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辰心安理得地把大半身子都挂在芮锋身上，活像一只树袋熊。芮锋强壮有力的手臂如钢甲般牢牢扣住他的腰，避免他脚上使力，尽管不喜欢与人做肢体接触但比起亏欠别人，他宁可难为自己，何况，和方子辰接触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我的卧室是右边那间。”方子辰指了指右手边的方向，随着手的动作胯骨有意无意得蹭过芮锋的胯。
亲密的动作让芮锋不自觉得想起在杭州酒店的那晚，他强忍住身体涌起的异样，把人半抬半扶得送上床，然后转身去书房取药箱。
站在书房的柜子前面，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心中那股不明成分的情绪平息下去。这是第二次了，仅仅是和方子辰做身体接触就能让自己乱了阵脚，芮锋不自觉得皱起了眉头。
“找到了吗？”方子辰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芮锋握紧了拳，上前一步打开书柜的门。
方子辰看到房门口捧着药箱一脸凝重的芮锋，无辜得冲他眨了眨眼睛，道：“怎么了？”
芮锋缓缓舒出一口气：“没事。”
方子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嗤笑了一声：“放心，这回我保证不会再”酒后失态”。”
“我不是那个意思。”
芮锋不去看他嬉皮笑脸的表情，从药箱里取出活血用的喷剂，在他明显高高肿起的脚踝处喷了几下，然后用手轻轻按了上去，道：“这样会不会痛？”
“还好。”方子辰挑眉看他，“你不去俱乐部是在躲我吗？”
“痛得话跟我说。”
“你讨厌我？”
“差不多可以了。”
这样的答非所问似乎常常在俩人之间上演，芮锋总是惜字如金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模样简直让方子辰又爱又恨，他两手环胸，认真考量着追问下去能得到答案的概率有多大，最后忽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般靠在了床头。
“你早点回去吧，东西放这儿就可以了，阿姨会来收。”方子辰闭上眼睛，语气中有些许的失望，
即使不睁开眼，他也能听到原本蹲坐在床边的人站了起来，然后一步步朝门边走去。随着脚步声渐远，他的心也跟着下沉，然而想象中下楼梯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响起，那人似乎是在门边站住了。
“我试过断绝和你的来往，试过换一个模特。”芮锋低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我找了一个和你相似的人，但是最后发现我完全没办法从他身上找到感觉。”
方子辰的心忽的一阵钝痛，他的确有想过芮锋可能会将他列入永不往来名单，但是亲耳听他说出曾找过其他人的话，心里还是止不住得难受了一下。
“我不讨厌你，但是我没有试过抑或想过和男人产生特别的关系。所以当你突然打破我们之间的平衡，我会因为觉得麻烦或者对未知状况的抵触而减少和你接触。”芮锋顿了顿，接着道，“尽管不想承认，但经过上次的事，我反而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现在的确需要你，事实上，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经有整整两年没有画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了。”
他的语速很慢却字字诚挚，即使是在最难熬的时期芮锋也不曾向任何人主动提过自己的瓶颈期，他的骄傲不允许这样的污点为人所知。可不知是为了坦诚面对自己还是仅仅不希望看到对方难过的样子，真要将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启齿。

