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15-08-30愿我如星君如月 画骨甜

长留仙山掩藏在层峦叠嶂之中,终年被朦胧的云雾笼罩,那晨钟暮鼓伴着日月轮转,一个恍然,已是千万年过往⋯⋯
白子画踏在横霜剑上,任由那高空中川流的劲风将身上白袍四散扬起。他眉宇之间依旧淡淡的,眸底却晕着一片黯然惆怅的幽光。
长留山,绝情殿⋯⋯只是离去几日,却为何犹如隔世一般?远处尘雾升腾的山顶上,已然出现了绝情殿飞檐斗拱的模糊轮廓,那白衣男人脸上神色却愈加沉静似水。
及至又接近了些,满园葱翠中,一株婀娜的桃花树迎面扑入眼帘。白子画定定地望着那盈着几抹新绿的枝干,身形已然飘然站定在露风石上。他刚要前行,眼前却陡然一阵迷离,却见那桃花树下,恍然出现了一个娇小玲珑的少女⋯⋯那少女安静地站着,俏颜如花,身上淡粉色的衣衫随风飘舞,一双晶亮的眸子正脉脉地望着自己⋯⋯那白衣男人心头一阵抽紧,随即垂下了眼帘,抿住嘴唇轻轻吸气,再抬眼时,那抹瘦小的身影便已杳然无踪⋯⋯
"小骨⋯⋯"白子画轻不可闻地唤了一声,随即又发出低低的叹息⋯⋯他立在原地沉默半晌,终于勉强收敛了心神,缓步向园中走去。
绝情殿内一片寂静,白子画的目光逡巡了一轮,并未发现那白衣少年的半点生息⋯⋯幽若果然承受不住,离去了么?那白衣男人缓缓收回目光,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神中却没有半点错愕失望⋯⋯这样也好,将他牵累其中,毕竟有失公平⋯⋯他乃是正派世家子弟,仙资卓越,将来必是仙界的栋梁,又怎么忍心让他为人诟病,有我和小骨这样的师承渊源呢⋯⋯
心中这样思忖着,那男人不知不觉中已走近了桃花树下,他缓缓伸出手去,指端轻轻拂过斑驳的树干,在那些刚刚萌发嫩芽的蜿蜒枝桠下伫立无声。
小骨⋯⋯绝情殿终于又恢复了当初,我们未曾相遇时的样子⋯⋯只是这座殿虽空了,我的心里⋯⋯却已经填满了你⋯⋯那白衣男人盯着树干默默地出神半晌,又漫无目的地转过身,望向池塘中的点点涟漪⋯⋯他盯着那一汪碧水良久,却不敢轻易挪开眼睛,只因无论目光落在何处,似乎都能看到那个少女的影子⋯⋯
清晨的微风轻轻吹拂,草木清香混合着绝情殿独有的玄花芬芳阵阵袭来,这无比熟悉的香味缓缓渗入男人的肺腑,就像烈火一般焚烧着他的每一寸思绪,几乎要将他的一颗心化为灰烬⋯⋯小骨,对不起⋯⋯我以为躲过一场离别,便能少些哀苦失落⋯⋯却不料,原来一个人站在这绝情殿中,才是⋯⋯最刻骨的痛楚煎熬⋯⋯池塘中掠起的层层柔澜映在那男人俊美白皙的脸庞上,在他布满迷朦的眼瞳里划过几束黯淡的流光,白子画轻蹙眉心扬头望向天空,任由明媚的日光刺入眼帘,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神识中陡然一片赤红颜色,那男人深深地吸气,想要压抑胸口渐渐奔涌而起的燥热洪流,然而那岩浆般的炙热躁意却猛然挣脱了他的控制,反而更加升腾起来,瞬间便向着墟鼎中心迅速漫溢了过去!
白子画心头一惊,连忙低下头强迫着自己立刻排除杂念,抱守元神,方才在那股滚烫的气息进入墟鼎之前,将它生生阻隔在外!下一秒,那团火焰随着心跳声狠狠地撞击在脏腑之间,然后缓缓地消散无形⋯⋯那男人复又调息几次,方才慢慢睁开双眼,却发现身上薄汗已然湿透了衣领和袖口⋯⋯
刚才那股气息是什么?这般凶险诡异⋯⋯竟有裂鼎夺舍之势?它从何而生?又去了哪里?怎么我竟无法掌控?白子画皱紧了眉头缓缓吸气,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全没注意,一个身着青袍的年轻道人正御剑向这边极速飞来。
"师兄!"那道人双脚刚刚落地,口中已经焦急地喊出了声音,树下的白衣男人轻轻一怔,立时从思绪中挣脱回头望去,却见笙箫默正满面急色地跑进园中,双目中几乎冒出火来。
"师兄!幽若他!"笙箫默三步并作两步跑至白子画身前,脸色透着一片灰白,他想都没想便一把抓住了那白衣男人的手腕,吭吭哧哧地继续说道:"幽若,幽若昨日,被,被杀阡陌抓走了!掌门师兄,你快救他!"说到最后,那道人的声音中竟掺了些许哽咽,攥住白子画的手指也愈发用力了起来。
"什么?"白子画听闻这话,苍白而平淡的脸上隐约现出一缕讶异神色。他沉默了一秒,首先温和地挣脱了笙箫默的手,示意他在石桌旁坐下,一边轻声问道:"杀阡陌昨日来过?他为何抓走幽若?"
"这个⋯⋯"那青衣道人坐在白子画对面,却不抬眼看他,只是身体微微晃动着,如坐针毡一般。过了几秒,他终于迟疑着小声说道:"杀阡陌不知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率领人马气势汹汹地跑到山门前面,说⋯⋯说要找你,为千骨讨回公道⋯⋯"笙箫默轻咳了一声,飞快地扫了一眼对面男人平静的面庞,又继续说道:"摩严师兄恐怕他当着弟子们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抢着跟他争论了两句,那魔头便霍然出手!还好幽若及时出剑抵挡了半招,要不然,摩严师兄他可能已经⋯⋯"
白子画安静地听着那青衣道人颠三倒四的叙述,眸光中似乎微微闪动,只是除了眉头轻蹙,神色中却再看不到半点波动,他听闻摩严被杀阡陌掌风震伤,忽然开口轻轻地问了一句:"师兄可还好么。"见那道人点头,他便缓缓垂下了眼帘,不再做声。
笙箫默对那白衣男人一贯淡漠的态度也早已习惯,见他沉默下去,便又顾自絮絮地说起来:"幽若这孩子也是,明明不是人家的对手,剑被拍飞了,还傻站着,又承认自己是千骨的徒弟⋯⋯这才被那魔头给掳走,说是⋯⋯要千骨去换⋯⋯不然就,就杀了他!"那道人说到此处,呼吸复又急促起来,他向前探着身子,眼睛直直地盯住那白衣男人,连嘴唇都微微地颤抖起来:"师兄,你快想想办法⋯⋯幽若他现下已然是生死未卜⋯⋯恐怕再耽误下去⋯⋯就⋯⋯就⋯⋯"
白子画忽然轻轻抬手止住了笙箫默的话语。他沉吟一秒,终于抬起眼眸看向那道人青一阵白一阵的脸庞,和缓地说道:"师弟莫要乱了方寸,杀阡陌性子虽然急躁,但终究还是有些脑子的。他既说了要小骨去换,见不到小骨之前,想必不会轻易对幽若下手。"那男人顿了一下,语气中仿佛添了一丝温度:"更何况,那孩子又摆明了自己的身份,是小骨的嫡传弟子,杀阡陌再怎样凶横,也还是要顾及小骨的心情。"
笙箫默听了这话,明显地愣了一下,脸上立时有了光彩,唇角也似往常一般勾了起来:"对呀!那魔头最怕千骨生气难过!幽若可千骨的徒弟,他怎么敢⋯⋯"说到这里,那道人突然没了声音,他眼珠缓慢地挪动了两下,随即小心翼翼地望向对面的白衣男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师兄⋯⋯你说那魔头⋯⋯是不是对千骨⋯⋯有什么心思啊?会不会⋯⋯跟你抢千骨呀?"
白子画安静地看着笙箫默,幽深的眸光里几点微芒隐约跳动,过了几秒,他轻轻摇头,低声说道:"他的心思,与我何干。"说着,那白衣男人已然站起身来,随手一招,横霜剑瞬间出现在了眼前。
白子画从容踏上御剑,随即转头看着那青衣道人,声音中除了平日的淡漠,似乎还隐含着一缕傲岸:"杀阡陌见不到小骨,定然不会干休,我现在去七杀殿见他,把事情分说清楚,将幽若要回来便是。"话音刚落,那男人修长的身形霎那间化作了一抹白色,远远消失在了万里晴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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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下,最近又要开始加班了,不保证更新,不会弃文,莫催!谢谢!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2-25 20:32:00 +0800 CST  
笙箫默听着那白衣男人一番平淡话语,心里却立刻揪了起来⋯⋯只是还未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对方已经身形一晃,飘然远去⋯⋯笙箫默对着空中定顿了几秒,只觉得胸中忐忑愈加强烈起来!
事到如今,哪里还有万全之策⋯⋯昨日要不是摩严师兄伤及肺腑,恐怕早就带领着众弟子去围攻七杀殿,拼个玉石俱焚⋯⋯而掌门师兄素来怜悯众生,不喜争斗,只是他这样孤身涉险,难道是打算与那魔头当面对质⋯⋯牺牲自己的名声,换得幽若的性命么?
可是这,这怎么得了!那杀阡陌若是坐实此事,必定暴跳如雷,不知道会如何报复!只怕从此以后,六界便要有一场浩劫⋯⋯况且,此事一旦大白于天下,师兄费尽了心思,想要和千骨全身而退的那个计划就⋯⋯想到此处,笙箫默猛地打了个冷颤,连忙召出御剑踏了上去,他目光中游移了一瞬,突然偏转了身体,向着另外一个方向急急地飞去⋯⋯

七杀殿大厅内,烛光璀璨,恍若白昼。
杀阡陌穿着日常的丁香色满绣祥云长袍,斜倚在自己宝座的靠背上,他一手托腮,低垂眼帘沉思着,那张美艳无双的脸庞上微微透着一股慵懒神色。宝座右侧立着一个高大匀称的男人,周身灰色,长发披肩,深褐色的瞳仁里总是闪烁着锐利深沉的微光,令人无法逼视。那男人身体站得笔直,脸上神色严肃凝重,只有眼睛扫过宝座上的那个修长男人的瞬间,方才现出一缕专注的柔和。
光滑森冷的墨玉台阶下面,东方彧卿安静地站着,他轻轻摇着纸扇,享受着扑鼻的花香,一边略微仰起头看着高台上的两个男人,眸光中偶有闪烁,却不知道在思忖些什么。
"圣君,已经过了一日,那尹幽若,该如何处置?"过了半晌,那灰衣男人忽然向杀阡陌抱拳一躬,沉声说道。宝座上的男人闻声轻轻一怔,似乎才从思绪之中抽脱出来。他慢慢抬起眼帘,懒懒地斜睨着那灰衣男人一秒,又勾起唇角将目光挪向另一侧,一边悠然开口说道:"单春秋,你莫非失忆了不成?我不是说了,不许为难那个孩子。"
单春秋闻言定顿了一秒,眉心已然渐渐地蹙紧了起来,他没有抬头,只是继续恭声说道:"圣君,我们魔妖两界与仙界向来不共戴天,水火不容⋯⋯先不说尹幽若是长留山绝情殿门下,是我们最大的对头,白子画的徒孙!就是他的父亲,天山派尹洪渊,当年神魔大战之时,也亲手屠戮过我们万千同族!难道说,这样的血海深仇,我们就不报吗?!"说着,那灰衣男人似乎难掩心中怒火,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高扬了起来,他不自觉地向前跨了一步,一双通红起来的眸子毫不避讳地盯在了杀阡陌的脸上,"圣君!我们该将那小娃碎尸万段,枭首于七杀殿外,等花千骨来了,就⋯⋯"
"放肆!"单春秋口中说出那个少女名字的瞬间,杀阡陌忽然转过头来一声厉喝,柳眉下清澈的灰蓝色眸子里霍然闪过一道赤红光芒!那灰衣男人猝不及防,身体瞬间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岩壁之上,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圣君⋯⋯"单春秋摔在地上,喉间一声哽咽,随即喷出一口血雾!下一秒,那宝座上的男人已然长身而起,他满眼冷漠地盯着地上男人惨败的脸色,手臂一伸,张开五指将他隔空拽回了自己面前,随即死死地扣住了他的咽喉!
"听我的话,还是去死,你选一个。"杀阡陌神色间布满冰冷,语气却依然散漫而柔和,只是随着他徐徐吐出的话语,箍在单春秋脖颈间的纤纤五指已然毫不留情地慢慢收紧了起来⋯⋯
那灰衣男人被提在半空,四肢百骸中还震荡着方才被击中的炽热魔气,而胸中的最后一口气息已然消耗殆尽,眼前一片金星乱舞,似乎魂魄就快要离开躯壳,他费力地扭动身体,挣扎着发出一丝难以听见的嘶哑声音:"一切⋯⋯全凭⋯⋯圣君做主⋯⋯"
杀阡陌听了这话,却没有立刻放手,他只是歪着头不紧不慢地看着那男人渐渐发青的脸色,过了几秒,方才嗤笑了一声,随手将他丢下了高台,软软地滚落在了那年轻书生的脚边。
"除了那孩子,你杀谁都行。"高台上的男人优雅地掸了掸身上衣襟,随后飘然转身坐了回去,"比如,他。"那男人靠在椅背上,唇边复又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一根玉葱般的手指轻轻抬起,指在了东方彧卿的身上。

