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坠落天使---------------------------------------------------

Hodge被惹急了。他一直站在门厅里，Isabelle和Alec就藏在他身后。Clary和两个男孩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他们满身肮脏，到处是血。几个人刚一进门就受到了Hodge连篇的说教，一定能让Clary的母亲感到满意。显然，他还没有忘记提到Jace之前撒谎的事——他说要去的地方全都是胡扯，他再也不相信Jace了。他甚至还不忘添油加醋，比如违法乱纪，要被逐出Clave，而且给光辉世代相传的Wayland之名蒙羞。训话停住了，他直勾勾地对着Jace怒目而视。“你的任性危害到了其他人。这件事情我绝不允许你耸耸肩就一笑了之！”

“我也没准备这样做啊，”Jace说。“我没法耸耸肩，一笑了之。我肩膀脱臼了。”

“但愿身体上的痛苦能够真正威慑到你，”Hodge残忍又狂怒地说。“但接下来几天你只能在医务室里，让Alec和Isabelle在身边体贴倍至地围着你了。搞不好你还会乐在其中。”

Hodge说对了三分之二：Jace和Simon都兴奋地躺到了医务室里，但是只有Isabelle围着其中一个人忙里忙外。Clary则先去洗澡了，几个小时之后才来。Hodge治疗了她胳膊上的淤青，二十分钟的淋浴冲掉了她皮肤里大部分的沥青，但她还是觉得又肿又疼。

Alec坐在窗台上，看着像个可怕的怪兽。她进屋把门关上，他皱起了眉头。“哦。是你啊。”

她没有理睬。“Hodge说他马上就来，他希望你们能抓住一丝生气，坚持到他来为止。”她告诉Simon和Jace。“或者是类似这种的话。”

“我希望他能快点，“Jace生气地说。他坐起来了，身后靠着一堆拍过的蓬松枕头，还穿着那身脏兮兮的衣服。

“为什么？疼吗？”Clary问。

“不。我的痛阈很高。其实，不太关痛阈的事，更起作用的是大男人高雅的门面举止。但是我很容易厌倦。”他朝她挤眉弄眼。“你还记得在酒店的时候你承诺说，如果我们能活下来，你就穿护士服，给我用海绵擦身体的事吗？”

“实际上，我觉得是你听错了，”Clary说。“是Simon说要给你用海绵洗澡的。”

Jace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Simon，后者正张大了嘴冲他笑着。“等我能再站起来的时候马上履行，帅哥。”

“我就知道当时应该放着你变成老鼠不管，”Jace说。

Clary笑了起来，朝Simon走去。他看起来很不习惯周围十几个枕头环绕，而且膝盖上还堆着一叠毛毯。

Clary坐在Simon床脚。“你感觉怎么样？”

“就像有人用奶酪擦丝器给我按摩了一通，”Simon说着，害怕地把两腿缩了起来。“我折断了一根脚骨。肿得太厉害了，Isabelle不得不把鞋切开。”

“她对你照顾得很好，我很高兴。”Clary故意让声音听起来有一丝酸味。

Simon俯身过去，眼睛不离Clary。“我想和你谈谈。”

Clary半是勉强地点头同意。“我要回自己房间。等Hodge给你治疗完毕就来找我，好吗？”

“没问题。”他身体前倾，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把她吓了一跳。那是像蝴蝶般轻盈的一个吻，嘴唇轻轻从皮肤上扫过。但是她离开的时候，她意识到她脸红了。可能吧，她一边想着一边站了起来，因为其他人盯着他们俩的眼神很怪。

她在走廊里困惑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在面颊上的一啄没有多大意义，但是那太不符合Simon的性格了。也许他是在故意给Isabelle看？男人，Clary想，实在太令人费解了。而Jace此时正在做负伤王子的程序化表演。还没等他开始抱怨床单的针线活，她就已经离开了。

“Clary！”

她诧异地转过身。Alec正沿着走廊奔来，想追上她。他看到她转身就停下了脚步。“我想和你谈谈。”

她惊讶地看着他。“谈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和他的妹妹一样，他有着苍白的皮肤和深蓝色的双眸。但和Isabelle不同的是，他竭尽所能地对自己的容貌轻描淡写。这身几经磨损的毛衣和看起来像是自己修剪的头发就是他努力的其中一部分。他好像很不喜欢自己的相貌。“我想你应该离开这里了。回家吧，”他说。

她知道他不喜欢她，但这句话依然像一记耳光打在她脸上。“Alec，上次我回去的时候，家里遭到了被遗忘着（Forsaken）的骚扰。还有长着獠牙的Ravener。没有人比我更想回家了，但是……”

“肯定有能收容你的亲戚吧？”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绝望。

“没有。再说，Hodge想让我留下，”她简短地说。

“他怎么可能。我是说，在你做了这些事之后……”

“我做了什么？”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差点害死了Jace。”

“我差点……你在说什么？”

“像那样去追你的朋友——你知道让他冒了多大危险吗？你知道……”

“他？你是说Jace？”话说到一半就被Clary打断了。“告诉你吧，整件事都是他的主意。他问Magnus老巢在哪里。他跑到教堂取武器。如果我没有跟着他，他自己也会去。”

