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你不爱我,我不怪你》 校园 BG

以苏竹的年纪和她有限的法律知识自然不会知道齐婼的行为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于是那一日报案之后她便回了家,虽然也为自己杀了人而害怕,为齐婼担心,但终究她只是个孩子。
所有事情在她眼里都是如此简单,以至于忽略了人命的重量和法律的严苛。
三天之后苏罄苏竹兄妹按照原定计划坐火车去C市。
去车站的路上,出租车的广播在说一则轰动全市的新闻。
SELLER集团总裁的外甥女,世界级财团的继承人日前因涉嫌过失杀人被捕,死者年迈的双亲连续三日在公安局前静坐,要求严惩凶手,还儿子一个公道。
“要说这年头穷人的命就是不如有钱人的值钱。”司机开着车还不忘发牢骚,“你看这大小姐杀了人,当场就办了保释,还说杀的是绑匪,可现场连人质都没有。据说是有个小姑娘说自己被绑架了,可证据呢?城郊那仓库废弃多年,一眼就能望到底,她能看不出里面除了死者还有没有其他人?”
司机还在絮絮叨叨,苏罄的脸色却已苍白的可怕,苏竹担心的望着哥哥,试着问,“哥,你没事吧?”
苏罄摇摇头,微微前倾身子问那个司机,“那这个案子如何解决了?”
“说是警方迫于舆论压力取消保释,要将那大小姐羁押到开庭。警方原本定了什么过失致人死亡,但是死者家属一直在闹,警察没办法只能重新核查证据,说不准会定个故意杀人罪呢。”
“什么?”苏竹失声惊呼,“怎么……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小姑娘,你可别小看媒体和舆论的力量,多少案子都因为民众的声音而改判了。说起来死者那一家子也挺可怜,儿媳妇和孙子都死在五年前大桥坍塌的事故里,儿子又无缘无故被杀了,一对老人无亲无故,以后可怎么活?这事儿原本是给点钱就能解决的,但偏偏被媒体盯上了,大小姐家里想暗中打点都没法子,这可真是有钱都没地方花咯。”
五年前的市长受贿案影响太大,在这个城市掀起了一场仇富的风波,无论什么事情一旦牵扯上了贫富的差距便会变得敏感。
这个案子若没有闹到媒体上便只是一个普通刑事案件,但如今,SELLER进退维谷,各方迫不及待的与之划清界线,任凌念和许疏有再大的能力都无处施展,更救不出齐婼。
亲身经历五年前的风波,苏罄太明白舆论的力量。若说民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媒体便如洪流急湍,可让人粉身碎骨。
手掌无意识的在身侧握拢,苏罄静默许久,侧头对苏竹道,“小竹,我们过几天再走吧。”
苏竹正想着齐婼的事,一时没反应过来,却又听到苏罄开口,声音极轻。
“我不能不管她。”
他们自然不能不管她。
苏竹看着哥哥,点头,“小婼姐姐会有事么?”
苏罄拍拍她的手背,声音沉定,“我会尽量帮她,不惜一切。”
苏竹闻言似乎松了口气。
在她的印象里哥哥是无所不能的,如果一件事哥哥都说会尽力,那她便再没有担心的必要。
可她又哪里知道,苏罄在这座城市尚且自顾不暇,即便是拼尽了一切,又能帮她多少?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3-12-19 20:48:00 +0800 CST  
@欢易辰@V1V1437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3-12-20 20:09:00 +0800 CST  
【22】宽容
“子和,少说几句,别吵醒他。”凌念也在一旁,看着苏罄唇色惨淡的模样就觉得揪心,“要骂人到外面冲着我来。”
“得了,谁敢骂你啊。”孟子和撇了撇嘴,“谁不知道你凌秘书说话跟机关枪一样啊。”
凌念一笑,“这话是齐婼那丫头说的吧。”
“行了,不跟你胡扯,他现在情况不太好,手术风险很高,前几天的刀伤曾引起感染,对身体的损伤尚未复原,现在不是再手术的好时机。”孟子和声音微沉。
“那就不手术了呗,我们不急,有的是时间给他慢慢调养。”
“听我把话说完。”孟子和声音无奈,“他这些年用药不当,对心脏的损害太大了,拖得越久越不适合手术,而若是一味用药物控制的话无法根除病情,这也意味着随时可能爆发,更有心衰的危险,那可就无可挽回了。”
“就像凌沐当年一样?”凌念声音发颤。
孟子和显然并不想引起她的伤心事,故而不置可否。
“他也没个家人可以商量,苏竹又还小,看来决定还要他自己做。我还有台手术,就不陪着了,等他醒了你和他解释一下,要是还决定手术的话就按原计划。”
“不能再等两天么?或者让他和小婼商量商量……”
“你觉得他会让齐婼那丫头和他一起为难么?”孟子和拍拍凌念的肩膀,起身出了病房。
凌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床边看他输液的速度,这才发现他睁开了眼睛。
“阿姨。”
“你醒了啊。”凌念微俯下身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还好不热了。你自己在发烧都不知道么?”
“感觉到了,只是怕大夫知道就不许我出院了所以没说,也没想到会烧的这么利害。”苏罄不好意思的一笑,“给您添麻烦了。”
“说的什么话啊。”凌念扶他坐起来,递了一杯热水。
“您和孟大夫的话我都听到了。”苏罄伸手接过,声音平静,“若是不手术的话,会怎么样?”
“不能劳累,不能情绪起伏过大,要经常到医院观察,随时可能出现心脏衰竭等问题。”凌念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有个表哥是同样的情况,从确诊到最后,只过了五年……”
“阿姨,抱歉……”苏罄为自己提起凌念的伤心事而愧疚。
凌念眨了眨眼睛压制住心里的悲哀,转头问苏罄,“你的选择呢?”
“五年,不够长啊……”苏罄喃喃道,他看着凌念,唇边笑意平和,“按原计划手术吧。”
“苏罄,手术风险很大,比半个月前咱们定下手术时间时要高两成,而且你现在也不适合手术……”
“阿姨,我不是去SELLER享福的。”苏罄笑着开口,眼睛里的神色却极其认真,“齐婼曾对我提过,许先生身体不好,她想尽快去帮许先生。她做不到的那些事我会替她去做,这才是我接受您帮助的原因。要是这样一直病着,像个易碎品一样,还有什么用?”
虽然明白那孩子是为了齐婼才做这些事,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是愿意付出生命的。
“苏罄,这不是你为爱牺牲的时候,你要想清楚……”
“也不能说是牺牲吧,手术虽然有风险,但若是成功了,我还能活的久一点,不是么?”
凌念皱眉,无法回答。
苏罄这样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多年前的许疏何其相似。
她连许疏都拦不住,又何曾奈何得了苏罄。

转日上午,手术照常进行。
打麻药前苏罄给了凌念一张照片,上面的他似乎还是中学的模样,笑容灿烂眉目俊秀,一身白衬衫纤尘不染。
“要是我的手术没有成功,请您帮我把这张照片带给齐婼,是我答应她的。”苏罄笑意清浅,“还有我的事不必告诉她,就说安排我和苏竹一起出国了,等她出来……等她出来……”
苏罄忽然说不下去,等她出来又怎么办呢。
这个骗局能瞒多久。
“手术之前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凌念不忍,轻声安慰,“只是睡一觉,醒来之后,一切就都会好了。”

醒来之后自然一切都会好,可问题的关键是他能否醒来。
手术比原定时间几乎长了一倍,凌念在医院做过志愿者,最明白这样是情况不好的预兆。
“手术……应当算是成功的吧。”孟子和眼睛里竟露出了几分不确定,他摇了摇头,叹道,“这孩子命不好。”
凌念也不知道苏罄到底算是命好还是不好。
他没有死在手术台上,却在术后一周都昏迷不醒。长时间的昏迷给心脏造成了很大的负担,苏罄醒来后的几天依旧身体虚弱得无法久坐。
他这样的情况自然是不能去看齐婼的,于是在下一个探视日到来的时候,只有凌念和许疏去了监狱。
齐婼经历了最近的波折之后似乎蓦然懂事了,并没有因为苏罄没来而表现出失落,依旧和许疏凌念有说有笑。
倒是凌念自己忍不住,临走前随口告诉齐婼,苏罄的手术是成功的。本意是让她安心,谁知竟说漏了。
“什么手术?”齐婼神色紧张,“他怎么了?”
“他没有告诉你?”凌念一愣,“手术前两天他执意要来看你,我以为是想跟你说手术的事……”
她心软放苏罄出来不过是为了让他不留遗憾,谁知道这孩子终于还是不会让齐婼为他担心。
“他刚做完手术不久,还不能出院,这是他让我转交的照片。”
齐婼伸手接过,自觉地交给狱警查看,自己则急促的追问,“他现在怎么样?”
