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邪】双生


18.

杭州萧山机场。

前来接机的王盟站在出口处傻愣愣的等他老板,吴邪出来也没有去帮他提箱子的自觉,做老板的看着这员工,默默叹了口气,自己拉着箱子跟在他后面。

上了吴邪那辆破金杯,王盟在前头开车,吴邪坐在后座深深舒了口气,感觉浑身像泡过一个热水澡,全都舒坦起来。

这是到了他吴邪的地界儿上,什么癞头李四鱼贩儿,统统都得一边儿去,就是神通广大的花儿爷来了杭州,也是他吴邪做的接待办。

到了地方,吴邪在铺子里歇了一刻,踱着方步看了一圈,清点完他那点古董,看过后院里头那几株小海棠,才眉开眼笑的叫小员工看着店,他自个端着壶清茶,往楼上走去。

王盟以为他老板是享受生活去了,在铺子里小声发着牢骚。吴邪从扶梯上看见了,也只是叹了口气。

他哪有王盟想象得那么清闲。

这两个月堆积下来的诸多事情中,最为紧急重要的便是将总盘从长沙迁到杭州。在书桌前坐下,吴邪打了几个电话,俱是三叔在杭州的盘口。他想从这几个盘口里培养起自己的心腹。

吴邪很聪明,虽然天真,却不做作,不会在该扛起担子的时候自怨自艾,这点他跟解雨臣一样,会怅然若失,也会暗自埋怨,但绝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就落荒而逃。

除去迁移总盘外,还有些林林总总的事儿,王盟能帮上忙的地方不多,无非就是打印文件之类的,他有些羡慕解雨臣有那种能干的伙计,可并不想让王盟变成那样。吴邪总还是想保护他的。

解雨臣有个伙计,大概是专门负责吴家的事情的,吴邪不是傻子,不会连这种事都注意不到,不过刚发现这事儿的时候,他心里是有点芥蒂的,但想久了,这点芥蒂也就烟消云散了,吴家不也有专门负责解家事务的人么,只不过那人的名字叫吴邪而已。

解雨臣那个伙计叫做小五,这人有张明朗快活的脸,笑起来像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头脑聪明,忠心耿耿,身手又很是了得,只是名字真真喜感了点。

吴邪曾嘲笑过解雨臣取名的品味,不料解雨臣认真的告诉他“负责吴家的叫做小五,负责霍家的叫做小七,不是很一目了然么?”,吴邪气结,发誓以后有了伙计,一定要给他们好好取名。

这些小事撇开不谈,吴邪还有件最麻烦的事儿,就是查张起灵的下落。他总觉得张起灵把他们都给骗了。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09-27 23:07:00 +0800 CST  

19.

张起灵这个人,一直都是神秘派。哪怕是对铁三角的兄弟,也是神秘派,当然,张起灵认不认铁三角这两个兄弟,还是个未知数。

他行踪飘忽不定,性格又沉默得如同老僧入定,做什么事之前从来不会跟他们说,虽然那些事最后都取得了好的结果。但被人当做傻子,终归是伤人的。

吴邪很难说清自己对张起灵是什么感情。这个人救过他许多次,但每一次都让他有“只不过是顺手”的感觉,救他也许跟救个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这个人很强,跟他一起下斗不需要担心被血尸掐死,可是关于他一切,吴邪和胖子都只知麟角;这个人跟他说他是自己跟世界的唯一联系,可是转过头一想,却觉得这句话哪儿哪儿都透着诡异。

这个人的过去,现在,将来,都可以说与他和铁三角没什么关系。这并不是妄想。而且张起灵现在已经在长白山里头的青铜门里数阴兵去了,他留下的那些烂摊子却依旧令人头疼。

张起灵带走了鬼玺,新月饭店的老板现在依旧对鬼玺不依不饶。解雨臣在北京已经多方斟酌过,那神秘的老板沈慈却半点不领情,一定要亲自跟小三爷【谈谈】,解雨臣担心他根基未定,会受沈慈的威胁,硬是帮他把时间拖了几个月。当然这件事,吴邪是不知道的。