“你不明白，”Alec说。“你不了解他。我了解。他认为自己必须拯救世界，就算会被杀死也愿意一搏。有的时候我甚至认为他是故意找死，但那也不是说你应该鼓励他这么做。”

“我不明白，”她说。“Jace是个Nephilim。这是你们的天职。你们拯救人类，除掉恶魔，置身于危险之中。这跟昨晚有什么不同？”

Alec的自制力崩溃了。“因为他把我丢到了一旁！”他喊道。“通常我都会和他一起，为他掩护，小心他的身后，让他保持安全。但是你——你只是个累赘，是个普通人。”他说话的语气就好像那是一个肮脏的词。

“不，”Clary说。“我不是。我是Nephilim，和你一样。”

他嘴角蜷起。“也许吧，”他说。“但是你没受过训练，什么装备都没有，还是没什么用，不是吗？你母亲把你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抚养长大，那就是属于你的地方。而不是这里，不是让Jace表现得好像……好像他不是我们的人。你让他打破了向Clave所发的誓，让他违背了法律……”

“插播一条新闻，”Clary抢话道。“我没有让Jace做任何事。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他看着她，好像她是一种从没见过的恶心的恶魔。“你们普通人真是十二万分的自私，不是吗？你都没想过他为你做了什么，他自己冒了多大风险？我说的不仅是他的安全。他可能会失去一切。他已经失去父母了，你还想让他失去剩下仅存的家人吗？”

Clary退缩了。在她心里有一股愤怒就像黑色的潮水涌了上来。那怒气有一部分是冲Alec的，因为他有些地方说得在理；还有一部分是冲着其他人的：冲着那条她出生前就带走了她父亲的马路，冲着差点把小命赔进去的Simon，还有一心想做烈士而毫不珍惜生命的Jace。她的怒气冲着假装关心她，却满口谎言的Luke。她的怒气还冲着她的妈妈。她气妈妈不是原先假扮的随便某位无聊、普通的母亲，而是彻彻底底的另外一人。那个人英勇无畏、可歌可泣，而Clary却丝毫不知。况且在Clary极度需要母爱的时候，她却不在身边。

“你的确应该说说自私的事，”她冷笑一声，语气里包含的恶毒使他不禁后退了一步。“你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关心，只关心你自己，Alec Lightwood。怪不得你连一只恶魔也没杀过，因为你太害怕了。”

Alec呆若木鸡。“是谁告诉你的？”

“Jace。”

他好像被她的这句话掴了一掌。“不可能。他不会这么说的。”

“他说了。”她知道自己正在伤害他，但这让她感到很高兴。别人应该在痛苦中学会改变。“你尽管吼你那些普通人没有荣誉、没有诚信的论调吧。但如果你对自己诚实，你就会承认自己乱发脾气只不过是因为你爱上了他。这是毫无关系的……”

Alec动了，速度快得令人眼花。她脑袋里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回响。他用力把她顶到了墙上，她的后脑勺抵着木墙板。他的脸离她只有几寸，巨大的眼睛冒着黑光。“要是你，”他低声说，唇色变得煞白，“敢对他说那种话，我就杀了你。我以天使之名起誓，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疼得要死。她不由自主地抽了一口气。他眨眨眼——似乎刚从梦中醒来——放开了她。他把手立刻从她身上移走，好似她的皮肤会把他灼伤。他一言不发，转身匆匆往医务室走了回去。他脚步有些蹒跚，像喝酒或是头晕了。

Clary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盯着他的背影。她被自己方才的行为震惊了。做得好，Clary。现在你真的让他开始恨你了。

百度贴吧的iPad客户端好像有点bug，单独回复某个楼层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都会回复到最后一层楼，如有错误回复，敬请谅解。

她本应该立刻扑倒在床上，但尽管她疲惫不堪，睡眠依旧遥不可及。最后她把速写簿从背包里拿了出来，用膝盖撑着本子开始画画。一开始只是毫无意义的涂鸦——吸血鬼旅馆破碎外墙的一个细节：长着獠牙、凸着大眼的石鬼。空荡荡的街道，一个孤单的灯柱投下一抹黄色光晕，一个朦胧的身影出现在光圈边缘。她画Raphael穿着沾血的白衬衫，喉头有十字形的疤痕。接着她又画Jace站在房顶上，看着十层楼之下的地面。他无所畏惧，反而似乎是坠落向他挑战——似乎他对自己无敌的信念可以无限膨胀，没有什么空间填不满。在她的梦里，她画的他长着翅膀。双翅在肩膀后面弯曲，和骸骨之城里天使雕像的翅膀一样。

她最后试着画她的妈妈。她告诉过Jace，读过《灰皮书》（Gray Book）之后，她没有感到什么不同。这大部分都是实话。不过现在，当她试着把母亲的脸具象化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对Jocelyn的记忆有一点不同：她能看到她母亲的疤痕。覆盖了后背和肩膀的疤痕让她看起来好似站在落雪之中。

知道过去生活中她所见到的母亲一直是假的，感觉很痛苦。她把速写簿塞进枕头底下，双目炽热。

门上传来了敲击声——轻柔而犹豫。她急忙揉了揉眼睛。“请进。”

