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in°「171204×改编」独钟（中 甜 HE）
24
天未破晓，晨阳将升，昏睡许久的朴智旻终于缓缓转醒。
床边人双眼混混浊浊，初时还未回过神来，直到朴智旻半启半合地掀开眼帘，视线越渐清明之后，转眸看他。
顷刻间，这人便骤然清醒过来，喉咙太过干涩，张了张嘴竟没发出声音，紧紧握住他的手。
朴智旻不知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只有一种长睡初醒的倦怠感，额角伤口涨疼，令他逐渐回想起昏迷前的事情。那时画面一幕幕过在脑中，心里顿时又涌起不安，下意识反握住这人手掌，他虽没什么力气，却把这当作是唯一救赎，低唤道：“玧其……”
闵玧其坐了这么一两天，此时终于和衣而卧，仅仅脱去鞋子，隔被将他抱住，哑声哄道：“旻旻别怕，我们在家中……没事了，你醒来就好，我等了许久……”
言语无章，朴智旻听着，这才恍然有所意识，望着熟悉帘帐，总算有了死里逃生的余幸。然他心中蓦然腾起的惊讶与怔愣却不是为此，而是缘于方才听到的熟悉语气。他循着几分力气缓慢地侧身，耳里那声称谓不散，暖进心里。
朴智旻探手抚上闵玧其憔悴侧脸，借着明亮烛光看他，视线留意到他发顶上的刺目异样，问道：“你怎么了……”
“嗯？”闵玧其瞧不见自己样子，覆着他温暖手掌轻轻摩挲。
等不着回答，然而朴智旻却没有移开眼去，目光始终停留在原处，甚至担心自己是否看晃了眼，愈将眸子虚敛几分。闵玧其见他如此也心生疑惑，总算顺着他的目光伸手撩过一片发束来，意外瞧得其中竟混杂着几缕银白颜色。
这人略作惊讶之后禁不住声声低笑，往前蹭了几寸，干燥双唇从朴智旻眉间吻下，沿鼻梁吻到唇上，温存许久，罢了低声答道：“我的旻旻总不肯醒来……我独自无趣，只好走神思索着心中疑问……如此想得太入神，竟把头发都想白了几根。”
朴智旻不知晓自己昏睡时闵玧其究竟如何急躁，心疼问道：“玧其……你想什么竟想成这样？”
闵玧其话语微顿，目里含笑望他。
“我想，那时身中情毒，究竟是如何喜爱你。”
此话出人意料，朴智旻闻言身体一僵，一时间掩不住眼神中的紧张难过。闵玧其将他连人带被往怀里更拥紧一些，又叹息问道：“那时可比现在还要更加深爱？”
话落满室寂静。
朴智旻脑里耳里皆在鸣响，这一句问语回环数次才喻意明晰地袭上心头。他禁不住眼眶发热，鼻头酸酸涩涩地感到难受，伤口本就隐隐胀痛，这一瞬的刺激之下更觉头疼欲裂，又是甜蜜又是难耐万分。
“玧其……”
满心话语无从出口，朴智旻只小声呢喃着喊他名字。而这人剖白之后也不多言，带着数重怜爱时不时在他眉角浅浅落下亲吻，气氛一时宁谧美好。
晨光乍亮，窗外暗色倏然映出一片绯红。
朴智旻侧眼望过去，喜悦难抑，什么灾劫险境、恐慌后怕，尽数丢下。想起当初一身红衣与这人陌生相视，饮下合卺，到如今心意融通。此间诸事时日尚短，但仿佛已历过千重难、万重劫，且如此之后，才终于真正拥有。
——是当真拥有。
朴智旻已不会再感觉有分毫的患得患失，不只是因为这人明确道出口的情意而已……而是他忽然便觉得，恐怕整个世上都不会有比他更爱闵玧其的人。
他无愧于闵玧其的真心善待，亦无愧于上天的恩赐。从前灾劫皆可看作命中考验，让他拥有敢于与这人相守的勇气……
躺在身旁之人松懈身心，已在转眼间疲惫却安然地入睡，朴智旻伸手靠近，轻轻握住他一丛青丝，捧在手心细看，滋味难言。
又过了一会儿，天明后的廊外传来足音。
天未破晓，晨阳将升，昏睡许久的朴智旻终于缓缓转醒。
床边人双眼混混浊浊，初时还未回过神来，直到朴智旻半启半合地掀开眼帘，视线越渐清明之后，转眸看他。
顷刻间，这人便骤然清醒过来，喉咙太过干涩，张了张嘴竟没发出声音，紧紧握住他的手。
朴智旻不知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只有一种长睡初醒的倦怠感，额角伤口涨疼，令他逐渐回想起昏迷前的事情。那时画面一幕幕过在脑中，心里顿时又涌起不安，下意识反握住这人手掌，他虽没什么力气，却把这当作是唯一救赎，低唤道：“玧其……”
闵玧其坐了这么一两天，此时终于和衣而卧，仅仅脱去鞋子，隔被将他抱住，哑声哄道：“旻旻别怕，我们在家中……没事了，你醒来就好，我等了许久……”
言语无章，朴智旻听着，这才恍然有所意识，望着熟悉帘帐，总算有了死里逃生的余幸。然他心中蓦然腾起的惊讶与怔愣却不是为此，而是缘于方才听到的熟悉语气。他循着几分力气缓慢地侧身，耳里那声称谓不散，暖进心里。
朴智旻探手抚上闵玧其憔悴侧脸，借着明亮烛光看他，视线留意到他发顶上的刺目异样，问道：“你怎么了……”
“嗯？”闵玧其瞧不见自己样子，覆着他温暖手掌轻轻摩挲。
等不着回答，然而朴智旻却没有移开眼去，目光始终停留在原处，甚至担心自己是否看晃了眼，愈将眸子虚敛几分。闵玧其见他如此也心生疑惑，总算顺着他的目光伸手撩过一片发束来，意外瞧得其中竟混杂着几缕银白颜色。
这人略作惊讶之后禁不住声声低笑，往前蹭了几寸，干燥双唇从朴智旻眉间吻下，沿鼻梁吻到唇上，温存许久，罢了低声答道：“我的旻旻总不肯醒来……我独自无趣，只好走神思索着心中疑问……如此想得太入神，竟把头发都想白了几根。”
朴智旻不知晓自己昏睡时闵玧其究竟如何急躁，心疼问道：“玧其……你想什么竟想成这样？”
