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系歌心】双明《征人归》长篇HE

楼主要全力扑到拓画文上了。
此文断更一周顶锅盖遁走~
我的小明和小明,16号再约~~~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09 12:46:00 +0800 CST  
大家中秋快乐~~~
窗外大雨瓢泼~~~楼主还在与拓画文相爱相杀~~~楼主心里苦,但楼主不哭~~~~~~
明天来更双明哦哈哈~~~~~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15 15:42:00 +0800 CST  
拓画还没搞定,楼主感觉身体被掏空。
双明目前暂停更新,一件件事情解决,这样更新的文才有质量。
所以我还是顶锅盖先跑了。声明,这绝不是坑,绝不是!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16 17:25:00 +0800 CST  
——为庆祝老胡9.20破壳日以及给亲爱的@Tulipe08补发破壳大礼包,特来更新,量少见谅,仍与拓画,相爱相杀——

第二十二章——03

顾清明如一具毫无灵魂的行尸走肉,缓缓步出嘈杂的火车站。回莲青园的一路上,顾清明都将额头抵在透明冷硬的车窗上。窗外阳光直透而来,在他那双浩渺似海的眸中掠过一道辉光,又在剔透晶莹的表盘上折散四溢。

车缓缓驶停,顾清明眸色一颤,摩挲手表的动作亦随之停顿。推开车门,顾清明军靴擦地,身线英挺,儿女情长压制心头,国仇家恨重凝眉间。

顾长官依旧是顾长官,心有牵挂,却仍是砥砺前行。

莲青园内明少爷的住所尚未打扫重整,顾清明孑然一人踱步于房中。明台是个细腻讲究之人,一事一物皆在固定位置。床头枕被叠得四四方方,衣橱服饰都以色彩归整,书籍笔墨各归其位。顾清明恍然间感到明台并未离去,仿佛下一秒便会在门前探出脑袋,含笑眨眼,没个正型。

顾清明不曾想自己也会有这般多愁善感的一天。这屋子里仍存着明台气息,他便已开始追思。火车此刻或许尚未驶离蜀地,他便已开始怀念。

可叹这中华大地上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生离死别,顾清明与明台也仅是悠悠其一。

顾清明望见明台书桌中央端正地摆着一本敦厚的硬面书籍,走近一瞧,原来是自己曾给他借阅的专讲电码加密技术的书。顾清明随手一番,见书册中夹着一张素色纸片,不禁好奇心起。

“ed zpsuu jnmit jw pps ufjo”

顾清明执起纸片一念。这字母组合没头没脑,也不知何解。他转念一想,目光落到翻开的书册上。纸片夹页之处,正是详述某种一次性加密电文的算法。顾清明眸色一亮。莫非这是明台刻意留给自己的密码?若当真是密码,如今暗文与算法皆备,独缺密钥。密钥究竟是什么?

顾清明执起纸片,眉头深锁,挖空心思地努力回想,始终不得要领。他轻轻叹息,唯有将纸片整齐收好,再做研究。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20 21:57:00 +0800 CST  
(接上一节)


8月21日,明台绕过大半个中国,周转多次终于归家。他风尘仆仆地穿过依旧繁花簇锦的公馆前院,根本来不及细细相看这离开一年的家。小丫头阿香早已欢呼雀跃,扯着嗓子进门唤道。“小少爷回来了!”

明台大步流星地跨过大门,欲要直奔大姐卧房看望。不料途径客厅,便闻一声低沉严肃的嗓音幽幽而来。“站住!叫人!”

明台全身一个激灵,活像是撞见天敌。他脚步凝滞,侧目一瞥。

宽大敞亮的客厅内,明楼支腿端坐棕皮沙发上,一份铅字密密匝匝的小报紧握在手,遮去了他半张深沉淡然的脸。晨时暖阳透过落地玻璃窗上薄薄的蕾丝垂帘,如羞懦柔软的女子伏在明楼腿边。

厨房小门轻启,明诚端着两杯醇香四溢的咖啡信步走来。他见明台归家,眸色一亮,无比镇定,默默启唇道,“明台,你回来了。”明诚便衣摆生风,擦肩而过,行至明楼身侧送上咖啡,落座在旁。明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才报纸一收,抬起眼帘。

“大哥好!阿诚哥好!”明台见明楼不苟言笑的容色,立刻瘪瘪嘴,又脚步一抬欲往二楼奔去。可他前脚刚踩上楼梯,后脚就隐约感觉不对劲。大姐急病,十万火急地电令自己归家,然而此刻家中气氛平静和缓,大哥甚至有心思喝咖啡看报纸!难道——

不待明台深究,二楼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明台!明台!”明镜一袭酱红旗袍呈得肤色白里透红,一双明眸善睐闪烁生动,唇瓣施以淡淡脂膏嫣红丰润。整个人容光焕发,连下楼都步履稳健。

明台眸色一动,双手紧握成拳。他尚未与明镜拥抱相迎,便抡起手中皮箱对准明诚砸去!他深知明楼才是始作俑者,可谁叫明楼是大哥呢!明小少爷唯有拣个软柿子来捏!

明诚好歹是个练家子,一个笨重皮箱袭来,轻松闪躲绝不含糊。然而明台在顾清明手下训练,已然今非昔比。皮箱仅是阻碍对手视线的掩护。明诚只见皮箱之后,明台一记飞腿凌厉攻来,心中大叹不妙。他双臂交叉胸前,生生一挡,整个人向后一倒,栽进了蓬软的沙发里。

“大哥!”明诚向明楼求救,不料明楼的金丝边眼镜折光一亮,他嘴角便勾起一抹事不关己的淡笑。明诚心头暗叹,最苦不过执行者,策划者总是高枕无忧。“小少爷够了!够了!”明诚缴械投降,往沙发里一缩。

明台算是发泄了被蒙骗的火气。其实他也明白家人绞尽脑汁将自己骗回上海,是因为思念难安,是因为血肉亲情。明台连日辗转,无时无刻不在忧心大姐的安危。他有时甚至生出荒诞念头,只怕归家之际,连大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明台怔怔地转过身去,见明镜眼眶里泪水打转,便箭步而去,哽咽相拥。唯有在大姐面前,他可以软弱地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也可以任性地永远做肆意率性的弟弟。