是Simon。她之前没有注意到他到底多么衣衫不整。他冲了个澡，衣服被撕破了，沾着各种污渍，头发凌乱。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奇怪地彬彬有礼。

她坐到一旁，给他在床上让开一个位置。和Simon一起坐在床上一点都不奇怪。他们小时候有好几年都在对方家里过夜，用毛毯堆成城堡和炮台。等长大一点就在一起熬夜看漫画。

“你找到眼镜了，”她说。其中一个镜片裂了。

“在我的口袋里。经历过这么多事，它比我预想得状态还好。我要给亮视点公司写封表扬信。”他小心翼翼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Hodge给你治好了吗？”

他点点头。“好了。我还是觉得被卸胎棒痛打了一顿，但是哪里都没坏——没继续坏下去了。”他转过头来看着她。她知道他的破眼镜后面的眼睛：深邃而严肃。环绕周围的睫毛浓密卷翘，男生并不在意，但女生会为之疯狂。“Clary，你去找我，你冒着一切……”

“别这样。”她尴尬地举起一只手。“你会为我做同样的事。”

“当然，”他说，语气里没有一丝傲慢和做作。“但我一直认为我们两个之间的情况是那样的，你懂的。”

她急忙转头面朝他，不解地说：“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Simon说，似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在解释本应是显而易见的一件事，“一直以来，我需要你胜过你需要我。”

“不是那样的。”Clary很震惊。

“是的，”Simon继续用令人不安的平静语气说。“你好像从来都不需要别人，Clary。你一直都很……自制。你只需要铅笔和你自己的想象世界。很多时候我说话得重复六七次你才有反应，你就是那么遥远。然后你会转向我，给我一个那种有趣的笑容。我就会知道你已经把我全忘了，只记得……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对你生气抓狂过。你一半的关注比任何人的都好。”

她试图握住他的手，却只抓到了手腕。她能摸得到他皮肤下的脉搏。“我一生中只爱过三个人，”她说。“我妈，Luke，还有你。除了你以外，另外的人我都已经失去了。别以为你对我不重要，想都别想。”

“我妈说要达到自我实现，只需要你依赖的三个人，”Simon说。他的语气很轻，但是他的嗓子在说出“三个人”的时候破音了。

“她说你看起来已经相当自我实现了。”

Clary可怜地对他一笑。“你妈还说过关于我的其他什么金玉良言吗？”

“说过。”他回了她一个同样扭曲的微笑。“但是我不会告诉你说了什么。”

“藏着秘密不公平！”

“谁说世界是公平的了？”

最后，他们像小时候那样相互靠着躺在了床上：肩并肩，Clary的腿搭在Simon腿上，她的脚趾刚好就在他膝盖下面。他们平躺着，谈话的时候盯着天花板。自从过去Clary的天花板涂上了夜光星星之后，他们就养成了这个习惯。Jace的味道是香皂和酸橙，而Simon闻起来像是在超市停车场上满地打过滚。但是Clary毫不介意。

“奇怪的是，”Simon把她的头发卷在手指上，“在这一切发生的前一刻，我还在跟Isabelle开吸血鬼的玩笑。就是想逗她笑，是吧？‘什么东西能吓跑犹太吸血鬼？银质大卫六芒星？剁碎的肝脏？十八美元的支票？’”

Clary笑了起来。

Simon看起来很欣慰。“Isabelle没有笑。”

Clary想到了几句她想说的话，但是没有说出口。“我不确定Isabelle喜欢这种幽默。”

Simon隔着睫毛斜着看了她一眼。“她是不是和Jace睡了？”

Clary惊讶的尖叫声变成了咳嗽。她瞪了他一眼。“呃，没有。他们俩其实有亲戚关系。不会那么做的。”她暂停了一下，“反正我不这么认为。”

Simon耸耸肩。“我也不在乎，”他坚定地说。

“你当然是不在乎哈。”

“不是的！”他翻到一边。“要知道，起初我觉得Isabelle好像，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很酷。令人兴奋。与众不同。然后在派对上，我发现她其实是疯了。”

Clary眯着眼睛看着他。“是她让你喝那杯蓝色鸡尾酒的？”

他摇摇头。“那件事都怪我。我看到你跟着Jace和Alec走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你和平时看起来很不一样。你看起来与众不同。我忍不住想，你已经变了，你的这个新世界会把我排除在外。我想做点什么，让我自己更加成为其中一部分。所以当那个绿色的小家伙托着一盘饮料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

Clary呻吟了出来。“你这个白痴。”

“我从来没否认过。”

“对不起。可怕吗？”

“当老鼠？不。一开始是晕头转向。我突然就到大家脚踝的高度了。我以为自己喝了变小的药水，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有强烈的冲动，想去咬用过的口香糖包装纸。”

Clary咯咯笑了起来。“不是，我说的是吸血鬼的酒店，可怕吗？”

有个东西在他眼睛后面一闪而过。他看向了别处。“不。在派对和我在停车场落地之间，发生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

“也许那样比较好。”

他开始说起了什么，但是半路途中被呵欠打断了。房间里的灯慢慢变暗了。Clary从Simon身边和床单上脱离了出来，她起身把窗帘拉到了一旁。外面，整座城市沐浴在夕阳的红色光辉中。克莱斯勒大厦的银色屋顶和市中心的五十个街区闪着红光，就像停留在火里过久的火钳。“太阳下山了。也许我们应该去找点晚饭吃。”

