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程万里】[11.09.05]《杨家将边城逝水》——连载杨门番外

肯定拿到了昂

否则安排白流一干啥腻

肯定是白流一后来被感动了

也没有为难源儿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04-01 00:29:00 +0800 CST  
父子俩在比谁更能忍

四四从未遇到过对手

这回可是在源儿这栽了

源儿在做鞭子了

下章估计就该用上了

四四本就是忍耐力无限的

源儿可是将四四的忍耐力发扬光大

所以能逼疯四四的就剩源儿了

看着源儿受苦却无能为力

还得被源儿摆布

四四可算是悲催到家了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04-01 16:48:00 +0800 CST  
第十六章

杨延朗紧紧地靠着房门,夜露无魂散竟在此时发作了,而且这一次比以往的都厉害,好像有无数钢针在来回磨噬着骨髓,冷汗涔涔而下,杨延朗咬着下唇,想抵过这疼痛,然而眼前却是阵阵黑暗……绝不能晕倒,源儿还在外面,若是让源儿知道了,不知他还会做出什么傻事……杨延朗从随身带的药瓶里倒出最后一颗药丸吃了下去,虽然这药可以暂时压住毒性,但在毒药相冲的过程中,痛苦会翻倍,杨延朗扶着门框,双手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不过好在这疼痛来得狠烈,去得也快,剧烈相冲之后,渐渐平淡下来,杨延朗慢慢地走到椅子旁坐下,闭目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门开了,宗源端着一碗饭走了进来,把碗放在父亲身边的桌子上,柔柔软软的说道:“爹爹,吃点东西吧,源儿刚刚做的呢。”
杨延朗仍是闭着眼睛。
“爹爹……”宗源大着胆子轻轻拽了拽父亲的衣角,“爹爹吃点吧,要不饭菜该凉了……”
杨延朗猛然抽出衣袖,把碗扫在地上,清脆的响声惊得宗源颤了下。
宗源看着满地的狼藉,默默不语,然后拿过笤帚把摔碎的碗和饭菜扫进簸箕,把笤帚放回原位,抬起头,唇边仍是挂着温和的甜甜的微笑,柔柔的说道:“爹爹不喜欢吃这些,源儿再去做些其它的。”把脏了的饭菜倒在外面,回到灶台旁。
扶着灶台,宗源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而下。
爹爹从早上到现在肯定一直都没有吃饭,爹爹的身体又不好……
爹爹,源儿该怎么做,您才能不再生气?
白流一对伙食要求不高,所以也没有专门的膳房,只简单的在室外用石头垒了个灶台,上面搭着棚子,算是避雨之用。
白流一此时恰好也想做些吃的,很自然的就遇见了正依着灶台哭鼻子的宗源。
白流一勾了勾唇角,这小子居然也会哭?还以为他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
宗源感觉到白流一正朝他走来,忙擦干了眼泪,规规矩矩的喊了声:“白前辈。”
白流一瞥了一眼锅里的饭,又看了看在墙角堆着的脏了的饭菜和碎瓷片,不咸不淡的说道:“你爹不吃,还把碗给摔了?”
宗源的眸色黯了黯,低着头,不说话。
白流一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父亲常常让他奉茶,然而,自己恭恭敬敬献上的茶水,父亲不是嫌凉就是觉得热,茶杯摔了一个又一个,后来干脆罚他跪在碎瓷片上,一跪就是一夜。
白流一看着眼前的小孩儿,心中竟升起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暗暗地叹了口气,安慰他道:“他不想吃就算了,若他饿了,总会吃的。”
宗源摇了摇头,父亲不会的。突然,宗源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前辈还没吃饭吧,若是不嫌弃,也一起吃吧。”
白流一不知怎的,有些不愿拒绝这个孩子,点了点头。
宗源微微一笑,拿起旁边的碗,给白流一盛了一碗。
白流一忽然发现宗源手背上有一片皮肤被火烧得都变了颜色,还起了泡,不禁问道:“你的手怎么回事?做饭时烧的?”
宗源把盛好的饭递给白流一,不是很在意的“嗯”了一声。
白流一接过碗,看着宗源有些苍白的脸和额头上的汗水,才恍然明白,应该是刚才做饭的时候,“生死银针” 随着他动来动去而不停地在体内游走,痛得太厉害了,或者说差点痛晕,才不小心被火烧到的。
白流边往自己的屋子走边说道:“左边第二间房子里有一些草药,你若认识哪些是治疗烧伤的,就自己拿着用,如果不认识,那你就受着吧。”
宗源听得一愣,后又微微笑了,“谢谢前辈。”
“我只是不想你耽误了明天试药而已。”
宗源重新做了饭,盛好后,把它端到父亲的屋里,放在桌上,跪下求道:“爹爹,您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您生源儿的气,怎么责打源儿都行,只求爹爹别拿自己的身体惩罚源儿……”
拿自己的身体惩罚你?源儿,你有没有想过,你用自己换来的解药,爹爹怎么会用?缓缓地拿起碗,就在宗源以为爹爹终于肯吃饭了,高兴地正想笑时,杨延朗突然松手,碗再一次的摔到地上,摔得粉碎……
宗源愣愣的看着地上混着碎瓷片的饭菜,苦涩的弯了弯唇角,“爹爹真的不肯吃饭吗?源儿已经忤逆过爹爹多次,同样也可以再次冒犯爹爹……”漆黑的眼眸如墨一般。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04-01 16:50:00 +0800 CST  
杨延朗的手猛然攥紧,又松开,最后闭上了眼睛。
爹爹没有打他,爹爹应该是气得不愿再理他了。宗源静静地起身,把地面收拾干净后,又热了热已经有些微凉的饭菜,再次端了进来。
这一次杨延朗没有拒绝,也没有再说什么,吃完了饭,把空碗放在桌上。
宗源想去收拾,手刚碰到碗,就被父亲握住了,杨延朗沉声说道:“源儿,如果你没有武功该多好……我不该教你的……”
宗源几不可查的颤了下,眼帘低垂着,“爹爹,对不起。等这件事结束后,源儿会自废武功,或者,爹爹想用什么方法废了源儿的武功都行。”
杨延朗的手徒然一紧,几乎捏断了宗源的骨头,宗源也任由父亲握着自己手的力道越来越重,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避。
杨延朗看着宗源轻轻颤抖的眼睫一言不发,许久之后,松开了手。
月色霜白,宗源靠着墙,坐在外面,木墙那边应该就是爹爹的床了。
不知今夜,爹爹睡得可好……
第二天,宗源颤抖着手锁了父亲的房门。
隔着门跪下,重重地叩首……
然后起身,去了白流一的房间。
试毒比试药更让人难受,银针还在身体里游走,重重地冷汗浸透了宗源的衣服,可无论多疼,宗源都一直咬着牙一声不吭,直到痛得晕了过去,才算熬完了第一轮。
白流一微微有些惊讶,这孩子这么小,可他的意志竟会如此坚强,手指切在宗源的脉搏上,凝神听脉,突地,白流一的眉峰蹙在一起,不太相信的进一步判断着,果然是无魂草,这孩子居然中了早已绝迹多时的无魂草的毒,而且这配药的人也深通药理,辅以其它药材,让中毒的人只会痛苦,不会丧命。不过,这孩子后来又服了一种能暂时压住无魂草的药,半年之内,此毒应该不会复发。
难怪他想要“时雨”,无魂草是无解之毒,天下间也只有“时雨”或可一试。
但也不对,如果他要“时雨”是为了给自己解毒,又怎会如此不顾性命?
应该还有人中了无魂草的毒,他是为了给那个人解毒。
那个人会是谁,被他关在屋里的父亲吗?
刚见面的时候,这孩子的父亲也说是为了“时雨”而来,他又是想给谁解毒,自己?还是他儿子?
白流一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喜欢多管闲事,给宗源服了些药,等他苏醒后,就想撵他离开,然而宗源却不肯走。
“前辈,以后能不能每天上、下午都让晚辈来试药?”
白流一有些惊讶,这孩子不要命了?冷笑道:“上下午都来?你的身子骨能受得了吗?”
“宗源会小心的,绝不会在前辈还没配出药前就死去,请前辈应允。”
白流一有些无语,他担心的还真不是这个,“你就这么急着得到‘时雨’?”
宗源点了点头,能让父亲早日脱离毒药的折磨,无论让他怎样都行,即使会多受点苦,也甘之如饴。
白流一想了想,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着急,我就成全你。时间你自己把握,若哪天受不了了,再改成每天上午也行。”
“多谢前辈。”
折腾了整整一上午,宗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确定不会被父亲看出什么后,忐忑的打开了父亲的房门,强作镇定的说道:“爹爹出去走走吧,源儿一会儿做好饭,再叫爹爹回来吃饭。”
杨延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视他如无物的出了房门。
宗源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鼻子酸酸的,爹爹,对不起,请您再忍忍,最多三个月,等源儿拿到解药后,源儿会废了武功,任您处置。
傍晚的时候,宗源坐在外面,用小刀削着木头,白流一好奇的走了过来,等他看清宗源做的东西后,不禁变了脸色,他对这东西太熟悉了,这孩子竟然在做鞭子,而且鞭子里还加了几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钢丝。这孩子想做什么?还嫌白天受的罪不够吗?
宗源抬头向白流一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后,又低头开始忙手里的活。
鞭子做好后,宗源朝地下试了两下,皱了皱眉头,鞭柄上的木头毛刺太扎人了,于是又用布把鞭子的手柄缠了缠,又试试没什么问题后,才满意的把它卷了起来。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04-01 16:50:00 +0800 CST  
第十七章