东方彧卿低垂眼帘站着,心中正为那灰衣男人的狼狈好笑,却猛然听闻杀阡陌说出这句话,胸口着实一凉。他抬起眼睛看过去,只见方才躺在脚边的单春秋已然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东方彧卿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微微地向后撤了一步,随即笑着提起声音说道:"圣君莫要如此玩笑⋯⋯单护法也稍安勿躁⋯⋯我们现下还是想想⋯⋯如何才能知道骨头的下落为好⋯⋯"话音未落,那高大的灰衣男人已经逼近了过来,只是高台之上忽然传来一声轻哼,使得单春秋猛然收住脚步,他站在那书生对面,一双瞪圆了的眼眸里怒火中烧,脸上的表情愈加狰狞恐怖了起来⋯⋯
东方彧卿又轻轻地退了一步,只觉得后背的衣衫已然被汗水湿透,他勉强继续微笑着摇起纸扇,目光越过对面的男人向高台上望去:"圣君,也许我们应该问一问幽若,他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空旷的七杀殿大堂中依旧馥郁芬芳,一个身形修长的俊美少年被几个魔兵推搡着带了进来,他抿紧了双唇低头走路,双手被一副玄铁镣铐缚在身前。
他们这是要处死我了么⋯⋯还是⋯⋯师父来了?不,师父和师祖此刻不知走到了哪里,总之是远离长留之地,他们又哪里能够知晓此事⋯⋯看来,是我的寿数到头了⋯⋯能死在七杀殿里,也没有辱没了我长留弟子的身份,只是⋯⋯从此不能承欢膝下,服侍双亲终老⋯⋯父亲,母亲,孩儿不孝⋯⋯那白衣少年一时思绪万千,乌黑的眸子里时有泪光闪过,然而下一秒,他又恢复了坚定而倔强的神情。
极至来到高台之下,那少年方才随着魔兵们停下脚步,他轻轻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向上望去,却见那个绝美的高挑男人此刻正站在上首,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
"快给圣君见礼!"身旁魔兵嘶哑地叫嚣着,一脚便踹在幽若小腿侧面,那少年疼得脸色一白,却更加用力挺了挺腰身,愈加站得笔直。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灰衣男人见状立刻想要迈步过来,却被高台上的男人抬手制止。
杀阡陌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那白衣少年,过了良久,方才微微笑道:"你们绝情殿这又臭又硬的脾气,倒是一脉相承。"说着,他缓缓踱步下了高台,慢慢走近了幽若的面前扬起下巴,"只不过,凭你再硬,在我杀阡陌手里,也不过是一堆碎瓷瓦砾⋯⋯"
幽若翻起眼皮冷冷地瞪着那笑颜如花的男人,忽然向下一啐,恨声说道:"杀阡陌,你打不过我师祖,却在他徒孙面前胡吹大气,羞也不羞!?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这些话冲口而出,惹得殿上守卫和单春秋等人一阵高声怒骂,那高挑的长发男人脸色微微一沉,笑容也消失不见,他盯着幽若苍白消瘦的脸庞看了半晌,忽然伸出手指托起他的下巴,傲然说道:"小娃娃倒有胆量⋯⋯不过,你不用急着死⋯⋯等我问完了该问的事,自然给你个痛快!"对面的白衣少年皱紧了眉头将脸偏向一边,大声说道:"若是问我师父的下落,就不必了,我不知道!"
杀阡陌轻轻眯了一下眼睛,缓缓后退了一步,不以为然地微笑着说道:"知不知道,我们很快便见分晓⋯⋯"话音未落,他已然伸出兩指,轻轻点中了少年的眉心,那指端精光一闪,瞬间幻化出无数七彩光线,尽数没入了少年的眉心深处⋯⋯幽若一脸惊悸地呆立在那里,只觉得脑海中突然生生挤进一缕神识,在他的记忆和识海中肆意游荡起来!
"摄魂术!"那白衣少年身体渐渐僵硬,神识中的一切开始变得越来越遥远⋯⋯就在他即将丧失意识的一瞬间,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他要⋯⋯探查我的记忆⋯⋯不⋯⋯不行⋯⋯师父⋯⋯师祖⋯⋯最后一缕思绪渺然飘散⋯⋯幽若眼前一暗,彻底坠入了漆黑的深渊⋯⋯
小娃娃,看在你是小不点徒弟的份上⋯⋯我只要探到她的去向,便不为难于你⋯⋯杀阡陌心中转着念头,缓缓闭上了双眼,那少年眼中的绝情殿顿时在他的识海中明亮了起来⋯⋯
嗯,绝情殿⋯⋯那是小不点⋯⋯还有⋯⋯白子画⋯⋯杀阡陌将心神沉浸下来,在那些纷繁的记忆中快速游走着⋯⋯忽然,夜色下的树林中,一抹白衣匆匆闪过,瞬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骨⋯⋯我们明日便离开⋯⋯"那白衣男人将少女娇小的身躯紧紧抱在怀中,两个人喃喃低语着,不久便再次迷醉地亲吻在了一起⋯⋯
良久,杀阡陌慢慢放下手指睁开眼睛,默默地看着面前双目无神的少年发愣⋯⋯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美艳如玉的脸庞上渐渐青白一片⋯⋯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白子画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小不点⋯⋯你真的爱上他了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东方彧卿说得对,一定是白子画在骗你!!你们离开长留,又去了哪里?我要找到你⋯⋯问个清楚!
脑海中反复闪现着那白衣男人与少女痴缠的拥吻⋯⋯炸裂开来的疑惑和愤怒烤灼着他的神识,烧红了他的眼睛⋯⋯那男人站在原地攥紧了双拳,一时间胸口中刀绞般地疼痛难忍⋯⋯那高挑修长的身形禁不住微微地摇晃起来⋯⋯
"圣君!白子画来了,就在殿外!"殿外忽然跑来一名满脸慌张的魔兵,口中高声禀报。杀阡陌迷朦之中听闻了这个消息,那布满血丝的眸子里所有的黯然和迷茫陡然间化作了狠戾桀骜的浓浓杀气!他慢慢抬起眼睛,定定地盯着七杀殿外的方向,从牙缝里迸出森冷的声音:"白子画⋯⋯我正要将你⋯⋯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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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加班,估计只此一更了。见谅。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2-28 23:39:00 +0800 CST  
卡文狂魔就是我~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2-28 23:58:00 +0800 CST  
七杀殿上空乌云如墨,凄厉啸叫着的刺骨寒风掠过天空,将那些漆黑的云盖吹开道道裂痕,裂缝中渗出几缕鲜红的日光,仿佛熔岩般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在那些粗糙燥热的沙砾中间悄悄蔓延着……
一个修长俊美的白衣男人在殿门前卓然伫立,他安静地抿着双唇,目光一直淡淡地落在对面两扇刻画着狰狞魔怪的墨玉大门之上,全不理会身周攥紧了武器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众多魔兵守卫。那些守卫小心翼翼地在男人身周逡巡着,一边慢慢收紧了包围,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有人敢第一个递出武器,去触碰那男人的半片衣襟……
这静默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多久,几秒之后,那厚重的殿门猛然发出一声巨响,忽然整个爆裂开来!紧接着,一个淡紫色的身影裹挟着暗红色的炽热罡风席卷而出,直直地奔着那白衣男人的身前袭去!
“圣君!”魔兵中有些反应快的纷纷欣喜地喊叫出来,只是下一瞬,那股暗红已经卷到了切近,电光石火之间,不由分说地将所有挡住去路的身躯绞割成了一团碎肉!空气中立时斥满了令人作呕的腥咸滋味,一时间戚号遍野,血色冲天!剩下的魔兵见此惨状立刻哭爹叫娘地四散奔逃,动作稍微怠慢了半秒,便只剩下了残肢断指,零零散散地摔落在了灰暗的沙地之上……
那白衣男人依旧默默站立,周身早已布满了淡金色的光芒,使得那些模糊的血肉不得近前沾染。只是面前这突如其来的惨绝景象,却也令他皱紧了眉头,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白子画!受死!”浓浓血光之中那个淡紫色身影陡然厉声大喝!那翻滚着血腥味道的猛烈罡风瞬间化作束束火光,如刀林剑雨般激射而至!
白子画见那火光迅猛袭来,脸上依旧平静如常,眸光中却有些隐约地震动,他微微地后撤了半步,一边抬起右手平平推出,口中轻疾地念了几字,旋即低喝了一声:“临!”但见他的掌心刹那间绽开一片炫目的金色光芒,那金光迅速高涨铺展开来,柔和而坚韧地将那扑至面前的凶猛箭火全部抵挡在外!
杀阡陌将那罡风挥卷而出,身形却未曾有半点停留,他在空中眼见那白衣男人身前金光闪烁,却只是低低地冷笑了一声……下一瞬,对面那张俊美淡漠的脸庞近在咫尺,杀阡陌的眸中立时愈加殷红!他眉梢一挑,毫不犹豫地荡起右手袍袖狠狠地扫了过去!
只听得一声轰然爆响,两人之间顿时光华大盛!那紫衣男人闷哼一声向后一仰,连着倒退了两步,而白子画挺拔的身形却也似乎摇晃了一下,掌中金光更是暮然消散……
两个男人在呜咽风中对面矗立,空中还未及消散的血雾冉冉飘落。白子画依旧用结界隔绝着随风袭来的那一片淡红,身上白衣纤尘未染。而对面的紫衣男人却傲然扬起下巴,任由那些血色肆无忌惮地淋撒在自己全身,在那白皙如玉的肌肤上留下点点细碎的嫣红⋯⋯他缓缓伸出舌尖,慢慢舔舐着滴落在唇边的血点,一双冒火的眼睛直直地盯在白子画的脸上,周身化不开的凛冽杀意在空气中漫溢开来。
“杀阡陌,放了幽若,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那白衣男人静默半晌,忽然沉声说道。杀阡陌却不答话,只是歪着头眯起眼睛,轻轻冷笑。下一秒,他右臂微微一晃,手中赫然出现一柄遍体通透,燃烧着奇异绯色火焰的长剑!那紫衣男人将剑缓缓举起,指向白子画的鼻尖,眼眸中笼罩着一层青黑色的清冷薄雾:“白子画……你这修口不修心的假道学!居然敢跟我说承担二字?!你可还知道羞耻?!!”话音刚落,他手中长剑已然化作一抹绯红色的焰火向着对面的白衣男人奔袭而去!
白子画见此情形,也只得轻叹一声,随即召出了横霜剑运指祭出!电光石火之间,一青一红两束流光在高空中猛然相撞!一声悠长刺耳的龙吟响彻天际,令人窒息的剑气飞散四逸,奔雷般涌动翻滚着掠向远方,几乎将群山撕裂!
那白衣男人眼见几个方才侥幸逃脱的魔兵守卫被剑气余波扫中,当即七窍流血,倒地毙命,仅剩下一两人还在抽搐挣扎,禁不住眉心紧蹙。他继续运功与那几近疯狂的紫衣男人缠斗,一边扬声说道:“快些停手!莫要再伤你手下人的性命!”
杀阡陌却在空中纵声大笑,狠狠地说道:“他们的命是我的!我爱叫他们死,关你何事!”说着,他将自己的长剑召回手中,霍然飞身向那白衣男人贴近了过去,瞬间复又劈出数十招!白子画抿紧了双唇运剑阻隔,在巨大的金属碰撞声中,隐约听见对面传来几近撕裂的叫喊:“你这满心污秽的衣冠禽兽!配做什么师父?!配做什么神仙!?你能给她什么?!却如此作贱于她!?白子画!!!”
这一连串的厉声爆喝在耳畔炸开,白子画心头忽然微微一颤,平淡的眼眸中陡然泛起一缕悸动,手下动作不由得放缓了一瞬……然而杀阡陌的攻势却越发凌厉,他手中长剑行云流水般不断攒刺劈削,狠辣招式层叠而出,整个人已然化作了一团紫雾,随着手中的绯色火焰不顾一切地向着那白衣男人一次次扑去,竟逼得对方开始一步步地后退⋯⋯
白子画舞动长剑抵挡着那紫衣男人飞蛾扑火般的剑势,那沉静如水的面庞上却渐渐泛起忧伤……杀阡陌的声声质问在脑海中盘旋不去,一字一句烙在他的胸口,竟令他阵阵刺痛难忍……我能给她什么?却如此作贱于她?她委身于我,为了我放弃长留,放弃名声⋯⋯放弃了半世芳华⋯⋯可是我,却只能给她无尽的等待⋯⋯小骨⋯⋯我说绝不负你,却是⋯⋯已然负了你吗?⋯⋯绝情殿桃花树下那少女清纯甜美的笑容瞬间浮现眼前,白子画只觉得喉中一热,体内埋藏着的那股焦躁不知不觉中再度升腾了起来……
“不……”那白衣男人双唇轻轻颤动了一下,呼吸变得微微急促起来,他低不可闻地吐出一个字,眸子里陡然浮起一缕纷乱!下一秒,那男人身上萦绕着的淡金色光芒突然愈加闪耀,手中长剑也瞬间青光暴涨,气韵纵横,直冲云霄!
杀阡陌方才见那男人步步后退,似有不支之相,禁不住咬牙冷笑,他飞速地积蓄着内力祭起长剑,正准备奋力一击将那男人绞杀于剑下,却猛然间被对面一片恍若天光的瑰丽玄华刺痛了眼睛!
"我,没有。"白子画低声自语,慢慢抬起眼帘,幽深的眸子里似有几抹暗金色的流光滑过。他缓缓伸出右手,通体缠绕着犀利青芒的横霜剑在掌上隔空漂浮,剑尖不断嗡嗡地躁动着,遥指在那紫衣男人的眉心,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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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加班到凌晨三点,脖子已经像钢筋一样硬,嗯嗯。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3-04 14:22:00 +0800 CST  
一章纯打架……我觉得自己写个仙侠原创应该也不差……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3-04 14:24:00 +0800 CST  
杀阡陌看着对面的白衣男人周身层层金光闪耀,脸上神色也似乎失了往日的平和淡然,心头微微一惊,随之而来的却是难以抑制的亢奋和越来越浓烈的杀意。他勾起唇角冷冷一哂,随即暗中催动功力,将全身劲气肆无忌惮地骁扬而出!只见那紫衣男人身上一层淡红色雾气渐渐浓厚,一双眸子也变做了诡异的暗红⋯⋯他手中长剑轻轻抖动,剑锋之上燃烧着的烈火瞬间升腾高涨,火舌吞吐之间愈加明艳刺目,几乎将周遭空气烤灼得沸腾起来!
"白子画,你竟认真动了争斗的心思⋯⋯果然被我说中了痛处不成?"杀阡陌盯着对面男人闪烁的双眸,从牙缝里迸出声音,"如此也好,我们便放开手脚打上一场,我杀了你,灭了长留和仙界,再把小不点接回七杀殿,从此天下太平!"说着,他突然腾空跃起,同时手臂洒然一挥,一道锋利剑气混合着滔天烈火飞速地向着对面的白衣男人袭去!
白子画在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那道无边火墙向着自己头顶笼罩下来,眸光中变幻不定,仿佛流动着一泓秋水,他右手两指缓缓掐起剑诀,口中轻轻地念了一字:"斗!"身侧横霜剑应声而动,立时飞旋着升上了半空,在云间划出一道优美的耀目青光,向那火焰中心猛然击去!
"轰!"那青芒与赤焰矍然相撞,一声巨响,山摇地动!七杀殿前十六根通天巨柱瞬间碎成一堆瓦砾,就连殿后倚靠的山梁也裂开了无数深深的缝隙,坍塌坠落大石无数,几乎要将那殿门掩埋。
那白衣男人祭出长剑的瞬间,身形已飘然纵起,他袍袖轻舞,右手向前轻轻点指,横霜剑陡然劈落,火光立时分开两半,泯然熄灭。那些赤红灼热散去的刹那,杀阡陌却已通红着双眼扑到了面前,他凝眉一剑拦腰挥出,眼见便要扫中白子画的胸膛,却被突然出现的一束青芒横插进来,狠狠地荡了出去!那紫衣男人一击未成,立时抽身跃上半空,他右手御剑继续向那白衣男人周身要害重重攻击,左手两指向天际滑过,空气中猛然间一阵异样震动,只见数十道黑色闪电陡然出现,直奔白子画头顶劈了过去!
白子画正挥动长剑将那紫衣男人的凌厉招式一一化解,耳畔忽然听得空中雷声耸动,一股狠戾之气向灵台压迫而来。他轻轻吸气,忽然将横霜剑隐没在了袖中,随即双手在胸口交叉叠覆,飞快地结出一部九重莲花手印!但见一点白光由那男人胸前出现,瞬间柔和地四射开来,将空中击来的闪电无声吞没!
杀阡陌见此情形,心头禁不住怒火暴涨,脸上如画眉目更加狰狞起来,他霍然张开双臂,浑身立时爆起无数条赤红色火焰!道道火光在那男人头顶聚集,迅速地缠绕在了一起,慢慢在空中幻化出了一只巨大的火焰凤凰!那火凤居高临下,每一片羽毛都燃着焚灭一切的魔火,它冲着那白衣男人发出震天啸叫,旋即双翅一展,便裹挟着熊熊烈火俯冲了下来!
白子画在飘荡的光芒中央缓缓抬起眼眸,却似对那灭顶之灾无知无觉一般,他轻轻抿紧双唇,双手拇指在莲花印中缓缓抵在了一起。"列!"那男人低声吐出这个字,周身白光陡然凝集起来,只见一朵车轮大小的洁白莲花飞速旋转着升起,正好飘浮在那火凤前面,洁白无瑕的花苞陡然绽开,层层花瓣中万束白光徐徐溢出,每一缕掠过那火凤的身体,便消散它的一丛火焰⋯⋯一息之间,高空中只剩下几根燃烧的羽毛,静静飘落下来。
"白子画!你!"那紫衣男人目眦尽裂地怒吼着再次仗剑扑了过来,白子画眸中暗金色微光一阵躁动,他刚要转动心念令那白莲撞向杀阡陌,识海中却陡然一震!不对,我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电光石火之间,他已内观到了那缕在体内正升腾起来的诡异焦灼之气⋯⋯又是它⋯⋯这到底是⋯⋯
脑中闪念之间,那紫衣男人剑气已然逼迫而至,白子画轻轻皱眉,暗暗强行调转周身仙力稳固墟鼎,同时手中印诀再次变换!却见半空中那朵莲花蓦然碎裂,化作了无数白点垂落在两人之间,那光幕柔若无物,却似铜墙铁壁一般阻隔了杀阡陌的脚步和每一次的猛烈攻击⋯⋯