没有回应。转过身，他看见Simon已经睡着了。他的手臂枕在脑后，两腿随便地岔开着。她叹了口气，回到床边，把他的眼镜摘掉，放到床头柜上。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他戴眼镜睡着，然后又被镜片碎裂的声音吵醒。

现在我去哪里睡觉呢？她倒是不在意和Simon同床共枕，但是他没给她留多少空间。她想把他戳醒，不过他的面容如此平静。况且她也不困。她刚伸手去够枕头下面的速写簿，就传来了敲门声。

她光着脚板啪嗒啪嗒走过房间，悄悄拧开把手。是Jace。他洗干净了，穿着牛仔裤和灰色衬衫，他洗过的头发上有潮湿的金色光圈。他脸上的瘀伤已经由紫色褪成浅灰色了，两手背在身后。

“你睡了吗？”他问。他的声音里没有抱歉，只有好奇。

“没有。”Clary走出房间，来到走廊，把背后的门关了起来。“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他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这套蓝色棉质背心和短裤的娃娃睡衣。“没理由。”

“我在床上躺了大半天，”她说。准确来说这的确是事实。看到他，她紧张的水平大概上升了百分之一千，但是她觉得没有理由把这种事泄漏出去。“你呢？你不感觉精疲力竭吗？”

他摇摇头。“就像邮局一样，恶魔猎手永远都不睡觉。‘风霜雨雪，酷暑严寒，黑夜笼罩，都挡不住这些……’”

“如果黑夜挡得住你，你就得重病了。”她指出。

他咧嘴笑了出来。和他的头发不一样，他的牙齿并不完美。上面的一颗门牙有一点可爱的缺口。

她抓住自己的两肘。走廊里很冷，她能摸得到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话说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你说的这里是指你的卧室这里，还是指形而上的问题，问我来到这个星球的目的？如果你是想问这究竟只是一个宇宙的巧合，还是生活有更大的超伦理目的，那么，这是一个几世纪以来一直存在的难题。我的意思是，单纯实体论的简化法明显是个谬论，但……”

“我要回去睡觉了。”Clary伸手去握门把手。

他灵巧地钻到了她和门之间。“我在这里，”他说，“是因为Hodge提醒我，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Clary恼火地呼出一口气。“明天才是。”

“没有理由不从今天就开始庆祝啊。”

她看着他。“你在躲Alec和Isabelle。”

他点点头。“他们两人都找茬要跟我打架。”

“出于同样的原因？”

“我看不出来。”他偷偷地前后扫视走廊。“还有Hodge。所有人都想和我谈谈。除了你以外。我猜你应该不想跟我谈谈吧。”

“不想，”Clary说。“我想吃东西。饿死了。”

他把手从身后拿了出来，手里捏着一个有点皱巴巴的纸袋。“我趁Isabelle不注意的时候，潜入厨房搞了点吃的。”

Clary笑了。“野餐？去中央公园有点晚了，你不觉得吗？那里全都是……”

他挥挥手。“魔仙（Faery）。我知道。”

“我正想说歹徒，”Clary说。“不过我很同情敢追你的歹徒。”

“这个想法很明智，我要表扬你这一点，”Jace说，表情看着很欣慰。“但我想的不是中央公园。去花房怎么样？”

“现在？晚上？会不会……很暗？”

他笑了起来，就像那是一个惊天秘密。“来吧，我带你去。”

-----------------------------------第16章完----------------------------------

对不起啦各位，周六日停更~马上就要开学了我要抓紧去玩啦哈哈哈哈

昨天没有更新是因为想今天能多更一点。追文的各位久等了。今天有五层楼。
至于原因嘛，看过就知道了

--------第17章 午夜之花-----------------------------------------------------

他们走向房顶的路上穿过了几个巨大的空房间，里面灯光半亮，看起来就像被遗弃的舞台布景。房间里的家具披着白布，犹如冰山一般在雾霾中若隐若现。

Jace打开花房大门的一瞬间，香味一股脑儿向Clary扑了过来，却一点也不呛鼻，反而和猫爪的肉垫一样柔软：馥郁的泥土香气混杂着更加强烈，带有肥皂味的夜间盛开的花的芬芳。有夜来香，白色曼陀罗，紫茉莉和其它一些她也不认识的花。比如有一株植物长着黄色星型花朵。它的花瓣在金色花粉的覆盖下，变成了一枚奖章。透过四周的玻璃墙壁，她能看到曼哈顿的灯光像珠宝一样冷冷地闪烁着。

“哇。”她慢慢转过身，将美景尽收眼底。“这里晚上真是太漂亮了。”

Jace笑了。“我们有自己的地盘了。Alec和Isabelle讨厌来这上面。他们过敏。”

虽然一点也不冷，Clary还是抖了抖。“这些是什么花？”

Jace耸了耸肩，小心地坐到了一株光滑的绿色灌木旁边。它星星点点的缀着紧紧闭合的花蕾。“不知道。你觉得我会认真听植物学课程吗？我又不想当档案管理员。我不需要知道这种东西。”