关于张起灵的事,吴邪托了几个朋友暗中调查,倒没有讲明查的是什么事,只说想打听广西张家古楼一带的传说故事,他那几个朋友,都知道吴邪对这些个传说分外感兴趣,也不多做疑问。

另外新月饭店的事实在蹊跷。那天他们砸了鬼玺的场子,却只有个买主琉璃孙追了来,沈慈和那卖家都没当回事的样子,后来沈慈虽拿这件事发难,但仍旧没见那最应该着急的卖家。

从那时起吴邪就隐隐有些怀疑,只是一直不敢多做推测。现在张起灵不管不顾的去了长白山孵蛋,终于决心查他个水落石出。

这时王盟的声音传了进来,叫他下去接电话,吴邪穿着薄薄的毛衣直接下了楼,王盟站在楼梯口扯着嗓子喊得正欢,看着一阵着恼,直接赏了他两个爆栗。

来电的是解雨臣,开口第一句依旧是抱怨他装什么文艺青年,就算店没多大,也不该就装一个电话这么寒酸,每次打个电话都浪费时间浪费话费云云,吴邪听了也依旧是涮他堂堂倒斗小王子,还在乎这点电话钱。

“可别说我是什么倒斗小王子,”解雨臣哈哈大笑,叫人听了觉得一阵不自然,“潘家园的胖王子可得跟你算账。”

“得了吧小花你,有什么事情直说,敲你笑成那样,”吴邪皱了眉头,这些话却自然的从他嘴里滑了出来,“怪瘆人的。”

“哟,天真你终于不跟我讲客气啦?别扭劲过啦?我就说你这几天跟个小媳妇似的,生什么气呢……干嘛叫我闭嘴呀,”解雨臣被呵了几句,也不收起调侃的语气,“说正事儿呢,新月饭店那老板请你去喝茶呢,你面子够大。”

“啥?那老板叫啥名字我都不知道,”吴邪将脸皱成一团,满是疑问的表情透过电话浮现在解雨臣面前,令他禁不住想笑,又听见吴邪说,“什么时候?”

“过几个月。请你在新月饭店后头的戏园子里喝茶,我作陪。还有,老板叫沈慈。”解雨臣笑笑,“我们又要见面了,小三爷。”

解雨臣说得轻松,电话挂得也干脆。这头吴邪却怎么听怎么有点不对味,八成这家伙又帮他做了不少事,可至于有多少,却从来不让他知道。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像是……我欠了你什么。

20.

解雨臣知道吴邪肯定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些什么来。

这已经是他能掩饰的极限了。沈慈并不是什么烂马路的货色。狠,准,绝,沈慈年纪轻轻就叫四九城里的斗爷们刮目相看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沈慈这个人跟他的名字没有半点相符的地方。手段狠辣和固执己见几乎成了他的代名词,不知他是从他哪个叔伯父兄那儿接手的新月饭店,当然是接手还是夺取还是个未知数。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0-14 22:35:00 +0800 CST  

只知道他虽然只是做着拍卖的生意,暗地里却是握着好几座油水丰足的城市,加上近几年来老九门愈加黯淡,这个还不到四十的青年人越来越有上位者的风范。

霍家老太尚敬他几分,老九门的新秀解子,其实只有跟他议和的份儿。

跟沈慈的谈判对解雨臣而言也是有些艰难的。沈慈油盐不进,咬住鬼玺死不松口,一定要跟小三爷面谈,还隐隐威胁解雨臣不要自找刀子。最后却又把地点定在戏园子,还盛情邀请解雨臣以解语花的身份来唱上一曲。

这几番纠结让解雨臣拿不住他的本意,想到吴邪的安危,又想到好久没唱过戏,嗓子痒痒,便答应了这桩会面。

快中午那会儿他打了电话给吴邪,不出意料接电话的是那个小伙计,好像叫做王盟,长得虎头虎脑的,估摸着吴邪又在二楼喝茶打盹顺带处理下事情。

等了一会儿才换吴邪接电话,三两句下来他已经听出吴邪不大高兴,他们俩确实是日渐亲密无间,但有些事无论再怎么近的关系,都是有点想避免的。比如说欠人情。

但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么?
没有了。小九爷想出来的办法,自然是最稳妥慎重的办法。

