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他刚吹完蜡烛，一脸疑惑地盯着我问道。
“没什么，你刚才许的什么愿？”
“唔...这个嘛，不能讲出来，否则就不灵了。”
“那可未必，”我拿起茶壶，先给他倒了一杯茶，“如果是在我能力范畴之内的，说不定不用等明年，我年底就能给你实现。”
“那好吧，”朱灵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说，“你想办法给我买台X360去。”
“咳咳...咳...”这次不用喷了，我直接呛到了，“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儿？”
“眼巴巴地看着北美那边发售，卖得热火朝天的，我在这里却连过生日都还要忙着赶设计...我心里面能好受了嘛...”
“算了，我也认了...”我放下杯子，看来今晚我注定不该喝茶，“如果出了水货，你给我地址，我第一时间给你去买。”
“真的？”
“我骗你干嘛？嗯？”
“嘻嘻，那我就再谢谢你啦～”朱灵把两根蜡烛从蛋糕上摘掉，“咱们拿叉子直接吃好啦，我也懒得切了。”
“都化成这副样子，的确也省了切了。”我用叉子伸进松散的蛋糕里，挑起一块来看了看，迟迟放不进嘴里。
为了保持它冰甜润滑的口感，我一回家就赶紧把它塞进了冰箱里。现在可好，不到1个小时，整个蛋糕跟被抽筋剥骨了似的，变得和一滩厚厚的面酱差不多。
“唔...”朱灵舔了舔沾在叉尖上的蓝莓酱，“好甜啊，这个蓝莓酱。”。
“你多吃下面的蛋糕，别总刮上面那点儿酱。”
“最近还有在练球么？”他拿起茶壶又添了两杯茶水。
“哼...”我白了他一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朱灵把一杯茶捧在了手心里：“我是在想，一个人真的可以放下过去的一切么？如果放下了一切是不是就等于否定了过去的自己？”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许多往事，我盯着杯里的茶水，过往的画面一帧一帧地在眼前划过。“算了...”我闭上眼睛，让那些画面重归黑暗，“否定也罢，承认也罢，过去的自己为了现在的自己已经牺牲了许多，所以更要去珍惜把握住眼前的一切，这样未来才不会遥远。”
“你现在倒是挺想得开的。”朱灵试着用叉子挑起一小块蛋糕。
“所以你也不要天天搞得未雨绸缪，该是你的总归会来到的。这蛋糕我看你也别吃了，反正都化成这样了。”我把茶壶里剩下的茶水匀给了他一些，“还是来喝茶吧。”
“那你明天得给我买麦辣鸡翅去。”
我就料到他要说这个，所以没急着喝我那杯茶：“明天戏剧社就要演出了，我得在学校待一天，一直到晚上演出结束。”
“那我们可以中午的时候去吃阿，一起去呗。”
“那也得问戏剧社同不同意。我现在也算是个临时剧务，明天所有人都在，我要是单独行动会被说闲话的。”
“诶呀别担心，你跟你们社长说中午出去吃个饭，她肯定会放你啦。”
“怎么可能？”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难道就不能为了我去跟你们社长请个假么？一顿午饭而已，来回最多两个小时。”
“那要几点钟？在哪儿碰头？”
“我十一点半下课，到‘碧潭紫藤’的花廊那等我。车钱我出。”
“那好吧，可如果戏剧社不同意，我就发短信...”
“唉呀不要啰嗦，你照办就一切ok的。”
看朱灵一脸轻松自在的样子，我在心里苦笑着想，他是不知道那个戏剧社的社长有多难聊了。
“生日快乐。”
“多谢。”
在“风花雪月”的气氛中，我们俩举杯相碰，喝完了最后一杯茶。
（本话完）
明晚预告：
终于到了演出的这一天，大家都聚集在了礼堂中，杨凡更是鼓起勇气要向女神表白，他会得到对方的垂青还是被拒绝......明晚8：30放送：“戏剧性的告白！疯狂的舞台剧”

第八话
“若风，今天星期几...阿...”杨凡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问。
“今晚就要演出了，你都不知道是星期几？”还没等言若风开口，曲杨就抢着反问道。
街道上还是略显冷清了一些，即便是卖早点的商铺也还没排起长队。
“起得这么早，我手机都没开机呢，哪来得及看...”杨凡又打了个哈欠，他把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
“哎，也罢，起得这么早，也算难为你们俩了。”曲杨笑着提了提衣服的拉链。她今天穿了一件宝蓝色的冲锋衣，一条黑色弹力长裤和一双跑步鞋。
“曲杨，我看你还是先用着拐杖，今天还要在学校待一天呢，别太勉强自己。”言若风像扛着两柄猎枪那样将双拐架在肩膀上。他走在队伍的中间，杨凡跟在后面磨磨蹭蹭地翻弄着手机。
曲杨走在最前面，她看上去非常的轻松惬意，踮着步子向前走，后脑勺上的马尾跟着摇摇晃晃：“不用担心，等到了学校我自然会...”
“什嘛？！”走在最后面的杨凡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在十一月末的早晨，这样的尖叫声可以从街头一直传到巷尾。
“你白痴阿！别总是一惊一乍的。”显然刚才杨凡的行为极大影响了曲杨的心情，她十分不快地责怪道。
“杨凡，大清早的你这是干嘛？”言若风也停了下来，回头问。
“今天是星期五？”杨凡一脸吃惊地看向另外两个人。
“怎么？你手机终于能用了？”
“我早开机了，刚才正查短信呢。”
“还有人给你发短信？”曲杨的声调像过山车似的上下八度。
“我看看天气预报不行？懒得理你...”杨凡转向言若风，“若风，今天星期五，早上咱们没课的阿？”
“是没课。”
“那我们干嘛起来这么早？这天还没完全亮呢。”
骄阳在高楼起伏之间逐渐升起，在车辆穿梭来往的马路上洒下一片金黄。
“天是还没亮，我们早上也没课，但是...”言若风转动身体，抬起一根拐杖指了指曲杨，“曲杨今天有早课，你总不能让她一个人这么早出来吧？”
“就是，我这脚还没完全好呢，你好意思让我一个女孩子家拄着拐杖、大清早的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曲杨一边说着还一边抬起右脚抖了抖。
“你这也叫拄拐？”
“你能把我怎样？”
“知道为什么街上都没人吗？那是都怕了你了，躲着你走知道么？谁还敢惹你...”
“喂，你有完没完了杨凡？早晨街上多安静，就当我们三个是出来散步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把我酝酿一早的好心情全打乱了。”
“我的好心情也被你给打乱了，哪有在人耳朵边放闹铃的？”
“好了好了，一大早你们两个就不能让我清静点儿。”言若风张开双臂，用手中的双拐将越拧越紧的两人分隔开。
“那就当我们两个扯平了，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杨凡把手机放回兜里，接着问，“你两个周的课都旷了，干嘛今天突然要去学校上课？”
“谁要跟你扯平？正是因为两个周都没有去上课，所以我才要赶紧去找人借笔记。懒得理你，哼...”曲杨扬头转身，大步流星地继续前进。
然而没过多久，她又忽然放慢了脚步，扭头望向街边的一家奶茶店。
“看什么呢？”
曲杨回眸一笑：“既然麻烦你们这么早起来陪我去学校，那就让我请你们喝奶茶怎么样？”
“好阿。”
“那你要喝什么口味？”
“芋香的吧。”
“你呢？”
“有豆浆没？”
“你...”
这仅仅是漫长一天的开始，自早上睁开眼睛起，杨凡跟曲杨两个人就吵闹不停，从家里到街上，从奶茶店到地铁站，从教学楼到图书馆，从食堂到礼堂...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你给我争气一点，听没听见，该记的台词都给我记住了。”
“你放心吧，有我看着他呢。”
“导演，我又不是第一次上台，你就别唠叨了。再唠叨一会儿，搞不好阿，我真又忘词了。”
“你这...”
“行了朱晴，南哥就这么凑合着吧，反正他又不是主角。再说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排戏了，你就别老皱着眉头，都给挤出皱纹来了。”
“切...”朱晴有些不服气，但还是情不自禁地笑了笑，“那你们两个待会儿加油喔。”
化妆间里一片忙乱，因为空间有限，所以男演员们提前换上了戏服，把屋子里最好的位置让给了两位女主角，然后正在逐个接受最后的检阅——由幕后人员帮着修整那些戏服上哪怕一针一线的瑕疵。
朱晴跨过堆在地上的杂物，来到了曲杨的身前，李雯墨正在替她描眼线。
“唉唷，这个眼线麻烦死了。我不是女扮男装么，根本用不着画。”
“正因为是女扮男装，所以要保证在戴上假发之后呢，你这脸蛋儿还要看上去像个女人。”朱晴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假发，像舞手帕那样将它转来转去。
“师姐，你难道是在说我不画眼线就不像个女人了嘛？”
“没有吖，我是说你画了眼线就是个美女喽。”
“师...”
“哎哟，杨杨你别乱动，我刚才差点戳到你眼睛。”李雯墨按住曲杨的肩膀，逼她又躺进了椅子里。
朱晴“咯咯”地笑个不停：“好啦，你稍安勿躁，让墨墨赶紧帮你把妆弄好。我再去看看其他人。”
顾舒怡就坐在曲杨的身后，由她的两位闺蜜帮忙梳妆打理。在朱晴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三个人抬起头来十分恭敬地笑了笑。
朱晴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径直向言若风走去。
“若风...”她抱紧双臂，在距离对方几步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这就是为什么言若风觉得朱晴难聊的原因——她讲起话来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却又时不时地投来敬畏的目光——让他由内而外地感到非常不自在。
“什么事？”言若风很随和地笑了笑。中午他找朱晴请假的时候，对方十分愉悦地答应了，因此他现在也想尽量表现的热情些。
“麻烦你先去舞台上待一下，等曲杨化好妆你帮她测试一下那个无限麦。”
“没问题。”言若风没有跟坐在一旁的杨凡道别，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对讲机后便转身离开了化妆间。
其实杨凡也并没有在听刚才两人之间的谈话，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顾舒怡的身上。
“看什么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朱晴笑着问道。
杨凡的思绪被打断了，他终于发现原来站在眼前的是社长。
“哎，不必站起来，你坐着就行。”
“不好意思，社长，我刚才...想台词来着...”
朱晴听后皱了皱眉，她交叉着双腿，双手放进了裤兜里，用揣摩的眼神看向杨凡，让他越来越显得坐立不安。
可随后她便善解人意地笑着说：“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但这部戏是属于所有人的。即便出现什么差错，我们大家也会共同承担，所以一定要好好享受舞台上的乐趣哦。”
在曲杨、李雯墨和朱晴三个人里，杨凡最尊敬的就是朱晴。或许曲杨更加执著跟投入，李雯墨更有才情跟热度，可朱晴所拥有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领袖魅力。为了今晚的演出，她还特别盘起了头发——波浪卷的刘海跟低垂的发髻，方显其成熟与优雅；一件薄荷绿的碎花衬衫，复古中略带点俏皮；一条黑色的小脚铅笔裤，露出了她纤细的脚踝；套在脚上的是一款大红色的磨砂粗跟鞋，鞋头搭有蝴蝶结的设计。
刚才朱晴的几句话让杨凡心里轻松了许多。虽然她不是真的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但如果让她知道事情的原委，杨凡觉得她也会像曲杨一样支持自己的做法。
“对了，这段时间多亏了你跟若风两个人照顾曲杨，她性子急，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这...其实...”杨凡的确想抱怨两句来着，但又碍于朱晴跟曲杨的关系，于是临时改口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帮着去了几趟超市，倒是若风最近挺辛苦的。”
“是阿，我也听曲杨说了，他为此还学着下厨做饭呢。”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些公寓里的趣事。在朱晴说要去舞台上看一眼、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杨凡却叫住了她：
“社长，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那个...你跟若风，以前认识么？”
朱晴顿时觉得很意外，她下意识地变换了站姿：“你为什么这样问？”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好几次对话都显得很尴尬的样子，像是刻意表现的很...”
“诶哟，他那个人天天板着张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就算我是社长都觉得有些难聊天罢了。”
“这倒是真的。不过若风对身边的人还是很仗义的，社长你就不要怪罪他了。”
“怎么会怪罪他呢？好啦，我也要赶紧去看看其他人忙得如何，你加油喔。”