若是放在一个月前，他绝不会相信自己会如此坦率得承认对他人的依赖，不论是日常生活还是创作中他都习惯于独来独往，习惯于把自己封闭在相对安全的私人空间里。方子辰的主动让他感到失控，感情原本就是他不擅长的领域，与一个男人的感情更是让他不知所措，因此他本能得试图将这个变数移除。那个和方子辰长相神似的男模特在芮锋的画室呆了一个上午最后被他挥手送了出去，即使五官相似，神韵却无法复制。仅仅勾勒了一圈轮廓便意识到自己毫无创作的冲动，男模特走后，他独自在画室呆到天黑，若不是打了那通电话，他可能会继续从天黑再坐到天亮。当拿起手机拨通方子辰的号码时，芮锋彻底屈服于自己对灵感来源的依赖，放弃和自己的安全感较劲儿。
床上的人一声不吭默默消化着芮锋的话，他不懂艺术家对缪斯的执着，但能从芮锋口中说出“我需要你”这句话，大抵已经是这个人最大程度的服软了吧。方子辰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对芮锋的分量，这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领悟，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填塞着胸腔，降至冰点的心渐渐有了回温的迹象。
“要说的都说完了，我该走了。”芮锋长出一口气道。
“所以，我应该感到高兴吗？”方子辰缓缓睁开眼，歪头看着他，嘴边浮起若有似无的浅笑，“高兴于自己最终没能被替代？”
“……”芮锋张了张嘴，一时语塞。他本不用把话说的如此直白，直接，方子辰脸上失落的表情却刺激了他，让他很不舒服。芮锋从来不是一个擅长与人交往的人，更不懂得如何安慰别人，因此笨拙得将坦诚心路当作是一种示好。
“好了，我也没真要你回答。”方子辰见他一脸窘迫，顿时有些于心不忍，“其实，你真躲着我也正常，谁让我对你的确用心不纯呢。”
芮锋身形一滞，之前那个吻两人都心照不宣得用“酒后失态”带过，彼此各留退路，方子辰突然把话摆在了台面上，这让他颇为意外，半晌才道：“你，确定喜欢男人？”
“天生纯gay。”方子辰无奈耸肩，自嘲道。
芮锋微微挑眉：“新闻上报道的绯闻对象呢？”
“娱乐圈的绯闻有几段儿是真的呀，都是公司安排炒作罢了。”方子辰斜睨他，眼眸泛着光，暧昧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关注我。”
芮锋没有否认，他虽然从不关注娱乐新闻但毕竟是信息爆炸的年代，打开电视、广播难免会看到、听到，何况方子辰正当红，花边新闻满天飞，想不关注都难。
“嗳。”方子辰将身体坐直了些，嘴角噙着坏笑，“反正都是单身，而你又恰好需要我，不如干脆和我试试吧，我保证你舒服。”
芮锋皮薄，哪吃得消如此直白的表达，尴尬撇开视线道：“我不是说那种需要。”
方子辰被他“纯情”的反映逗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知道芮锋离不开他后便有恃无恐起来：“有什么关系嘛，我追你就是了，我的gay达向来不会错的，你应该是双吧，嗯？”
芮锋活了二十四年只谈过一次恋爱，就是和毛珈仅有的这段感情经历还是在他妈的极力撮合下才成的，他从没体验过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因而无从判断自己的性向，但他知道的是，方子辰的吻并不惹人反感，那对唇很软，舌头灵活……
芮锋浑身陡然升起一股燥热，沿着背脊往上蹿，他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唇，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方子辰看得百爪挠心，恨不得凑上去把那不安分的舌头紧紧含住，纠缠。
“你到底看中我哪一点？”芮锋问。
方子辰眼珠子转了转，摊手道：“你要是能说明白为什么非得找我做模特，也许我就可以解释清楚这个问题。”说完一脸无辜得看着他。
芮锋摇头轻笑，他的确说不清楚为什么就非得是方子辰，就像诗人有好酒会诗性大发，文人遇美景会提笔挥毫一般，他遇到方子辰就能迸发出无限灵感，可若是深究原因又说不出个一二。
“你笑什么？”方子辰好奇道。
“我在想，让你知道了非你不可是不是把我自己给置于被动的境地了。”芮锋眼神复杂，若有所思道。
方子辰半眯起眼，故意恶声恶气道：“所以你就老实接受我的追求就对了，否则我不仅不会随传随到还会消失不见，让你对着画布掉眼泪。”
这样幼稚的“威胁”让芮锋又无奈又好笑，他闭了闭眼，不置可否：“你早些休息吧，等腿好了再说。”
“喂！”方子辰突然出声叫住他，“你不会回去又玩儿失踪吧。”
芮锋脚下一顿险些撞门上，闷声回了两个字：“不会。”
方子辰这才摆摆手，放心让他离开。

