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自由地穿梭在林间，鹿晗一边尽情呼吸着清新空气，一边好奇的打量这一片区域。与方才的地境不太相同，这里的泥土和石缝间到处布满深绿色的厚重青苔，粗壮的枝干与缠绕的藤蔓层层铺开，显然是少有人来。偶尔几声鸟鸣，在寂静的空林中不绝回荡。
深深呼出一口气，地上不多的野花正一簇一簇开的灿烂。鹿晗就这样骑着马慢慢踱步，不料吴凡的话却是不由自主的涌上了耳侧。
“以后，有吴凡。”
有，吴凡。真的可以再也不用时时刻刻为了别人而活么。真的就能够一直无所顾忌享受你的好么。
“哗啦——”思索间，突然一声异样的响动传进耳膜，敏感如鹿晗一下子抬头，只见正前方的木从中，一只格格不入的麋鹿正定在原地，警觉地四处张望。鹿晗一顿，继而不动声色的抽出背后的弓箭，拉弦，瞄准。漂亮的眼睛眯成危险的弧线，优雅又锋利。
与此同时，十米之外无人发觉的石头背后，一双狭长而阴郁的桃花眼同样目不转睛的瞄准。淬着剧毒的六角铁镖散发逼人的寒气，在日光下亮的慑人。
紧了紧手中利器，脑海中闪过那夜的对话。

“子韬，现在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深夜里，乾华凉亭的死角。白贤背对着一袭黑衣的黄子韬，不带任何感情。
“要我做什么。”长棍被捏在手心。
“要让鹿晗这一去，再也回不来。”
垂了下眼角，跪着的人领旨。“是。”
“但是，”背对的人突然转过身子，“我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吴王受伤的消息，一丝一毫都不想。”
邪气的嘴角勾上不屑的笑意，“呵，什么时候，居然对吴凡动了感情。”
“这个你用不着管。你只需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否则，不仅你的计划会化为泡影，就连你自己也会死的很惨。相信我。”
意味深长的眯起眼睛，片刻后低沉地恩了一声。

鹿晗，这可就怪不得我了。再不迟疑，电光火石间黄子韬速然出手！锯齿狰狞着直直飞转！目标是鹿晗细腻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精良的汗血宝马瞬间捕捉到周身的异样，惊吓般高高抬蹄的同时向天空发出巨大的嘶鸣！毫无征兆的后倾震得鹿晗即刻弓箭飞落两手悬空，下一秒，麋鹿惊慌的跑开，鹿晗惊叫一声重重摔下，直直滚进杂草丛生的林间！
铁镖深深插进马腿要害的骨间，骏马剧烈的抽搐，剧毒蔓进脏腑，转眼便一动不动。石后的瞳孔骤然一缩，紧接着追向鹿晗滚落的方向，飞身跟进。
紧紧护住自己的头部，周围的枯枝不断划开衣襟，留下条条细长的撕裂。鹿晗稳住呼吸努力辨识周围的情况。岂料速度太急，脑中只觉一个晕眩，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待到黄子韬赶到的时候，鹿晗就躺在两山之间湍急的河流一侧，一动不动。极轻的走过去，只见那人白皙的面容依旧完好，头发散乱在面颊，却丝毫无法影响他惊人的美貌。衣服被划得凌乱不堪，泥土枝叶粘在衣角，皱成一团。伸手想探一探鹿晗的呼吸，不料手指刚刚移至唇上，躺着的人忽然皱了皱眉慢慢睁开双眼。黄子韬一惊，连忙退后三步。
“咳咳……”用手抚了抚脑后，鹿晗撑起身子。目光注意到一边警惕的人。“你是？”
看着对方倒是一点没防备。“路过。”
了解地点了下头，继而浅浅的笑了一下。“谢谢。”
谢谢？黄子韬一拧眉，心里几乎笑出了声音。真想看看这位美人若是知道自己是差一点就送他上西天的凶手，是什么反应。
对持间鹿晗站起身子，简单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的欠身。“请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我不是这里的人，不知道怎么回到街巷。”
再一次加深了眉间的拧痕，他黄子韬从白贤表述里听到的尽是这个晗王妃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的事迹。而此刻，这个主角居然睁着水灵的眼睛毫无防备的询问自己，怎么想怎么诡异。
“不知道。”甩下一句话，黄子韬当即离开。他从不做当面杀人这种愚蠢又下贱的事情，何况这副皮囊下的蛇蝎心思他也没把握看透。只知道今日计划失败，当下是在浪费时间。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山风越来越大。方才的路人一转眼竟不见了踪迹，鹿晗茫然地紧了紧破烂的衣服，沿着水道向东走去。
就在鹿晗觉得水道几乎漫长的没有尽头的时候，突然间黄子韬落到了前方的地面。
“跟我走。”
鹿晗一怔，继而默默跟上。

------------------------------{封 六十三}---------------------------------
黄子韬的出现，是结局之前很多东西浮出水面的线索。
亲爱的小伙伴们，国庆长假平安快乐O(∩_∩)O~！