“手术是成功的,只是他身体底子不好,术后恢复的很慢,前天刚从监护病房转出来。所以今天还不能来看你。”许疏显然并不愿意欺瞒她,索性说了实情。
“他很不好是不是?”齐婼紧皱双眉,“上一次来看我时他说过,可能的话,一定每次都来看我……”
许疏和凌念彼此相视,各自低低一叹。
“齐婼。”凌念稍稍倾身,压低声音,“想去见他的话,我们或许可以想想办法。”
齐婼刚要点头却又想起之前许疏和凌念为她而费心周旋险些拖累SELLER,她不愿再让他们操心,便道,“不用了,我还是等着他来见我吧。”
见那两人都疑惑的看着她,齐婼勉强一笑,“既然他不想我担心,我又怎么好不成全。”
话虽是这样说,但既然知道了,又怎么能不记挂。
回寝室的一路齐婼都心不在焉,刚进屋坐了没多久便听到寝室外有人吵吵嚷嚷。
女监狱里囚犯打架的事儿并不少见,齐婼向来不多管闲事,这一次却顾自凑上前去。
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哪里受得了别人插嘴,一把将齐婼推开。
齐婼毫无防备的跌倒在地,额头撞到桌角,当场晕了过去。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3-12-22 21:51:00 +0800 CST  
【2】未来
苏罄在夕阳余辉中黯然的同时,齐婼在有着苏罄味道的床上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香甜的午觉。
醒来时屋子里已没了那人身影,她急急的下楼,却被凌念告知他去了公司。
“才刚好一点,去公司干什么啊?”齐婼皱眉,声音里透着些许埋怨,“昨天就去,今天还去……”
“有个大项目是他一手负责的,最近似乎出了点问题,他得去盯着。”凌念淡定的解释着,却在心里无奈的叹气。
昨天本是为了脱身随意想的借口,谁料一语成谶,项目竟真的出了问题。
“小婼你过来,我和小念有话跟你说。”许疏本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看书,见她下来竟极其郑重的开口,看样子要与她促膝长谈。
“小婼小念,弄得我和凌念平辈一样。”齐婼眨眨眼睛,乖乖的坐下来,学着苏罄的口气恭声道,“许先生有何吩咐?”
许疏和凌念对视了一眼,仍是凌念开口作了坏人。
“听说你很抵制继续念书?”
一听这话便知是苏罄又暗中打了小报告,齐婼无奈,只得向他俩反复重申自己不是不求上进不想念书,而只是不想去那么远,不愿意离开苏罄。许疏凌念听了倒也颇为理解,不打算强迫于她,只说要她仔细考虑,毕竟只去两年而已。
他们都觉得两年不长,尤其是比起过去的那七年。
却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对于苏罄来说或许会是怎样的遥不可及。
晚餐过后苏罄依然没有回来,齐婼想起他中午还在胃痛,怕他难受,便打包了点清淡的食物送到公司。
七年不来,公司里早就没了她熟悉的老人,前台的小姑娘还是个认死理的人,怎么也不放行。幸亏任皓闲得无聊瞎逛,见到这大小姐来了慌忙迎上前。
“齐小姐真是体贴啊,苏总下午到了公司就在开会,水都没喝一口。”任皓眼尖,看到她手里的饭盒便暧昧的笑着,“想来苏总一定很期待齐小姐的爱心餐。”
齐婼只是一笑,也不多说什么跟着他上楼。
SELLER经理级别以上的办公室和会议室都在顶层,作观光电梯上去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苏总还在开会,齐小姐在办公室等吧。”
任皓这些年跟着苏罄作秘书,是公司里唯一一个知道齐婼和苏罄的关系的人,理所应当的把她安置在了苏总经理轻易不许外人单独停留的办公室中。
苏罄的办公室很大也很干净,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只是角落里放着一个巨大的画板,和他们初见时候的那一个差不太多。
齐婼有些好奇,走过去翻动画板,发现上面夹着的一叠画纸上都是同样的画面。
初秋的马蹄湖,残荷迎风,一个女孩站在湖边出神,被风扬起的裙角有着好看的弧度。
她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抿了抿唇忍住。
“苏总闲下来的时候就爱画画,每次还都画一样的。”任皓显然不知道他们的过往,语气里透着些好奇。齐婼也没有替他解释,伸手摸了摸那些画,笑得很满足。
“看样子好像散会了,我去请苏总过来。”任皓听到走廊里的响动就要出门,却被齐婼拦下。
“不用了,我去找他吧。”

苏罄觉得自己真的是长了一张乌鸦嘴。
昨天刚刚随口说了句项目有问题,今天就真的出了一个大问题,连着开了四个小时的会才总算找到了一个暂时可行的解决办法。散会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九点,苏罄坐在圆桌前端的老板椅上,安静的等着所有人离席,之后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药瓶吞了几粒,甚至没顾得上喝水便将身子伏在桌上,掌心用力的抵住了胃。
疼痛似乎在周围安静下来之后陡然加倍,他勉强的压制了一整个下午,此时终是抵挡住其肆虐之势。本以为无人打扰可以让他稍稍放松片刻,却觉得肩上一暖,似乎有人进来给他披了肩衣服。
“累了吧?”她的声音很轻,也不知是不是在问他。
苏罄正疼得厉害,便没有回应。
“这么一会儿就睡着了?”齐婼低低的嘟囔了一句,正想绕到另一边去看看他的脸,苏罄却缓缓的侧转了头。
“你怎么来了?”他仍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只不过露了小半张脸给她,声音闷闷的。
“给你送点吃的来,还没吃晚饭吧?”齐婼试着拉他起来,苏罄却没有动。
“我不饿,就是累了,想歇一会儿。”他声音淡淡。只凭那被胳膊挡着的半张脸齐婼自然看不太出来他的脸色,却因为他最近似乎总会觉得累而皱了皱眉。
“那去办公室的沙发上躺着吧,听说你今晚要加班?”
她从凌念口中得知这是个不小的项目,也知道苏罄为此忙碌了很久,现在出了问题,她不会不懂事的劝苏罄回家,纵然那可能是更适合他的。
药已经吃了一阵,但也许是最近服药太频繁的缘故,没有半点发挥效用的迹象。苏罄已经疼得有点眼前发黑,奈何神智却极清明,想昏睡都不可能。这样的情况心知瞒不过去,只得在被揭穿之前坦言,苏罄朝她摇摇头,轻声道,“胃疼,不想动。”
其实见他这样姿势和她说话,齐婼多少也能猜到他正不舒服,只是以为不太严重便没说什么,毕竟按照孟子谦大夫的话说,他现在的胃要是什么时候不疼了才应该去医院检查。可现在听他这样说齐婼便忍不住有些慌,“疼得很厉害么?”
苏罄咬了咬嘴唇,沉默。
没有逞强的开口说没事,这就是真的有很大的事了。
齐婼瞬间脑子有点空白,手掌按在他肩头,微微的发抖。“那……怎么办?我叫孟大夫还是打120?”
这样的问题也问了出来,可见是真的慌了。
苏罄摇摇头,“不用,疼过了就会好。”
显然是病的太久已经有了经验,自己都可以判断那种情况是单纯的胃痛,哪一种是出血或者穿孔。他费力的抬眸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慌乱无措的姑娘,心里因为工作而暂时压下去的悲哀又涌了上来。
曾经总怕她为自己担心,因此口是心非的拒绝。现在却自私的想着,这或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他在胃疼,她在心疼而已。
可,却连这心疼的机会都没办法一直给她。
“帮我按着点儿吧,我没有力气了。”苏罄低低的开口,同时缓缓的合上眼睛。
“苏罄?”齐婼慌忙的唤着,得到他轻轻的嗯了一声作为答复方才安心,半跪在他身侧,将手掌覆在他胃部,稍稍的用了些力。
和午时的鼓胀感觉不同,此刻那里是柔软凹陷的,除了有些凉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可从苏罄极不规律的呼吸和闭目皱眉的神色看他分明是很疼很疼。
她吓得不太敢动,只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脚都发麻。
苏罄缓缓直起身子,将她冒汗的手握在掌心,浅浅的笑了一下,“没事了,扶我去躺会儿吧。”
齐婼忙点头,站起来时因为跪得太久腿麻而有些踉跄,被苏罄一把扶住。
“小心。”他的声音透着低弱无力,走向办公室的一路脚步发飘,腰也微微弯着。
“这样哪里还能工作呢,就算不去医院的话,也回家吧。”
短短十几步的距离两个人都走出了一身的汗,齐婼已心疼得不得了,顾不上自己懂不懂事。
“刚把任务布置下去,底下人都在熬夜,我怎么能先走呢。”苏罄在沙发上躺下来,侧着身子双手抵着胃,抿唇等了片刻才继续,“就算不亲自做什么,让他们知道老板是和他们一起的,也会更有动力一些。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也不至于找不到人……”
齐婼想过去这些年他一定就是这样过来的,所以才能在短短七年里让SELLER上下心服。她不好再多说什么,只低头想了想,沉定的道,“那我陪着你。”
就算她在也缓解不了他的不适,但至少疼起来的时候,他也不至于孤单一个。
苏罄浅浅一笑,没有多评论什么,指了指她带来的饭盒,“有什么好吃的?”