七杀殿内,那无休无止的轰然巨响和剧烈震颤早已令众人心惊胆战,定力稍差的七杀弟子和魔兵们已然慢慢地跪坐了下来。其他人有的靠墙,有的扶着庭柱,各自脸上布满了恐惧和狼狈⋯⋯
高台之下,一个高大的灰衣男人背手站着,面无表情,眸子里却全是怒气,他手中握着一条玄铁锁链,另一端拴在缚住那白衣少年双手的镣铐上。一个年轻书生在两人身旁来回踱步,眼睛不时地望向那少年一片呆滞的眼眸,然后又向殿外的方向看看,眸光中似乎越来越烦闷起来。
"东方彧卿!你别转了!看得我头晕!"单春秋忽然发出一声怒喝,一边将手中铁链狠狠地摔在地上。那书生怔了一下,随即停下脚步微笑着点头,他转身看着那灰衣男人,温和地说道:"单护法如此暴躁,想必是担忧圣君安危,既是如此,又为何不出殿观战?"
单春秋横了一眼那书生和煦的笑容,皱紧了眉头却不言语,东方彧卿等了一秒,便又笑着说道:"是了,护法是在替圣君看守要犯,脱身不得⋯⋯"他目光飘然扫过那僵立着的白衣少年,眸底微光隐约闪烁,"要不,由我画地为牢,做个阵法困住这孩子,你便可抽身而去,助圣君一臂之力,如何?"
那灰衣男人听闻这话,沉默着思忖了几秒,忽然低低地哼了一声,冷笑起来:"你异朽君诡计多端的大名,我单某人早已听闻多时了⋯⋯方才我还想要杀你,此时你却突然如此热情,怎能不让人生疑?"他眼珠转了两转,复又点头笑道:"你想把我支走,好用你那些旁门左道的法子探上一探,这小娃到底知道些什么,才令圣君如此大发雷霆,是也不是?"说着,单春秋低头缓缓凑近了书生,压低了声音咬着牙说道:"你不用白费心思,我不可能把尹幽若交给你⋯⋯不过⋯⋯"他脸上忽然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眼神中也露出几许玩味,"以我对圣君的了解,看他刚才那样暴怒的做派,又对白子画喊打喊杀⋯⋯八成是⋯⋯在那小娃脑袋里面,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什么⋯⋯你什么意思⋯⋯"东方彧卿望着那灰衣男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只觉得心中一股凉气窜了上来,禁不住苍白了脸色。单春秋见那书生终于失了儒雅沉着,似乎颇为满意地嘿嘿冷笑了两声,慢慢直起身子:"没什么意思⋯⋯一开始,我以为你费尽心思编了这么一大套,只为了串掇圣君对付白子画⋯⋯现在看来,原来你说的竟是实话!这下好了,圣君定是看到了你的心上人,他的小不点⋯⋯和那长留上仙两人当着自己徒弟的面,做了什么看不得的事,这才冲出去和白子画拼命!"
那灰衣男人眯起眼睛盯在东方彧卿已然布满阴冷恨意的眸子上,一边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啧啧,没想到啊,花千骨在你们面前这般冰清玉洁,却恬不知耻,勾引上了自己的师父⋯⋯那白子画说什么一生只收这一个徒弟,想必⋯⋯也是对花千骨觊觎已久了吧!这师徒情深,悖德乱伦,好一出春戏!别说是你,就是我,也想亲眼看上一看呢!"他冷冷地笑着扬起下巴,悠悠地抱起了双臂,"你瞪着我做什么,难道现下不是正合你意?!"说罢,那灰衣男人忽然仰天大笑了几声,再看对面书生时,却见他满面青灰,浑身不断微微颤抖,就连嘴唇都变得黑紫起来。
两个人狠狠地对视着,却全没注意那白衣少年修长的身形已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通向殿外的漆黑走廊之中。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3-06 18:20:00 +0800 CST  
那紫衣男人对着光幕疯狂地冲击数次,终于喘息着停了手,只是口中兀自骂个不休:"白子画!你个缩头乌龟!难不成你要在这龟壳后面躲上一辈子?!今日若不杀你,我杀阡陌妄活千年!"
那白衣男人安静地站着,似乎对杀阡陌的叫骂充耳不闻,过了半晌,方才开口低声说道:"我此来不为与你争斗,此事与幽若无关,你莫要为难于他⋯⋯小骨的事,我⋯⋯"说到这里,那男人的声音忽然停顿,眸中似乎闪过一缕犹疑,下一秒,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放轻了声音继续说道:"小骨的事,我自有道理。"
那紫衣男人听了这话,似乎愣了一秒,随后却突然放声大笑!他纤长的手指住那白衣男人的鼻尖,冷笑着扬声说道:"你自有道理?我当然知道,你白子画素来有的是道理!你是谁?你是天下第一名门正派的掌门尊上!千年断情绝欲,白璧无瑕的无上真仙!你的道理,从来都是假仁假义,虚伪至极!"说到这里,杀阡陌忽然向地上用力啐了一口,满面讥讽之色,"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狗屁神仙,为了保住名声权位,什么干不出来!小不点天真无邪,才会相信你这幅道貌岸然的嘴脸!!"
杀阡陌缓缓放下手指,慢慢靠近了光幕,一双血色还未尽褪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对面的男人:"你平日里对小不点虚情假意,等到她对你生出心思,却又慌忙想要遮掩丑事,便顺着她的心意,占了她的便宜之后⋯⋯又用什么天下大义之类的借口,劝得她欣然从命,离开长留⋯⋯然后,你再伙着你那两个腌臜同门,收了幽若小娃娃做徒孙,绝情殿便后继有人⋯⋯至于小不点,就这般被你哄骗抛弃⋯⋯凭她以后伤心难过,是死是活,再跟你这长留上仙没了半点关系!!你满口仁义道德,行得却是卑鄙苟且之事⋯⋯当我不知?!"
杀阡陌这一段话愤然出口,引得那白衣男人脸上神色愈加凝重黯然,他望着那暴跳如雷的紫衣男人良久,几度双唇轻颤,最终却还是缓缓地垂下了眼帘,不置一语。
杀阡陌见那男人如此姿态,愈发以为自己方才的猜测句句是实!一想到那个娇小柔美的少女此时不知身在何处悲戚受苦,杀阡陌气息微微一颤,胸中禁不住燃起无边业火!他咬牙切齿地瞪着白子画那张苍白而俊美的脸庞几秒,随即双臂狠狠一震,开始强行催动全身功力,准备不顾一切地冲破光幕,和对面男人最后斗个玉石俱焚!
白子画猛然感觉到那紫衣男人气势再度汹涌起来,耳畔更传来对方体内连续不断的"咔咔"爆响,心中知道杀阡陌已然怒到失去理智,想要拼尽千年功力和自己同归于尽!他低声叹气,抬起眼眸看着那衣袂瑟瑟鼓动着的紫衣男人,终于轻声说道:"小骨她⋯⋯其实⋯⋯"那男人待要继续说下去,却突然感到殿门的方向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他心中一动,随即停下言语转头望去,却见一个白衣少年正自那堆满碎石的空洞大门内跌跌撞撞地急奔出来!
那少年双手被缚,一张秀美的俊脸全是惨白,双目之中似乎还游离着一丝恍惚⋯⋯他摇摇晃晃地跑出殿门,一眼望见远处那一抹白衣,立时露出欣喜颜色,几乎就要高喊出来!
白子画见那少年面露笑容,似乎想要迈步走向自己,心头禁不住微微一沉。他连忙向对面的紫衣男人看去,却见杀阡陌也正缓缓转头望向殿门出口,他的目光触及那少年摇晃着的身形,一双重新充盈着殷红的眸子里陡然溢出一股浓烈杀意!
"幽若!"白子画眉头轻蹙,口中一声低唤,身形已然向那少年飞纵过去!然而身侧那紫衣男人已然先他一步腾空而起,闪电般地向着殿门方向激射而出!他满面狰狞地狠狠拍出一掌,那掌风裹挟着爆燃而起的赤红火焰飞速前行,眼见便要隔空洞穿少年的胸膛!
白子画抬眸望见杀阡陌掌上灌满滔天戾气,那去势凶猛至极,竟全无留手之意,心下霎时一紧!他身在半空,已来不及使出任何招式,只有猛然提气,瞬间纵身越过那紫衣男人的头顶飘然落下,一个转身生生阻在了两人中间!
杀阡陌对那白衣少年痛下杀手,体内积郁良久的狠戾之气似乎终于寻到发泄之处,他咬牙狞笑随那凌厉掌风呼啸而至,眼看便要令那少年灰飞烟灭,面前却猛然间一片白光闪烁!下一瞬,自己那用尽全力的一掌已然拍在了白子画的胸口之上!那紫衣男人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讶异恼火,却猛然感到自己的胸前同时传来一阵裂痛!却原来那白衣男人的手掌也正击在了他的心口!两人掌心劲气同时撞进了对方的胸膛,杀阡陌脸色登时一变,随即一口鲜血喷出,人已经向后趔趄着退去,而白子画面色微微泛白,喉中似乎轻轻响动了一瞬,身形却巍然不动⋯⋯
幽若迷蒙之间看着远处一条紫色人影满身魔气汹涌地向自己飞速逼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气势瞬间已然扑面而至!他心头一个激灵,便下意识地闭紧了双眼,准备迎接那致命的一击,然而下一瞬,耳畔却传来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随后是杀阡陌的嘶吼,和一阵低沉的喘息声音⋯⋯
过了片刻,幽若缓缓睁开双眼,只看见一袭雪白衣衫挡在自己眼前,那垂在腰际的黑色长发缕缕飞扬,掩住了他所有的视线⋯⋯少年呆呆地望着面前青丝一秒,刚刚缓了口气,却蓦然瞥见一串血珠静静砸落在男人身前飘舞着的袍摆之上,那点点殷红沾染一片纯白,仿佛雪中梅花,鲜红夺目,惊得幽若心头一阵冰凉彻骨⋯⋯
"师祖!!"那白衣少年呜咽着唤了一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绕到了白子画的身前,他仰起头望见那白衣男人唇角处缓缓淌落的一缕血色,立时满眼泪光朦胧⋯⋯
"幽若,快些退下。"那白衣男人呼吸之间似有些微微的急促,但脸上神色依然平和淡然,他凝神注视前方,一边柔和地向那少年低声吩咐。少年愣了一下,连忙疾步后退,一边扭头向对面看去,却见半丈开外站着一个高挑的紫衣男人,一双喷火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幽若不由得唬了一跳,连忙重新躲回了白子画身后,他定了定神,再伸出脑袋仔细看去,却见杀阡陌一张绝美的脸庞上满是灰白颜色,那精致的绸袍前襟处洇着一大滩血迹⋯⋯此刻他身形轻轻摇晃,不断深深吸气,似乎正急着调养气息,确是受了重创的模样。
"白子画⋯⋯你为了这个小东西,竟不惜抛了上仙的气度做派,与我贴身肉搏么⋯⋯"那紫衣男人喘息了半晌,终于哑声说道,他定顿一秒,复又冷笑着说道:"如此一掌换一掌,倒也痛快!只不过⋯⋯你为了一个小娃娃受我全力一掌,折损这许多修为,值得吗?"
"值得。"一直沉默着的白子画抬起手指轻轻拭掉唇角血迹,一边平静地吐出这两个字。他淡淡地看着杀阡陌布满愤恨的双眸,语气中温和而坚定:"他是小骨亲自选中的徒弟,为了小骨,我必须护他周全。"那男人抿住双唇沉默一秒,复又轻声说道:"为了小骨⋯⋯什么都值得。"
杀阡陌听那白衣男人说出这样话语,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方才的冲天怒气竟慢慢有些平和下来⋯⋯他蹙起眉心思忖了几秒,似乎想要开口询问什么,然而目光触到一旦对面那双幽深沉静的眸子,胸中却又不知为何一阵无名火起!
就在那紫衣男人游移不定的瞬间,空中忽然一阵衣袂裂风之声,只见一位身着灰衣,面如冠玉的仙人同着一个青袍道人御剑飞来,他们顷刻间便飞至殿前,随即一前一后飘然落地,正站在了两人之间。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3-08 15:55:00 +0800 CST  
那青衣道人两脚刚刚落地,便着急转身向白子画奔去。他眼睛上下打量,突然落在那男人襟前斑斑血色上,瞬时微张了嘴,脸色一片惨白,就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师兄,你……你怎么样……”
白子画垂下眼帘轻轻摇头,一边低声说道:“我没事,师弟莫要挂心。” 说着,他缓缓抬起眼眸,向那灰衣仙人恭谨地抱拳致礼:“东华兄。”
那灰衣仙人略有些警惕地注视着对面的紫衣男人,听到白子画的声音,也只是侧头颔首致意。笙萧默凝神观察,见那白衣男人气息之间并无异样,神态也一如往常的淡然恬静,一颗提起来的心终于慢慢放下,他悄悄地舒了口气,方才注意到白子画身后正低着头拭泪的少年。
“幽若!”笙萧默一眼瞥见那少年,连忙又紧走了两步,一边伸手相扶,口中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哪里受伤了不曾?手疼不疼?”那少年却沉默不语,只是满面愁云地一直摇头。笙萧默见幽若手腕上箍着粗重的玄铁镣铐,脸上一片憔悴落寞,也禁不住一阵眼圈发红,他刚要再说什么,那少年却突然抬起头望着他,郑重地轻声说道:“师叔祖不用管我,还是相助师祖要紧。”
笙萧默闻言楞了一下,却见那少年眼中虽然泪光盈动,神色中却已镇定平淡下来,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隐约透出一股坚韧傲岸的微芒……那青衣道人抿住嘴唇呆呆地看了一秒,随即勾起嘴角点头,便洒然转身,与白子画并肩站在了一处。
那边厢东华与杀阡陌正对面站着,气氛已然肃重起来。东华手提长剑,剑尖斜指地面,满面沉着审慎。而那紫衣男人却只是背着双手傲然伫立,那满绣着五彩祥云的紫纱衣袍在风中飒飒飞舞,宛若飞鸾蹁跹。
过了几秒,杀阡陌勾起舌尖轻轻舔舐覆着淋漓腥红的双唇,一双倾城美目肆意盯在东华脸上,他眸光里飘荡着桀骜冷峻,语气中更平添了一份居高临下的跋扈不羁:“你们这些宵小之辈,如今也敢到我七杀殿前搅闹,看来……我杀阡陌近年来杀的人,的确是太少了……”
那灰衣仙人听了这话却只是垂下眼帘微微一哂,温和地扬声说道:“杀阡陌,我今日前来,是为了看护子画,救回幽若,不想与你作此口舌之争。”他身形挺立,周身徐徐笼罩起一层和煦微光,双瞳之中一缕柔金色霞光涌动:“我们五仙历来同生共死,更何况今日我身负儒尊重托,此行必当披肝沥胆,断然不会退缩半步。”
杀阡陌冷眼望着那灰衣仙人一秒,忽然仰天大笑,身上那灼人心肺的赤色烈火复又熊熊而起!他缓缓扬起下巴,脸上笑容渐渐隐没:“好,今日便碾死你们几只小虫,大家干净!”说着,那紫衣男人双臂一张,周身火焰陡然高涨起来,他喉中冷哼一声,便要腾空跃起!
“杀阡陌,停手。”就在这剑拔弩张的一刻,东华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澈平缓的声音,这声音徐徐穿过被烈火烤灼得不断扭曲的空气,在那紫衣男人耳畔柔和而果决地响起:“小骨现在很安全,我只是,需要时间。”
杀阡陌初闻此言,心头禁不住一阵耸动,动作便缓了下来。待到他再定神思索时,那个俊美飘逸的白衣男人已然只身越过东华,缓步行至面前:“杀阡陌,若你只是关心小骨的安危,且不必急于斗个鱼死网破……来日,我白子画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杀阡陌微微皱起眉头,定定地盯着那白衣男人坦然而沉静的眼眸,胸中依旧疑窦丛生。他想干脆开口再一阵叫骂羞辱,然后聚结全力冲杀过去,做个痛快了断。然而脑海中萦绕着方才拼斗时那男人的举动神色,却不知为何,他心里越发对那男人的话语信了几分……
他说的是真的吗?小不点现在很安全……他说需要时间,那是什么意思?难道东方彧卿说的并非实情?难道白子画真的舍得抛弃一切,去照顾小不点?但是这怎么可能!?可是……如今小不点已经对他一往情深……万一他说的是真,我今日与他两败俱伤,小不点……会不会伤心难过?不过我若是任他们离去……又再到哪里去寻小不点的下落……
杀阡陌心中一时百转千回,过了半晌,他终于缓缓眯起眼睛,咬牙冷声说道:“你若真心,便带小不点来见我,让她当面分说清楚!”话音未落,那白衣男人已然轻轻摇头,杀阡陌见他摇头,立时双眼冒起火来!他不顾一切地上前拽住白子画胸前衣领,鼻尖几乎贴在对方的脸上:“白子画!你以为凭你几句胡言乱语,便能求得我放你们离开不成!若是没有小不点的下落,今日万事皆休!!”
那白衣男人平静地站着,任由杀阡陌拉扯着自己的衣衫领口,他抿紧了双唇等着那阵疯狂的咆哮过后,方才开口淡淡地说道:“我并非是求你放我们离开……而是,希望不要再造杀孽。”那男人话音刚落,大殿门口忽然一阵嘈杂纷乱的脚步声音,却见一个高大的灰衣男人正率领众多七杀弟子和魔兵守卫,汹汹而来,迅速地在白子画等人四周形成了半月形的合围之势。
“圣君!”那灰衣男人行至殿外,正惊异地打量着那些巨大的落石和满地残尸血迹,陡然一眼望见那紫衣男人唇边的鲜红颜色,立时满脸仓惶地飞奔过来!他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搀扶,却被杀阡陌寒着脸一甩袍袖,生生荡开。
“属下办事不力,让那小娃逃走了⋯⋯圣君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单春秋对杀阡陌冷若冰霜的神色似乎熟视无睹一般,依然小心翼翼地向前凑着,一边颤声问道。那紫衣男人却并不看他,也不答话,只是一直瞪着白子画,脸上全是疑惑和愤懑。
“若你我今日全力一战,七杀部众有几人能够全身而退?杀阡陌,望你三思。”那白衣男人平静地看着对面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眸,又轻轻地继续说道:“小骨和我,早已同生共死,休戚相连,我⋯⋯"白子画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他眸光向站立一旁的单春秋飘了一瞬,更加压低了声音:"我言尽于此,信或不信,便由得你吧。"
杀阡陌听闻此话,双眉更加拧紧了起来,他慢慢放开对面男人的衣领,脸上神色却依然犹疑不决。他并不明了白子画为何这样说话,却又隐隐觉得他这言语当中似乎包含着重大关节⋯⋯只是方才望着那男人提起花千骨时,眸光中陡然绽放出来的异样光芒,杀阡陌心头猛然间一时绞痛,一时愤怒,又伴着沮丧失落,令他完全无法再去思考这其中深意⋯⋯
"你要多久⋯⋯"那紫衣男人微微喘息着静默许久,终于沉声问道。白子画沉吟片刻,轻声答道:"五年。"杀阡陌闻言立刻瞪圆了眼睛,复又怒容满面,他指着那白衣男人刚要说话,却突然听见对方身后一个少年高声喊道:"不!只要一年!"杀阡陌循声望去,只见幽若已然解脱了腕上镣铐,正站在笙箫默身侧一脸倔强地直视着他。
白子画听到那少年的喊声,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他刚要转头,幽若充满坚定的声音却再度传来:"师祖,幽若可以的,尽管放心!"那白衣男人听了这话,缓缓垂下眼帘沉默了一秒,然后抬起眼眸看着杀阡陌,平和地低声说道:"一年。"
杀阡陌身旁垂手侍立的灰衣男人一直恶狠狠地盯着白子画的侧脸,他看着两人来言去语,渐渐的那紫衣男人面色竟似有所松动,禁不住心头一阵焦躁难忍!他突然跨前一步,抢在杀阡陌开口之前大声怒吼:"白子画!你休要耍这些阴谋诡计!今日你杀我七杀部众无数,手段如此暴虐凶残!此刻又来假装慈悲,圣君怎么会上你的当!"他话音刚落,那紫衣男人已然满脸烦躁地转过脸来,狠狠瞪着他厉声喝道:"闭上嘴给我滚开!这些人都是我杀的!你有什么意见吗!?"单春秋闻言立时满面涨紫,他嘴唇又动了动,最终却只能在那高挑男人的凌然逼视下默默低头退至了一边。
"好,就一年!"杀阡陌缓缓转过目光,继续落在那白衣男人轻轻颤动着的纤长睫毛之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沉的声音中似乎有些颤抖:"白子画,为了小不点,我信你一次⋯⋯你若食言⋯⋯六界,便从此永无宁日!"说着,那紫衣男人清亮的眸底似乎涌起一片朦胧,他定了定神,复又低声说道:"一年后的今日,你要记得,带小不点来见我⋯⋯"这番话出口,杀阡陌陡然间觉得心头一空,方才那些怒火和杀意竟瞬间宛若浮云般袅然四散⋯⋯他又愣了半秒,随即飘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七杀殿内走去。
"单春秋,随我回去⋯⋯让他们走。"那紫衣男人行入殿门深处,声音却清晰地徐徐传来,那灰衣男人咬着牙定顿半晌,终于恨恨地一跺脚,转身离去⋯⋯
夜色如水,一轮皎月遍撒银白。
返回长留山的路上笙箫默和幽若嬉闹不停,就连一向沉稳的东华脸上也带着吟吟笑意,而御剑行在最前的那个白衣男人却依旧淡然而静默。
未几,众人便落脚在了绝情殿露风石上,及至行入园内,白子画又向前走了数步,忽然间停下脚步,转过身形向后望去。
"东华兄,今日之事,有劳了。"那白衣男人先向着东华郑重稽首道谢,他礼罢缓缓起身,刚要开口,却被那灰衣仙人摆手打断。东华踱步上前,仔细看着白子画苍白的脸庞,一边低声说道:"子画,你的脸色为何这般难看?难道是方才与那魔头过招,受了内伤?"
东华此言一出,笙箫默和幽若立刻围了上来,白子画目光扫过每个人关心担忧的神色,却只是轻轻摇头,然后和缓地说道:"是有些震动了经脉,并无大碍,只要静心修养几日,便无妨了。"他顿了一秒,又继续说道:"我刚应了杀阡陌的一年之约,静修之前,还是要给幽若留下功课才好。"那少年听闻此话,连忙点头应着,更向前跨了半步。
白子画看着少年半晌,忽然向他微微点头,幽深的星眸中竟似有了温和的笑意:"幽若,小骨没有看错了你⋯⋯"他轻轻地说了这一句,便不再言他,而是从墟鼎之中取出一本古意盎然的精致书籍,交到了少年的手里:"这本《七绝谱》,也是你师父当年的启蒙,你且拿去背下,过几日我来考校于你。"
那男人说完这一番话,似乎微微地喘息了一瞬,然后又转向了身旁的青衣道人,语速仿佛加快了起来:"师弟,这几日,你便辛苦照顾幽若⋯⋯还有⋯⋯莫要让人来绝情殿打扰为好⋯⋯"他不待笙箫默点头应下,已然对着东华再次抱拳,旋即转身走进自己的寝殿,轻轻关闭了殿门。
"上仙⋯⋯掌门师兄他⋯⋯真的无碍么?"那青衣道人懵然望着那两扇紧紧闭合的殿门,禁不住低声问道。他身旁的灰衣仙人并未作答,只是脸上神情已然逐渐凝重起来⋯⋯
白子画关闭殿门的瞬间,已然缓缓抬手挥出,只见一层薄薄的淡金色光芒升起,慢慢笼罩在了寝殿四周。他放下手臂默然伫立,眼睛望着那偌大的清冷厅堂几秒,终于忍耐不住渐渐蹙起了眉心,呼吸开始剧烈地起伏着⋯⋯那男人垂下眼帘喘息,一边伸手轻轻抚住胸口,脸色愈加地惨白如纸⋯⋯下一秒,他喉中突然一声轻响,一口鲜血陡然自唇间喷出!但见月光下一团淡红雾气飘散开来,缓缓洒落在了光洁的地板之上⋯⋯