“你只需要知道如何杀戮是吧？”

他抬头看着她，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就像从伦勃朗的油画里走出来的金发天使，只不过长了那张恶魔的嘴。“没错。”他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用餐巾纸包着的东西，递给了她。“还有，”他补充道，“我做了个薄奶酪三明治。尝一下。”

Clary勉强地笑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温室地面的石板冰冷地贴着她的腿，但在多日的酷热之后还算舒服。Jace从纸袋里拿出了几只苹果，一条有水果干和坚果的巧克力，还有一瓶水。“带的东西不错。”她羡慕地说。

奶酪三明治很温暖，而且有点软趴趴的，但吃起来不错。Jace从他外套无数口袋的其中一个里抽出了一把骨柄刀。它锋利得能将一头灰熊开膛破肚。他把刀对准了苹果，仔细地切成了八块。“好吧，这个不是生日蛋糕，”他说着递给她一块，“但是希望这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我本来就没期望有什么，所以谢谢啦。”她咬了一口。苹果凉凉的，有点生。

“过生日的时候不应该有人什么也得不到。”他开始给第二只苹果削皮，苹果皮连成了一整条卷曲的带子。“生日应该是特别的。以前我过生日的时候，我爸爸总说我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或者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什么都行？”她大笑。“比如你想要什么？”

“这个嘛，我五岁的时候，我想在意大利面条里洗个澡。”

“但他没有答应你，是吧？”

“错了，问题就在这里。他答应了。他说反正也不贵，如果我真想要的话，为什么不做呢？他让仆人在浴缸里放满了开水和意大利面，等水凉下来之后……”他耸耸肩。“我在里面洗了个澡。”

仆人？Clary心里想。但她说出来的却是，“感觉如何？”

“很滑。”

“我猜也是。”她努力把他想象成一个小男孩，耳根以下浸在意大利面里咯咯笑着。但这幅画面就是出不来。Jace当然从来没有咯咯笑过，就算他只有五岁。“你还有别的什么要求？”

“大多都是武器，”他说，“我想应该不会让你很吃惊。还有书。我自己读了很多。”

“你没去上学吗？”

“没，”他说。他现在放慢了语速，仿佛他们已经快谈到了他不想触及的话题。

“但你的朋友们……”

“我没有朋友，”他说。“除了我的父亲。他就是我唯一需要的。”

她盯着他。“一个朋友也没有？”

他沉着地对上了她的目光。“我第一次见到Alec的时候，”他说，“我十岁那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其他跟我同年的孩子。我头一次交到了朋友。”

她把目光移到地上。现在她的头脑里，有一幅讨厌的图画浮现了出来：她想到了Alec，他之前看着她的眼神。他不会这么说的。

“不要为我感到难过，”Jace说，好像在猜测她的想法。不过她感觉难过的对象并不是他。“他给了我最好的教育，最好的训练。他带我环游世界。伦敦、圣彼得堡、埃及。我们以前很爱旅行。”他目光深邃。“他死后我哪也没去。一直待在纽约。”

“你很幸运，”Clary说。“我一生中都没有走出过这个州。我妈妈甚至不让我去华盛顿特区郊游。我想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了，”她沮丧地补充道。

“她怕你会吓坏了？怕你在白宫里看到恶魔？”

她咬了一块巧克力。“白宫里有恶魔？”

“我开玩笑的，”Jace说。“我猜。”他豁达地耸了耸肩。“我估计有人会提到的。”

“我看她只是不想让我离她太远。我是说我妈妈。我爸爸死后，她改变了很多。”Luke的声音回荡在她脑海里。<i>自那之后你已经变了，但Clary不是Jonathan。<i>

Jace竖起眉毛看着她。“你记得你的父亲？”

她摇摇头。“不。他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你很幸运，”他说。“那样你就不会想他了。”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种话，一定很可怕。但在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苦涩，只有想念父亲的孤独之痛。“会变淡吗？”她问。“我是说对他的思念。”

他斜眼看着她，但没有回答。“你想你妈妈吗？”

不。她不会以那样的方式思念自己的母亲。“其实倒是很想Luke。”

“那应该不是他的真名。”他若有所思地咬了一口苹果，然后说，“我一直在考虑他的事。他有些行为不太合理……”

“他是个胆小鬼。”Clary声音苦涩。“你听到他的话了。他不会违抗Valentine。就算为我妈妈也不会。”

“但就是这一点……”叮当一声长长的回响打断了他的话。不知在什么地方，钟声正响。“午夜了，”Jace说着把刀插到了地上。他站起身，伸出手把她也拽了起来。他的指尖被苹果汁弄得黏糊糊的。“现在，看好了。”

他的目光紧锁在方才他们身边的绿色灌木上，还有上面数十个闪亮的蓓蕾。她目光转向他，想问他到底应该看哪里，但他举起一只手提前阻止了她。他的眼睛熠熠生辉。“等一下，”他说。

那株灌木上垂着的叶子依然一动不动。突然其中一个紧闭的蓓蕾开始颤抖，晃动。它膨胀到两倍大小，啪的一下绽开了。这就像是在看一部花朵开放的加速电影：娇嫩的绿色萼片向外打开，释放出里面丛生的花瓣，播撒出了轻如滑石粉的金色花粉。