“都是清淡的菜,只是吃得下么?”
“疼得这么厉害,可能也是饿的呢。”苏罄垂眸。他确实有很久没有正经吃下一顿饭了。
“那先喝点汤吧。”齐婼扶他稍稍坐起来一些,打开食盒。
苏罄配合的由她喂着喝了半碗熬得香浓的莲藕排骨汤,甚至还吃了一小块排骨和莲藕。
“怎么样?”想起他上午只喝了几口粥就胃胀的难受,齐婼忧心的问,不敢给他多吃。
“还好。”苏罄再度躺下来微合双目。
齐婼坐在他身边从胸口到胃腹一遍遍的顺着。
就这样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期间苏罄虽然还是有些恶心但好在忍得住没有再全吐出来,胃里的痛也渐渐不再尖锐,只余下稍微的闷胀感,总之已好过了太多。
齐婼松了口气,灌了个热水袋放在他胸前暖着。
“病成这样还想着打小报告赶我去念书,我走了谁伺候你。”她似是还在为此生气,半真半假的埋怨着。
苏罄只是一笑,闭着眼睛靠在沙发里,淡淡道,“还是念书重要,哪能为了这点小事耽搁。这七年你不在,我不是也好好的。”
“好什么……按凌念的本事七年早能把你的胃病养好了。”
苏罄笑意不变,睁开眼睛看看她,认真的道,“没有比七年前糟,这就很好了吧。”
“要求还真不高。”齐婼忍下翻白眼的冲动,按照他的指示在角落的柜子里翻出条毛毯裹在他身上,“睡一会儿吧,要是真有人需要你救急的话我会叫你的。”
刚刚那一场疼痛无论是持续的时间还是剧烈程度都是前所未有的,眼下虽然缓过来了但苏罄却隐隐觉得不好,因此没有逞强,乖乖的合目小睡。
眼见他脸色虽然苍白但终究安稳,齐婼也松了口气,坐在他身边安静的守着。
虽然知道这七年无论是出于怎样的原因他都不会把自己照顾的太好,但看如今的情形他也跟虐待自己的效果差不多了。齐婼在心里打定主意,在把他的身体调养好之前,她绝对不会离开去读什么学位。
也许许疏凌念或者苏罄都觉得念书比较重要,但在她这不学无术不求进步的小女子眼中,没有什么重要得过眼前这个人。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3-12-27 20:51:00 +0800 CST  
咳咳,楼主考完了本科阶段最后的两门课,心情好激动,所以最近要出去疯会儿………于是过两天再更啦,先让苏苏在雪里走一会儿,会尽快上来不让他俩冻死的~另外亲们迟到的新年快乐哟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4-01-10 21:35:00 +0800 CST  
【9】愿赌服输
苏竹的男朋友年纪不大但做起事情来是相当利落的。他翻出了车辆的保险单,打电话找了保险公司,押了自己的护照在看车大爷那里,又留了一些现金和联系方式。
迅速处理好一切之后他回到航站楼和苏竹他们汇合,然后继续接下来的行程。
经此一事,苏罄显然对焦阳很满意,于是在稍后的家宴上焦阳当着许疏和凌念的面向苏竹求婚时,苏罄并没有什么刁难,反而极为配合的喝了他敬的酒。
许疏和凌念虽是苏竹的义父义母,但在这样的婚姻大事上能做主的依旧是她的亲哥哥。见苏罄都极力促成,他们自然没话可说,更何况那小伙子长得虽不如苏罄和许疏俊朗无双,但笑起来明朗坦然,说话做事也讨人喜欢,于是纷纷表示同意,打算在年后为他们大办订婚宴。
那一场家宴宾主尽欢,焦阳是个豪爽的年轻人,更对国外喝不到的白酒情有独钟,凌念和齐婼便陪着他喝。故而除了身体原因不能喝酒的许疏和苏罄之外,其他几位都略有醉意。
饭后苏罄将许疏他们送回家,然后带着苏竹和焦阳回自家的老房子居住。
他加入SELLER之后用自己的工资从许疏手里买回了这栋房子,但凌念心疼他一人单独住着太寂寞,执意要他到自己家里居住,只有当苏竹回国的时候才允许他们兄妹回去住。
苏竹不太能喝酒,没几杯就醉了,焦阳扶她去房间,倒茶送水任劳任怨的伺候她睡着,出门的时候发现苏罄还在客厅,他便过去打招呼。
“哥,还不休息?”
苏罄一笑,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
“哥,你有话跟我说?”焦阳有几分忐忑。
“不用紧张。”苏罄和蔼的微笑,“你们的事小竹都对我说过,其实我对你一直是满意的。”
更何况机场时他能在并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形下对一个病了的陌生人出手相助,只凭这份善良便能认定苏竹所选的是个很好的人。
再加上后来他为齐婼解决撞车的问题,也能看出这是个能干的孩子。
“只是我和小竹的过去,不知道你了解多少?”
“哥,小竹都跟我说过,她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都不曾瞒我。”焦阳目光善良,声音诚挚,“哥,这些年你为小竹做的,我和小竹也都记在心里。我会对小竹很好,也会对你很好。”
美国长大的孩子说话就是这样直白,苏罄浅浅一笑,“你对小竹好就够了。”
“是啊,哥有齐婼姐呢。”焦阳调皮的笑着,“什么时候把嫂子娶过来啊,小竹一直盼着呢。要不干脆兄妹一起得了,还给爸妈省事儿。”
焦阳这小子最甜,吃饭的时候叫许疏凌念爸妈一点都不含糊,惹得两人高兴坏了。
苏罄闻言微垂视线,淡淡道,“这件事再说吧。先办你和小竹的订婚礼。”
那人即便是声音温和也有种不容人更改的倔强气势,焦阳识趣儿的不再多言,点了点头。“不早了,哥你快休息吧。”
苏罄点点头,却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的意思。
焦阳只得自己先回房间,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头加上一句,“哥,注意身体,这些年小竹在国外一直很担心……”
苏罄抬头望着他,目光平静,“好。”
夜渐渐深了。
客厅里很安静,苏罄没有开灯,只坐在沙发的角落,慢慢环视这间屋子。
这里和多年前一模一样。
家具,摆设,甚至茶几上的划痕。
可这里再也不是一个家。
小竹嫁人之后会定居国外,那里有她的爱情和事业,就像他所希望的一样,她的一生都不会再被这座城市和这些过去困扰。
坚持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的时候,苏罄却发觉自己是那样的怀念着辛苦坚持的时光。
敲门声忽然响起,他走过去拉开厚重的木门,一个人扑到他怀里,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齐婼,这么晚过来干什么?”他皱眉扶她到沙发上坐下,看着那目光迷离的女孩,“不是已经送你回去睡觉了么?是不是喝了酒难受睡不着?”
齐婼摇头,伸手抱住他。
“苏罄,你还记不记得很多年前冰激淋店里我们打过的赌?”
苏罄一愣。
时隔七年,本该埋葬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却一丝灰尘都没有,清晰的恍若昨日。
“记得。”
当然记得,怎么能不记得呢?她说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
不然怎么度过之前漫长的七年,还有之后不确定的未来。
“那,现在,你爱小竹么?”她将头枕在苏罄肩膀,含糊的问着。
苏罄点头,“爱。”
“爱我么?”
“爱。”
“爱这个世界么?”
“……爱。”
“爱自己么?”
前几个问题都回答的并不迟疑,唯有到了最后这一点,苏罄静静的想了想,终于一笑,“爱。”
不爱自己,怎么去爱她们?