"师父!"莲城西北角行宫内,花千骨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她惊惶地睁大了眼睛,急促呼吸着一下坐起身来,却又立刻软软地仰面倒了下去⋯⋯周身肌肤仿佛被岩浆烤灼一般滚烫炙热,脑中全是轰鸣纷乱⋯⋯那少女虚弱地张了张嘴,干涸的喉咙里一片撕裂般的疼痛,令她又是一阵剧烈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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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长更,希望你们喜欢,我要欢度周末了,祝各位愉快~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3-10 21:57:00 +0800 CST  
"什么?千骨病了?"云牙捧着一束茶花站在花千骨寝殿门外,正一脸焦急地向侍女们低声询问,"怎么可能?她仙身已成⋯⋯如何会生病呢?"说着,那少妇禁不住扭头望向殿内,口中还一直喃喃自语着:"这孩子忒是要强,身上难受也不说,倒不知病了几日了⋯⋯"她顿了一秒,便迈步登上石阶向殿内走了进去。
寝殿内室重重帷帐安静地飘逸飞扬,高广精致的牙床上少女娇小的躯体在淡紫色丝绸被褥中间缩成一团。云牙轻手轻脚地走近床边,俯下身仔细观看,却见那少女脸色苍白双目微闭,正蹙着眉头侧卧在床上,紧紧地用锦被裹住身体,呼吸之间似乎微微地颤抖,那光洁的额头上竟满是细汗。
"千骨?"云牙侧身坐在床边,一边柔声唤道。床上少女闻声缓缓睁开眼睛,见那少妇正坐在身旁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连忙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云牙轻轻按回了床上。
"不要起来,你现下感觉怎样?什么时候病的?怎么也不差人去找我?"云牙温柔地替少女盖好被子,一边轻声问道。花千骨抿着双唇呼吸,过了几秒方才小声说道:"前日晚上突然觉得浑身发热起来⋯⋯以为是练功时不留心岔了经脉,便没想打扰你们⋯⋯姐姐不必担心,我服了从长留带来的丹药,也许明日便能大好了⋯⋯"她嗓音沙哑地说了这几句话,却似乎费了许多气力,那额角上的汗珠已然缓缓淌了下来。
云牙看着少女蜡黄消瘦的脸庞,心中一阵隐隐作痛,连忙掏出怀中丝帕细细地替她擦拭汗水,言语中更加轻柔:"哪里来的打扰,白掌门将你托付莲城,照顾你是我们应当应分,你总这般见外,不但小觑了大家的心意,更辜负了白掌门对你的一番真情,你说是也不是?"她假装没瞧见那少女尴尬羞赧的神色,又徐徐地继续说道:"你既服了丹药也未有起色,可见这病再耽搁不得,我这便去请了紫薰仙子过来瞧瞧。"
"可⋯⋯"花千骨一听说云牙要请紫薰前来,立时有些慌张忐忑,她刚要出声阻止,那少妇却已然站起身形走出了内室,脚步声音渐渐远去⋯⋯
紫薰仙子⋯⋯在五上仙中最是精通药石丹药。况且她身为女子,来替我诊察病症却也在理⋯⋯只是,她对师父那般在意,又是个明察秋毫的细心人⋯⋯花千骨轻轻吸气,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上次看见自己胸口时,云牙那满是错愕惊羞的表情⋯⋯不行,这些羞人的痕迹虽然所剩无多,却也万万不能让紫薰仙子见到⋯⋯不然,她还不知会怎样伤心难过⋯⋯也要连累师父更加难堪⋯⋯
那少女心中这样想着,虽然深陷在一片昏眩之中,她还是勉力掀开被褥下床,摇摇晃晃地取了一件家常的衣衫穿罩在了轻纱里衣外面,并且尤其将领口束带仔细地系紧起来。这一番折腾,花千骨周身更是大汗淋漓,眼前愈加恍惚起来,她抚着胸口急促地喘息了数次,方才慢慢的挪回了牙床上躺下。下一秒,她已然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仙子,本不该劳烦你,只是千骨病的蹊跷,这才⋯⋯"云牙跟在那身姿婀娜的紫衣仙子旁边匆匆向着小行宫方向走去,一边脸上含笑,轻声细语地解释。话未说完,那仙子却已袅然摆手将她打断,然后半侧过脸来温和地说道:"不必如此客气。"说罢,她眼睛望向前方继续行路,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丝柔情:"子画常说,济世救人乃仙家根本,我每每想起,深以为然⋯⋯"那仙子停顿了一秒,忽然轻轻叹气:"更何况,花千骨⋯⋯她在子画心中并非常人可比⋯⋯别说我还在莲城,就算远隔千山万水,但有所求,焉有推辞的道理⋯⋯"
云牙默默地跟随在紫薰身后,听她这番话语中一时满含温情,一时又戄然萧索,心中也禁不住一阵唏嘘⋯⋯紫薰仙子,这等兰芷清芳的绝代佳人,性子又温婉和煦,柔情似水⋯⋯他们五仙千年来朝夕相处,却抵不过那男人与千骨在绝情殿中相对的几十年岁月⋯⋯真乃时也命也⋯⋯
现如今,她不顾檀梵的阻拦反对,偏要留在莲城,说是采育奇花,炼制丹药⋯⋯无垢却说,她只是为了每月朔望之日,白掌门来看望千骨时,能够远远地瞧他一眼⋯⋯同是身为女子,见她痴心情苦至此,却也真真令人戚戚⋯⋯云牙心中转着念头,脸上依然温和地笑着,只是那仙子说完这些话,便似怀了什么心事,闭了口一直低垂着眼帘向前走去,直到踏入了花千骨寝殿之中,方才缓缓抬起眼眸,环顾四周。