解雨臣苦笑了一下,转念过来,想到吴邪过几个月又要过来,心里的烦躁也散了那么一点。

那头吴邪可没有因为这事儿高兴一点,于他而言是麻烦上再加麻烦。他一边整理盘口,将总盘从长沙移到杭州,这件事占据了他大部分精力,估计要等到再次去北京时才能初现雏形。另一头,他又要暗中查张起灵的下落,尽量避开琉璃孙和沈慈的耳目,更要瞒过解雨臣的眼睛,不知为何,他总不大想让解雨臣知道自己对张起灵的下落如此执着。

现在又多了一桩面对新月饭店老板的事儿。这个人的传奇事迹他早有耳闻,想糊弄过去并不容易,想索性说了实话算了,可是实话是什么----疑似老九门头子张家族长的张起灵拿了鬼玺,当钥匙开门进了长白山底下的青铜门,大概是准备孵个人面鸟出来玩玩,他去追过,但这家伙半路把他给甩了,所以他无功而返,鬼玺不在他和胖子手上。

沈慈是个傻子才会信他。

张起灵这个混球,就这么撒手一走,这一堆烂摊子,叫谁来收拾?

若是他吴邪自己就能收拾倒也罢了,他毕竟被张起灵救过几次,全当报恩得了,可现在这场面,十个吴邪加三个胖子都不够玩儿的,尽麻烦了小九爷,这人情欠得---叫他以后怎么用平等的眼光看他发小儿?

欠人人情,便觉得矮了人家一等,饶是再亲密无间,再相亲相爱,都会觉得有所亏欠,有所不如,看人的眼光,也自然而然的不再如同往昔,总觉得,得从别的地方,补偿这点人情。

想到这里,吴邪没来由的,对张起灵起了些恼怒之心,一时烦躁起来,抬手用力磕上了笔记本的盖子,也不管这台可怜的电脑,能不能承受起这种鞭笞。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0-14 22:35:00 +0800 CST  

21.

九月初,吴邪差不多将总盘转到了杭州。西泠印社旁边的小古董店空前的热闹起来,再也不是三天没个人上门的死样,吴邪专门在盘下后头那几层小楼,用来做总盘的招待所。


说起招待所,吴邪又是满肚子怨言,他问过解雨臣,总盘大概搞成什么样子比较好,解雨臣张口就答招待所,气得吴邪简直想把手机摔了,他一向对老九门招待所没有好感,解雨臣又接上一句,这是老九门惯例。

说到最后,口干舌燥的吴天真依旧整不过伶牙俐齿的解小花,纠结了一阵,还是依照那啥惯例把总盘整成了招待所。

九月下旬,吴邪没跟解雨臣打个招呼,就直接一张机票飞到了北京。

本来按照小九爷的计划,吴邪应该在九月末来北京跟沈慈谈鬼玺的事,吴邪向来对解雨臣的安排没有什么异议,他很清楚解雨臣的安排都是经过精心计算,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的方案,但这回他又不知道闹什么情绪,忽然就决定提前过来。

来接他的是胖子,一见面就欢快的拍着他的肩膀,说这回可别只住在死人妖那儿,胖爷爷也想你想得紧,吴邪一手拖行李箱,另一只手一拳捶在胖子身上,笑骂道:

“说什么鬼话,酸不酸哪你。”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0-20 23:35:00 +0800 CST  
“那死人妖说这话你不说酸,你胖爷爷说这话就是酸了?”胖子摸摸鼻头,“你们这帮文化人,别欺负胖爷没念过书。“

吴邪挠挠头,有点想叫他别提解雨臣,他现在听见解雨臣的事总觉得有些奇怪。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也许是觉得那个夜晚的温度还残留在身上。

也许这次见面就已经不再是那双眼睛。

胖子见他半天不说话,也察觉出一点别扭,别看胖爷长得五大三粗,其实心细如发,他看了吴邪好一会儿,才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气息问:“怎么啦天真?那死人妖欺负你啦?“

“没有的事,“吴邪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跟解雨臣之间变得越来越混乱,“今晚吃什么?”