“那你输了。”齐婼目光一亮,“我说过我有本事让你爱苏竹爱我爱这个世界也爱你自己,所以你输了。”
苏罄浅浅一笑,“是,我输了。”
“你把自己输给我吧。”齐婼抬头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借酒装疯,“你当初答应了的,输了就把自己给我……所以,你嫁给我吧……”
苏罄哭笑不得,皱眉看着她,“哪有这样说话的。”
“不管。”齐婼固执的摇头,“你答应了的,谁嫁给谁都好,我娶了你也行……”
苏罄再度笑出声来,既而无奈的开口,“你醉了,我送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不好,”齐婼抓着他不松手,“我要住在你家里。”
“这样让许先生和阿姨多伤心啊。”
“那……就接他们过来,总之,一定要在你家里。”齐婼收紧手臂。
“为什么啊?”
齐婼眨了眨眼睛,声音蓦然低落,“因为这才是你的家啊……我们对你再好,你也不会把那座房子当家……小竹嫁人了,你就再也没有家人了……我只想让你有个家……”
苏罄心里一动,许久才声音温柔的开口,“谁说我没有把那里当家呢。那就是我的家,唯一的家,永远的家。”
齐婼也不知信没信,吸了吸鼻子将头埋进苏罄怀里。
也许是酒劲上来,她窝在那里昏昏欲睡。苏罄配合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声色低柔,“你都不知道,许先生和阿姨对我有多好,比我的亲生父母还要疼我。我如果不把那里当家,不把他们当作家人,就太忘恩负义了。这七年,虽然辛苦,但却也是值得的,不仅是因为你,也是为他们。”
“小时候我身体不好,总是生病,爸妈却都忙着工作不管我,家里的保姆又是经常换,谁也不会真心对我和小竹,后来没有家了,就更不用说……其实这一辈子,待我最好的便是你们……”即便是心中再怎么感慨,苏罄的声音却是平和低缓的,似乎是怕惊动了怀里睡着的人。“不管是七年前决定手术,还是之后瞒着你们,都是我心甘情愿,从来不后悔的。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们给我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回报,除了我自己。”
于是七年里他拼命的工作,开拓市场引进项目稳固SELLER在内地的根基,即便明知道这样的辛苦会毁了他本就不算健康的身体却也在所不惜。
因为那场没开始就失败了的手术已注定让他给不了齐婼地久天长,而他亏欠的又太多了,便只能以自己的血肉心力来回报。
没有不甘心,也没有后悔,只是单纯的,舍不得。
“所以啊齐婼,”他低头吻了吻她头顶的发丝,笑意艰难却温柔,“我早就把自己输给你了,在第一次说不爱你的时候。”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4-01-16 20:02:00 +0800 CST  
齐婼觉得苏罄这几天有些奇怪,他似乎是在瞒着他们偷偷干些什么,每天都回去的很晚,却既不是在公司加班也不是忙订婚宴。
她忍了好几天,终于在某天半夜陈荞打电话过来让齐婼和苏罄快些离开这里之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
于是凌晨苏罄回家的时候便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秋千架上的齐婼。
“这么晚来做什么?”他有些惊讶,却又有些开心。
这几天公司的事、霍家的事再加上订婚宴,他日日忙的像陀螺,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她和她说说话了。
“失眠了?”他在齐婼身边坐下,侧头望着她。
齐婼亦转过头幽幽的看着苏罄,许久才道,“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4-01-17 19:22:00 +0800 CST  
爱情公寓好好看~~看的欢乐死了,都没心情写虐文咯,哈哈
大家记得从697开始看呀,一次没发上来,所以一章拆开两楼了,今儿的其实也挺虐的嘛~~~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4-01-17 20:22:00 +0800 CST  
【12】真相(下)
苏罄一愣,“好好的,怎么提起这事了……”
“回答我。”岳明攥紧酒杯。
苏罄低头浅浅一笑,声色淡漠,“当初那种情形,谁不是自身难保,我有什么理由责怪别人……岳哥没有落井下石已经很好了。”
“那……不怪我的话,你喝了这杯酒。”
苏罄看着面前的一大杯液体,下意识的推拒,“岳哥,你知道的,我胃不好,一般不喝酒……”
“不喝就是不原谅大哥。”岳明少有的固执。
苏罄无奈皱眉,只得咬牙接过,徐徐饮了一半,“岳哥,早上没吃东西,有些不舒服……”
岳明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目光中的含义让苏罄有些迷惑。
他想了想,终是一饮而尽。
这酒是罕有的烈。
喝下之后不过一会儿胃里便像吞了刀子一样疼,酒精引起心悸头晕,苏罄向后靠在沙发背,勉强调整呼吸。
岳明看着他苍白脸色,心里有些不忍,却又想到了什么,神色倏忽冷冽。他再度抬手为他斟满了杯子。
“那么,当初我趁人之危,抢走了霍翎,你……怪不怪我?”
苏罄又是一愣,“岳哥,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这样奇怪的话。我当年和霍翎已经分手了,怎么能算是你抢走了她呢?”
“今天不追究前因后果,只说你怪不怪我。”
苏罄合目一叹,摇头。
“那,如果你肯原谅我,就请喝了这杯。”
“岳哥,”苏罄声音已有些发飘,“我真的不舒服,不能再喝了。”
“……你的酒量岳哥是知道的,你若嫌自己喝无趣,我陪着你。”岳明也不再拿被子,索性仰头对着瓶子喝了一大口。
“岳哥。”苏罄忙伸手拦着,“我喝。”
他端起酒杯,碰了碰岳明口中的瓶子,清浅的一笑,“其实说到底我还要谢谢你呢,若不是你带走了霍翎,若不是知道霍翎已另有归宿,我即便遇到了齐婼,怕是也不敢防守去爱。所以,你还是我和齐婼的媒人呢,我得敬岳哥一杯。”
苏罄看看杯子里的酒,狠下心仰头喝下。
胃里再度一阵翻搅,许久不停,他痛的有些喘不过气,手一抖杯子落在地上,他按住了痛处俯下身子。
屋子里昏黄的灯光映衬着那人惨白的脸,岳明有些心疼,咬住嘴唇沉默片刻才有勇气说出来。
“既然你并不怨恨我,又为什么要再去招惹霍翎?”他双目通红,眼底充斥着清晰的怨恨。
苏罄闻言一惊,忙抬起头,“岳哥,你说什么?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岳明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照片摔在苏罄面前。
苏罄忍着剧痛拾起看着,哭笑不得的摇头,“岳哥,这样拙劣的谎话你也相信么?我确实见过霍翎,也和她一起去了酒店,可我们是——”
话说一半忽然顿住,胃间绞痛愈烈,他不得不停下来等这阵难受劲儿过去。
岳明却因此误会了,冷冷笑着道,“怎么苏罄,你说不出来了?不好意思告诉我你们是去干什么么?”
苏罄缓过这一阵,情绪渐渐平复,思维也清楚了一些,“这些照片是陆溟给你的么?”
岳明不答。
“你拿到之后去问过霍翎真相么?”
岳明依旧沉默。
“你连霍翎的解释都不愿听便认定了这个事实,来怀疑你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和你爱了十年的女人么?”苏罄目光中透着悲悯,“原来你和霍翎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我们没有,你便有么?若是这些照片流传到齐婼那丫头手中,她会怎么样?”岳明眼中是赤裸的威胁。
苏罄却毫不在意的一笑,“你尽管去给她看吧。我敢保证,她拿到照片的第一件事是来向我求证,无论如何她至少会先听我解释。”
“解释得清么?”
“至少有辩解的机会啊。”苏罄停了停,又是一笑,“其实解释不清也好,这便替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岳明只是冷冷望着他。
“这件事你还是去问霍翎吧,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莫说我现在已经有了齐婼,即便是身边没有任何人,以你对苏罄的了解,觉得我会去动兄弟的女人么?”
似乎年轻时的热血上涌,苏罄语调渐高,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猛地起身要走,却又是一阵晕眩,重新跌坐在沙发里。
岳明看着他,似乎也被刚刚那一句话震撼,见他痛的面无人色亦是不忍,倒了杯水递给他,却被推开。
这样的动作像极了年轻时的苏罄。
任性,张扬,容不得别人半句欺负。
岳明心里的怒气一点点消散,他冷静了一下,慢慢将照片收起来。
“霍翎找我是请我帮忙做一件不太光彩的事,她不希望你牵扯进来,更不能让岳家知道这件事的存在,所以才隐瞒了你。”苏罄也渐渐平复了心情,缓缓道,“这七年你们经历的磨难太多,这些照片和绯闻是陆溟管用的伎俩了,你怎么依旧会中招?”
