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系歌心】双明《征人归》长篇HE

一楼给度娘。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7-31 12:35:00 +0800 CST  
此文从1937年写到1945年。按时间线索写。
由于《战长沙》是战争向,《伪装者》是谍战向,所以双明不会经常碰见,楼主努力制造碰面的机会。原剧人物顾家,明家,胡家,估计或多或少都有戏。另外历史人物,如张治中,酆悌,方先觉等,考据也考了,不要浪费=。=
剧情主前线战场,辅谍战。主国党,辅共党。明台军校的戏份不多,楼诚戏份不多。
人物设定基本遵从原剧,明台设定比顾清明小5岁。因为我喜欢年下。所以明台开场也不够成熟,比较小孩子气。
本文是冲着731的日子仓促开坑。所以大纲没写,历史书也没看完。原剧重刷一遍已完成。我会一边考据一边写,更新速度没有原来辣么快。见谅哦~么么哒~
ps,不催文哦,乖~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7-31 12:49:00 +0800 CST  
征人归

岁岁金河复玉关,朝朝马策与刀环。三春白雪归青冢,万里黄河绕黑山。
——柳中庸《征人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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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01

1937年8月9日,上海华懋饭店。

灯红酒绿,筹光交错。

位于二层的华懋阁中正在举办一场奢华酒会,阁门边悬着一副金框裱起的人像油画。此画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空间格局之感虽有欠缺,但色调光线把握极好,将画中这名西装革履的青年描绘得俊朗亲切,如一道透人心房的暖阳。

顾清明只淡淡瞥了一眼,压根未细看画中之人,他僵硬着脸,眼帘半垂,眸色深沉,隐而不发,默默跟在父亲顾静江的身后,随着华懋阁门扉的开合,踏入了这处与自己格格不入之地。

“顾老。”一名身着丝绒旗袍的女子迎了上去。她年近四十,风韵依旧,黛色浓眉平挑,唇下一颗美人痣。暗紫旗袍衬托出优雅的曲线,也不失华贵端庄的气场。顾清明稍稍抬眼,便知此人就是父亲提及的17岁接手家业,在上海滩声名显赫,明氏企业董事长,明镜。

“顾老今日能前来参加我家舍弟的生日会,真是蓬荜生辉。”明镜嘴角浅勾,亲切地寒暄着。她话音方落,便见顾静江身后立着一名清隽修长的年轻人。她迅速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番,心头犹疑着。从衣饰看,简洁大方,低调无华。从气质看,稳重坚毅,颇似军人。横竖都不像是传闻中那名留洋归来的顾家公子。

“明董事长客气。”顾静江微微侧身,声线严肃了几分。“绍桓,来与明董事长问好。”顾清明放下心事,眉头舒展,脚步前移,含笑问候。

明镜见顾清明眉目英气,眸光柔和,如浊世清流,年龄又与她弟弟相仿,便打心底生出爱护之情。同样是高门出生,同样是留洋海外,怎么自家那位小少爷,偏就是个从不安分没规没矩的主。想来是由于顾家与中央的关系,因此家风甚严吧。

顾家是江南丝商巨贾,曾为孙先生的民主革命,南京国民政府的建设上,给予了强有力的经济支持。哪怕是蒋委员长,亦尊其为元老。树大招风,人人都想攀附,顾静江无论是在生意场上还是政治领域,都有颗缜密心思,有自成一派的处事风格。此刻,他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会场缓缓聚来的人群。

“明董事长,我们不如去偏厅详谈。”顾静江淡淡一笑,拄杖轻敲。“我老了,这酒会就让年轻人热闹去吧。”明镜身为后辈自然顺从,便颔首称是。

顾静江转而望向杵在原地的顾清明,脸上笑意骤减,眸色也沉了些许。他低声嘱咐道,“呆在饭店,哪儿都不许去。今晚的飞机回南京,好好想清楚你该如何向我交代。”

顾清明眸光一颤,微拧眉头,沙哑着嗓子,“知道了,父亲。”

明镜与顾静江自热闹喧嚣的会场抽身,她临门前扭头扫视了一周,心头暗叹。这让人不省心的活宝又不知溜到哪儿去了。

——

华懋饭店五层的套房,是明家小少爷专程订来堆放礼物的。礼盒皆是红黄亮纸包裹,丝绢彩带成结,花里胡哨,好不俗气。这样的礼盒铺满了套房的大床与棕皮沙发,看得明小少爷晕头晃眼。他舔着唇,埋头在大小层叠如山堆积的礼物中,寻找贴有法文航运单的礼物。

“嘿!找到了!”明小少爷眼明手快,抓起一只咖色纸盒便不禁兴奋低呼。他一脚起开沙发上成堆的礼物,脚下一蹦跶,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中,二话不说便左撕右扯,将外盒拆开,口中还嘀咕着,“大哥千万别又送皮带!我的皮带都快比裤子多了!”

小少爷举起巴掌大的皮盒,激动地两眼发光,他啪地一声打开,便见盒中静躺着一只黑皮白盘手表。小少爷一个机灵,立刻坐起身细看。手表设计简约大方,镜面光泽透亮,表带牛皮压制了石纹,表盘上无数字标示,唯有银亮纤细的刻度。指针柳叶形状,呈幽蓝色调。

“德国包豪斯风格?”小少爷像是被淋了一盆冷水,透心凉。“一定是阿诚哥选的!大哥知道我喜欢瑞士陀飞轮。德国表也算精工细作,线条流畅极简,可就是少了点花样,太直白,太寡淡。”小少爷评头论足一番,却也喜滋滋地将手表戴在了左腕上。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7-31 12:51:00 +0800 CST  
第一章——02

顾静江随明镜踏入偏厅,二人对坐在皮沙发上,侍应生为其送上茶水便退了出去。明镜见顾静江若有所思,无暇饮茶,静默半响才唐突发问。“顾老是在为日寇来犯而忧思?”

顾静江眉头一挑,握住拄杖的手稍稍一握,轻叹了一口气。“并非为了战事,而是我家绍桓。”一提到顾清明,这叱咤风云的元老人物恍然间沦为了沧桑满目的白发老人。“若他如你明家两位公子一般成为清白的学者,远离硝烟,我也就安心了。”

明镜自然不便过问顾家家务事,只好以一声幽幽叹息回应。她见顾静江终于执杯饮茶,便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不知您为何取消明日的约见,而临时改在今日?”