闵玧其话语微顿，目里含笑望他。
“我想，那时身中情毒，究竟是如何喜爱你。”
此话出人意料，朴智旻闻言身体一僵，一时间掩不住眼神中的紧张难过。闵玧其将他连人带被往怀里更拥紧一些，又叹息问道：“那时可比现在还要更加深爱？”
话落满室寂静。
朴智旻脑里耳里皆在鸣响，这一句问语回环数次才喻意明晰地袭上心头。他禁不住眼眶发热，鼻头酸酸涩涩地感到难受，伤口本就隐隐胀痛，这一瞬的刺激之下更觉头疼欲裂，又是甜蜜又是难耐万分。
“玧其……”
满心话语无从出口，朴智旻只小声呢喃着喊他名字。而这人剖白之后也不多言，带着数重怜爱时不时在他眉角浅浅落下亲吻，气氛一时宁谧美好。
晨光乍亮，窗外暗色倏然映出一片绯红。
朴智旻侧眼望过去，喜悦难抑，什么灾劫险境、恐慌后怕，尽数丢下。想起当初一身红衣与这人陌生相视，饮下合卺，到如今心意融通。此间诸事时日尚短，但仿佛已历过千重难、万重劫，且如此之后，才终于真正拥有。
——是当真拥有。
朴智旻已不会再感觉有分毫的患得患失，不只是因为这人明确道出口的情意而已……而是他忽然便觉得，恐怕整个世上都不会有比他更爱闵玧其的人。
他无愧于闵玧其的真心善待，亦无愧于上天的恩赐。从前灾劫皆可看作命中考验，让他拥有敢于与这人相守的勇气……
躺在身旁之人松懈身心，已在转眼间疲惫却安然地入睡，朴智旻伸手靠近，轻轻握住他一丛青丝，捧在手心细看，滋味难言。
又过了一会儿，天明后的廊外传来足音。
房门轻响，行入室内的依旧是白萍，姑娘捧药上前，目光转向床铺时惊讶驻步。朴智旻偏头看她，将手指竖到唇边，对她弯眸浅笑。
白萍端着药碗在原地静立小片刻，随后感慨露出笑来，行近后将药碗搁到矮几之上，施礼低语道：“夫人昏睡时只吃了极少的流食，奴婢去厨房熬些小粥。”
朴智旻确乎是饿了，感激点头，轻道一声“好”。
待这姑娘出去以后，他终于坐起身来，简单动作却如同耗费半身体力，坐起后甚至眼前发暗。朴智旻捂额缓了片刻，替闵玧其盖上一层薄被，小心翼翼地越过他端来汤药服下。
药虽苦口，却正好解了口渴。
朴智旻饮罢便靠坐在床头，已无半点儿睡意，但因乏力而着实不愿下床。肚里空空如也，心想自己这样虚弱多半是被饿狠了。
刚想了不久，白萍竟又忽然回来房中，手中端来一碗糖水鸡蛋，仔细递给他道：“夫人先掂掂，粥会慢些。”
“多谢白萍姑娘……”朴智旻饮过温热汤药，嗓音舒适不少，诚心向她道谢，随即又问道，“白萍姑娘，我这回睡了多久？”
“一日有余，”白萍顺眉低语答过，转而戏语回道，“夫人如今为何还与奴婢如此生疏？”
朴智旻手捧瓷碗，闻言尴尬红了红脸。
白萍颇觉有趣，倒不再捉弄他，明白这人有多么腼腆，也不真要等他回答，安安静静地行礼退下。
朴智旻抬眼看她离去身影，又垂眸望向热气腾腾的糖水，满足弯唇。
这一日临近申时，闵玧其才补足了一场好觉。
这人睁眼便寻朴智旻，但见床上无人，顿时心头一紧，蓦地掀被下床。然而房中寂静，竟也没有朴智旻身影，闵玧其心急如焚，顾不得衣衫是否凌乱，正要快步行出，忽然便听得帘动声。
朴智旻自外走进来，目光与他对上，呆呆地眨了眨眼，笑道：“玧其，你醒了？”
闵玧其心跳难平，走上前抱他入怀，紧紧地用手臂箍着，情绪缓和后问道：“旻旻去哪儿了？”
朴智旻弯眸，回抱着他，却羞于回答，颇有几分迟疑。
“就……出去了小片刻，怎知你就醒了……”
这人不能放心，浑然察觉不到朴智旻的为难，依旧问着：“出去哪里？”说话时垂首看着他，眉间眼里皆是担忧。
朴智旻不忍他挂心，不得不红着脸低声回道：“唤人烧水，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
闵玧其一愣，反应过来后忍不住低声作笑，偏还故意在他颈上嗅一口，看他脸色更红，讲道：“怎么还是这样好闻？”
朴智旻推了推他，却没当真用上半分力气。
闵玧其心觉愉快，片刻后见那绯红的面色忽而退下红晕，霎时掩下笑容，紧张又问：“不舒服？”
朴智旻闭眼摇头，身体前倾，借力偎在他身上歇息了片刻，故作轻松地回道：“无碍，只是稍稍还有些头痛。”
这人听罢很是心疼，抚着他脑后白纱，将身体微不可察地侧动半分，以避免压着他额角伤口。
闵玧其此时又回想起当日危急，事到如今，他依然不知朴智旻独自面对过什么，却绝不敢问出口来，只怕朴智旻再回忆起心中恐惧。
他心有顾虑，因而沉默不言，只缓缓抚着怀里人的后脑，怎知过不一会儿，朴智旻倒主动同他提及此事。
“玧其，我杀了两个人……”朴智旻开口便是此话，虽不同于当日的崩溃胆寒，然而语气中依旧带着低沉气息，更多的便是茫然失落。
闵玧其听得分明，摇了摇头，不怕把话说得太过阴狠，直白安抚道：“你即便不杀，他们也会死在我手里。”
朴智旻沉默，暗自想着什么。
这人只当他难以接受，因而耐心等待，没想到半晌后竟听他说出令自己无比诧异的话来，且平平静静，早无惊惧。
朴智旻道：“如此想来，还是我亲手……更好……能让你少些忧虑，不至于觉得我那样脆弱不堪……”他说着，抬头望着这人模样，又道，“起码信我也能保护自己，少费些心神，少生些白发。”
他话里含情，令闵玧其胸中温暖，仿佛有暖阳铺洒心间。
少顷，这人含笑吻他脸颊，温柔却坚定回道：“我信你能保护自己，却也不能放松警惕，从此以后定要将你护得更加仔细……至于几缕白发算得了什么？这不过是个开端，往后一生日夜相守，终有一日守你白头。”
青丝转白，从来不是苍凉事，千丝万缕皆是缠绵情意。
朴智旻把这情话听到耳里，弯眸露笑，颇觉幸福。