到家已是临近中午，芮锋却格外清醒，仿佛一夜未睡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他脑子里始终回荡着方子辰的话，如同沉静的潭水内忽然窜入一尾不安分的鱼，搅得潭面漾起层层波纹。
芮锋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最后索性起身下床。他坐在电脑前搜索关于方子辰的新闻，才知道原来这些天因为葛千婷的事网络上把方子辰骂得厉害，可是在自己面前那人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负面情绪，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芮锋双眼一眨不眨得盯着屏幕，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得轻叩电脑桌面。
芮锋之后的一觉从下午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7点半的时候门铃响了。
“哪位？”芮锋紧皱着眉头一脸不爽得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红色马甲的小哥，头上的鸭舌帽上写着某外卖app的名字，看到芮锋黑着张脸出来，他结结巴巴道：“您，您好，这是您点的早餐外卖。”
“我没有点过外卖。”芮锋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餐盒抬手就要关门。
“您，您等一下！”外卖小哥急忙挡住门，照着餐盒上的信息读了一遍，的确是芮锋家的地址。
芮锋没有心情再去和他解释，不耐道：“但我确实没点过什么早餐，你再核实一下吧。”
外卖小哥苦着张脸：“这个手机号码总是您的吧。”说完他指了指订单下方的预留手机号。
芮锋一瞥，觉得号码有些眼熟，忽然脑中一道白光闪过，而后态度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不好意思，这个应该的确是送到我家的，是我朋友帮忙点的，麻烦你了。”
外卖小哥长出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我就说嘛～”
芮锋满脸歉意地将人送走，而后拿出手机核对，预留号码果然是方子辰的。他哭笑不得地看着餐桌上的早餐，头痛得想这家伙说要追我该不会是来真的吧。
“早餐收到了吗？”
仅仅一分钟后某人的短信就来了。
“收到了。”
“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要乖乖吃完哦^_^”
芮锋看着短信末尾那个强行卖萌的笑脸，扯了扯嘴角，方子辰点的是牛肉蛋花粥，搭配无糖豆浆和两个鸡蛋，虽然简单倒也营养均衡。
在法国过了几年日夜颠倒的日子，芮锋的字典里早就没有了“早餐”这个词，也从来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这个毛病。没想到方子辰会下这番心思，芮锋一口一口把粥吞下肚，胃里暖暖的同时连带着心脏也涌入了些微暖意。

连续数天，爱心早餐每天如期而至，芮锋从最初的头疼逐渐发展为习以为常，连带的作息时间也跟着健康起来。除此之外，方子辰只在晚上临睡前会给他发几条短信，闲聊些有的没的，一方不再回复也便结束话题。芮锋原本还有些担心，若是方子辰一上来就展开狂热追求，他恐怕没几天就会被烦得把这人的电话拎进黑名单。结果对方只是像个偶尔想起来才联系一下的朋友，丝毫没有让他感到任何压力。
因为方子辰脚伤未愈，俩人也没有再见过面。就这么过了一周，到了周末，本该准时响起的门铃却迟迟没有响动，芮锋在沙发上看完了早间新闻，百无聊赖得切换频道，把所有能收到的电视频道轮着换了一圈竟没有一档节目合心意。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八点过半了，他烦躁得直起身，准备回房间补眠，正在这个时候，门铃忽然毫无征兆得响起。
前去开门的脚步带着连芮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急促，雀跃的心情就跟考生迎接录取通知书似的。打开门，门外站的却不是送外卖的小哥。
“叮咚，您的早餐到了。”方子辰将手里的便当袋提到芮锋眼前晃了晃，笑出一口白牙。他穿了一套浅灰色休闲服看起来活力四射。
“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啊？”方子辰敛起笑容，假意要走，“那我可回去了。”
芮锋也不拦他，勾着嘴角两手抱胸由着他演。
方子辰走了两步却不见身后那人出声，场面顿时有些尴尬，他干咳了两声，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得又调头走了回去。
“你拦我一下能死啊？”方子辰一脸受伤。
芮锋从鼻子里哼出声，眼底带着些调笑：“你要走，我也留不住啊。”
方子辰垮下肩膀，故作可怜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这刚能落地就给你送早餐来了，你就这么对我。”
芮锋强忍住喷笑，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便当袋，道：“下回我试试。”
方子辰这才算有了台阶下，也不等对方邀请，熟门熟路得抬脚进了客厅。