“我今晚有要事赶回南京,故明日法租界商会酒会便不参加了。关于与明氏企业的合作计划文书,我也已过目,几处细节有待商榷,不多日可安排签约。”顾静江语罢,眸色流转,转而低声轻言。“明董事长,如今前线告急,国家动荡,可要考虑考虑资产转移一事。”

明镜颔首称是,可胸口总也占了一颗济世报国的丹心。顾静江曾为南京政府所做的贡献,令明镜心生钦佩。若是得了机缘,她亦愿为抗日御侮出一份力。但如今与顾静江面对面的相交,却隐约感到这位元老的倦怠疲态。

“您说的没错。幸而上海租界林立,日寇恐怕不敢轻易来犯。”

笃定的明镜尚且不知,就在1937年8月9日的此刻,就在小少爷二十周岁生日会当天,就在莺歌燕舞华灯初上的上海滩,就在脚下这片炙热如血的中华大地上,惊天巨变骤然而至,日军炮口对沪而来。明家的命途,顾家的起伏,万千国民的生死,甚至历史长卷,都在这一天被改写。

——

当顾静江与明镜详谈合作计划时,顾清明倚在角落的吧台边,指尖捏住酒杯曲线柔美的细颈,轻摇轻晃间,红酒丰润的色泽映入眼帘,醇厚的香气萦绕鼻尖。他已经牛饮了两杯,正是微醺半醉。舞池中绅士名媛人影重叠,珠光宝气夺目刺眼。

顾清明不喜上海纸醉金迷,更厌烦社交的声色欢场。七七卢沟桥,日军占领华北,东三省继而沦陷,山河破碎,国将不国。万千将士死无葬身之所,名流少爷却铺张生辰之宴。顾清明极少饮酒,此刻酒精的作用似在他心头燃起一把愤慨烈火。

顾清明又饮下一杯,重重放下。他脚步蹒跚地冲撞进会场边的卫生间,将胃里的翻涌烧灼吐了个干净。双臂支撑在洗手台边缘,大理石的丝丝凉意透掌而来。他拧眉望着镜中颓唐无措,优柔寡断的男人,仿佛这根本就不是自己。

整整一年在德国军校的摸爬滚打,在日耳曼人的冷眼嘲笑下,他都咬牙挺过,从白面书生到铁血战士,报国壮志未有一刻忘却,赤子之心未有一丝松懈。德国归来,直奔前线,却在上海中转之时,被父亲生生牵制。

今晚的飞机回南京,一旦回家,便再难有机会出走。

顾清明摘下手表,拧开水龙头,捧起清冽的水花便淋了一脸。正当此时,卫生间的扇门开合,径直走来一名西服加身的年轻男子。顾清明俯着身,未见来者模样,只在抬眼中,见镜中人影一闪而至。

明小少爷踏着轻快的脚步,红棕色雕花皮鞋擦地而过,发出塔塔有序的轻响。他行至洗手台边,解下那块德国表,随手一放。稍折袖口,在潺潺细流下,仔细地洗手。一瞥镜中,明小少爷对身边举止奇异的男子,不禁多看了几眼。

顾清明感到一道目光而来,便心烦意乱地拧了水龙头,手掌一抬,握住手表扭头就走。

明小少爷压根没看清那人的容貌,只见他绝尘而去的纤瘦背影,鼻尖轻哼一声。“藏青西服,烟灰西裤,黑色皮鞋,乱穿一通。西服太松,裤子过宽,皮鞋嘛——”他自得其乐,唇角一勾,“品味真是不敢恭维。”

明小少爷有条不紊地洗完手,擦拭满手水花,便执起手表,珍而重之地戴上左腕。“咦?”他眸色一颤,不由沉吟,左看右看,上下打量。手表,还是德国包豪斯简约设计款,还是黑带白盘柳叶针,同形同款同色,偏偏就不大哥所赠的那一只!镜面上刀划般的细纹,表带上破损的折痕,只能说明一个事实——

“拿错了!”明小少爷眉头一皱,满脸委屈,朝卫生间默默停摆的扇门一声惊呼。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7-31 21:50:00 +0800 CST  
第一章——03

舞池中名流淑媛人影绰约,霓虹灯光闪烁斑斓,一曲悠扬的华尔兹慵懒萦绕。明小少爷紧捏着那块老旧德国表,在绚丽多彩迷人眼球的会场中,寻觅那个清瘦如竹的背影。忽而,舞池中一抹形单影只,令他眸光一亮。

顾清明郁结在心,低垂着眼,横穿过翩翩舞动的人群,突然感到左腕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紧紧一握,他惯性似地被轻轻一拽,还未凝神便转身望去。

只见一步之外的男子,潇洒迷人,高大俊朗。一丝不乱的英伦头,发丝根根分明。一身暗格纹黑色西服,剪裁恰到好处,勾勒出挺拔身线。同款领结相搭配,平添细致考究之感。缎面方巾自口袋露出一角,如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诱惑而又勾人。

顾清明漆黑如夜的眸子,稍稍一动。他倒并非是被这幅好皮囊所迷惑,而是因为此人浓眉飞扬,明眸闪亮,五官立体如刻刀雕塑而出,分明就是华懋阁门前那油画中的男人。

顾清明醉意未消的脑子,花了半响的功夫,从父亲提到过的话语,到打过照面的明镜董事长,才终于推导出一个答案。眼前正牢牢握着自己手腕的男子,正是这场生日会的寿星,明家小少爷。而顾清明脑海中也接连蹦出四个字,来高度总结他对堂堂明少第一眼的印象。

纨绔子弟。

而纨绔子弟明少此刻的心思,堪比四大名著的起伏跌宕,千回百转。他本是有些恼这品味较差又粗心大意的男人,更是理直气壮大步流星地上前,不管不顾地就一把握住了那人左腕上崭新的手表。明少哪里会预料到,他便就此遇上了此生最要命的人。

明小少爷只见五彩绚丽的灯光投射而来,播撒在那人白皙光滑的皮肤上。他眉目英气逼人,有一股坚毅不拔的硬朗。黑眸深邃得仿佛一池潭水,点点光晕又如水中星月,引人一探究竟。未经细致打理的发丝,倒也干净清爽。尤其那人直挺的鼻梁和瘦尖的下颌生得极好,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令明小少爷不禁将巴黎所见的副副名画拎出来,一一与之对比。

好看。

明小少爷向来是能说会道,机敏过人。可那一刻,他词穷了。如何才能描述一个男人身上矛盾的美感?那人明明生得如玉般清隽柔和,气质却是如刃般坚韧凛厉,两相交加,揉捏得恰到好处。

明小少爷在心底不正经地吹起了口哨,飞扬出一句酥麻的法文赞叹,性感。

对美的事物一如既往执着的明小少爷,如同发现了奇珍异宝,眼神缠人,嘴角弯弯,确实如纨绔子弟般搭讪道,“你好,我叫明台。”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8-01 17:23:00 +0800 CST  
第二章——01

顾清明见明台莫名其妙地套近乎,不由想起家中时常有拜访献媚之流,心中更是有些不待见他。但又转念想着,父亲正在与明董事长攀谈,说不定日后顾明两家会有生意上的往来,基本的礼节还是必须的。

顾清明收敛容色,紧皱的眉头终是松了。他淡淡回应道,“敝姓顾,名清明,字绍桓,金陵人氏。”他话音方落,忽而想起手腕上还覆着明台温热的手掌,便侧目示意,望明台能松手。

明台是个机灵鬼,怎么会不懂那一瞥眸光是何意。他上海滩明小少爷偏偏就喜欢迎难而上,最好能叫石头缝里开出花,便厚着脸皮笑意更深。“敝人?字?金陵?”明台阴阳怪气地重复着,不由嘟囔道,“如今都反封建了,这么老古董,真少见。”

顾清明由于家族与中央密不可分的关系,因此从小便在政要大元的话音里耳濡目染。国民党大将之中多的是清末才子,或出生高干,皆是以字相称,白话相谈,顾清明虽在德国待了一年,却还是保有着这份民族情怀。

顾清明不甚自然地挣开明台,稍稍抬眼。“明先生,可还有事?”