“哈哈胖爷带你去吃老北京最好吃的烤鸭,让那些全聚德之类的都进垃圾箱吧。“

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到了烤鸭上,谁也没有再提起解雨臣。胖子对于食物的热忱是不容打扰的,已经到了虔诚的程度,两个人享受了一顿附带胖子解说历史小故事的烤鸭大餐,终于撑着肚子勾肩搭背的走在回潘家园的路上。

只是到了半夜时分,躺在胖子家的床上,吴邪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解雨臣。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0-20 23:35:00 +0800 CST  

那人就在这座城市里。此刻他们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感受着同样的温度。这样想想觉得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也从来没有什么误会嫌隙。

吴邪仔细回想了前一段时间的事,总觉得解雨臣跟霍秀秀有事情瞒着他,而且还是不小的事情,可是这感觉又过于捕风捉影,只要一点点理智就能全盘否定,但是却像一根刺,拔又拔不掉。

解雨臣这个人吧,性格深沉内敛,脸上总带着温和的笑,下斗是把好手,又心思缜密,手段滴水不漏,偏偏还长着一张漂亮的脸。哦,当他是解语花的时候,还是个享誉京城的戏子,一把好嗓子人人惊叹,逢年过节唱上一段是过去老九门聚会必不可少的节目。

吴邪自诩了解解雨臣。但仔细想想发现除了上面列举的那些外也说不出个七七八八,他了解的解雨臣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可是这样写在纸面上,又是一样的。

吴邪一直觉得自己对解雨臣的了解建立在一种感觉上,觉得这个人的生命是跟自己相连的,这个人的想法是跟自己一样的,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这种感觉是没有依据的,就像怀疑解雨臣跟霍秀秀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一样没依据。

如果连解雨臣都无法信任了,吴邪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

但是那一天似乎不远了。

众叛亲离,分崩离析,血流成河,国王跌下王座,棋子散乱不堪,痛苦与鲜血成为悲剧的序幕,猜忌与不信任在面颊上划下深深的伤口。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0-20 23:35:00 +0800 CST  

22.

吴邪到北京没几天,解雨臣就跟他“偶遇”了。

在琉璃厂的地摊前,吴邪觉得自己笑得嘴巴都要僵掉。见鬼,明明没有告诉任何人,连王盟都只知道他老板上外地旅游散心去了,这个他正在刻意躲着的家伙是怎么准确无误的跟他“偶遇”的。

要吴邪相信这是真的偶遇简直是天方夜谭。解九爷难得来一次琉璃厂是四九城人人都知道的事儿,琉璃厂那点“好货”九爷还看不上,如今为了他吴邪,竟然玩起这中学生追小女孩的把戏来。

“好巧啊。”吴邪抽了半天嘴角,也只憋出这么一句。手上的毛衣边倒是被自己蹂躏得不成样子。

“好巧,好巧,”解雨臣笑眯眯的看着他,顺手拿起摊子前一块玉雕利落的砍了半价,付完钱揣进怀里,眉开眼笑的拉起吴邪,一边开心的说着,“小三爷真是财神,琉璃厂难得一见的好货色,倒出去起码几千块呢。”

吴邪跟在雀跃得有点不正常的解雨臣后面走得别扭,他何尝不知道解雨臣有心的话,他飞机刚一落地,解雨臣的案头上就能放下实时照片。

说老实话他现在可不想见解雨臣,矫情点说是还没准备好,直白点说是你丫的脸我还不想看见。他老觉得自己还没有从上次神展开的见面里回过神来。

“这回你来真早,都不要我三请四请还附赠机票了,”解雨臣像是完全不知道他那点儿心思,依旧笑得愉快,还伸出一只手来拉他,“怎么,天真你想开了,决定从了我啦?”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0-20 23:38:00 +0800 CST  

“从个屁,”吴邪脸上有点烧,“要从也得你从我。十几年过了我小花妹子变花爷了也得你从我。”

这个人总是这么不正经,也许跟他呆在一起才会这样。满嘴流氓话,尽吃他口头豆腐。

“那个沈慈……怎么样了?”