宗源低头看着手里的鞭子,都过去一天了,爹爹一直对他冷冷淡淡的,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他几次三番的用爹爹教他的武功威胁爹爹,逼迫爹爹,是不能得到原谅的,但如果爹爹还肯打他,无论多重都行,只要爹爹能稍微消点气,就行。
宗源推开房门,见父亲正坐在椅子上,听到他进来,却仍是看着原来的方向,没有丝毫搭理他的意思。宗源垂下眼帘,走到父亲身边,跪下,褪去外衣,把衣服放在旁边的地上,然后,双手捧着鞭子高高地举起。
杨延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鞭子?源儿,你倒是变本加厉的不爱惜自己,连鞭子都做好了,突地,杨延朗眸光微顿,紧紧地盯着宗源的手,源儿的右手用布缠着,他的手怎么了?接过鞭子,冷声说道:“打开。”
宗源怔了下,抬头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向自己受伤的手。他做下那么多忤逆的事情,爹爹还在关心他吗?自从手烧伤后,为了不让父亲看到,他一直是用没有受伤的手把东西放在桌上,但这一次是奉鞭请罚,不能再像前几次那样了,所以在进门前,宗源用缠鞭柄剩下的布条裹在了伤口上。
宗源把手放下,垂在身体的两侧,“只是一点小伤……”
“不肯打开是吗?”杨延朗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拿着鞭子,面沉似水,鞭子里竟还绞着钢丝,好,很好,“那我替你打开。”
杨延朗抖开鞭子,一鞭子抽到宗源受伤的手背上,布条被撕裂,应声而落。
宗源疼得忙闭上了眼睛,不能让爹爹看到他痛到涣散的眼神,可是真的很疼,疼得撕心裂肺。
杨延朗愣住了,是烧伤,什么时候伤的?昨天他醒来的时候源儿的双手还是好的,但给他送饭的时候,源儿就一直是一只手拿东西,当时他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应该是源儿在做饭时伤的,可他却连着两次把源儿辛苦做好的饭摔在了地上……
而这烧伤,源儿也没好好处理,伤口都有些溃烂了,上面还赫然印着一道他刚刚打在上面的刺目的红色鞭痕。
宗源缓了一下,睁开眼睛,见爹爹正看着他受伤的手背,眼神里满满的全是心疼,宗源把手藏在身后,甜甜地笑着说道:“这伤早就不疼了呢,所以源儿才没有让爹爹看……”
源儿还在安慰他吗?他那一鞭抽在了宗源烧伤的伤口上,一定很痛,可是源儿却还是对他笑着说不疼,源儿,是不是无论爹爹如何对你,你都不会怨恨爹爹。
几天后,杨延朗才知道不是的,源儿也会怨他,也会生他的气,也会不理他这个爹爹……
“源儿,你答应了白流一什么条件?”杨延朗心中是怕的,以源儿的性子,为了救他,恐怕是不论白流一提出多苛刻的条件,都会答应。
“药童。”
杨延朗攥着鞭柄的手倏然一紧,狠狠地一鞭抽在宗源身上,“到底什么条件!”
“真的是药……”还没等宗源把话说完,杨延朗又是一鞭。
“如果是药童,你会把我锁在屋里?”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生死银针”在体内急速游走,宗源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可鞭子却没有停下来,而是再一次更狠的砸在他的背上,宗源紧紧地咬着嘴唇,爹爹,对不起,源儿不该骗您,可是源儿真的不能说。
杨延朗也不再说话,一鞭紧似一鞭,一鞭狠似一鞭的打在宗源身上,看着宗源背上纵横交错的血红色鞭痕,杨延朗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心疼的几乎呼吸不上来。
可宗源仍是默默地承受着,不吭一声。
宗源的脸色已越来越苍白,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地上,一次次涌向喉间的鲜血也被他一次又一次的狠狠咽下。宗源学医多年,他知道胸腹间的淤血如果不吐出来,是会落下病根的,但他还是这样做着。他不能让爹爹看到他吐血,不能让爹爹心软,不能让爹爹还没有消气,就不忍再打他了。
宗源咬烂了嘴唇,却仍是有些抵受不住“生死银针”的肆虐。也不知是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忍受“生死银针”上,还是爹爹确实没有用太大的劲儿打他。比起“生死银针”来,爹爹打的并不是很疼。
其实,杨延朗用的力道不算轻,只是“生死银针”会随着鞭打的加重而变得更痛。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04-05 22:59:00 +0800 CST  
就在宗源疼得精神恍惚,几乎快要昏厥的时候,猛然想到,如果他晕倒了,爹爹去找白流一怎么办?宗源忍着浑身的疼痛,求道:“爹爹……源儿知道错了,求求爹爹,饶了源儿这回吧……”
杨延朗顿了一下,求饶?以前罚他的时候,源儿事后会喊疼、会软软的认错,但在受罚的时候,无论打得多狠,源儿从来没有求饶过。
杨延朗停了下来,鞭子上的血顺着鞭身滴落在地上,他终是打得太狠了,“源儿,告诉爹爹实话,爹爹就不再打你。”
然而宗源却说道:“爹爹……能不能明天再罚源儿,或者让源儿……稍微缓一缓……”只要爹爹能暂时的饶他一会儿,让他休息片刻再责打他都行。
居然还是不肯说!杨延朗抬起手臂,全力的一鞭甩在宗源的身上。
宗源猛地咬了下唇,尝到了更多的腥甜。如果,再痛些,是不是能稍微清醒些,能再多撑会儿。感受着“生死银针”的位置,提起真气,手指重重的点了一下。
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血水混着汗水滴在地上,却也清醒了不少。
杨延朗看着宗源的背上血红一片,已经没了下鞭的地方,手不禁颤了颤,源儿,你非要爹爹打晕你吗?心疼地几乎碎掉,就连身上也开始疼了,是夜露无魂散,它又发作了,连续两天了。廖无心曾经说过,如果他配的药抑制不住无魂草,夜露无魂散又变成天天发作,他就离死不远了。其实这样也好,只是源儿身上的毒还没有解,他不能让源儿受一辈子的苦。
宗源感觉到父亲打他的力度轻了点,不由得回头。
可这一看之下,宗源直惊出了一身冷汗,爹爹体内的夜露无魂散发作了。为了给父亲解毒,他研究了无魂草许久,也有亲身的体会,深深知道夜露无魂散发作时会有的反应。宗源从不敢抗刑,他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反抗爹爹的责罚,但是现在,不能再让爹爹打下去了。宗源抬起手臂,在父亲的鞭风中划了一圈,用手臂卷住了鞭子。
杨延朗冷冷地笑了,把鞭子扔在地上,“源儿何时学会抗刑了?既然不想挨打,就不要做鞭子,在爹爹面前装样子。”
宗源急着直摇头,“源儿不是要抗刑……爹爹,是不是夜露无魂散又发作了……”
“关你何事!不想再挨打,就立刻离开这里。”
宗源把手指搭在父亲的脉搏上,想再确定一下,却被杨延朗使劲儿的推开了,后背狠狠地砸在地上。
仅仅切了那一下脉,宗源就感觉到了父亲紊乱的脉象,更加确定是夜露无魂散无疑。
“爹爹,对不起,源儿冒犯了……”宗源说完,一只手已抵在父亲的后心,用内力阻止毒性的蔓延。
杨延朗想走,却被宗源的另一只手牢牢地制住,动不了分毫。
用内力控制毒性,让宗源再也压不住胸腹间的腥甜之气,鲜血渐渐地溢出嘴角。
“源儿!”杨延朗惊呼道,“快放手!”
“爹爹,源儿没事,不用担心……”然而,却有更多的鲜血随着说出的话涌了出来,“爹爹……别排斥源儿,否则源儿会吐更多的血……”
源儿……杨延朗不敢再动,闭上了眼睛,泪水缓缓地滑出眼角,顺着脸颊滴落。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04-05 22:59:00 +0800 CST  
第十八章