“绍桓,绍桓,好听。”明台对顾清明的疏远视而不见,自说自话地憨笑道,“有事啊!当然有事!跑马场,百乐门,大光明,去哪儿?”明台向顾清明又是挑眉又是眨眼,以往追女孩子都没这么积极过。他语罢,便不着痕迹地将老旧的德国表送进西服口袋,又是得意一笑。

明台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在顾清明看来,说不出的古怪。而当他说出上海滩知名的三处娱乐场所后,“老古董”顾清明更是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但恰在这一瞬间,他忽而眸色一亮,眼波微动。“我的家仆在饭店门口守着,父亲绝不允许我踏出此地半步。”

明台惊见顾清明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笑,如同狠狠打了一针肾上腺素,立刻高傲仰头,拍拍胸脯道,“别担心!你跟着我走!在上海哪儿有我明少爷办不成的事!”他直勾勾地凝望顾清明的墨色双眸,只感到自己心头的一叶扁舟双桨划呀划,湖面涟漪波光荡啊荡。

——

正如顾清明所料,明小少爷确实没有特工般飞檐走壁的高超本事,不过是常来华懋饭店而知晓一条员工过道可通往隐蔽的后门。明台潇洒地将自家漆黑铮亮霸气十足的老爷车,缓缓开来,向等在巷口的顾清明一摆手。顾清明迅速上车,二人便扬长而去。

“我们去哪儿?”明台驶离华懋饭店,便激动难耐地问道。他早就对每年如出一辙的生日会兴致缺缺,今年倒好,既认识了顾清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出逃,别提有多刺激了。

顾清明见饭店门前的家仆皆未有察觉,这才转过身,笑意难掩,眸光闪烁,“去火车站!”他斩钉截铁,未有半点犹疑,只觉得自己离抗日前线,仅剩一步之遥。

明台不禁啊了一声,险些将刹车当做油门来踩。“火车站?”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问了三遍,得到的都是顾清明一字一顿相同的答案。“你去火车站做什么?”明台神色一敛,沉声问道。“你该不会是犯罪分子,急急忙忙窜逃吧!”

“开你的车,别废话。”顾清明心知父亲很快便会发现他已不在饭店,以其雷厉风行的处事,定会很快追来。顾清明压根没有在意明台探询的目光,他喉间哽咽,眼帘半垂,心头浮现起父亲的苍苍白发和满脸皱纹,一遍遍愧疚自责。从小私塾先生所教的“百行孝为先”朗朗上口,仍旧萦绕在耳畔。可他却最终选择站在大义一边,愧对了养育之恩。

顾清明心头像是悬了一杆长尺,在任何关乎生死存亡的抉择上,他都以此为鉴,做出无悔的判断。那便是——国破而家亡,国泰则民安。

明台一边开车,一边侧目打量顾清明。在夕阳余晖的映衬下,顾清明一双微红的眼中颤动着点点莹光。满目的忧郁沧桑,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明台望着顾清明侧颜的轮廓,心似被刨出一个窟窿,满满喜乐在一瞬间,全都空了。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8-02 00:18:00 +0800 CST  
第二章——02

若论上海滩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单单是看那一处淞沪铁路火车站便一目了然。它南邻公共租界,北壤闸北华界。一侧是四川路虹口公园,侨民社区,排排红砖洋楼,绿意葱葱,另一侧是鸭灰色水泥矮楼,商务印书馆,工商企业和文教机构。小马路上黄包车肆意穿行,挑担背箩的跑单帮往来不绝。

今日不知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明台威武伏地的黑色轿车如铁皮巨兽,被堵在离车站不远的街巷内,埋没在人头攒动的人潮中,一点点随人流挪动。顾清明心焦,扶在下颌的手指不断摩挲,眉头又微微皱起。不多时,两人便决定将车停靠路边,步行直奔火车站。

顾清明自从下了飞机,行李皆被父亲扣住,如今是身无分文。不料他前半个钟头还相当不待见小开明台,这会儿却只能由他慷慨资助。顾清明买了十多分钟后发车前往郑州的车票,对他而言,只有先行北上再辗转前往战区。

立于月台边,明台像个恪尽职守的警卫员,静静站在顾清明的身后,以免拥挤的人群擦肩碰撞。他怔怔地凝望顾清明的后脑勺,只见那整洁细软的发丝在头顶形成一个小小漩涡。明台极其幼稚地轻吹了一口气,漩涡便活动翻搅了起来,令小少爷不禁傻笑。

顾清明以为是清风徐来,直听明台在身后偷乐,才回首冷漠地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明台笑意更浓,温热的气息有意无意地擦过顾清明的耳迹,他压低嗓音,仿佛在以软磨怀柔的策略逼供俘虏。“绍桓,没想到你我刚认识不久,你就要匆匆离开。说实话吧,你究竟坐火车要去哪儿?以后或有机会,我还能去找你!”

顾清明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形成一道深邃的阴影。他轻叹一口气,薄唇微启之际,远处一阵隆隆轰鸣伴随着尖锐的鸣笛声,生生吞没了他的话语。滚滚热浪白烟袭来,冷峻强横的火车头自一片白茫中隐约而现,巨大的涡轮紧密相接滚动而至,一节节绿皮车厢如行军队伍奔赴而来。

火车尚未停歇,迫不及待的人群便推推搡搡。待车厢门一开,众人便一窝蜂地涌去,各个使出浑身解数,瞬间将空旷的车厢塞得如沙丁鱼罐头满满当当。这些老百姓大多是为了省钱而买的无座票,只愿在长途中能霸占个安适的角落窝着。

明台与顾清明皆是高门子弟,不免被这般阵仗一惊。幸而顾清明手中的是中等座票,不必急急忙忙上车。他眸光流转,抬眼已见天际擦黑,转身向明台告别,“今日不过一面之缘,但明少爷慷慨解囊出手相助,日后我顾清明定会结草衔环。”

明台见顾清明双眸间的真诚厚意,有些不知所措又有点激动难耐,“你真的不能告诉我,你的去向吗?”明台依依不舍,心底竟有些酸酸。“一个通讯地址就好,电话,电报,住址,什么都好。你说报恩,我总要知道去哪儿找你吧。”

顾清明淡淡一笑。他虽讨厌不务正业的世家公子,但尚能明辨一人的心肠好坏。他愿意牢记明台的帮助,却不愿与他结友深交。“家父与明董事长相识,车票花销可告知于他。”顾清明的话语如一把快刀,断了明台念头,也阻了他闯境。“国家危难,正是需要我们青年后辈报效之际,希望你也能为抗日出一份力。”

明台眸色一颤,刚启唇欲言,不料身侧忽而幽幽响起一抹声如洪钟的嗓音。“好一句为抗日出力!你以为是出力吗!是血!是命!”明台与顾清明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惊觉月台上人流稀疏,顾静江携四五名高大健壮的家仆包围而来。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8-02 15:50:00 +0800 CST  
第二章——03

一声火车鸣笛刺耳响起,涡轮缓缓启动。列车员握着门把探身大喊,“诶!还上不上车了!”顾清明将心一横,双拳紧握,一个箭步便要跳进车厢,不料两名黑衣家仆如同训练有素的擒拿兵,左右开弓,死死钳制住顾清明的双臂,使劲向地上一摁。