这世上唯有家人能给予真情庇护,给予无限包容,令孑然伶俜的灵魂得有安息之所。而在这灰暗动乱的岁月中,山河破碎岌岌可危,身家性命朝不保夕,重逢团圆更显弥足珍贵。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24 10:51: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01

当晚,明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个团圆饭。饭后明台还闹着要听曲儿,明镜立刻差两位小弟献艺。可叹这堂堂经济界大学者明楼脱去西装,解开袖扣,摆出台风,咿咿呀呀地唱起《淮河营》。而秘书明诚竟端坐木板凳上,拉起瑟瑟幽婉的二胡。明台搂着大姐的右臂,依靠在沙发上听曲,好不惬意。

待夜深人静,众人早早回房。明台终于按耐不住心思,步出房间,一溜烟地钻进了客厅。他舒舒服服地侧卧在沙发上,抱着笨重的电话机拨通了重庆莲青园的电话。明台紧张地轻咳两声,指尖不自觉地缠着电话线把玩。

电话只响了两声,便咯嗒一声被人接起。顾清明沙哑清寒的嗓音透过听筒,仿佛贴着明台耳畔喃喃细语。“喂,是明台吗?”

明台霎时鼻尖一酸。不过分别数日,却似乎隔了数年的春秋冬夏。明明知道顾清明在重庆安全得很,可仍旧不禁为他忧心。明台只怕自己这番多愁善感被顾长官笑话,便敛起心绪,轻声笑道,“顾长官,这电话一来你就忙不迭地接起。你是不是早就守在电话边,等我了呀?”

电话那头的顾清明独自一人坐在前屋,诺大的空间独独燃着两支小烛。羸弱的暖光衬着顾清明白净的面孔,深邃恬淡。他呼吸间的气息令烛火随之跳动,而烛火又映入黑眸闪烁颤抖。

顾清明眉头微拧,嘴角却挂着淡笑。他静默片刻,方才答道,“对。我在等你。”

明台心头一跳,他不知顾清明的心思,只感到这寥寥数字却是一语双关。顾清明既是在等电话,也是在等他明台回到身边。明台不禁想起火车站那匆匆一吻,伸手摩挲下唇,笑意深深。

“那个——”明台率先启唇,却不知如何开口。顾清明如今究竟是拿他当战友,朋友,兄弟,还是——

顾清明仔细聆听,明台却踌躇半响。顾清明透过沙沙的话筒,仿佛可以料想明台抓耳挠腮纠结困惑的模样。顾长官不禁莞尔,眸光流转间,轻声问道,“密钥是什么?”

明台眸色一亮,瞬间抛却了方才的问题。“你发现了?我给你留下的密码?”顾清明闷闷地嗯了一声。明台兴奋不已,仿若大摇狐狸尾巴。“密钥需你自己找才有意思。不过看在顾长官那么思念我的份上,我明少爷就透露个线索给你吧。”

顾清明笑问,“什么线索?”

明台高深莫测地嘿嘿一乐,“手表。”

话音方落,顾清明仍不明所以,欲要启唇相询。没想到明台压低声音焦急道,“先不说了,我的行踪暴露了,敌军正在靠近!顾长官!属下这就先挂了!”顾清明猝不及防,便听电话那头轻叩的声响,以及随即而来连续拖长的鸣音。

顾清明举着话筒沉静半响,才恋恋不舍地挂上。又是毫无准备的分崩离析。明日天一亮,顾清明便要出发前往武汉战场,心念之人的嗓音恐怕再难听闻,唯有将之铭记于心,久久不歇地徘徊回荡。

顾清明满腔惆怅地走回房中最后检查行囊。书桌上是一堆密密麻麻书写的纸片,皆是顾清明连日来破解密码的过程。他打开昏沉的台灯,落座桌边,举起明台留下的暗文,纸片上仿佛墨香依旧,答案也似埋入沃土的种子,只待破土而出枝繁叶茂。

“手表?”顾清明低声念叨,举起左腕上黑皮白盘的德国表细细打量。“明台想说的究竟是什么?”顾清明在上战场前的最后一夜,仍深陷其中,百般思量。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24 15:44: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02

漆黑的客厅中,明台将电话稳稳地放回原位。他缩在沙发里,屏息凝神,只闻楼梯上极轻极浅的脚步声已然逼近。明台不由好奇,这么晚了是谁还未入睡,又转念思付自己被发现后该如何解释,毕竟他对顾清明的感情还未到时机成熟曝露人前的时候。

正当明台思绪这般百转千回之际,脚步声早已戛然而止,旋即而来的是一声阴气森森的轻语。“小少爷!干嘛呢!”

明台全身一个激灵,他从沙发里探出半个脑袋,便见明诚着衬衫西裤,双手叉腰立于沙发之后,手中紧抓一只厚厚的牛皮纸公文袋。明少爷既已暴露,只得倏然起身,清清嗓子正色道,“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睡不着就来客厅坐坐。”

明诚嘴角浅勾,实则早早便在楼梯口听闻明台悉索的说话声。他眸光不着痕迹地打量沙发周围,最后锁在电话机上。

明台轻瞥明诚手中的公文袋,立刻机敏地转移话题。“别说我了。你大晚上怎么不睡觉?那里面装得什么呀?你是不是背着大哥干坏事?”

明诚眸色一动,双手负到身后,顺便将公文袋一并掩去。“胡说八道什么!快上楼睡觉去!你再多话,我找大哥收拾你!”

明台本就疲乏,不过是为了与顾清明通电话才撑到半夜。他也没工夫与明诚较劲,夸张地打了个哈欠,便摆摆手上楼回房。

明诚杵在原地,直到明台关上房门再无动静,这才抬手轻抚公文袋,眸色一凛,快步向书房走去。

——

明公馆一楼的书房独独大哥明楼使用,内有古今中外藏书绝本,浩如烟海,也价值不菲。故而书房禁止外人出入,除每日轻扫外往往闭锁。明楼自巴黎回上海后,将书房收整一番,便作为办公之所。

此刻明楼正襟危坐于书房内。厚重的丝绒窗帘拉起,漆黑的屋内仅开着一盏昏黄台灯。明诚轻叩门扉,健步入内,将公文袋置于宽大的书桌上,推向明楼面前。

“刚才谁在外面?”明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快速打开文件袋,将薄薄纸页铺陈开来。

明诚如实答道,“是明台。他半夜起来打电话。”明诚稍稍犹豫,补充道,“我猜,是重庆莲青园那位。”