七点钟的时候，礼堂左右两条通道的大门同时打开，观众陆陆续续地进场。
“墨墨你叫人把C区的灯光全打开，我看好多人都堵在通道上。”朱晴从帷幕中间钻了进来。
李雯墨正在替王子谦调整戏服袖口的宽窄，她拿起对讲机便赶紧去招呼人。
道具跟布景也已经检查完毕，幕后人员渐渐地退到舞台两端，将舞台的中心交给了演员们。各位主演站在舞台中央，配合着身后的布景，正在为自己的站位做最后的练习。
但是，只有一个人例外——他站在连接舞台跟化妆间的通道口，交叉双臂倚靠着墙壁，夹在胳膊下的那只手里握着一柄匕首。
“杨凡，大家都在那边练走台呢，你一个人躲在这阴暗的小角落里干嘛？”曲杨大摇大摆地走近了他。
“什么阴暗的小角落，我这是在等着闲杂人等离台，好给我挪出站的地方。”
“唷，你多大的腕儿？啧，你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曲杨沿着他视线的方向扭头望去，恰好看见了顾舒怡在王雨轩跟刘海南的配合下正练习着登台动作，“还惦记着呢？”
杨凡抬起眼皮看了看曲杨：“我说你累不累？要不我给你去找个凳子...”
“哎哎，省省吧你。”眼看杨凡转身要走，曲杨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杨凡重新倚靠上墙壁，盯着曲杨上下打量了几秒钟，接着戏谑地说：“我发现这套行头还挺适合你的，尤其是那假发。我看要不你以后都这么穿着得了。”
“你这身也不错嘛，成熟稳重，离你平时那大脑抽筋的感觉差远了。”
虽然表面上两个人还是像往常一样谁也不让谁，但彼此的心中却都明白，此时此刻，谁也不想再为难谁，而是单纯地希望能跟对方聊上几句。
帷幕的另一边，喧闹声变得越来越响，座椅翻腾的声音此起彼伏。
“就要演出了。”一段沉默过后，杨凡先开口说道。
“是啊...”曲杨松了一口气，像是终于解脱了般。
“就算之前我们再怎么吵，演出开始后，都要加油哦。”
“你也是，你比我早上台，可别还没等我上台你就搞砸了。”
“哼...”杨凡不屑地翘了翘嘴角，“过去吧，我听见社长叫我们集合了。”
朱晴跟李雯墨要先去帷幕外面主持演出开场，然后当她们再次回来的时候，就代表演出正式开始。在向所有人简单交代了演出流程之后，她们俩分别走向舞台两侧的通道口，幕后人员为两个人递上了无限麦。
“好啦，差不多我也要先去后面等着了...哎，若风呢？”
“他在那边把门呢。”杨凡翘着大拇指朝向帷幕外面指了指。
“那好吧。演出结束了要一起去吃夜宵～”曲杨笑着摆了摆手，便连同其他人一起走进了后台通道。
舞台瞬间变得寂寞了许多，只留下刘海南，王雨轩，王子谦跟杨凡四个人。
帷幕外的喧闹声也渐渐平息，这表示朱晴跟李雯墨已经出场了。
“我想我们最好还是站在开场位置上，要进入角色，越快越好。”王雨轩一边说着一边走上了布景台阶的顶端，在他左右台阶的下方是两张桌子。“等到顾舒怡跟曲杨出场的时候，她们要从这边上来。”他用手指顺着台阶上升的方向划了一个弧线，“顾舒怡坐在左边，曲杨坐在右边。”
王子谦、王雨轩跟刘海南都站在了偏向曲杨的一边，杨凡则一个人站在了另一边。这样的站位，杨凡根本不需要准备时间，他马上就可以进入角色。
“顾舒怡上台之后你的位置要向舞台中间挪一挪，否则就挡住了她的位置。”王雨轩这句话分明是对着杨凡说的，但却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提。
于是杨凡敷衍地点了点头，接着转身背对三人，左手叉腰，右手倒抓着匕首，身体重心偏向左侧，跨开步子伸直了右腿——这便是他的出场形象。
舞台回归沉默，直到帷幕外掌声响起，朱晴跟李雯墨再次出现在了舞台两端的通道口，对着台上的四名演员做了一个“ok”的手势后，帷幕逐渐升起，整个舞台在观众的眼前初露端倪：

王雨轩：安东尼奥有没有来？
王子谦：有，殿下。
王雨轩：我很为你不快乐；你是来跟一个心如铁石的对手当庭质对，一个不懂得怜悯、没有一丝慈悲心的不近人情的恶汉。
王子谦：听说殿下曾经用尽力量劝他不要过为已甚，可是他一味坚执，不肯略作让步。既然没有合法的手段可以使我脱离他的怨毒的掌握，我只有用默忍迎受他的愤怒，安心等待着他的残暴的处置。
王雨轩：来人，传那犹太人到庭。
刘海南：他在门口等着；他来了，殿下。
杨凡转身，走向舞台的中央。
王雨轩：夏洛克，人家都以为——我也是这样想——你不过故意装出这一副凶恶的姿态，到了最后关头，就会显出你的宽容大度来，比你现在这种表面上的残酷更加出人意料；我们都在等候你一句正直的回答。
杨凡：我的意思已经向殿下告禀过了；要是殿下不准许我的请求，那就是蔑视宪章，我要到京城里去上告，要求撤销贵邦的特权。您要是问我为什么不愿接受二百块钱，宁愿拿一块腐烂的臭肉，那我可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回答您。
王雨轩：你这冷酷无情的家伙，这样的回答可不能作为你的残忍的辩解。
杨凡：我的回答本来就不是为了讨你的欢喜。
王雨轩：难道人们对于他们所不喜欢的东西，都一定要置之死地吗？
杨凡：哪一个人会恨他所不愿意杀死的东西？
王雨轩：初次的冒犯，不应该就引为仇恨。
杨凡：什么！你愿意给毒蛇咬两次吗？（李雯墨：这眼神太棒了！）
王雨轩：借了你二百块钱，现在拿六百块钱还你好不好？
杨凡：我只要照约处罚。
王雨轩：你这样一点没有慈悲之心，将来怎么能够希望人家对你慈悲呢？
杨凡：我又不干错事，怕什么刑罚？你们买了许多奴隶，把他们当作驴狗骡马一样看待，叫他们做种种卑贱的工作，因为他们是你们出钱买来的。我可不可以对你们说，让他们自由，叫他们跟你们的子女结婚？为什么他们要在重担之下流着血汗？让他们的床铺得跟你们的床同样柔软，让他们的舌头也尝尝你们所吃的东西吧，你们会回答说：“这些奴隶是我们所有的。”所以我也可以回答你们：我向他要求的这一磅肉，是我出了很大的代价买来的；它是属于我的，我一定要把它拿到手里。您要是拒绝了我，那么你们的法律去见鬼吧！威尼斯城的法令等于一纸空文。我现在等候着判决，请快些回答我，我可不可以拿到这一磅肉？
王雨轩：我已经差人去请培拉里奥，一位有学问的博士，来替我们审判这件案子。
刘海南：殿下，外面有一个使者刚从帕度亚来，带着这位博士的书信，等候着殿下的召唤。
王雨轩：把信拿来给我；叫那使者进来。
王子谦：我是羊群里一头不中用的病羊，死是我的应分。
顾舒怡扮律师书记上。
王雨轩：你是从帕度亚培拉里奥那里来的吗？
顾舒怡：是，殿下。培拉里奥叫我向殿下致意。（呈上一信。）
刘海南：你这样使劲儿磨着刀干吗？
杨凡：从那破产的家伙身上割下那磅肉来。
刘海南：万恶不赦的狗，看你丫的死后不下地狱！（朱晴：唉！我真不该相信他...）让你这种东西活在世上，老天真是瞎了眼。
杨凡：好兄弟，我劝你还是让你的脑子休息一下吧，免得它损坏了，将来无法收拾。我在这儿要求法律的裁判。
王雨轩：培拉里奥在这封信上介绍一位年轻有学问的博士出席我们的法庭。他在什么地方？
顾舒怡：她就在这儿附近等着您的答复，不知道殿下准不准许她进来？
王雨轩：非常欢迎。
曲杨扮律师上。
王雨轩：把您的手给我，请上坐。您有没有明了今天我们在这儿审理的这件案子的两方面的争点？
曲杨：我对于这件案子的详细情形已经完全知道了。这儿哪一个是那商人，哪一个是犹太人？
王雨轩：安东尼奥，夏洛克，你们两人都上来。
曲杨：你的名字就叫夏洛克吗？
杨凡：夏洛克是我的名字。
曲杨：你这场官司打得倒也奇怪，可是按照威尼斯的法律，你的控诉是可以成立的。（向王子谦）你的生死现在操在他的手里，是不是？
王子谦：他是这样说的。
曲杨：你承认这借约吗？
王子谦：我承认。
曲杨：你是不是无力偿还这笔借款？
王雨轩：不，我愿意替他当庭还清；照原数加倍也可以；要是这样还不够，那么我愿意签署契约，还以十倍的数目。
刘海南：请堂上运用权力，把法律稍稍变通一下，犯一次小错误，干一件大功德，别让这个残忍的恶魔逞他的兽欲。（朱晴：唉...）
曲杨：那可不行，在威尼斯谁也没有权力变更既成的法律；要是开了这一个恶例，以后谁都可以借口有例可援，什么坏事情都可以干了。这是不行的。
王子谦：我也诚心请求堂上从速宣判。
杨凡：一个但尼尔来做法官了！真的是但尼尔再世！聪明的青年法官啊，我真佩服你！但是...
曲杨：但是？
王雨轩：？（朱晴：什么“但是”？）
王子谦：？（李雯墨：剧本上有“但是”么？）
杨凡：正如我的这位好兄弟所说，仅仅因为二百块钱而要伤了这位年轻人的性命，实在是过于残忍和冷酷无情。
曲杨：......（朱晴：......）
王子谦：......（李雯墨：.......）
王雨轩：那...这么说你愿意接受三倍的钱作为...作为安东尼奥欠你债务的...的补偿？（朱晴：这什么情况？）
杨凡：不不不，殿下您误会了。我既不需要安东尼奥还钱，也不想要他身上的一磅肉。
王雨轩：那...你想要什么？
杨凡：我...想要......她！（抬手指向顾舒怡。）
曲杨：什嘛？（朱晴：什么？？？）
王子谦：？（李雯墨：啊？她？）
刘海南：啥？
顾舒怡：！...？
王雨轩：她...你要她做什么？
杨凡：做什么？您难道没有看见吗？（向顾舒怡）那就是东方，她就是太阳！起来吧，美丽的太阳！赶走那妒忌的月亮（伸手指向曲杨），她因为她的女弟子比她美得多，已经气得面色惨白了（曲杨：......）。既然她这样妒忌着你，你不要忠于她吧；脱下她给你的这一身漆黑的道服，它是只配给愚人穿的（朱晴：情况不妙，杨杨要暴走了。墨墨！墨墨！）。那是我的意中人；啊！是我的爱；唉，但愿她知道我在爱着她！她欲言又止（顾舒怡：......），可是她的眼睛已经道出了她的心事（顾舒怡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其他人）。待我去回答她吧；不，我不要太卤莽，她不是对我说话。天上两颗最灿烂的星，因为有事他去，请求她的眼睛替代它们在空中闪耀。要是她的眼睛变成了天上的星，天上的星变成了她的眼睛，那便怎样呢？（朱晴：墨墨！你赶快叫人谢幕，要快，马上！）她脸上的光辉会掩盖了星星的明亮，正像灯光在朝阳下黯然失色一样；在天上的她的眼睛，会在太空中大放光明，使鸟儿误认为黑夜已经过去而唱出它们的歌声。瞧！她用纤手托住了脸（顾舒怡用手扶着升温发烫的额头），那姿态是多么美妙！啊，但愿我是那一只手上的手套，好让我亲一亲她脸上的香泽！（顾舒怡突然晕倒在地）
王雨轩：顾舒怡！？
曲杨：哼...哼哼...哼哼哼...（暴走倒计时10，9，8，7...）
朱晴：不行，我得上台去，只有我能阻止她。
李雯墨：快！快！谢幕！谢幕！你们快点啊！
戏剧社的舞台剧就此拉下了帷幕。那晚过后，整个外语系就再没听说过杨凡这个人。至于到底帷幕背后发生了些什么，我们依稀可以从新闻系同学现场录制的影像资料中听到一些...呃...一些演员们狂欢的尖叫声。