“因为这次主角是你啊,苏罄。”岳明苦涩一笑,“霍翎离开你的时候是受霍叔叔逼迫,在美国多年一直与有你联络,我和她都以为她能放下你,可是……你知道么苏罄,你的过去,你所经历的那些事,你为齐婼的付出,你的才华和能力,这些都是谁也比不上的,对霍翎那样的女人来说,这更是致命的吸引……她自己没有承认,可我却看得出来,她心里还是有你的。”
苏罄愣了一下,“岳哥,你这样说太对不住霍翎对你一片痴心了吧。”
岳明合上眼睛,“痴心么。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苏罄皱眉,沉默。
“其实我今天来,倒真不是信了这几张照片,只不过是想杜绝这个可能而已。”岳明声音里充斥着满满的无奈,他指了指面前的酒,沉声道,“苏罄,你若当真对霍翎无意,便喝尽了这瓶酒吧。”
苏罄眉间一跳,他缓慢的抬头看了看岳明,朝他费力一笑,“岳哥,你是想让我死在你面前么?”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想你死呢,这七年若没有你的暗中帮助和鼓励,我和霍翎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苏罄点点头,轻叹着道,“若我不是非死不可,就请岳哥放了我吧。”
那两杯烈酒已经让他痛的无法呼吸,再喝下去怕是真的会要命了。
他虽然并不怕死,却也不想这样早死,更不想死在自己所熟悉的人面前。
“不喝也行……只是,听了她的话,你或许会觉得醉了更好些。”听到了走廊里的高跟鞋声,岳明再度一声叹息。
房门被推开,站在外面的女人目光里带着些悲悯和无可奈何。
她缓缓的走近,灯光下一张脸亦是惨白的。
“苏罄,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背叛齐婼……可是……可是……对不起。”
她的开场白让苏罄怔了怔。
他迟疑了一下,从怀里摸出药瓶,将里面剩余不多的药片尽数倒了出来咽下,又靠在沙发里休息了一阵,之后才睁开眼睛盯着面前的两人看了一阵,忽然浅浅笑了。
“看来今天陆溟是铁了心不让我好过了。先是让岳哥来用酒精摧毁我的身体,又派了陈荞过来,是要摧毁我的理智了么?”苏罄坐直身子,挑衅般的笑,“他未免小瞧我了,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是我曾经历过的么?陈荞你尽管说吧,我倒要看看他准备了什么来毁了我。”
那人眉目间一缕冷傲一如当年的市长公子。
骨子里,苏罄还是苏罄,即便被十多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磨平了棱角,却不曾毁去他的自尊和骄傲。
陈荞眼底流露出一抹欣赏,随即被浓重的悲哀隐去。
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开口便会彻底击垮面前这个人,让他的所有自尊都成了自卑,所有骨气都变成怨气。
从此以后世上再没有市长家骄傲的公子,亦没有SELLER温柔的经理。
她合上眼睛,似乎不忍心看到这一幕的到来,却也明白自己现下所有的怜悯都是可笑而且虚伪的,便尽力控制住自己的神色,以平静得毫无波澜的口吻淡淡道,“齐婼当年是替苏竹坐牢的。”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4-01-19 18:27:00 +0800 CST  
【16】不曾欺骗么?
傍晚的时候宋霖忙完手头的事来医院探望苏罄,一进病房就看见那人正斜倚在病床上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还输着液的双手飞快的在键盘飞舞,一张脸惨白的没有颜色。
“他这样多久了?谁给他的电脑?”宋霖强忍着恼怒,压低声音问手下人。
“从,从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就开始了,我……他一定要,我不敢不给啊……”
“胡闹!”宋霖回头给了那人一巴掌,然后冲到床边去合他的电脑屏幕。
苏罄抬手挡开,另一只手依旧飞快的敲着字,头也不抬的低喝,“出去。”
宋霖一愣,这人即便是病中也有着不小的气势,他只得尴尬的咳了一声,缓和口吻,“小罄,你在干什么?医生说你需要休息,不能这样劳累。”
“霖哥么?”苏罄依旧没有抬头看他,似乎也没听进去他的话,“来的正好,这个人叫任皓,是我的秘书,你帮我把他带过来,尽快,别惊动 他人。”
“什么人啊?”宋霖莫名其妙。
“看手机。”苏罄不耐的解释。
宋霖低头一看,那人不知用什么手段竟通过电脑发出了彩信,上面是一张照片还有一些地址电话。
“你在折腾什么?”宋霖扫了一眼便将手机收起来,皱眉看着他,“脸色这么差,不许看了躺下休息。”
“别管我,快去办事。”苏罄亦是皱眉,语气透着些许冷硬。
宋霖纵横黑白两道十余年,谁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的,何曾被人这样不客气的对待过?原本以他的气量也不至于因此计较,但那孩子只顾着支使他去做这些不着边际的事,而丝毫不顾自己的身体着实让他有些生气,宋霖当下沉着嗓音,怒道,“你把我当手下还是职员了?我宋霖为何要听命于你?”
苏罄闻言一愣,打字的手蓦地停了。他缓缓抬头望着宋霖抱歉的一笑,眼睛里的神色透着些许委屈和悲伤,“对不起,宋哥……我……小时候总学父亲的样子这样跟你说话……刚刚忙着,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请您见谅。”他慢慢的抬手按了按胸口,又道,“我自然是不能让宋哥为我做事的,那能不能请您帮我叫辆出租车,或者借我些钱打车,等我身体好一些,会想办法还给您的。”
这孩子忽然如此客气疏离让宋霖心中惊痛,再加上他言辞间提起了上任市长,宋霖更是感伤。
不管世人眼中的苏子默市长是怎样十恶不赦,但在他宋霖看来,那都是将他从黑帮手中救出来,培养他十几年,待他如亲子的恩人。即便世殊事异,苏家没落,宋氏崛起,但在他宋霖眼里心里苏罄都是他的弟弟,他的主人,为他做些事算得了什么?
“小罄,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眼看那孩子神色黯然笑意中透着自嘲与凄凉,宋霖心知自己刚刚急怒之下的一句话伤害了他,慌忙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语无伦次的解释着,“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我的手下说你看到了报纸,依你的性子定然不会不管齐婼,可是……小罄,你不能再辛苦了……霖哥不能再看着你为了注定得不到的人煎熬心血了……”
铁打的汉子说出这番话是眼圈都红了,双眸中亦是无法掩饰的怆然,苏罄轻轻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霖哥,你说的我都明白。”
宋霖欣慰的点头,却又听他道,“可我的选择,你也明白,是么?无论你帮不帮我,我想做的,都是要去做的,也都是做得到的。所以,你就帮帮我,让我省些力气,好么?”
宋霖自知这孩子素来心思坚定,他的劝说除了浪费时间之外没有任何作用,只能沉沉一叹,“好,我帮你,倾尽我所有去帮你。”
“不用这样。”苏罄一笑,再度低头打字,眼角瞥到他还站着,便催促着,“霖哥,还不快去,要我再说一遍么?”
见那孩子申请变化如此迅速,宋霖简直哭笑不得,“没大没小的,刚还尊称我宋哥呢。”
苏罄勾起唇角,“我从小这样,与你客气的时候都是要算计你的时候。”
宋霖亦是一笑,“我这就去把人带来,你给我一小时就好。”
“不是很急。”苏罄淡淡道,“但是一定不能让除了你手下之外的任何人知道。”
“放心,我亲自去。”
“那倒不必,你安排好了就回来,现在已经六点了,我觉得自己撑不到任皓过来,所以有些话要你帮忙转达。”
宋霖细细看他脸色,苍白中已透着些暗青,他心疼的不得了却又不能多说,只点头道,“好,我派最得力的人去,你不用为这事操心。”
安排了身手最好资历最深的人去办事,又简单的询问了医生他的情况,回到病房的时候看见苏罄正靠在床边闭目休息,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生怕惊动了那孩子。
“霖哥,安排好了?”苏罄闭着眼睛问。
“嗯,放心,别说只是绑个人了,就算杀人他们也是万无一失的。”
苏罄失笑,“霖哥,我不是黑社会,只是想偷偷见他,你千万不要伤害他。”
“我自然知道,只是打个比方嘛。”宋霖有些委屈,“我也不是动不动就真杀人的。”
苏罄点头,将电脑屏幕转向他的方向,“桌面上有五个文档,等下任皓来了你让他自己看。另外几件事替我叮嘱他……”
苏罄似乎有些气力不济,按着胸口咳了几声,身子向下滑去。
宋霖忙将电脑放到一边,伸手扶他躺下。
“不要让他透露关于我的消息,必要的话可以把我身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他,不然依任皓的性子一定会忍不住的。”苏罄合上眼睛,声音很轻,“还有,我写在文档上交代他去办的事一定要叮嘱他去做。”
“知道了。”宋霖替他掖了掖被子,“快歇着吧,我能办好。”

晚上九点多加班结束,任皓开着车回家,行到一处偏僻的小路时一辆面包车忽然别住了他。
任皓这段时间本就在为公司的事心烦,也为苏罄的下落担忧,见此情景当即下车气冲冲的去找那司机理论,然而他刚一离开自己的车便被四五个黑衣墨镜的人围住,有人喊了声任皓,他下意识的答应,继而被利落的制住手脚塞进面包车。
“我就是一打工的月收入几千没钱没色的你们绑我干嘛呀……”一路上任皓发挥了他贫嘴的优势,把车里的黑衣人们烦的一个个都皱紧了眉头,但饶是如此任皓却没有被困住手脚堵住嘴,他们待他的态度还算是客气。
于是任皓也渐渐安静下来,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还是有点冒险精神的,他打定主意要看看是谁搞了这出戏。
任皓被带往了一家看上去挺高档的私家医院,在某间病房外等了一会儿,紧接着一位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盯着任皓看了一阵,皱眉问,“你就是那个什么……任什么?”