明楼双臂支撑桌沿,忽而眉头一挑,直直望向明诚。他沉默片刻,眸中情绪轮番交替,终是沉声一叹,“明天你想办法处理一下,掐断重庆打来的所有电话。”

明楼的嗓音沉稳泰然,却含着一抹浓重的无奈与惆怅。“明里暗里不知多少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重庆太过敏感,能断则断。就像咱们家的明台,毕竟和顾家少爷不是同路人。”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25 21:46: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03

明诚听罢,瞬间陷进愁思之中。

为国家效力本不该各自为政,赤胆忠心也不该分前线敌后。可令人苦涩无助的是,国之衰微已似强弩之末,敌之精悍犹有破竹之势。于这般非常时期,唯有行非常之法。明诚和明楼何尝不想穿上那一身英挺戎装,配上青天白日勋章,用圣洁的白手套掩盖这双血污的手掌。

“从这份资料上看,日本经过七月召开的五相会议,已指派宇垣一成物色人选建立所谓和平政权,以达到以华制华之效。”明楼的话音将明诚的思绪拉回。他眉头微拧,执起一份调查报告,借着灯光仔细翻阅。

明诚眸色流转,肃然答道,“没错。按照上峰指示,我已安排潜伏组人员密切监视上海有亲日思想的政府要员,其中唐绍仪最为可疑。”

明楼不由微惊。唐绍仪曾是中华民国首任内阁总理,后追随孙中山先生革命,加入同盟会,任财政部长,如今虽已淡出政治舞台,但身为党国元老依旧有呼风唤雨的影响力。若说他当真有谄媚投敌之举,明楼不敢置信。但若说他抗日之心激昂,手中这份调查报告所呈之事,又当作何解释?

明楼细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凝视报告中所列举的唐绍仪行迹。“委员长聘他为高级顾问,他拒不到任。劝他赴港,他也迟迟不动身。确实可疑。”

明诚颔首,眸色一动,轻声补充道,“还有,他与汪芙蕖近几个月往来甚密。我们都知道汪芙蕖此人——”明诚忽而踌躇,一时语塞难言。

“我明白你的意思。”明楼抬手示意了然。他重新整理文件,将之锁入书架最下方的保险柜中。望着明诚眸中颤动的微光,沉吟道,“汪芙蕖当年害我明家险些家破人亡,其心阴狠狡诈。我在他身边装聋作哑,还需尊他为恩师,就是等待有一日我们拥有足够的力量,能够反咬他一口。汪芙蕖的亲日态度尚不明朗,待证据充足,于公于私,我都不会放过他。”

明诚凝视国仇家恨束缚一身的明楼,心头竟浮出一抹酸楚。这么多年来,他二人出生入死,早已胜似亲人。明诚眼看明楼深陷污垢泥沼,于黑暗边缘游走,戴上面具,隐藏自我,便感到深深怜悯与心疼。

明楼敏锐的眸光一眼便看穿了明诚的心思。他淡淡一笑,紧紧握住明诚双肩,真情由衷而发。“我们的战斗才刚开始。我们的战斗也定会胜利。”

明诚眸色一亮,黑眸如银河垂落,便见明楼再度启唇,深情厚谊烙入心田。“我并不是孤身一人在前行。我还有你。有你,我便不失自己,不失初心,不失力量,不失希望。”

“大哥。”明诚瞬间动容,心弦颤动难平。

明楼含笑片刻,便松开了明诚的双肩,转而收敛容色吩咐道,“唐绍仪之事不可武断,先发电上峰禀明情况,另请求继续观察。”

明诚压制满腹情绪,脸色坚毅,简短有力地答道,“是!”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25 23:27:00 +0800 CST  
第二十四章——01

8月21日蒙蒙清晨,重庆莲青园门前。小穆将吉普车驶停在旁,顾清明伫立车门边,深深望着沉默不语的老父亲,不得不再尝离别之苦。

在南京时父亲依依送行的场面,恍如昨日。当时意气风发如初生牛犊,心中虽有不舍却激奋无惧。然而亲历战场的枪林弹雨,看尽人世的生死难料,坚忍不拔如顾清明这般,也不禁心有戚戚,阵阵酸楚。

人生天地,忽如远行,此别或成永诀。这再也不是一句强言离愁的话语,而是顾清明真切可见的结局。可人心又很是奇怪。明明无奈绝望深入骨血,却仍有星火般的希冀燃于心间。

顾清明双眸布满血丝,泪水盈满眼眶,悲恸的脸上划过一丝淡笑。他双脚一碰,挺直腰板,手掌紧绷如刃抵在帽檐边,向父亲斗志高昂地一行军礼。顾清明放下手掌,轻启车门,最后凝视满脸皱纹的老父,薄唇轻颤,满腹的话语却俱是苍白。

“爹,我走了。”顾清明咬了咬牙,终是简短一言。

顾静江踉跄上前,刚走了两步却又生生停滞,紧握拐杖的指节略略发白。他如鲠在喉,泪目婆娑,忽而沉吟道,“绍桓,父亲以你为荣。”

顾清明刹那间泪如雨下,却倔强地扭过头去,钻入车内。小穆坐在驾驶座上,已然眼眶发红,握住方向盘的手有些颤抖。顾清明狠狠一抹眼,哽咽下令,“小穆!开车!”

吉普车轰隆发动,急速而去。它载着顾清明与小穆直奔九死一生的战场,也载着留守家园的亲人们最虔诚的期盼与祝福。

——

顾清明坐在吉普车后座,平复心情后又从怀里拿出一堆纸片与一支钢笔写写划划。

小穆从后视镜里瞥见顾清明的举动,不由问道,“长官,车子不稳,有什么重要信件要写吗?要不要我停下一会儿?”