白萍端着药碗在原地静立小片刻，随后感慨露出笑来，行近后将药碗搁到矮几之上，施礼低语道：“夫人昏睡时只吃了极少的流食，奴婢去厨房熬些小粥。”
朴智旻确乎是饿了，感激点头，轻道一声“好”。
待这姑娘出去以后，他终于坐起身来，简单动作却如同耗费半身体力，坐起后甚至眼前发暗。朴智旻捂额缓了片刻，替闵玧其盖上一层薄被，小心翼翼地越过他端来汤药服下。
药虽苦口，却正好解了口渴。
朴智旻饮罢便靠坐在床头，已无半点儿睡意，但因乏力而着实不愿下床。肚里空空如也，心想自己这样虚弱多半是被饿狠了。
刚想了不久，白萍竟又忽然回来房中，手中端来一碗糖水鸡蛋，仔细递给他道：“夫人先掂掂，粥会慢些。”
“多谢白萍姑娘……”朴智旻饮过温热汤药，嗓音舒适不少，诚心向她道谢，随即又问道，“白萍姑娘，我这回睡了多久？”
“一日有余，”白萍顺眉低语答过，转而戏语回道，“夫人如今为何还与奴婢如此生疏？”
朴智旻手捧瓷碗，闻言尴尬红了红脸。
白萍颇觉有趣，倒不再捉弄他，明白这人有多么腼腆，也不真要等他回答，安安静静地行礼退下。
朴智旻抬眼看她离去身影，又垂眸望向热气腾腾的糖水，满足弯唇。
这一日临近申时，闵玧其才补足了一场好觉。
这人睁眼便寻朴智旻，但见床上无人，顿时心头一紧，蓦地掀被下床。然而房中寂静，竟也没有朴智旻身影，闵玧其心急如焚，顾不得衣衫是否凌乱，正要快步行出，忽然便听得帘动声。
朴智旻自外走进来，目光与他对上，呆呆地眨了眨眼，笑道：“玧其，你醒了？”
闵玧其心跳难平，走上前抱他入怀，紧紧地用手臂箍着，情绪缓和后问道：“旻旻去哪儿了？”
朴智旻弯眸，回抱着他，却羞于回答，颇有几分迟疑。
“就……出去了小片刻，怎知你就醒了……”
这人不能放心，浑然察觉不到朴智旻的为难，依旧问着：“出去哪里？”说话时垂首看着他，眉间眼里皆是担忧。
朴智旻不忍他挂心，不得不红着脸低声回道：“唤人烧水，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
闵玧其一愣，反应过来后忍不住低声作笑，偏还故意在他颈上嗅一口，看他脸色更红，讲道：“怎么还是这样好闻？”
朴智旻推了推他，却没当真用上半分力气。
闵玧其心觉愉快，片刻后见那绯红的面色忽而退下红晕，霎时掩下笑容，紧张又问：“不舒服？”
朴智旻闭眼摇头，身体前倾，借力偎在他身上歇息了片刻，故作轻松地回道：“无碍，只是稍稍还有些头痛。”
这人听罢很是心疼，抚着他脑后白纱，将身体微不可察地侧动半分，以避免压着他额角伤口。
闵玧其此时又回想起当日危急，事到如今，他依然不知朴智旻独自面对过什么，却绝不敢问出口来，只怕朴智旻再回忆起心中恐惧。
他心有顾虑，因而沉默不言，只缓缓抚着怀里人的后脑，怎知过不一会儿，朴智旻倒主动同他提及此事。
“玧其，我杀了两个人……”朴智旻开口便是此话，虽不同于当日的崩溃胆寒，然而语气中依旧带着低沉气息，更多的便是茫然失落。
闵玧其听得分明，摇了摇头，不怕把话说得太过阴狠，直白安抚道：“你即便不杀，他们也会死在我手里。”
朴智旻沉默，暗自想着什么。
这人只当他难以接受，因而耐心等待，没想到半晌后竟听他说出令自己无比诧异的话来，且平平静静，早无惊惧。
朴智旻道：“如此想来，还是我亲手……更好……能让你少些忧虑，不至于觉得我那样脆弱不堪……”他说着，抬头望着这人模样，又道，“起码信我也能保护自己，少费些心神，少生些白发。”
他话里含情，令闵玧其胸中温暖，仿佛有暖阳铺洒心间。
少顷，这人含笑吻他脸颊，温柔却坚定回道：“我信你能保护自己，却也不能放松警惕，从此以后定要将你护得更加仔细……至于几缕白发算得了什么？这不过是个开端，往后一生日夜相守，终有一日守你白头。”
青丝转白，从来不是苍凉事，千丝万缕皆是缠绵情意。
朴智旻把这情话听到耳里，弯眸露笑，颇觉幸福。
25
额上的伤过了约莫一旬才见好，闵玧其最后一次为朴智旻解下白净纱布，见那一块伤口已彻底结痂，总算松了口气。
这人心疼揉揉那旁边完好的肌肤，问道：“还疼不疼？”
朴智旻摇了摇头，闵玧其不敢当真碰上去，他自己倒毫无顾忌，伸手拿指腹轻轻触摸，回道：“按着有点疼……但未再感到头痛了。”
闵玧其蹙眉，急忙拉下他的手握在掌心，话里隐隐带着责备道：“别去碰，才刚拆了纱布，不知还要养多久。”
朴智旻弯唇，没有反驳，对他点头回道：“我会小心一些。”话落暗自想着脑中倏然浮现的旧事。
所回忆起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朴智旻那时可怜，而现在回首只觉好笑而已，不过纵然再觉有趣，眼下他看着这人如此紧张的模样，都不忍把这故事说出口来，以免令其心疼。
朴智旻想说的是小时候被罚跪的事情，他忘了当初被二娘惩罚的缘由，只记得天已入夜，他困乏不堪，却仍被罚了个通宵，在门外院里反省。
跪着跪着，小小年纪没有足够耐力，朴智旻很快便打起了盹儿，脑袋一抖一抖，最后身子“噗通”一下倒下去，额头摔倒泥土上，好巧不巧被一块粗糙小石子割破了一寸皮肤。
朴智旻疼得“哇哇”大哭起来，朴父起身出来看，这才忍不住把他带回房里休息，而他的二娘见他脑袋上流着血珠子，瞪了一眼后也不再继续为难。
明明摔破了头，年幼的朴智旻却觉得走了好运，终于能睡到床上。头上摔破的地方没有花钱买什么金贵药膏，仅是草草地敷了几片朴父从林里摘来的药叶子，不知不觉竟也完好如初。