“任,任皓。”被看得有点心虚,任皓陪着笑回答,“大叔,不,大哥,大哥你抓我干什么啊,我一没钱二没色实在不值当您动手啊,您把我带这来不是要割我的肾吧?”
“闭嘴。”宋霖冷冷道,低声嘟囔着,“小罄怎么找了个话痨……”
“啊?”任皓眨眨眼睛,“您说谁?”
“我带你去见个人,你给我安静点,不许大声说话也不许闹腾,不然有你好看。”宋霖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进去。
任皓壮着胆子走进病房,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苍白虚弱的人。
即便是睡着了那个人依旧微微皱着眉,身上连着各种管子和仪器的线。
任皓鼻子一酸,忍不住就要扑过去,一声苏总已经梗在了喉间却被宋霖捂住嘴拖出了病房。
“你给我安静点。”宋霖厉声低喝。
任皓吓了一跳,坐在椅子上平复了很久才抬头问,“苏总怎么在这啊?他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天不和我们联络,公司上下都要疯了。”
“小罄出了点事,不能回去了。”
任皓一愣,显然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让苏总不能回去的。
然而当面前的人一字一字清晰而简洁的说出了苏罄的遭遇,任皓惊得半响无言。缓过神来之后,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血气上涌,双目通红,他猛地抓住面前男人的手臂,狠狠的道,“你告诉我哪个王八蛋干的,我灭了他全家!”
宋霖冷笑,“还用得着等你动手么。”
任皓一愣,想起来那些将自己绑架的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他瞬间觉得有些无力。
“可那又怎么样呢,有什么意义么?”宋霖声音低缓,“小子,你记着,这件事不可以让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道。”
任皓怔了怔,轻轻点头,又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大着胆子问,“说了半天,你是谁啊?”
宋霖苦涩一笑,回头看了眼病房,“我是他大哥。一个很没用的大哥。”

那天任皓坚持在病房等了一整晚,可直到天亮苏罄都没有醒过来,于是任皓只能带着苏罄的重托和那个巨大的秘密回公司上班。
见到齐婼浓重妆容下掩盖不住的疲倦憔悴,他几乎忍不住就要将苏总的下落脱口而出,好在及时想起了宋霖的话,他说如果告诉了齐婼,就是逼苏罄去死。
于是他只得压下心里的情绪,按照苏罄文件中的安排一一执行。
先是联络远在美国的许疏和凌念,以总裁名义任命齐婼接任总经理职位,再召集公司目前正在进行的五大重点项目的相关人员开会,梳理进程稳定人心。之后又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任免决定以及对下落不明的前任总经理苏罄的处分。
因为半个月之前媒体曝光了苏罄在失踪那一日于G吧门前给一个醉酒的男人递水、与五岳集团少东家岳明携手进入酒吧还有帮霍氏作假账填补资金缺口的消息,这几条新闻已让他声名狼藉,甚至连这些年一力重用他的许疏都受到了美国总部的责难。
为了挽回SELLER的声誉,苏罄授意任皓召开发布会,让公司与他个人划清界限,并且对外宣布出事前苏罄就已经被免职的消息。这显然是稳定人心挽救SELLER形象的最好办法,所以齐婼虽然心中万般不愿,却也没有强烈反对。
然而下午发布会时记者们针对苏罄的恶意揣测让齐婼忍无可忍,她抢过主持人的话筒,将那分证明苏罄已被公司开除的红头文件撕得粉碎。
“这是假的,是公司为了维护企业形象不得不公布的假消息,欺骗了各位媒体朋友我很抱歉。”她的话让众人哗然,有几位脾气大的记者起身就要离席,却被齐婼接下来的话凝固了动作。“但媒体就没有欺骗过我们么?”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4-01-23 19:10:00 +0800 CST  
@V1V1437@欢易辰@鹤舞弄清影@不该试探的温柔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4-01-25 20:25:00 +0800 CST  
咳咳,除夕夜新春福利,千年大坑《时光罅隙》哥哥番外——非常非常爱,大家可以去看看,凌风的故事~写的有点残,一直对虐哥哥找不到感觉,四千字用了一周才憋出来…………算是给@chengyu360一个交待啦,也表示下明年完结这篇大坑的决心!欢迎监督!
http://www.xhxb.net/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0457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4-01-30 00:22:00 +0800 CST  
没更文,只是上来说一声,我哥来我家玩一边玩电脑一边玩我……所以没发写了,今儿先停一天,明天再继续啦~~让苏罄再别扭一天吧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4-02-10 20:17:00 +0800 CST  
是我字体的问题么,感觉发在吧里之后双引号好不明显,回头一看都找不到那句是对白那句是叙述…………你们看着废不费劲,要不我以后改改?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4-02-13 21:42:00 +0800 CST  
【6】艰难的幸运
那一夜的折腾让苏罄这些天的调养都白费了。他又重新回到了卧床不起,每日胃痛腹痛得吃不下任何东西的状态。
可好在,是值得的。
历经儿子以死相逼的决绝之后,云家二老再不敢置喙孩子的婚事,更对苏罄这救命恩人心怀感激,当即允许云博解除婚约。
孟子和也在这时带着研究了多年的新药和新疗法回来了。他依照苏罄的吩咐,把齐婼凌念许疏挡在病房外,单独和苏罄谈了一个下午,最后决定用新药。
“这药真的没问题么?”齐婼没能被允许参与他们的密谈,所以心里没底,拉着孟子和不住的问。
“毕竟是刚刚研制出来,临床试验不足,谁也不能保证真的没问题……”孟子和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这不是把他当成小白鼠么?不行不行……苏罄只有一个,试坏了你能赔给我么?”齐婼不讲理的拉着孟子和的衣袖,眼泪汪汪的就是摆明了不允许。
孟子和无奈一叹,摸了摸她的头发,“丫头,你可要想好了,试还有一线希望,不试就真的只有半年了。”
那一刻齐婼才想起来,他们根本没有选择。
失魂落魄的走进病房,却看到苏罄倚在床边闲闲的翻一本书,脸上的神色是一贯的淡泊安宁。听到她的脚步声,他也没有抬头,只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别怕。”他声音平静,带着让人心安的魔力,“经历这么多,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我跟云博说好了,要是我熬不过去,你就还嫁给他,好好的过日子。”
齐婼睁大眼睛,还没想好要如何反应就又听他顾自继续,让她没了反驳的理由。
“这世上还有谁能比我更爱你呢……我不在了,自然要为你找一个可以托付的人才能安心啊。没有人比云博更合适了,所以听我的,把我藏在你心里,和他好好生活,咱们四个一起过完下半辈子。”
他口中的咱们四个还包括了云博那个死去的恋人。
齐婼觉得脊背发冷,一时哭笑不得,“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
“是啊,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呢。”苏罄微微垂头,“在那之前我要先想着怎么尽力活下去,对不对。”
“苏罄……”他这样的坦然让她心脏有点疼。
苏罄显然也能明白,将书本合上,自己缓慢的躺下来,低低道,“胃好疼,揉揉。”
记忆里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般主动,齐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将手掌伸进被子里盖上他的胃。
那里一团冷硬让她有些不敢触碰,直到苏罄轻声说了句没关系她才大着胆子微微用了力轻轻揉着。
她不常做这些事因此不得要领,按的时轻时重的。苏罄忽然笑了一下,喃喃道,“越来越疼了。”
“啊?”齐婼手一抖,想要挪开却被他按住。“我去叫护士来吧……”
“不想让别人碰我。”苏罄眸间一缕怆然转瞬即逝,齐婼捕捉到了却不太敢问,只道,“那怎么办?”