第九话
“想 唤醒被遗弃的爱情 雪花已铺满了地 深怕窗外枫叶已...”
“吵死啦！吵死啦！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停下来？” 曲杨怒不可遏地跑出了卧室，对着躺在客厅沙发上的杨凡咆哮道。
“你们两个又怎么了？” 言若风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但比起曲杨，他就显得轻松淡定多了。
“这白痴循环播放地都快给我逼疯了！” 曲杨握紧双拳，仿佛是在竭力抑制心中的怒火。
客厅并没有开灯，借着杨凡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所发出的淡蓝色冷光，言若风看见他披着一条毯子蜷缩在沙发里。
“我说杨凡，你一天到晚听这一首歌你腻不腻？”
“不腻。”
“奇怪...” 言若风坐到沙发扶手上，抱起双臂半信半疑地继续说：“出去吃夜宵你说‘不饿’，一起玩 ‘魔兽’ 你又说‘不玩’，订了票明天去看电影你又说 ‘不看’。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首歌，要不一起去KTV唱？”
“不唱。”
“哼，我就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曲杨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顾舒怡。”
“那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么？”
“不是演出，是星期一出的事。”
言若风听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接着又低头转向杨凡：“你又出什么事了？”
杨凡翻了个身，但没有说话，只是拢了拢盖在身上的毯子。
看他情绪低落不愿开口，言若风又只好将目光投向了曲杨。
“他周一晚上把顾舒怡约出来了。”
“顾舒怡答应跟他见面了？”
“哼，确切地说是我帮他把顾舒怡给约出来了。”
“他约人家出来干嘛？”
“还能干嘛？继续他未能完成的表演呗。”
“什么表演，我这次很正常的。” 杨凡腾地坐了起来，身上的毛毯被甩在了地上。
“你那也叫‘正常’！？” 曲杨难以置信地盯着他问道，“大半夜的把人家约到 ‘碧潭紫藤’，你想干嘛？ ”
“那不是学校的爱情圣地么？在那里告白的成功率不是全校...”
“我呸！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都快过元旦了，花廊里面全都是穿堂风好不好？”
言若风嘴角的笑容一闪而过，他想起演出那天在那里等过朱灵。那时候花廊周围的紫藤条已经显得很稀疏了，一阵风吹来，凉飕飕的。
“你跟人家聊了多长时间？” 为了避免这两个冤家再吵起来，言若风赶紧继续下一个问题。
“也没多久，大概5分钟，她就说有事想先回宿舍了。”
“可不是呗，我听着那风声都觉得冷，人家顾舒怡站在花廊里听你啰嗦一堆废话，那可真是楚楚冻人。” 曲杨交叉着双臂，毫不吝啬地讽刺道。
“那你没送人家回宿舍？”
“我怎么送？因为演出的事情我已经...”
“哦哦，我想起来了。” 言若风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上次演出的事情是以‘禁止杨凡以任何形式向外语系女生搭讪’作为终结的，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要尽量避而不谈。
“但我看你现在这状态，好像事情没那么简单吧？” 言若风的口气越来越像家长了，敏锐的双眼巡视着杨凡跟曲杨，“而且你们两个为什么事先没有跟我商量？”
杨凡跟曲杨相互交换了一个谨慎的眼神，似乎言若风此时此刻的反应恰恰就是他们有所顾虑的。
曲杨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甩开胳膊向厨房走去：“过来我跟你讲。”
杨凡抓起地上的毛毯重新披上，然后缩进了沙发里，摆明着是怕了言若风的问话。

“到底怎么回事？” 言若风来到厨房门口，倚靠着一边的门框问道。
曲杨倚靠在另一边，她微微低着头说：“自从上次演出后，他的事我都不打算再管了。可系里那些小女生天天七嘴八舌的，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别人在背后怎么议论他的，他是一点都不知道，还日思夜想着一个根本...根本...”
“我了解。”
“所以我替他约了顾舒怡见面，让他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做个了断，以后就不要再消沉下去了。”
言若风向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还开玩笑...后来他们聊了不到5分钟顾舒怡就从花廊里走出来了，你是不知道她当时看我那眼神，唉！”
“这就完了？”
“完没完你得去问他，我可是已经仁至义尽了。” 曲杨言语之间透露着埋怨与无奈，她的脸色也像是睡眠欠佳。
“好吧。” 言若风离开倚靠的门框，准备回到客厅。
“哎，等等，还有个事情我得跟你说。”
“什么事？”
“看看这个...” 曲杨打开身后的矮柜，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家用电器的包装盒，“怎么样？”
言若风看了看盒子上的图片跟文字：“你买了个净水壶？”
“对啊，这样就不用天天喝七喜了呗。”
他听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还有哦，我问你，他一个月房租多少？” 曲杨压低了声音，像是不想让杨凡听到。
“问这个干嘛？哦，我明白了，没关系，一开始就说好了让你住进来养伤...”
“唉呀，不是，我打算长期住这里，怎么好意思不给你房租呢。”
“长期？”
“嗯，”她点了点头，又随手拍了拍包装盒，“所以我买了个净水壶，以后喝水就不用发愁了。”
“原来你这净水壶是给自己买的，我还以为...”
“当然是我们三个都可以用啦，你怎么变得跟他一样白痴啰嗦了。”
言若风浅浅地一笑：“那你真不打算回学校住了？”
刚才还稍有气色的曲杨一下子又消沉了许多，她叹着气说：“为了他演出时的那件事，我都被师姐另眼相看了，再加上顾舒怡的事...所以就算回到学校我也已经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了。”她说话时神情失落，说完之后便低头不语。
近一段时间，在外语系上课变成了一件令人煎熬的事情。由于演出时的失误，曲杨跟杨凡都承受了很多责难，单单是周围人的眼神就足以让他们在学校的每一分钟都显得漫长无比。
言若风体谅她的苦衷，于是点头说道：“我明白了，那从下个月开始你就交房租吧，跟杨凡的一样。”
曲杨惊讶地抬起了头：“可是我的房间...”当初她搬进来的时候，言若风考虑到女生洗漱的问题，于是把那间带卫浴的卧室让了出来，而自己搬去了杨凡隔壁那间最小的卧室。
“我说了，跟杨凡的一样。”
曲杨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莫名的感动，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很少让人担心。
“你先回屋休息吧，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曲杨使劲地点了点头，低垂的刘海遮住了她湿润的眼睛。
言若风等到她卧室的房门关紧之后，才走进厨房拿了两罐七喜回到客厅。
“喏，给你拿了罐七喜。” 他直接将易拉罐丢在了杨凡身上。
“你不是不主张喝这玩意儿么？” 杨凡翻身坐了起来，将毛毯塞向一边。
“趁现在多喝点吧，以后就没机会了。” 言若风打开自己的那罐，仰头喝了一大口。
“什么意思？”
“其实我觉得这首歌并不能反映你此时的心情你知道么？” 言若风倚坐在沙发靠背上，用空闲的那只手指了指茶几上的电脑。
杨凡没有接话，他非常警惕地盯着言若风。
“我觉得他的另一首歌更适合现在我们两个人听，你觉得呢？”
“哪首歌？”
“《轨迹》，帮我搜一下，我想听那首歌。”
杨凡半信半疑地探起身子，按照言若风的要求用电脑搜索起来。
“我要去年 ‘无与伦比’ 演唱会那个版本的。”
“无与伦比...轨迹...是不是这个？” 杨凡把电脑转了90度角给言若风看。
“带来最后一首歌曲——《轨迹》 谢谢...”
言若风盯着屏幕一言不发，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杨凡将放在一旁的易拉罐固定住，准备扳起拉环。
“怎么隐藏 我的悲伤 失去你的地方...”
“第一次听这歌的时候，我刚刚跟一个很喜欢的女生表白了。” 言若风用很低沉的声音说道。
杨凡愣住了，食指还扣在拉环上。
“在月光下 一直找寻 那想念的身影...”
言若风摘下了眼镜，他游离的眼神像是正在翻阅记忆的照片：“我喜欢她讲话的方式，喜欢她戴着耳机听音乐的样子，喜欢她五颜六色的指甲，还有她笑的时候，露出的那两颗小虎牙...”他说话的时候分明是在笑，却笑得那么悲伤。