【六十三】
简陋的木屋充斥着谷粒的香气，四壁凹凸的中间零星盘挂着藤枝饰品。一张雪白的狐皮铺满床面，噼里啪啦的火苗映过去，一片雍容温暖。
“随便坐。”卸下身上的行头，黄子韬对站在原地的鹿晗胡乱一指。接着将桌上烤好的玉米扔过去，转身开始在篮筐里翻腾衣服。
“冒昧的问一句，公子怎么称呼？”捧着热气腾腾的食物，鹿晗试探的开口。
搅在布料中的手顿了一下，“子韬。”
点点头，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子韬，今日真是谢谢你了。”
第二遍听到谢谢这两个字，黄子韬着实有些烦躁地将衣服抛在床上，冷淡的言语毫无感情。“不比你身上的，但好歹不破，凑合穿吧。”

林间的夜晚一向安静的过分，就连偶尔窗外的虫鸣也听得一清二楚。
“子韬，你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床上的鹿晗靠在身后的木壁，看着那人坐在竹椅上一言不发的望向窗外。
转头瞥了发问者一眼，要他怎么说明这间木屋是他下午抛下鹿晗离去时半路劫来的房子。而房子的主人被自己架着刀丢了十两银子赶走，说是抢占一晚。
“是。”转回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那你是不是，平时都不怎么喜欢讲话？”
再次不解的转过头，黄子韬实在是费解这个鹿晗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这一看，仿佛又像给了对方什么动力似的。
“你是不是，也遇到了什么事情？”
此刻，鹿晗的声音倒是好听的真诚。黄子韬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株狗尾巴草，突然觉得逗逗面前这个人是个不错的消遣。

“我不想提及…”多情的桃花眼即刻覆上一层晶莹的水汽，楚楚可怜。
鹿晗本就不是能说会道的人，只是想着人家救了自己又如此冷淡，怕是哪里冒犯了什么才询问一下。此刻看到对方反应，一震的同时连忙摆手。“得罪了，是我说错话了。”继而靠回墙壁小声感叹了一下，“想来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觉得孤单。”
“为什么这么说？”眨眨泪花的眼睛，黄子韬带着鼻音的哭腔还是捕捉到极轻的这话。
“我也曾一个人活过。”
“那你现在可是娶了房妾？”明知故问的疑惑。
“……”
“她待你不好？”
“不是。”弯了弯眼睛，鹿晗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他待我很好，虽然明白危险和温暖于我而言不可兼得，但跟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从未害怕过什么。”
此话落地，一抹刀锋般的亮光瞬间划过黄子韬的眼前。他突然就觉得面前这个人对自己而言价值非凡。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鹿晗的存在即使不是决胜的一掷，也是推波助澜的关键。
高大的身影突然一把起身揽过鹿晗，黄子韬将下巴垫在对方肩膀，糯糯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子韬没有人陪，会害怕，会很少说话。你不要介意好不好？”
看着片刻前还冷漠的人此刻竟像小孩子一样趴在身上，鹿晗笑着便拍了拍对方后背。“没关系，子韬。”
“恩，那明日你陪我一起去采蘑菇，挖野菜，捉蚂蚱！这里的山林有很多蚂蚱特别大！烤起来吃可香了！”黄子韬比划的一脸稚气。
“好。”

与此同时，山林的并一边，只身一件单薄衣衫的吴凡正策马狂奔，额角上尽是密密汗渍。心脏剧烈的跳动，一声一声的鹿晗回荡在林层树隙。
“鹿晗——！鹿晗——！”
“鹿晗你在哪里？——鹿晗——！”
抓着缰绳的手指筋骨分明，吴凡用力攥紧，再一次扎进浓重的夜色。

【六十四】
次日清晨，草木丛生的泥土中新鲜的蘑菇迎着朝阳纷纷冒头。晶莹的露水覆上伞冒，风一吹四下滚落。黄子韬调皮地将一把“红色小伞”插进鹿晗的发髻，高兴的拍手叫好。
“鹿哥，你可真漂亮！你家娘子好福气！”
鹿晗轻笑出声，将一把锯齿叶扔向对面的人，“瞎说些什么！”
“嘘——”突然，手舞足蹈的人立刻换上认真面孔，黄子韬缓缓蹲下，然后猛的一扑！
“哇！大蚂蚱！鹿晗哥我们有午饭了！”
粗粗细细的树干交错着支撑，下面吊起一口石锅，咕嘟咕嘟的煮着菌菇汤。另一边，洗好的马生菜被磨轮碾碎，正等围着麻裙的黄子韬做成菜饼。
两个人就这样吃着笑着，不觉已是过了晌午。
“鹿哥，下午我们去夷芒城逛逛吧~买些新鲜的辣椒料，配起我们这里的野菜可香了！”
夷芒城——突如而来的三个字仿佛一记捶打重敲在鹿晗耳侧！一直到今日只顾着多陪陪这个可怜的孩子，却不想一个疏忽，竟忘记了自己已经一整晚没有回去。
“子韬，我该回去了。”想起吴凡，鹿晗一下子就乱了些心绪。
“回去？这么着急？”心里一沉，表面上仍然惊讶。
“是。”
“那，我送你！”