夜露无魂散的毒虽然被宗源用内力压住了,可宗源的心却沉了下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体内的毒竟会扩散的这么快,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爹爹就会……就会……宗源不敢再想,都是他害了爹爹,若不是他惹爹爹生气,若不是因为他偷跑出来,爹爹也不会如此……宗源跪在床边的地上,看着被他点了睡穴,躺在床上沉睡着的父亲,紧紧地握住父亲的手,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一滴滴的砸在手背上。
第二天,宗源喝了一口白流一递给他的药后,说道:“如果在里面加些葫蔓藤和箭毒木,毒性应该会更强,前辈不妨试试。”
白流一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这小子不想活了,如果按他说的来,即使最后能救活他,也必会被这几种药折磨的死去活来,后来才想到这小子难道也懂医术?“你不要命了?”
宗源不解的看了白流一一眼,他很奇怪这位毒医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若是晚辈被毒死了,这毒药不就配成了吗?”宗源顿了一下,紧接着说道,“如果晚辈死了,还请前辈把‘时雨’给我父亲,让他服下。”
果然是为了他的父亲,白流一有些无语,这年仅十岁的小孩儿怎么能为了那个一见面就打他的父亲如此的不在意自己的生死。看着气色明显不如从前的宗源,白流一不由得想起昨天他做的鞭子,问道:“为了他值得吗?你为了救他不惜以命去换,可他却还狠心打你,你……难道不恨他吗?”
宗源垂下了头,“父亲对宗源很好,是我总惹父亲生气。”忽又抬起头,看着白流一,恳切的说道,“前辈,您在用晚辈试药的时候,不要有任何的顾忌,怎么试都行。”宗源感觉的到白流一在用药的时候总是留有余地。
还真是个傻孩子,白流一如此想着,问道:“你爹中的什么毒?也是无魂草吗?”
宗源点了点头。
“从你身体的状况看,如果你父亲和你的情况一样,这毒是不会取人性命的。”
“不一样的,父亲的身体受过重创,如果此毒不解,会……”宗源难受的说不下去,紧紧地咬着嘴唇。
白流一不想欺骗这个傻傻的小孩儿,实话实说道:“无魂草是至毒之物,本就无解,即使是‘时雨’也未必能解得了它的毒。”
“但天下间也只有‘时雨’才有可能解无魂草的毒。”
“如果万一‘时雨’也解不了此毒,你的一切努力岂不白费了?”
“但这也是惟一的希望,宗源一定要试一试。”如果自己的一条性命能换得爹爹平安,他死亦欣然。但若是……若是连‘时雨’也解不了无魂草的毒,黄泉路上,有他陪着爹爹,爹爹应该不会寂寞吧。
这傻孩子怎么能傻到为了一个“也许”,就甘冒生命之险,他父亲的性命真比他的重要那么多吗?最后,白流一并没有按宗源说的方法去试。虽然他研究毒药多年,也早已认为自己已经铁石心肠,但面对这样的孩子他终是下不了狠心。
夜晚寒气颇重,虽然已是初春时节,但山里仍比外面冷很多。宗源和往常一样守候在父亲的门外。杨延朗透过门上镂空的木格默默地看着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的宗源。屋内屋外两个人,就这样一站一坐了许久。
不知何时,山里居然飘起了雪花,点点的凉意打在宗源的脸上,宗源回头看了看父亲的房间,灯还亮着,便起身去了放有草药的屋子。父亲的经脉受过严重的损伤,遇到阴雨天寒必会疼痛,然而父亲却从没有说过,即使天气不好,父亲也仍是行动如常,根本看不出什么,若不是他学过医,知道经脉受损会留下的后患,也必会被瞒得死死的。
宗源选了几样暖身的草药,煎好之后,用碗盛了,送到父亲的房间。
“爹爹,这是暖身的汤,您把它喝了吧。”宗源双手捧着碗软软地说道。
杨延朗看着宗源,不说话也不接汤药。宗源原本满怀期待、如黑宝石般的眼眸在父亲的注视下渐渐暗了下去,长长的睫毛越垂越低,遮住了他的所有神色,最后,只留下轻微地颤抖。宗源无声的跪下,双手仍然举着药碗。爹爹只要喝了这碗药,身体就不会那么疼了……
杨延朗别过头去不想再看他,源儿手背上的伤直到现在还没有处理,背上的恐怕也是如此,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把他惯得养成了这个坏毛病,不给他上药,他自己就不会处理吗。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这样的源儿让他怎么放心。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05-09 11:05:00 +0800 CST  
其实,也不完全是杨延朗想的那样,宗源虽然没有给自己上药的习惯,但他也不想因为这些伤影响到他试药,然而“生死银针”却让他现在即便是抬抬胳膊都会很疼,所以宗源才没理会这些伤口,反正它们总会愈合,何必让自己再痛一次呢。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杨延朗什么也没说,只是端起药碗,饮尽汤药,然后把空碗放回宗源的手里……
宗源抬头想看看父亲,却只看到了父亲的背影,宗源垂下眼帘,想站起来,却又差点摔倒,忙用手撑住地,缓了片刻才站起来,默默地退到门口,可是,他终是不放心,又回头看了看父亲,小声的说道:“爹爹,现在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见父亲仍是背对着他,宗源低下了头,轻轻阖上了房门。爹爹,请您再忍源儿几天,就几天。
杨延朗虽然背对着宗源,但宗源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他知道源儿没有站稳,知道他差点摔倒,知道源儿现在的身体……很不好,杨延朗紧紧地扶着桌子,用力到指节发白。
雪下得更大了,不过片刻就白了万物,宗源乌黑的头发上也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宗源靠着木屋的墙,坐在地上,看着漫天飞舞飘落大地的雪花怔怔出神。
白流一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小孩儿,于是就索性披上衣服,去瞧瞧他。手刚刚碰到门,恰好看到宗源起身去他前几天说的存放草药的房间,白流一就没有开门,他想看看宗源在做什么。然后,他就看到了宗源取药、煎药、送药……从房间出来后,就开始坐在雪地里发呆。
雪越下越大了呢,难道要让这小孩儿待在雪地里一宿吗?反正这里空房间多,这小孩儿也在外面睡了这么多天,给他间房子让他避避雪、好好休息一晚也没什么。
白流一怀着这样的想法,推门走了出来,宗源也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什么,竟然还是坐在那里,直到白流一走到宗源面前,宗源才对他抱歉的笑了笑,打招呼道:“白前辈,有事吗?”
宗源也不想这么失礼,但身上实在太疼了,让他一动也不想动,刚才给父亲煎药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现在即便是扶着墙也未必能站起来。
世俗的虚礼白流一从不在乎,而且宗源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也很清楚,一身的鞭伤加上“生死银针”,即使是成年人也未必能受得了这种疼痛,可这小孩儿竟然还在为打得他一身是伤的人煎药送药,为了这个人忍受着“生死银针”和毒药的折磨,这孩子怎么能傻到……让他这个铁石心肠的人都有了些心疼。声音虽然一如往常的冰冷,但语气已柔和了许多,“那边还有间空房,你进去避避雪吧。”
宗源摇摇头,柔柔地说道:“谢谢白前辈,不用了。”
既然不去就算了,白流一转身想走,可步子还没迈出去,一阵寒风就吹了过来,白流一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骤变的天气还真冷,忍不住又回头看看宗源,见他穿的单薄,不禁想起自己曾经也被父亲打得遍体鳞伤,然后被扔在外面的雪地里任其自生自灭的情景,和这个傻孩子还真像,那孤寂无助的滋味很不好,既然自己有点喜欢这孩子,就帮一帮他吧,于是回身说道:“如果走不了,我扶你过去。”
宗源仍是摇了摇头,“谢谢前辈,真的不用,宗源在这里很好。”
这里好吗?这里只有漫漫的黑夜,只有冷冽的风雪……
宗源像是看出了白流一的疑惑,微笑地解释道:“我在这里守着爹爹。”守着爹爹,就可以随时照顾爹爹,如果有什么需要,他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出现……
原来,这就是这个孩子几天来一直睡在父亲屋外的惟一原因,无关有没有可以供他休息的房间,无关天气是否恶劣,只是为了他的父亲也许会有的“需要”……
“生个火吧,会暖和些。”白流一临走的时候建议道。
“不了,会影响爹爹休息的。”宗源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说道,外面火光盈盈,屋里的人怎么能睡好。
白流一:“……”
一夜风雪,转日即晴。
白流一这一次毫不留情的下了重药,让宗源晕了过去,然后,出了房门,他要见一见这孩子的父亲。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05-09 11:05:00 +0800 CST  
晚儿的身体最近多有不适

我催了她几次

但是知道她的状况后

也就没忍心再催

但是她还是更文了

很感动呢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05-09 11:07:00 +0800 CST  
第十九章