“但她拒绝你了？” 杨凡小心翼翼地问。
“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 言若风不知该如何再说下去，杨凡适时地点了点头。
“可是把一个人在心里放了那么久，真的好不甘心就这么让她走掉...” 他又喝了一大口饮料，在缓缓放下手臂的同时，贴着易拉罐的手指却越握越紧，“所以就算只剩下回忆，也要努力记住关于她的每一个细节。一天又一天，就这样重复着，同样的画面，同样的对白...直到连自己都不记得过了有多久，在某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从睡梦中惊醒，盯着空白无一的天花板，才隐隐觉得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不在了。”
紧绷的手指渐渐放松，言若风盯着手里的易拉罐，再没抬头说一句话。电脑屏幕的灯光只照到了他半边侧脸，另一半的轮廓在黑暗中隐约可见。
杨凡听了很难受，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若风...”
“这我从书上看到的。” 言若风突然抬起头来，十分淡定地回了一句。
杨凡：一排黑线...差点捏爆手中的易拉罐。
“但当你产生这种感觉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他把眼镜重新戴好，又恢复了一贯说话的口气，“杨凡我不希望你等到那个时候才明白，你很有可能会犯错误，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仅仅是因为你对一个根本不关心你的人所保留的一丝幻想。”
不管言若风刚才是不是在编故事，杨凡都很理解他的用意：“你说的对...我不该再抱有任何幻想...”
“那你就不要再消沉下去，我宁愿你去网吧玩通宵也不要你这样。”
“真的？”
“假的。”
杨凡：满脸黑线...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杨凡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言若风。
“这是什么？”
“她回宿舍后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你怎么要到她电话的？”
“反正现在有跟没有都一样了。”
言若风打开收件箱：
“对不起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是一个好人 祝你早日能找到对的人”
“噢，原来你是被发好人卡了。”
“你不也是么。” 杨凡扔掉易拉罐的拉环，拿起饮料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言若风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条短信看了片刻，然后又把手机还给了他：“杨凡，虽然你现在还可以犯错误，但总有一天你必须学会独自面对。从男生到男人，你前方的路还很长，而在这个路途当中呢，你很有可能会遇见下一个顾舒怡，到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做？”
杨凡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话，那么我给你的忠告就是：move on，你要继续前进。因为这是一条通往成熟的道路，你的终点不是顾舒怡，而是一个可以站在风口浪尖、力挽狂澜的男子汉。”
“但就算我能成为那样的男子汉...”
“又有什么用呢？当你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汉的时候，你才能够去庇佑那些依赖、仰望你的人们。”
“我长得很像格瓦拉么？”
“我们先不要说将来会怎样。上次演出的时候你闯下了大祸，曲杨替你揽下罪责、被社长她们问罪的时候，你在哪里？”
杨凡无言以对，他放下了手机跟饮料。
“由于你的过错，曲杨不仅退出了戏剧社，她还失去了好姐妹之间的信任。她现在很难过，刚才她还问我房租的事情，跟我说要长期住在这里。”
“她不回去了？”
“她的心情你应该比我更有体会，你曾经就因为类似的情况而走投无路。”
杨凡彻底沉默了，他内心的负罪感开始剧烈翻腾着。他一直把自己束缚在那渺小可怜的心结之中，完全忽略了身边人的感受。
“那我现在去找她...”
“哎哎，你给我坐下。”
“干嘛要拦着我？”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马上振作起来，这才是曲杨、包括我最想看见的。这也是曲杨为什么要帮你约顾舒怡出来见面的原因，她希望你能够在得到答案之后回到车里，关上车门，然后踩满油门，全速前进。”
杨凡想了想问：“她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如果你继续这样消沉下去，不吃夜宵、不打电动、也不跟我们一起去看电影的话，那么是的，不仅是她，连我也要狠狠地嘲笑你，尽管你可能早就习惯了。”
他听了之后又坐回沙发里，抱紧双手，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其实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是什么？”
“就是她短信里所说的，就是那样。但我，我只是...我从没有喜欢过一个女生...好吧，高中的时候有过。但顾舒怡，我对她真的很认真，或许你们看了觉得很可笑，可能我的方法是不太讨巧，但是我真的对她很动心，而且这是我第一次跟女孩子表白...我觉得就算失恋的人也不会像我一样难过，至少他们曾经拥有过，而我...”
“我跟你一样。”
“所以，你明白么？这两天我只是想，想去尽量体会这种感觉，这种被人拒绝的滋味。”
“你有够变态的。”
“不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是说，这是我第一次表白失败，它对我来讲很新鲜，我很好奇那种失恋的感觉会是什么样的，所以我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品尝一下。”
“那你尝够了没有？”
“够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真的。我们明天去看电影吧，什么电影？”
“《金刚》。”
“去看一只猩猩？”
“早点睡吧，这片子长着呢，明天有你受的。”
“有多长？几点的票？在哪家影院？”
“不要啰嗦，带着你电脑赶紧回屋睡觉去。”
一番折腾之后，杨凡卧室的房门也关紧了，整个客厅终于回归到深夜里应有的宁静。言若风走到落地窗前，拉起了窗帘：城市的夜空依旧是一片深邃的黑，临近元旦，小区里也都换上了带有节日气氛的红妆。生活远远要比电影更具戏剧性，这一年他的生活就像一辆过山车，起起伏伏，时快时慢，然而在不知不觉之间也走到了年末尾声。上下半年大大小小的经历足够言若风写成一本跌宕起伏的小说，又或许，新的一年还会为他带来更多戏剧性的故事。
言若风喝下最后一口饮料，将易拉罐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放下窗帘，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第二章 完）
明日预告：
春节的气氛渐渐淡去，公寓又重新回归三个人的生活，杨凡与言若风沉迷于电子游戏，而一直抱怨无所事事的曲杨却意外收到了来自师姐朱晴的“战书”，也由此揭开了学校羽毛球社不为人知的一面......明晚8：30准时放送：“奇迹的三人！羽毛球社的重生”

第三章 青春学园
第一话
“狂狗速毁灭？可以啊，若风，这么有想法。”
“不要啰嗦，马上就送你回祭坛去。”
“得了吧，马上我就让你尝尝‘Sky流’的...我靠！卡人口了！”
“哈哈哈，N——C——再见...输了吧，晚餐你请定了。”
杨凡：吐血身亡中...
二月末的天气阴冷而又潮湿，即将进入雨水季节的城市上空盘旋着一股令人压抑的气流。周末百无聊赖，杨凡跟言若风一直鏖战在键盘跟鼠标之间。
“我说你们两个...到底完了没有...今晚到底要吃什嘛...” 曲杨趴在座椅靠背上，头枕着胳膊，盯着杨凡的电脑显示屏昏昏欲睡。
“要吃什么...” 坐在对面的言若风收起了电脑，“你想去哪里吃？”
“外面又潮又冷，反正我是懒得动...” 她懒洋洋地直起腰伸了伸胳膊。
“那就打电话给门口那个‘宴鸭楼’，订几个菜让他们送来。”
“哎，好主意耶！” 曲杨两手一拍，“杨凡你去把上次给的那个菜单拿过来。”
杨凡从濒死状态中爬了起来：“我都买单了，你就不能自己过去拿？”
“算了，我过去拿。”
“够仗义，是兄弟。”
“嗯...” 曲杨假装点头附和，随即眼珠一转，“不过电话得用你的手机打！”
趁杨凡没有防备，曲杨夺走了他放在鼠标旁边的手机。
“喂，你这...”
“我什嘛？换成出去吃你打车钱恐怕都得好几十呢。” 她站起来，走到餐桌另一边坐了下来。
“什吗！？我买单就算了，连车钱都得我掏？”
“所以比起来，打一通电话岂不是很便宜你嘛？别那么激动，乖乖坐着。”
半小时后：
“好啦，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就点这几个...嗯，要快点送来喔，拜拜。” 曲杨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机跟菜单，却发现杨凡正一脸阴沉地盯着自己。
“唉唷，一顿饭钱，你别这么紧张嘛。”
“曲杨，你...确定这是三个人的量？”
“怎嘛？吃不了可以留着当夜宵阿。”
杨凡抓起菜单，对着画圈圈的地方来来回回扫了几眼：“铁板烤羊肉、回锅去骨鸭掌、火燎鸭心、果木烤鸭...西湖牛肉羹还是大份的？”
“喂，你不要乱讲阿，那个西湖牛肉羹是若风点的，你还不是给自己加了水煮肉片。”
“可你一个人就点了七道菜是不是想宰死我？”
“那你四级是不是不想过了？”
“......”
言若风笑着劝道：“杨凡，你第一次请客吃饭，别这么计较。”
“就是嘛，而且你不是自己都说‘过年收压岁钱收到手软’的嘛？”
“我什么时候说过？”
“切，还想抵赖？还没回学校的时候你就嚷嚷着说什嘛 ‘回来之后要请客啦’，结果回来快一个月了都没见你出门带过钱包。”
“我...我那是...”
“你你你，你什么你？搞不好你发给我跟若风的拜年短信还没删呢，我查查...”
曲杨又拿起了他的手机，煞有介事地搜查起来。
大概是因为在游戏上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所以杨凡没有继续阻拦曲杨，而是眯起眼睛趴在了餐桌上。
“啊！？” 可不一会儿的功夫，曲杨就发出了一声惊叫。
“怎么...了？” 杨凡迷迷糊糊地问。
“你还给她发了拜年短信？”
“谁阿？” 曲杨夸张的表情让言若风也感到很好奇。
“还能有谁？”她用眼神示意，接着又转向杨凡，“我还以为你...”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群发的，碰巧她的号码也存在里面。” 杨凡坐了起来辩解道。
“群发？你这电话本里才个位数的联系人，除了我跟若风还有她，剩下的我看都是给压岁钱给到你手软的。这条短信明显就是发给她的嘛。”
“不是吧，杨凡？” 言若风略显失望地看向他。
“不、不就发个拜年短信而已吗？而且她也没回我阿，发着玩玩罢了。”
“她都不理你你还给她发短信？”
“这...这个...喂，你笑什么？” 杨凡被问得百口难辨，另一边曲杨却甚是欢喜。
“我笑我乐意。”
“你...”
“你你你，就知道你...”
“你敢说你没有给你师姐发拜年短信？”杨凡的这句话让曲杨顿时脸色煞白，她的表情变得很惶恐。“喂，不是吧？我随便说说，你别...我...这...”杨凡慌张地转向言若风。
但言若风只是摊开手、耸耸肩。
“这不能怪我阿，你看她刚才...”
言若风抱起双臂，笑着摇了摇头：“好啦，你们两个都别再闹了，互相调侃一下，别那么认真。”他的话让曲杨稍稍稳定了下来，恢复了一点气色。
“坏了坏了，出大事儿了。” 但是她依旧显得非常紧张。
“怎么了？” 言若风问。
“今天几号？我手机呢？该死的，我去拿一下我手机。” 她惊慌失措地站起来，快步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她到底怎么了？” 杨凡问。
言若风摇了摇手指，示意他安静。
“完了完了...真的是明天...” 曲杨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走出卧室，她用手扶住额头，仿佛一松手就会马上晕倒。
“明天怎么了？”
“唉呀，我真该死！” 她双手紧紧地按在餐桌上，非常焦躁地说，“怎么会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我去给她拿杯水。” 言若风见状，立刻站起来去了厨房。
杨凡其实很想说让自己去厨房拿水，无奈言若风行动太迅速。依据自己的亲身经验，以曲杨现在的状态，单独跟她待在一起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他断定一旦曲杨暴走，自己至少又要休课一个星期。
“你先喝一点水，坐下来慢慢讲。” 言若风将一杯清水轻轻地放在了曲杨的面前，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杨凡松了一口气，幸好言若风知道该怎么应对。
“到底出什么事了？如果跟杨凡有关我们现在就弄死他。”
杨凡：...！？
曲杨抓起杯子一口气喝光了所有的水，然后用手背擦拭了嘴角，又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慢慢地坐下来说：“明天师姐约了我在球馆见面。”
“天哪...” 言若风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这很严重么？” 杨凡不明白为什么言若风也突然变得跟曲杨一样紧张。
“你难道忘了，曲杨跟朱晴都是羽毛球社的。”
“我知道阿，曲杨脚扭伤的时候不是她师姐陪着一起去医院么？难道...是你师姐害你脚受伤的？”
“那倒不是，但...”曲杨皱了皱眉，疑惑不解地说，“我们好久都没有联系了，她前两天突然发短信跟我说要约我去羽毛球馆见面。”
“她为什么突然要约你？”
“问题就在这里，”言若风边思索边说，“曲杨跟朱晴是师姐妹，但自从演出之后就不再联系了，而朱晴又突然要约曲杨明天到球馆见面——怎么听都像是来下战书的。”
见曲杨跟言若风都不像是在开玩笑，杨凡也跟着紧张了起来：“那...那怎么办？”
“我怎么会知道？唉哟，烦死了。”曲杨抓起玻璃杯，自己去厨房接了一杯水。
等到她回来的时候，言若风开口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应该一收到短信就跟我们俩商量一下了。”
“是阿，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给忘了？”
曲杨缓缓地转向杨凡，怨恨的眼神像要掐死他似的：“还不是让你这个什么争霸给搞的！以后不许在公寓里玩，要玩自己去网吧玩去！”
“哎哎，曲杨，是你自己说要看我们玩的，你可以选择干点别的阿？”
“你！师姐明天要找我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你别总针对我好吧？别什么坏事都往我身上推。”
“恐怕这事还真跟你脱不开干系了，杨凡。” 言若风表情严肃地说道。
“什、什么意思？”
“你难道忘了上学期演出的事了？虽然曲杨退社、你被放逐，但是朱晴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那时候快期末了，大家都要忙各自的功课，而现在...”
“不可能吧，她、她是来报仇的？”
“什么‘报仇’？” 曲杨气得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会不会讲话？”
“是不是为了演出的事情明天我们就知道了...” 言若风用指尖扶了扶镜框，“曲杨，朱晴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曲杨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实际上言若风想知道的是朱晴如何成为了让她既崇拜又敬畏的师姐。她犹豫了片刻，问：“你们俩对学校的羽毛球社了解多少？”
杨凡跟言若风面面相觑，然后都摇了摇头。
“那就要从头说起了，那是在我上大学的前一年...”
“停！等一下！” 杨凡急忙打断，他显得比谁都紧张。
“怎么？你钱包丢了？”
“是不是又跟你师姐有关？如果是的话，我先闪人了。”
“为什么？你听过了？”
“我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没看见，所以出现了问题都跟我无关。”
“行阿杨凡，都学会明哲保身了？”曲杨一半惊奇一半讽刺地说，还顺手把手机丢了过去，“喏，拿着电话下去等外卖去。”
“这本来就我的。” 杨凡接过手机便起身向鞋柜走去。
言若风跟曲杨目送着他走出了门，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别管他了，继续说吧。”
“嗯。羽毛球社最初是由校队创立，挑选了一批专长体育的学生...”