就这样，一路上黄子韬又给鹿晗讲了好些山中的事情，显摆了自己没有展示的本领。即将到达客栈门口的时候，还不惜重金买了一个青石雕刻的蚂蚱送给了鹿晗。
“喏，不许忘了我的。”
“子韬，有缘再见。”点点头，鹿晗笑着挥手告别。
然而就在鹿晗刚刚转过身子，眼神的焦距还未清晰的一刻，上扬的嘴角终是半挂在脸颊，慢慢凝固了下来。隔着一条街的对面，吴凡正不敢相信地大睁着双眼看向自己，牵马的手青筋毕现。
而街角处，黄子韬无声的看着这一切，邪气的笑容越发毒辣。

“哐！”一把推开门，鹿晗被用力抓着拽进屋子。
“玩的很开心？”努力平复着喘息，吴凡觉得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里抠出血淋淋的一块肉来。“鹿晗，我找了你一天一夜！我没吃没喝找了你一天一夜！”就在方才，他差一点就要奔去城中表明身份下令搜捕，谁知马刚牵出，这个人居然一脸笑容地站在眼前。
“吴凡……”
“直呼我的名字我没告诉过你一次五十板子是吧！”当真是又心疼又气愤，出口也顿时没了遮拦。
水灵的眸子没有逃避的看过去，这才发现吴凡的眼角全是疲惫的血丝。而下一刻，手里的青石蚂蚱一下子被夺走，狠狠摔成碎石。

--------------------------------{封 六十五}----------------------------------
打不打呢T T 打不打呢T T

【六十八】
“来喽~客官的清蒸荷叶卷！请慢用！”店小二转着弯儿的声音回荡在街面铺子，鹿晗正往嘴里送一片牛肉，眼前就被这一阵白雾蒙住。
“虽然你不说，也没有表现，但我还是很想知道，”吴凡把透明的蒸麦往那人盘子里夹了一个，满脸的不解和期待。“你怎么就知道是我？”
鹿晗鼓鼓的脸颊动了两下，然后弯着眼睛看着吴凡。“再加一盘杏仁。”
吴凡一抿嘴，点了点头。
“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先听假话。”
“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哪有身上不擦胭脂香粉的。”荷叶卷应声少了一个，“三拳的距离，我的嗅觉却没有反应。”
“那你怎么知道不会是男人？”
“男人？”筷子定在了半空，鹿晗看着吴凡认真的表情也睁大眼睛看回去，“那他应该在有想法的那一刻就被你永远剥夺了上台的机会。”
听者显然毫无预料这般答案，一下子就被气笑着摇头。“那实话是什么？”说着双手交叠起放在身前。
“实话是，红布被风刮得松动了一些，我从下面看到了你的鞋子。”
“哈哈哈！”眼前的人太过聪明，吴凡只觉得他越来越多的样子都被自己爱到了心坎儿里，怎么疼都疼不够。I

“真是好大的雨！”躲进亭檐下的鹿晗抱着手臂，冷的直跺脚。“奇怪的天气。”暗自言语了几句，却发现没人回应。下意识转身，一回头却吓了一跳。
“吴凡，你怎么了！”只见对面的人正低头轻咳，肩膀一颤一颤的厉害。见鹿晗看向自己连忙移开了放在唇边的拳头，可那毫无血色的嘴唇怎么也无法骗人。
鹿晗一急，伸手去抓吴凡手臂，这一抓才知道这个人简直是湿透。紧贴双臂的袖口一动都能滴下水来，可想来淋雨也不至于淋成这样。
“你受伤了？”怕是别有原因，手掌拍动吴凡就要检查。
“没事儿。”摇摇头，一把抓住鹿晗乱动的手臂。
“你说不说！”
对方水灵的眼睛被雨滴浸的剔透，吴凡只得无奈的笑了笑，“以前有腰伤。”
一声钝响撞击胸膛，恍然中去年冬天那车炭火以及小奴才的话纷纷灌入耳际。山里的春雨一向寒意入骨，一路上吴凡却几乎遮去了大半雨水，必定是旧伤受了凉。又着急又懊悔，可对面的人居然还一手撑腰浅浅笑着。简易的亭子近乎失修，四周的长椅早已坏掉，鹿晗想都不想便脱下外衫垫在亭中凸起的石板上，伸手就要将吴凡按坐下去。
“不行！”吴凡一把将衣服拿起来就要往鹿晗身上穿。
鹿晗坚决抵抗，不容分说的拽回去就要继续，吴凡再弯腰，却被一声沙哑着的、被大雨打湿的不尽清晰的吴凡两字定在半空。
雨水顺着鹿晗额前的碎发滴下来，那人握着拳头，毫不退让。夺回衣服叠成一团铺好，然后把吴凡一把拉下去。
“我去找找周围有没有人家，很快回来。”此时已经临近傍晚，不容对方意见，鹿晗飞身便融入雨幕之中。