芮锋打开盒饭顿时被里面原料不明呈焦黑色的几块饼状物体惊掉了下巴。
“这什么？”他僵硬的转过身问跟在后头的人。
“玉米煎饼啊。”方子辰凑过脑袋顺势把下巴搁在了芮锋的肩上，眼睛眨巴眨巴得看着他：“我照着教程做的。”
芮锋穿着白色居家服，头发随意散在肩上，发尾带些轻微的自然卷，整颗脑袋看起来毛茸茸的，方子辰用力嗅了嗅，仿佛还能闻到水果味洗发水的淡淡香气。
“你弄到现在才来就是为了做这个？”芮锋终于明白今天的早餐为何姗姗来迟。
方子辰也觉得桌上的东西卖相确实难看，不禁泄气道：“得，你扔了吧。我大概是没天分做饭，本来还想回报你为我做的那碗面。”说完不忘长长叹了口气。
芮锋看他受挫的模样，陡然生出些于心不忍，伸手拿起一块饼边往嘴里送边劝慰道：“扔了浪费，也许味道还不错呢……”
一口煎饼落在口中，后半段话连同那怪异的味道硬生生被他吞了下去。
“怎么样？好吃吗？”方子辰瞪大眼睛，无比期待得看着他。
芮锋咬着牙，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俩字儿。
“还行。”
方子辰半信半疑也拿起一块，嚼了两口后迅速抽出一张纸巾将嘴里的东西吐在里面：“我靠，好特么难吃！”
芮锋哭笑不得：“你坐着吧，我去下两碗面。”
折腾到九点才终于吃上早餐。芮锋洗碗的时候，方子辰倚在门边揉着肚皮问他：“嗳，一会儿你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芮锋说话间用厨房纸巾擦去碗内的积水，然后将它们一一码放入碗柜里，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你平时都自己做这些杂事吗？”方子辰摸了摸下巴，好奇道。
芮锋点点头，他不喜欢陌生人到房子里，因而即使麻烦也惯于自己做家务，没有请阿姨。
方子辰暗暗感叹这么一双保额上亿的手用来洗碗真是暴殄天物，随即又转回方才的话题，道：“下午俱乐部有活动，你和我一起去吧。”
芮锋停下手边动作，想了想，最终同意了。
他已经有近一个月没去过张扬的俱乐部了，上回方子辰问起时他答非所问搪塞了过去，现在若要拒绝就是摆明了避讳，何况，他现在也没理由再躲着方子辰。
方子辰得偿所愿，心情大好，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

“王八蛋，我让你劈腿！我让你对不起我家小染！你和葛千婷都去死吧！”陌生男子完全不顾芮锋的喝止，骂骂咧咧得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得都砸了过去。


方子辰被蛋液糊的完全睁不开眼，两眼一摸黑得胡乱抵抗着，头发上化开的蛋黄和西红柿混合出一道重口味版的番茄炒蛋。


芮锋眼看着方子辰又要遭受新一轮荼毒，也顾不上想别的，几乎是出于本能得就冲过去将人护在怀里，然后用后背迎接那一片污秽。


攻击方子辰的男子拔腿就跑，可惜没能跑出多远就被随即赶来的保安按倒在地。芮锋见肇事者被扣下了就安心照顾眼前的人。


方子辰出门前精心打理的发型彻底被毁了，眼睛也被臭鸡蛋熏得狂掉泪，芮锋跑回车里取来纸巾替他将脸擦干净，看着那张狼狈的脸，又是担心又忍不住想笑得问他：“你没事吧？”