“由学校组建的羽毛球社，成员全部是体育特长生。伴随着学校一同成长、壮大的社团，在各个时期都曾代表学校出赛，用血汗铸就了一段段的辉煌。球队因而被视为学校精神的象征，球员也受到人们的仰视。然而过分的自信和挑剔的选拔却令球馆的大门从此对普通人关闭，只有被选为社团成员的学生才有资格进入场地。当岁月不断冲洗着过往的辉煌，腐化与堕落却日渐深入球馆的每个角落。即使是在球队已经无法取得任何成绩的时候，陈腐的规矩依旧是社团拒绝接收非特长学生的理由。球员们习惯了虚荣的滋养，封闭的球馆变成了懒惰的温床......直到三年前的秋天，有两位年轻人敲开了球馆的大门，希望羽毛球社将球馆的使用权归还给所有在校学生。狡猾的社团却傲慢地宣称只要他们能够打败当下十七名球员中的十二名，不仅球馆将自由开放，而且球队也会自动解散。虽然这是极度不平等的条件，但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还是选择接受挑战，于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残酷比赛在球馆内展开了。那一天，从中午一直战斗到傍晚，连番的车轮战不断冲击着两人的体能极限，而顽强的意志却在火光中越磨越亮。腐败与堕落会渐渐蚕食一个人的灵魂，但烛火的光芒在黑暗中却总能唤起无限希望。眼看着堵上一切的努力即将被消耗殆尽，从社团中间冲出了一名年轻的球员，加入到两人夺还球馆的战斗中。三个年轻人并肩作战，凭借着非凡的勇气与惊人的毅力，将最后的腐朽击得粉碎——羽毛球社的十六名球员全部战败。那一刻，往日的辉煌在球馆中重现，精疲力尽的三人站在灯光下，接受着胜利女神的洗礼。球馆迎来了新的秩序，三个年轻人组建了新的羽毛球社，向着全新的目标发起冲击...”
“你这故事编得也太离谱了吧？把他们俩说的跟‘神雕侠侣’似的。”
三个人一起在食堂吃午饭的时间，曲杨把昨天跟言若风讲的事情告诉了杨凡。现在走在去羽毛球馆的路上，杨凡对于朱晴还有羽毛球社仍然抱着怀疑态度。
“就算编故事也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的确确非常的厉害。而且说‘神雕侠侣’也不为过，师姐跟社长可是拿过夏季赛混双冠军的。”
“什么赛？”
“说了你也不知道，问那么多废话干嘛？”
“那你干脆就别跟我讲羽毛球社的事，省得嫌我问问题。”
“告诉你是要你到了球馆给我老实点，别不知天高地厚的，再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本来今天我就够紧张了。”
“你以为我想来啊？还有，为什么我还要给你拿这一堆东西？”
曲杨在前面带路，言若风和杨凡跟随其左右。如果由旁人看来，杨凡完全就是个打杂的：另外两人仿佛是在午后漫步，而他则背着三支装的羽毛球包，还要提着一个塞得满满的运动包，很不情愿地跟在后面。
“这你得问若风了，这是他的主意。”
走在一旁的言若风安静地享受着校园的午后时光，之前并没有介入到谈话之中。此时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倘若朱晴约曲杨见面并不是要斗球，而曲杨却全副武装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作为师姐，朱晴会怎样想？”
“是阿，兴许她是来约师妹一起去喝下午茶的。”
“但是呢，她们俩之间又的确存在矛盾。作为一起打球的师姐妹，通过一场比赛来化解矛盾也是很正常的。”
“那就是比完球再一起去喝下午茶喽。”
“你这白痴能不能正经点儿？” 曲杨回头白了杨凡一眼。
言若风淡淡地一笑，继续说：“所以呢，我就跟曲杨商量说，平常训练的装备还是要带齐全的，但不能由她直接带着，而是由我们两个替她准备好。”
“那为什么最后只有我一个人背着球拍、拎着包？”
“这个...”
“因为我觉得你一个人拿这些东西就够了，而若风只要跟着我们一起来就行了。” 曲杨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这、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很公平啊，有什么不公平的？若风帮我出谋划策，你帮我拎着家伙，分工明确，很公平吧，嘿嘿。”她还刻意扬起侧脸，肆无忌惮地笑了笑。
“哼...哼哼。” 杨凡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懒得再跟曲杨争论。
三个人来到了一条被封锁的道路入口。
“前方施工，请绕行？这什么情况？”杨凡踢了踢施工牌。
“唉，看来我真的是好久没来了。” 曲杨神情失落地感叹了一句。
“怎么？羽毛球社解散了？”
“别废话。以前我都是走这条路去球馆的，但前面的游泳馆从去年国庆节开始就在进行翻新装修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只能从‘碧潭紫藤’绕了，走吧。”
三个人又折了回去，绕了好大一圈来到了羽毛球馆的后门。球馆不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前不久重新刷过了墙漆，走近了还能闻到丝丝油漆味。
“这球馆看上去也太破了吧？” 跟它身后的篮球馆比起来，这个羽毛球馆只能算是个仓库，也难怪杨凡会发出质疑。
“被原来的羽毛球社搞得一塌糊涂...” 曲杨沿着墙壁向屋顶望去，仿佛看尽了过往的沧桑。
言若风观察了一下球馆以及周围的环境。虽说球馆的确是老旧了一些，但身处学校后院，却也有着难以寻觅的僻静。围绕在其四周的那些茶花已经陆陆续续地顶起了饱满的花苞，它们会随着早春的暖风一同绽放，淡雅的气息可以一直保留到夏天的热浪来临之前。
“不过里面的场地还是不错的，进去看看吧。” 曲杨回头笑了笑。
言若风跟杨凡帮她拉开了厚重的铁门，三个人一起走进了球馆。

“曲杨，你确定这是个羽毛球馆？”
他们走在一条狭窄的通道里，灯光很暗，两边有几间类似办公室的屋子，但是都锁着门。
“我们不是走的后门么，这里是储藏室，那边是男生更衣室，哦对了，洗手间从这里拐进去。”
通道中间出现了一条岔路，墙上贴了一个洗手间的标示，箭头指向岔路内。
“我看应该是太平间吧？这么阴森恐怖。” 走过去的时候，杨凡勉勉强强向岔路里看了一眼。
“要是胆小害怕就不要上厕所，一直忍着呗。”
“可你不是说这里面不错的吗？这也叫不错？”
“我说的是场地，马上就到了。”
离通道出口越来越近，挥拍击球的声音、脚步急停的摩擦声还有不时传来的掌声跟笑声也听得越来越清楚。
“这场地是挺不错的。” 走出通道的时候，言若风突然说了一句。
“这场地哪里好了？” 杨凡觉得他完全是照顾曲杨的面子才这样讲，于是趁机追问道。
“是环境。用隔离板区分场内外，保证了选手的比赛空间；场地的铺设、包括衣物筐还有贮球箱都跟正式比赛一样；场边还安排了两名司线裁判，不过为什么只有这边的有umpire？”
“阿、阿什么？”
“若风是在说那个主裁判，”曲杨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球场、坐在网柱旁高椅上的女生，“她很厉害的，是队里唯一一个一级裁判员。”
杨凡十分怀疑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俩这是串通好了要来整我吧？”
“你脑子里面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曲杨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接着转向言若风说道：“不过我也蛮惊讶的，原来你对羽毛球还挺了解的。”
“没什么，略知一二。”
“但这球馆虽小，你们也不至于才两个场地吧？”杨凡对羽毛球社从一开始就不抱好感，于是一直挑它的毛病，“这样子平常有人来打球怎么办？”
曲杨叹了一口气，她早就意识到带杨凡来是个错误，但今天的事情又需要有他在场，这让她伤透了脑筋。她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转过身来笑吟吟地解释道：“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篮球馆，从前是羽毛球馆的场地，后来被学校征用走拆掉了然后建起了篮球馆。那里每周有固定的时间是开放给学生打羽毛球的，虽然是业余场地，但是数量能多一些。请问...” 她收起了笑容，头顶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杨凡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摇了摇头：“没、没问题了，真的没问题了，相信我。”
“好啦，”曲杨的表情像变戏法似的，一瞬间又恢复了晴天，“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两个场地都在进行着比赛，隔离板外站着稀疏一圈的观众。此外，看台上还零零散散地坐着一些学生，正在边聊天边吃零食。
“他们把这当电影院了吧？” 言若风望向看台上的那些男生女生，其中不乏几对情侣模样的在窃窃私语。
“午后休闲时光总会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以前我还在看台上背过单词呢。”
曲杨一行人走近了两个球场中的一个，在驻足围观的人群中也有几个球员模样的。
“曲杨，这里哪些是你们羽毛球社的人？” 言若风问。
“唔...”曲杨踮起脚尖向另一边的球场望了一眼，“除了我之外，应该...都在场地内吧。”
“场边那几个背球包的人呢？”
“他们不是社团的人，应该是来一起打球的吧。今天球场对外开放，这种时候小队员一般不会来的，来了也是坐在那里当裁判，或是做一些后勤的工作。”
“哦。”言若风点了点头，注意力回到了正在进行的比赛上。
每当任意一方选手打出一个好球的时候，场边的人都会鼓掌叫好。
看了片刻，曲杨却要转身离去：“唉，社长的比赛就是无聊。走吧，我们去看看那边的。”
“王、王雨轩？他在场上？”杨凡的脑袋左摇右晃，试图从人群的缝隙间看清楚场地内的情况。
“你什么眼神？亏你去年还跟人家一起演戏呢。”
“我被你这堆东西压的肩膀都要垮掉了，我能看见什么啊我？姐姐你能不能别让我背了？”
“在师姐出现之前，你先帮我背着，别那么啰嗦。” 曲杨敷衍了几句，继续向另一边的场地走去。
杨凡吃力地跟在她的后面，他们来到了第二个球场。虽然杨凡身负重担，但他一眼就认出了正在场上比赛的那个人。那个人不仅个子高，而且当他起跳杀球的时候，周围人都跟随他杀球的动作发出一连串的惊叹声。
“这不是那个刘海南吗？他不是篮球队的吗？跑这里来干吗？”
“曲杨刚才不是说今天球馆对外开放么？任何人都可以来打球。”
“嗯唔...”曲杨摇了摇手指，神秘地笑着说，“若风你只答对了一半喔。”
“那另一半是什么？” 言若风好奇地问。
“刘海南的确是篮球队的，但他同时也是我们羽毛球队的。”
“这都可以？”杨凡一脸震惊地看向曲杨，但随即又摆出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说：“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演戏那么烂，再不会点运动就真废了。”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刘海南在这个球馆里可是跟师姐还有社长同样的存在。”
“切，什么存在不存在的。”
“他在被选入篮球队之前就已经是羽毛球队的队员了。刘海南就是原羽毛球社的那名年轻球员，曾经跟师姐还有社长一起带领年轻的球队征战在夏季赛的赛场上，是社团的‘绝对存在’。”
“又是那个什么赛的，哼，鬼才要信你。” 杨凡把头扭向另一边，拒绝再听那些关于朱晴或是羽毛球社的故事。
曲杨却笑的更得意了，她交叉起双臂，扬着嘴角骄傲地说：“抛开夏季赛不提，师姐第一次在这个球馆里挥拍的时候，她的对手可全都是男生。而在她对阵过的男生里，只有社长赢过她，就连刘海南都败在了师姐的拍下。”
正当曲杨沉浸在那份师妹对师姐的崇拜之情中时，在她的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而又自信的声音：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背后议论我，对么杨杨？”