白流一对着杨延朗那张如同冰山样的脸,毫不客气的给了他四个字评价——冷血冷心。白流一虽然心里为那小孩儿不值,虽然极其不喜这个“残暴父亲”,但他也仅仅只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打宗源?”
“家务事。”杨延朗答道。
白流一冷笑,从怀里拿出一个两寸见方的锦盒放在桌上,说道:“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时雨’,你带着它可以离开了,从此以后,宗源不再是你的孩子。”
以“时雨”换一人。
之前,宗源虽然答应过他,只要给他“时雨”,他就任其处置,可白流一也看出以这孩子对他父亲的感情,若是他父亲不依不饶,那孩子不定还会做出什么傻事。除非他父亲不再要他,他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
白流一其实也并不肯定自己以后还会不会再用这孩子做试验,但现在他极不愿看到这傻小孩儿再为他父亲如此的默默付出。
杨延朗打开锦盒,一枚黑色的药丸静静的躺在里面,清香之气沁人心脾,是‘时雨’,合上盖子,杨延朗一句话也没说的出了房间。
有了解药就走人,对自己的孩子竟然问都不问一句,呵呵,还真都是些没有感情的人。若那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如此冷血,定会明白“亲情”不过是写在纸上的两个字而已,仅此而已,白流一如此想着。
可当他跟着杨延朗出门,见杨延朗没有下山,反而走向自己房间的时候,白流一愣了一下,几步抢在杨延朗面前,挡住了去路,问道:“你去我房间干什么?”
“源儿这几天是在为你试药吧,我要见他。”以前他只是猜测,可今天白流一的独自到来,让杨延朗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知道他在试药?”白流一面露狐疑,这小子可是千方百计的要瞒着他老爹的,他怎么会知道。
“源儿绝不会让你来见我,可你却来了,惟一的可能就是源儿已经昏迷。白流一,虽然你的毒术冠绝天下,但以源儿的本事,若是他不愿意,你是弄不晕他的。”
“所以你就推测宗源是在试药,而我则是趁着试药之机弄晕了他?呵呵,虽然你猜得没错,但你故意激怒我,对你可没有好处。”
杨延朗轻轻一笑,说道:“若不是激怒你,你怎么会来见我。”
白流一脸色微变,笑容尽敛,逼问道:“你知道我的过去?”
杨延朗点头。
“所以你就狠心的责打自己的儿子,引我来见你?”
“是。”
白流一咬牙,恨恨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竟连自己的儿子都利用。”
杨延朗默然,他确实是在用源儿激白流一来见自己。但是,如果可以,他更希望打源儿的那一顿,能让源儿负气离开,放弃找“时雨”……
杨延朗绕过白流一继续往前走,这一次白流一没有再拦他。
宗源静静地躺在床上,小小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
即使是在昏迷中也这么难受吗,杨延朗的心狠狠地揪了下,这几天源儿受尽苦楚,可他却从没在自己面前流露过半点痛苦之色。杨延朗打开锦盒,把“时雨”放进宗源嘴里。
白流一惊讶道:“你……”
“你知道源儿为什么会中毒吗?他是为了给我解毒,可又不愿我冒险试药,所以他就服下了世间仅存的最后含有无魂草的毒药,他想以自身为试验……”
白流一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体内抑制无魂草发作的药,是你给他下的?”
“若不这样,他根本就不会停。源儿一心只想着配解药,试药的时候他从来都不顾忌自己的生死。”
白流一哑然,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虽然杨延朗把“时雨”给宗源的举动,让白流一对杨延朗的看法有了些许改观,但他仍然不喜杨延朗。在他看来,杨延朗明知道宗源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后,却还能狠下心把宗源打得伤痕累累,这样的人怎么也不算是个好父亲。至于他肯把“时雨”给宗源,也许只是为了弥补他心中的那点愧疚罢了。
“你曾经答应过我,可以让我代替源儿,接下来你想做什么都与源儿再无关系,全部由我来做。”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流一就说过由谁来做药人都一样的话,只不过那次的对话还没说完,就被宗源阻止了。
“你以为宗源仅仅只答应做我的药人吗?”
杨延朗的心猛然一颤,问道:“他……还答应了你什么?”
“宗源为了不让我告诉你我和他谈的条件,答应我只要我给他‘时雨’,他就自废武功,终身不离开这里,即使死了,他身体的各个器官也会供我做试验。”白流一冷冷地笑道,“我可是信守诺言没有向你透露丝毫,所以这个约定,宗源还是要守的。”
杨延朗只觉得一口鲜血直涌了上来,心痛如刀割,源儿,你怎么能答应这样的条件!杨延朗抚着宗源紧蹙地眉头,手竟有了一丝颤抖。
白流一的笑容更冷了几分,果然是怕了呢,正想撵他离开,却听杨延朗说道:“不论源儿答应了你什么,都由我做。”
白流一有了些许错愕,却又在瞬间恢复了冷容,“好啊,不过,还有这个,你也要代他受着。”
白流一抚过宗源身上的穴道,随着他的动作,宗源的眉头越蹙越紧,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了,显然白流一的碰触让宗源很痛苦。
杨延朗没有动,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直到一枚银针从宗源体内取出,白流一回头看杨延朗时,才发现一缕鲜血不知何时已从杨延朗的嘴角溢了出来。
终于知道心疼了呢,白流一对于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杨延朗是知道“生死银针”的,三枚银针入体,随着人身血脉游走,让人无时无刻不受着针扎之苦,如果稍有用力,更会令人痛不欲生。原来源儿一直都在忍受着“生死银针”的苦,难怪他打源儿的时候源儿会求饶,难怪源儿用内力控制他体内毒性的时候会吐血,一切都是因为“生死银针”。杨延朗的声音已有了些沙哑,“他什么时候把银针打入体内的。”
“你来之前,他已经打进去一枚了。”
杨延朗没有再说什么,俯身找到宗源体内另外两枚银针的位置,把它们取了出来。带血的银针散发着它的冷酷与无情,杨延朗冷冷地说道:“为了试探,就对一个十岁的孩子下如此狠毒的手。‘邪手毒医’白流一亦正亦邪,江湖传闻果然不虚。对于试探出来的结果,你可否满意?”
白流一怔住,他知道我是在试探宗源?
可他又能怪谁,是他没有教好源儿,使源儿都不懂得珍惜自己,杨延朗缓了缓语气,说道:“源儿醒后,就让他下山吧,我留下。”
“宗源会抛下你独自离开吗?”
“我会让他走的。”
白流一默然不语,三指搭在宗源的脉搏上,静静地听着宗源的脉象,片刻后,说道:“‘无魂草’的毒已解,要不了多久他就会醒过来。”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06-19 23:12:00 +0800 CST  
第二十章