如今即使仔细去看，也瞧不出半点伤痕。
朴智旻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抬手，往回忆里的那地方摸摸，转眸向闵玧其问道：“玧其，我的伤口不浅，往后会留下痕迹吗？”
闵玧其看他刚才走神，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此刻闻言不禁一笑，在他伤口旁边亲一下，回道：“大夫说不会，我虽不知究竟会如何，却觉得留与不留都无甚所谓。”
“嗯？”朴智旻露出犹疑神色，不是十分认同。
他不是女子，不会在意自己是否面相俊秀，然虽如此，他亦不愿自己变得丑陋古怪，更何况如今有相好之人在身边……在他看来，闵玧其仪表堂堂，本就值得上更好的人，朴智旻不希望自己站在这人身边时总不愿抬头，只怕露出疤痕会令其颜面无光。
朴智旻心里如此作想，嘴上不经意便说了出来：“额上留疤，别人看着都会害怕的……”
“这有什么好怕的，”闵玧其托着他下颌转头看来看去，作出凝神细思的神情，罢了故作正经，回道，“害怕不会，倒很有一番特色，我可以改口叫你‘丑旻旻’。”这人说着，故意抬手挡住他一边脸颊道“这是美旻旻”，随后立马又换一边乐道“这是丑旻旻”。
“咦？这么好的旻旻，我竟然有两个。”闵玧其笑着把他往怀里抱。
朴智旻忍俊不禁，敛不住满目笑意，被他抱紧时伸手环住他后背。
心中甜如饮蜜，他经历过幼时悲伤与他人兴许一生都不会遇着的险境，因此如今心存感激，惊喜着为何偏偏就是他，能得到这样的闵玧其。
朴智旻舍不得放手，听闵玧其此时玩笑开过，温柔哄着：“我的旻旻最好看，就算留下疤痕，也最好看。”
这人道罢，俯首在他发顶一吻。
朴智旻不想打破眼下的怡人氛围，却终究忍不住动了动，离他远了几寸之后犹疑回道：“玧其，我有几日不曾洗过头发了……”
闵玧其微愣，罢了扬眉笑出声来，心想他的朴智旻从前明明不会这样说话。就在十几日前，朴智旻都还会为烧水沐浴而尴尬脸红，没想到现在竟也能这样捉弄起他来了。
这人笑了许久，伸手摸摸朴智旻“几日不曾洗过”的头发，颔首道：“那还是我替你洗，不过天色晚了，正好一道沐浴了。”
朴智旻点点头，闵玧其下榻起身，去院里唤人烧水，走到廊外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敲一敲窗又道：“旻旻，既然已经拆了纱布，明日便出外走走，你也在这府里困了小半月了。”
朴智旻当下答“好”，只因习以为常，鲜少对这人说一个“不”字。等到外头的脚步声走远之后他才缓缓一愣，又想起额上的疤来，总归还是有些不欲给陌生之人瞧见……
正烦恼着，又有人声渐近，片刻后房门被轻叩推开，姑娘行到帘外后停下脚步问候：“夫人，奴婢给您端药来，您若方便，奴婢便进来了。”
“好，”朴智旻颔首答应，白萍掀帘而入，弯眉将汤药送到他手上去，听他腼腆接道，“有劳白萍姑娘。”
白萍习惯了他话里的客气，心知他只是生性如此，并不是疏远的意思，因而不像曾经那样捉弄他，仅笑着回一句“夫人客气了”。
药碗捧在手中，朴智旻沉默看了看，索性也不用那瓷勺，端碗快速饮下，苦得直皱眉。
白萍在旁看得轻笑，接过空碗后问道：“夫人可要尝些蜜饯？奴婢去为您取些。”
“不必了，”朴智旻摆手，“苦一苦就好了……白萍姑娘，这药要喝到什么时候，我额上伤口结痂了，也不再头昏脑胀，今日拆了纱布，已经好了。”
额上的伤过了约莫一旬才见好，闵玧其最后一次为朴智旻解下白净纱布，见那一块伤口已彻底结痂，总算松了口气。
这人心疼揉揉那旁边完好的肌肤，问道：“还疼不疼？”
朴智旻摇了摇头，闵玧其不敢当真碰上去，他自己倒毫无顾忌，伸手拿指腹轻轻触摸，回道：“按着有点疼……但未再感到头痛了。”
闵玧其蹙眉，急忙拉下他的手握在掌心，话里隐隐带着责备道：“别去碰，才刚拆了纱布，不知还要养多久。”
朴智旻弯唇，没有反驳，对他点头回道：“我会小心一些。”话落暗自想着脑中倏然浮现的旧事。
所回忆起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朴智旻那时可怜，而现在回首只觉好笑而已，不过纵然再觉有趣，眼下他看着这人如此紧张的模样，都不忍把这故事说出口来，以免令其心疼。
朴智旻想说的是小时候被罚跪的事情，他忘了当初被二娘惩罚的缘由，只记得天已入夜，他困乏不堪，却仍被罚了个通宵，在门外院里反省。
跪着跪着，小小年纪没有足够耐力，朴智旻很快便打起了盹儿，脑袋一抖一抖，最后身子“噗通”一下倒下去，额头摔倒泥土上，好巧不巧被一块粗糙小石子割破了一寸皮肤。
朴智旻疼得“哇哇”大哭起来，朴父起身出来看，这才忍不住把他带回房里休息，而他的二娘见他脑袋上流着血珠子，瞪了一眼后也不再继续为难。
明明摔破了头，年幼的朴智旻却觉得走了好运，终于能睡到床上。头上摔破的地方没有花钱买什么金贵药膏，仅是草草地敷了几片朴父从林里摘来的药叶子，不知不觉竟也完好如初。
如今即使仔细去看，也瞧不出半点伤痕。
朴智旻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抬手，往回忆里的那地方摸摸，转眸向闵玧其问道：“玧其，我的伤口不浅，往后会留下痕迹吗？”
