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透情】花千骨小说番外,纯虐文——忧鸣曲 20151219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0 21:37:00 +0800 CST  
第六万四一百一十四天(第一百七十五年)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寻找了,只是在苍茫大地上漫无目的地行进,有时御剑,有时御风,有时也步行。直到疲累地什么都不想,在睡梦中得到半刻的安宁,因为虽然所有的梦都有一个我想要的开始,收梢却总是在那片血红的海上。
今日行至茅山附近,正碰上茅山弟子追讨几个妖魔,看那几个妖魔本事也不大,本不想出手,但是他们手中拿的东西引了我的注意——悯生剑。
那东西最后一次被我用了以后,就与其他的神器一起将小骨炼化在其中的妖神之力全部注入了炎水玉,炎水玉的力量和着她的血修补了被破坏的六界,拯救了万千生灵。
我教了她大慈大爱,但我没料想她做到这个地步,也许换我也会这样做,但我不希望她这么做。
妖神大战后十方神器虽不复当初的威力,也不再用封印,但还是由各大门派保存,长留保存了炎水玉与流光琴,茅山保存了悯生剑。
现在的悯生剑是仍算得上是一件宝物神剑,只是从来都不好驾驭,当初我用悯生剑时也只是简单地举,然后刺,何况,她根本就没躲。
我毫不费力地收服了那几个妖魔,拿回了悯生剑,从鞘中抽出这已经没有当初光彩的神器,当年我举起它的时候,杀死了她,也杀死了原来的那个自己。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0 21:38:00 +0800 CST  
妖神大战之前,我已经隐隐觉察她在进行些什么,但那时我心中已有了执念,我不愿她死,我更不愿她毁了天下而后神格崩裂而死,我希望的结局还是封印妖神之力,让她回到长留海底,我继续守着她,千年万年总能赎清彼此的罪。
前一天那一吻让我恢复了仙身,我又站到了这一战的最前沿,虽然一切早已脱离掌控,我也要尽我所能。
可她说出那样的话,让我灭了挽回一切的希望。
“就算死,我也要你,要这天下为我陪葬!”
“是老天逼我,是你逼我!你以为到了现在,我还回得了头么?”
绝望能产生无穷的力量,而她又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回头,也永远不是原来的她了。
我相信了她的绝望,她的确已回不去了,早在她获得妖神之力的时候。
我只是忘了她的善良,我忘了绝情殿上那个纯真无邪的她其实一直没有改变过。或者是因为我太害怕,从最开始我就一直忌惮那压倒一切的力量,我不敢把一切押在人性上,但我又不愿她死,她是我最心爱的徒儿,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她死。
就是这样的我把她逼到了生不如死的境地。
当她看到绝情池水伤疤与我那奋力一削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反抗我的勇气与方式。
逼我杀了她,设计我杀她,这样绝决的办法我哪里想得到。我可以不动手,但是面对着她屠戮千万人的场面,我怎么可能不动手?
等发现那场面只是她造的幻境,我立刻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我抱着她,四周蒸腾着她迅速逝去的妖力,我却只感到一片潮湿冰冷,从此我永远就浸泡在那片潮湿冰冷中,浸泡在那汪血中。
无非就是个死吧,我陪你。这是我最后的想法,却并不能成为我的最后。
“我以神的名义诅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这才是我的最后,她终于狠狠逼迫了我一次,为我选择了一次。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0 21:38:00 +0800 CST  
我死不了,然而,这么多年,每一天我又都如同死了一回。
我只要她死了一次,她却让我死了千万次,这算不得公平;我让她痛苦二十来年,我却已痛苦了一百七十多年,而且还没有完结,这更是不公;她不愿回来,我却只能等待,这实在是太冤。
她恨我,惩罚我,现在我也恨她,她罚得太重。
茅山弟子已赶到我面前,我也不看他们,只是举剑毫不犹豫地当胸深深一刺,那几个人立刻疾呼起来。
用力过大,我退坐至一棵树前,但是连痛都没有,剑自动飞出来,伤口瞬间愈合。
也知道没有用,只是想试一试罢了。
那几个茅山弟子拾起剑,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我诡异地笑着,带着我自己都可以感觉得出的阴森冰冷。
“尊上。”其中一个人认出了我。
我咳嗽两声,站起身来,也不理他们,迅速离开。
我厌恶我的永恒,厌恶我充沛的精力,这使我的痛苦无法停歇,现在我不想其他,一心只想结束,一直以来,就因为无法结束我才抱有希望与幻想,我早就想结束这一切!