“多练练就是了。”苏罄缓缓的移开手掌,尽力躺平。这样一来凹陷下去的胃腹便更明显,齐婼的手按在那里,渐渐有些发颤。
她不敢去碰,怕碰坏了。
手指的边缘依稀可以碰到他的肋骨,掌心下薄薄的一层肌肤,连一点点多余的脂肪都没有。
他越来越消瘦,似乎每一天都能看出衣衫渐宽的程度。
她坐在那里忍了很久,终于忍无可忍的伏到在他身上,眼泪止不住的流。
苏罄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极其无奈的叹了一声,手掌轻轻抚在她脊背,声音低缓,透着沉沉的悲哀。“我最怕的就是这样……最初说不爱你,后来躲开你,都是一个理由。我怕有一天你每看我一眼心都会疼,你每想到我就只剩下流泪,你要亲眼见我一日日消瘦苍白却无能为力……怎么办啊齐婼,我怕的事就要成真了……我生也不行,死也不行,怎么办呢……齐婼,我该拿你,拿我自己怎么办呢……”

齐婼不敢去想象苏罄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多苦,更不敢去猜他是经历了怎样的挣扎与绝望才能将这番伤人伤己的话说出口。
他连着问了她好几次怎么办。
想来这些他已暗暗问了自己无数次吧。
也许在十年前初见相爱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如今的结局,所以十年里他想尽了所有的办法来避免。然而那些他辛苦想出来的办法却都被她破坏了。
当他再也想不出新方法的时候便只能问,他该怎么办。
那天齐婼抱着他哭了很久很久。不止是因为心疼,还因为后怕。
“苏罄,你说,要是我当初被你的一句不爱吓走了,或者我没有找到你,现在的你又会怎么样呢……”
病是一直存在的,有没有她都会恶化。若她不在,他便是一个人面对,孤单的,绝望的。
“你问我怎么办,我却想问你,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怎么办?”她低低啜泣着,语不成章,“我不敢想……你想过么?”
似乎是被问住了,苏罄愣了很久,终于展眉一笑。
“我也不敢想。”
不敢想。
没有你的人生,我还能被称为人,还能算是生么?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4-02-16 22:08:00 +0800 CST  
姑娘们,楼主喝大了去睡了,今晚没有啦,明儿再给下半段啦~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4-02-16 22:58:00 +0800 CST  
孟子和雷厉风行,回国的第三天便给苏罄用了新药。同时配合的还有一套全信的治疗方法,连仪器都是德国进口的。
诊疗时苏罄会被推到一间专门的病房,全封闭不许参观陪同的,齐婼只能等在外面,听着里面嗡嗡的动静一颗心七上八下。
时间不常,大概每天两个小时左右,齐婼不知道这两个小时里孟子和对苏罄作了什么,只知道结束的时候从房间里被推出来的苏罄就像是被抽了一身的骨头般瘫软在轮椅上,脸上一点温度和血色都没有,他垂眸坐着,连和齐婼笑一笑安慰她几句的力气都用不出来。
而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被送回病房之后的整整一天苏罄都在被身上不同器官的疼痛折磨着。孟子和说这是因为他身体底子太薄,承受不住高强度的电磁理疗过程,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齐婼试着问苏罄是哪里难受,苏罄说不上来,只昏沉的要她抱着。
她便像得了圣旨一般将他抱在怀里,暖着他根本没温度的身子。
“哪里疼呢?”察觉到他在发抖,齐婼忍不住又问。
苏罄的头无力的枕在她肩膀,呼出的气息也是凉的。“哪里都疼……”
他想了半天只说出这四个字。
不是敷衍,是真的哪都疼。
五脏六腑像碎了一样,浑身的血似乎都凝结成了冰棱,一点点扎遍他全身,心脏也跳的很不规律,时不时的绞一绞,眼前就配合着一阵黑,很久都散不开,那疼痛也像是没有间隙看不到尽头一般,让他觉得绝望。
苏罄并不是铁打的,相反,他病了太多年,再坚强的意志也熬不住太久的病骨折磨。
痛的厉害的时候他也会拉着齐婼的衣袖,断断续续的轻声喊疼。
“太疼了……齐婼……”他的声音低哑,眼睛里带着雾气,“明天不去了,可以么……”
齐婼自然心软,最看不得的就是他受苦,立刻点头答应,“不去了,再也不去了……半年就半年好了,我不在乎,只要你不辛苦不难受,我什么都不在乎……”
听到她这样说苏罄倒是又舍不得了,咬着嘴唇窝进她怀里,再不呼一声痛。
转日早上孟子和过来时他也极其配合的起身,似乎忘了昨日受的凌迟之苦。反而是齐婼受不了,拦着护士不许推他出门。
“别这样齐婼,”苏罄温和的安慰,像哄孩子般劝着,“你想啊,一个疗程才十几天,若是有效果能换来几十天的安稳日子呢。”
十几天的痛苦只能换得几十日的安然,这样的买卖他这个作了半辈子生意的商人竟然也会甘心。
“等适应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孟子和见不得齐婼伤心,也帮着安慰。
好在孟大夫这话也不单纯只是宽慰,大概一周左右苏罄的身体渐渐适应了药物,也就觉得好些,至少被推出来的时候能朝她笑一笑,回病房休息几个小时之后下午还能和她逛逛花园,晚上甚至能吃半小碗米粥。
尽管吃了之后还会犯恶心,胃也仍会胀痛的厉害以至于都躺不下。
可有齐婼一直陪着守着,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有天下午天气不错,齐婼推着他在公园里散步,苏罄觉得有些冷,她便回去拿毯子。再回来的时候看到他正在和一个小孩子聊天,那孩子也穿着病号服,小小年纪却是身形瘦弱单薄,让人有些心疼。
齐婼远远看着,竟觉得是见到了小时候的苏罄。
“聊什么呢。”她走过去将毯子盖在苏罄膝盖,随口问着。
“两个病人,还能聊什么呢。”苏罄淡淡一笑。
齐婼心里有些酸,侧头去看那小男孩,“小朋友,你几岁啦,叫什么名字啊?”
“姐姐好,我八岁了。”男孩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牌子递给齐婼,“我叫刘志胤,胤字不好写,你看牌子就知道了。”
齐婼被逗得一笑,伸手接过。
那是医院给每个患者的床头牌,上面写着姓名以及病程。
“先心……”齐婼心里一惊,忍不住低低念了出来。真是遇到了小时候的苏罄么?
“是啊,我和大哥哥是一样的病。”孩子似乎一点也不知道这是个怎么样的病,因而也不觉得可怕,更不避讳。“大哥哥说他会好起来,那我也会好起来的。”
齐婼鼻子一酸,几乎忍不住要掉眼泪,幸好有护士凑过来喊孩子回病房去,看到齐婼和苏罄也在便留下打了个招呼。
“这孩子也是先心?病情还稳定么?”苏罄似乎很喜欢那孩子,颇为上心的问了几句。
“挺严重的,而且家境不好,手术支付不起,只能保守治疗。”小护士看着孩子走远的背影忍不住一叹,“这孩子上三年级了,成绩很好,数学语文都是一百分呢。可惜了。”
齐婼没来得及为那孩子悲伤太久,因为苏罄忽然咳嗽了起来。
这一咳就停不下,直到后来咳出了点血丝才勉强止住。
咳血的症状最近一直有,她倒是不太慌,抽出纸巾为他擦干净掌心的血迹。“累了吧,回去?”
苏罄摇摇头,“去湖边坐坐吧。”
刚刚的咳嗽引得有些胃痛,本来是该早些去躺着休息的,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很烦很乱很难过,他便任性的要求齐婼带他再逛逛,原本没想着齐婼会允许,谁知道她竟什么都没说,推着他慢慢的走到湖畔。
秋末冬初,湖边有些冷,齐婼担心他着凉,脱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肩上。
“齐婼,”苏罄抬头,“别这样,你病了谁照顾我。”
“我不会生病的。”齐婼蹲在轮椅旁,伸手抱着他,“在你身边就很暖很暖了。”
苏罄闻言一笑,仍旧将外衣还给她,“穿好,陪我说说话。”
齐婼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依言,然后依偎在他身侧,揽住他的肩膀,“那孩子让你想起过去的事了,是么?”
苏罄想了想,点头。
“那,难过了,是么?”齐婼收紧了手臂。
“也不是很难过。”苏罄将手臂横在胃上,声音很低,“我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很幸运……”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4-02-17 21:12:00 +0800 CST  
刚才一边看电视剧一边写文网速贼快,要发上来的时候断网了………我再等会儿要是十点多还不行就手机发……主要手机发的格式实在不能忍阿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4-02-19 21:46:00 +0800 CST  
【10】因为我在(下)
“苏总,都按您说的联系了,相信不久C市政府就会有动静,只是SELLER从来没涉足过那个领域,真的能拿下这项目么?”