闵玧其看他刚才走神，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此刻闻言不禁一笑，在他伤口旁边亲一下，回道：“大夫说不会，我虽不知究竟会如何，却觉得留与不留都无甚所谓。”
“嗯？”朴智旻露出犹疑神色，不是十分认同。
他不是女子，不会在意自己是否面相俊秀，然虽如此，他亦不愿自己变得丑陋古怪，更何况如今有相好之人在身边……在他看来，闵玧其仪表堂堂，本就值得上更好的人，朴智旻不希望自己站在这人身边时总不愿抬头，只怕露出疤痕会令其颜面无光。
朴智旻心里如此作想，嘴上不经意便说了出来：“额上留疤，别人看着都会害怕的……”
“这有什么好怕的，”闵玧其托着他下颌转头看来看去，作出凝神细思的神情，罢了故作正经，回道，“害怕不会，倒很有一番特色，我可以改口叫你‘丑旻旻’。”这人说着，故意抬手挡住他一边脸颊道“这是美旻旻”，随后立马又换一边乐道“这是丑旻旻”。
“咦？这么好的旻旻，我竟然有两个。”闵玧其笑着把他往怀里抱。
朴智旻忍俊不禁，敛不住满目笑意，被他抱紧时伸手环住他后背。
心中甜如饮蜜，他经历过幼时悲伤与他人兴许一生都不会遇着的险境，因此如今心存感激，惊喜着为何偏偏就是他，能得到这样的闵玧其。
朴智旻舍不得放手，听闵玧其此时玩笑开过，温柔哄着：“我的旻旻最好看，就算留下疤痕，也最好看。”
这人道罢，俯首在他发顶一吻。
朴智旻不想打破眼下的怡人氛围，却终究忍不住动了动，离他远了几寸之后犹疑回道：“玧其，我有几日不曾洗过头发了……”
闵玧其微愣，罢了扬眉笑出声来，心想他的朴智旻从前明明不会这样说话。就在十几日前，朴智旻都还会为烧水沐浴而尴尬脸红，没想到现在竟也能这样捉弄起他来了。
这人笑了许久，伸手摸摸朴智旻“几日不曾洗过”的头发，颔首道：“那还是我替你洗，不过天色晚了，正好一道沐浴了。”
朴智旻点点头，闵玧其下榻起身，去院里唤人烧水，走到廊外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敲一敲窗又道：“旻旻，既然已经拆了纱布，明日便出外走走，你也在这府里困了小半月了。”
朴智旻当下答“好”，只因习以为常，鲜少对这人说一个“不”字。等到外头的脚步声走远之后他才缓缓一愣，又想起额上的疤来，总归还是有些不欲给陌生之人瞧见……
正烦恼着，又有人声渐近，片刻后房门被轻叩推开，姑娘行到帘外后停下脚步问候：“夫人，奴婢给您端药来，您若方便，奴婢便进来了。”
“好，”朴智旻颔首答应，白萍掀帘而入，弯眉将汤药送到他手上去，听他腼腆接道，“有劳白萍姑娘。”
白萍习惯了他话里的客气，心知他只是生性如此，并不是疏远的意思，因而不像曾经那样捉弄他，仅笑着回一句“夫人客气了”。
药碗捧在手中，朴智旻沉默看了看，索性也不用那瓷勺，端碗快速饮下，苦得直皱眉。
白萍在旁看得轻笑，接过空碗后问道：“夫人可要尝些蜜饯？奴婢去为您取些。”
“不必了，”朴智旻摆手，“苦一苦就好了……白萍姑娘，这药要喝到什么时候，我额上伤口结痂了，也不再头昏脑胀，今日拆了纱布，已经好了。”
他把话说得认认真真且颇有些委婉，但内里意思仍然瞬间便被人精儿似的白萍给听了出来。这姑娘无声一笑，越发觉得朴智旻虽聪明，但许多时候都格外单纯，什么心思都能摆在明面上，方才几句看似简单陈述，实则就是抱怨诉苦，不想再喝这药汤了。
白萍有意不拆穿，也如他一般认真回道：“伤口确是结痂了，不过却算不得好，夫人还需好生养着，汤药还剩几副，还当仔细服用。”
朴智旻期待的双目里顿时闪过一丝失望，不再说什么，乖顺地点点头。
白萍“噗嗤”一声，急忙抬袖掩唇，乐得不支，实在不忍再欺负下去，安慰说道：“夫人再忍耐数日，奴婢以后送药过来都给您带些蜜饯果子。”
然而她不安慰还好，如此一安慰，朴智旻反而羞得双颊泛红，暗藏的心思被毫不留情地戳穿，想他十八、九岁的年纪竟还害怕苦药，更甚者，居然还是被一个姑娘家给发现了，真是太难为情。
朴智旻垂着眸子抿唇不言，白萍担心再笑下去会令他更加窘迫，有意岔开话道：“对了夫人，白日时庄主曾向我提及，说是夏日气候越发炎热，该为您添些更加轻巧单薄的新衣。您刚来的时候衣裳都是随意备下的，如今再行添置，还是问问您的喜好。”
“嗯？”朴智旻果不其然被引开了心思，抬眼望着她，摇头回道，“我都好，还是随意一些吧，不必考虑我的意思……”
“倒不能不考虑，”白萍笑道，“您喜欢的，庄主才觉得满意，否则再好的东西，他都能给扔出院子去。”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朴智旻却骤然紧张，连忙回道：“那便添些浅色的吧……我都喜欢，扔了多可惜。”
“是，”白萍闻言福身，顺眉应道，“奴婢记下了。”
朴智旻听着她话里笑意，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发觉白萍又趁他紧张时候将他善意捉弄了一番——什么扔出院子去，他正用着的那些衣物不都好好地在柜子里？
朴智旻无奈看着身前这姑娘，不知再说什么才好。
恰逢此时，去外唤人烧水的那人回来了，白萍侧身，在闵玧其进来时对他施一施礼，带着空碗离开房间，留他二人独处。
闵玧其坐回榻上，把朴智旻披散在后背的长发拢到一侧身前，伸手摸摸他颈后，看他是否感到闷热发汗，但觉掌心温热，却不见汗渍，便直接问道：“旻旻热不热？”
“这时辰了，不会觉得热，”朴智旻摇头，“日中的时候稍微有些闷，不过我不常发汗，不会感到粘腻难受。”