“噢！”Clary说。她抬起头，发现Jace正在看着她。“它们每天晚上都开花吗？”

“只在午夜时分，”他说。“生日快乐，Clarissa Fray。”

她被奇妙地感动了。“谢谢你。”

“我有东西送给你，”他说。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个东西，然后紧紧按进了她的掌心。那是一块灰色的石头，有点凹凸不平，还有一部分都被磨得光滑了。

“哈，”Clary说着用手指翻弄这块石头。“要知道，大多数女孩说她们想要大石头的时候，她们并不是说真的要字面意义上的一块大石头。”

“非常有趣，我善于讽刺的朋友。准确来说，这不是一块石头。所有暗影猎人都有一块巫光（witchlight）符文石。”

“哦。”她看着它，重新产生了兴趣。她用手指抓住它，就像在地窖里看到Jace做的那样。她不太确定，但是她似乎看到一丝光线从指缝间透了出来。

“它会给你带来光明，”Jace说。“即使是在这个世界或其他世界中最暗的阴影里。”

她把它塞进口袋。“嗯，谢谢。你给我什么东西我都很高兴。”他们之间紧张的气氛就像潮湿的空气一样压迫着她。“比哪天让我洗意大利面条澡要好。”

他阴沉地说：“如果你对其他人泄露一点点我的个人信息，我可能就得杀掉你了。”

“说起来，我五岁的时候，我想让我妈妈把我放到烘干机里跟着衣服一起转圈，”Clary说。“和你家不同的是，她没有同意。”

“大概是因为钻进烘干机里转圈可能会要了你的命，”Jace指出，“而意大利面很少会致命。除非是Isabelle做的。”

午夜之花的花瓣已经开始掉落了。它们飘向地面，如同银色的星光一样微微闪烁。“我十二岁那年，我想去纹身，”Clary说。“我妈也不同意。”

Jace没有笑。“大多数暗影猎人在十二岁接受第一个符文。你肯定是遗传到了这个天性。”

“也许吧。不过我怀疑大多数暗影猎人的纹身，不是在左肩上纹一个《忍者神龟》里的多纳泰罗。”

Jace被惊呆了。“你想在肩膀上纹一只乌龟？”

“我想盖住我的水痘疤。”她把背心的肩带往旁边稍微拉了拉，露出了肩膀顶部白色星星的疤痕。“看见了吧？”

他看向别处。“不早了，”他说，“我们该下楼回去了。”

Clary尴尬地把肩带又拉回原处。就好像他真的想看那愚蠢的疤痕似的。

接下来从她嘴里蹦出来的话完全不受她自己控制。“你和Isabelle……约会过吗？”

现在他倒是真的看着她了。月光滤去了他双眸的颜色，它们现在不是金黄色，而更接近银白色。“Isabelle？”他面无表情地说。

“我以为……”现在她觉得更加尴尬了。“Simon很好奇。”

“也许他应该亲自去问她。”

“我不知道他想不想去，”Clary说。“反正，不用担心。这跟我无关。”

他的微笑令人不安。“答案是没有。我是说，有段时间我们两个人可能有人想过这件事，但是她对我来说差不多是半个妹妹。那样会很奇怪。”

“你是Isabelle和你从来没有过……”

“从来没有，”Jace说。

“她很讨厌我，”Clary观察到。

“不，她没有，”他反驳道，让她大吃一惊。“你只是让她很紧张，因为她原来一直是唯一一个被爱慕者环绕的女生。现在她不再是了。”

“但是她那么美。”

“你也一样，”Jace说，“而且和她的美完全不一样，她没法注意不到。要知道，她一直想长得小而精致。她不喜欢比大多数男生还高。”

Clary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没什么可说的。美。他说她美。之前从没有人那么说过，除了她妈妈，不过那不能算数。所有妈妈都必须觉得孩子漂亮。她盯着他。

“我们差不多该下楼了，”他说。她很明白自己一直盯着他看，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但她好像停不下来。

“好吧，”她最终说。她的声音正常，让她大为放松。而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让她觉得更加放松。月亮现在已经直直地悬挂在头顶了，它把周围一切照亮，像白昼一般。她迈了两步，却发现地板上有一串白色的火星：是Jace之前用来削水果的刀躺在地上。她猛地往后一撤，不想踩上它，但接着她的肩膀就撞上了他的——她转过身想开口道歉的时候他正好伸出手扶住她，于是她就莫名其妙地落入了他的怀抱，他就已经亲了过来。

最开始他好像并不是故意要吻她：他的嘴一开始硬邦邦地撞了过去，然后他才伸出双臂抱住她，把她向怀里拉了过去。他的双唇变软了。她能感受得到他的心脏在快速跳动着，他的口中仍然有苹果的甜味。她把手插进他的秀发里，她从见到他第一面起就想这么做了。他的头发卷曲在她手指周围，柔滑而纤细。她的心脏也咚咚地乱跳着，耳边传来了沙沙的声音，像是扇动的翅膀……

Jace低声惊呼着离开了，不过双臂还抱着她。“不要惊慌，但是我们引来了一个观众。”

