心才是。”
萧景琰看着母亲,却见她掩住口,过了片刻又放了下来,说道,“景琰,那你告诉我刚才我都说了什么?”
静妃看着一脸沉默的儿子终于忍耐不住,“我若没发现,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还不把手伸过来!”
萧景琰知道瞒不住,却不想这么快就被母亲知道了。他伸出手,淡然的接受着已知的命运。
房中寂然许久,泪水滴落的声音清晰可闻,静妃抬眼已是热泪盈眶,“你……你……”颤抖许久,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景琰站起身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搂住静妃颤抖的肩,语调平和,“母亲,这便是命,莫要再伤心了。”
静妃摇头哽咽,“我怎能不伤心?你是我儿子,你如今这样我如何不伤心?下蛊的人抓到了吗?能解吗?”
萧景琰沉默了片刻,眼中一丝挣扎隐没,才缓缓道,“若能找到便不用母亲这般伤心了。”
“景琰,你去同小殊说,京里的事你们都不要管了。你们去找个没有纷争的地方,好好将养,也许、也许……”静妃掩面失声,这都是些什么孽啊!
萧景琰眼眶泛红,深深跪拜下去,“母亲,孩儿不孝。只是,如今孩儿已是回头无路,只能走下去了。还望母亲替我保守秘密。”
静妃如何不明白,萧景琰已经不是当初的闲散王爷了,如今的他身负大梁的社稷,是大梁的未来。只是,这是她的孩子啊,她要如何忍心看着他连最后的日子都不得肆意的活。
萧景琰走后,静妃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连午膳都没用。直到过了晌午才开了门,径直去向梁帝请安。
第二日,靖王选妃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
梅长苏接到消息的时候翻页的手微微一愣,随即便恢复了正常,“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景琰为人端正,自然就该考虑齐家了。”
倒是蒙挚一听消息就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小殊,你,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成亲啊?可你明明……”
“我是梅长苏。”梅长苏打断了蒙挚的话,目光中的那抹黯然一闪而逝,“我只是靖王手下的一个小小谋士,此刻该做的就是劝他选妃。”
“小殊!”蒙挚气急败坏地从梅长苏手里夺下书,“我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心上人要成亲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叫我说,你就应该明明白白告诉……”
梅长苏看了蒙挚一眼,蒙挚下意识立刻收声,“为了大计,景琰必须选妃。”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18 12:56:00 +0800 CST  
为了大计,萧景琰当然明白,可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恳请自己选妃的梅长苏时,他还是绝望了。他踉跄着倒退,彻底明白,在这个人眼里,赤焰冤魂比萧景琰重,江山社稷比萧景琰重,他早已不是这个人心中的独一无二。那个笑着拥住他,说他是举世珍宝的少年早就已经消失在记忆里了。
萧景琰悲哀地笑了,自己上穷碧落下黄泉都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了,他那飞蛾扑火的两世所追寻的不过是镜花水月。庄生晓梦迷蝴蝶,到底他只是那只蝴蝶,沉迷在一个名为林疏的梦里,从此万劫不复。
“梅长苏,你赢了。”萧景琰转过身,直到离开也没再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门重重的关上,梅长苏捂着心口笑出泪来,萧景琰有你这一次的拒绝,我林疏便此生无憾了。
“半月之内,药王花必须成熟。”素玄来时,便只听到萧景琰这么一句话。
“你又在发什么疯?”素玄额上青筋直跳,“三个月已经是极限了,再加速下去你是当真嫌死的太慢吗?”
萧景琰面色惨白,目光阴冷,看起来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你若不肯我必能找到惨烈千百倍的方法,就算是掀了整个药王谷也在所不惜。”
这个人是个疯子!素玄无声的咽了口口水,第一次肯定了凤凰的话。这个人撕开那层所谓正直的表皮,连血肉都是黑的。
“你肯还是不肯?”萧景琰的嘴角勾出一个嗜血的弧度。
素玄感觉自己的背后微微发寒,犹豫了片刻,终于拿出一瓶药丸,“一日三粒,连服三天。你体内金蚕蛊的剩余药力便可最大幅度的发挥。一个月内,药王花便可成熟。这是底线了。”
萧景琰打开药瓶看了看,又看向素玄,诚恳一拜,“多谢先生。”
“你于我药王谷有恩。”素玄侧身让开,不愿受礼。
从靖王府出来,素玄抬头看了看夜空,终于发出一声长叹,世间最苦,莫过于情爱二字。“可怜人啊……”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清脆的女声从墙角处的阴影里传来。
“还想杀他?”素玄毫不意外的看去。
凤凰从阴影中慢慢走了出来,冷哼一声,“他这样不比死难受?”
“嘴硬。”素玄轻笑,“你要是不关心他,每天偷偷跟着我来干什么?”
“谁关心他!”凤凰心思被戳破,立刻恼羞成怒,“我不过是来谢谢他派人剿灭了南岭附近的山寇而已。我们苗人可跟你们汉人不同。”
素玄挑眉,“我怎么看到一只鸭子啊?呱噪的很。”
凤凰柳眉倒竖,气急,“你才是死鸭子!”
素玄摇了摇头,故作不屑地啧了一声,缓缓没入漆黑的夜里。凤凰没好气地一跺脚,终是追了上去。
“你的毒我都解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本姑娘跟着你是你的福气!”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倒霉就阿弥陀佛了。”
“死木头,说什么呢!”
……