方子辰欲哭无泪，满脑子都在想“我他妈到底造的什么孽啊！”

第十四章
方子辰除了造型狼狈外没什么大碍，芮锋上下打量了一番便放开他转身朝肇事者走去。那名瘦小的男人被高壮的保安押住胳膊，畏畏缩缩噤若寒蝉，全然不见方才穷凶极恶的嘴脸。
“要报警么？”其中一名保安问道。
芮锋抬手制止他，居高临下睥睨着怯懦的男人，道：“说吧，为什么攻击方先生。”
男人抬起头，吸了吸鼻子，鼓足勇气指着方子辰道：“他劈腿！他对不起我家季小染！我饶不了他！”
“你大爷！”方子辰真想撸起袖子冲上去揍他，有赖自小养成的修养才生生忍住。
芮锋闭了闭眼，又问那人道：“你是季小染什么人？”
“我……”男人脸瞬间憋的通红，结巴道，“我是，是她的影迷。”
芮锋满头黑线，方子辰亦是一脸崩溃，低声骂了一句“操”。
“方先生。”保安再次发问，“这个人我们怎么处理？”
方子辰让他们稍等，自己掏出手机把事情经过向马达叙述了一遍，然后才回答道：“你们带他去保安亭呆着，十五分钟后我的经纪人会过来，报不报警，怎么报警，全权由她处理。”
两名保安带着那位狂热的季小染粉丝离开后，方子辰顿时卸去半身力气，整个人靠在芮锋肩上，愁眉苦脸道：“你说，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先是你妈，然后又……”
芮锋背后也被糊了一片臭鸡蛋，蛋液渗入T恤里，弄的后背粘哒哒得别提多难受了，他拍了拍方子辰的肩，半安慰半歉意道：“先回家整理一下吧。”

方子辰在二环的这套房早在他大学时就买了，房子不大，七十平的单身公寓，装修简单实用，阿姨每两天会来整理一次，看着就像是个宾馆。

方子辰一进屋就把臭气熏天的衣服脱了个精光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光着上半身对着镜子直皱眉头。
“毁了毁了。”他碎碎念着捻起一缕发丝，惆怅无比。
作为一个gay方子辰对自己的个人形象向来极为上心，平时锻炼塑形颇勤快，穿上衣服还不显山露水，一旦裸／露出来，那身紧实的肌肉也让人禁不住要多看两眼。
芮锋看得有些口干舌燥，腾腾的热气顺着脖子往外蹿，搅得他周身难耐，也想脱去身上粘腻的T恤，可是一想到俩人现在微妙的关系，最终还是作罢了。
方子辰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的人抬了抬胳膊又放下，转过头盯着他，脸上写满理所当然道：“你怎么不脱啊？不难受啊？”
芮锋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得说：“你先去洗澡吧。”
方子辰两手环胸，眯着眼睛端详了他一会儿，突然失笑道：“你这是害羞了？”
“没有的事。”芮锋移开视线，避开那满是坏笑的一双眼睛。
方子辰见他这般反应越发起了逗弄之心，故意凑近过去，贴着他的耳朵暧昧道：“要不，咱俩一起洗？”
芮锋背脊一紧，寒毛都被这道耳旁风吹得竖了起来，他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道：“你再不去洗，我就回自己家洗澡了。”
“自己洗就自己洗嘛。”尽管早就猜到芮锋不会同意，方子辰的心里还是冒出一丝希冀破灭的失望。他略有不甘得解开腰带，当着芮锋的面褪下牛仔裤，然后光着两条长腿扭着胯得超浴室走去。

风骚扭动的腰臀，还有连接这两处的中间位置左右对称的一对儿腰窝，上次看到这么带劲的背影也是方子辰，是他骑着摩托车疾驰在自己身前的背影，芮锋不得不承认，这人身上确实有着别样的吸引力，仿佛磁铁般攫取着他的注意。