（本话完）
明日预告：
朱晴终于出现了，可她却是一身便装，并且丝毫没有战意，与三个人的预料完全相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晚8：30继续放送：“球场上的争斗！球馆的绝对存在”

第二话
在听见朱晴声音的一刹那，曲杨的身体一阵触电般的感觉。她很想自然地转过身，向师姐微笑地打一声招呼。可她双腿发麻，脖子僵硬，感觉自己仿佛是被线绳拉扯的玩偶。而现在，她搜遍大脑也找不到那个玩偶师了。
“好久不见了，各位。”
没有回应声，看来断线的玩偶不止曲杨自己一个人。她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当她完全睁开双眼，直视着面前这个人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朱晴换了发型，不再是过去的棕色卷发，而是栗色的长直发；她穿了一件钴蓝色的毛呢大衣，半竖立的翻领让柔美的长发呈现出完美轮廓感；牛仔面料跟PU拼接的黑色皮裤不仅凸显出双腿的修长，更散发着唯有外语系一姐才拥有的独特魅力；最后的黑色铆钉短靴延长了皮裤的线条感，并且奠定了她潇洒无比的气质风范。
“师...师...姐...”曲杨表现的非常胆怯，朱晴的变化实在是叫人难以置信。
“怎嘛？你第一天认识我？”
那个声音还是师姐的声音，曲杨稍稍放松了一点：“没有啦，就是...那个...唉唷，好久不见，有些不习惯啦。”
“是我这身打扮你看不习惯吧？” 身为曲杨的师姐，朱晴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呃...不是啦，只是...”
“只是什嘛？觉得我这身衣服不好看么？” 朱晴将双手缩进大衣口袋里，微微倾斜身体，踮起了左脚尖。
“没有没有，当然好看啦，但...但就是...我以为...今天...”
曲杨讲话吞吞吐吐的，这让一看见朱晴来了就躲到她身后的杨凡忍不住发笑。
显然他的笑声也引起了朱晴的注意，她饶有兴趣地问：“杨凡，你怎么还背了一个羽毛球包来了？”
一听朱晴这样问，杨凡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曲杨刚才不敢说的话，他可不怕说：“这个呀，是我替...”
就在这一瞬间，曲杨的胳膊肘顶在了杨凡的胃部。
“我...咳...咳咳...” 他挣扎地弯下了腰。
“你没事吧？诶哟，杨杨你干嘛？”
“唉呀，师姐你是不知道啦。这小子一听要来球馆，就想着跟咱们的球员比试比试，我说那怎么行呐，一旦把你打伤了怎么办？可他就是不听，你看，是不是呀，嗯？” 曲杨帮不停咳嗽的杨凡拍了拍背，接着却用手指狠狠地掐进他的肉里，“到底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是！是是是！” 剧痛之下，杨凡猛然直起了腰，他靠抓住言若风的肩膀才勉强站立着。
“你看，都说是了嘛，哈哈...对了，师姐你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
“哼，难道没事情我就不可以找你了么？”
“额...”
朱晴扬起了嘴角，气定神闲地走近杨凡，从大衣口袋里抽出右手，轻轻擦过他的耳边，用纤细的手指勾起了挂在羽毛球包上的钥匙扣：“这个大嘴猴的钥匙扣应该是杨杨你的吧？怎么会在杨凡的球包上？”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最了解自己的师姐，曲杨觉得自己肠子都快悔青了，她懊恼地闭上眼睛，头慢慢地扭向另一边，实在是不想再多看那个钥匙扣一眼。
然而，此时却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异样的骚动声。这让包括言若风跟杨凡在内的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向了那边的球场。

骚动声是从王雨轩所在的球场传来的。他的比赛刚刚结束，选手跟裁判都还留在场地内，场地外的观众则渐渐地挪出了一条通道。紧接着，从人群背后走出了一位身穿玫红色呢子大衣的女生：
亚麻驼色的长发以及优雅浪漫的发卷为她褪去了齐刘海时期的稚气；大衣上七分袖的设计则令她妩媚动人的风情在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裹在黑色连裤袜里的是一双性感迷人的长腿；脚下的银色亮片裸靴造就了她“绯闻女友”的摩登形象。
“天哪，那难道是顾舒怡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曲杨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周围人的解答。从顾舒怡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成为了球馆里唯一的焦点。
“我们出去走走，杨杨。” 朱晴以命令的口吻说。
“嗯...啊？哎，师姐你等等我。”曲杨迟疑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转身追出了球馆。
谁都没有发现朱晴脸上的不快，除了言若风。然而真正引起他注意的其实是在朱晴转身的一瞬间，从她发间溢出的几缕似曾相识的香水味。
“喂，曲杨跟她师姐已经出去了，我们要不要也出去？”
“什么？” 杨凡大声地问道，仿佛他跟言若风是站在一个几万人的体育场里，周围充满了球迷的欢呼声，而扣人心弦的比赛则让他无法分神。
“你说话也忒大声了吧？喂，你是不是...”
“什么？若风，你刚才说我什...” 杨凡转头的时候忽然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不是言若风，而是身高一米九的大个子。
“刚才跟你说话呢，你看哪儿呢？” 刘海南皱着眉毛问。
“我、我...若风呢？”
“在你后面。” 言若风像鬼魅一般出现在了杨凡的身后。
“你得吓死我啊！刚、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儿？我还想问你呢，跟你说话你怎么装没听见？” 刘海南不耐烦地问。
“我...这...” 杨凡被搞糊涂了，他回头向言若风求助。
“刚才我问你要不要出去，然后这个家伙就已经走过来了，他喊了你两声，但你只说了‘什么’。”
杨凡大概明白了，接着转过头问刘海南：“你找我有事儿？”
“我刚才看见朱晴来了，还想来问问她明天带不带队，可她怎么又走了？”
这个时候杨凡才发现两个女生已经不见了，曲杨跟朱晴的消失就跟刘海南的出现一样让他感到突然，他向言若风问道：“她们俩呢？”
“朱晴说她想出去走走，于是曲杨就陪着她出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 杨凡又对刘海南说：“她们到外面散步去了。”
“啧，那成吧...” 刘海南咂着嘴巴琢磨了片刻，接着指向杨凡背着的球包问，“对了，你那里面背着球拍？”
“啊？哦，对，这个...”
“要不进场地打会儿球？来吧，一起玩儿玩儿。”刘海南边向球场走边招呼着杨凡跟他过去。
“不不不，算了，我根本就不会打...”
“不会打你带球拍干嘛？你逗我呢？”
“不，我真的不会，这球包其实是...”杨凡条件反射式地停住了，并且抬手护着自己的胃部。
“别这么怂行吗？到底能不能打？不能打还背着个球包来羽毛球馆干吗？还不如赶紧走人...” 刘海南摆了摆手，小跑着跳过隔离板，回到了场地里。

“不要冲动，他是故意的。”
原本压在杨凡肩膀上的羽毛球包已经被立在了地上，他拉开拉链，随手抽出了一副球拍。
“别这么冲动，他不过是说了几句。” 言若风抬手按住杨凡的肩膀，他希望自己手掌上的压力也能够压制住其心中的怒火。
“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正好...”
“你连运动服都没有，你怎么去打！” 言若风有些着急了，他情绪激动地说道。
杨凡缓缓地转头看向言若风，他的眼神犹如淬毒的火刃。
言若风掌上的压力瞬间消散了，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杨凡。
“那你去打？”
言若风哑口无言，他相信自己并没有暴露出软弱的一面，但杨凡的这个问题却十分意外地刺中了自己心里的一道伤疤。
“算了，我一个人去，你替曲杨看着球包。”杨凡的手脱离了背带，握着球拍径直走向了刘海南所在的球场。
“这么快就会打了？”刘海南见杨凡跨过隔离板走进了球场，于是调侃地问道。
“会不会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喝！不错，啧，真不错...” 刘海南从自己的球包中抽出一副拍子，挥了挥说，“得嘞，那咱们就打一局。”
杨凡脱下外套，搭在了衣物筐边上，然后走进了发球区。
刘海南用球拍挑起了一只球，打给了杨凡：“你先发球。”
场外的人又渐渐地围成了一圈，周围一片沉默，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杨凡发球。
他感觉地面在下沉，让自己迈不开双腿；手指麻木地握着拍柄，让他无法判断是紧是松；重量仅为鸡蛋十分之一的羽毛球却让他悬在半空中的胳膊一直打哆嗦。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杨凡松开手指，同时僵硬地摆动手臂，打出了第一拍。
一圈观众迸发出刺耳的笑声，刘海南更是笑得连球拍都掉在了地上，他原本是想抢网扑杀的。
“哥们儿，别逗行么？你这打高尔夫哪？”他捡起球拍，模仿起了杨凡的动作。
刚才的发球，羽毛球碰在了拍杆上。
“哎哎，刚才那个不算阿，热热身，咱们再来。”刘海南示意杨凡再发一球。
虽然第一拍出乎意料的差，但也让杨凡多少心里有了底。只要动作幅度大一些，放开了打，就可以发球成功了。
第二拍，他松开手指，同时甩起手臂，挥拍击球。
“哥们儿你得吓死我阿你。”刘海南在网前急停，差一点撞到网上。
拍面的下沿击中了球，球没有过网。
“再来。”
第三拍，杨凡继续将动作放大。羽毛球与拍面碰撞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击球声，划出一道高高的轨迹，落在了一圈观众的身后。
刘海南笑弯了腰，在周围的人群中也出现了一些声音：“...还真是在打高尔夫...我左手都比他强...这发导弹呢...”
发球裁判拿出了一只新的羽毛球，抬手准备递给杨凡。
“哎，等等，”刘海南叫住了杨凡，“刚才那只球还没打坏，你赶紧去捡回来。”
“为什么？”
“你打出去的你不去捡？还问我为什么...”
杨凡默默地沿着场边走到对面，正准备跨过隔离板去场外捡球的时候，面前有人递来了那只羽毛球。
“别打了。” 言若风面无表情地说。
杨凡什么都没有说，拿过羽毛球便转身走了。
第四拍，他改成反手发球。随着小臂的摆动，羽毛球跃过球网，打向了刘海南的正手区。
“漂亮！”刘海南握紧拳头，围绕自己的场地跑了一圈。
杨凡的发球直接被刘海南上网扑死，直到羽毛球落地的那一刻，他还是站在发球的位置上，没有能够移动半步。
“再来再来！”刘海南回到了接发球的位置，他做出了网球运动员接发球的动作，微微摆动着身体，随时想要上网扑杀。
第五拍，杨凡反手发后场球。这多少在刘海南的意料之外，但他反应很快，转身抬臂，在羽毛球刚飞过发球线的那一瞬间成功反拍扑杀。
杨凡看见了回球的轨迹，但他下意识的挑拍动作却只让拍框碰到了球。羽毛球擦过球网的下沿，落在了刘海南的场地内。
刘海南捡起了那只羽毛球，捏在手里抖了抖：“怎么样？再来一球？”
场外的人越聚越多，连另一个球场的观众都围过来凑热闹。
杨凡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看见在刘海南的身后，顾舒怡跟王雨轩出现在了人群最前面。
“问你哪，到底还来不来？”
周围观众也变得越来越吵，杨凡被搞得心烦意乱，他握着拍柄的手掌里全是汗。
“你不来我来，我发一球，你接。”刘海南回到发球线内，做出了发球的动作。
场边又响起了一阵骚动声，不少人都在期待着杨凡的接发球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惊喜”。
但刘海南突然间又放下了球拍，杨凡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听从背后传来了言若风的声音：
“我来。”
他慢慢地回头，看见言若风正一脸漠然地盯着自己，场景仿佛又回到了两个人第一次见到彼此的时候。
“你出去。” 言若风走上前来，从他手里拿走了球拍。