夜色里,两人渐行渐远,而声音却飘飘荡荡绕成了一股,再也分不出彼此。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18 12:57:00 +0800 CST  
第二十章 祸起
自誉王自裁后,梁帝仿佛一夜之间老了数十岁,鬓间多出了许多斑白。这位铁心铁肺铁石心肠的皇帝陛下,终于承认自己是老了,在一场大病后彻底将朝廷放手给了晋为太子的萧景琰,整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心养病。
萧景琰驻进东宫,便拨了一间小院给素玄侍弄药草。有素玄的妙手回春,再加上高正德从旁协助,东宫内外竟无人发现当今太子早已失聪半盲。
“殿下,陛下今日一早往贤妃那里去了。”高正德一边伺候萧景琰洗漱一边说道。
萧景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父皇那边你盯紧了,夏江一旦入宫立刻通知我。”
“是。”高正德欠了欠身,“列将军今日又来求见,不知殿下是见还是不见?”
萧景琰沉默了片刻,才道,“不见,你告诉他让他好好注意着渝国那边,比什么都好。”
高正德咳了一声,“列将军每回来您都这么说,可列将军哪听啊。”
“因为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才不见。”萧景琰正一正珠冠,漱了漱口,“我和他说是主仆,可我早把他看作了兄弟。”
“殿下,素大夫的药。”高正德将一碗乌黑的汤药端了上来。
萧景琰皱了皱眉,从随身的药瓶里倒出一颗药丸,和着汤药一饮而尽。
梁帝久不临朝,大小事务都是萧景琰在勤政殿处理的。这样的日子萧景琰再熟悉不过,批折子,见大臣,前世的十四年也就是这么过来的,再来一次自然轻车熟路少了许多摸索。处理完堆积的政务,已经是黄昏了。萧景琰还没用晚膳,高正德便匆匆走了进来。夏江于今夜秘密进宫了。萧景琰从折子里抬起头,眼底划过一道阴鹜。
赤焰余孽。梁帝见过夏江后脑海里便只余下这四个字,斥退了所有人,这个不可一世的君王将自己关在了寝殿,如同一匹受了伤的狼,只敢在独自一人的时候翻出鲜血淋漓的过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以为这一生都快过去的时候,厚重的殿门被推开了。帝王下意识低喝,“谁允许你进来的!”
那人走了进来,借着微弱的烛光梁帝才看清了来人的面孔,“景琰?”
“父皇。”萧景琰整个人隐在一件绛红色的描金广绣长袍里,越发显得面色苍白。
“你怎么进来了?有什么事?”梁帝直起身问道。
“禁军在一处宫墙抓到了逃犯夏江。”萧景琰辨认了一番,才找准方向走到梁帝面前,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梁帝眉心一跳,连忙追问道,“他人呢?”
萧景琰的语调依旧沉稳,“逃犯拒捕,现已就地正法。”
“什么?”梁帝倏地抬起头,吃惊地盯着萧景琰,“你把他杀了?”
“是。”萧景琰点点头,不急不缓道,“夏江勾结滑族,欺君罔上,祸乱朝纲,其罪当诛。已被儿臣手刃,斩于乾华宫前。”
梁帝倒抽一口冷气,迟疑了片刻,“你听到了?”乾华宫就是自己秘密会见夏江的地方,夏江在那里被杀,是不是意味着……
“儿臣应该听到什么吗?”萧景琰面上闪过一丝阴暗,“还是说父皇有什么事不愿让儿臣知道。”
“你这是什么口气?”梁帝皱眉,突然发现面前的太子让他无比的陌生。
“父皇。”萧景琰叹了口气,“您杀了林帅,现在还要杀林少帅么?”
“你知道了!”梁帝闻言大吃一惊,指着萧景琰半天说不出话来。
萧景琰冷冷的勾了勾嘴角,“知道什么?知道梅长苏是林疏,还是说知道赤焰谋反就是您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混账!谁允许你提这件事的!”梁帝暴起,随手抓起手边的香炉扔了过去。香炉砸在地上,发出尖锐而冰冷的声响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萧景琰撇了眼结局凄惨的香炉,依旧不为所动,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端详了片刻,“父皇,这可是您的宝贝,上次儿臣没来得及还给您,这次特意带来了。”
梁帝看了眼匕首,不由一愣,“你果然是看到了。锦林宫的一切,看来你是都知道了。”似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梁帝摇晃着跌坐在榻上,“我当时就答应过他,我若称帝一定会为他造一座最华丽的宫殿。可是……”梁帝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咬牙道,“他竟然勾结渝国谋反!朕这样信他,宠他,把数万赤焰军交给他,他竟然背叛我!”
“他是真的背叛了您吗?”萧景琰哂笑,“还有祁王兄,他们真的勾结谋反了吗?您亲眼看见了吗?凭着夏江谢玉的一面之词,连查都不查就定了他们的罪,您的信任和宠爱还真是催命符啊。”
“你懂什么!”梁帝激动的道,“你的好皇兄在朝堂笼络人心,结党营私,还屡次顶撞朕。还动不动什么天下,天下,朕是天子!这个天下是我的,不是他萧景禹的!”梁帝涨红了脸,越说越难压抑住那股愤怒,“还有林燮,我这么宠爱他,耗尽人力建了锦林宫给他,他呢?张口闭口都是祁王,朕派过去的人一概不用,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爱?”萧景琰仿佛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骇笑了一声,“你最爱的是你自己,是你的宝座,是你的权利。你的那么一丁点自以为是的宠,不过是用来自欺欺人的借口!”

楼主 cxyxt5  发布于 2016-01-21 19:12:00 +0800 CST  

楼主:cxyxt5

字数:32758

发表时间:2015-12-11 08:4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11-02 03:19:48 +0800 CST

评论数:566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