“但总会不舒畅的，”闵玧其笑道，“往后日中的时候，你若嫌闷，便叫人去冰窖凿冰，凉些绿豆汤给你喝。”
朴智旻从未听过什么冰窖，霎时露出好奇神色。闵玧其瞧了出来，笑道：“明日带你去看看。”
“好。”朴智旻愉快点头。
沐浴热水还未备好，闵玧其与他一同等着，闲得无事又问道：“旻旻方才同白萍聊了什么？”
“嗯……白萍姑娘说，要添置一些夏衣给我，”朴智旻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回道，“玧其，我身上穿的就挺薄，其实不必再添。”
“要的，”闵玧其满脸正经，“我有两个旻旻，一个人的衣裳就不够穿了。”
朴智旻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记起了这人半晌前讲的趣话，笑出声来前便被这人揽着亲了两下。
“什么都要双份的。”
朴智旻低声笑个不停，片刻后轻轻捏着他食指，低声回道：“但我只要一个玧其就够了……”
闵玧其弯唇，反握住他的手，慢慢地将十指紧扣。
白萍有意不拆穿，也如他一般认真回道：“伤口确是结痂了，不过却算不得好，夫人还需好生养着，汤药还剩几副，还当仔细服用。”
朴智旻期待的双目里顿时闪过一丝失望，不再说什么，乖顺地点点头。
白萍“噗嗤”一声，急忙抬袖掩唇，乐得不支，实在不忍再欺负下去，安慰说道：“夫人再忍耐数日，奴婢以后送药过来都给您带些蜜饯果子。”
然而她不安慰还好，如此一安慰，朴智旻反而羞得双颊泛红，暗藏的心思被毫不留情地戳穿，想他十八、九岁的年纪竟还害怕苦药，更甚者，居然还是被一个姑娘家给发现了，真是太难为情。
朴智旻垂着眸子抿唇不言，白萍担心再笑下去会令他更加窘迫，有意岔开话道：“对了夫人，白日时庄主曾向我提及，说是夏日气候越发炎热，该为您添些更加轻巧单薄的新衣。您刚来的时候衣裳都是随意备下的，如今再行添置，还是问问您的喜好。”
“嗯？”朴智旻果不其然被引开了心思，抬眼望着她，摇头回道，“我都好，还是随意一些吧，不必考虑我的意思……”
“倒不能不考虑，”白萍笑道，“您喜欢的，庄主才觉得满意，否则再好的东西，他都能给扔出院子去。”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朴智旻却骤然紧张，连忙回道：“那便添些浅色的吧……我都喜欢，扔了多可惜。”
“是，”白萍闻言福身，顺眉应道，“奴婢记下了。”
朴智旻听着她话里笑意，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发觉白萍又趁他紧张时候将他善意捉弄了一番——什么扔出院子去，他正用着的那些衣物不都好好地在柜子里？
朴智旻无奈看着身前这姑娘，不知再说什么才好。
恰逢此时，去外唤人烧水的那人回来了，白萍侧身，在闵玧其进来时对他施一施礼，带着空碗离开房间，留他二人独处。
闵玧其坐回榻上，把朴智旻披散在后背的长发拢到一侧身前，伸手摸摸他颈后，看他是否感到闷热发汗，但觉掌心温热，却不见汗渍，便直接问道：“旻旻热不热？”
“这时辰了，不会觉得热，”朴智旻摇头，“日中的时候稍微有些闷，不过我不常发汗，不会感到粘腻难受。”
“但总会不舒畅的，”闵玧其笑道，“往后日中的时候，你若嫌闷，便叫人去冰窖凿冰，凉些绿豆汤给你喝。”
朴智旻从未听过什么冰窖，霎时露出好奇神色。闵玧其瞧了出来，笑道：“明日带你去看看。”
“好。”朴智旻愉快点头。
沐浴热水还未备好，闵玧其与他一同等着，闲得无事又问道：“旻旻方才同白萍聊了什么？”
“嗯……白萍姑娘说，要添置一些夏衣给我，”朴智旻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回道，“玧其，我身上穿的就挺薄，其实不必再添。”
“要的，”闵玧其满脸正经，“我有两个旻旻，一个人的衣裳就不够穿了。”
朴智旻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记起了这人半晌前讲的趣话，笑出声来前便被这人揽着亲了两下。
“什么都要双份的。”
朴智旻低声笑个不停，片刻后轻轻捏着他食指，低声回道：“但我只要一个玧其就够了……”
闵玧其弯唇，反握住他的手，慢慢地将十指紧扣。
番外
冬雪渐薄，迎来了又一度的年关。
朴智旻未刻意去数这是与闵玧其一同度过的第几次新年，只如初欣喜且珍视，早早随着府中诸人齐齐准备，亲自搭手，往廊里房中添置喜庆之物。
主院的最后一盏灯笼挂好，朴智旻愉快弯腰，闵玧其展臂迎他，待他从凳上下来。
朴智旻勾着他脖颈稳稳站到廊上，这人轻吻他兴奋到晕红的脸颊，笑问道：“年年都要亲手挑灯笼贴福纸，不嫌麻烦？”
“怎么会？”朴智旻摇头，“这些东西都很好看……”
“比我还好看？”闵玧其出口捉弄。
数年以来，诸如这般的戏言朴智旻已听过不知多少回，如今已能轻松应对，探手覆上他的脸庞，笑道：“你最好看。”
“旻旻最好看。”
这人低笑，偏头亲他掌心。
朴智旻抿唇，廊外飘雪衬着洁白绒领，清灵顺眼。闵玧其眸中淌过暖流，禁不住想要吻上那双上翘的嘴唇，刚偏头靠近一寸，便被行近的脚步声打断。
来人是位姑娘，起初行走得脚步轻巧，以至于未被及早察觉，此时瞧见气氛暧昧，想要退回却反倒显得突兀了，只好大大方方地掩口一笑，靠近来施礼。