大殿内空空荡荡,除了一应必要的家具器皿,便只剩下满含清香的盆栽花卉,那些莲城中常见的金银翡翠、古董字画,却是半个也无。一根根描金的廊柱四周束着淡雅的月白色纱幔,清风荡起,柔韧的轻纱掩埋了那些雕梁画栋,令人恍若置身一片纯白仙境一般⋯⋯
"这等素净淡雅,果真是绝情殿的风骨⋯⋯"那紫衣仙子目光在那幔帐上流连,脚下轻挪莲步,口中似乎小声赞了一句。云牙在她身后勾了勾唇角,依然不声不响地跟着,两个人便这样一前一后走进了内室。
夏紫薰慢慢走近花千骨床边,却见那少女似乎正熟睡着,她低下头打量着那张憔悴的俏脸,心头竟无端地蹦跳起来⋯⋯她就是子画心里的人⋯⋯这么一个寻常的清秀少女,子画却为了她甘愿身败名裂,不耻于天下⋯⋯究竟她有什么好处,能让子画这般奉为至宝?夏紫薰默默地盯着少女额角渗出的细汗,竟一时愣在那里⋯⋯
"仙子⋯⋯"候在一旁的少妇见那仙子只管站着出神,终于忍不住轻唤了一声。夏紫薰眸光微微一抖,立时回过神来,脸上禁不住闪过一片红霞。她抿着双唇吸气,一边缓缓坐在床边,随即伸出纤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搭在了少女搁在被单外面的雪白手腕上。
"嘶!"夏紫薰指端刚刚切中少女脉搏,便陡然感觉对方肌肤之下一股熟悉无比的亢阳之气正在飞速流动!她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凉气,正想要凝神探究一番,那柔和温煦的气息却如同磐石坚盾,将她指尖仙力瞬间反弹了回来!那仙子怔了一秒,忽然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随即一片惨白!她定定地望着床上少女半晌,终于迟疑着再次伸出两指,颤颤地探向对方的双眉正中⋯⋯只是她手指还未触及少女肌肤,便已被某种力量生生定住,再难向下分毫⋯⋯却见花千骨紧紧蹙起的眉心深处,一道短短的淡金色划痕若隐若现。下一秒,数缕金光忽然自那划痕中漫溢而出,在少女的额头似水波般缓缓四散开来,竟映得内室中一片熠熠生辉!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3-14 21:38:00 +0800 CST  
云牙眼见那淡金色光芒晕染四壁,周身竟隐隐感到一阵压迫窒息,她不由得脸色泛白,刚刚开口询问,却猛然听得外堂传来脚步声音,下一秒,无垢已然快步走了进来,一挥袍袖,将满室金光悠悠荡开。
无垢扫清了那淡金光芒,立刻扭头将云牙从上到下飞快地审视一番,见她除了满脸惊异苍白,再无其他,方才转向那还呆坐在花千骨床边的仙子,沉声问道:"紫薰,出了什么事?这里为何出现子画的仙气?"
那仙子沉默半晌,终于慢慢站起身来,她抬起眼眸望着无垢,目光中尽是惆怅虚无:"是⋯⋯子画的⋯⋯精血⋯⋯"夏紫薰说到这里,忽然哽住,她几次深深吸气,终于发出细小的声音,眸底流动着的盈盈泪水瞬间簌簌垂落:"子画⋯⋯竟用命来护她⋯⋯他,他是真的⋯⋯"那仙子话未说完,心头已是万念俱灰,她身形恍然摆动了几下,便软软地向着一旁歪去。
"紫薰!"无垢见那仙子突然歪倒,连忙上前一步伸手相扶,同时伸出一指轻轻点在对方眉心。但见他指尖清光闪过,那仙子低低地抽泣了一声,方才勉强稳住身躯,她低垂着眼帘躲避着对面男人关切的注视,一边用袍袖掩住满面泪光,凄然将头转了开去。
无垢见那仙子背转身形默默饮泣,也只得低声叹息,他待要再行安慰几句,目光忽然滑过床上一直昏睡的少女,却渐渐皱紧了眉头⋯⋯过了半晌,无垢抿了抿嘴唇,终于还是走近了夏紫薰,轻声说道:"紫薰,我知你心中难过,可是⋯⋯如今千骨和子画已是命脉相连,看千骨这般情形,我只怕,是子画他⋯⋯出了什么事!"他话音刚落,便见那仙子微微抽动着的双肩陡然一颤,随即飞快地转过身来,一双通红的眼眸中满是急色。
"你说得对,一定是子画出事了⋯⋯不然,有他的精血护体,花千骨又怎么会如此病重!"夏紫薰睁圆了红肿的双眼,那布满泪痕的白皙脸庞上全是慞惶忧虑,她定顿了几秒,忽然匆匆拭干了脸上泪珠,拔步便向外走去!还未等无垢夫妇回过神来,那仙子苗条袅娜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纱帐飘舞之间⋯⋯
"夫君⋯⋯仙子她⋯⋯不会是⋯⋯"云牙木然望着门外,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她身旁的男人沉默半晌,重重地叹息一声,微微点头:"是去绝情殿了吧⋯⋯她去也好,谁都知道她对子画一番情意。此去虽然唐突,却最是不沾嫌疑⋯⋯应该不会露了花千骨的行迹⋯⋯"