顾清明好歹也是德国军校陆军学院毕业,两个家仆还不至于将他打垮。就在明小少爷大惊失色之时,顾清明如身姿矫健的猎豹,笔挺的长腿横扫两名家仆,反将其瞬间击垮在地。指节作响,铁拳袭去。

不料顾静江执起楠木拄杖,狠狠向水泥地一声敲响。“想造反不成!”他一声怒吼,震耳欲聋。

顾清明的拳风凌空停滞。他怔怔地听着车轮声循序渐进,节节车厢从眼前刷刷而过,最后只余一阵风烟拂面,吹动他额前及眉的碎发。

“父亲,为什么?”顾清明松开家仆的衣襟,直直起身,双拳不断发颤,薄唇泛着苍白。“为什么你可以为政府贡献,为什么大姐可以参军,为什么我就不行!”顾清明的眼眶发红,黑眸里酝起泪光,但军人的守则却盘旋于心,字字警示,流泪是懦夫的行为。

顾静江有口难言,对于效忠多年的国民政府,他越来越有些心灰意冷。今日与明镜的几句相谈,也正是有此感慨。但这些话如何解释得清,正值外敌来犯风声鹤唳之际,一只半句的言论失当,便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大做文章。是,大女儿顾琴韵已是陆军团长,自己也受中央器重。可这两层皮恰恰是顾家无法抽身的致命原因。

顾静江唯一所求,无非是要保住尚且置身之外的顾清明,仅此而已。他唇角弯下,容色悲苦,瞬间仿若又苍老几分,轻声细语启唇,却是沉重压迫之言。“难道你就不能体谅,一个父亲的心。”

顾清明心房上的天平,摇摆不定。仅仅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堵上了他一切的反驳。顾静江见顾清明缓缓垂首,这才抬了抬手,示意家仆将少爷送出火车站。

明台见顾清明消瘦到令人心疼的背影,全身满是不散的阴郁寒气。直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月台,明台这才略有尴尬地望向顾静江,“顾——顾伯父,那个——对不起啊。”他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堂堂上海滩明小少爷除了在自家大哥面前,还是头一次对外人露出怯色。

顾静江摆了摆手,转身而去。老态龙钟的身影完全不似一个政商两界叱咤风云的元老,更像是个孤独无助离愁别绪的老父亲。

当天晚上,顾家驾车驶向虹桥机场准备搭机飞回南京,然而夜幕降临,天色漆黑,机场外竟拉起戒备森严的警戒线。严阵以待制服笔挺的保安队却足有一个连的兵力,堆叠而起的沙包,拉起人高的铁丝网,这般场面对于老辣的顾静江而言十分熟悉。

顾家前去询问,却被告知今夜封锁机场,航线全部取消,再无其他只言片语。顾静江只得原路折返回到顾家在上海的別馆休息。面对空无一人寂静空旷的马路,他握住拄杖的手不由一紧,低声叹道,“机场恐有事端。”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8-02 21:34:00 +0800 CST  
第三章——01

1937年8月10日,上海明公馆。

明台昨日莫名其妙地失踪生日会,回到家中免不了被大姐明镜唠叨几句,而他向来知道只要自己瘪瘪嘴,嬉皮笑脸道个歉,大姐是绝不会真的生气怪罪于他的。

而晚饭时间,明台接连问了无数个有关南京顾家的事,若不是顾清明是个男孩子,明镜决计会以为自家这个活宝想与顾少爷处对象。明台从大姐口中得知,顾清明当晚便会搭机回南京,不禁茶饭不思食不知味。而又听闻顾明两家还会有生意往来,这才喜上眉梢多吃了两块红烧肉。

明台今日起了个大早,还未下楼便扬声大呼,“阿香!阿香!我昨天穿的西服呢!”他自宽敞的红木楼梯上活络地跑下来,便见客厅里正打扫卫生的小丫头。明台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我媳妇呢!昨天那个!”

小丫头阿香梳着两根麻花辫,是个从下乡来明家做工的家仆。她机灵的黑眸一转,这才明白明小少爷说的是“西服”而非“媳妇”。“哦!昨天那件蹭脏了,我拿去干洗了!口袋里的物件我给放在你抽屉里了。”

明台二话没说,脚步轻快地爬上楼梯,直奔自己的卧房。正在此时,明镜清亮的嗓音便隐约而来。“明台啊!忙什么呢!快下来吃早饭啦!”明台脚步未停,朗声答道,“知道啦!大姐!我马上就来!”

明台打开书桌下的扁长抽屉,那块老旧德国表果然静躺其中。他拿起珠光绒布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两遍,越看这手表越像极了他的主人,冷峻清简又历练沧桑,其上每一丝细纹浅痕都藏着动人的故事,引人一探究竟。明台不禁神色荡漾,将手表垫上绒布棉枕,放入棕皮表盒之中,锁进自己最隐蔽的柜子里。

明台来到餐厅吃早餐,刚一入座便见大姐捏着一份黑白报纸,指尖微微颤动。而她面前用了小半碗的绿豆粥正渐渐失去热气,变得冰凉。明台的视线被整版纸面所挡,看不清明镜此刻是何种容色。“大姐,你怎么了?”

明镜沉重地放下报纸,嘴角虽挂着一抹浅笑,但眸中却是藏不住的忧思。“姐姐今天去工厂看账,你千万别到处乱跑,绝不能踏出租界的范围。听到了没有啊?”明镜一边叮嘱,一边挎上皮包,听见明台应承,便步履匆匆地出了门。

明台喝着清爽的绿豆粥,伸手便摸来桌角的那份报纸。聚精会神抬眼一瞧,便也再无喝粥的心思。

上海《申报》8月10日头版,几个粗黑凝重的大字尚留着刺鼻的铅墨味,大标题,“寻衅滋事!中日局势剑拔弩张!”副标题,“两名日本军官于昨日在虹桥机场闹事被中国宪兵射杀!”

明台放下碗筷,鼻息凝神地逐字逐句默念。“机场昨晚警戒,所有航班取消,中日双方已派出高官介入调查,本报将倾力展开后续报道。”

明小少爷将报纸扔回桌角,虹桥机场事件在他心头的震惊与紧张不过一分钟,他便被另一个事实闹得心情激荡两眼放光。顾清明!还在上海!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8-03 15:32:00 +0800 CST  
第三章——02

明台小少爷这两日感到自己无与伦比的机智,他为了寻找顾家別馆的住址,便偷溜进大姐的书房,从玻璃柜密集的文件袋中翻翻找找,终于发现了顾明企业合作的初步计划书。文件最后页果然留下了南京的通信地址。

明台拨通了南京顾府的电话,这才辗转得到上海別馆的电话。明台一颗小心脏不断蹦跳,只听电话那一端传来连续拖长的嘟嘟声,直到电话被忽而接起,他笑意难掩地直喊绍桓。结果对方只是一名顾家管事,而答复他的仅是一句,“老爷与少爷半小时前离开別馆,坐火车回南京。”明台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缩进沙发里。