绝情池水的伤又在隐隐作痛了,我掀起衣袖,我已经在恨她了,为什么还会痛?
不是不伤不灭吗?这块伤……
我的心头忽然一亮,这么多年居然没有想到,上古神兽吐出的圣水之伤可以不受神喻制约。
我一刻也没有犹豫地连夜赶回长留。
到达三生池旁已是后半夜,星汉阑干,下弦月如一枚银钩,挂在东南天际,池边的桃花落英纷纷,在幽暗的月光下使我想起人间出丧时撒下的苍白冥钱。
我来到绝痴池边,多年以前,在发现被泼绝情池水后我就总是本能地避开这里,每次避开后又觉得自愧。现在,不用避了,情之毒,远胜过卜元鼎之毒,情之痛,远胜过绝情池水之痛。
静静地闭上眼,我迈步向前走去。
脑子里最后出现的还是她:小骨要是回来,就看不见师父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重来一次,你也不会再爱我。
脚一踏空,我顺其自然地跌进去,浑身上下立刻全部浸泡在池水中,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极度的疼痛,胜过销魂钉,胜过三味真火,也胜过以往任一次伤疤发作之痛,但还是没有胜过我心中之痛。
我听见皮肉被腐蚀时的滋滋声甚至咕咕冒泡的声音。
“啊——”我终于压制不住,发出喑哑的痛吼,我还有力气离开池水,但是为什么要离开?
意识消失前只有一个念头:终于结束了。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0 21:39:00 +0800 CST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1 05:12:00 +0800 CST  
第六万四千一百一十七天(第一百七十五年)
我梦见自己身处地狱的热火中,梦见火山的岩浆向我浇头泼下,我想叫,但是叫不出来,我想睁眼,但是睁不开,这时我听到了师弟的声音。
“二师兄,二师兄……”
我的心一缩紧,马上明白过来,我还是没有死,是他们救下了我吗,真是多此一举。
看不见,又说不出,我抬起手来摆了摆,这一动,一股剧痛又窜上来,我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1 05:12:00 +0800 CST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1 05:13:00 +0800 CST  
第六万四千一百二十四天(第一百七十五年)
今天,我终于可以使出内力说话了。
眼睛还是睁不开,看不见,只能听得到周围的声响。
听他们说,我回忆,我慢慢地知道了那夜我跳下绝情池水后的事。
我那声痛吼惊动了巡夜的弟子,他找到其他人把失去意识的我捞上来。
捞上来时,没有人认得出我是谁,全身皮焦肉烂,腐蚀严重,血肉模糊,白衣完全被染红,而且与皮肉粘在一起,无法分清。场面惨烈,几个未修得仙身的弟子都呕出了隔夜的宿食。
以为捞上来的已是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又认不出模样,就把我放在医药阁附近一间房里,准备天明再向上禀报处理。
至天微明有弟子发现我的伤口停止渗血水还开始结痂,并发现我仍有气息,就赶紧找医药阁当值的人给我看。而这时下长留大殿的师兄已感知到我微弱的气息,立刻赶来,虽然过来的路上已有观微,见到我的样子时还是大惊失色,他颤抖着把我带到销魂殿,从此他与师弟日夜守候在我身边给我疗伤。
此后三天,我一直没有恢复神识。到了第二天他们才设法把衣服从我身上除下来,伤势实在恶心可怖,气味也极其难闻,中间来帮忙的弟子进房之前要先呕吐一次,忙完后又要干呕一场。
即使在昏迷中,由于极度的疼痛,在最初那阵完全的无知无觉之后,我开始不断地抽搐挣扎,师兄隔空点了几处要穴都不顶用,师弟把所有能用上的珍贵药材与针灸都施用上去,并用一根中空苇杆把药汁灌入我的口中。我的眼皮,嘴唇都因为烧灼腐蚀而粘在一起,所以我睁不开眼,张不开嘴,不过真正让我说不了话的原因是我的嗓子也被严重灼伤。
自第一次醒来又晕过去后,每天我都会因疼痛而惊醒,又往往因为疼痛加剧再度晕过去,有几次师弟不忍见我难受就直接点穴令我昏睡。师兄甚至认为干脆在灌进嘴的药里加些致神思昏瞆的方子以减少我的痛苦,但是师弟反对,认为会弄坏我的脑子。
我内力使不上来,口不能言,眼不能看,动一动又要疼晕过去,只能一动不动地听他们一会儿争论怎么处理我的伤情最好,一会儿两相无言唉声叹气。
然后就是闻着那草药与熏香都压不下去的皮肉焦烂的味道,别说那些弟子要吐,我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也不知时刻守在一边的师兄与师弟怎么忍下去了。
等内力能用得上了,我问他们:“救我做什么?”