“不用。”顾清明轻声答复,却头也没抬,显然是全神贯注。

顾清明整整思量了一晚上,终于寻得一些蛛丝马迹破解明台留下的密码。明台在电话中给与手表提示,顾清明很快便猜测密钥与时间有莫大关联,而这时间也定然是有意义,且与他们二人息息相关。

顾清明首先便想起了两人初遇,1937年8月9日,可作“19370809”来解,最后却还是得出一堆不知所云的字母。

顾清明复又追忆二人在南京的重逢。

当时日军小队押送包括他在内的三百多号俘虏行至将军山的湖泊边,震耳欲聋的枪响连续不断,手无寸铁的百姓纷纷倒下,炙热的鲜血喷溅在脸庞,以死明志的念想盘桓于心。他纵身投湖,冰凉的湖水灌入七窍,波动的水光模糊视野。

一片晦暗翡蓝中,阳光透过水面羸弱不堪,仿若无计可施般绝望。明台就在那一刻,如光明白芒突如其来地映入眼帘。子弹如陨飞速穿过湖面,拖曳出道道水线,掠过耳畔,几近身侧。他未及思付,替明台抵挡。

湿润的薄唇相贴,温热的气息交缠。他奄奄一息,脑海一片空白,以为他们就会像水草般悠悠飘荡沉入水底。

那一吻,那一天,1937年12月11日。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26 17:11:00 +0800 CST  
第二十四章——02

顾清明以“19371211”来解,通过书籍所述繁复的算法,得到一条以“du wirst”开头的德语明文,其后词语却又是乱码。越是逼近最终答案,他的心便越发狂跳难歇,这意味着1937年12月11日是正确线索,却不是完整线索。

顾清明怔怔凝视微黄的纸页,钢笔尖端停滞其上,墨迹渐渐晕开成一朵落花。左手摩挲着单薄的纸面,那只简约恬淡的德国表自军袖中探出。车窗外和煦的晨光倾泻而来,光滑细腻的镜面忽而折光一闪,顾清明瞬间眸色一亮。

莫非不单单是年月日,密钥还包含时刻?

这一道念头仿佛是决堤的缺口,令顾清明脑海中有关明台所有的记忆排山倒海般倾泻而出。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如电影画面轮番回放重重叠叠,又如卷籍书页被狂风吹散纷纷扬扬。手表并未沉入湖底,而是永远停留在他与明台生死相伴的时刻。手表失而复得,是在火车站被明台套上他的手腕。

顾清明眸光闪烁,眉头深锁,不禁喃喃自语。“你要我一步步去寻找密钥,实则是想将那最重要的时刻一点点刺进我的心头吗?”手表依旧有序工作,岁月依旧无情前行,甚至记忆都会泛黄消磨,唯有埋入心底的深情永恒不灭。

小穆听闻顾清明一番细语,不由低声问道,“长官,你在和我说话?”

顾清明紧紧捏着纸片,几乎要将之揉皱。

窗外重庆热闹的街景匆匆而过,在没有敌机轰炸的日子里,坚韧如丝的老百姓们清贫却奋力地营造生活。列强敌方总以轻蔑的目光给中国军民冠以羞辱称谓,可他们却不知,苟活在疮痍大地上的蚁民恰恰拥有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坚不可摧,自强不息。就像这座重庆山城,不断遭劫,不断重建,终能屹立天地。

顾清明心头仿佛开启一扇小窗,白鸽扑扇着翅膀从其中飞出,花瓣含着春意自此间飘舞。他一时分不清这感觉,是来自于车外光景的慰藉,还是明台一往深情的力量。

吉普车驶过重庆最繁华的街市,窜动的人头令车辆行进稍有阻滞。

顾清明还记得这条街就是重庆大轰炸的第一天,他在茫茫人海寻到明台的地方。两人相拥在墙角,听闻耳边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与尖锐刺耳的鸣笛。顾清明犹记自己当时还抱怨明台贪玩,然而明台偷偷溜出莲青园怠慢训练的日子,实则屈指可数。

正当此时,街边一家门面较大的钟表店映入顾清明眼中。他不知为何心头猛然一跳,举起左腕上的手表一瞧,眸色流转,霎时向小穆低吼道,“停车!”

小穆一惊,立刻猛踩刹车。顾清明急不可待地推开车门,大步流星地走近钟表店。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26 19:58:00 +0800 CST  
第二十四章——03

钟表店每日维修五花八门的手表,自然不会各个牢记。幸而维修之事总有记录留存。店铺老板抱着厚厚的记录册不紧不慢地翻找,而顾清明在旁已紧张地额间浮汗。

“找到了。物主姓名,明台。”店老板将记录册摆到顾清明面前。

顾清明屏息凝神,一把抓起书册逐字逐句地念叨。“德国生产,黑皮白盘,蓝色柳叶针,无外部损坏,停工于十点四十二分,非电池问题,判断为进水导致。”顾清明呼吸一窒,声线一颤。“另有一块手表,情况同上?”

顾清明放下记录册,快速飞奔回车内,重重关上车门。小穆关切地询问,顾清明却已深陷沉思,充耳不闻。为何会有两只一模一样的手表,莫非是有些事是他遗漏了。

顾清明摘下左腕手表,凝神打量。平日并无心思查看手表,此刻忽而感到这手表格外崭新,曾经在德国军校训练艰苦,竟未在手表上留有丝毫痕迹。莫非这块手表压根就不是自己的!若不是自己的,那它便是属于——

“明台?”顾清明一阵鼻酸,一刹那潸然泪下。

“从今以后,我明台就将你顾清明,紧紧套住了。”

“别担心,我不过是私心,想当你顾长官唯一的警卫员罢了。”

顾清明感到明台含情脉脉的话音犹在耳畔,月台上明台亲手为他戴上手表的画面浮现眼前。顾清明曾异想天开,觉得这般举动像极了黑白电影里求婚的场面。如今想来,这根本不是深情告白,也不是勇敢求爱。而是一场交换信物互许终身的仪式。

明台把手表戴上了顾清明的手腕,也是把一颗真心与一生承诺交付于他。可他顾清明竟然懵懵懂懂,浑浑噩噩,自以为是地亲手将明台送离身边,用生离死别将这场仪式生生阻断。顾清明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斯残忍,如斯自负。

顾清明不顾眼角滚落下的热泪,在一片泪雾迷蒙中,哽咽地推算着那道密码。他狠狠咬着下唇,下笔不知轻重地划破纸面,字迹随着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而扭曲。他见一个个字母水落石出,仿佛在层层剥开难以言说的真相,仿佛在闯进明台的内心窥尽满腔深情。

“du wirst immer in mir sein”

你将永在我心。

仅此一言,便瞬间击垮顾清明磐石所筑的心门。

顾清明将拳头抵在唇边,毫不留情地咬着指节,浓烈的情绪喷薄而出。两行晶莹的泪线划过脸颊,沙哑的声线含着低沉呜咽,这句德文便随气息吐露而出。

若当日一别,或成生死相隔,难道他顾清明的真心便要就此深埋地下,与血肉腐烂?若面临战火硝烟,仍旧面不改色,他顾清明又何惧坦然深情厚谊,交出这颗柔软之心?若终究难免一死,难逃厄运,他顾清明定会悔恨断肠,没有完成仪式亲手给明台戴上另一块手表!