就在明台通话之际,淞沪铁路火车站附近一片混乱哄闹。顾家的老爷车完全被人山人海淹没。顾清明眉头蹙起,望着不远处上百名中国宪兵组成的保安队,沙包堆起两尺高,铁丝网后的士兵真枪荷弹,神色凝重,车站恐怕与机场一般已然封锁。恐怕再过两日便会用以运送物资与高官家属。

战事在即的风声席卷每一个老百姓的心头。天际明明是晴空万里,人人头顶却乌云盘踞。火车站接壤华界与公共租界,区域之间由一扇铁珊门阻隔,白天大开,晚间宵禁便会关闭。如今家中有些资本的老百姓纷纷搬入租界,寻求荫庇。租用三轮车,黄包车,搭皮箱包袱,携家带口,直踏铁门而入。法租界与公共租界成了避风之所,也将会沦为战火硝烟中的孤岛。

顾静江没想到仅仅是耽搁了一天半天,时局便会惊天大变。而自家这位少爷,费尽心思地想要上前线抗日,再过几日上海战火一开,恐怕歪打正着地遂了他的愿。顾静江如今身在上海滩,不比南京,能调用的势力极为有限,很难在短时间带上顾清明转移回南京。“开车回別馆。”他沉声叹道。唯有先回法租界避一避。

顾家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又将车开回別馆。顾清明刚一踏入大门,管事便告知明家小少爷明台今日致电而来,但未说明何事。顾清明脑海中浮现起那个满脑子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淡淡回答,“再打来就说我不在。”

果然,明台当天下午便抄起电话又拨了南京,顾府答曰,“老爷少爷仍在上海。”明台欣喜之下转拨別馆电话,管事答曰,“少爷不在。”明台就这么翻来覆去打了十几通电话,直到傍晚顾家正在用晚饭,顾静江被响了一天的电话扰到头晕,才劝顾清明去接。

明台等在电话那头足足一分钟,终是听见一声富有磁性的嗓音透来。“喂。我是顾清明。”

明台眸色大亮,立马用手掌堵住话筒,偷笑几声才正儿八经道,“喂。绍桓。我是明台。”

“有什么事吗?”顾清明礼节俱足,儒雅问道。

明台脑袋一片空白,嗯了半响也没憋出个由头。他绞尽脑汁,眉头深锁,甚至不禁咬起指甲。顾清明在那一端未听动静,便沉声道,“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话音未落,明台瞬间如打通奇经八脉骤然大喊,脑中一个念头如烟花轰然绽放,“等等!我家废弃沙厂今天被征用做军事部署,恐怕会改为军营,我可以带你去!”

顾清明握住电话的手不禁一紧,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正在用饭的父亲,声线微颤道,“我知道了,明天打给你。再见。”语罢,顾清明未等明台回应,便率先挂了电话,默默坐回餐桌吃饭。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8-03 18:19:00 +0800 CST  
第三章——03

1937年8月11日,日军舰队自吴淞口驶集黄浦江。南京统帅部任命张治中为第九集团军总司令,率先头主力部队向上海进发。顾静江静守別馆整整一天,直到接到南京方面消息,这才心头大喜。他与张治中素有交情,待这位总司令前来,必定能安排他与顾清明安全回南京。

1937年8月12日,上海顾家別馆。

顾清明展开报纸,端坐于皮沙发上,目光在字里行间游移,心思却随父亲顾静江的身影而去。顾静江一身藏青中山装,临门前向客厅瞥了一眼,沉声告诫,“我去拜会张总司令,你好生在家,别再动无用的心思。”顾清明轻声应和,便闻门扉开合声。

顾静江前脚刚走,顾清明后脚便拨通了明公馆的电话。由于昨日一整天父亲都守在电话边等待南京方面的消息,到此刻顾清明方才得了机会联系明台。约莫二十分钟后,顾清明便隔着半透的窗帘望见马路对面停下一辆黑皮轿车。

轿车刺耳地鸣音两次,顾清明便套上驼灰色风衣,大步流星地出了家门,钻入明台的车内。他一抬眼便见明台嘻嘻笑笑地望着自己,满眼闪烁星芒,便冷声道,“你傻笑什么?”

明台双手摩挲着方向盘,对顾清明百看不厌。见他左腕上仍是那块崭新的德国表,心中更是荡起双桨,推起波浪。顾清明愣了半响,眉头稍稍皱起。“走不走?不走我就回去了。”

明台立刻一个机灵,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走!走!”

——

明台前天在电话中所说的废工厂位于华界,而所谓的征用做军事部署只是他情急之下所扯的谎话。明台被大姐明镜反复唠叨,绝不可离开法租界,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他驾车在法租界里绕路绕了一个多钟头,也确实不敢在如今局势紧张的情况下,随意驶出安全范围。

下午三点。顾清明扫了一眼左腕的手表。他虽来到上海不过三日,却也察觉到了明小少爷在故意和他打马虎眼。顾清明被耍了一通,心头憋闷,他忽而凛冽一叹。“停车。”明台苦笑却不答话。顾清明忍无可忍怒吼道,“我叫你停车!”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贯穿整条马路,明台额间有些浮汗。

他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他从未如此费尽心思地去讨好一个人。他是谁!堂堂上海滩明小少爷!这两日在顾清明身边,却沦为偷偷摸摸的特工间谍,或是吃力不讨好的私人司机。明台无非就是想和顾清明多亲近亲近,天晓得哪一天他就被会送回南京,再见之期遥遥。

顾清明的整颗心全都绑在救国大业之上,哪里会留心明台的想法。说他顽固偏执,倒也不为过。顾清明从第一眼见到明台,便毫无犹疑将他归入游手好闲的小开行列,既不愿去触碰他的心灵,又不愿让他刺探自己的灵魂。顾清明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将自己摆在高人一等的位置,而看不起胸无大志的明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明台认栽,眉头拧成了结,小心翼翼地望向顾清明。

顾清明轻叹一口气,感慨不知从何而来,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听说你在巴黎生活多年,是不是在你心中,中国已不是根,不是家,仅是栖身之所,仅是路途一处?”

明台眸光颤动难平,如同被搅得天翻地覆的海啸波涛。他好歹也是个成年人,好歹也是在读书识字的新青年。哪里会没想过何谓战争,何谓革命。车外人群熙攘,皆是躲入租界的普通百姓,而车内却沉静到可怕。

明台的指尖触上透明的车窗,指了指外面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回首凝视顾清明,神色从未那般肃然。“中国是我的家,我的根,我的故乡。但战争是政治家的较量,是权力者的游戏。我是老百姓,我只想过吃饱穿暖的日子。顾清明,我钦佩你有保家卫国的志向,但你无法将个人意志强加在我身上,要我与你一般高尚。”

顾清明心间一片寒凉,手掌狠狠推开车门,不曾想,电线杆上架起的喇叭忽然震耳欲聋地嗡嗡作响。明台摇下车窗,敛起泛滥的心思,与顾清明静坐车内,听公共广播中传来的最新政治消息。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8-03 22:59:00 +0800 CST  
关于明台与顾清明的初始思想