方子辰足足用掉小半瓶洗发水才把头发上的蛋液和番茄汁清理干净，蛋壳的碎渣砸在脸上留下一点点红色的印迹，好在不明显，不过也够他郁闷的了。关掉花洒，方子辰草草抹去背上的水迹将浴巾在腰间松松一裹就走了出去。
客厅里芮锋正单手托着那件臭烘烘的T恤不知该如何是好，浴室门打开，方子辰周身冒着热出现，芮锋先是一愣，而后不得不寻求场外援助道：“你这里有新的t恤么？”
方子辰勾勾手指：“跟我来。”
老老实实跟进卧房，随着主人的大手一挥，两扇衣柜的移门顺势打开，芮锋眼前呈现出一整排颜色各异的上装。
“随便挑。”方子辰豪迈得扬了扬下巴。
芮锋随手翻了几件，无一例外都是STW的当季新款，因为Martin的缘故，他多嘴问了一句：“你很喜欢这个牌子？”
“都是品牌赠送的。”说完这句话，方子辰神秘一笑，而后献宝似的说道，“我是它们下一季中国区的形象代言人，这个消息还没官方宣布呢，暂时没几个人知道。”
芮锋顿时明白了，Martin这次来中国的目的多半就是为了和新代言人见面，他不禁隐隐担心，难以想象当对方发现在自己家撞见的年轻人就是新一任代言人时会作何感想。
芮锋从那一排令人眼花缭乱的衣服里挑出款式最为简单的那一件，正欲走出卧房却被方子辰侧身挡住去路。
“？”芮锋不明所以。
方子辰舔了舔嘴唇，用小狗眼神看着他道：“我脸上受伤了，你先帮我上点药吧。”
芮锋凑近过去仔细观察面前那张俊脸，老半天才看出来几道极细微的红痕，他正欲开口，对方突然倾身向前，手臂穿过他的耳侧呈搂抱的姿势，两片赤／裸的胸几乎贴在了一起，近的可以感觉到彼此心跳的鼓动。
方子辰的乳尖有意无意得蹭过，芮锋胸腔大振，表情还来不及变化，挑起火花的家伙已经没事人似的从他脑后的衣柜里捞出一件衬衣，道：“哎呀，原来这件衣服在这里，我找了好几天了。”

“怎么洗了这么久啊？”方子辰看着穿得严严实实从浴室走出来的人小声抱怨道。
芮锋脸上挂着不自然的潮红，被方子辰问起越发红得近乎滴血。他竟然靠着想象方子辰的模样自／慰，芮锋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他甚至开始相信，也许自己真的如方子辰所说，是他的同类，也许他打从一开始该找的就是男朋友而不是女朋友。
方子辰只当他是洗澡热的，抓着一管药膏催促道：“快过来帮我擦药吧。”
“好。”芮锋见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宽了宽心。
凭着多年重金砸下去的保养，方子辰的皮肤比许多女人的皮肤还要嫩滑，芮锋用食指沾了些药膏轻轻在他脸上揉开，不放过每一处红痕。温柔的动作让方子辰不自觉得眯起眼睛，表情活像是一只接受爱抚的猫。
刚上完药，张扬催促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方子辰按下接听键，对方的大嗓门瞬间炸响在不大的客厅里。
“你丫跟锋子打炮呢，还不来？！”
方子辰差点没把手机顺着阳台扔出去，赶紧抬头去看芮锋的反应，好在他只是嘴角抽了一下似乎没有要抬腿走人的迹象。
方子辰拍了拍受惊的小心脏，气不打一处来对着电话那头吼道：“你特么会不会说话！”
张扬一愣，连连道歉：“那我重来一遍？你～丫～跟～锋～”
“停！”方子辰简直要给他跪下，赶紧让他打住，“我们马上过来，别催了。”
挂上电话，他挠了挠头，对芮锋道：“咱们走吧。”
“好。”