杨凡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因为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周身都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他选择走出了球场，让言若风去替他承担接下来的所谓的比赛。
“哼...”刘海南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他身体微微前倾，提高小臂准备发球。
这一球发向中路。刘海南的出手很快，他想用这个球来迫使对手回一个质量不高的网前球，这样他便又有机会上网扑杀。
然而大大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言若风在球即将飞过自己身边的一刹那，转身扬起了球拍，随即手臂向下回带，像挥舞交响乐的指挥棒般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在被端平的球拍前方，羽毛球稳稳地躺在了拍面上。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场内外一时之间鸦雀无声，站在场边的王雨轩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刘海南还保持着抢网的姿势，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躺在拍面上的那只羽毛球。
“我发球。”言若风冷冷地说，接着手腕轻松一抖，羽毛球从拍面上弹起，落到了他的左手里。
刘海南退回接发球线内，他不由自主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同时也不再摆出非常侵略性的接发球动作，而是小心谨慎地持拍在一个偏防守的中位。
言若风的嘴角微微地翘起，他做出了正手发球的动作，这让刘海南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而场地周围的气氛也随着言若风的动作变得紧张起来。
“你真正输给的人是你自己 不是我”
偏偏就在这一刻，言若风的脑海里再次回响起了那个声音，他仿佛又听见了那阵雨声，他的发球动作也因此而停止了。周围的人跟事物渐渐地褪去，浮现在言若风眼前的是...
“他怎么不动了...想什么呢...赶紧发球阿...干嘛呢那个人...”
场边的人都在议论纷纷，骚动声越来越响，有个别的甚至催喊言若风马上发球。
刘海南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他走到网前，戏谑地说：“真有你的，刚才那个接发球太炫了。”
言若风没有回应，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就跟被催眠了似的。
“嘿！跟你讲话呢你这人怎么连头都不抬？”
言若风忽然抬起了头，他失魂落魄的表情把刘海南吓了一跳，身子本能地往后一缩。
言若风放手丢下了羽毛球，转身向场外走去。
“哎，你给我回来，你别给我装没听见，你要敢走你就是孙...” 刘海南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在言若风走过底线的那一刻，迎面出现了一只纤细的手，轻轻地贴在了他的胸口，将他从梦境中唤醒。

“你刚才在说什么？”
威严而又冷酷的声音，言若风扭头，惊讶地发现站在自己身旁的是朱晴，她背对着自己，面朝刘海南问道。
“嗨，晴子，你干嘛阿你这是？” 刘海南尴尬地笑了笑，忙着塘塞道，“你想错啦，我这就陪两个大一的玩玩儿，是他们自己要来打的。”
朱晴的前发遮住了她的侧脸，言若风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一股惊人的气势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从朱晴的身上散发出来，连她的发梢都仿佛被微微地吹起。纤细的手从言若风的胸口滑落，指尖从他的右手手腕划过，沿着手指一直触碰到球拍的拍杆。
朱晴拿走了言若风手里的球拍，然后与他擦肩而过，一步步地向刘海南走去。“在这个球馆里...” 她每走一步，就让周围人的神经更紧绷一分，“还没有人敢说我‘错’，就算是你...”朱晴走到了网前，抬眼的一刹那，球网微微地向刘海南一边摆动起来，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冻结了一般，肃杀的气氛降临全场。
片刻之后，整个球馆都能听到的一声脆响，刘海南的拍子掉在了地上......
“哎，渴死了...” 杨凡懒洋洋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打算去冰箱拿一罐七喜。
“曲杨做饭就是咸...”他嘟嘟囔囔地取出饮料，关上冰箱的门，刚一转身，迎面而来一只手快如闪电般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将自己钉在了冰箱上。
“信不信我扭断你的脖子。”刘海遮住了曲杨的大半张脸，从声音上判断，她心里非常不爽。
杨凡回想起那一次去戏剧社试镜的场景：当自己在台上一不小心说错话的时候，曲杨用一只手就把红牛的易拉罐捏变了形。
“别...千...万别...”杨凡挣扎地说道，同时比划着手势外加苦苦求饶的表情。
曲杨松开手，抬头撩起了刘海，毫不客气地说：“我有话问你。”
“咳咳...”杨凡直起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你干吗？晚饭你做那么咸，我拿罐饮料你都得杀我，咳...”
“我来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什么事？”
“今天中午在球馆...”
“哎，停停停，我都给你解释三遍了，地铁上第一遍，你做饭的时候第二遍，吃饭的时候第三遍，你还想问我什么？”
曲杨抱着胳膊倚靠在了门框上：“我不是来问你跟刘海南的那件事。”
“那你问啥？下次做饭放几罐盐？”
“我呸！”曲杨握着拳头离开了门框，把杨凡吓得直往厨房里缩。
“那、那你到底想知道什嘛？”
“我是说若风。”
“若风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呢，他一路回来都没讲话，叫他一起吃饭又说不饿，我给他留了晚饭他到现在都没有吃。”曲杨抬手朝门框外面指了指。

杨凡探出半个身子，向餐桌上望了一眼：曲杨为言若风留的晚饭还在桌子上，筷子跟勺子都摆在最开始的位置上，丝毫没有被挪动过。
“很正常阿，”他耸了耸肩，准备打开手里的饮料，“若风觉得晚饭太咸了，所以没胃口喽。”
“喂！你够啦，”曲杨一把夺走那罐七喜，将它放在了身后的橱柜上，“你能不能正经点儿？你们俩还是不是兄弟？有没有阶级感情了还？”
杨凡觉得曲杨有些小题大做了，于是略显不耐烦地说：“唉呀，你就别瞎猜了。我跟他刚认识的时候他超不愿讲话，见谁都是懒得搭理。反过来，倒是你跟你师姐，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要是你们不走也就不会出事了。”
曲杨摸着下巴思索道：“其实今天师姐也够奇怪的，本来我们两个人聊得很好，可回到球馆后她刚一看见言若风跟刘海南在场上，整个人马上脸色就变了。”
“你放心，若风保证什么事情都没有，就算有也是被你害得。”
“什么叫‘我害得’！”
“你说你昨天瞎忙活什么阿？大惊小怪的，你师姐不就是想找你出去散散步，聊聊天，喝喝茶么？至于么，还让我背着个球包，要不是因为那个包，今天也不用搞得这么尴尬了。”
“可、可最后还不是我师姐出面帮你们解围，你瞎嚷嚷什嘛！”
“哎...好了好了，”杨凡摆着手劝道，“这个事情就到此为止，若风那边我晚一点过去问问他，至于姐姐你呢，就请回屋休息，稍安勿躁，明天一早我给你答复，好不？”
曲杨噘着嘴唇吹了一口气，额前的刘海轻舞飘扬：“哼，这还差不多。”
等到她房间的门关上了之后，杨凡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独自站在厨房里，双手叉腰，考虑着要怎样去跟言若风谈一谈。他盯着堆满碗筷的水槽，又想到餐桌上的那几个，不觉一阵头痛。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扫了一眼整片橱柜，下一秒就冲出了厨房：
“曲杨，你把七喜还给我...”
临近午夜的时候，杨凡轻轻地打开房门，悄悄地走了出来。言若风的房门紧闭着，门缝下没有一丝光亮，他应该是已经睡着了；曲样房门的门缝虽然透着光亮，但这个时间她通常都在浴室里洗澡。杨凡心里一阵窃喜，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罐七喜。
“切，不让我喝，没门...”杨凡仰头喝了一大口，大摇大摆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你还不睡。”
“噗...”杨凡嘴里的饮料喷了一地，他用手背抹了抹嘴巴，“若、若风？你干嘛呢？”
“没什么，之前睡了一觉，现在肚子有点饿。”言若风的声音是从客厅沙发上传来的，那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哦，对了，曲杨给你留了晚饭，你可以...”
“我知道，但做的太咸了，我没胃口。”
杨凡扑哧一声笑了：“我就知道，我说她她还不听，切。”
言若风没有再接话，周围一片宁静，唯有曲杨的房间里传出隐约的水流声。
“对了，”杨凡先打破了沉默，坦诚地说：“今天多谢了。”
“谢我什么？”
“谢谢你替我...”杨凡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结果又陷入了沉默。
“不算什么，我没有帮到什么，真正要谢谢的应该是曲杨她师姐。”言若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沮丧。
“你不要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是...”
“杨凡，”言若风打断了他的话，突然间问，“你有没有过因为某些无法解释的原因而放弃去做某一件事情？”
“额...这个，好像有点多...”杨凡尴尬地回应道。
“可你为什么今天没有放弃呢？”
“什么、什么今天？”
“你本可以不进球场的，因为你根本就不会打羽毛球，可你为什么要去？为什么要留在场上打？他明摆着是想耍你，可你为什么不放弃，而要继续让他耍你呢？”
言若风一下子问了许多“为什么”，这可不像他平时的习惯，看来曲杨的担心并不是什么小题大做。
杨凡想了想说：“我不过是一时冲动，是我的错，我当时应该听你的话。”
“不，你不是一时冲动，当你放下球包要拿球拍的时候是一时冲动，可在你决定走进球场之后，那是...”言若风停住了，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是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但，但我就是觉得奇怪。”
“切，你想多了吧？”杨凡不以为然地喝了一大口饮料，接着模仿言若风的语气说：“不要啰嗦，什么都别想，赶紧回屋去睡觉。”
坐在沙发上的言若风忍不住笑了出来：“是阿，可能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吧。”
“再说了，其实这都是那个白痴刘海南的错，还什么‘绝对存在’，哼！你没看见他见着朱晴时的表情，吓得都快脱水了。”
“今天真的多亏了有她...”言若风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哎，对了，若风，你那个是什么？”杨凡好奇地问。
“什么‘什么’？”
“就是你接住他发球的那个，那个...”杨凡抬起胳膊不停地比划起当时言若风的那个动作。
“噢，小把戏而已。”言若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小把戏也行啊，你教教我吧！”杨凡过分激动地说道。
“你干嘛？”
“我学会了好去收拾那个刘海南啊，瞧他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结果你一出手他整个人都呆了，太过瘾了。”
“唉...”言若风无奈地笑了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过杨凡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你这身板，先锻炼锻炼再说吧。”说完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周围再次陷入了沉默，曲杨卧室里的水流声停了，前一秒门缝下还亮着光，下一秒也不见了，空荡寂静的房子里，只有杨凡一个人站在黑夜中。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杨凡不屑地朝言若风的卧室瞥了一眼，接着又喝了一口饮料。
“睡觉前把地板给我擦干净。”言若风突然打开房门，这样说道。
（本话完）
明日预告：
杨凡开始了自制的“健身计划”，却被曲杨一阵冷嘲热讽，两个冤家针锋相对之时，言若风决定要教杨凡打羽毛球，只不过......明晚8：30准时放送：“平凡与不平凡，言若风的答案”