1 顾清明人设在原著中,是有些看不起胡湘湘一家的。所以说人嘛没有十全十美的。我觉得他一开始不待见明台,也是因为心中对人事务的判断标准比较高。对自己严要求,对别人也会不自觉有点严要求。所以这一章写了,他潜意识“将自己摆在高人一等的位置,而看不起胸无大志的明台。”另外也是因为两个人思想差异,没有共同语言。

2 明台的想法与不太爱国的楼主比较像。这其实也是我认为为啥抗战最后能取得胜利的原因。首先是日军的行径太过残暴,一般来说战争之下是不会和老百姓过不去的。可是日军比如南京大屠杀那种太刺激人了。老百姓其实不太管谁当权,只要自己的日子好过就行。日军的行为把老百姓逼急了,把这场战役上升到民族的存亡上。从而导致四万万中国人扔了锄头扛起枪。这也是后来明台在亲身涉足战场后,才被激发的爱国热忱。

3 顾老的想法。顾老是从孙中山先生革命那会儿,无私奉献国党的。后来老蒋掌权后,各种吞并地方军,然后围剿老毛子。而顾老就觉得信仰变了味。外加国党后来何应钦与陈诚开始争权夺势,很多将领明哲保身,无所作为。顾老感觉到国党以后可能不行,所以一再阻止顾清明再去淌浑水。以顾清明的性格,如果认清党内局势,说不定宁折不弯,就和《伪装者》里面明台烧船的行为一样。方先觉在《战长沙》中也说,“不是我们对不起党国,而是党国对不起我们。”

当然,此文应该不怎么写到共党。双明结局也不加入。(楼主感到自己像反动派=。=)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8-03 23:57:00 +0800 CST  
第四章——01

1937年8月12日,下午三点。上海市长,日本驻沪总领事,英法美意四国代表齐聚工部局会议厅。中日双方唇枪舌剑,不欢而散。在虹桥机场事件上,中方调查结果是,日本军官不顾阻拦,率先鸣枪射杀一名中国宪兵。而日方调查结果却是,中方将死囚乔装成宪兵,以此构陷日本军官,挑起战端。五年前中日曾签署淞沪停战协议,而如今机场事件生生打破了这一脆弱的平衡,战火再燃,卷土重来。

明台坐在车内,静静听着广播喇叭沙沙的声响,播报这一场事关大局的重要会议,心头如有千斤巨石。而此刻神思忧愁的又何止他一人。顾清明的手仍纹丝不动地搭在车门边,眉头紧紧纠缠,再未松开。

广播传遍大街小巷,令老百姓驻足举目,纷纷侧耳而听。一字一言皆如寒凉雪子,落入炙热心田。顾静江端坐在指挥部外,屋内是张治中总司令正与部下商议作战部署。顾静江聆听广播声激荡入耳,只感到紧握拄杖的手不禁发凉。他的目光投向乌云密布的苍穹,沙哑的嗓音幽幽响起。

“变天了。”

广播声嘶鸣止歇,随即而来的是一阵闷雷轰鸣。雨点如箭来袭,刷刷敲击车窗。车外行人纷奔躲避,人影模糊交叠。黄包车急速而过,坑洼积水飞溅。

顾清明狠狠推开车门,未留下只言片语,淋着密集的雨水,在空旷的马路上大步疾行。明台二话没说冲出驾驶座,迅速追上顾清明的脚步。“你干什么!”明台低沉的嗓音,被雷雨无情吞没。他褪下外套,快步上前,想替顾清明遮风挡雨。

“别跟着我!”顾清明满眼血丝,眦目欲裂。雨水发涩,令他眼眶生疼。他厉声喝住明台,如一头发疯失控的野兽。全身透骨的寒意,令人心惊胆颤。

明台被他一声呵斥,不由脚步一顿,呼吸一窒。他怔怔地望着雨中消瘦的顾清明,胸口一瞬间被酸楚填满,透过那副完美无瑕的容貌,明台探寻到一颗火苗跳动的心脏,与一缕清幽寒香的灵魂。

一列电车徐徐而至,车铃叮当作响。顾清明喉间哽咽,双拳紧握,闪身跳上漆黑的电车。明台顶着狂风暴雨,极目远眺,直到模糊的视野中,电车消失在街角。

顾清明的离开,将明台的心全幅卷走。明台尚且不知,顾清明的出现正在改变他一生的命途轨迹,将这一辈子活得波澜壮阔,刻骨铭心。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8-04 14:30:00 +0800 CST  
第四章——02

1937年8月12日晚,暴雨来得急,去得也快。暴雨后路面积水未干,黑色军靴踢踏踩过,溅起点点泥泞。一杆杆铮亮步枪背负肩头,一柄柄沉重机枪架在沙包之间。一双双坚毅明亮的眼睛,如夜鹰眈视猎物。一枚枚青天白日帽徽,象征苍穹在顶信念在心。

凌晨时分,国民党方面调兵遣将,完成对虹口,杨树浦日军据点的攻击准备。总司令张治中一身黄绿戎装,领口上将军衔金光晔晔。兵贵神速,先发制人。他急电南京统帅部请求开战,回电却是“不得进攻”仅仅四字的答复。他紧握着滚烫的电令,生生将其揉起。

正当此时,但凡通往华界的铁珊门,均已森然紧闭,势要将战火隔离在外,各处皆有警卫把守。英法美意四国也正派兵入沪,维持租界内的安保工作。

当晚的明公馆内,灯火通明,无人入眠。

明台因淋雨而发了高烧。他缩在温暖的锦被里,身体一阵冷一阵热,意识模糊之间又执拗地不肯去医院。明家的私人医生居住华界,如今森更半夜早已宵禁,怕是无法赶来。明镜最宝贝明台,如今是坐立不安,只得吩咐阿香熬煮姜汤,一碗碗给明台灌下。

明台额间覆着冰水浸润的毛巾,干涸的口唇微微颤动。从妈妈,大姐,大哥胡乱地呢喃低吟,中间还夹杂着几声,“绍桓。”

明镜坐在床边,紧握明台的手掌。她感到心弦难平,不但是出于对明台的担忧,更是因为这屋外静到窒息的无尽黑夜。

——

1937年8月13日,上午9时15分,位于虹口和闸北交界处的八字桥,开启了八一三淞沪会战的第一枪!中日双方激烈交火,日本舰队与空军以其强大的军事装备,掌握了战事主动权。而国民党派遣最精锐的中央军,在地面作战顽强抵抗。

明公馆地处法租界,明镜缓缓启窗,鼻尖仍是闻到战火硝烟的焦土气味,耳畔回荡着轰炸之中的大地悲鸣。她仿佛能想象黄埔江的水被血色染红,上海滩的天空被滚滚尘烟侵黑。明镜疲惫的双眼渐渐发红,作为一名中国人,不禁热泪盈眶。

明台的烧已经退了,但仍旧沉睡未醒,也不知在他的梦中,是否有个美好和平的年代。

阿香做了早餐,亲自端到明台的房间,劝明镜多吃一些。明镜坐回沙发,刚喝了两口鲜甜的牛奶,咬了一口香软的吐司,便见静躺在侧的当日《时报》。她鼻尖一酸,再无食欲。报纸头版再无密密麻麻的铅字新闻,唯有两个血印般蓬勃的大字。