不想把话题扯到奇怪的地方,吴邪找了个更奇怪的话题。

“不怎么样……很快你就会见到他了。”
解雨臣垂下眼脸,头一次脸上露出了微微担忧的神情。
“小花?”吴邪有点诧异的声音唤回了解雨臣的心思,“你怎么了?脸上表情这么阴沉。”
阴沉?解雨臣不由自主的摸摸自己那张失控的脸皮,他可不觉得沈慈能让他这张久经训练的脸皮露出不该有的表情,不管是身为戏子的解语花还是身为小九爷的解雨臣,对于笑面功夫都是熟练掌握的。
尤其是在吴邪面前。解雨臣从没在吴邪面前露出担忧、悲伤、痛苦这类的表情,吴邪看见的他一直都是强悍无畏,仿佛能解决一切的人。
也许是最近太累了。济南那边几桩生意有些麻烦,沈慈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没事的,”解雨臣爽朗的笑了笑,在路边买了一个糖葫芦,顺手塞进吴邪手中,“不用担心,喏,补偿你的,小时候被秀秀抢了糖葫芦的吴邪哥哥。”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0-20 23:38:00 +0800 CST  
吴邪举着糖葫芦有些不好意思,难为解雨臣还记得那么小时候的事,他被秀秀抢了糖葫芦,又不敢对小姑奶奶动手,怕落下欺负女孩子的罪名,只好看着糖葫芦干着急。
“蛮甜的,”不顾周围人的眼光,解雨臣侧过头来咬了一口,两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吃糖葫芦的场面怎么看都有股说不出的奇怪,“你也吃啊。”
“哦。哦。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大的人了。”
吴邪困惑的摸摸自己的头,顺口又问了一句:“小花你最近在忙什么?”
听了这句,解雨臣有点气闷,敢情他一边每天派专人事无巨细的报告小三爷的生活起居行动日常,活像个跟踪小女孩的变态痴汉,一边忙这忙那的整理事情,这位却在杭州甩甩手掌,连他解雨臣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颇有些好心打了水漂的感觉。
小九爷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他笑了笑:

“安排你跟沈慈见面的事呢,已经定好了,十月长假过完之后,就在新月饭店后头的戏园子里喝杯茶。放心吧,我就算穿着水袖也能藏刀子啊。”

你看,明明不想说,却又在看见你那点胆怯的时候说出这种可笑的话。
你看,你那点胆怯,明明那么的小,小到看不见一样。为什么我还是会在意。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0-20 23:38:00 +0800 CST  

23.