芮锋开车的时候，方子辰一直盯着他看，视线都能把人射成蜂窝煤，过了好半天，他才讪讪道：“张扬说话口无遮拦，你别见怪啊……”
芮锋不咸不淡应了一句，道：“我只是没想到，你追我这事他也知道。”
“都是我威逼利诱他的，你别怪他。”方子辰赶忙解释，见芮锋的依旧是面无表情，咬了咬牙招认道，“其实，打从我第一次在他俱乐部看到你，我就盯上你了……”
“哦？”芮锋终于有了些不一样的反应，“在杭州那天你装醉想做的可不只是接个吻吧？”
方子辰正欲解释那天他是真喝多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越描越黑，索性豁达道：“我不否认，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想做／爱这事儿没什么好害臊的，不过你要真是不愿意，我也强不了你，不是么？”
芮锋没有接话，不置可否，心里却在思考着如果那天他没有转身离开，现在二人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第十五章
车内有片刻的沉默，马达的电话打了过来，方子辰接起面带不虞得嗯嗯啊啊了几句就挂上了。
“如何？”芮锋用余光瞥见来电显示。
“没有报警，传出去影响不好。不过已经告知了季小染方面，这份亏欠是一定要记住的。”方子辰耸了下肩，颇为无奈。
芮锋点点头，方子辰这样的身份一举一动都有太多人关注，即使不报警也止不准会传出去。尽管方子辰没有多说什么，但仅仅看表情也能猜出心里有多不痛快。芮锋突然产生一种想要揉一揉他头发的冲动，小时候每当受了委屈，芮行云都会用这种方式安慰他。然而手臂抬起在半空中僵滞片刻最终却落在了变速杆上，这样温情的举动对他而言太过陌生，在他的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有想要安慰别人的念头。

思绪难平间已经到了俱乐部，张扬借着俱乐部活动的名义把大家召集过来实际是为了宣传他新盘下来的汽车电影院。位置就在俱乐部场地的后头，占地十亩能同时容纳四五十辆车观影。
待方子辰他们赶到时其他人已经先行进场体验了，下午三点天色正亮堂，观影效果其实一般，也就是体验一种不同的方式。
“你们可算来了！”张扬老远看到芮锋的大切就迎了上去，“再不来天都黑了！”
“天黑了不正好看电影？”方子辰从车内探出脑袋，无所谓道。
张扬“嘿嘿”一笑，道：“你是想着天黑好办事儿吧！”
方子辰低骂了一句：“擦！”
“你饿吗？要不先去吃点东西？”芮锋停好车拉起手刹转头问身旁的人。
方子辰原本有些饿过劲儿了，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感觉饥肠辘辘，道：“还真是饿了，好像出去就有家饭店，要不去那儿吃？”
“别啊。”张扬赶紧拉住两人，“别走呀，我那儿有爆米花薯片还有果汁饮料，够你们垫吧垫吧了，这个点你们吃哪门子饭，晚上我请！”
方子辰架不住他的热情，被连推带抱得送进了一旁的小吃吧。
张扬挥了挥手让服务生退后，自己撸起袖子亲自打了满满一大盒爆米花，又装了两杯橙汁递给芮锋和方子辰。

捧着吃的喝的重新坐回车内，第二场电影恰好开播。巨大的荧幕前十几辆车整齐排列，里面的人大多两两成双，张扬前期宣传做得不错，已经有不少小情侣来图新鲜。
“哎。”方子辰环顾四周，然后用手肘蹭了蹭芮锋，“咱俩这样有没有一点儿约会的感觉？”
芮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伸开胳膊从对方怀里的爆米花盒里抓了一把塞到嘴里。
大屏幕上播放的是方子辰的出道作《寻寻觅觅》，他饰演的是一个处于青春叛逆期的高中生，乍眼看到自己当年青涩的演技，方子辰老脸一红，险些把脸埋爆米花里去。
“张扬这王八蛋居然把这片儿给找出来了。”尽管当年靠此片拿下了金马奖的最佳新人，但是回头再看还是有一种满满黑历史的即视感。
“挺好的啊。”芮锋看得津津有味，“你不是还靠它拿了奖？”
方子辰一愣：“你知道？”
“嗯。”
芮锋抿了一口橙汁淡然看着荧幕。
方子辰眼睛眨巴了几下，咧嘴笑了，因为臭鸡蛋而遗留下来的那些郁闷彻底烟消云散。