【七十】
鹿晗的衣服并不干燥，但体温的余热到底是隔去了地气的凉意。腰上的伤口随着冷风灌入单薄的长衫，吴凡敛气凝神，均匀地调整内力。
突然，就在吴凡打算闭眼歇一歇时，一个高高瘦瘦的慌张身影闯进视线。
“哇！好大的雨！”黄子韬一边扶着头上的斗笠一边莽莽撞撞地跑进亭子。刚刚卸下包袱想抖一抖身上的水，一回身，瞬间一个机灵便吓的一退。“你，你是！……”
眯了眯眼睛，看样子倒是没什么危险性。“避雨。”尽管有些虚弱，但那人天生冰冷尊贵的气场即使是身处弱势也丝毫不被察觉。
“我也是！真没想到雨这么大！”黄子韬连忙激动的附和，说着还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拧出一股一股的水。“我是今天来这边山上采野菜的，嘿嘿。以前都是在西山那边采，离家近，可昨日母亲非说这边林子的松子菜特别好吃，让我过来看看。谁成想，方要回家却遇上了大雨！”黄子韬自顾诚恳，特意为之的狡黠深藏未露。
吴凡一挑眉，倒是没想到还居然遇上了个孝子。
“公子是一个人？”
被问者配合的摇摇头。
“哦。”明了后，黄子韬将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晾干，还说笑着谈起今天的际遇。
眼见着不一会儿，雨便小了下来，这边吴凡还在担心鹿晗怎么还没回来，黄子韬已经算好了鹿晗大约回来的时辰，背起包袱就准备离开。“家里还有父母，不便久留，告辞了这位兄台！”一拱手，稚气的动作颇有几分侠客的味道。脚步没行两印，回头看着吴凡闭目的深情，眼珠一转，从包袱里掏出两个米饼。“不知道你的朋友何时回来，不嫌弃的话，先填饱肚子。走了！”
吴凡愣了一下，米饼的温度化在手心，倒是对这个憨厚的小子颇有好感。

转眼间，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树林里一片幽寂，空气里湿濡遍布。早些时候雨就已经停了，鹿晗回来说着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时眼里难掩失落的神情，便去捡了些木头想要燃火。但沾了水的木柴即使晾了一会儿也不尽管用，鹿晗点了好几次才勉强用石子擦出的火花照出微弱的亮度。
熹暗的光影连两人的身影也笼不清晰，但鹿晗还是将火束往吴凡前推了推，自己偷偷呵了口气。吴凡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一把揽过那人便捞进怀里。
“好些了没？”以为是对方哪里不舒服了。
“我有那么弱不禁风？”
反问的语气，鹿晗自觉是自己非要划船才落得如今这副处境，只好转了话题。“冷就说话。”
太好懂怀里人瓮声瓮气的小心思，吴凡收紧双臂，难得了小脾气。“冷。”
本来只想单纯逗逗面前这人，谁知鹿晗却当了真，一下子挣扎出来。吴凡一脸不解，直到鹿晗抿了抿嘴唇，缓缓解开胸前的纽扣。
二十多年来，吴凡确信感受过无数种温暖，拥抱过无数个身躯，然而当鹿晗只穿一件单薄的里衣紧紧靠在自己胸前时，他只觉灼热的气息由心脏迅速喷射开来，随着滚烫的血液蔓延到身体各处。
“还冷吗？”鹿晗脸上有不可抑制的小小红晕，初感空气的肌肤被四面寒意冻得一抖，继而条件反射般将双手紧紧叠在吴凡身后。


------------------------------{封 七十一}-----------------------------


可可前一阵生病了上不了电脑，好些的时候就想先码字，放文时再跟大家见面。
学业工作的事情越来越多，实在负荷不来，加上这文走向完结好多线索需要反复措词，因此以后更文可能就一周更1到2次了，固定等文的宝贝儿们实在不好意思，我考虑结文免了你们的刑凳哈哈。
天黑好干事儿，何况是身体取暖，你们懂的对吧。（想歪的自己跪墙角）
飞吻，飞吻，飞吻。

【七十一】
“以后冷的时候，能不能都这样？”空山无人，只有亭角顺流的雨滴时不时敲打着地砖，将句尾那不可抑制的轻颤扰乱进四面安稳的回声里。
很久以来，鹿晗并不喜欢面对这样静谧的黑暗，像是永无止境的血盆大口将自己尽数吞没。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那道原本刺穿现实的光芒变成了唯一的热源。“我不够暖……”
“怎么会？”听罢的吴凡不住将胸前的人往外送了送，“我感觉现在如同盛夏。”
一脸认真又坚定的表情，看的鹿晗一个没忍住，终是轻笑出声。小巧的下巴往回贴了贴，刚好够上那人肩膀。“吴凡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有多渴望一个坚实的怀抱可以取暖，可是直到我长大，都没有等到。”回忆像是滔天的巨浪，一边无息靠近一边孕育波澜，吴凡不曾料想鹿晗会突然这般开口，感情却于理智先一步使双臂慢慢收紧。“外人只道帝王家风光无限，又如何晓得因人有别。记得那时候每逢节宴，亲朋四座，钟仁都被父王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他那么英气那么沉稳，自然比我这个不爱讲话的人该受欢迎。母妃自责是自己的原因让我跟着受苦，总是想方设法让我过的好……”
“其实我怎么会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懂呢。钟仁是我弟弟，我当然希望他比我更好。只不过，我也很想能有个人给我做个弹弓，陪我放个风筝而已……”
心中像是突然有极细极密的东西呼啸穿过，直教吴凡痛的一揪。“怪不得，集市上的你开心的像个孩子。鹿晗，以后忘了那些恼人的过往吧。”
肩膀上的脑袋应声摇头，吴凡看不见对方的面容，也不知那人眉间是否晕满淡不去的悲伤。“你误会了，从记事起我便从没怨恨过什么，也并未觉得老天不公。相反，因为早一些明晓了世故，我庆幸自己多了些旁人所少有的细心和坚强。世勋那个小霸王，在外总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回到我面前却听话又乖巧，任谁都愿倾尽全力的疼惜他。所以即使这么多年来被逼迫着一日十年的长大，我又怎么敢轻易丢掉本心。”
那些曾经扎根在黑暗里的种子见光分解，播种人本以为积累过的晦涩会在未来生出铺天的弥尘，却哪知本性的善良终不因环境而退色死亡。“你知道，事到如今我曾无数次的想过，当初我若再恶一些，会不会永远便再无补救的机会。我一直这么霸道，除了打你时的狠戾，还有要你时的强硬。”I