新月饭店后头的戏园子是老把式。三层戏台,木雕装饰,桃花心木的栏杆,簇新鲜艳的幕布显出些不同往常的活跃感来,戏台子下早摆好了几把桌椅。
解雨臣在后台上妆,这次是唱的是他的本行青衣,虽是一身素色,眼角眉梢也有赛过寻常花旦、浓重的油彩都掩饰不住的万般风情。
解语花唱戏的行头是整个四九城最好的,花儿爷虽不是靠唱戏吃饭,但他对戏的认真却是那些戏子们都比不上的。
从行头,到唱腔,到身段,再到挥袖的力度,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就连感情,都会从厚厚的油彩下溢出来,传递到每一个观众的心里。
这次的观众只有两个,一个是新月饭店的老板沈慈,另一个是长沙吴家的新当家吴小三爷。
两个都是不懂戏的人。
两个又是最懂戏的人。
沈慈不懂唱戏,却是活在戏中,每时每刻,都带着妆面般的笑容,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温和儒雅的脸上从没露出过一丝有失礼仪的表情。
比最尽职的戏子还要尽职。
吴邪不懂唱戏,却是活得比戏还精彩,近几年来生活天翻地覆,非但没疯,还渐渐适应了起来,就连自己喜欢的人从个萌妹子变成了大老爷们,也慢慢的默认了下来。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0-20 23:38:00 +0800 CST  
更何况他懂解雨臣。
解语花上好了妆,从侧台里走出来,台下错落有致的桌椅里只坐了吴邪和沈慈,他们坐的对角,从高台上看下去分外微妙。
解语花深吸了一口气,便不再看台下的情形,面对舞台,他从来只有最深刻的热爱,只要能站在这里,只要能开口,只要能唱出那些谙熟于心的句子。
就能忘记一切。解家,霍家,沈慈,鬼玺,他们谈了些什么,铁三角,神秘的张起灵---这一切都能忘记。
戏于解语花,就如罂粟一般,美丽的幻觉,世界全部在我的手中,世界都爱着我,从来没有失败与痛苦,从来没有背叛与伤害。误会和嫌隙都消逝不见,遥远温柔的过去扑面而来。
他不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他的心里只剩下这出戏。
多好啊,他们肯定也不知道他在唱什么。
唱戏的时候,能感受到二爷爷温柔粗糙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头顶;能看见母亲穿着旗袍,款款向自己走来,她比霍仙姑还要漂亮;能看见西府海棠下,小小的吴邪递给自己一串糖葫芦。
能听见很久以前,一个细小的声音,虚幻而温暖的说着“我们永远不分开”。
我们永远不分开。
解语花分不开戏里戏外,从来都分不开,这是他唯一没有遵循二爷爷教诲的地方,那些感情太过真实,戏里戏外都太伤人,又有什么分开的必要。
他没去管沈慈跟吴邪谈了些什么,解雨臣觉得自己不应该干涉吴邪的私事,就算自己也在这个戏园子里,但此刻他只是个戏子,只是解语花而已。
解语花觉得自己唱起戏来就变得痴傻起来,分不清轻重缓急,也弄不懂缱绻缠绵,只知道不断的唱下去,不断的旋转下去,感情被放大到极致,理性被抛到九霄云外。
只有这种时候才能酣畅淋漓的觉得自己活着。
所以台下发生了什么,一点也不重要。
台下会变成什么样,一点也不重要。
吴邪会说些什么,一点也不重要。
沈慈必然是深知这点,才请他同往,请他唱上一曲的吧。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0-20 23:38:00 +0800 CST  

24.
“小花。”
吴邪直到踏进了解雨臣私宅的大门,才开口说第一句话。
“怎么,被戏台上的我惊艳了?一直不说话。”
上过油彩的脸即使卸下来也觉得干涩得生疼,解雨臣一直不想做任何表情,但这会儿沉默了许久的吴邪开口了,就忍不住调侃一下。
“嗯…………小花你唱戏还是那么美……不,是比以前更美了,”吴邪竟然微微红了脸,好像还没有从那样雌雄莫辩风情万种的姿态里回过神来,“我跟沈慈谈了什么……你……”
“我不想知道,”解雨臣用钥匙开了门,着急换拖鞋去洗脸做面膜,“你的事,我插手太多总是不好的。”
就算是情人,吴家和解家终究是两家人。
“哦。”吴邪愣了一下,闷闷的应了一句,看解雨臣耷拉着拖鞋去洗脸,微微有些郁闷。
既然不愿意插手,那之前为什么又要帮我。干脆一开始就不要插好了啊,这样帮一半忙,又说不愿意插手,做出全部都是我自己做好的假象。你以为我会高兴吗?
为什么总是把我当小孩子。
对于这种不动声色的照顾和细致入微却难以察觉的帮助吴邪有点不知好歹的厌烦起来。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0-20 23:40:00 +0800 CST  
或许两个人的经验阅历相差太多,而吴邪又迫切的想变成“跟解雨臣相配的人”,现实条件无法满足的情况下,解雨臣又察觉了吴邪这样的心思,因此人为的使吴邪有这样的感觉。
可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敏感的小三爷很快就发现了。
自卑的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尊。
在解雨臣面前有些自卑的吴邪最在乎的就是跟解雨臣平起平坐的自尊。
“小花,”越想越烦躁,吴邪索性推开了解雨臣的房门,看着床上摊开身体呈死尸状敷面膜保养自己涂过油彩的脸的解雨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干脆也像死尸一样躺在解雨臣身边,鼻端是还未散去的一丝丝油彩的甜腻香气,伸手就能碰着解雨臣的手。
“想?想什么?”
解雨臣敷着面膜,声音都是模模糊糊的,手挪过来,摸了几下才抓住吴邪的手。
他的手指节修长有力,骨节灵活轻巧,整只手跟吴邪的手差不多大,甚至还要再小一点。
拇指轻轻的在吴邪的手的虎口处划着圈,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吴邪反手把那只手甩掉,片刻后那只手又不甘寂寞的缠上来,抚摸着他的手背,“关于我,关于沈慈,关于张起灵。”
“没什么好想的,”兴许是时间到了,解雨臣坐起身子,一把撕掉脸上的面膜丢进垃圾桶,兴意阑珊的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想的。有的事想再久也不会有结果,有的人不论怎么调查都是一片空白。那种人本来就是一个谜。”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0-20 23:40:00 +0800 CST  
“吴邪,不该较真的时候就不要较真,不然太累,”解雨臣眯着眼睛,抬手揉着吴邪的头发,过了几秒,忽然吻在吴邪的唇角,“吴邪,我爱你。”