宗源醒了,可他却不敢睁开眼睛。
为什么,身体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了……
为什么,那熟悉、亲切的气息会在自己身旁……
不,不会的,不是爹爹,爹爹还在生他的气,而且爹爹也是打算用他换解药的,怎么会是爹爹……
一定不是爹爹。
但不是爹爹又会是谁?如此的气息、手指的温度、握着自己手的感觉,不是爹爹又能是谁!
是爹爹……
不,不要!这不是真的,一定是自己被白流一毒晕了产生的错觉。
还没有拿到“时雨”,无魂草的毒怎么可能会解,而且即使是得到“时雨”,也是用它给爹爹解毒的,怎么能用在自己身上。还有“生死银针”,现在还不能取出来,更不能让爹爹知道……
可这一切幻想却被一声轻柔的“源儿”,击得粉碎。
耶律宗源,你是想爹爹想疯了,竟然连爹爹的声音都幻想的出来,呵呵。
宗源想笑,却怎么也勾不起唇角,反而带出早已含在眼底的泪水……
杨延朗看着宗源被泪水打湿的睫毛一下下的颤抖着,心紧紧地揪在一起,轻轻地把他扶起,搂在怀里,把准备好的一杯温水端到他面前,柔声说道:“喝点水吧。”
过了一会儿,宗源才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水杯,低声说道:“爹爹,您是把“时雨”给了我吗?您有没有想过你怎么办……源儿没有“时雨”不会死,但你体内无魂草的毒如果不解,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爹爹,源儿今天才知道,你的心竟然这么狠,连给你解毒都不让我做到,连为人子应该做的事的权利都剥夺……”
宗源挥手打翻了杯子,一杯水尽数洒在床上、地上,杯子也碎成一片片。
宗源捡起一个碎瓷片,杨延朗一惊,忙阻止道:“源儿住手,不得无礼!”
可宗源根本不管不顾,手里的碎瓷片已架在离他们很近的白流一的脖颈上。
“你答应过我的。”宗源质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爹!”
白流一此时才回过神来,宗源醒来一系列的语言动作,让他不由得重新打量这个小孩儿。
这孩子竟然也会对他父亲发脾气,也会打翻他父亲给他倒的水。
而且这孩子的武功竟然这么好。难怪他父亲说如果他不愿意,自己是弄不晕他的,还真是如此。
白流一此时从这孩子眼中看到的竟是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想过会在这孩子眼中看到的感情——恨,这孩子在恨他。
“我没有告诉你爹,我只是把‘时雨’给他,让他离开这里,却没有想到……”
“却没有想到我爹会把‘时雨’给我,是吗?毒药还没有配成,你为什么要把‘时雨’给我爹!”毒药没有配成,我还没死,你就擅自把药给了爹爹,让他有机会救我……泪水滚涌而出,然而现在一切都晚了……宗源无力地收回手。
“源儿……别哭了。”杨延朗拭去宗源脸上的泪水,想再抱抱他的源儿,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抱他了……然而宗源却狠狠地扭了下身体,甩开了他的手。
源儿……杨延朗不知道此刻还能为源儿做些什么,来弥补这些年对源儿亏欠。十年来,他在源儿面前一直是一个严厉的父亲,几乎没有怎么好好地宠过他……他确实不是一个好父亲。
“我曾经对师父说过,我不能为你报仇,若是到时仍没有办法给你解毒,源儿就以死谢罪。”宗源冷冷地一字字的说道。
“你敢!”冰冷的寒意直涌向心间,虽然这些话以前听无心说过,但这次宗源亲口说出,更是让人觉得字字锥心,句句刺骨。
宗源苦苦地笑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杨延朗抬手狠狠地向宗源的脸颊扇了过去。
重重地一掌打得宗源倒在床上半天起不来,鲜血顺着嘴角缓缓地流下,宗源缓了片刻,才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床上的碎瓷片划破了宗源的胳膊和双手。
杨延朗心疼如绞,想上前,却被宗源使劲儿的推开了。
宗源从床上下来,他现在必须离开。他会哭,他会伤心难过,他会生气,也会有怨。
“源儿……”
宗源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除非你打死我,否则我说到做到。”说完,推开门跑了出去。
毒瘴还在,宗源却不辨方向的闯进了毒瘴林。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07-07 11:56:00 +0800 CST  
白流一一把抓住也要跟进去的杨延朗,说道:“前面是毒瘴林,你不要命了吗?宗源服过‘时雨’,今后一般的毒物都不会再毒到他,他不会有事的。”
丛林里的荆棘刺破了宗源的肌肤,可宗源却浑然不觉,直到被凸起的石头绊倒,摔在地上,他才没有再往前跑。头埋在双臂之间,眼泪簌簌而下。爹爹……你怎么可以把“时雨”给源儿,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吗?
爹爹,源儿不要您死,不要!
怎样才能救爹爹,怎么才能解毒……
“时雨”,“时雨”能解无魂草的毒,可是“时雨”被他服下了,怎么办?
宗源抬起手,手上满是鲜血。
血,对,用自己的血可以救爹爹。
“时雨”的药性已进入自己的血脉中,如果把自己的血全部换给爹爹,即使爹爹体内还会有小部分无魂草的毒,也必会被“时雨”化解。
宗源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回小木屋。
可到了小木屋,见到白流一,却得到了一个如晴天霹雳的消息,爹爹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宗源不信,他不信爹爹会丢下他,不相信爹爹会心狠至此。
他屋前屋后的找,可怎么也找不到父亲。
又在周围的树林里找,也找不到父亲。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直到乌云遮住了那淡淡的月光,直到风声骤起,直到夜雨淅沥,直到大雨倾盆……
宗源还是没有找到父亲。
宗源跪在地上,任由雨水砸在身上。
“爹爹,您在哪里?
爹爹,源儿不该生气,不该向您发脾气,源儿知道错了……
爹爹,对不起,求求您出来好吗?源儿以后都会听话,不会再忤逆爹爹了……
爹爹,求求您别丢下源儿一个人……
爹爹……”
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很快就被雨声湮没,眼前仍是黑茫茫一片。
冷,好冷,不会的,爹爹不会不要他的。
刚才爹爹还倒水给他喝……
可是……可是他,却打碎了杯子……
刚才爹爹是想抱他的,但他却推开了爹爹……
“不!爹爹,对不起,源儿真的知道错了,源儿不会再发脾气了,爹爹原谅源儿好吗?爹爹,求求您出来啊……”
一声声的呼喊,回应他的还是只有那片无边的风雨。
“源儿不要刚才的那一幕是源儿与爹爹的最后一面,不要……源儿会后悔,会心痛,源儿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永远都不会……”
站在远处的杨延朗,看着这样的宗源,听着宗源说的话,几乎就要上前抱起他,安慰这个被他伤透了心的小孩儿,可是,他又强行忍住了,他不能再出现在宗源面前,否则他会走不了的。源儿定会再想其它的办法为他解毒,他不能再让源儿冒险了,他惟有离开,让源儿再也见不到他,源儿才会放弃。
源儿,对不起,是爹爹狠心。你不要再伤心难过了,爹爹见你如此也会心痛的……
一把伞遮住了宗源头顶的那片风雨,宗源缓缓抬头,见白流一撑着伞站在他的旁边,宗源又垂下头,说道:“白前辈,对不起,白天宗源不该冒犯您,请您原谅。”
白流一摸了摸似乎还有点凉的脖颈,笑了笑,说道:“我白流一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碎瓷片竟会有那么浓的寒意,不过还好,我不在意。”
白流一蹲下身,说道:“回去吧,你爹已经走了。”
宗源摇摇头,“不,不会的。我要在这里等爹爹。”
“你爹若是没走,他怎么忍心见你如此。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不,爹爹不会丢下我的。”宗源大声说道,后又低声喃喃道,“他体内的毒还没解,他不能就这样走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这孩子竟还惦记着他父亲身上的毒。白流一站起来,却没有走。雨下得这么大,若是淋一夜的雨,这孩子会生病的。
过了一会儿,宗源见白流一仍在旁边为他打着伞,心里过意不去,说道:“白前辈,你走吧,宗源没事。”
白流一看着浑身衣衫早已被雨水浸透的宗源,就算自己在这里为他打一夜的伞,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再次劝道:“回去吧,你的衣服都湿透了。”
宗源仍是摇了摇头。
“你爹如果不出现,你要一直跪在这里吗?”
“是。”
第二天,微雨蒙蒙,山间的毒瘴尽数散去。
等在山下的耶律翎见状,知道山上情况有变,忙带人进了山。
其实这几天在山下的苦侯,耶律翎也想过硬闯进去,但延朗和源儿都在里面,状况不明的情形下,耶律翎没敢进去,她怕她去了反而坏事。
“源儿!”耶律翎看见跪在雨地里,浑身湿透的宗源,心疼地一把搂住了他,“源儿你怎么了?你爹呢?”
白流一走到他们面前,问道:“你就是他的母亲?”
耶律翎点头。
白流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耶律翎,说道:“这是你丈夫给你的,他离开了。”
耶律翎惊道:“离开?”不可能,杨延朗不会走的。
“你看过这封信后就会明白。”
耶律翎接过信,手竟有了些颤抖,但她却没有马上看信,而是把它收了起来。
宗源渐渐地回过神,问道:“我爹……他还说了什么?”直到此时,他才有些相信爹爹是真的走了,因为,爹爹不会看着他淋了一夜的雨不闻不问,爹爹不会这么……狠心。
“你爹说,如果你想让他死不瞑目,就……就尽管按你的想法去做。”白流一想起当时他父亲说这句话时脸上的冷漠,就替这孩子心疼。但也确实只有这句话,也许才能打消这孩子的那个念头。
爹爹,这就是您对源儿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回到家后,耶律翎看完信,就把信烧了,她明白了杨延朗为什么会这么做,但这封信不能让源儿看到。源儿这孩子,确实太让人心疼,对于源儿来说,也许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然而对于你的离开,源儿他能不能撑得住……
耶律翎看着渐渐化为灰烬的信笺,这些年虽然我们相敬如宾,但却少了几分夫妻间该有的欢笑。契丹与宋是横在我们之间的鸿沟,而那场战争更是我们之间不可愈合的伤痕。我们这样的结局究竟是好是坏……
杨延朗,你可知道我从没有后悔嫁给你,即使让我耶律翎再选一次,我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如果可以,耶律翎只希望契丹与宋永无战争,共修太平。
白流一和杨延朗离开了岭北,在山里的一切,都是杨延朗安排的。宗源赌气跑进毒瘴林后,他就回木屋写了那封信,并告诉自己该怎么做,就连那场雨他竟也算到了。天公合作,一场戏演得很成功。可这个人身体实在太差了,如果不是宗源赌气离开,这人突然咯血,他及时用金针封住了他的几处穴道,这个人早就毒气攻心,吐血而亡了,又怎会有力气也在雨地里站了一夜……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07-07 11:56:00 +0800 CST  
第七卷 何处家山
第一章(未完待续)

咸平五年,宋都汴梁一派繁荣景象。虽然近年来,宋与契丹时有战争,但作为中原腹地的京城由于远离战火,所以仍能维持着它的太平之象,茶坊酒肆鳞次栉比,繁华更胜从前。
在一家茶楼二楼临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位十五岁左右的白衣少年。观景未必是最高之处,但必定是最佳之处,而少年坐的位置恰好是所有店家中最能看清天波杨府的地方。可这位少年似乎并没有怎么注意天波府,只是坐在那里端着茶杯,静静地看着君山银针在水里浮浮沉沉。
少年的唇角浮起一丝冷笑,清明之世?这就是你们粉饰过后的太平吗?
爹爹,源儿虽然答应过你,不与杨家为敌,但是有些仇源儿必须报。
爹爹,对不起……
宗源的神色渐渐暗了,湖水般的清眸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悲怆。
也许人生就如水中的君山银针一样有起有落,今日不知明朝之事,曾经的许诺也会因为一些人一些事而改变……
爹爹,您还好吗?一别五年,你音信全无,你可知这五年源儿一直在找你……源儿也知道了一些事情,你是杨家四郎,所以你不让我伤害杨家任何一个人,你甚至为了杨延昭——我的六叔,不惜受契丹血刑,失了武功……
可他又是如何回报你呢?
泪水从宗源的眼角滑了出来,宗源抬手擦了,不让它们掉下,没有杨延昭的血,他,还不能哭……
契丹大牢里,他与你绝了兄弟之情。
去年的羊山之战,娘亲死在他设下的埋伏中。
他伤害了我最亲的两个人,我……岂能饶他。
但他仍是你一心要护着的人,是吗?
源儿已经失去了娘,不想也不能再失去爹爹。若是源儿杀了杨延昭,您会原谅源儿吗?
……应该不会吧。
可是杀母之仇,源儿不能不报!
是源儿失信了……对不起,爹爹。
宗源放下一锭银子,离开了茶楼,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天波府一眼。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08-23 12:25:00 +0800 CST  
宗保的神色渐渐凝重,这些年契丹几番南下,却都败于守在遂城的父亲手中,若是契丹改道而行,避开父亲的防区,后果又会怎样?
宗保拿起笔,想了一下,又在纸上写下“赵”字,把纸推到宗源面前,“仍问大宋的运数。”
宗源心中冷笑,还问宋朝?也好,就让你知道你们效忠的朝廷是多么的岌岌可危。不过他竟敢用这个人人忌讳的字来测,胆子不小,戏谑道:“公子以国姓测国运,不怕惹祸上身吗?”
宗保淡淡地说道:“先生刚才的言论,惹的祸应该比在下的大。”
嗯,好像也是,但那是你诱惑我说的,如果你给我个“棠”字,也许能让我解出宋朝会向北边扩大地盘也说不定,低头看看纸上的字,说道:“赵字从走从肖,肖,衰弱之意,宋朝正走向衰败……”宗源抬头见宗保面色沉沉,不禁莞尔,“公子还要继续听吗?”
“愿闻其详。”
“肖在走之内,衰落的原因,在朝廷内部。肖,添首为宵。宵,夜也,首为上,上指北边,看来朝廷里有人暗中在与契丹来往,什么事是见不得光的,公子应该能猜到些吧;肖,去足为小。小,微弱之意,去,有除去的意思,若想除掉此人的可能性并不大。”宗源继续说道,“任用奸佞,朝政不清;强敌在侧,边防不稳。内忧外患,宋朝的倾覆就在不久的将来。”
宗保沉默了,重新打量这个人,能说出这番话的绝不是什么江湖术士,这人的眼睛黑的纯净,不含一点杂质,模样却是个中年人,可一个中年人怎会有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眸,是易了容吧,宗保低头看他的手,虽然双手也被修饰过,看不出原本的肤色,但修长的十指,指节分明……
宗保微微笑了,“小先生说的虽然有理,但准不准,还不能确定,依小先生测前所言,这银子我还不能给你,不过,小先生和我聊了这么久,如果没有一点表示,似乎也不太合适。”宗保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若有时间,我还会再找小先生聊天的。”
啥?宗源的脸色黑了黑。所言有理,但不知准不准,所以就理直气壮的黑了我的算命银子?难道要等宋朝亡了国,才给我钱,说我算得准?测国运?除非我说大宋国运昌盛,否则我说什么你都有理由赖账。你故意的吧,还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钱。更可气的是,最后又给了这锭银子,原因居然是我陪你聊了半天,理应有所表示?什么意思?把我当成陪聊的?宗源盯着桌上万恶的银子,强忍着把银子捏扁扔回给他的冲动,平复了平复胸中的火气,才说道:“谢谢公子。”
宗保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宗源见他走远了,郁闷的收了摊。小先生?虽然自己并没打算遮掩什么,若不是觉得十五岁的人摆摊算命看起来怪怪的,他到不介意不易容就出来,所以,自己的言语令他起疑也很正常,但他怎么知道我的年龄不大?宗源拿着一堆物什回到客栈,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自己是第一次使用易容术没错,但也不至于这么差劲吧,宗源左右照照,没什么不妥啊,宗源眨了眨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笑了,原来如此。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09-08 19:43:00 +0800 CST  
第三章