又是一个长夜,朗月初升,斜斜地挂在天穹,旁边几粒星斗闪耀,清光满泄,夜风了了,长留仙山静谧得令人沉醉。
幽若坐在绝情殿前园的石桌旁,仰起头默默地望着清冷的夜空,他轻轻呼吸着徐徐飘来的草木清香,渐渐陷入了沉思之中⋯⋯自从师祖进入寝殿以后,已经五日没有消息了,也不知他静修得如何⋯⋯应该没有大碍吧?七绝谱背了一多半,确实精妙无限,要不是儒尊从旁指导,有些地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置喙⋯⋯说起来,有儒尊这般温和可亲的师父,也是火夕和舞青萝两位师叔的福气啊⋯⋯但是为何他们听我这样说时,脸上表情却怪怪的?世尊的伤还没好,却也勉强支撑着来了两次⋯⋯只是他每次都在殿外说那么久的话,却不见师祖应答⋯⋯师祖是因为师父的事,不再理世尊了吗⋯⋯世尊离开时候那脸色⋯⋯也真吓人啊⋯⋯
那少年正胡乱思忖着,耳畔却陡然传来一阵飒飒风声,他心头一震,连忙站起身来转头凝神望去,却见一个身着紫衫的倾城女子飘然落在了露风石上。
那女子刚刚落地,便快步向着园内走来,她忽然抬眸望见幽若,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款款踱步走近少年,一双晶亮的眸子在他周身缓缓扫过,一边发出温和清脆的声音:"你便是花千骨的徒弟幽若么?"
少年与那女子近在咫尺,只觉得对方吐气如兰,周身更是芬芳缭绕,沁人心脾,令他脑中不由得一阵轻微的晕眩。所幸平日里也闻惯了自己师父身上的异香,幽若只在那女子的袭人馥郁中沉湎了片刻,便恢复了澄明思绪⋯⋯这女子能够穿过长留结界深夜到访,又如此样貌做派,浑身香气,尤其一身紫衣⋯⋯没料错的话,应该便是紫薰上仙了吧?幽若心念电转,随即不假思索地抱拳执礼,躬身下拜。
"在下正是尹幽若,请问可是紫薰仙子驾临?"那少年轻轻吸气,口中朗声说道,"不知仙人深夜到访绝情殿,所为何事?"
夏紫薰见少年眸中仅仅迷蒙了一瞬,便恢复了常态,又立刻叫出自己名号,可见其神思聪敏,功力也非俗品,心中也不由得暗暗赞叹。只是听他问起自己前来的缘由,那仙子立时没了其他心情,她目光转向紧闭着的主殿大门,一双柳眉已然紧紧蹙起,那温软的语调也随着变得有些焦躁起来:"我找子画有事,他在哪里?"
"这⋯⋯"幽若听那仙子说出这话,脸上神色不由得僵住,他低着头沉默了一秒,继续抱拳低声答道:"师祖在寝殿中静修,吩咐了我们⋯⋯不得打扰⋯⋯"少年话音未落,陡然觉得面前一晃,再抬眼时,却见那紫衣仙子已然迈步踏上了主殿石阶。
"仙子且慢!"幽若心中一惊,连忙想要上前阻拦,只是他刚刚迈出一步,那露风石上却再度传来破风之声,却见一青一褐两道身影疾驰而来,瞬间便落在了夏紫薰的身后。
"紫薰仙子,多日不见了。"夏紫薰耳边陡然传来一个清朗和煦的男子声音,她停下脚步转身望去,却见笙箫默正对着自己抱拳拱手,脸上全是嬉笑颜色,他身后站着一脸肃容的摩严,正对自己漠然逼视。
"世尊,儒尊,紫薰有礼。"那仙子心中无比焦急,却又碍着面子不肯失了礼数,她皱着眉头向两人福了一福,便开口急声问道:"子画是否已在殿中多日了?他之前到底发生何事,要在殿中修养?"
笙箫默见那仙子满面忧色,再没了往日的优雅恬静,心头也是一突,他不由得向那殿门望了望,口中磕磕巴巴地小声答道:"这,五日前,掌门师兄与杀阡陌对了一掌⋯⋯当时似乎吐了,一点血⋯⋯不过师兄说,说是无碍的⋯⋯"他话未说完,夏紫薰已是脸色大变,她再不理会对面两人,而是飞快地转过身形,伸手向殿门推去。
一推之下,那殿门上隐隐闪过几缕金光,却兀自纹丝未动,那仙子微微一怔,眸中瞬间滑过一丝哀伤。她缓缓后退了半步,声音已然颤抖起来:"他在殿内布了如此厉害的结界⋯⋯你们却还⋯⋯以为他没事?!"说罢,夏紫薰紧紧抿住了双唇,双手在胸前迅速结出印决,随即调动全身仙力,向着那殿门绝然攻去!一时间漫天紫霞与烁烁金光轰然相撞,金光瞬间便将紫霞吞没⋯⋯夏紫薰被反噬之力窒得满面涨红,她低哼了一声,便又咬紧了下唇连续催动功力攻了上去,两束流光焦灼数次,终于在一阵低微的碎裂声中,那两扇厚重的殿门悄然洞开⋯⋯
"子画!"夏紫薰见那大门开启,口中细细地唤了一声,随即脚不点地地飞奔进去。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便也急急地走了进去。幽若站在台阶下目瞪口呆地愣了一秒,突然轻轻抽了一口凉气,连忙撩起袍角跌跌撞撞地跑进殿内⋯⋯
几个人行入外堂,却满眼皆是残烛冷蜡,整个大厅一片暗沉,那些仅剩的微弱烛光摇摆不定,也似即将燃烧殆尽⋯⋯夏紫薰喉中隐约哽咽了一瞬,脚下却一刻不停,已然向着内堂快步走去。
内堂中幽深寂静,牙床旁边孤零零地竖着一盏烛灯,徐徐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窗外月色清明,如雪洒落满地,那冷冷的月光与暖灯融合一处,淡淡地映在床帏四周重重轻纱之上。那些纱帐深处,似乎有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挣扎着坐起,影影绰绰之间,只能望见他肩头长发无声垂落,掩住了胸前领口处一片雪白肌肤⋯⋯
夏紫薰一眼望见那男人的身形,眸光中陡然热切起来,她直直地盯着帐内,双唇瑟瑟抖动,几乎呜咽着轻声唤道:"子画⋯⋯你可还好么?"帷帐中静默了几秒,便传来白子画平和淡然的声音:"我没事。"那仙子听他一字不肯多说,心头更加惴惴难宁,她轻轻摇头,柔声说道:"你,你其实不必⋯⋯我已经⋯⋯"
话到嘴边,夏紫薰忽然想起笙箫默三人还在身后,她顿了一下,终于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帐中男人依旧一直沉默着,似乎再不愿和自己做任何交流⋯⋯抑或是⋯⋯子画他是否已经虚弱到了无法说话的地步?⋯⋯那仙子思忖至此,胸口猛然一阵疼痛,她满怀忧虑地望着那些轻轻飘逸的纱帐几秒,忽然抿紧了双唇三两步行至床前,便想要伸手将床帏挽起!
"紫薰!"帐中男人声音忽然严厉起来,夏紫薰手指刚刚触到纱帐,听到白子画的喝止,不由得僵在那里。帷帐中似乎一阵微微的喘息,随即又传来了那男人温和而坚决的话语:"紫薰,我身在内室之中,衣冠不整,多有不便,你还是,先出去的好。"
"子画⋯⋯你⋯⋯"那仙子听闻这话,原本便布满忧伤的眸子里瞬间溢起一层水雾,她急促地呼吸着放下双手,身躯已然微微颤抖了起来⋯⋯
那仙子身侧站着的三人此刻也是心急如焚,然而眼见这样情形,却也不知如何是好⋯⋯三个人各怀心事地看着那仙子低头垂泪,一时间也只好屏住呼吸,静静地不敢出声⋯⋯过了半晌,夏紫薰终于缓缓抬起眼眸,慢慢转向了三人,目光之中陡然升起一片傲然决绝。
"我有话要和子画说,你们都出去。"夏紫薰轻轻地发出声音,那惯常温软的语调中却掺着一丝冰冷。笙箫默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看见那仙子双手缓缓合十起来,掌中香烟缭绕⋯⋯
"再不出去,休怪我翻脸无情!"夏紫薰一双美目泪迹未干,脸上的神色却异常决绝起来⋯⋯
"紫薰仙子,你莫要这样冲动⋯⋯掌门师兄他刚才不是⋯⋯"笙箫默一时慌了手脚,他转头望望那牙床和纱帐,便硬着头皮想要上前分说几句。而站在笙箫默身后的摩严此刻也瞪起了眼睛,禁不住大声喝道:"夏紫薰,你不要得寸进尺⋯⋯子画他⋯⋯"
"出去!!!"那仙子陡然厉喝一声,周身顿时升腾起道道紫雾,目光咄咄逼人!对面三人见此情形,顿时面面相觑,然而下一秒,笙箫默却依然心有不甘地想要向前迈步走来⋯⋯就在他抬起脚步的瞬间,纱帐内忽然传出一声轻叹,白子画温和的声音旋即再次响起:"师弟,莫要再起争端,你们去吧。"
笙箫默闻言定顿了几秒,又向着其他两人看了看,三个人终于一脸沮丧地转身向殿外走去⋯⋯