“小穆!开车去交通部电话局!”顾清明松开紧握的双拳,厉声发令。

吉普车呼啸驶过街道,如此刻有些疯魔的顾清明一般。电话局近在眼前,顾清明跳下吉普车,横冲直撞地疾步而去。

顾清明用公共电话拨通了明公馆的电话,两声拖长烦躁的鸣音过后,忽而像是断线般转为急促断音。顾清明额间布满细汗,心弦震颤难平,再一次尝试拨通,不料却还是同样状况。公共电话排队使用,顾清明几番拨号皆无疾而终,他只得努力平复心绪,转而奔赴电报局。

顾清明执起钢笔填写发报单,犹豫片刻,不知该怎样将满满情意凝成寥寥数语的电报。他脑海中不断徘徊着明台留下的德语,忽而眸色一亮,指尖发颤地写下真情告白,一字一句却又饱含无奈心酸。

Falls ich morgen sterben sollte,wirst duimmer in meinem Herzen bleiben!

纵使明日身殒,我仍心念于你。

顾清明递出发报单,忆起当日在火车站面对飞驰离去的列车,他曾说不能等待明台回来。而今他踏出电报局,重整军容重新启程赶赴前线,却在心中重提这句话。

“对不起明台,我仍旧不能等你。可我希望,你能等我归来。”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26 22:11:00 +0800 CST  
明台密码的德语出自一首歌
《Ich Lieb' Dich Immer Noch So Sehr》
顾清明发电报的德语来自@Tulipe08感谢亲爱的~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26 22:13:00 +0800 CST  
第二十五章——01

8月23日,顾清明的电报送达。由于在电话局和电报局皆有明楼手下的潜伏组组员,而明诚先前已下令掐断重庆打来的所有电话,于是电报发来,潜伏人员留了心眼,将之暗中交付给了明诚。明诚看到电报内容十分错愕,明楼更是揉着额角愁容满面。

这电报中字字句句透出的爱意,不言而喻。哪怕明楼曾留洋海外,哪怕如今社会逐步开化,他一时间仍是无法接受。

明楼拨开打火机,欲要将电报纸烧毁。可稍稍犹豫,心间五味杂陈,便又放弃。就这般狠狠摧毁一颗真心,未免太过冷酷无情。明楼无奈,深深叹息,将电报纸顺手塞进抽屉。

8月27日,明台已经一周没有联系上顾清明。明诚总以重庆空袭电话线路炸断为由,让小少爷放宽心。然而他与明楼都深知,这纸是包住不火的,唯有断了明台上战场之心,才能将他的人留住。

明台渐渐茶饭不思,辗转难眠,心头蒙着一层阴霾。一方面,他舍不得家人。看着大姐眼含笑意对自己殷殷关怀,他如何能狠心开口说出离别之言。另一方面,他又牵挂顾清明。报纸上连日报道敌我双方于武汉战场交火,顾清明随时可能被召回前线,届时军令如山,自己却来不及赶回重庆,该如何是好。

而真正令明台的心猛烈跳动难以安歇的,实则是依旧熊熊燃烧的一腔爱国热忱。夜深人静时他轻轻拨动霖觉留下的檀木佛珠,窗外皎洁的月光如白纱铺地。明台总能忆起那小和尚纯净如月的脸庞。

上阵杀敌本不为军衔名利,不为受人敬仰,不为报仇雪恨,而是为了保护千千万万如霖觉这般无力反抗的弱者。人此一生总面临多种选择,于明台而言,或如纨绔公子虚晃度日,或如明楼依凭学识济世,或如明镜顾老倾囊扶弱。可叫明台最为敬佩动容,誓愿追随前行的,无疑是顾清明的舍生取义之路。

明台在公馆的生活安逸到令他负疚无措。这里看不见滚滚战火硝烟,唯有浮华奢靡的十里洋场,仿佛战争从未来过。可广播报纸风声雨声皆如老百姓凄厉呜咽,皆如将士嘶吼哀嚎,时时警醒,阵阵催促。

9月5日晚饭时分,倍感煎熬的明台终于鼓起勇气提出回到重庆,转而前往战场杀敌的想法。明楼与明诚立刻厉声反对,而明镜思量一番则说服明台再留两个礼拜。其实明镜心中压根不愿明台以身犯险,哪怕是做一回小人违背当初的承诺,她也要保护明台。她遂安抚明台,并开始琢磨给他相个女朋友,栓住他的心。

9月7日早晨,明公馆收到一份电报。明台正在用早饭,电报摆在折叠整齐的报纸上,明台眼角余光一瞥,瞬间心头一跳。电报竟是来自重庆!他急不可待地夺来查看,不禁低声念道。“通讯断,多日失联,勿念,不必急归。”明台心花怒放,笑意深深。然而明楼与明诚却交换目光,虽庆幸又愧疚。

9月15日夜间,明诚向明楼递交唐绍仪最近的行踪报告。报告中指出,一名可疑日本商人通过唐绍仪的女婿与之秘密接触。如今日本商人身份已证实,乃是特高课高级顾问,藤田芳政。可见唐绍仪投敌之态度已逐渐明朗。明楼立刻命明诚将此事汇报上峰。

9月18日,军统高层密电明楼,尽快秘密处决唐绍仪。明楼与明诚便遇到了回国后第一桩棘手的任务。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27 20:30:00 +0800 CST  
第二十五章——02

1938年9月19日深夜,上海明公馆一楼书房。

夏末初秋之际,窗外秋蝉有气无力地凄凄虚吟,屋内一盏昏黄台灯战战兢兢地坚持工作,桌面上铺陈着图文并茂内容繁杂的纸页。明楼在桌边缓缓踱步,双臂抱胸,眸光流转,似在深思筹谋。明诚则倾斜身躯依靠桌沿,双眸牢牢紧盯桌面,眉头紧锁,神情肃穆。