朴智旻单手抵上身前人的肩头，红着脸稍微推开一些，垂下双眼，没好意思转头去看。白萍见状更觉有趣，开口问候时，有意先唤一声“夫人”。
被唤之人不知如何回应，倒是闵玧其闷笑不止，拥着他腰身的手臂松开不少，转身对白萍说话，引走朴智旻的思绪。
“今日已是腊月廿一，白萍打算何时归家去？”
此话一出，朴智旻果然抬眼望来，同样关心地看向她。
白萍眸里的捉弄之意散去，思及家人不禁目露暖光，浅笑回道：“奴婢正是前来告假，明日黄昏后便离开了。”
她家住麟州城北，不至于往来奔波，即便不是年节，她也可时不时归家探亲，加之闵玧其对她一贯善待，便更是自由。白萍自觉有幸，时常心怀感激，想了想又诚恳言道：“倘若府中有需，庄主随时召奴婢回来便是。”
“无需，”闵玧其轻松摆首，知她心有牵挂，便出言宽慰道，“新年便该有新年的样子，有家可回的都去陪陪家人，无家的留在这府上亦足够，你不必牵念。明日走前领够福钱，也别忘了给府中之人分别打赏。”
“奴婢自然记得。”白萍施礼，最后的琐事交代清楚，却不急着离去，欲言又止地投以目光。
这人瞧出她有事要讲，但见她眉目间神色寻常，实在猜不透是何事既能令其格外在意，又满是不屑一顾的姿态。闵玧其隐约感到有意思，不禁主动问道：“想说什么？”
白萍依旧没有直白开口，委婉暗示道：“奴婢今日听说了一件闲事，是从柳城传来的。”
闵玧其眉心微不可察地一皱，身旁朴智旻神色未变，显然是没从“柳城”两字中想起什么“故人”来，亦或是很早以前便从不曾知晓过那地方与那位故人的联系。
闵玧其沉默片刻，虽还不知秦眉菀究竟发生了什么，却着实不愿令朴智旻想起她，唯恐他再把记忆深处的可怕旧事给翻出来。
他这边不言不语，心思灵巧的白萍霎时便明白了，随口诹道：“听说那边连下数日大雪，满城银装，道路难行。”
“挺好，”闵玧其不动声色地接话，“瑞雪兆丰年。”
对话戛然而止。
朴智旻听得云里雾里，说不出其中有哪里不对劲，但仅浅浅地笑了笑。
待到当日午后，朴智旻小睡之时，闵玧其才独自离开寝房来到院中，再度寻找到白萍，仔细问她清晨未说完的事实。
白萍开口细述，事中主角曾是自己厌恶之人，如今听其下场凄凉，那份憎恨竟也变浅了，只余下一派漠然，道：“想必庄主早也听说了，秦眉菀早在年初便与人结成亲事，那人是柳城盐商大户李家的二公子，平日里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更是个下流卑鄙的花花公子。”
闵玧其闻言颔首，确实早有耳闻。
秦眉菀出嫁之时已不年少，二十好几的大姑娘，在当地鲜有待字闺中的。曾经媒人接踵而至的秦家变得门庭冷落，而闵秦两家恩断义绝的消息很快亦传遍柳城，成为各色人等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使得秦家成为媒人们避之不及之地。
尽管秦眉菀并不当真与闵玧其有过半分瓜葛，但流言如虎，秦眉菀在故事中如同被人弃如敝屣的玩物，本该为人追捧的才女霎时成为遭人轻视的轻浮女子，秦老爷面上无光，气得旧疾复发，好不容易能下床了，又被气得多躺了几月。
秦眉菀心灰意冷，颓然将自己关在闺房中，不知房外年月，直到忽然有一天，李家上门提亲。
其实数年之前李二公子便请媒人来过一回，但那时秦眉菀眼高于顶，哪里看得上他，仍一门心思扑在闵玧其的身上，拒绝得毫无情面。如今她沦落至此，李二公子不仅不嫌她丢人，反而感到机会难得，趁机捡了这块馍。
冬雪渐薄，迎来了又一度的年关。
朴智旻未刻意去数这是与闵玧其一同度过的第几次新年，只如初欣喜且珍视，早早随着府中诸人齐齐准备，亲自搭手，往廊里房中添置喜庆之物。
主院的最后一盏灯笼挂好，朴智旻愉快弯腰，闵玧其展臂迎他，待他从凳上下来。
朴智旻勾着他脖颈稳稳站到廊上，这人轻吻他兴奋到晕红的脸颊，笑问道：“年年都要亲手挑灯笼贴福纸，不嫌麻烦？”
“怎么会？”朴智旻摇头，“这些东西都很好看……”
“比我还好看？”闵玧其出口捉弄。
数年以来，诸如这般的戏言朴智旻已听过不知多少回，如今已能轻松应对，探手覆上他的脸庞，笑道：“你最好看。”
“旻旻最好看。”
这人低笑，偏头亲他掌心。
朴智旻抿唇，廊外飘雪衬着洁白绒领，清灵顺眼。闵玧其眸中淌过暖流，禁不住想要吻上那双上翘的嘴唇，刚偏头靠近一寸，便被行近的脚步声打断。
来人是位姑娘，起初行走得脚步轻巧，以至于未被及早察觉，此时瞧见气氛暧昧，想要退回却反倒显得突兀了，只好大大方方地掩口一笑，靠近来施礼。
朴智旻单手抵上身前人的肩头，红着脸稍微推开一些，垂下双眼，没好意思转头去看。白萍见状更觉有趣，开口问候时，有意先唤一声“夫人”。
被唤之人不知如何回应，倒是闵玧其闷笑不止，拥着他腰身的手臂松开不少，转身对白萍说话，引走朴智旻的思绪。
“今日已是腊月廿一，白萍打算何时归家去？”
此话一出，朴智旻果然抬眼望来，同样关心地看向她。
白萍眸里的捉弄之意散去，思及家人不禁目露暖光，浅笑回道：“奴婢正是前来告假，明日黄昏后便离开了。”
她家住麟州城北，不至于往来奔波，即便不是年节，她也可时不时归家探亲，加之闵玧其对她一贯善待，便更是自由。白萍自觉有幸，时常心怀感激，想了想又诚恳言道：“倘若府中有需，庄主随时召奴婢回来便是。”
“无需，”闵玧其轻松摆首，知她心有牵挂，便出言宽慰道，“新年便该有新年的样子，有家可回的都去陪陪家人，无家的留在这府上亦足够，你不必牵念。明日走前领够福钱，也别忘了给府中之人分别打赏。”