汴梁城郊外官道旁边的草地上,一匹白马悠闲地低着头,啃着刚刚钻出泥土的嫩草,杨宗保坐在一旁出神的看着马儿。也不知过了多久,杨宗保突然站了起来,顺着官道走了几步,不远处一匹黑马已疾驰到了他面前。马背上的杨延昭拉紧缰绳,骏马稳稳地停了下来。
“爹。”杨宗保迎了上去,欣悦地喊了一声。
杨延昭笑着点点头,自从上次一别,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儿子了,今日相见,自是高兴,朗声说道:“上马。”
“是。”杨宗保转身跨上白马,与父亲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爹爹,路上遇到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嗯,已经解决了。”杨延昭看了看旁边的孩子,问道,“家里都安好吧。”
“爹爹放心,家里一切都好。”杨宗保笑着答道。
杨延昭却顿了一下,自己虽然不常回家,但从一些细微之处还是能感受到一些情况的。自己的马从远处驰来,以宗保感应,应该早就知道了,可他却直到自己几乎到了近前,才像突然察觉到似的站了起来。而此时,宗保虽然一脸喜色,但眼神中却藏着一抹忧色。这孩子,有心事。
对于杨宗保,杨延昭自感是有亏欠的。自己常年在边关,使这孩子少了很多象别的孩子般该有的父爱。
在宗保小的时候,自己要走时,他总会把自己准备好的行囊藏起来,缠着自己不让走,编造各种理由只为了多挽留自己一会儿。渐渐地,宗保长大了,在自己要离开的时候,他不再挽留,只是眼神里有着浓浓的不舍,他会摇着他的小手,直至再看不见自己。再后来,当知道自己要回边关时,他会主动的收拾好东西,送他离开,然后,用他稚嫩的童声说道:“爹爹放心,家里有我,我会照顾好大家的。”
这么多年,他确实很好的在“照顾”这个家,让自己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在权贵之间周旋,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并不比战场轻松多少。
自己在讲边关事情的时候,宗保偶尔会在无意间流露出向往之情,当自己问他是否想去的时候,他总是说,他更想留在家里,和娘亲、奶奶她们在一起。
其实,自己也知道,宗保不是不想去,而是为了杨家,为了让自己安心的在前线,放弃了。
而他自己也多少存着些私心,毕竟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他不想让宗保有任何闪失。
所以,一晃多年,就一直这样过着。
“宗保,到底出了什么事?”杨延昭沉声问道。
杨宗保抬头,看了父亲一眼,犹豫了下,才把宗源的事情给杨延昭说了一遍,最后道:“他对自己的武功有所隐瞒,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师承来历,泄露了身份。可是,王钦若父子心狠手辣,若他真被他们抓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宗保擅自做主把他留在了家里。爹爹,对不起,宗保给杨家惹麻烦了。”
杨延昭微微蹙了下眉头,杨家在宗保心中的位置重于一切,可此次却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不惜得罪王钦若,这不像宗保以往的处事作风,“既然知道不妥,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意外地,宗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像弟弟一样,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
杨延昭愣了下,弟弟……多年来不曾碰触的感情,此时只稍稍露了个小头,竟然会戳的自己这么痛,很早以前,自己也被一个人如此爱护过……
一路沉默。
父子两人快到家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自家门口乱糟糟的,杨宗保皱了皱眉,催马上前,问道:“什么事?”
宗源气哼哼道:“要么你现在就把我交给王钦若,要么就让我离开,把我囚禁在杨家算什么?”
囚禁?杨宗保有些哭笑不得,为了你的安全,把你请到家里好吃好喝的招待你,竟被说成囚禁……
杨延昭此时也到了门口,目光正好与宗源的眼眸相对。相视的瞬间,杨延昭竟有了片刻的失神。那张年轻陌生的面孔,不知为何,竟让他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你……叫什么名字?”杨延昭问道。
“木离。”宗源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杨延昭吗?我们终于见面了。
木离?这孩子不过十五六岁,如果是化名,他为什么会给自己起这么一个……冷漠疏离的名字?“你想离开?”
“当然。”
“好……”
“爹……”杨宗保顾不得礼数,打断了杨延昭的话,“这里交给孩儿处理,好吗?”
杨延昭转头看向杨宗保,杨宗保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恳求。
杨延昭暗暗叹了口气,算了,即使自称木离的孩子真会带来麻烦,可这孩子确实让自己讨厌不起来,而且自己对他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然宗保想护着他,那就随他吧。点点头,进了府门。
杨宗保见宗源的嘴角一直挂着冷冷地笑容,眉头不由得蹙的更紧了,说道:“想离开这里?可以。但得赢了我。”可是,一见宗源一脸的忿然,宗保又有些心软了,柔了声音说道:“好了,别闹了,先回房去,一会儿我去找你。”
其实,关于自己留不留在杨家,宗源并不在意,这都不会影响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他只是觉得自己无缘无故的被关起来,不出来闹闹,有些不合情理,此时听着宗保软软的话语,不禁再次感叹,自己的这位堂兄的心也太软了吧。
月朗星稀,汴梁城外,风雨亭中,一站一跪两人。
“回禀王爷,李云峰、孙勋卓二人已经领兵出发了,我们也把他们起兵之事告诉了河北安抚司,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汴梁。”
“做的不错,大家都辛苦了,回契丹后,论功行赏,你先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跪着的人站起身,离去的背影很快就淹没在了黑暗中,夜色又重归于平寂。
宗源取下腰间的佩剑,手指轻轻划过印刻在剑鞘上的古朴纹饰,云诺剑已经伴他五年了,这是他十岁时爹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也是在那一天,他才知道爹爹竟然受了那么多年的苦。爹爹,对不起,源儿违背了当日的承诺。它日,源儿为您为娘亲报仇后,源儿会以血以命谢罪……
爹爹,源儿利用了您昔日的属下,但您放心,李、孙两位将军不会有事,如果杨延昭绝情绝义,不救他们,源儿会为他们洗去罪名的。
若杨延昭肯救他们……杨延昭,他必死。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10-16 09:43:00 +0800 CST  
第九章

