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有点想因为这句话生气，又想到曾经那几句吴邪哥哥，其实抵不过这两个人这么多年兄妹相称，就算两个人小时候争着要嫁给他，也不过是遥远的过去。

“吴邪。”解雨臣又开口了，像是有什么想说的却一直憋着未曾出口，“其实……”

“你很想问吧，”解雨臣笑道，将秀秀小心的放进车里，“为什么我要摸她的脸。”

“你怕她是假的，”吴邪发动汽车，准备送他们去医院，“我明白的。”

“你那个时候，分明就很想骂我吧。”

解雨臣的话里，竟隐隐含着哀伤。

“我也很想骂自己。看着流了那么多血的秀秀，我竟然还有心思去检查她是否戴着面具……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啊，可我还是不能……”

“别说了，”外面飘起了细小的雨丝，吴邪开启了雨刷，看着那些雨滴慢慢的聚拢，又被一起打散，“我明白的。”

“是吗？”

解雨臣无意义的反问道，又说：

“我真讨厌自己。”

在自己的妹妹一般的少女因失血而变得苍白的时候，还不能以她的生命为优先，而是在担心着她会不会也是假的，戴着面具，会在下一刻给自己一刀。

依旧在意自己多过在意同伴的自己，自私的自己。曾经因为在斗里抛下伙伴而哭泣的解雨臣，其实内心在偷偷欣喜也说不定。一想到自己的生是建立在那么多为自己而死的人身上，对于自己的厌恶就不能停止。

就算再怎么去接受这件事，也只能停留在变得更强一点不会拖累别人那里，却怎么也无法喜欢这样的自己。

“小花。”吴邪柔声喊着他的名字，“你没有错。”

“我错了。”

解雨臣固执的说，一边玩着秀秀柔顺的头发。

他再次体会到了第一次抛下同伴时的心情，甚至比那时更为强烈，但值得庆幸的是，这种事不会有下一次了，这种事解雨臣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了。

这种愚蠢的状况永远都结束了。

一边这样想着，解雨臣说道：

“好在都结束了。”

结束了。

流血也好，受伤也罢，都已经结束了。

再也不想与这车厢中的任何一人有什么嫌隙，这大概是现在他们共同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也想一起走下去。

哪怕是---

哪怕是---

一起被命运的洪流撕碎，一起被技高一筹的对手杀死。

也不想再面对彼此流血的脸庞。

都结束了，此刻只要到达医院，让医生包扎起流血的伤口，自己整理好混乱的思绪，在逐渐变得温暖的空气里，再次牵起彼此的手，向着模糊的未来前进。



但是---
有没有想过，真的都结束了吗？

35.

未来从不会如你所想。

谁都不是什么天之骄子。



吴邪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琉璃厂的时候，没有看见解雨臣。

天空已经是阴沉的灰色，很快就要下雨的样子，乌云毫不留情的压在头顶，周围的街道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剥落了白漆的墙壁森森的立在一边，令吴邪感到一点细小的焦躁。

同时他有些诧异，解雨臣一向是守时的人，哪怕是约好了去超市买菜这种小事也从不会迟到，但今天竟然没有出现。

霍秀秀也没有消息，即使将手机打开又合上也没有他们的消息，吴邪稍微有些不安起来。

他预感到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或许他们完全错了。

十几分钟之后解雨臣出现在了他面前。

但这样的解雨臣跟设想的不一样。他一脸肃杀，从不会乱的粉色衬衫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肤可以清晰的看见令人焦急的伤痕。

“秀秀失踪了。”

还没等吴邪开口，他就已经一把扯住了吴邪的手腕，力气之大令吴邪吃惊不已，之后吴邪便被他粗暴的塞进了副驾驶，脑子依旧没有对那句惊雷般的话做出反应。

“本应该跟她在解家本宅附近会合，但她一直没有出现，”解雨臣猛打方向盘，声音里满载着浓浓的焦躁，“我以为她只是出了点问题才会晚，但很快就有人围上来，我花了一会儿才摆脱那群人。”

“我本应该料到的，秀秀再贪玩，这种时候也不会出差错的。那群人是琉璃孙的人，想致我于死地，秀秀估计被他们带走了，”解雨臣开着飞快驶上了道路，风猛烈的敲击着紧闭的窗户，“我想到你说不定也会出事，就赶过来了。”

“我又不是小姑娘。”吴邪闷闷的说，秀秀失踪跟之前这两人说的什么碰到麻烦在他脑中纠缠成了无法解开的死结。

解雨臣难得的偏头看了他一眼。

“幸好你没事。”

---如果你也出事的话，我真的会不知所措。

解雨臣紧紧握着方向盘，死死的盯着前方，感受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一直守护着的东西轰然坍塌，却也在庆幸着那些一直支持着自己向前走下去的力量还在。

现在不得不承认了。

---身边坐着的这个人。

一直在支持着自己，让自己有勇气在这个肮脏的世界继续走下去。

小时候温柔的笑容和低语，一直模模糊糊的印在他的心里，让他无数次在想干脆躺着不要起来就好了的时候，想到想要再次见到那个笑容，而站了起来。

重逢之后，与这个人的羁绊。不论怎么去破坏却始终隐隐存在着的羁绊也一直支持着他。

想至少---再守护一点，这个人的笑容。

就算一直不愿意承认，此刻不知一直当做妹妹守护着的秀秀在何方的痛苦下，对身边这人难以遮掩的，多年积累的焦躁变得明显起来。

他曾在无数个蝉鸣切燥的夜里，轻轻抚过窗户上细小的水珠和光斑，感受到心中对于那个如水般温柔笑容的渴望和难以排解的焦躁。

“我不会有事的。”