这几天疼得厉害的时候,我身心都意见统一地想求死。
我听见师弟的气息变得粗重不稳,他极少发怒。
“下一次,别救了。”我又说。
师弟终于爆发了:“二师兄说的什么话,难道这么多天的辛苦都是我和大师兄白折腾?”
远一些的师兄发出一声悲叹。
我立刻后悔自己出言不当伤了他们的心,又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完了后还是要再往下跳吗?”师弟仍不依不饶,“你这样做的时候,可否想过我们?”
“对不起。”又说一声。
“不要再说对不起,白子画,你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同门之义的?这些年你在外面东奔西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和大师兄?我们可时时操心着你,你在妖魔二界的时候,我和大师兄怕你出事,轮流暗中跟着你,如果不是从中干涉,你不知要滥杀掉多少妖魔,惹出多大的风波?就是这样,妖魔也告你扰乱六界秩序,掀起仙魔矛盾,还是大师兄处处打点维护你……”
“师弟,不要再说了,让子画好好养伤。”师兄打断了师弟的话,他声音低沉伤感,相比之下,倒更令我心酸。
“我受不了。”半晌无言,我又用内力道,“太痛苦,我只想结束这一切。”
我听见师弟全身的筋骨仿佛松垮了下来,衣袍布料也随之发出轻柔的落响。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1 05:13:00 +0800 CST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1 19:34:00 +0800 CST  
第六万四千一百二十九天(第一百七十五年)
我伤得很重,但是伤口似乎好得特别快,我的疼痛一天比一天减轻,空气中那难闻的气味一日淡似一日,属下弟子进来照料时已不再作呕。
我开始感觉到身上所敷药膏那清凉止痛润泽的效果,师弟换药时我的嗓子也能发出些声音了,眼皮与嘴唇也有打开的迹象。
师弟的医术与医药阁的秘药还没有这样好的疗效,而且照我的情况,掉进池里那么长时间应该早就该皮骨无存,却未伤至骨,也未损及内脏。我明白:神谕仍起了作用。
那为什么左臂那块伤……
我想看一看,略一使劲儿,眼皮居然打开了,我又能看见了。
看见了才晓得是真的伤得重,已经十五天了,身上满满遍布纵横凹凸不平的红色伤疤,还涂满了紫黑色的药膏,浑身没有一片好皮肤,左臂那块疤哪里还看得出?
而后发现头发也没有了,睫毛与眉毛自己看不见,肯定也没了,这副样子实在可怖。
这时师兄的脸出现在我正上方,又是多年未见,他苍老疲惫得厉害,但是脸上正现出一片高兴,“子画,看得见了?”