眼前所呈,正是军统将唐绍仪此人刨根究底所查出的全部资料,包括个人背景,家族亲友关系,成长与求学经历,职位变动,政治立场,个人喜好,资产明细,住所与办公地平面图等等,几乎将一个人扒皮破肚,看个通透无遗。

军统往日暗杀任务,多从目标身边着手,最简单的方式莫过于买凶杀人,而情况复杂些的则需要潜伏组协助行动,最后实在无计可施只好手段强硬拦路射杀。

唐绍仪之事着实棘手,原因在于其府中防卫甚严,难以悄无声息地进退。而他心思缜密,戒备心极重,身边之人上至秘书保镖下至司机家仆,皆是忠心耿耿追随他多年的老面孔,疑人生人拒不录用。而唐绍仪近日来足不出户,闭门谢客,叫人毫无可乘之机。

明楼一时无计可施,便按照习惯又读一次资料,寻找突破口。他举起一页报告,低声细语,忽而眸光大亮。“唐绍仪嗜好藏珍古玩,尤对宋代瓷器痴迷。品鉴珍宝之时,喜独自清静,无人相扰。”

明诚瞬间灵光一闪,眉头放松,嘴角已浮出一抹浅笑。“还是大哥眼明心亮!我明日立刻让部下准备一只宋朝瓷器!”

明楼谋略于心,神色早已泰然自若,只听他幽幽叹道,“局里为处决一人,怎会动用那么多真金白银去买瓷器。还是你明日启程亲自跑一趟苏州,切记尽量避开旁人。”明楼语罢,又凝神思忖,补充道,“除了宋代瓷器,你再一件别类藏品,必须是真假难辨的赝品。”


(此节未完)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28 00:44:00 +0800 CST  
(接上)


明楼谋略于心,神色早已泰然自若,只听他幽幽叹道,“局里为处决一人,怎会动用那么多真金白银去买瓷器。还是你明日启程亲自跑一趟苏州,切记尽量避开旁人。”明楼语罢,又凝神思忖,补充道,“除了宋代瓷器,你再拣一件别类藏品,必须是真假难辨的赝品。”

“还要一件赝品?”明诚疑惑不解。他见明楼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便心知明楼想卖个关子。明诚无奈地唉声叹气,转而便轻松调侃道,“看来这回又是咱们自掏腰包。”

明楼的黑眸中泛起点点微光,毫不掩饰笑意,大掌一抚,收起满桌资料。“为国效力,义不容辞。更何况——是我破财!哪能委屈阿诚你!”

明诚垂首一笑,佯嗔道,“我这不是给明家省钱吗。看你把我说得跟个财迷一样。”

明楼将资料锁进保险箱,整理书桌,两人这便各自回房休息。

——

9月20日,明台数着日子,眼看明镜答应的两周时间已到,他早就将行李箱收拾妥当,只待大姐发话。好不容易等到闲暇之时明镜私下来与他谈心,竟不是为了从戎之事,而是相亲发展对象。

明台望着茶几上铺开的十多张名媛淑女的照片,又将目光移向满心欢喜的大姐脸上。他心头仿佛梗着一根刺,不利不尖,却钝痛难忍。明台双手紧握成拳,薄唇微启却不发一言。面对大姐的用心良苦,他觉得自己心中生出哪怕一丝怨怼之意,都是不孝。

明镜感受到明台的痛苦,见最疼爱的弟弟眼眶发红,满腹委屈,明镜自己何尝好受。她声线沙哑地向明台介绍照片中人的家世人品,却见明台挪开目光,眸中死气沉沉。

待到明镜语罢,明台这才情真意切地望向明镜,细语轻声地抒发胸中感慨。

“大姐,你知道顾清明为了上阵杀敌隐瞒家人,更违背父命。而我是做不到的。”明台的声线平缓低沉却又细微颤抖,仿佛平和寂静的湖面下汹涌澎湃的暗流。“我若是没有大姐的悉心照顾,无以至今日。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我无以为报。大姐对我而言,不止是亲厚的姐姐,更像是慈祥的母亲。”

明镜鼻尖一酸,伸手握住明台冰凉的手掌,口中碎语。“别说了。”她只怕自己又要心软,最终将明台置于危险境地。

明台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努力克制却仍是从眼角滑落。“如果大姐不同意,我绝不会忤逆。”明台一咬牙,话音微扬,坚定沉吟,“大姐一直是搀扶我前行的大手,可这脚下的路始终是我的道路,要我独自行走!执着于何事,深爱于何人,终究是我的人生。一意孤行是为不孝,违心顺从便是愚孝。”

明镜掩面而泣,却似不是为了明台的反驳气恼,而是看见了明台身上的蜕变与成熟。那个承欢膝下的孩子终于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个紧抓衣角蹒跚学步的弟弟终要踏上自己的人生道路。明镜如今深知,明台决定从戎并非一时冲动,并非受外界鼓舞,而是蓬勃萌发又沉淀凝结的一颗本心。

“过完双十节再走吧。”明镜拿着丝帕侧头抹去眼泪,宽慰一笑。“给顾长官发个电报,待你回到重庆,他也好接你。”

明台瞬间破涕为笑,像个难缠的孩子往明镜肩头一蹭。“那咱们不相亲啦?我看看这些姑娘还挺好看的,不见会不会太可惜了!”

明镜毫不留情地在明台脑袋上一记爆栗。“你这么没个正经,还是别祸害人家好姑娘了!”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28 16:27:00 +0800 CST  
有一更被抽没了。重新发一下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29 17:14:00 +0800 CST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29 17:32:00 +0800 CST  
第二十六章——01

9月28日,明诚拿到了潜伏组组员呈上的拍卖会出席者名单。两人仔细研究一番,其中果然不乏亲日反蒋分子,唐绍仪,周佛海等人的姓名尤为打眼。名单中更有数个日本姓名。明楼将之前的调查资料拿出一比对,藤田芳政果然化名其中。

9月29日深夜,明台口干舌燥,便迷迷糊糊地步出房门,欲要下楼去厨房倒些水。

他缓缓走下楼梯,刚一转角便见明楼书房门扉虚掩,门缝中透出一道昏沉的暖黄微光。他怔怔地停住脚步,半眯着的睡眼瞬间瞪大。大哥藏书价值不菲,莫非遭贼了?