说得这样自然。
说得这样温情。
像已经演练过无数遍,声调、表情、话语里流露出的感情都是那么无可挑剔。
我爱你。
我爱你。
像快餐盒一样廉价的我爱你。

但即使是这样----我依旧被这句话所迷惑。躁动不安的心被安抚,感觉一切都能解决。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0-20 23:40:00 +0800 CST  

25.
沈慈跟吴邪谈了什么事后自然有手下报告给他。就算再怎么说着不会插手,也不会连内容都不去了解。若是真的甩手不管的话,哪天吴邪闹出了乱子,他也没法收拾。
那两个人的谈话里不仅涉及到鬼玺,也说到了张起灵,解雨臣有些微妙的感觉到他们话里的张起灵透露出一股不同于常的气息。
张起灵之于解雨臣,不过是个代表强悍的符号,一个并不熟悉的合伙人,他跟吴邪千丝万缕的联系,解雨臣觉得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次是解雨臣第一次对这个人感兴趣起来,上次说着这个人归我的时候也只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哑巴张到底是怎样的,而这次的兴趣强烈得多,想知道这个人的过去,想知道这个人经历了些什么。
解雨臣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马上就安排了手下去查张起灵,自己则端着个茶杯,从卧室踱到客房,这几天吴邪执意不肯跟他一起睡卧室,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兴许是别扭什么吧。吴邪总有些地方比小女孩还令人难以理解,那种近乎偏执的固执真是令人头疼。
解雨臣进去的时候吴邪正带着烦躁的神情打着电话,看见他进来示意他等一下,随即三下五除二的打发了电话那头的人,招呼解雨臣在桌椅前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
对他温柔的笑着。
“怎么了?”解雨臣扬扬头,向他的手机示意,“有麻烦?”
“也没什么,”吴邪有点不自在的样子,“有个盘口出了点小问题。”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1-02 22:36:00 +0800 CST  
解雨臣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一脸无辜的盯着吴邪笑,笑得吴邪毛骨悚然。他觉得解雨臣似乎什么都知道,自己一点小动作都瞒不过他。
“吴邪,”解雨臣从带来的牛皮袋里拿出一叠打印纸,推到了吴邪面前,“我稍微查了下哑巴张。”
吴邪的笑容似乎僵住了,好在他很快就恢复了那一脸笑容,却不看那叠纸,用手推到一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里带着戒备。
“你查他做什么?”
空气里似乎弥漫着火药味,一触即发的紧张空气,吴邪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他觉得就算张起灵有问题,解雨臣也不能去查。
这种感觉像是被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觉得丢脸又无法反驳,而这个人是解雨臣的时候,自己对解雨臣的感情就像被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一样。
“怎么?”解雨臣屈起指节,轻轻敲击着沉重的桃木雕花桌面,“你能查,我就不能查?”
他脸上那个似笑非笑的嘲讽表情可真是够碍眼的。
“我没这个意思。”
“我查着查着,就查到小三爷你身上了,你说有趣不有趣?”
“小三爷你查就查,干嘛半路把线索断掉。”
够碍眼的,那种嘲讽的欠揍表情。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1-02 22:36:00 +0800 CST  
“花爷,这话就不对了,”吴邪抬起头来,几丝额发落在眼前,“把线索断了的,不是你么?”
“你查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别骗我了。”