我点点头,现在动一动已经不会那么痛了。
“好啊,总算是好多了。”他大松一口气,搓着手,又说,“师弟去处理些事,一会就来。”
我可以想象他们这么多天来只顾照料我,公务一定堆积如山,不能再等。
“你们都去歇一歇吧。”我用内力说道。
“还好,不累,你睡着的时候我们就入定休息。”他看着我,脸上的笑容让我想起千年前我还小的时候,他也常对我这样笑。
他又伸出手将真气滚滚输入我的身体。
我闭上眼,突然觉得想落泪,这么多年我都怪着他,不理他。然而,真是他错了吗?他把放出妖神并且还爱上自己师父的长留弟子逐去蛮荒,他要诛杀祸害天下的妖神,他要为自己的徒弟落十一报仇,要是那不是小骨,如果我不是我,我会认为那是错吗?现在一两百年过去了,那些是非对错,对立争执都烟消云散了,唯一剩下的只是我们师兄弟之间千年相处的关怀与情义,那已是一种习惯,想断都断不掉。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1 19:34:00 +0800 CST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1 19:35:00 +0800 CST  
第六万四千一百三十四天(第一百七十五年)
我已经能说话能喝水了,身上的伤完全稳定下来,而且有些红色的伤疤开始发痒,居然星星点点地剥落,现出下面白色的皮肤。
师弟见我伤口长势喜人,说话的语气也就越来越轻松,今日居然开起了玩笑。
“忙了这么多天,我养的花鸟虫鱼死的死跑的跑,你该怎么赔我?”他说,又瞅着我的脸道:“师兄也不怕留下疤痕毁了容貌,千骨回来就不要你了。”
她本来就不要我了,但我还是说:“她不是在乎皮囊的人。”
想起她被绝情池水毁容的脸,我并不讨厌,还是喜欢,只是心疼。唉,她那时该多疼啊。
师弟却笑道:“那可不一定,你这样的性格,如果不是长得好,有哪个女子会喜欢?就是这样,千年来也只出了夏紫薰与花千骨两个敢上的。”
她们两个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喜欢我的都没好下场。尤其是小骨,她付出了一切,我也明明爱她,她却什么也没得到。
师兄看我的样子,猜出我想什么,又说:“师兄也不要总这么伤心自责,你这个样子,哪天千骨回来,你还不捧在手里怕捂坏了,放在嘴里怕含化了,肯定宠坏她,搞不好是要惧内的。”
他这样拿到目前为止还毫无指望的事说笑,我只觉心烦。而且,连番被他说得情思波动,全身又有些疼。我在榻上转了个身,背过去不看他。
他摸摸我一夜间长出半尺长的头发又说:“你不要灰心,千骨一定会回来的,她要回不来,杀阡陌不比你还急啊。唔,我是说,他性子比你急,要是入轮回出了问题,他肯定要跳出来想办法,不会就这么算了。”
“总之,这件事肯定还有下文,你可别再折磨自己了。”他又温柔地说道。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1 19:35:00 +0800 CST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2 11:43:00 +0800 CST  
第六万四千一百三十七天(第一百七十五年)
越来越多的红色焦痂剥落下来,随着伤情好转,我的洁癖也恢复了,一天要用几十次清洁术。
我坐到镜前看自己白白红红的花脸与长至胸前的头发,不由皱眉。又用观微术找了一下火凤,仍在七杀岛内看不清,又找杀阡陌,仍无法看到,我叹息,觉得师弟的话确有道理,可这魔君到底躲哪里去了?