明台深吸一口气,全身紧绷,轻手轻脚地向书房挪去。好不容易贴门窥视,便见缝隙内光影交叠,忽而一声轻响一室灯火尽灭。明台心头一跳,尚未来得及思考,书房大门便被人狠狠向内一拉!明台猝不及防地向房中栽倒!

明台结结实实地一摔,几乎眼冒金星,而他立刻便感到双臂被人反手钳制。明台好歹在顾清明手下练过几个月的擒拿术,可面对这神秘之人却半点讨不到好。明少爷吃疼沉吟,欲要大声呼救,不料头顶上方森森飘来一句熟悉的嗓音,“你又半夜不睡觉瞎晃悠什么!”

明台微微一愣,又听闻一声开关轻响,书房刹那恍如白昼。双臂已被松开,明台迅速起身,怒气冲冲地回身,伸手直指一脸尴尬的明诚,“这话该是我问你吧!大半夜你干嘛呢!”

明诚急得差点捂住明台的口鼻,压低嗓音厉声叹道,“小点声!你想把大哥大姐吵醒啊!”

明台怨气未消地瞪了明诚一眼,忽见他神色紧张,不自然地往书房角落轻轻一瞥。“阿诚哥我觉得你最近总是奇奇怪怪的。你要是今天不老实交代,我还真就把大哥大姐叫起来责问你!”

明台一边缓缓说着,一边在房中悠悠踱步,眸光打量着角落的两只皮箱,强烈的好奇心躁动难平。

明诚快速在脑海中编造借口,刚回过神来,便见明少爷不着痕迹地正往书房角落挪步。明诚一个箭步上前,欲要逮住明台,没想到明台身如脱兔往目标一扑!

皮箱锁扣咯嗒一开,箱盖轻颤弹起,露出一道诱人一探究竟的缝隙,里头藏着的宝贝呼之欲出。明诚眼看为时已晚,再阻挠明台定会被当做欲盖弥彰。他深谙明台的性子,越是遮掩,这小少爷便越有兴趣。

“告诉你也没关系,但你千万别和旁人提及此事。”明诚收手,主动将两只箱子拖到房间中央宽敞之处。乖乖打开两件古玩,并老老实实交代道,“一件南宋官窑青釉四方弦纹花瓶,另一件明朝大将戚继光的佩剑。从苏州买回来准备在上海出手赚一笔。”

“哇。”明台对古玩并不了解,只觉得这眼前之物似蒙着一层虚幻光芒,连他这个外行都看得出价值不菲。尤其是南宋花瓶,青釉冰肌玉骨莹莹通透,水青色弦纹如丝丝血管爬满瓶身。明台惊叹之余,伸手便将之拿出皮箱,惊得明诚倒吸一口凉气。明台哪管明诚的反应,抱着瓷瓶便眯眼往瓶内瞧瞧。

“拿来!”明诚脸色一白,生生夺过南宋瓷瓶,往皮箱子里一锁。“你知道这宝贝多贵吗!可不能让你磕了碰了。”

“小气!”明台瘪嘴,又转而打量戚继光佩剑,不过看了花瓶珍宝便对这锈迹斑斑的宝剑兴趣索然。明诚这回倒是不紧张,由着明少爷拿起宝剑乱挥一通。

过了没多久,明台好奇心得到满足,瞬间困意袭来。他打着哈欠,随口道,“放心吧,我不告诉大哥大姐,我想看你这宝贝要是卖不出去该如何窘迫!”他又爬上楼梯向明诚摆手,“阿诚哥,晚安!”

明诚见明台回房,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他重新检查花瓶内固定的物件,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只待明日派上用场。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29 17:33:00 +0800 CST  
第二十六章——02

1938年9月30日傍晚,明楼与明诚以参加应酬为由驱车离家,并偷偷将两件古玩安置车后。到达汪芙蕖公馆,家仆将二人引入客厅,不多时汪芙蕖便携汪曼春缓步下楼。明楼起身,整理西装,含笑着与汪曼春寒暄,仿若一对恩爱有加的情侣。

明楼深深望着多年不见的小师妹,心头感叹物是人非。汪曼春早已不是当年单纯青涩的少女,而今的她一袭暗红蕾丝短礼服,呈得身材曼妙婀娜,一张精致脸庞浓妆艳抹,妩媚动人,眉眼魅惑妖娆,却透着世故老辣。就连那盈盈轻笑,都似是别有深意。

明楼对汪曼春的感情有些复杂。他痛恨汪芙蕖,但从未恨过汪曼春。明楼对汪曼春从始至终都只有师兄妹的情谊,然而每每面对仍是难以忘记她也是汪家之人。当年汪曼春热情追求,明楼既无法了当拒绝,又不可违心接受,他迂迂回回,模棱两可,最后还是感激大姐出手斩断孽缘。

如今当明楼见到汪曼春眸中不经意间流露的狠厉之色,便深知当年那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小师妹已然不复存在,唯有一朵象征毁灭的罂粟绽放眼前。思及此处,明楼心头不禁隐隐一痛,仅存的那一抹情谊也随之烟消云散。

当日18时整,明公馆内笨重的摆钟敲响六次,声声震动明台的心头。他原本正在客厅看书,却莫名地心烦意乱。

落地窗外,天空阴沉昏暗还透着些许土色,叫人看得郁结在心。忽而明台感到眼前一片白光乍现,紧随而来的是一阵轰隆巨响。他心头一跳,尚未回神,便听闻厨房里传来一声惊呼与茶碗碎裂之音。明台飞奔到厨房一瞧,果然是阿香被雷声吓到将碗碟打碎了。

明台帮忙收拾一番,抬眼便见雨水倾泻而下,如密集扫射的子弹打在窗户上。明镜已听闻动静下楼来看。阿香不但摔了碗碟,还将自个儿的脚丫烫伤。事已至此,明家人晚上只得煮点面条填饱肚子了。

明台毫无胃口,直接回房休息,却恰巧在床角落发现一张邀请函。明台眸色一动,这才想起是今晚在华懋饭店有一场老同学派对。想想待在家中百无聊赖,不如去见见老朋友,再不济总少不了美食美酒。当明台换上一身得体的西服,梳起根根分明的发丝,自认为朴素随意,没想到往镜子前一站,竟然花枝招展到令自己嫌弃。由此恍然大悟,难怪顾清明以前不喜欢自己。

当日18时30分,秋日雨水连绵,不似夏季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刷来回摇摆,好不容易清晰视野,又瞬间被水渍模糊。幸而明台已不紧不慢地到达华懋饭店大门边。他拿出一把长柄黑伞,正欲下车,不料隐约见不远处一亮漆黑小轿车驶停,车牌号正是明家的!