晚上张扬请吃饭，看芮锋和方子辰的表情始终带着点欲言又止，似乎有满肚子的疑问却又不敢问出口。
尽管桌上坐的一圈笔直的大老爷们，方子辰却毫不掩饰对芮锋的照顾，不仅兼顾斟茶夹菜的职责，甚至连虾皮都替人剥好。芮锋低声阻拦无果，也就随他去了。
他们这群一同玩儿车的车友基本都是非富即贵，平时大小明星见的多了不觉稀奇，反倒是碰上个艺术家难免起些巴结之心，纷纷端起酒杯要和芮锋喝上一杯。因为开车的缘故，芮锋任谁来劝酒都一概拒绝，油盐不进，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张扬作为饭局的组织者只好站出来暖场，最后出了个主意——让方子辰代喝。
方子辰原本和餐桌上其他人就熟悉，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得劝酒，嘻笑打闹稀里糊涂就喝了好几瓶。喝到第八瓶啤酒时芮锋终于坐不住了，抬手拿过他手中的酒仰头干了。
方子辰只觉得手上一空，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皱着眉头把空杯放回了桌上。
周围一片起哄声。

“你俩……”散场时张扬到底还是没忍住，趁其他人没注意赶紧八卦了一句，“你俩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
芮锋默默点烟，低着头没接话。
方子辰脚下虚浮，一个趔趄顺势攀上芮锋的肩膀，带着七分酒意摇头晃脑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他刻意加重了“同志”两个字的读音，语气中夹杂着满满的暗示。
“喔～”张扬一副你知我知的模样，搂住方子辰的肩将他从芮锋身边拉开，凑近过去小声道，“锋子从前读书时就倍儿高冷，什么校花校草一概不入法眼，你要能搞定他，哥们就彻底服你。”
方子辰抡拳锤了一下他的胸口，自信满满：“小瞧我是吧，等着瞧！”
“代驾到了。”芮锋站在他俩身后沉声道。他越看张扬搂着方子辰亲亲热热的模样就越觉得碍眼，恨不得上前把那只多余的爪子拍开。
方子辰浑然不知芮锋的心思，还兴高采烈得扯着张扬上演哥俩好。
“你不走就自己打车回去吧。”芮锋说完这句话便将车钥匙抛给代驾司机，作势要走。
方子辰终于隐约意识到身后的低气压，赶紧和张扬匆匆告别追了过去。

“你怎么了啊？”坐上汽车后座，看着一旁黑着的一张脸，方子辰脑袋直发晕。
芮锋转头看向车外，言不由衷道：“时间太晚了，有些累。”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尽管方子辰放话说要追他，可是两人现在说到底还不是恋人关系，他有什么立场要求对方只对自己亲密？
也许只要一句话，立场就能成立，可是，有了毛珈的先例，展开一段全新的恋情对芮锋而言终究是一件需要慎重对待的事。
当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在思考和方子辰交往的可能性时，芮锋暗暗吃了一惊，他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会因为对方的举动而产生情绪变化。

“喂。”方子辰忽然凑到他耳边，嗓音软软得叫了一声，“别不高兴了，成么？”
“我没有不高兴。”芮锋听得全身过电一般从头酥到脚，却硬是梗着脖子没有回头。
方子辰醉意朦胧得看着面前那张后脑勺和曲线优美的后颈，生生忍住想要扑上去咬一口的念头。
芮锋等了许久才等来方子辰再次贴了过来，咬着他的耳朵小声道：“晚上你留在我家陪我好不好，咱们做点高兴的事儿。”

今晚的更完了
潜水的能不能冒个泡
我一直以为没人看我贴 TAT

今晚睡前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