牢房外突然传来几声敲击声,宗源皱了皱眉头,走了出去,问道:“什么事?”
发暗号的是这里的牢头,也是契丹安插在天牢的耳目。
“寇准来了,现在在门口,马上就到。”那人说道。
宗源眼睛一亮,来得正是时候,这倒省去了他不少麻烦。
“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许轻举妄动,做好你的牢头。”
“是,王爷。”
牢头退下后,宗源又回到了牢房。
宗源走到杨延昭面前,一如最初时的清冷,“杨延昭,你好本事,竟能救下李云峰和孙勋卓。可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你的命,还有宋朝的边防,早晚有一天我会毁了它。”
杨延昭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源儿,你在说什么!
正在这时,牢门突然开了,寇准沉着脸站在门口,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宗源静静地转身,看着一身官服的寇准,微微勾了勾唇角,“寇准是吗?你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怎么?放心不下你们的大将军,还想着救他吗?哼,妄想。”
“来人,拿下!”寇准一声令下,侍卫已把宗源团团围住。
宗源轻轻一笑,云诺剑已握在手中。
杨延昭脸色陡变,方才明白,刚才的那番话,是源儿故意说给寇准听的,他是想让寇准抓住他,然后救自己。“住手!”杨延昭扶着墙站了起来。
寇准挑了挑眉毛,你想干什么?但他也同时看到了杨延昭嘴角的血迹,视线下移,地面上竟也是血……
宗源却已说道:“传递假消息的是我,想毁你们宋朝边防的也是我,但,是又如何?就凭他们还拿不住我。”
“寇大人,不要听他胡说,这件事与他无关。”杨延昭急得手心里全是汗。源儿,你知道你的这些话会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吗?你不该心软的。当年六叔伤你爹至深,更害得他身受血刑,武功尽失,六叔甘愿一死。
寇准看着杨延昭焦急的样子,双眉紧紧地蹙在了一起。多少艰难险阻,哪怕是面临生死,杨延昭从没有慌张过,可为了这个陷害他的少年,他竟会如此紧张,冷冷地问道:“杨延昭,你想包庇他?他是谁!”
宗源手腕微动,剑尖已指向寇准,笑得更加灿烂:“问他倒不如直接问我。我是契丹云王,耶律宗源。寇大人怕是想不到,你们的大将军会和契丹王爷在一起吧。”
杨延昭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如果不是手脚被铁链锁住,他真想上去点了宗源的哑穴。源儿,你非要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吗?
寇准面色一寒,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叫耶律宗源什么的,竟然还不忘诬陷杨延昭,“把他拿下!”
宗源举剑抵挡,十几个回合后,宗源虚晃一招,转身就走。
寇准喝道:“抓住他!”侍卫们紧跟着追了出去。
寇准正要走,杨延昭已跪在了地上,“寇大人,这个少年只是想要延昭的命,并没有害大宋的心。而我们之间……是我欠他的,延昭就算死也偿还不了。请寇大人放了他……”
“杨延昭,你的好心要用对地方。如果不是因为我了解你的为人,就凭你刚才的话,必治你个通敌之罪!”寇准气得一甩袍袖,走了出去。
宗源看见寇准出来了,淡淡一笑,露出个破绽,让那些侍卫抓住了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寇准走到宗源面前,问道。
宗源哼了一声,把脸扭向一旁,刚才不是给你说了吗?这么啰嗦。
寇准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侍卫上前,把宗源全身搜了一遍,却只搜出了几两银子和一个令牌,寇准看了看令牌,确实是契丹云王——耶律宗源的令牌。“把他带到开封府的大牢。”
开封府尹见宰相大人亲自带人来,要借他的牢房用,哪有不借的道理,派人收拾妥当后,问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寇准说道:“把你们这里最会刑讯的人留下,其他人全部退下。”
“是。”开封府尹忙答应道。
牢房里,只剩下被绑在刑架上的宗源、寇准和那个行刑手三人。
“你进天牢干什么?”寇准沉声问道。
宗源把脸一扭,一副嘴硬不答的样子。
一记铁鞭狠狠地抽到宗源身上,疼得宗源眉头紧皱,仅仅一下,已是皮开肉绽,伤口最深的地方竟见了骨头。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11-09 20:43:00 +0800 CST  
第十一章 (未完待续)
契丹统和二十二年,上京临潢府皇宫里,契丹皇帝耶律隆绪、太后萧绰、宰相韩德让和兰陵郡王萧挞凛对着地图商议着几个月后南下的作战方案。
萧绰眉头紧锁,宋朝将领中她所顾忌的只有杨延昭一人。
五年前,她亲带二十万大军南下,面对用土夯筑的遂城,竟然久攻不下。那时,驻守遂城的杨延昭的兵力不过三千,三千对二十万,多么悬殊的对比,却让她无功而返……
第二年冬天,她派精骑数千南下,杨延昭又使计把他们引入埋伏中,她的翎儿为了救她,死在羊山……
萧太后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几番南下,能让她失败的几乎只有杨延昭,可这杨延昭偏偏驻守在他们南下路线的咽喉之处,即使他们绕行,若杨延昭趁此机会攻打他们后方,截断他们后路,他们就会腹背受敌,到那时,后果必会不堪设想。
但硬从杨延昭驻守的防区攻破,显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有人能在他们绕道南下之时,牵制住杨延昭,让他们免除后顾之忧,那攻破宋都便指日可待,可是,谁又能担此重任呢?
萧绰苦苦的笑了下,没有人可以,如果真有人能牵制住杨延昭,也不会让她数次都败在杨延昭手里。
虎父无犬子,当年的杨业就让他们头疼不已,现在的杨延昭更是如此。
十七年前,她就该杀了杨延昭,以绝后患!
杨延朗,当日你的花言巧语,不仅害死了无数契丹将士,还害死了一心为你的翎儿,更害了契丹!如果再让我见到你,祭旗之上必有你的鲜血!
“耶律宗源。”韩德让轻轻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萧绰凝视着韩德让,渐渐地,眉头才舒展开。武力不行,只能用亲情来牵制杨延昭了。可是,源儿……他会同意吗?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11-14 12:16:00 +0800 CST  
咦?

我发的文哪儿去了?

再发一遍

第十一章
契丹统和二十二年,上京临潢府皇宫里,契丹皇帝耶律隆绪、太后萧绰、宰相韩德让和兰陵郡王萧挞凛对着地图商议着几个月后南下的作战方案。
萧绰眉头紧锁,宋朝将领中她所顾忌的只有杨延昭一人。
五年前,她亲带二十万大军南下,面对用土夯筑的遂城,竟然久攻不下。那时,驻守遂城的杨延昭的兵力不过三千,三千对二十万,多么悬殊的对比,却让她无功而返……
第二年冬天,她派精骑数千南下,杨延昭又使计把他们引入埋伏中,她的翎儿为了救她,死在羊山……
萧绰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几番南下,能让她失败的几乎只有杨延昭,可这杨延昭偏偏驻守在他们南下路线的咽喉之处,如果他们绕行,杨延昭若趁此机会攻打他们后方,截断他们后路,他们就会腹背受敌,到那时,后果必会不堪设想。
但硬从杨延昭驻守的防区攻破,显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有人能在他们绕道南下之时,牵制住杨延昭,让他们免除后顾之忧,那攻破宋都便指日可待,可是,谁又能担此重任呢?
萧绰苦苦的笑了下,没有人可以,如果真有人能牵制住杨延昭,她也不会数次都败在杨延昭的手里了。
虎父无犬子,当年的杨业就让他们头疼不已,现在的杨延昭更是如此。
十七年前,她就该杀了杨延昭,以绝后患!
杨延朗,当日你的花言巧语,不仅害死了无数契丹将士,还害死了一心为你的翎儿,更害了契丹!如果再让我见到你,祭旗之上必有你的鲜血!
“耶律宗源。”韩德让轻轻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萧绰凝视着韩德让,渐渐地,眉头才舒展开。武力不行,只能用亲情来牵制杨延昭了。
耶律隆绪犹豫道:“源儿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如果杨延昭不顾亲情,源儿怕是抵挡不住。还有,杨延昭毕竟是源儿的六叔,若是他拉拢源儿,一旦源儿轻信于他,和他合兵一处,那我们……”
萧绰说道:“源儿从小在契丹长大,以他的性格和对契丹的感情,应该不会为了杨延昭的几句话就置契丹于不顾。至于他的能力……翎儿曾经对我说过,她多次和源儿讨论过兵法,源儿随口说出的应对之策,怕是连边关老将都要颔首称赞。翎儿领兵多年,又对源儿知之甚深,她的话不会错。虽然杨延昭胸怀韬略,治军有方,但源儿遇事灵活,花样百出,即使杨延昭六亲不认,源儿也必能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只要源儿答应此事,我们的后顾之忧就能解除。但是……”源儿,他会同意吗?
侍卫看到奉召而来的宗源,恭敬地说道:“王爷,里面请。”
宗源走进议事厅,见皇祖母、皇舅、宰相、兰陵郡王都在,不由得愣了下,然后,慢慢地垂下了眼帘。皇祖母还是决定侵宋了……这么多年,皇祖母和皇舅数次领兵南下,却都败在六叔的手里。找他来,应该是想让他牵制六叔吧。宗源苦苦地勾了勾唇角,自己十岁那年,爹爹或许就预测到了会有今天,交代自己不能与杨家、与宋朝为敌,就算落到他们手里,也不能有反抗之心……两年前,他已经违背了爹爹一次,今天还要违背吗?宗源的心中已是一片涩然,可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睛已如往常一般清澈明亮,向皇祖母、皇舅行过礼后,站了起来。
以源儿聪颖,应该已经猜出让他来的用意了吧,萧绰暗暗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走到宗源面前,以前的那个小绒球早已变成了翩翩少年,一身清冷的气质和他的父亲很像,只是,他的父亲多了一份刚毅,而他,多添了几分柔和。
“源儿,契丹土地贫瘠,想要凭自己的力量维持,太难了,所以有些事情不得不为。”萧绰的声音柔和清远,源儿已听出了他皇祖母的意思,温和的笑笑,说道:“源儿明白。”
“此次南下,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吗?”萧绰问道,她明白,对于宗源强迫是没有用的,他要心甘情愿的答应才行。
还是问出来了呢,宗源笑得更淡,心里已有了丝丝地疼痛,爹爹,我若是答应了皇祖母,你会怎么做呢?清眸如水,平静地答道:“为契丹效力,耶律宗源义不容辞。”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11-16 10:18:00 +0800 CST  
第十二章(第十二章也被吞了,再发一遍)
更新时间2012-11-16 12:12:43 字数:2137  药庐里,廖无心又气又急的走来走去,这个小魔头,怎么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呢?以前闯祸也就罢了,最起码祸害的是别人,这一次,怎么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宗源端着茶杯,百无聊赖地数着茶杯里起伏的君山银针的数量,最后,抬头笑道:“师父,你杯子里的君山银针比我的多两个,我要喝多的。”
廖无心被他气得头大,没好气的说道:“两杯都给你!你去给你皇祖母说,这次南下,你不跟着去。”
宗源看着廖无心那张奇黑无比的脸,撇撇嘴,委屈道:“源儿长这么大,还没上过战场呢,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我才不要放过。”
“你……”廖无心气得只想揍这个小破孩一顿,手都伸出来了,可一看到宗源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心就软了,无奈的又收回手。他没有比现在更想念杨延朗了,姓杨的你赶紧出来把你儿子揍一顿,他确实很恨人,但我又实在下不去手,这次你打他,我绝不拦你。
廖无心见宗源仍是一副可怜兮兮的被冤枉的模样,不由得怒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皇祖母在利用你!”然而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源儿又怎么会不知道。
果然,宗源的神色暗了下来,眼帘也渐渐地垂了下去,他知道,但他更想求得一个清平之世,但这个理由,他不能对师父说,师父会担心的。
看着宗源黯然的神色,廖无心的心里也不好受,被亲人利用的滋味是无奈,是酸涩。源儿,傻源儿,你怎么就甘心被人利用,你在想什么?廖无心心疼的扶住了宗源的肩膀。
宗源却已经抬起了头,笑着说道:“她是我的皇祖母,我要帮她。”
“但她更是契丹太后,国家的利益永远在亲情之上。”
宗源低下头,师父,你非要把这些说的如此直白吗?缓缓道:“是又如何,难道皇祖母做的不对吗?”
“源儿!”廖无心觉得好像有个东西在从自己眼前飘走,可他却怎么也抓不住一般,不,那不是什么东西,那是源儿的心。
源儿,师父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与你对阵的是杨延昭,是你的六叔,战场之上,你如何面对他?”战场上血腥残酷,如果杨延昭为了宋朝不顾亲情,而你一旦心软不忍下手,会吃大亏的。
宗源平静地说道:“他是契丹的敌人,我的身后是契丹将士,两军阵前,不容有情。”
“你能做到吗?”廖无心苦苦地勾了勾唇角,“你若能做到,那天你救杨延昭为什么救的不计后果!不惜暴露你契丹云王的身份。”
为什么?宗源自嘲般的笑笑。杨延昭不仅让爹爹伤心难过,还害死了娘亲,我当然要用他的血来偿还他欠下的债。可杨宗保却告诉我,他不是无情,而是对我爹的情太深,他那么做只是为了不让我爹救他,他宁死也不愿他的四哥受到牵连,而娘亲的死,是因为战争,大伯、二伯、三伯都死在契丹人手里,这些仇又该怎么报?杨宗保把剑交到自己的手上,剑尖顶在他心口的时候,说如果你要报仇,他愿意代父而死,说杨家也是你的家的话。让自己的手颤了下。
杨宗保,杨宗保,在杨家,你面对我的任性胡闹,为什么总是耐心的满足着我一个又一个无理的要求,为什么要极尽细致的照顾我的生活,为了我你竟向王钦若曲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应该的……
当你知道一切都是我设计的时候,你震惊、愤怒,但最后却只说道: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如果一切只是误会,如果六叔因此而丧命,我又该怎么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天牢之中,六叔从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设计他的人是我,而且很快的就猜出了我是谁,或许在此之前,他就是因为知道陷害他的人和爹爹有关,才会没有任何反抗吧。面对想要他的命、想让他身败名裂的人,他有的感情却只是高兴惊喜,因为他见到了四哥的后人……他关心的问的全是爹爹,从始至终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心伤至吐血,却还在担心我也许会有的愧疚,说出了他是死是活都与爹爹无关的话,他不想我有任何负累……他甘愿用死来偿还爹爹。
宗源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对不起,六叔,源儿想要的是两国的永久和平,是不会让任何一方覆灭的。战场上,源儿不会手下留情。
宗源答道:“是我把他陷害入狱的,我不能让这件事给他留下任何后患。救人的方法虽多,但只有这个方法才能彻底的消除宋朝皇帝对他的猜忌。”
所以,你救他救得彻底,一点都不考虑自己?真的只是这个原因?但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生死只在一线之间,你这样的性子,我实在不放心。廖无心再次劝道:“源儿,你身上流着杨家的血,不要亲人相残,不去,行吗?”
亲人相残,呵呵,我们是亲人呀,亲人……宗源睁开眼睛,淡淡地说道:“他虽然是我的六叔,但我毕竟在契丹长大,宋朝、杨家对我而言,不过是带着血缘关系的词语而已。”
是吗?廖无心的心没来由地痛了下,你若真这样想也好。他还是阻止不了源儿,只能嘱咐道:“一切小心。”
“我会的。”宗源的睫毛微微地颤了一下。皇祖母的心思他多少能猜到些,如果他们执意要渡黄河,攻取宋都,在此之前,会让人夺了我的军权吧,他会怎么夺呢?杀了我吗?宗源心中一片苦涩,只要宗源不死,源儿说出的话必定做到,皇祖母,不要逼我,源儿不想让契丹毁在我的手里,一如不想让宋朝灭亡一样。
统和二十二年十月,萧绰以索要周世宗柴荣收复的关南地为名,亲自挂帅攻宋,并任命南京统军使兰陵郡王萧挞凛为先锋,三十万大军从幽州出发,浩浩荡荡,向南推进。
宋朝方面,宰相寇准力主抵抗,下令杨延昭深入房山地区,袭击契丹后方,使其不敢纵深作战。
萧绰则留下宗源一队人马,命其务必阻止杨延昭,自己依然率领契丹主力继续南下。
拒马河边,秋草枯黄,叶落满地,两军对峙,一片肃杀。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11-23 08:33:00 +0800 CST  
第十三章