“你知道挨打有多疼么，吴凡……”安静的声音掩不住强忍的颤动，“我……”温厚的手掌却一下子扣上鹿晗后脑，将下面的所有话语生生堵在肩头。
“我都承认，我承认我始终无法像你一样放弃给过我阴影的所有报复可能，撕碎你的骄傲，暴露你的弱点，这一切无论何种理由来弥补都早已超出了原谅范围，甚至你恨我一辈子我都丝毫不觉惊讶……所以鹿晗，我能不能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愿意在我身边？”
“因为你害死了我的心，”不曾停顿的回答，吴凡只感手心全是温热的汗渍，难分喜悲。“又不肯让它入土。不守着你抢一颗新的，我怎么活。”
没有直冲要害的独白，没有旧伤结揭疤的惨烈，只是普普通通一个略带玩笑的回应，却心酸的让整个身体激荡起源源不断的暖流。夜凉如水，以至后来的一切都模糊成斑斓又璀璨的烟花镜月。吴凡只记得那时山风微冷，不经意就吹开子瑰花流转的记忆，砰然的花蕾傲雪的姿色依然熟悉而又骄傲的盛开；只记得那个鼻尖睫毛落满过雪花的人儿用石子拼出了儿时喜爱的图案，笑起来的时候依然有白雪托衬的痕迹。
“吴凡，其实你可曾想过，也许当初夏千金是有苦衷的。也许她得知了你父王的难处，从而选择牺牲自己而免于他人再做挣扎。”开合着唇角有些霜气，入梦前，第一次从吴凡口中得知完整的故事，许久的禁区依然让鹿晗不免疑问。
吴凡闻言侧了侧头，直视对方的眼神中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不容侵犯的光泽，却随即又敛了些锋利，没有回答。
“我没有别的意思。”僵硬的手指自觉动了动，忽而又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子瑰和嫁衣，若是你，你会怎么选？”千古以来，爱与名，是不是永远劫难相持。
毫不犹豫的手掌移到鹿晗身后，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想知道？”
被着实掐的一缩，鹿晗握紧拳头，继而有些愤然的摔进吴凡怀里，慢慢合上眼睛。半梦半醒间，天上的星星亮的出奇，偶尔有小虫飞上衣角，有人帮他捉了蜻蜓，在雨后的彩虹里笑弯了眼睛。
梦很长，就让有些注定的谜底晚一些到来，月色正好，怎忍辜负。I

“咚！”墙角这边话音刚过，一声沉沉的重响落在大汉鼻子跟前，一带一听就价值不菲的银锭包惊的那块刀疤都变了形状。
“够了么。”毫无感情的冰冷声音，四周瞬间窒息一样的安静，仿佛姑娘手里的绣花针掉落也能立刻寻出。
刀疤脸歪了嘴角，继而愤然又如同好戏开始般放肆的笑着走掉。
“好了，没事了子韬。”随着壮汉走远，四下也渐渐散去了旁人，鹿晗擦去对方脸上的泪水，不停的安慰。
“我，我没地方去了，呜呜鹿哥……”手腕被捧在膝前。
“这……”鹿晗咬了咬嘴唇，随即只得把有些乞求的目光投到吴凡那里，却见吴凡正慢慢走过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拨开那人额前的碎发，不料当下一愣。
“吴凡，子韬他，救过我的命……”虽然也成为那次吴凡生气的缘由，鹿晗却还是试探着开口。
“玉米饼，味道是不错。”勾了下嘴角，高大的身影在鹿晗疑惑的眼光中慢慢直起了身子。

当晚，城门缓缓打开，众将列队跪迎，吴凡迎风的衣角依然神秘又高贵。在贤清宫听闻侍人禀报吴王回来的消息，匆忙穿好衣服赶走艺兴的白贤即刻梳洗，飞一样的奔到朝晖。
“吴王！”清亮的声音引得前脚进屋的人不住停顿。吴凡回头，笑意盈盈。那一刻，白贤却当场定在了原地。
面前，吴凡的右手紧紧攥住鹿晗的左手，而一侧的黄子韬，黑色的风衣下，只给白贤露出了来自地域魔鬼般的笑容。
这是一场华丽的赴约，盛宴的高潮，也许刚刚开始。