夏紫薰眼睛望着那三人背影远去,又安静地伫立许久,终于缓缓转身,再次走近了牙床,一边柔和地轻声说道:"子画,我给你带了药⋯⋯就让我看看你,和你说说话, 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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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事忙,先看这些吧,有空再更新~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3-14 23:37:00 +0800 CST  
夏紫薰说出这番话,又等了片刻,纱帐深处却没有任何反应。那仙子神色黯然了一瞬,也只得垂下眼帘缓缓吸气,她轻蹙眉头沉默了一秒,终于还是轻手轻脚地开始接近牙床,她在床边轻轻驻足,再没敢像方才那样触碰纱帐,只是抿住双唇凝神相望。
月光掠在轻薄的软纱幔帐上,几束澄澈的银光穿过那迷雾般的一片纯白悄然洒落,在如烟似幻的重重纱影间依稀勾勒出那男人端坐着的修长身形。夏紫薰轻蹙眉心睁大了眼睛注视着那男人,朦胧中望见他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胸前,身上似乎仅着了一件细绸睡袍,那袍子前襟用细带交叉挽系,却依然留下了一大片锁骨和胸膛难以掩盖⋯⋯那仙子一眼瞥见这般情形,心头禁不住猛然狂跳起来,她慌忙将目光挪向他处,脸上已然绯红一片⋯⋯
"子画⋯⋯我⋯⋯"夏紫薰双唇轻轻颤动,想说些什么,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她与那男人千年来无数次并肩对敌,抚琴饮酒,也曾对弈清谈,游历山水⋯⋯却从未有过今日这样的相对⋯⋯这样的情形,往日仿佛也曾在迷梦之中闪过几许浮光掠影⋯⋯只是,只是⋯⋯他方才那样坚决,就算伤重难医,也不愿以这般姿态见我⋯⋯他是想告诉我,他已经有了花千骨,他的身体,他的一切,从此都只属于花千骨吗?⋯⋯夏紫薰悲伤地轻轻闭起眼睛,脑海中却控制不住地不断浮现出那个娇俏少女含笑的脸庞⋯⋯子画,你和她,难道就在这牙床上⋯⋯
夏紫薰一念至此,眼前瞬间幻化出那少女微笑着将脸颊倚靠在白子画赤裸白皙的胸膛,两个人痴缠地彼此相望着,渐渐拥紧在了一处⋯⋯那仙子心头陡然碎裂般地疼痛起来,神识中瞬间一片震动,内墟里已是意驰心旌!她连忙咬紧牙关强行稳住心神,飞快地睁开了眼睛,只是喉中仿佛哽着一块烫铁,令她呼吸之间全是颤抖灼热,竟一时再难以发出声音。
又过了良久,夏紫薰终于深深吸气,勉力收拾了心头的悲戚凌乱,她垂下眼帘半侧过身形,不敢再望向牙床,只是低着头发出轻不可闻的颤抖声音:"子画⋯⋯你的伤,究竟如何了?你告诉我知道,也好为你炼制对症的丹药⋯⋯"那仙子缓了一口气,忽然向着自己的墟鼎轻轻一招,取出了一只小小的羊脂细颈玉瓶托在掌中,"这露云散,是我采集第六重天上青云晨露,混合九种仙芝异草炼制而成,可以补魂散业,稳固墟鼎,你先服下一粒可好?"
那帷帐之中继续静默了几秒,白子画终于开口,徐徐地轻声说道:"我无大碍,只是连续几日运功疗伤,身体劳累而已。"他停顿了一秒,复又和缓地继续说道:"紫薰,谢谢你。这药交给笙箫默便好。"夏紫薰听闻这话,两道柳眉却愈加蹙紧了起来,她纤纤玉指死死地攥着那掌中药瓶,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两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蓦然转身面对着牙床,满眼含泪地尖声说道:"子画,你为何还要隐瞒于我?你也不想,我为何从莲城匆匆赶来?我又是如何知道了你的伤情?!"
那仙子刚刚说到"莲城"二字,却看见帐中一直安静端坐的男人已经霍然站起!她呼吸陡然一窒,虽然心如刀绞,却还是强迫着自己将那些撕裂肺腑的话语挤出口中:"是⋯⋯花千骨⋯⋯她受你精血,与你血脉相连⋯⋯这几日,她无故高烧不退,我和无垢才想到是你出了事⋯⋯而你的功力强过花千骨万倍⋯⋯你所承受的伤痛苦楚,自然也是她的千倍万倍⋯⋯事到如今,你还打算强撑到何时!?"夏紫薰说到此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她急促地呼吸着,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发出的声音中全是哀绝哽咽:"你伤她病⋯⋯你若不能及时痊愈,她命休矣!就算你可以慢慢行功化解伤痛⋯⋯难道⋯⋯就不顾及⋯⋯你的花千骨了吗⋯⋯"
那仙子一口气说到这里,只觉得气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她尽量调整着胸中气息,挣扎着抬眸望去,却见那重重纱帐陡然间层层揭起,那个长发裸足的俊美男人已然迈下牙床,正疾步向着自己走来!
"子画⋯⋯"夏紫薰望见那袭修长白衫的瞬间,双眸之中忽然升起几缕难以抑制的喜悦。她呆呆地看着白子画飘然行至眼前,垂眸向自己注视了一秒,恍惚之中仿佛低声说了句:"谢谢。"那男人周身不正常的灼热气息混合着身上清香瞬间拂过脸颊,令她霎时耳根烧热了起来,那仙子连忙挣扎着将目光从那双幽深如海的眸子里抽离,然而慌乱之中却又猛然间扫在了对方一片雪白的胸膛上⋯⋯那细腻柔韧的肌肤近在咫尺,扰得夏紫薰神识中一阵迷离⋯⋯然而她再一抬眸⋯⋯一枚浅粉色的小巧齿痕却陡然撞入眼帘!那月牙形的小小痕迹赫然嵌在男人清秀的锁骨下缘,淡淡的粉红颜色仿佛一瓣桃花飘落,无端地妖冶刺目⋯⋯夏紫薰刹那间停滞了所有思绪,只剩下虚弱的呼吸和满眼昏眩⋯⋯
白子画站在夏紫薰面前只有一秒,便已然迅速地转过身形背对着她,将衣衫隔空吸到手中,匆匆穿戴起来⋯⋯那仙子上一瞬的欣喜雀跃和下一瞬的黯然颠倒,却只有她自己知晓⋯⋯她默默地站着发愣,只觉得心头一时焚痛难忍,一时又冰冷彻骨⋯⋯她几次运功想要平息体内不断翻涌着的悲伤,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清空识海,聚集仙力⋯⋯
就在这一片纠缠迷蒙之中,夏紫薰耳畔忽然传来一声轻唤⋯⋯她怔了一下,木然抬起眼眸,却见那男人早已着了一身素白洒逸的茧绸衣袍站在面前,他周身洁白,纤尘不染,除了长发依然披垂在腰际,脸色略显憔悴之外,就仿佛平日无异⋯⋯夏紫薰定定地望着那张淡然沉静的隽秀脸庞几秒,手指忽然微微一抖,方才想起什么了似的,连忙颤颤地将那药瓶放在了男人手中,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瞬间胸口滚烫难忍,视线中已是模糊一片⋯⋯
白子画看着那仙子满眼恍惚,神色中尽是悲戚,眸光中似乎闪过一缕无奈的了然。他垂下眼帘看着手中药瓶一秒,终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粒丹药倒出,送进了口中。
那丹药吞入腹内,一股清凛中正之气立时缓缓升腾了上来!白子画轻轻吸气,稍微运转内力,便发觉胸腹之间那些无法疏虞的凝涩血气正在无声消解,数日以来一直缠绕在墟鼎之外的那股燥热气息竟然也慢慢隐退了下去⋯⋯他轻轻点头,一边满怀挚诚地看向对面的仙子,低声说道:"紫薰,你在药石上面的造诣,又精进了。"
夏紫薰听了这话,神色愈加古怪晦涩,她抬起眼眸飞快地扫过那男人一片坦荡的目光,脸上只剩下失魂落魄的苦笑:"说这些做什么⋯⋯你便坐下好好行几个周天,消解药力⋯⋯我⋯⋯我就先出去了⋯⋯"说罢,那仙子抿紧了双唇再次望向那男人一秒,随即袅然转身,快步向着殿外行去⋯⋯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花千骨站在小行宫园中的花圃旁边,陶醉地眯起眼睛嗅着那些浓郁的芬芳味道,心情渐渐愉悦起来⋯⋯不知为何突然病了这许多日,却又无端地忽然好转起来,当真蹊跷⋯⋯只不过,终于可以下床出来走动,闻一闻花香,看一看朝霞,却也是一桩美事。少女这样默默思忖,唇角也缓缓勾起,下一秒,她那俏丽白皙的脸庞上却又忽然漾起了淡淡的粉红⋯⋯还有一日便是月圆⋯⋯师父⋯⋯他会来吧?一定会来的,他答应过我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花千骨这样对自己说着,心头却还是隐约地有些惴惴,她望着那些娇艳欲滴的各色花朵发呆,眸光中微微闪动,月白色的纱裙在清风中静静飘扬⋯⋯
碧空中缓缓滑过几缕流云,头顶阳光变的愈加明亮灿烂,花千骨忽然回过神来,随即强笑着摇头,暗自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什么。她轻轻吸了口气,低头整理了一下裙摆衣角,便准备回去寝殿修炼功课。
然而当那少女抬起眼眸的瞬间,却猛地一下愣住,眼睛也立时睁大了起来!身后忽然出现了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那气息平和而强大,带着一丝孤傲淡漠,却又溢满了似水柔情⋯⋯少女慢慢挺直了脊背,眸中全是疑惑慌乱⋯⋯
那气息伴着和缓的脚步声音慢慢地从背后靠近过来,花千骨却只是呆呆地站着,浑身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她咬紧了下唇,双手用力绞扭着身前衣襟,只觉得喉咙中堵塞着一团烈火,心中的雀跃期盼和四处乱撞的恐惧令她无法呼吸⋯⋯她不敢贸然转过身去⋯⋯她心里害怕,自己这么多天用尽了全力去支撑的那一点点平静,会在这一转身之间湮没无踪⋯⋯她更害怕,自己一个转身,看到的却不是那个日夜思念的男人⋯⋯如果看不到他,又该是怎样的肝肠寸断?恐怕那时,破碎心绪倾泻满地,便再也难以收敛⋯⋯
那脚步声在背后停下,却一直没有人说话,少女紧张地急促呼吸着,眸底陡然溢起一层水雾⋯⋯是他吗?是他吗?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花千骨低垂着眼帘盯着自己的裙角,娇小的身形已然开始微微地晃动起来⋯⋯
"小骨。"身后男人忽然发出一声温存而柔和的呼唤,少女的眼中瞬间明亮起来!她颤抖着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下一秒,那少女期期艾艾地缓缓转过身形,目光霎那间便触到了一双流动着脉脉柔情的深邃眼眸⋯⋯
花千骨痴痴地望着那眸中闪烁的微芒一秒,呼吸中陡然一阵剧烈的颤抖,她发出一声含混的嘤咛,突然一头撞进了那白衣男人的怀中!她将脸庞深深地埋进男人的胸膛里,一边伸出双臂将他死死地抱紧,紧到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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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纯虐狗的一章~~紫薰也是蛮可怜的啊~~~老样子,事忙,有空就更,莫催。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3-16 19:11:00 +0800 CST  
大家等文辛苦,就把我最近做的广播剧小样来分享试听一下吧~旁白老师的声音可是我的挚爱呦~
度盘:
http://pan.baidu.com/share/link?shareid=3844888140&uk=4197725042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3-16 22:03:00 +0800 CST  
花千骨闭上双眼一头扎进那洁白衣衫的瞬间,那男人的双臂便已将她温柔而有力地拥紧起来。少女勾起唇角尽情呼吸着男人身上熟悉无比的清香气味,耳畔全是对方擂鼓般的剧烈心跳声。下一秒,一双柔润的嘴唇轻轻印在了额角,花千骨口中似乎低低的呢喃了一声,周身随即慢慢地瘫软下去⋯⋯她撒赖似的将身体全部重心都倾倒在那男人的胸口,神识中除了这片温暖甜蜜的怀抱,便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一丝一毫⋯⋯
那白衣男人默默抱紧了少女,一边无法抑制地低下头轻轻吻住她的青丝和额头,怀中少女急促而柔软地喘息着,那双箍在自己的腰际纤弱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白子画感受着那娇小身体里奔涌而出的无边柔情和绵绵悲伤,只觉得胸中阵阵锥刺般地疼痛难忍,他轻轻蹙眉垂下眼帘,眸底一时流动着柔情怜爱,一时滑过几缕黯淡惆怅,渐渐地,又全都化作了一片朦胧微光⋯⋯
"小骨⋯⋯是我不好⋯⋯"过了半晌,那白衣男人更加拥紧了花千骨,一边凑近了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他缓缓吸气,待要继续说下去,少女却突然飞快地伸出一只小手,轻轻覆在了他的唇间。那绵软温热的指端陡然触在白子画的嘴唇上,他气息忽然一窒,眼眶已然瞬间通红了起来⋯⋯
花千骨缓缓地放下手,自那男人胸前慢慢仰起脸庞,她痴痴地注视着对面那双满含深情的泛红眼眸,唇边似乎隐约带着一缕忧伤的微笑,过了片刻,那少女复又贴紧了男人的怀抱,一边甜软地轻声说道:"只要能见到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明亮而温暖的日光徐徐掠过空中流云,在地上花草之间留下几片淡淡的阴影,那些盛开如火的百合花丛围绕着静静相拥的两个人,兀自散发着醲郁醉人的芳香⋯⋯花千骨枕着那白衣男人宽阔柔韧的胸膛,将身心完全沉浸在了这久违的温存感触之中⋯⋯她继续紧紧地环着男人的身体,任由对方肌肤上的温热透过那些雪白衣衫烤红了自己的脸颊,只觉得世间一切苦痛烦恼都飞到了遥远的天际⋯⋯那少女就这样抿着双唇,一心一意地将自己埋在那男人的怀抱里,直到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略显尴尬的轻咳⋯⋯
"那个,我说⋯⋯"行宫院门处一个清澈儒雅的男人声音忽然响起,花千骨心头一惊,慌忙挣脱了那白衣男人的双臂,后退一步站直了身体。她眼睛向那院门一瞥,却赫然望见一个身着华贵青纱长袍的俊朗男子正背着双手站在那里,他身旁还有一个满身黛绿的苗条女子,正脸颊绯红地低下头,掩着口浅笑⋯⋯
"城主⋯⋯"少女勉强稳住分寸,向那青袍男人施礼,只是弯腰下去的同时,一张俏脸已然涨红到几乎发紫⋯⋯她施礼完毕,却不敢抬头,只是嚅嗫着小声说道:"不知城主和,和夫人驾,驾到⋯⋯失,失礼了⋯⋯"花千骨话未说完,却被无垢略带戏谑的温和的声音打断:"果然是大大的失礼⋯⋯我们方才可是跟着子画一起进来的⋯⋯"说着,他眼睛斜着那边一脸平静的白子画,复又微笑着轻咳了一声:"只是你一眼看见这人,立刻入定了一般⋯⋯这尘世万物,便都看不见了!"
无垢一番云淡风轻的玩笑揶揄,却令那少女瞬间满脸烧热起来,她六神无主地咬住下唇一秒,随即转头向那白衣男人看去,却见那男人已然缓缓迈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白子画与那少女并肩站着,一边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似乎是在安慰少女起伏羞赧的心绪。过了一秒,他转向无垢,神色淡然地轻声说道:"多谢你。"那男人说着,目光中似乎隐含着一缕热忱,无垢却只是不以为然地微笑,一边懒散地缓声说道:"罢了,我可当不起你这一个谢字,终究还是没有照顾周全,让千骨生了场大病。"
"城主!"花千骨听那青袍男人忽然将自己生病的事说出来,心头立时一紧,她连忙开口想要阻拦无垢继续说下去,却见对方目光一瞬间滑过自己,却仍然落在那白衣男人的脸上。
"你授千骨精血,我没意见。只不过,既然明知你二人已经血脉相连,一损俱损,又为何偏不爱惜自己,要去只身犯险?"无垢徐徐地轻声说着,一张俊脸上神色已然渐渐清冷起来,"子画,你如今有了牵挂,断不可再像从前一样,为了保护不相干人,随意糟蹋自己的修为身体!"
花千骨见那青袍男人忽然声色俱厉,说出的话却令她如坠云雾,不由得轻轻蹙眉。她思忖了几秒,又偷眼望了望身旁一直不言不语的白衣男人,心头不知为何忽然升起一丝凉意!那少女沉吟了一秒,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城主⋯⋯你说我师父糟蹋自己的修为身体,这是何意?"
"何意?你自己问他便好。"无垢面沉似水,言语中竟再没有了方才的平淡俊雅,他抿着嘴唇静默片刻,复又向那白衣男人沉声说道:"若不是紫薰及时赶去,现下你们⋯⋯你们可还能如此花前月下?!"
花千骨听着无垢一番话语,心中更是一片惊悸!她垂下眼帘努力地回想着自己突然高烧的那天晚上,果然隐约地记起一些端倪⋯⋯那晚,我确实是梦到师父受了重伤,方才一下惊醒!刚才城主所说,我和师父血脉相连,一损俱损⋯⋯又说师父糟蹋自己⋯⋯难道是⋯⋯难道他是真的⋯⋯想到此处,花千骨只觉得浑身仿佛被玄冰浇筑,猛地一阵阴寒彻骨!少女深深吸气,蓦然转身一把抓住了白子画的手臂!她眸光中全是哀愁担忧,就连声音也微微地颤抖着:"到底,到底出了何事?你受伤了么?严重吗!?伤到了哪里?!快些告诉我⋯⋯为何瞒着我⋯⋯"说着,那少女已是满眼含泪,几乎哽咽起来。
白子画见那少女陡然间慌乱失措,对着自己颤声发问,胸口一时间腾起一片温热,紧接着却又一阵刀割般的疼痛⋯⋯他安静了一秒,便轻轻握住了少女冰凉的双手,温和地轻声说道:"我已经没事了,你放心。"说罢,白子画又将目光转向对面的青袍男人,忽然郑重地点了点头,用同样温和的语气说道:"你说的,我记下了,让大家担心,是我的错。"
无垢素着脸抬起眼眸看着那白衣男人几秒,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叹气:"算了算了,我们担心又有何用⋯⋯你只要时刻记得,莲城还有个宝贝徒弟在等着你,好歹要爱惜自己才是!"说完这番话,那青袍男人似乎如释重负一般,缓缓吐了口气。然而下一秒,他忽然又翻起眼睛看了看白子画,一边扬起下巴微微蹙起了眉头:"还有,你来莲城,若是不跟我下棋,我可是⋯⋯不管饭的啊!"
说罢,无垢抿了抿嘴唇,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他盯着那白衣男人与花千骨相握的手看了一秒,忽然转身向那一直掩口微笑的黛衣少妇轻轻说了一声:"还没看够?"随即背起了双手,飘然向着院外行去。那少妇愣了一下,连忙对着白子画匆匆一福,便也转身跟上了那青袍男人的脚步。
只是行至院门边上,云牙忽然转过头来望着花千骨,眸光中似乎滑过一丝古怪笑意⋯⋯而站在院中的少女见她这般神色,却突然悄悄涨红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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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几天应该还会更的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3-18 22:11:00 +0800 CST  
莲城的正午,骄阳射火。白子画端坐在行宫院内的八角凉亭下,默默地望着不远处桥底潺潺流过的清澈溪泉,目光中全是安然恬静⋯⋯他身侧石桌之上,已然摆满了各色琉璃盘盏,其中盛放着的具是往日绝情殿中的家常菜肴。那些熟悉的清甜香味混合着少女身上独有的芬芳萦绕在空气里,白子画缓缓吸气,只觉得恍然之间仿佛又回到了绝情殿中的那些宁静岁月⋯⋯小骨,我们再多忍耐些时日⋯⋯那一天,就快来了⋯⋯那男人心中这样对自己说着,一双幽深的眸子里隐隐微光闪烁。

一阵清脆蝉鸣响过,耳畔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音,白子画缓缓抬起眼眸,正看见那个身着月白色纱裙的少女捧着一碗羹汤款款而来。他静静地注视着少女袅娜行走时的摇曳姿态,禁不住轻轻勾起唇角,竟一刻都舍不得将眼睛挪开⋯⋯
花千骨小心翼翼地捧着那蜜蜡色琉璃羹盏,鼻尖上全是细汗。她行路之间偶然抬眼向亭中望去,却见坐在石桌旁的白衣男人正定定地望着自己,那满含柔情的目光令少女心头陡然一阵猛跳。她连忙低垂了眼帘,眼睛一心一意地看着碗中沉浮着的粉红花瓣,一张俏脸却已经微微地泛红起来⋯⋯
"吃饭吧⋯⋯"花千骨迈上石阶,行至桌前,她将手中羹盏慢慢放下,微微缓了口气,方才轻声细语地向那男人说道。白子画的眸光在少女娇美粉嫩的面庞上轻轻拂过,随即微笑着点头。只是他刚要转身面对石桌而坐,那少女却忽然搬了只脚凳,正对着他的身侧坐下。那男人还未来得及诧异,花千骨又飞快地将他手边碗筷抢在手中,然后嘟着一张小嘴仰起头,目光晶莹地望了过来。
"小骨,你这是何意?"白子画扭头看着那少女脸上一片委屈忧伤,不由得微微一怔,连忙也侧了身面对着她,一边轻声问道。花千骨垂下眼帘沉默几秒,小声说道:"都怪小骨,才让你和杀姐姐拼斗起来,搞得两败俱伤,还有幽若,也无辜受累⋯⋯而你在绝情殿受了那些苦楚,小骨却不能在身边照顾⋯⋯心中着实难受得紧⋯⋯"她喉中似乎哽咽了一下,随即深深吸了口气,抬起眼眸:"所以,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让我尽心侍候一番,虽然你身上已经大好⋯⋯我却,却还要当你是个病人一般的服侍才行!"
白子画听着少女徐徐诉说,再看她眸中竟然渐渐朦胧湿润,心中不免也随着刺痛起来⋯⋯过了片刻,他轻轻吸气,伸出手温和地抚着少女脸颊一秒,轻声说道:"我方才已经和你说过,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再说,我和杀阡陌千年来交手不在少数,受点伤也算不得什么⋯⋯"那男人顿了一秒,复又柔和地低声说道:"从前我在绝情殿独居,一向都是自己闭关疗伤,慢慢的便好了⋯⋯又哪里至于要人服侍照顾,这般娇气?"
花千骨安静地听着那男人的话语,眼眸中柔光变幻,最终却还是抿住双唇微微摇头,她伸手端起桌上羹盏,用汤匙在其中轻轻搅拌,一边柔软而坚决地小声说道:"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你有了我,又怎能同往日一样⋯⋯"说着,她已然缓缓舀了一匙羹汤送至了男人的唇边,甜软的声音中弥漫着无尽温存,"以后,我还要在你身边,服侍一千年,一万年⋯⋯不再是徒弟对师父,而是⋯⋯妻子对夫君⋯⋯这一切,我们便从今日开始,可好么?"
不再是徒弟对师父,而是,妻子对夫君⋯⋯白子画回味着方才充盈在耳畔的那些切切细语,只觉得心怀中缓缓流过一股炙热⋯⋯那男人抬起眼睛凝视着那双倔强而柔美的眸子几秒,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轻轻张嘴,却没有再发出声音,而是略低了头,将挨在唇边的那一满匙温热香甜,缓缓抿进了口中⋯⋯