第三话
“呃...啊...呃...啊...” 杨凡喘着粗气，声音忽强忽弱，腰部起起伏伏，有节奏地一上一下运动着。
“你这白痴在干嘛？” 曲杨一脸厌恶地盯着他，仿佛看见了一条正在地上蠕动的蛞蝓。
“呃...呃...啊...”
“问你话呢！”她一脚踢向杨凡的肚子，害他直接从瑜伽垫滚到了电视机前，一头撞在矮柜的抽屉把手上。
“我...曲杨你到底想干嘛！？疼死我了...” 杨凡用手捂着前额，爬起来回到了垫子上。
“我还想问你呢，你一大早在这猥琐些什么？”
“我哪里猥琐了！你没看见我在练俯卧撑吗？”他气急败坏地说道。
“就你这也叫‘俯卧撑’？我就看见你腰在动，谁教给你这么练的？”
“我、我是做的太多了，累了，切，你懂什么？”
“哟？那敢问你做了几个了已经？”
杨凡动了动嘴唇，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怎么样？不敢说了吧。”
“我刚才脑子被撞了一下，现在想不起来了，但我保守估计，应该一百...”
“我呸！就你那姿势，一百个当十个都嫌多。”
“你管我，我练我的，跟你没关系。”
“是跟我没什么关系...”曲杨抱着胳膊，戏谑地说，“可我本想着早晨起来去厨房弄点吃的，结果一开门就碰见你在这煞风景，你说该怎么办？”
“喂，你说够了没有？存心从我身上找乐子是吧？冰箱里有香蕉，自己去...”
“你给我滚！”曲杨抬腿又是一脚，踹在杨凡的胸口上，直接将他踩在了脚下。
“咳咳...”他倒在瑜伽垫上，痛苦地扭曲着四肢。
“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哼...”曲杨甩开胳膊，扬长而去。
杨凡艰难地从垫子上爬起来，随即又倒在了沙发上。
“若风什么时候买了个煮蛋器，还挺方便的。”曲杨剥了一个鸡蛋，拿在手里回到了客厅。
“什么他买的？那是我买的好不好。”杨凡四肢僵硬地趴在沙发上说。
“你买这个干嘛？”她跨过瑜伽垫，坐在了小沙发上。
“煮鸡蛋呗，锻炼完了吃。”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锻炼了？”
杨凡摸出一个抱枕，枕着它抬起头说：“若风跟我讲...”
“若风跟你讲什么？”曲杨咬了一口鸡蛋，却发现杨凡正一脸阴沉地盯着自己。
“喂，谁让你吃我煮的鸡蛋？”
“我就拿你一个鸡蛋，你干嘛阿？”她说着又咬了一口。
“你！你不是说自己弄早饭吗？”
“对阿，但我看这鸡蛋煮的不错，还带糖心的，所以就拿过来吃喽。”
“你...我...”杨凡跳了起来，把抱枕扔在了垫子上，“你把我一早晨的努力全给毁了...”
“太夸张了吧？我就拿了一个鸡蛋，厨房里还有一圈呢。”
“但你知不知道健身完了这种鸡蛋是要补充至少十个的？”
“就你这...也算健身了？”
“曲杨，你...你...”
“你还不如去吃蛋白粉，”言若风关上了卧室的房门，向客厅走来，“如果只是想健身的话。”他双手缩在睡裤兜里，懒洋洋地走到了两人面前，“干嘛呢你们两个？一大早就吵个没完。”

曲杨不怀好意地笑着问：“若风，你跟这傻子讲了些什么，他大清早的在这练...你管你那姿势叫什么来着？”
“我在练俯——卧——撑！”
“喔，对对对，就是那个。”
“你练俯卧撑干嘛？”言若风交叉着双臂，一脸怀疑地盯着杨凡问。
“我...”杨凡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曲杨，欲言又止。
“曲杨，你不是要去跑步么？这么着急吃早饭干嘛？”言若风若无其事地问道。
曲杨马上就领会了他的意思，她把剩下的鸡蛋丢进嘴里，拍拍手站了起来：“那好吧，我换衣服去。”说完便走进卧室，关上了房门。
言若风跨过瑜伽垫，走到小沙发跟前坐了下来：“杨凡，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到底是想练羽毛球呢还是想练健美？”
“当然是羽毛球了，为什么这么问？”
“那好。如果是练羽毛球的话，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别再去网上看一些什么‘12分钟给你完美胸肌’之类的，听明白了么？”
“可、可不是你告诉我让我要先锻炼锻炼的吗？”
言若风站了起来：“对于羽毛球选手来说，腰腹肌力量的锻炼是必须的，杀球、跑动全部要依赖它。”
“那要怎么练？”
“通过练习仰卧起坐来加强。以你的情况，练8组，每组30个，组之间30秒钟休息。”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电视机前蹲了下来。
“一天练几次？”
“暂时先练一次，等到...这把手怎么掉了？”言若风本想拉开矮柜的抽屉，却不料把手的一端已经断了。
杨凡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感觉哪里好像肿起来了。
“算了，等找人来修吧。”言若风伸手抓住抽屉底部，一把拉开了抽屉。
“对了，你刚才说练一次就够了？”
“暂时先练一次，如果你已经适应了每组30个，那么就做40个，然后50个，逐步增加锻炼强度。”言若风翻开抽屉里的一堆名片、电池还有信封之类的杂物，正在找寻什么东西。
“哦，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每天还要练不止一次？”
“以后再说，”言若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健身卡，他站起来递给了杨凡，“除了腰腹肌的训练，跑步训练也是必须的，它能够延长你的竞技状态在比赛中所持续的时间。”
“说白了就是比耐力呗？”杨凡正要接过那张健身卡，但言若风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抬眼发现言若风表情严肃地盯着自己。
“不要小看耐力，很多时候它比爆发力更重要。如果不能做好打满三局的准备，纵然你有过人的天赋也只是强弩之末，而已。”
“哦...哦。”杨凡紧张地点了点头，这才把健身卡拿到了手。
“这个...”言若风用手指敲了敲那张健身卡，“是小区健身房的会员卡，你拿着它，每天去跑步机上跑1个小时，调速度8，匀速跑，不要快，也不要慢。”说完之后，他转身朝卧室走去。
“每天就只练腰腹肌跟跑步？”杨凡追问道。
言若风慵懒地回头瞥了一眼：“等你能够坚持做一个星期再说别的吧，我回去睡觉了。”他摆了摆手，关上了房门。

三月份一开始就是连续的阴天，却迟迟没有下雨，天空灰蒙蒙的，潮湿的空气让人不胜烦躁。
杨凡的训练也没有自己想象中进行的顺利：头一天的训练非但没有练到腰腹肌，反倒是脖子跟落枕了似的，连扭头都痛；接下来的两三天他硬着头皮继续练习，但起坐瞬间脖子的疼痛感实在是令他痛苦难耐；第一天去健身房跑步，他只跑了半个小时就下来了，小腿跟抽筋了似的，下楼梯直打哆嗦；而且健身房里一到晚上就人满为患，他不得不早晨起床去跑步。
周六的上午，杨凡正在健身房里跑步。阴郁的天气让健身房里一早就亮起了灯，感觉跟晚上似的；空气也比前几天更加潮湿，在健身房里待久了会觉得有些闷热。
接近一个星期的训练，现在杨凡虽然还不能达到言若风所要求的1个小时跑步时间，但是8速30分钟他已经完全可以适应了。
正当他对着控制器想要调慢速度的时候，有人在背后用毛巾狠狠地抽了他的后脑勺。
“干嘛？”杨凡不耐烦地问。
“看你玩的还挺熟练的？”曲杨走上了旁边的一台跑步机。
“你来干嘛？”杨凡把跑步机的速度降到了5。
“我每天都在这里跑步你难道都不知道？”曲杨把运动发带摘了下来，甩了甩头发。
杨凡瞥了她一眼：“我懒得知道。”
“得了吧，你练个半小时就走人了，怎么可能会看见我呢？”
杨凡直接关掉了跑步机，他拿起毛巾跟矿泉水准备转身离开。
“哎哎，别急着走阿，我还有话要问你。”
“问什么？”
曲杨靠在跑步机的扶手上，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道：“我听若风说你想练羽毛球？”
杨凡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他告诉你了？”
“杨凡，这个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干嘛不直接跟我讲？”
“跟你讲干嘛？你陪我一起‘呃～啊～呃～啊’？”
曲杨握紧拳头低下了头，她克制住了想要打人的冲动，抬头淡淡地一笑：“杨凡，你还能不能分清什么时候该认真什么时候可以开玩笑了？”
杨凡哼了一声，把毛巾又搭在了扶手上：“好吧，我承认，我不告诉你我想练羽毛球的确是因为怕你笑话我，怎么样？”
曲杨神情忧伤地叹了一口气：“你是为了那天在球馆发生的事情，所以才想要练羽毛球的么？”
杨凡动了动嘴唇，小声地说：“是的。”
“好吧...”曲杨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不过我还是要笑话你喔～别白日做梦啦，哈哈哈！”
杨凡：...黑线爬满...
“喂，你玩够了没有？我就知道你来找我准没好事。”
“你真以为凭你现在这个练法就可以打羽毛球了？”
“哼，有什么不可以的。”
“别自以为是了，我听说你那天头三拍连球都没过网，哦...”曲杨用手指贴住下嘴唇、作出惊讶的表情说，“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第三拍不是没过网，是过人墙了，你当你发任意球呢！哈哈...”
杨凡不屑地笑了笑，贴着跑步机的扶手探起身子说：“曲杨，我看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么？”
“切，你吓唬谁呢？”曲杨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
“虽然你跟朱晴是师姐妹，但是你们俩从长相到气质都相差甚远。她不过是认出了你的球包就把你紧张成那样，我看如果你们两人真要在一起比赛，恐怕你的结果不会比我好到哪儿去。”
曲杨的嘴角高高地翘起，她内心强烈的竞争欲望正在急速燃烧。她贴着扶手探起了身子，充满斗志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杨凡：“怎么？要赌么？”
杨凡扬起了嘴角：“赌就赌，谁怕谁？”
“可千万别后悔喔。”
“你说怎么赌，就怎么赌。”
“好，够爽快。”曲杨拍了一下跑步机扶手，挺直腰板说道：“我本来四月的第三个星期就要跟师姐比一场，你要不要来找刘海南聊聊天、喝喝茶？”
“哼，正合我意。”
“很好，单纯的赌输赢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们来点新鲜的。”
“好阿，你说。”
“游泳馆的改建四月份就要完工了，据说馆里新建了一个10米跳台。如果我赢了师姐而你又输给了刘海南，那么你就从那上面跳下去，反之，我就从那上面跳下去；而如果以上两种情况均不成立的话，今天的赌局咱们就一笑了之。”
“奉陪到底。”
“愿赌服输。”
对立而站，两人之间仅仅隔着两台跑步机的扶手；以眼对眼，两人的目光交汇点火光不断，充满了电荷之间的碰撞与排斥。
“哼！”两个人同时扭头转身，朝着各自的方向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