Clary转过头。Hugo坐在旁边的一个树枝上，明亮的黑色小眼珠正看着他们。看来她是真的听到了呼扇翅膀的声音，而不是意乱情迷之下的幻听。这还真叫人失望。

“如果它在这里，Hodge也不会很远了，”Jace悄悄说。“我们该走了。”

“他是不是在监视你？”Clary发出嘘声。“我说的是Hodge。”

“不。他只是喜欢上这里来沉思。太糟糕了——我们刚刚还谈笑风生。”他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们走来时的路下了楼，但对Clary来说就像两段完全不同的旅程。Jace拉着她的手，微小的电火花从他碰触的所有地方一路传到她的血管里：她的手指，她的手腕，她的掌心。她的脑海里充满了各种问题，但是她太害怕打破现在的心情了，不愿意问出来。他说“太糟糕了”，所以她估计他们的夜晚已经到此结束了，至少接吻那部分结束了。

他们走到了她的房间门口。她靠着门边的墙，抬头看着他。“谢谢你送的生日野餐，”她说，努力让语气保持正常。

他好像很不情愿放开她的手。“你要睡觉了吗？”

他只是出于礼貌，她告诉自己。但她又告想到，这可是Jace。他从来都没有礼貌。她决定用问题回答问题。“你累了吗？”

他的声音很低。“我从没更加清醒过。”

他低头吻住了她，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捧住了她的脸。他们嘴唇相碰，刚开始很轻，然后逐渐加重。就在这时，Simon刚好打开卧室门，踏到了走廊上。

shoot，这也发不出去= =

他眨着眼睛，头发蓬乱，也没戴眼镜。不过他还是能看得很清楚。“到底怎么搞的？”他用强烈质询的语气让Clary吓得从Jace身边跳了开来，好像他的触碰灼伤了她。

“Simon！你在干什……我是说，我以为你还在……”

“睡觉？当时我是睡着了，”他说。他颧骨顶端有一抹红晕透出了他棕褐色的肌肤，正如他以前每次尴尬或不安的时候的反应。“然后我醒过来发现你不在，所以我想……”

Clary不知道说什么好。为什么她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呢？为什么她没说去Jace的房间呢？这答案既简单又可怕：因为她已经完全把Simon忘在脑后了。

“对不起，”她说，但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声道歉是说给谁的。余光中她觉得自己看到Jace向她投来了一记白眼——但当她把目光瞥向他，他看起来却一如往常：从容、自信、感觉有点无聊。

“以后呢，Clarissa，“他说，“也许你事先说清楚床上还有别的男人，会比较明智，以防遇到这么烦人的情况。

“你邀请他上床？”Simon问道，面容震惊。

“很荒谬，不是吗？”Jace说。“我们怎么挤得下一张床。”

“我没有邀请他上床，”Clary插嘴刀。“我们只是接吻而已。”

“只是接吻？”Jace用假装受伤的语气来嘲笑她。“你这么快就否决了我们的爱。”

“Jace……”

她发现Jace眼里明显的恶意逐渐消失了。根本毫无理由。她的胃突然感觉很沉重。“Simon，时间不早了，”她疲倦地说。“对不起我们吵到你了。”

“我也是。”他大步走回卧室，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Jace的笑容和白面包一样平淡。“去吧，去追他。拍拍他的头告诉他，他对你来说还是超级特别的小朋友。这不正是你想做的吗？”

“别这样，”她说。“别再这样说了。”

他咧大了嘴。“哪样？”

“如果你生气，就直说。别装得好像什么事都影响不了你。好像你什么都感觉不到。”

“也许在你吻我之前就应该想到那一点，”他说。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是我吻的你？”

他看着她的目光里闪耀着恶意。“别担心，”他说，“对我来说也不算那么值得纪念。”

她看着他走开，心里涌起了一种冲动。她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她想追上他，就为了朝他脚踝踢一脚。她明白这两种行为只会让他感到满足，所以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小心翼翼地回了房间。

Simon正不知所措地站在房间正中央。他已经把眼镜重新戴上了。她脑海里回荡着Jace的声音，恶毒地说：<i>拍拍他的头告诉他，他对你来说还是超级特别的小朋友。<i>

她朝他走了一步，但等她接下来意识到他手里拿的东西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是她的素描本，打开的那一页正是她在画的，就是Jace长着天使翅膀的那幅。“不错，”他说。“你上的那些绘画课没有白交钱。”

一般情况下，她会让他不要仔看她的速写本了，但现在不是时候。“Simon，听着……”

“我发现溜到你的房间里生闷气可能不是一步好棋，”他生硬地打断道，把速写簿扔回床上。“但是我得拿我的东西。”

“你要去哪？”她问。

“回家。我想我在这里待太久了。像我这种普通人不属于这样的地方。”

她叹了口气。“听着，我很抱歉，好吗？我没打算要吻他，它就自然发生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他。”

“不喜欢，”Simon的语气更加僵硬了。“我不喜欢没气的汽水。我不喜欢无聊的男生乐队唱的流行音乐。我不喜欢被堵在路上。我不喜欢数学作业。我恨Jace。发现有什么区别了吗？”