华灯初上,莲城主殿的方向依然隐隐地传来曼妙飘渺的歌舞声音,那些喧嚣嬉闹,莺声燕语不输白日时光。然而花千骨所在的这处小行宫却是反而一贯的静谧安闲。而且今天,就连每日前来打扫的宫人都未见踪影⋯⋯城主和夫人⋯⋯是不是怕洒扫宫女冒然前来,打扰了我们,所以才⋯⋯花千骨心中这样思忖着,只觉得耳根再次发热起来⋯⋯她轻轻吁了口气,又站在寝殿门口最后向外望了望,终于缓缓关闭了大门,转身向内室走去。
内室中精致高广的牙床之上,一个俊美的白衣男人正背靠着宽大厚实的锦缎蒲垫,半坐半躺。他仰面垂眸,似乎在静静沉思,昏黄摇摆的烛影微光透过那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他轮廓分明的白皙脸庞上留下一片温和的暗影。
那男人听到少女的脚步声音走近,便缓缓抬起眼眸坐直了身体。花千骨行至床边坐下,两个人又脉脉地对视了几秒,那男人温和的目光里依然布满宠溺,只是那微笑中却隐隐透着些许无奈:"小骨,你可服侍够了没有⋯⋯我⋯⋯可以起来了吗?"床边少女听闻这话,便轻轻撅起了嘴,只是脸上那羞赧而甜美的神色却也愈发明显:"怎么,夫君嫌小骨服侍的不周么?为何偏要起来?"
白子画眼见那少女满面娇嗔,脸颊上更是透着一缕淡淡的绯红,禁不住微微一怔,胸中立时腾起层层微澜⋯⋯他轻轻吸气,正强行按耐着心头悸动,却见那少女忽然眸光中明暗闪烁,似乎突然有了什么心事。
"夫君⋯⋯"花千骨沉默了几秒,终于迟疑着转过头抬起眼眸,怯怯地望向那白衣男人,"那个⋯⋯前几日,紫薰仙子⋯⋯她是不是去了长留⋯⋯照顾你?"她见那男人坦然点头,便咬了咬嘴唇,又嚅嗫小声问道:"那⋯⋯那紫薰仙子她⋯⋯可有,可有⋯⋯好好照顾你么⋯⋯"那少女用力将这几句话挤出口中,便连忙挪开目光不去看那男人的表情,只是心头已然狂跳成了一团⋯⋯
白子画看着少女吞吞吐吐地说话,脸上神色暧昧不明,那双晶亮的眼眸却随着话音偷偷地向自己的领口腰带处飞快扫视。那男人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少女心中想法,禁不住好一阵哭笑不得⋯⋯
"没有。"白子画静默几秒,忽然轻声说道。花千骨闻听这两个字,却也是一愣,她不由得抬起眼睛看去,却见那男人陡然盘膝坐起,慢慢凑近到了自己眼前⋯⋯
白子画注视着面前少女溢满迷朦的双眸一秒,突然微微蹙起眉心,伸出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言语中依然温和似水:"她每日只在医药阁炼制丹药,再托笙箫默带给我。其他的,没有。"他目光掠过少女轻轻颤动着的嫣红双唇,又低低地柔声说道:"傻丫头,都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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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又是虐狗的一章⋯⋯其实纯素也有纯素的迷人之处嘛~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3-19 16:50:00 +0800 CST  
有一章被删了,只能重新把倒数第二章和倒数第一章再截图发一遍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3-22 22:38:00 +0800 CST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3-22 22:40:00 +0800 CST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3-22 22:43:00 +0800 CST  
我的天哪,怎么能这么惊险呢,没肉也删!简直了!果然不能描写脖子以下呀~汗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3-22 22:44:00 +0800 CST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3-25 09:41:00 +0800 CST  
长留山绝情殿前园之中,一个苗条婀娜的紫衣仙子正孤零零地站在石桌前,静静地发呆。徐徐清风掠过重重叠嶂拂面而来,吹起了她鬓边的青丝,还有身上精致轻盈的软绸衣裙⋯⋯那仙子一双明眸流动着幽幽水色,一张粉面上郁郁寡欢,她的目光缓缓滑过园中安静摇曳着的葱翠草木,最终落定在了那满株淡红的桃花树上。
子画,这便是,她送你的桃花树吗?原先它只是一颗低矮的寻常树苗,几十年过去,竟也能长成如此高大,它所经历的这些岁月,就是你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吧⋯⋯还记得那一年,你终于破例收了徒弟。我还未来得及替你高兴,便得知,你看中的这个花千骨,竟是个年未及笄的少女⋯⋯紧接着,你一句"一生只收一个徒弟",更是让仙界上下议论纷纷⋯⋯那几年我和檀梵、无垢经常来找你,又暗暗地留心察看,却并未看出有何不妥。再想一想,你千年修行,清心寡欲,又怎么可能寄情于一个凡人少女?我们便随着日久天长,渐渐放心下来⋯⋯可是到了最后,你还是对她⋯⋯是我们疏于察觉,未能及时劝戒于你,还是⋯⋯真的命运使然?子画⋯⋯你如今为她深陷情沼,甘愿抛了名声地位,甚至修为性命⋯⋯教人看了心痛难忍⋯⋯我又该做些什么才能够帮你?只要你看我一眼,跟我开口⋯⋯就算是替你身败名裂,替你折损修为,甚至丢弃性命!我都甘心⋯⋯
夏紫薰盯着那些微微摇晃着的粉色花瓣,眼眶渐渐湿润起来,她轻轻叹息,正默默地想着心事,耳边却陡然传来一阵风声。那仙子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面色阴沉的褐袍道人正落脚在露风石上。
那道人站定身形,一眼望见夏紫薰,似乎有些微微的诧异,只是下一秒,他已然换上了寻常神色向着园中行来,一边拱手执礼,扬声说道:"紫薰仙子,本尊有礼。"
夏紫薰见那道人直直地看着自己走来,一双晶亮的眸子里似乎飘荡着某种思虑,心中禁不住升起一缕焦躁厌烦。她本来想要拂袖而去,却又突然记起,自己还要待在长留,照看白子画的身体⋯⋯这人虽然并不相得,却也不好得罪狠了⋯⋯毕竟是子画的师兄,自己委屈些,也省得子画与他再生口舌吧⋯⋯那仙子左思右想,一时间只有默默地站在当地⋯⋯就在夏紫薰心中念头交缠不住之时,眼见那道人已然缓步来至面前,她沉默了一秒,毕竟不肯失礼,只得低头盈盈一福,口中轻声答道:"世尊有礼。"
摩严满面肃整地站着,待那仙子拜礼完毕抬起头来,方才复又抱拳:"仙子折杀我了⋯⋯"他定顿了一秒,忽然向着绝情殿主殿的大门处望了望,旋即又收回目光地低声问道:"仙子可知⋯⋯子画他,去了哪里?"
夏紫薰听那道人如此询问,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刺了一下,脸上神色也随着带上了一丝愠怒,她抿住嘴唇轻哼了一声,随即半转了身体垂下眼帘,不再看向对方,口中却还是柔和地小声说道:"这句话,世尊实在是不该来问我的⋯⋯"那仙子轻轻吸气,不由自主地抬起眼眸望向那株桃花树,却又猛然想到什么似的,立刻将目光挪向他处,"我每日待在医药阁内炼制丹药,今日刚出来逛逛,又怎么可能知道⋯⋯子画去了哪里⋯⋯"她顿了一秒,眸底忽然徐徐地漫过一片忧伤失落,言语间似乎添了些轻轻的无奈:"只怕问问幽若,都比,问我要强些⋯⋯"
摩严将那仙子神情眸光中的莫名变幻看在眼中,当时却也不动声色。他只是再次抱拳,陪笑着说道:"仙子说的是,是我唐突了⋯⋯我只是,见幽若那孩子整日泡在销魂殿,又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心中忐忑,方才过来⋯⋯"
夏紫薰木然地望着面前一池碧水,耳畔塞满了那道人絮絮的话音,她想要凝神与摩严再行对质,心魂却已然飘散天外⋯⋯子画,至少我还知道,你在哪里⋯⋯我是不是比他们⋯⋯和你更加亲近一些?思及此处,那仙子喉中陡然一哽,胸口一时火热,一时冰冷,竟渐渐溢满了心烦意乱⋯⋯子画,如果这一切能快些结束,也许我们便不用再受这许多痛苦折磨⋯⋯你和她,避世隐居,浪迹天涯⋯⋯而我,我和你⋯⋯各安天命,再不相见⋯⋯却也是一个了断⋯⋯
夏紫薰这般胡乱思忖着,脑海中不断浮现着那个白衣男人俊美苍白的面庞,令她不由得轻轻蹙起眉心。下一秒,她忽然转身面对着摩严,不管不顾地打断了他的言语,随即又轻又疾地柔声说道:"世尊,你总是找寻子画,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是明明知道子画下定了决心要去⋯⋯闭关吗⋯⋯你又为何不能像儒尊那样,将精力放在培养幽若上,让他在将来独当一面,绝情殿后继有人,难道不好?又为什么⋯⋯偏要抱着自己的执念不放⋯⋯苦人苦己⋯⋯如今木已成舟,你这般坚持,又有何益?"
"这⋯⋯"摩严未曾料到一向性情温婉的夏紫薰陡然说出这一番软中带硬的劝诫话语,不由得一下愣住。他迟疑着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却见那仙子复又将目光挪开,缓缓后退了半步:"紫薰说的是与不是,请世尊仔细思量⋯⋯我还有丹药炼在炉中,少陪了⋯⋯"说罢,夏紫薰便不再理会面前的道人,只见她脚下蓦然腾起朵朵淡紫色云烟,随即飘然升上半空,转身临风而去⋯⋯
摩严抿住嘴唇望着空中那抹淡紫色身影渐渐远去,又缓缓转头望着那桃花树上一片纷繁的淡粉颜色,目光中微微闪烁。过了半晌,他忽然轻轻皱紧了眉头,唇边却勾起了一抹深沉诡异的微笑⋯⋯下一秒,那道人便也踏上御剑,转身向着贪婪殿方向升起,只是刚刚腾身在了空中,他已然迫不及待地传出低沉的声音:"十一,叫霓漫天来见我,马上!"

又一个清晨来临,白子画在莲城的三重大门下面卓然矗立,他仰起头盯着那些红漆木门上精美的描金飞天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轻轻转过身形,望向了身后那个满眼泪光的娇俏少女。
那白衣男人凝视着对面少女一片晶莹的眸子,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心。他轻轻缓了一口气,垂眸看着少女一直扯住自己袖摆的小手几秒,又抬起眼睛望了望不远处站着的无垢夫妇和一群宫人,便从容地伸出双手,将少女的两只小手轻轻握住,然后拉着她,缓缓地靠近了眼前⋯⋯
"师,师父⋯⋯"花千骨双手被那男人温热宽大的手掌包围,心头不由得腾起一片炽热柔情,然而她刚刚仰起头靠近了白子画,余光里却见云牙再一次掩着嘴低下头去,少女禁不住满面飞霞,口中也小声嚅嗫起来,"我,我,他们⋯⋯"然而对面的男人却只是心无旁骛地垂下眼帘注视着她,不置一语⋯⋯过了几秒,那男人忽然抿了抿双唇,缓缓低下头凑近了她的耳侧,那又暖又柔的呼吸拂过少女的脸颊,立时颠倒了她的神魂,令她面红耳赤地怔在了当地⋯⋯
"小骨,等着我,不会太久的。"白子画温柔而清澈的嗓音轻轻地响起,少女那惆怅而沮丧的神色立刻便平和了下来。他微微顿了一下,突然更加贴紧了对方的耳畔,声音也愈加地压低了下去⋯⋯花千骨迷迷糊糊中听着那男人说话,下一秒却陡然睁大了眼睛,她眸光中一阵轻微的闪烁,旋即咬住了嘴唇轻轻吸气,片刻之后,就连脖颈上也染满了一片绯红⋯⋯
白子画徐徐地说完这一番话语,随即抬眼眸,再次温存而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他目光掠过那张俏丽面庞上的粉红颜色,忽然轻轻勾起了唇角,满是宠溺地微笑起来⋯⋯和煦柔软的日光透过轻薄的白云落在那男人俊美白皙的笑颜之上,身周侍立的宫人们立时看直了眼睛,通红了脸颊⋯⋯就连无垢和云牙望着那笑容,也禁不住有些恍惚惊艳⋯⋯
那白衣男人却似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感觉一般,只是一直望着面前少女,一时一刻都未曾挪开眼睛⋯⋯两个人就这样又执手相望着许久,白子画终于轻轻叹息,强迫着自己放脱了少女的双手,然后慢慢向后退去⋯⋯
花千骨看着那男人眸光中忽然忧伤起来,随即便觉得自己的指端陡然一空,她连忙深深地吸了口气,胸中却依然炸裂般地疼痛了一瞬!视线中霎那间模糊一片,少女迷朦之中望见那袭白衣又在面前停留了几秒,随即身形一虚,便隐没在了空气之中⋯⋯
"师父⋯⋯"花千骨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向着那白衣消失的方向徒然地一抓⋯⋯五根纤长的手指滑过清冷寂静的晨风,便缓缓地落了下去,又在少女的身侧用力地攥紧起来⋯⋯

楼主 小黛繁星冷相默  发布于 2016-03-27 22:02:00 +0800 CST  

楼主:小黛繁星冷相默

字数:201368

发表时间:2015-09-01 00:3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2-16 21:41:44 +0800 CST

评论数:1540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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