吴邪早知道解雨臣在查张起灵。他刚着手查张起灵时,发现很多地方的线索都被人为的截断了,这件事比起张起灵本身来更让他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千方百计的掩盖张起灵的过去。
继续查下去的结果令他大跌眼镜。
那个人竟然是解雨臣。
他很清楚自己这样查下去,解雨臣早晚也能查到自己身上。
就算自己因为解雨臣半路停手,以解雨臣的性格,不把张起灵祖宗十八代翻出来也是不会停的。
解雨臣查张起灵这件事从来没告诉过他。
当然,解雨臣肯定有更多的事没有告诉他。
就像那天在解雨臣的私宅吃饭时,他跟秀秀似乎隐藏着什么一样。
就像解雨臣什么都不说,就帮他安排了与沈慈的会面一样。
他总是这样,把一切都做完了,却什么也不说。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1-02 22:36:00 +0800 CST  
吴邪很讨厌这种事,当初张起灵这样的时候就很讨厌,而解雨臣这样做,让他更加讨厌。
一边说着以后的路要跟他一起走,一边将他撩在一边,自己把路障扫清楚,然后再在前面向他招招手。
“解雨臣,”吴邪骤然抬起眼睛盯着他,那个目光太刺目了,让解雨臣觉得有什么被灼伤了一样,“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跟我说,就把一切做完了,你这样跟张起灵有什么区别。”
“你还口口声声说你跟张起灵不一样。”
解雨臣脸色一僵。
“……原来你听见了。那天晚上。”
随后,解雨臣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站起身来,沉默的拥抱了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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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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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1-02 22:36:00 +0800 CST  
26.
在他的耳边,响起了解雨臣低沉的声音。
“我当然跟他不一样。”
伴随着嘲讽的低笑,无情的嘲笑着他的天真无邪。
这样温柔的姿势,这样温情的语气,轻柔的气息之间,将他几个月来的努力全盘否定,解雨臣的言语化作一把尖刀,毫不留情的向他扎去。
“你知道吗,张起灵就是鬼玺的卖家。”
“为什么那时候追你们的人只有买家没有卖家?因为卖家就在你们中间。”
“你想过吗,为什么你那么轻松的就把琉璃孙摆了一道。”
“因为我安排人煽动了秀秀的哥哥,霍玉生和霍玉明几乎把琉璃孙北京的势力吃了个干净。”
“你想过吗,为什么张玺观会被你几句话劝动。”
“因为我早就告诉过他我以后会跟你联手。”
“你想过吗,为什么琉璃孙手下的那枚子弹,是打掉了癞头手里的烟而不是你的脑袋。”
“因为我的手下拿枪顶着他的头。”
“你知道吗,你之所以在这场风波里有惊无险,全都是因为我在前面挡着刀子。”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1-04 00:58:00 +0800 CST  
曾经情在浓时,做下的那些沉默帮助,如今都成了最尖锐的利器。
吴邪在颤抖着,受了极大的侮辱那样挣扎着,解雨臣却只是冷笑,半点也不打算松手。
来啊,把最真挚的感情变作利刃,带着恶毒的爱意扎向彼此的心窝。
将你努力的一切否定,将你的一切踩在脚下。
你只不过是一粒尘埃。
没有我就会被扫进垃圾箱。
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
不论获得多少成果,都只是虚伪的赞赏。
挥起利刃,来看一看我们谁更加爱对方吧!

“解雨臣,你真自大,”吴邪轻轻的笑了起来,在解雨臣的怀里,他的双手紧紧反抱住解雨臣的腰,似乎要将彼此镶进对方的身体里,“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自大。”
他带着包容,带着居高临下,带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悲悯,温柔的眼神似乎在看着无辜的罪者。
“是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楼主 冰璃知梦  发布于 2012-11-04 00:58:00 +0800 CST  

楼主:冰璃知梦

字数:50920

发表时间:2012-09-23 07:5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00:33:0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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