师兄进房来看我,我已多少日子没出过房门,便与他一起出来,站在销魂殿的吟风石上,夕阳西下,风吹云卷,一片火红色的落霞为深秋的长留仙山染上一层沉甸甸的橘红,墨蓝色的海面漾着暗红色的波涛,也我与他并肩而立,衣袂在风中轻摆。
“以后别走了。”他说,“回绝情殿吧,空了好多年了。”
我摇摇头:“我回不去了。”
“还是不能放下?”他轻轻叹息。
我没有回答。
“我知道,她为你付出许多,没人能做到她为你做的那些,如果我事先晓得集齐十方神器能救你的命,我也不会去做。可你为她,也付出很多,受了很多罪。现在事情过去多年,你又为何还不能放下呢?”师兄絮絮说道。
“不是因为她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才放不下的,而是,我本就动了凡心,早在她为我盗偷神器前。”我说道,又叹了口气,“我绝不愿意她或是任何一个人为了救我而集齐神器。”
他还是不赞成地说:“可这也不该是全部,你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情。”
是不该是全部,其实最初她也只是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那个没有为千年大爱无情的修仙悟道所占据的角落。然而,她在那个角落点亮了烛光,燃起了炉火,烛光照亮了整个心灵,以前我只看得见别人,她让我看到了自己,炉火温暖了心房的每个角落,原先我是块冰,她把我化成了水。当烛光熄灭,我失去了方向,当炉火撤去,我再无法忍受那种冰冷。
“现在她就是全部,就是最重要的事。”我说,找不回她,我什么都不是。
师兄无奈摇头:“她不合适你,她太任性,太不懂事,造出那样的幻境来跟你赌气,害你痛苦。”
我知道她是赌气,可她拿性命与我赌气,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是我对不起她,伤了她那么多,让她最后恨我。”我说道,“现在我这个样子,是我自己造成的。”
师兄若有所思,说道:“那神谕,其实是保护你的,这次多亏有了那神谕。我想,她没有真的恨你。”
我心里面摇头:她怎么会不恨我呢?当我觉察出她的情意,就只单纯地浸泡在她的全心全意里,从不给她回应;她为这份爱受尽委屈,我却从未给她支持认可;她为我犯下大错,我却因为发现自己的情动而狠狠罚她逼她放弃;她第一次想对我表白,我就刺她一剑让她闭嘴;她求我带她走,我以死明志回绝她;我前一刻吻她,下一刻就削去绝情池水的伤疤;临死之前,她请我只是简单地承认我对她本就存在的爱,我也是沉默拒绝。她应该恨我。
夕阳柔和地斜照在师兄有着巨大伤疤的脸上,他又说:“以前我也以为我恨竹染,直到他又出现,直到他真的离去,我才明白我并没有真的恨过他,只是太失望,太痛心。对自己真在意的人,想恨都没法恨起来。你也一样,就算被害得这样惨,我看你也没有真正恨过她。”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2 11:44:00 +0800 CST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2 15:25:00 +0800 CST  
小骨曾经两次给我施摄魂术,第一次摄魂术失效是在她受销魂钉时,我在突如其来的情绪下用断念剑刺了她一百零一剑,逼她断情绝念。
第二次摄魂术失效是在我杀了她之后。那一天我御剑追赶杀阡陌的火凤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只得落下来喘口气,刚一着地,那晚小骨替我疗伤我吻她的情形就从脑子里浮出来,我立刻觉得自己受到了新一轮打击——我意识到我失去的远远超过我所想。
我只知道绝情池水的伤疤日日加深加重,却并不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我在神识不清下喊着她的名字,抚摸她吻她的那一幕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我不仅是想让她活着,我还想与她在一起,我想要她,早在很早以前,在最隐秘的内心深处,我对她已存有抑制不住的渴求与欲望。那一剑杀死了她,也粉碎了所有不敢承认却难以否认的爱的憧憬,也葬送了全部遮遮掩掩却蓄谋已久的爱的前途。
我负了她,也负了我自己。
那时我就预感到我的痛苦与悔恨不会随时间消减,只会愈演愈烈,而我拥有无穷无尽的时间。
完了,一切都完了!当时我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急痛攻心,便陷入了疯癫,那是我的第一次发作。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2 15:53:00 +0800 CST  
完了,一切都完了,却又完不了。
我慢慢走着,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耳边忽然传来天籁般的琴声。
流光琴?我转过去看,只见幽若跪坐于吟风石上,面前放着琴几,几上正是那流光琴。流光琴无论奏什么都是世间极品之乐,她刚才也只是随意一拨,已是美妙之极。
见我来了,她站起身说:“尊上,儒尊让我把流光琴带过来给你弹,说是解解闷也好。”
我来到吟风石上,于琴前坐下,抚的是我以往常弹奏的那只《平沙落雁》。
指按琴弦,抬眼望去,萧萧寒秋,天高云淡,长留仙山层林尽染,海天一色烟波浩渺。
琴音飘逸清雅,深遂苍远,可是抚琴的心境不复从前,以前是“云轻风静沙平,天际万里飞鸣”。现在却是“孤雁失却双飞伴,天地悠悠独断肠”。
吟风石上遍地的落叶,仿佛枯黄的心事。
指尖一转,是她最后一次为我弹奏的《谪仙怨》:
晴川落日初低,惆怅孤舟解携。鸟向平芜远近,人随流水东西。白云千里万里,明月前溪后溪。独恨长沙谪去,江潭春草萋萋。
我眼前掠过她的一幕幕:
瑶池上,破衣烂衫的她,仰着脏兮兮红朴朴的一张小脸,乞求的眼神望着我。——你可不可以收我做徒弟?