难关。

1937年8月14日,南京国民政府发表《自卫抗战声明书》,宣告“中国决不放弃领土之任何部分,遇有侵略,惟有实行天赋之自卫权以应之。”全民抗日浪潮一时慷慨激昂。

此时的明台已痊愈,他调试着收音机,直到将广播拨至最清晰最响亮的频道。他一边听着振奋人心的《自卫抗战声明书》,一边双拳紧握,薄唇紧抿,只感到收音机喇叭那一端透来的,不仅仅是那一字一顿的豪言,更是令人血脉膨胀的必胜信念。

与此同时,顾家別馆中。顾清明被《自卫抗战声明书》引得心头激荡难平,但自前天与明台偷偷出门,回家后便被顾静江关了禁闭。满腔热血,无处伸张。而顾静江则在等待张治中未其安排转移之事。但如今前线战事正酣,张治中总司令亲自奔赴前线指挥作战,无暇顾及。司令部内的军官忙得脚不沾地。

待顾家电话急促响起,顾静江携顾清明被安排与张治中碰面,已是近十天后的事。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8-04 23:44:00 +0800 CST  
提示,张治中就是后来的湖南省主席。战长沙里面开大会,组织一把火烧长沙,后来顾清明在公馆外面等的就是这个“张主席”。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8-04 23:55:00 +0800 CST  
——关于历史的补充,有兴趣的看——

由于本文还是围绕双明这两只,不可能把战场全幅面貌写进去。楼主担心战场写太复杂,会造成阅读亢长。然而既然是有真实历史与真实人物出现。那我还是不能扭曲事实,于是会做一些附加补充。其实在研究近代史之后,会发现越来越有意思的。所以,以下内容有兴趣可以看。

楼主参考书籍:
书①:《血在烧,中日长沙会战纪实》高军/著,湖南文化出版社←←主要看
书②:《国民党正面战场六大会战合集》陶纯,徐志耕,顾志慧等/著,贵州人民出版社←←选看
度娘百科←←部分内容不太准

1.上海虹桥机场事件。大概来说就是两个日本军官不听劝阻,闯入机场被射杀。后来中方拎出一个中国宪兵尸体,说是日本人先开枪杀人,中方才反击。但日方把中国宪兵尸体解剖,发现子弹型号不符,并且该人指甲过长(当兵的需要修剪指甲?)等疑点,所以双方争辩,最后没有结果。

2. 《淞沪停战协定》。就是说1932年其实中日在上海打过一次,然后双方签署约定。因此虹桥机场事件究竟是谁先动手,就是谁先破坏协议。而上海又是有英美势力(租界)的地方,因此谁破坏和平就会被承受国际舆论的压力。并且1922年华盛顿会议,中方签过《九国公约》,被要求“门户开放”,所以中方不能阻止日方跑到上海来“搞建设”“做生意”。

3.张治中。有趣的是,1932年张治中也参加了第一次作战,那是在他心里埋下了血海深仇。所以在五年后,他提前做好了淞沪会战的作战计划,呈给南京统帅部,老蒋是认可的。But,在开打前临门一脚,老蒋又因国际舆论,所以才致电张治中“不得进攻”。书②中更提出,虹桥机场事件策划者,就是张治中。老蒋说“文白,你这是要搞出大事了。”

——后面提及其他的东西,会再补充——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8-05 13:04:00 +0800 CST  
追了一天韩剧今天请假一天。明天来更文。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8-05 19:13:00 +0800 CST  
第四章——03

连日激战,炮火熊熊,前方电话线多次被炸断。总司令张治中多日未与后方大本营联系,是而在警卫团的保护下,驱车赶往苏州。顾静江与顾清明便在张治中的照拂下,一路随行。待到苏州境,再行转移回南京。

自上海前往苏州不过两个钟头,顾家与张治中同乘军绿战地吉普,前有两部军用摩托开道,后有一辆满载警卫兵的小卡殿后。眼看离战斗前线越来越远,顾静江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

顾清明并非头一次见张治中,却是第一次挨得那么近。前线退下的总司令风尘仆仆,指甲缝里仿佛填着尚未洗净的血污。他一边与顾静江温言相谈,一边神色凝重地戴上洁白无暇的手套,扶正自己硬挺的帽檐。

顾清明心弦微颤,做梦都想穿上这一身英挺军服,带上圣洁纯净的白手套,奋勇杀敌,保卫疆土,实现心中信仰。他几次抬眼,薄唇微动,欲要向张治中毛遂自荐。但碍于父亲在旁,顾清明心道,还是到了苏州再私下与张总司令请缨吧。

此刻张治中亦在端视顾清明。以往在南京也打过几次照面,不过顾家少爷谦恭低调不打眼,在张治中的影响里,还是个全身书卷气的粉面少年。不想多年未见,已长成这般英姿飒爽,一身风骨的青年才俊,若是在战场上磨砺一番,定能成一代儒将。

只不过——

张治中的目光移向白发苍苍的顾静江,心头一叹。顾老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怕是不会舍得。

——

行至苏州正是中午,顾家随警卫团前去用午饭。张治中却不知何时离开了众人视线。顾清明有意让张治中出面,将自己收入陆军麾下,于是潦草地扒了几口饭,便趁机躲开父亲的视线,前去寻张治中。

苏州亭园秀丽婉约,白墙黑瓦如诗如画。顾清明绕过小院,见一处楼阁前把守着多名警卫员,便猜张治中便在其中。他大步而去,意料之中地被警卫员拦下,顾清明不慌不乱,只恭敬地等候门外。

正当此时,静默的小屋内,忽而传来刺耳骇人似是瓷杯爆裂的声响。警卫员眸色一惊,立刻夺门而入,顾清明便怔怔地望见张治中的背影,怒火难歇,微微发颤,脚下一地青瓷碎片。警卫员年纪轻轻,见此情形也是手足无措,只得低眉垂眼,怵在门边。

张治中一手紧握电话,一手重重敲在红木矮桌上,指节咯咯作响,浑厚的嗓音撕裂怒吼。“委员长究竟要怎么样!我到苏州是来与顾祝同商量事情的!”张治中的话语中满是郁闷与委屈。“此前我多日坚守前线,未敢擅离职守!委员长究竟想怎么样!”

顾清明隐约听闻电话里透来的浙江口音。张治中竟是在与蒋委员长通话!他自知身份不便,不该逗留。但他又禁不住心底的疑惑,对上海前方可能调整的战略部署,满是好奇。

“未能一举占领上海,是统帅部失机在先!我三次急电南京要求先发制人,屡被否决。”张治中努力咽下怒意,多日疲惫已致声线沙哑,喉头胀痛。“委员长,前线电话线被数次炸断,我这才来到苏州。传到南京,却说我是临阵脱逃!”