---------------------------------------{封 七十三}-------------------------------------------I

【七十三】
“嘭！”一声巨响，白贤紧紧撞上门后的木栓，浓墨般的线色妖治在眼角。
黄子韬三分不耐七分疑惑的转头，看清来人后反而及其优雅闲散的脱下外袍。里衫暗褐色的花纹透出淤青的痕迹，张牙舞爪又惊欲撩人。“子韬，参见白王妃~”一字一字说的极慢极准，甚至还颇为谦卑的微微躬身。
耳际下的咬肌被不着痕迹的松开，白贤一耸眉尖，强自压下片刻前冲脑的血气。“居然还知道我是谁，难得。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黄大少爷，当真给了我一个漂亮又意外的结果，精彩极了！”
无辜的桃花眼丝毫不恼，一边满含肯定一边缓步踏行到白贤面前，笑容诚恳又风情。“王妃真是说笑了，子韬怎会是忘恩负义之人。”说着，还主动牵起白贤的手拉到一边的软榻，倒水奉茶。“既是托了王妃的福气才得今日，日后，子韬也必会好人做尽，送佛到西。”
扶着茶杯的手不觉一抖，黄子韬没有放过这个小动作，低垂的眼光立刻迎住白贤惊诧的双目。“子韬可是认真的，王妃若是不信，只管静候佳音便可。”
“你又要做什么？”重重一放，几片叶子随着浑浊的茶水撒了出来。太多疑惑还未询问，太多谜团还待考究，吴王回城的那一刻他白贤就已经知道自己怕是错过了简直是颠覆现实的半个月，如今他亲自来寻找答案不仅未果，面前之人又似乎埋下了下一个陷进。
“子韬只是帮你除去一些无关紧要却又扰乱心绪的东西，举手之劳。”
“既是举手之劳，不劳挂念。”
“啧啧。”听者感叹着摇了摇头“事关王妃挚爱，子韬岂有隔岸观火之理。”
“黄子韬，我最后一次警告你。”鱼肉上的刀刃简直是步步紧逼。“你敢动吴王一根手指，我会让你粉身碎骨。”
短暂的静默。

“没有资本了，边伯贤。”像是面前有一滩死水，突然砸入一颗石子。“需要让我来告诉你你深爱的男人前些日子是如何对待鹿晗的么？”黄子韬后退半步抱起双臂。“红桥镇上牵起月老线，满镇的人都在为他们欢呼，怎么，娶你的时候可曾有过这等壮观的祝福？小茶楼的南侧一角，你深爱的男人威胁鹿晗吃掉他喂过去的虾心荷包，羡慕么，比你主动用嘴送水有过之而无不及吧？还有，空旷的深山雨后，他们紧紧相拥彼此取暖，试问，你们做/爱的时候他有没有一次问过你疼不疼？你们……”
“够了，住口！”干涩的眼角涌起朦胧的湿气，白贤狠狠抹去潸然泛起的清泽，拼力直视。
“所以我说，我会帮你。等什么时候你可以不被吴凡牵动一丝一毫，才有资格，对我发号施令。”
“不必了！从今以后，我们势不两立。”清亮的嗓音带着沙哑的隐忍，居然不带一丝犹豫。“不过你也不要忘记，好歹我也是吴王的专宠。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也没有人像他那般无条件的爱我！”
“是曾经的专宠。”重重咬了曾经二字，“况且，那还不一定是爱。”
“黄子韬我奉劝你，还是多花一些心思在自己身上比较重要。一个入城刚不过几时辰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信口开河！”
“当然有资格，因为我跟你不一样。”瞳孔暗了暗，“但是，若你愿意用自己去验证我方才的话，我就太替你惋惜了。我早已是一个不忧死活的人，可我们的白王妃却是被人取代了不说，还可能在‘掏心掏肺’之后，落得一个打入冷宫无人听信的下场。”
再也无法忍受这屋里的每一份气压，白贤拧笑着甩开衣袖，抬腿便走。
“伯贤，想好了。吴凡的命，可有一半在你手里攥着。”就在白贤狠狠摔门的前一秒，悠然低沉的声音丝毫不差的钻入耳膜。四月的夜晚星光流动，白贤却是一阵恶寒，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七十四】
“苦参，红枣，枸杞，苍耳子……”清早，小小的脑袋摇晃在面前摊了一桌子的草药上，修长的手指一边念叨分类，一边挑挑拣拣。而身侧，厚实的砂锅中咕嘟咕嘟着冒着热气，浓郁的香气弥散在朝暮殿外，随着一缕一缕的清风缭绕开来。
“哎哟我的晗王妃！”小景子一边提着衣角一边风风火火的跑进，看见鹿晗正忙碌的往锅里加料，两只本来就圆润的大眼睛更加出神。“王妃，想吃什么您尽管吩咐，这种活儿让侍人们来做就好，怎么能劳烦您亲自上手！”说着就要抢过鹿晗手里为了防止抓锅盖烫到而盖在手上的毛巾。
“不用小景子。”鹿晗躲开伸来的手臂，笑着摇头，“以前经常给母妃熬粥熬药，熟练的不得了。”说着还挽起袖口，颇为干练。“而且，我是真的想自己做一次。”
小景子歪了歪脑袋，对话间又看着自家主子拿着小扇子认真的控制火候，鼻翼沾着亮晶晶的汗渍。不住想起那晚晗王妃被吴王紧紧握着的手，方才的不解顿时转化为嘴角一丝笑意。“估计吴王要高兴的大赦天下啦！”语落，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立刻捂着嘴逃跑，憋屈的鹿晗没逮到人，只得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红枣，使劲儿嚼。
午后，阳光闲散又慵懒的照进朝晖，将金色的垂帘辉映的优雅温馨。鹿晗捧着米色的瓷锅，独自穿过乾园和六角亭，一路向北。而此时，用过午膳的吴凡正在榻上翻阅着书籍，旁边摆着一道精美的绿豆糕点。鹿晗前脚踏进，敏感如吴凡，抬头的瞬间惊讶又惊喜。
“这是？”吴凡撑起半个身子，往日里慑人的眉目竟多了几许料峭后的明丽。鹿晗抿着浅浅的笑意，拿起木勺将瓷锅中的米粥盛出一碗递过来，外加一碟萝卜杏仁，异常鲜美。“喏，我熬了一个时辰，吃的再饱也要喝掉。”
吴凡承认，不知从何时开始但凡和鹿晗有关的事情，他的神经总是莫名变得柔软。无数人曾为讨他宠爱用尽了心思，可如今他早已记不得一分一毫。即使是白贤，会捉摸自己的心思打理一切的事务，也从未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心动。而这一刻，鹿晗只是乖巧的站在一侧，手里端着一碗再普通不过的清粥，却满满当当将自己的心暖的不留缝隙。是幻觉吗，总觉得连方才那话也蕴藏着些小小的撒娇意味的威胁，不争不亢，以至于这么久以来，面对他非但没有厌烦，反而愈想珍惜。