“大哥不是参加学术研讨会吗?也在华懋饭店?”明台嘀咕了一句,垂头一看手中黑伞,想起明楼与明诚出门时还未下雨,恐怕没有带伞。他便立刻下车撑起大伞,大步向明楼的车走去。

驾驶座车门向外一推,明诚率先下车招来两名门前侍应,只见后座车门打开,侍应手中大伞簇拥上前,一双黑红高跟鞋踩上泞滑的地面,一名曼妙美艳的红衣女子便探身而出。

明台刹那间脚步停滞,激起的水花淋上皮鞋打湿脚踝。他眉头深锁,眸光闪烁不定,在一片大雨蒙蒙中,努力想要看清明楼相携之人。“大哥怎么会和汪家在一起!”明台握住伞柄的手不由更紧几分。

明台当年虽然年纪尚幼,却深知家族血仇。哪怕如今汪芙蕖与汪曼春的容貌已稍有变化,明台仍是能一眼认出。令他不敢置信的是,当年大姐不惜将大哥送去巴黎,也不愿意他与汪家再有干系,而大哥过了这么多年重回上海,竟又重蹈覆辙,与汪家人眉来眼去,阿谀奉承。

明楼护送汪曼春与汪芙蕖快步踏进饭店。明诚则淋着雨从车后拎着两只皮箱子,紧跟而去。明台在雨中怔怔片刻,眸色渐渐黯然深沉,他咬了咬牙,便也随之踏入华懋饭店。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29 17:33:00 +0800 CST  
第二十六章——03

明楼与明诚自踏足华懋饭店的那一刻,便如整装待发的将士奔赴战场。汪芙蕖仰首挺胸走在最前头,汪曼春勾着明楼稍稍滞后,明诚则紧跟在最后头。汪曼春裸露的双肩沾了些雨水,令她不禁感到有些寒意。

“真抱歉,是我疏忽了。”明楼温柔一笑,便要褪下外套为汪曼春披上。

“师哥,我没事。”汪曼春眸色一颤,满目笑意,“到三楼会场就会好的。”

明楼这才重新整理西服,挽住汪曼春。不料身后满脸雨水的明诚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无奈双手各有一只皮箱,一时腾不出手掩住口鼻。明楼脚步一顿,与汪曼春双双回首。明诚见明楼脸色一沉,不由拧了拧眉头,垂首低声道,“对不起,先生。”

明楼冷声道,“等进了会场,立刻去收拾一下。给我丢脸也就罢了——”他转而望向汪曼春,温暖的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千万别把感冒传染给别人。”汪曼春笑意更深。明诚将头压得更低,颔首称是。

明楼一行人继续向会场步去。明楼含着淡笑,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一切,脑海中浮现昨日熟记的华懋饭店各层平面图,更在搜寻周围是否有名单中的亲日分子。明诚如明楼一样,将今晚行动计划在心中演练一番,包括A,B两种顺利计划,失败撤退线路等等。

正当明诚沉思之际,忽而感到手背被轻轻碰触。他眸色一动回过神来,竟是明楼佯装无意地腾出一只手快速擦过他的手背。明诚原本由于执行任务而紧绷的脸色,便随之柔软几分,更显沉着自如。

三楼会场近在眼前,门口直挺挺地立着四名黑衣男子,各个凶神恶煞不好对付。明楼轻描淡写地一瞥,便判断出这四人受过训练,是实打实的练家子。明诚悄悄上前一步,便与明楼快速对视一眼。

汪芙蕖只以为那四人是会场门前接待,故而从西服口袋拿出邀请函,随手一递便踏步欲要进门,不料被四人狠狠抬臂一拦。他尚未明白情况,便听闻为首一人扬声道,“搜身!”

汪芙蕖瘦猴般的老脸一怒,精明鼠眼微微瞪大,“你们是哪儿来的东西!竟敢搜我的身!可知我汪家与副主席的关系!”

“唐先生有令,要进门必须搜身!还请诸位先生小姐莫要为难我们下人!”

汪芙蕖一听是唐绍仪的命令,瞬间偃旗息鼓。他敛起心绪,却仍是脸色阴沉。众人无可奈何只得屈从,任凭四名男子照例行事。独独委屈了汪曼春。她一身修身礼服,哪里能遭男人动手动脚。汪曼春眸色凌厉,几乎要将这四人千刀万剐,竟骇得他们不敢造次。

搜身完毕,众人以为万事大吉,万万没想到为首一人直指明诚手中的两只皮箱子,不容置疑地命令道,“打开!”

明诚眸色一动,抬眼见明楼镇定泰然地望向自己,这才嘴角一勾,将两只皮箱子平放在地,缓缓打开锁扣,展开箱盖。南宋瓷瓶雅青色的淡光透露而出。四名黑衣男子皆微微惊叹,一时贪念大作。明诚冷哼一声,“你们可看仔细了!”

语罢,他便要立刻合起皮箱。不料箱盖却被一人狠狠抵住。“慢着!我们需要将宝贝拿出来检查!”明诚心头一跳,一丝紧张之情划过黑眸,被旁人捕捉了去。

“阿诚。”明楼沉声一唤。明诚这才将压着箱盖的手,缓缓松开。两名黑衣男子负责检查宝剑,另两名则小心翼翼地抱起南宋花瓶打量。

明诚的心一悬而起,他勉力克制心头不安的情绪,嗓音寒凉刺骨,森然叹道,“你们可要当心了!这花瓶可是南宋时期的宝贝,价值连城!唐先生是最爱南宋瓷器的,若是花瓶还未到他手里便出个闪失,你们几人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果真喝住了那四人。抱住花瓶的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眸色流转,竟从裤袋里掏出一只袖珍手电筒。他试了试手电筒的光,欲要往花瓶内壁探去。

明楼眸色已变,双手负于身后,便捻着手表边侧,缓缓拔出一根钢针。明诚额间发汗,双手紧握成拳,呼吸凝于胸口。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9-29 21:00:00 +0800 CST  

楼主:herovae

字数:396770

发表时间:2016-07-31 20:3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2-05 16:51:18 +0800 CST

评论数:1248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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