“他救了你的命，”Clary指出，她觉得自己就像个骗子——毕竟Jace跟着一起去杜莫特，只是因为他担心如果她把自己玩死了，他也会因此惹上麻烦。

“尤其是，”Simon鄙视地说。“他是个混蛋。我觉得你应该找个更好的人。”

Clary的脾气爆发了。“噢，你现在居然这么傲慢地给我挑错？”她厉声道。“之前想邀请有最‘性感身材’的女生去秋季露天聚会的人可是你自己。”她模仿Eric那没精打采的语气道。Simon的嘴唇生气地抿成了一条线。“所以就算Jace有时混蛋又怎样？你不是我兄弟，不是我爸，你不需要喜欢他。你的哪任女友我都没喜欢过，但至少我保持了礼貌，没有说出来。”

“这个，”Simon咬牙切齿地说，“不一样。”

“怎么？怎么不一样？”

“因为我注意到了你看他的眼神！”他喊了出来。“而我从来没有那样看过任何一个女孩子！那只是消遣，只是练习，等到……”

“等到什么？”Clary隐约地知道自己的表现很可怕，整件事情也很可怕。在此之前他们吵架再严重，也就是争论树屋里的最后一盒零食到底是谁吃完的。“等到Isabelle出现？我真不敢相信你自己在她身上这么白痴，还能来教育我关于Jace的事！”她音调提高，变成了喊叫。

“我那是想让你嫉妒！“Simon马上喊着反驳。他的两手在身侧攥成了拳头。“你真傻，Clary。你真是太傻了，你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她困惑地看着他。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让我嫉妒？为什么你要那么做？”

她马上就意识到这是她能问出口的最糟的一句话。

“因为，”他语气中的苦涩震惊了她，“我爱了你十年，所以我想应该是时候看看你是不是也对我有同样的感觉了。我猜你没有。”

他这句话就像踢了她的肚子。她无法言语，空气被抽离了她的肺。她盯着他，试图组织出几句回应，任何回应都行。

他尖锐地打断了她。“别。你没什么好说的。”她就像瘫痪了一样眼睁睁看着他走到门口。她既想挽留他，却又无法动弹。她有什么好说的呢？“我也爱你”吗？但是她不能这么说，不是吗？

他在门口停住，握着门把手，转身看着她。眼镜后面，现在他的眼睛里透出的不是愤怒，而是疲惫。“你真的想知道我妈妈还说了关于你的其他什么事吗？”他问。

她摇摇头。

他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她说你会伤我的心，”他说完就离开了。门在他身后清晰地发出了咔哒一声，只剩Clary独自一人。

他走了之后，她一屁股坐到床上，拿起了自己的速写簿，把它抱到胸前。她不想在里面画画，只想触摸和呼吸自己熟悉的那些事物：墨水、纸张、粉笔。

她本想去追Simon。但是她会说什么呢？她能说什么呢？你真傻，Clary，他对她说。你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她想起了上百件他说过做过的事，Eric对他们俩开的玩笑，她走进房间时突然变成低声的谈话。Jace一开始就知道了。<i>我笑你是因为你那爱的宣言很好笑，特别是在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i>【第十一章，咖啡馆内】她一直好奇他说的到底是什么，而现在她明白了。

她早前告诉Simon她只爱过三个人：她妈妈，Luke和他。她不知道是否有可能，在一周之内失去全部所爱的人。她不知道这种事情能否熬过去。然而，在那些短暂的瞬间里，在屋顶上和Jace在一起的时候，她忘记了妈妈。她忘记了Luke。忘记了Simon。而且她很幸福。其中最糟糕的，就是她那时感觉到了幸福。

<i>也许失去Simoh这件事，<i>她想，<i>也许这就是对她自私地感觉幸福的惩罚。就算只有片刻，妈妈毕竟还下落不明。<i>反正那些也全不是真的。Jace可能是个很会接吻的人，但他一点都不在乎她。他就是这么说的。

她缓缓把速写簿放到腿上。Simon说得对，Jace的这幅画画得很好。她抓住了他嘴唇的坚硬线条，还有那双和整体不协调的脆弱的眼睛。那一对翅膀看起来如此真实，她估计如果自己的手指能触碰到它们，一定是柔软的。她任由自己的手摩挲着页面，心中无限徜徉……

她把手抽回来，盯着画。她的手指摸到的不是干燥的绘图纸，而是羽毛上软软的羽绒。她的眼睛迅速移动到页面上面，她在角落里潦草地画了几个符文。它们正在闪闪发光，和她之前所见的Jace用符文杖画出的符文闪着一样的光。

她的心脏开始加速跳了起来，但心中的那丝痛苦还在。如果符文能让一幅画具有生命，那么也许……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画，手里去摸索她的铅笔。她屏住呼吸翻到了新的、空白的一页，急忙开始画下了第一个出现在脑海里的东西。那是在她床头柜上的一只咖啡杯。靠着静物写生课的基础，她画出了它的每一个细节：沾着污渍的边缘、把手上的裂缝。她完成的时候，它和她回忆里的那只杯子完全相同。她受到某些自己也不理解的本能驱使，从回忆里拿出了那只杯子，并在纸上进行了还原。然后她小心地在旁边画出了几个符文。

-----------------------------------第17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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