“真的要趁热喝。”见吴凡没有动手的意思，鹿晗赶紧解释了一下。“我加了点生姜和枸杞，驱寒的，对你的伤有好处。”
如果这都不算爱，吴凡想，那也应该是太过珍贵的馈赠，应该是住进一个人心里最忘乎所以又心甘情愿的沦陷。
木勺送进嘴里，香甜的触感顿时溢满口腔。吴凡无比认真地一口一口吃掉碗里的一切，末了在鹿晗的注视下，坏心的舔了舔嘴唇。
“对了，子韬他，你不打算给他一个名分？”忽略吴凡接下来不用想也猜得到的得寸进尺，鹿晗从容的从吴凡手里接过碗勺，自顾开口。
“给他什么？”被问者悠悠地向前靠近，“王妃？”
“我又不是王，如何说得。”鹿晗眨了眨眼睛，“那孩子着实善良，却是太可怜。昨晚去看他的时候，他还在不停的掉眼泪，说着连累了我的傻话。你不是也在他被打前就认识了他么。”
“好像是吧。”吴凡却明摆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一侧的糕点正是黄子韬午时送来的，眼光一瞥，手臂却是不自觉的向鹿晗揽去。岂料，以为对方是想要凑过来回答自己的问题，鹿晗下意识就转过头去。只是一瞬间，红润的唇角不偏不倚吻过吴凡的下巴，两人皆是一怔。
像是有什么东西倏然破土，毛茸茸的蹭着心窝处的表皮。惹的吴凡曜石般的双眸立刻染上一层霏雾，丝毫不移的注视着面前的人儿。鹿晗也是心下一乱，想好的说辞统统消失，恍然间，双手仅被吴凡一只手紧紧攥住别到身后，低沉的气压慢慢靠近，然后，准确无误又不容拒绝的覆上了自己的嘴唇。
吻如其人，依然霸道又强烈，鹿晗却第一次不愿躲避，而是闭上了双眼欣然接受。吴凡一点点仔细吻过自己口腔中的每个地方，缠绕着他的牙齿，挑衅着他的神经，稍有不慎将回应的舌尖微微伸出，就被对方一下子抓到，攻城略地地狠狠折磨。
倏地，无人问津的角落，几滴泪水砸穿在朝晖外的地面，却立刻被阳光蒸发的不留痕迹。


---------------------------------------{封 七十五}-------------------------------------------

【七十五】
冷清的云雾弥散进夜幕，明月高悬，四下里只闻几声起伏微弱的虫噬鸟鸣。城墙下，一抹高挑的身影正极快的贴住墙根奔跑，微微水润的眼眶仔细搜寻着周围一切景物。倏然转角处，大队佩剑侍卫提着橘红色的宫灯齐齐走过，黑影立即侧身躲进右臂处的假山后面，调整呼吸，调转角度，向着另一个方位小心移动。