杨延昭骑在马上,看着对面一身银色铠甲的宗源,双手不由得握紧了马缰。
源儿,怎么能是你?你是要一步步的断了你回杨家的路吗?
你是契丹王爷,但那也仅仅只是你的身份,也可以说是身不由己。
但与宋朝为敌,你……
还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回家……
杨延昭骑着马缓缓地向宗源走去,与自己这方的人马的距离越来越远。宗源浅浅一笑,也催马上前。两人在相距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源儿……为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
“为什么?”宗源轻轻一笑,“杨将军领兵多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难道猜不到吗?”
“源儿!”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宗源敛了笑容,淡淡道:“皇祖母要南下,做外孙的当然要帮她。”
“可你身上流的是杨家的血……源儿,不要与宋朝为敌,好吗?”
宗源笑了,揶揄道:“杨家?宋朝?我生在契丹,长在契丹,又是契丹王爷。他们,与我何干?”
杨延昭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戳了下。无关吗?杨延昭从怀里拿出了他四哥的玉佩,宗源看到玉佩,脸色微微变了下,但又很快的恢复了平静。
杨延昭却注意到了他那丝细微的变化,“如果无关,你的脸色为何会变!这是你爹的玉佩,也是杨家的玉佩,你与宋朝为敌,可曾想过你爹!”
宗源的眼睫颤了下。爹爹,如果您知道源儿陷害六叔在前,与宋朝为敌在后,您一定很伤心吧……宗源慢慢地垂下眼帘,爹爹,源儿不想您难过,但有些事源儿必须去做,对不起。如果源儿还能再见到您……宗源苦苦地摇了摇头,快七年了……我们还有相见的可能吗?
宗源抬起头,眼睛里的痛色已消失贻尽,只留下让人心寒的嘲弄,“如果这枚玉佩能令我回心转意,当初我会用它来陷害你吗?”宗源不想再多说什么,因为每说一句话他的心就揪地难受,他已经违背了爹爹太多……宗源手腕一翻,亮出了银枪。
寒光乍现的刹那,杨延昭的心暗暗地震了下,但他却没有动,虽然他知道两军阵前不该如此,但他更知道,如果他也以枪相对,源儿将再也没有回头路。
杨延昭,你还不拿出兵器吗?宗源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枪尖一抖,直刺杨延昭的胸口。杨延昭却依然一动不动,他看着宗源,眼神中有心疼,也有着淡淡的哀伤。
枪尖刺破杨延昭的铠甲,抵在了他的心口,宗源看着顺着铠甲的缝隙慢慢渗出的鲜血,心狠狠地颤了下,杨延昭,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反抗吗?你在想什么?你可知道你的身后是几千宋朝将士!可他的枪,已再刺不进半分。你是在用你的命做赌注……好,你赢了,我是不忍杀你,但也不会让你阻碍了我的计划。宗源收回银枪,冷冷地说道:“杨将军好胆识,可你不要忘了你来此的目的,只要我守在岐沟关,你就休想扰我契丹后方,如果你想避开我……”宗源轻轻地哼了一声,一字字道:“前后夹击不是只有你们宋朝会用!”
“源儿……”
宗源却不再理他,转身而去。
杨延昭看着宗源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的心也越来越凉。
秋风竟比冬日里的朔风还要冷。
血仍在流,玉佩还在手中,原本温热的它们,时间久了,血会渐渐地冷却凝固,玉佩也会只留下硌手的疼……
杨延昭直到宗源走远,仍是没有移动半步。
副将张阔海在看到宗源的长枪刺向杨延昭,可他们的将军竟然不闪不避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们的将军这是怎么了,而更令他惊讶的是,对方在关键的时刻居然收了枪,虽然奇怪,但他的心总算跟着放了回去。
看着对方已经收兵,可自家将军仍是傻傻的站在那里,张阔海皱了皱眉头,骑着马走到了杨延昭身边。
刚才离得远,杨延昭又是背对着他们,张阔海也只是看到对方拿枪指着自家将军,并不知道他们的将军其实已经受伤,走近了才发现,杨延昭的胸口处竟是一片血迹,张阔海的脸色沉了下来,“杨将军,你……”
杨延昭这才回过神来,低声说道:“传令收兵!”
两人各怀心事的骑在各自的马上,许久的沉默后,张阔海终是忍不住地问道:“你认识那个人?”


楼主 魍魉雪  发布于 2012-11-26 08:29:00 +0800 CST  

楼主:魍魉雪

字数:113353

发表时间:2011-09-05 09:1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3-05-10 05:25:13 +0800 CST

评论数:916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