张治中仍有抱怨,而电话那端似已狠狠挂断。他薄唇微颤,缓缓扣上了电话。脚步微移,张治中险些一个踉跄,垮倒在地。“收拾一下,立刻回上海!”他沉重的话音落地,警卫员双脚一碰,朗声接令,快步退下。

顾清明见张治中大步流星地踏出阁楼,立刻迎了上去。“司令,我——”

张治中脚下生风,未有停留,不等顾清明开口,便冷声沉吟。“你的心思,我知晓一二。若我还有残命回南京,定尽力为你争取。”

顾清明得此承诺,虽没有达到心中预计,却还是生出了一丝希望。然而当顾清明老老实实随顾静江回到南京,盼回张治中时,却是这位赤胆忠心的上将褪去一身戎装,卸任归田之时。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8-06 14:26:00 +0800 CST  
第五章——01

1937年8月23日,日军自傲轻敌,多日来伤亡惨重,日方大本营决定增兵上海,在沿海一带抢滩登陆,拉长战线。总司令张治中立刻部署坚守阵地。中日双方兵力转移,对持罗店,开启了淞沪会战最为惨烈的一次战役。

罗店争夺战初始,张治中接到电令,其下18军划入蒋委员长爱将陈诚麾下,而陈诚已到淞沪前线任第15集团军总司令。以罗店为中心的主战场,全权交由陈诚指挥。这突如其来的变动,令张治中胸闷郁结。

1937年9月22日,张治中解除第9集团军总司令的职务,调任回到南京。南京当日细雨迷蒙,天色阴沉,蒋委员长在住所憩庐设宴款待张治中,但张治中心灰意冷,去意已决。顾清明在家接到张治中回南京的消息,尚且不明情况,却一时欣喜,驱车前往憩庐。

顾清明在其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忘记那一天的景象。苍穹昏暗,乌云盖顶,一位不惑之年本该指点江山的将军,却如落寞颓唐,哀戚满目的孤寡老人,静而缓地走在苍绿幽幽的黄埔路上。那画面不同于战场上血肉横飞的惨烈,而是悲恸入骨的寂寥。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张治中一身军装。此刻的他已将军帽与白手套摘下,指尖摩挲着青天白日的帽徽,眼底尽是惆怅。

顾清明在路端停车,撑起一把黑伞,快步迎上张治中。顾清明眸色流转,终是颤声喊道,“司令。”

张治中恍然,嘴角划过一丝惨淡笑意,眼眶微红间,轻声一叹。“对不起,我已无力帮你。”张治中眸中酝起浓烈而复杂的情绪,薄唇微启似有千言万语,却知道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是不会与他引起共鸣的。“你父亲是对的。”张治中只吐露出这一句话。

顾清明眉头一皱。他确实只能感受这股哀伤,却不明白它从何而来。张治中见他凝眉深思,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继续缓步而去。

后来亲历战场,加入党内,顾清明才回味起这一日的感触。在战场上身先士卒播撒热血,远比在政治权术间沦为炮灰棋子,要荣幸而坦然得多。

——

1937年10月,罗店拉锯已有月余,中方不敌,一路退守,两军死伤惨重。血流成河,浮尸千里,白刃尽赤,尸横遍野。日方隆隆的坦克驶来,履带上血肉粘连。中国士兵对其束手无策,唯有将手榴弹束在腰际,卧于坦克之下将其炸毁,献身赴死,尤为悲壮。死亡通知书如雪花般飘来,令牺牲军人的家属哀嚎撼天。

罗店一役,中国军队用“一寸山河一寸血”来概括,而日方则称其为“血肉磨坊”。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8-06 19:19:00 +0800 CST  
第五章——02

1937年10月底,中国军队大势已去,各处要塞皆被日方炮火攻陷,日军合围之势几乎将成,70万大军陷入险境。蒋委员长电令88师坚守最后据点,为撤退部队掩护,也为等待国际舆论能牵制日军进一步的强取豪夺。然而多留下一人,便是徒然多牺牲一人。殊死抵抗是为无上光荣,但若最终被俘屠杀,却是不值!

反复斟酌,最终司令部决定命中校谢晋元,率一个营的兵力,死守市区的最后据点——四行仓库。四行仓库位于苏州河畔垃圾桥,而垃圾桥一端便是公共租界,由英军放哨站岗。四行仓库本是四家银行的堆货栈房。谢晋元用其中仅有的物资建起防御工事,顽强抵御。日军多番猛攻,又施以招降手段,就是拿不下四行仓库。

四行勇士的坚毅壮举,引得苏州河对岸的百姓纷纷挥帽鼓舞,英军亦为其触动。各路报刊争相报道,这件事也就迅速传入了明公馆之中。

是夜,静谧无声,暗流翻涌。

持续近三个月的炮火,令明台没有一晚能安然入睡。他经常做两种不同的梦,要不就是自己身处满目殷红的战场,死于鬼子尖利的刺刀之下。要不就是顾清明身裹青天白日旗,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这两种梦都能令天不怕地不怕的明小少爷,夜半惊醒,额间浮汗。

今天也不例外,深更半夜的,明台又被梦魇所扰。他小心翼翼地套上外衣,立于窗前,本想发个呆再睡。不料他恍然间惊见公馆门前竟有汽车前灯迅速闪烁。光亮一瞬即逝,在这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在这漆黑如墨的夜里,令人格外生疑。

如今上海滩的动荡局势,不能不叫明台提高警惕。他心道家中如今唯有自己一个男人,万一有歹人来犯,无论如何他都该像个男子汉一般保卫明家。这般思量,明台快速穿上运动线衫,抄起手电筒便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明家家大业大,公馆也派头十足,前院空旷,停放着数量进口车,欲行至大铁门,还需经过一处花坛。明台心惊肉跳地穿过前院,手电筒直射向门前停驻的车辆,夜幕隐匿之下竟是一辆载货小卡。更奇怪的是他还未开口,那副驾驶座的车门便异常惊悚地幽幽打开,车内飘出一抹低沉男嗓。

“快上车。时候不早了,我们得抓紧了。”

明台呼吸一窒,还未来得及搭话。身后又传来一抹熟悉的嗓音。“明台?是明台吗?”明台扭头一看,来者果真是大姐明镜。“大姐,快回去!危险!”明台急促低吼。

明镜举着手电筒来到明台身边,一身衬衫西裤倒是少见的打扮。一双黑眸在灯光映衬下生动明亮,她眉头紧拧,向路边车辆深深望了一眼,便转而看向明台。语带焦急之色。“你快回去!姐姐有事出门!你什么都别问,快睡去睡觉!”

“大姐!现在外头乱糟糟的,这仗都没打完,你大晚上要去哪儿!”明台不依不饶,像个八爪鱼似地紧紧贴上大铁门,阻挡明镜离开。“我不管,除非你说服我!否则我有义务保护你!”

明黄车灯又是催促一闪。明镜情急之下,只得长话短说向明台耳语一番。

明台听罢,容色一凛,一双明眸中燃起雄心烈火,嗓音沙哑却无比坚毅。“这太危险了!”他字字铿锵,毅然决然。“我去!大姐!让我去吧!”明镜怎肯让明台涉险,当下便厉声拒绝。二人争辩不休,僵持不下。

路边车内之人等得焦急不安,便探头而出,尽管压低声音却仍透出责备微恼之意。“还走不走了!”

明台将铁门一开,大步冲入车中。未等明镜上前阻挠,已狠狠关了车门。“大姐!别担心!我已经是男子汉了!”明镜眼圈一红,只见黑漆漆小卡发动驶离,徒留一阵蒙蒙尘烟。

楼主 herovae  发布于 2016-08-06 23:31:00 +0800 CST  

楼主:herov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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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6-07-31 20:3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2-05 16:51:1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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