晚上的时候任皓奉命来给苏罄送饭,惯例般的先汇报自己的工作,再说说这一日间各界的新动态,最后才是他的提问时间。
苏罄正安静的喝着汤,听到这个问题神色不变,只淡淡反问,“你觉得我废了这么大精力,会是给别人做嫁衣么?”
“我自然相信苏总有把握,只是……”任皓有些担心,“陆家似乎也得到了消息,那领域可是他们擅长的啊。”
苏罄漠然一笑,“陆溟么?他斗不过我的。”
任皓最欣赏敬佩的就是他的这份自信,当下不再多问,只是见他只喝了小半碗汤便示意他收东西,心里有些担忧。“苏总,吃得这样少,还是不舒服么?”
“有点胀,拿下去吧。”苏罄靠在床边单手抚着胃,另一只手摆弄着平板电脑,随意问着,“齐婼呢?”

“齐小姐晚上去商会组织的晚宴,估计要晚些回来。走的时候苏总在午睡,就没过来打招呼。”
苏罄点点头,“既然她不在,这一晚的时间可要好好利用一下。”
“苏总,休息吧。”任皓皱眉,似是不愿配合。
“她回来时会看着我休息的,你去把我要的资料都拿来。”
“苏总……”任皓还想再劝。
苏罄无奈一叹,作势要起身。
“苏总去哪?”他忙过去扶着。
“你都不听我话了,我只能自己去拿咯。”
对付任皓苏罄向来是最有法子,他这样一说任皓便再不敢坚持,乖乖的去取了他要的东西,然后站在窗边给他望风。
齐婼那辆高调的红色小跑驶入视线的时候,任皓立马冲进里间,像特务般利落的收缴了苏罄手中的材料。“苏总,快,快躺下,齐小姐要回来了。”
苏罄好笑的看着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摆摆手让他趁着齐婼没来快走,省的露了馅。
于是齐婼回到办公室时就见两间屋子都熄了灯,苏罄很乖的休息了。她很满意,到独立洗手间洗澡换衣服确定自己身上没有酒味才轻轻的进了里屋。
“回来了。”苏罄在她推门的那刻便出声,吓了齐婼一跳。
“没睡着?”她走过去坐在床边看他。苏罄摇摇头,轻声问着,“怎么这样晚?”
“商会组织了几大企业高层聚餐,顺便说了些事情。”很显然,各大公司的状况都不是很好,这场风暴过后大家都会被扒下层皮。
苏罄却似乎对她的话不太感兴趣,只淡淡应了一声便闭上眼睛。
齐婼这才觉得他今晚神色倦倦脸色也不太好看,皱眉问着,“哪不舒服么?”
苏罄沉默着,没说话。
“胃疼?”她试着去探他胃腹却被挡开。
“别碰。”苏罄声音很轻,“疼。”
“怎么个疼法?疼多久了?厉害么?”齐婼担心,急着追问。
“还好。”苏罄只含糊回答,浅浅笑了一下,“还能忍。”
“苏罄……”齐婼皱眉,“要不要去医院?”
她现在是当真怕了,他一点点小的不舒服她都担心的不得了。
苏罄摇头,“没事儿,躺着就好了。”
齐婼不敢再多话,只在一旁安静陪着。
过了一会儿苏罄似乎好了一些,睁开眼睛看看她,忽然道,“齐婼,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是么?”
“当然啊。”齐婼有些疑惑,“怎么忽然这样问?”
“因为你最近都忙着公司,不怎么管我啊。”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委屈,却让齐婼心疼了。
“我没有吧……陪你少了?”她皱眉努力回想,“好像还真是,我以后不这样了。”
苏罄满意的一笑,“也就是说,不会离开我很多天,是吧?”
“我没说要离开你啊。”齐婼听的莫名其妙。
“以前是没有,以后,也不可以。”
这人最近好像忽然变得黏人了,齐婼见怪不怪,点头应着,“好,你说什么是什么。”
苏罄点头,“睡吧。我不难受了。”
“原来这病是可以被我几句话治好的啊。”齐婼躺下来依进他怀里,“那我以后天天说给你听,每天说一百遍一千遍,你以后都不要难受了,好么?”
苏罄笑起来,郑重的道,“好啊。”
“那一言为定。”齐婼眼睛亮亮的。
“一言为定。”
两个弱智般的孩子就这样定下了一个彼此都知道是不可能成真的约定,可心里却都是甜的。
这样的自欺欺人,难不成也是种幸福?

这一年的岁末一则消息震动了全国商界。
C市政府与某国际金融组织联合在C市近郊投资建设一座大规模的新兴产业基地。这则新闻在某日凌晨通过C市网络平台发布,短短三个小时之内传遍全国。
金融风暴带来的阴霾这下,它就像是一缕曙光,照亮了所有集团企业的未来。
谁能在这巨大项目中分一杯羹,谁就能挽回大厦倾颓之势。
齐婼也是在半夜被凌念的跨国长途叫醒的,那个女人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激动,让她半梦半醒中被吓了一跳。
“一定要拿下这个项目,齐婼,一定。”
从小到大,凌念从不曾这样坚持某件事。到那时齐婼才明白SELLER的情形当真是刻不容缓,也终于意识到她的压力有多大。
“我和许疏处理好这边的事也会尽快赶过去,你别慌,先召集起国内目前最好的团队,到C市等我们。”
齐婼点头记下她的吩咐,然后把任皓从梦乡中叫起来。
打点好这些她回到卧室,看到苏罄也已经醒了。
“我吵到你了?”她皱眉。
苏罄摇摇头,向她张开手臂,“过来。”
齐婼靠进他怀里,轻声开口,“苏罄你是神仙么?”
苏罄一愣。
“不然你怎么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齐婼喃喃。
苏罄淡淡一笑,侧过头看着窗外即将出现的曙光,声音平静,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因为我在你身边啊,所以一切都会好的。”
彼时齐婼还以为他只是在安慰,故而一笑置之。到了后来才知道,他付出了多少代价才能气定神闲的对她说出这一句。

在齐婼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转机而手忙脚乱的时候,任皓再一次开启了金手指模式。他像是带了超级外挂一样,在一天之内召集了一个华丽丽的团队,订好机票联系好他们在C市的办公地点,甚至还准备了不少必要的资料。
“齐小姐,晚上七点的飞机,是否要回家收拾一下?”当他将所有齐婼想到想不到的都汇报完毕之后,任皓看着那惊呆的女子,调皮的一笑,“齐小姐,下巴掉地上了。”
“啊?哦。”齐婼回了回神,真诚的说了句,“谢谢你啊,任皓。”
他这样的能力,却还甘心跟在她身边做个助理。
“说什么呢齐小姐,涨点工资就行了。”任皓笑意轻松。
其实他在SELLER的工资已经是部门经理级别,他真的特别满足,这样说不过是让齐婼安心罢了。
“那是一定的,我不回去了,让小琳回去替我拿两件衣服就好。”齐婼收拾着办公桌,“就这么点时间,我去陪陪苏罄。”
这样紧张的时候她都没忘记苏罄。
任皓心里甚是欣慰,当下不再多说出去忙碌。
大概是半夜被吵醒的缘故,苏罄觉得很困,齐婼进屋的时候他午睡还没醒来。
虽然马上就要暂时分开有很多话想说,但她还是仅仅安静的守在一旁。
老实说齐婼觉得这个转机来的很不是时候。苏罄的身体原本是有些好转,但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一副很累的样子,脸上也没什么血色。
她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把他丢下,可三个小时的飞机他也折腾不起。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总要割舍一些,才能得到另外一些。
苏罄睡的很熟,直到齐婼必须去机场他都没醒,她也就没叫他,临走前只俯身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等到房门合上脚步声渐远,苏罄慢慢起身走到窗户前,目送她的车离开。
其实他并没睡很久,不起来只是为了避免分别。
他怕一旦开口道别齐婼就不想去了。
也怕自己会一时忍不住跟过去。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苏罄看着空茫的远方,声音轻柔,“因为这样才能帮你啊。”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4-02-20 22:37:00 +0800 CST  
咳,在北京没发更文,上来冒个泡,顺便说一句文荒或者剧荒的去看我存在的时间吧……我这么后妈都被虐的不行了,连出去玩都没心情窝宾馆一口气都看了,终于明白有姑娘们说【虐的心肝脾肺都疼】是什么意思了,看了那个都不好意思说我这写的是虐文阿

楼主 yan烟儿  发布于 2014-02-21 23:11:00 +0800 CST  

楼主:yan烟儿

字数:71231

发表时间:2013-01-27 06:2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9-22 18:34:1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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