吴邪轻轻的说。或许也感受到他身上传递出的灼热的焦躁。

解雨臣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车开得越发快了起来。



到达的地方吴邪并不熟悉。

触目皆是江南小巷式的青石路面和青瓦白墙，屋檐却异常高大，此刻已经天黑，这路段上没有灯，只有带着时代错乱感的纸质灯笼发出模糊的昏黄光芒。

“终于来了啊，”吴邪悚然一惊，抬起头来，只见巷子角落里隐隐站着个人，身着青色长衫，很是精神的步伐慢慢踱着步，能看见偶尔闪过的银色发丝，也能看起摆起的折扇，更是能清晰的听着这人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终于来了啊。”

吴邪下意识的侧头看了解雨臣。

那人的脸上已经不见一丝不安，取代的是在场子里看惯了的那张面皮，从不会出错的花儿爷，不会失败的花儿爷，作为老九门新一代的代表的花儿爷，沉静却不失坚毅的表情。

似乎绝对不会让步，哪怕手中没有任何筹码，也要凭借着一股血气冲到最后。

解雨臣只是直直的看着那片如迷雾般的黑暗，没有向前踏出一步，也没有后退，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粉色的衬衫解开最上面两粒扣子，可以看见细密的汗珠，黑色的西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这样轻浮的姿态，却令人感受到了散发而出的寒意。

仿佛这个人，下一秒就会拔出枪来，将这里的一切扫成灰烬。

“秀秀呢？”

他开口了。

言语简短，吴邪却能听出其中饱含的内容，也能感受到解雨臣内心那与话语相比毫不逊色的干涩，好像只要低下头去，就能看见解雨臣握得紧紧的，能够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的关节。

对面传来的是一阵怪笑，如同掌握了所有的筹码，想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解雨臣皱了皱眉，却不发一语，只是等待着这阵令人不适的怪笑过去，对面的人压低着声音，像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神棍，配合着此刻惨然的灯光，叫人不寒而栗。

“九爷也有要问别人的时候啊？”那人低声说道，“我以为只有九爷会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呢。”

解雨臣毫无声息的向前面跨了一步，不出意外的听见了对方的警告，但吴邪已经看见了解雨臣悄悄在背后比出的手势。

这个人、真的打算以自己的命去换秀秀吗。

“琉璃孙，我不知道你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不等吴邪思考，解雨臣已经开口了，他带着一丝冷笑，无视着前面的黑暗，一步接一步的走进巷子深处，“挟持女孩子，你连良心都不要了吧。”

“九爷，你忘了我是在琉璃厂做倒卖起家的吧，良心早没了，”琉璃孙也不否认自己的身份，就那样大咧咧的承认了，“站在那里别动。”

随着他的声音，一盏宫灯幽幽的亮了起来，照亮的那一小片地方，正好能看见低垂着的头的少女的身姿。

“过来的话，你作为老九门很清楚后果。”

琉璃孙的手中拿着一柄小小的匕首。

解雨臣停住了脚步。他很清楚这人想做的是什么，不过是再走近一步，就用那把小小的匕首，在秀秀如天鹅般优雅的脖颈上划上一刀。曾经老九门那点不光彩的事，几个有势力的家族，不算黑背老六陈皮阿四他们这种散户，张霍吴解都用各种不怎么上道的事威胁过他人。

像这样拿着一把小小的匕首威胁别人的事，光是他解雨臣小时候住在家里的时候，就见过好几回。

秀秀也不会对这种事陌生的，她大概还很清楚划几刀会被送上西天，是以脸上一直挂着不屑的笑容。

就算再怎么狼狈也绝不示弱、这是老九门的传统吗。

吴邪看着秀秀那不合她年龄的反应，稍微有些难过起来。

“想不到您这么爱记仇。”

解雨臣笑着说：

“这次，小三爷那笔账也算进去了？您倒是要一笔算完才好，不要拖来拖去的。”

无意一般，解雨臣屈起一只脚，轻轻点了点路面。

从四姑娘山以后，吴邪就没有怀疑解雨臣会失手，因此在解雨臣的皮鞋轻轻敲击石板的时候，与他配合得分毫不差，手中的枪已经射出了呼啸的子弹，准确的打掉了琉璃孙准备划第二刀的匕首。

第二发子弹射进了琉璃孙的肩膀。

他颤抖的跪倒在地时，解雨臣也划断秀秀身上的锁链，将她带到了巷子的这一边。

吴邪看着解雨臣将秀秀放在地上，轻声询问着她的伤势，微微松了口气，虽然枪口还是毫不松懈的瞄准着琉璃孙，却已没有方才那样紧张，也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凉意。

不知何时衬衫已经汗湿了，黏着在冰冷的脊背上，配合着周围亮着惨淡光线的纸灯笼，使周围的温度下降了几度般的感觉。

一直看着琉璃孙的吴邪，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那个已经如同丧家犬般的人，竟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还没等他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见背后响起了一声闷哼。

是解雨臣的声音。

下意识回头的瞬间，吴邪还抬手给了正准备逃走的琉璃孙的小腹一枪，让他再次趴到在地上。

与此同时，解雨臣已经将那个“秀秀”一挥手摔在了巷子的墙面上。

他捂着腹部，有殷红的液体从他的指缝之间流出来。

大家居然还在挖这个坟。。。。。我。。。。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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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非常抱歉，因为我爬墙已久，且回头来看这篇真的无法再写下去，因此以后不会再有更新，谢谢大家一路相伴，我们有缘再见[HEAVY BLACK HE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