长留大殿前,她跪倒在我面前,激动的泪光在眼里旋转,从我手中接过那两个小小的铃铛。
绝情殿上,一身白衣绿裙的她奔跑在粉色的桃花纷飞之中,宫铃清脆,转着一双纯真美丽的大眼睛,
江中泛舟,酒醉不醒的她,两腮醉红似碧桃,梦中时颦眉时甜笑,始终喃喃的叫着师父……
憔悴苍白的她,哀愁的眸子里是掩藏不住的心痛与爱意,“只要可以救得了师父,小骨什么都愿意做!”
……
因为她,我才第一次开始眷恋生命,也是因为她,我才拼命想结束生命,一切都是为她。
记忆使人心碎,可失去了记忆,又不是完整的自己了。我不可能忘记她,其实我也舍不得忘记她,那是千年来唯一的声,光与色。失去关于她的记忆,记忆里也剩不下多少东西了。
她也不要我忘了她。
要我记得,要我痛苦,那你可一定要回来,如果你不回来,看我……
我又能怎么办?
我只好定期去查验杀阡陌的验生石,只要他还活着,这件事就没有完全断绝指望,我从原先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到现在只希望他还好好活着,还在为小骨修魄结魂。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2 15:53:00 +0800 CST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2 15:57:00 +0800 CST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2 22:57:00 +0800 CST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杀阡陌修小骨那一魄花了二十来年,他哪是沉得住气的人,立刻要招游魂重聚好送轮回,可一次次努力,都如拢聚青烟,好容易勉强有点影子,一秒又消散个无影无踪。杀阡陌不去想想症结何在,只一味埋头苦干,一次次耗损灵力修为,失败后又闭关再修以备下次尝试。他这样反反复复,屡败屡试,用了一百来年,说他沉不住气,这样下功夫的事却也极有耐心,想来也是,如无这等耐力,这榆木脑袋怎能修为高深,位登魔君。
他躲在冥界的时候终被墨冰仙先找到,又在这家伙的帮助下避开了我的寻找,此后墨冰仙留下来,与他合作为小骨结聚亡魂,可仍始终无法成功。墨冰仙自身法力并不高深,近几百年行为散淡,疏于修炼,认识浅薄,也想不出个道理。
终于有一天,这榆木脑袋的魔君与那个不够机灵的邪仙在一味蛮干中抬起了头,晓得要找人帮忙,自然不是来找我,他们去找了异朽阁。
东方彧卿转世几回都找寻小骨的消息,却无法从那堆舌头里知道小骨在何方,原因很简单,杀阡陌对他的行踪谁也没告诉,又掩藏极好。异朽阁看似神通广大,其实消息来源都有根有据,而看似一个简单的寻人,无前例可循,无法掐指一算,反而最无可奈何。
找到东方彧卿后事情就好办多了,有了结魂灯与聚魂盘的辅助,魂魄又气泽相吸,重聚容易许多,不过关键还是游魂初聚后,东方彧卿把握时机,神识抢先与之交流,告知她糖宝的信息,否则那游魂还是不肯回聚,可如此也花了近十年。
东方彧卿也没有放过折磨我的机会,当杀阡陌功力大减,无力隐藏好自己的时候,我又进过两次冥界,是他用机关术帮杀阡陌躲藏隐蔽,让我次次错过。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13 11:54:00 +0800 CST  

楼主:grasscloud

字数:10810

发表时间:2015-12-19 18:0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8-26 23:50:44 +0800 CST

评论数:3726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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