翌日三竿，生宣上潦草着若干字迹，横横竖竖甚不清晰。仔细分辨好似是一幅简易地图，打着圈的地方墨迹未干。黄子韬右手持笔，微微敛眉回忆着昨晚经过的路线，以及近两日频频初入的地貌形状。
“吴王到！”一声传令破空而来，黄子韬笔下一抖顺势一道黑线，连忙四下里寻找藏处，顺手将白纸胡乱揉成一团。目光触及被褥，一把掀开放进去，用手拍平。
“大白天，关什么门？”干脆的力度推开房门，来人挥了挥眼前铺面的尘屑。
“吴王万安！”站在床边的人嘴角淤青仍然隐约成形，却兀自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伤还没好，准备上药。”说着还一手抚上后腰。
吴凡闻言不解，“怎么不让人帮忙？”
“毕竟不雅，也不想平白得了娇气的闲言。”
“谁敢？”
黄子韬羞涩又腼腆的一笑，摇摇头。“不是，是怕给鹿，哦不，怕给晗王妃添笑话。”
一听如此不假思索的孩气话，吴凡倒是饶有兴趣的一乐。“你是晗王妃的什么人，怕给他添笑话。”自顾走动着摸上身前的砚台，仿佛是等待般端详了片刻。
心下不觉一懵，还没来得及参透吴凡动作的意图，带着小小倒刺的言语正不着痕迹地扎入脑海。若说是兄弟，果实未敢和鹿晗平起身份；若说是奴才，又如何解释他为自己安排的这般周到。“子韬命贱，早早便对世间不存留恋，若不是有幸得王妃搭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只盼这辈子做牛做马，来回报王妃和吴王的恩情！”

一番话毕，竟是动情至极。闻言吴凡转过身体，正对着跪在地上的人前进了两步。
“吴王恕罪！子韬是个粗人，话不得体实在该死。吴王恕罪，吴王恕罪！”摸不透眼前的情况，怯懦和示弱是保全自己的最佳方式。
“好了，开个玩笑。”吴凡眼里有些凛冽又实在的笑意，末了直视黄子韬湿润的眼眶，慵懒又优雅地缓缓开口。“说起来，还没见过他对谁这般上心。做个内宠好了，如此也顺了你的意，免得给他平添些不必要的麻烦。”
短短一刻，黄子韬只觉一颗心算得上是上天入地了几番，被仇恨蒙蔽的念想中用暖床来换来出入乾华的方便简直是廉价又划算的买卖。“子韬叩谢吴王恩典！”多情的桃花眼写满孩子般的稚气与明朗，吴凡伸手抚了抚对方头顶，作势离开。
“吴王！”就在吴凡前脚转身的同刻，忽然想到什么的子韬突然张口。
闻言回望，就见子韬撒娇般从后面抱着吴凡的肩膀，和着气凑在耳边。“早些时候，曾见得鹿哥腰侧有个红木的小鹿挂饰，甚是喜爱想要讨来，谁知怎么打缠鹿哥也是吝啬交出。有次趁着鹿哥更衣想把玩一下，结果不但没得手还被狠狠责怪了。”不满的小嘴微微嘟起，“连安寝都要放在头侧呢，子韬想着必定是个极吉祥的物件。即是现在成了小宠，子韬也要向吴王讨个赏，吴王也照着给子韬寻一个嘛~好不好~”
拉长的粘腻声线回荡在耳侧，吴凡心中一舒，却知晓眼前的人分明在夸张。
“好啦~不给就不给，吴王和鹿哥伉俪情深，我看着便是~”知趣的见好便收，所编谎言也不过为了达到如此效果。
他顺理成章，你甘苦自知。
你上钩相信他的爱，我下蛊引来你的灾。

【七十六】
“嘭”的响动，打湿的铠甲被随手扔在一边。吴世勋就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渍，直奔茶壶方向倒了一杯水。刚刚送至嘴边，金钟仁便踏进了门槛。
“钟仁哥？”显然没料到来人，世勋连忙放下茶盏。私下里，他们依然如兄弟般称呼。
“不必拘礼，坐下好好歇着罢。”一边示意世勋休息，一边在手前的椅子坐下。“这两个月来，真是让我对咱们世将军刮目相看啊~可见当初灿烈为了让你恢复成‘正常人’，真是下足了不小的功夫。”
“哥这么说，分明就是在翻旧账看我笑话！”咧咧嘴，傲气的鼻梁显然不会服气对方的言辞行为。“钟仁哥难道不怕我霍乱军心？”
看着对方一副将军的威胁架势，金钟仁开心地笑出来。“无妨，只是我再劳烦一次吴大将军，‘好言相劝’一番便可。”
一口水呛在嗓口，吴世勋瞪着眼睛咳嗽了几声，惹得钟仁也不禁浅笑摇头，却偏转话锋没再玩笑。“好了好了，说正事儿。”伸手抚平褶皱的衣角，继而手指微屈轻轻敲打桌面。“夜长梦多听的多了，倒也觉得不无道理。三年了，即使钝刀不亮，我想也足矣使人失明。”
此话一出，方才还漫不经心的面孔立刻恢复成兵场上果敢伶俐的样子。“是，致命一击并不是杀戮的唯一方式，我不敢保证我们的刀淬血尤热，却绝对可说是万刃归一。”
“我相信。”沉稳的声线带着些沙哑的隐忍，厚重中不难辨出积淀过的血性。“今日来，也是为了跟世将军做进一步交涉。李副将和灿烈前几日我已提过，除了俊绵哥身在郸纾正在回程，只剩为数不多的几位重将还未告知。六月初一，乾华收复崇明的日子，这些年忍辱厚积，想是我们现今需要做些事情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