“奴婢自然记得。”白萍施礼，最后的琐事交代清楚，却不急着离去，欲言又止地投以目光。
这人瞧出她有事要讲，但见她眉目间神色寻常，实在猜不透是何事既能令其格外在意，又满是不屑一顾的姿态。闵玧其隐约感到有意思，不禁主动问道：“想说什么？”
白萍依旧没有直白开口，委婉暗示道：“奴婢今日听说了一件闲事，是从柳城传来的。”
闵玧其眉心微不可察地一皱，身旁朴智旻神色未变，显然是没从“柳城”两字中想起什么“故人”来，亦或是很早以前便从不曾知晓过那地方与那位故人的联系。
闵玧其沉默片刻，虽还不知秦眉菀究竟发生了什么，却着实不愿令朴智旻想起她，唯恐他再把记忆深处的可怕旧事给翻出来。
他这边不言不语，心思灵巧的白萍霎时便明白了，随口诹道：“听说那边连下数日大雪，满城银装，道路难行。”
“挺好，”闵玧其不动声色地接话，“瑞雪兆丰年。”
对话戛然而止。
朴智旻听得云里雾里，说不出其中有哪里不对劲，但仅浅浅地笑了笑。
待到当日午后，朴智旻小睡之时，闵玧其才独自离开寝房来到院中，再度寻找到白萍，仔细问她清晨未说完的事实。
白萍开口细述，事中主角曾是自己厌恶之人，如今听其下场凄凉，那份憎恨竟也变浅了，只余下一派漠然，道：“想必庄主早也听说了，秦眉菀早在年初便与人结成亲事，那人是柳城盐商大户李家的二公子，平日里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更是个下流卑鄙的花花公子。”
闵玧其闻言颔首，确实早有耳闻。
秦眉菀出嫁之时已不年少，二十好几的大姑娘，在当地鲜有待字闺中的。曾经媒人接踵而至的秦家变得门庭冷落，而闵秦两家恩断义绝的消息很快亦传遍柳城，成为各色人等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使得秦家成为媒人们避之不及之地。
尽管秦眉菀并不当真与闵玧其有过半分瓜葛，但流言如虎，秦眉菀在故事中如同被人弃如敝屣的玩物，本该为人追捧的才女霎时成为遭人轻视的轻浮女子，秦老爷面上无光，气得旧疾复发，好不容易能下床了，又被气得多躺了几月。
秦眉菀心灰意冷，颓然将自己关在闺房中，不知房外年月，直到忽然有一天，李家上门提亲。
其实数年之前李二公子便请媒人来过一回，但那时秦眉菀眼高于顶，哪里看得上他，仍一门心思扑在闵玧其的身上，拒绝得毫无情面。如今她沦落至此，李二公子不仅不嫌她丢人，反而感到机会难得，趁机捡了这块馍。
——清白与否向来不是李二公子考虑之事，才华学识更不需提，反正从最初开始，他所看中的都只是秦眉菀那张艳丽的面容。
既不是真心喜爱，便无从谈及忠贞不渝，李二公子娶了秦眉菀之后，新鲜劲儿只留了约莫半年，之后便时常流连风月场所，把家中夫人冷落在旁。
秦眉菀怎受得住这般委屈，更何况这李二公子还非他心中所爱，在她看来，自己只不过是走投无路才委屈下嫁，谁知这人竟不知好歹，不懂珍惜？如此，便更不能容他背叛，当即又催出恶根，对那些勾引李二公子之人下尽狠手。
李二公子同样不是善类，前一日还抱在怀里温存的美人，后一日残了死了又有何妨，他只管再换一个，如与秦眉菀较劲一般乐此不疲。
直到后来，柳城中无人不知秦眉菀是个可怕妒妇，风尘中再没谁愿与李二公子欢好。李二公子气极，挥霍家产，一掷千金，许久之后，总算又有人投怀送抱。
这大胆女子是柳城妓子中的红人，人称青叶姑娘，能爬上魁首之位想来也不是什么单纯良善之人，与李二公子好上之后，时刻提防着秦眉菀的一举一动，原想着若秦眉菀安分，她便也作罢，但若对方当真出手害她，她定然同样不会留情。
而秦眉菀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姑息此事，若不发难那才是怪事一遭，于是如旧买通恶人来下狠手。青叶姑娘得知其举动之后，不慌不忙，反是更为阔绰地买通了那些前来劫杀她之人，当夜便将秦眉菀捆到了城外废庙里。
青叶姑娘心狠手辣，没有放过她，秦眉菀从前只对他人做过残忍之事，如今轮到自己，终于尝尽恐惧，下场凄惨……
闵玧其听得心中恶寒，自觉自己不是好人，哪知在这些看似柔弱的女儿家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压着腹中恶心，追问道：“所以那个青叶姑娘，把秦眉菀怎么了？”
白萍先前讲得平平静静，话到此处却都禁不住顿了顿，语气沉郁地低述道：“戳瞎双目，挑断手筋脚筋，然后在庙里放了一把火。”
“死了？”
“没有，”白萍摇头，“恰巧有几人行夜路而至，扑灭大火，将秦眉菀救了出来，但是浓烟厚重，熏坏了她的双耳与喉咙。”
闵玧其心里不是滋味，少顷，无奈置评道：“倒不如死了。”
话落又似想起什么，脑中冒出奇怪念头，萦绕半晌，惊闪出几幕画面——那是年幼之时，闵府镜湖本该湖水青青，却忽有一日被染出一隅血色，可怜兔儿惨惨漂在水中。
幼时的闵玧其被惊得停下脚步，目光愣愣地望过去，许久之后弯腰干呕，眼泪滚滚涌出，嘴里说不出话来，只余下一个愤恨的念头，想着从此往后当不能宠爱他物，除非他有足够的能力将之庇护，抑或恶毒的秦眉菀再不出现在他的周围。
阴影埋在心间，至此之后的十余年，闵玧其逐渐成熟，旧事淡去许多，唯独这念头不曾放下过，当真没再养过任何小宠，更不曾爱过何人。
倘不是之后的“独钟”阴差阳错地铸就了今日种种，只怕他与朴智旻难有这般缘分……
因是秦眉菀，果也是秦眉菀，闵玧其无以言说，只能感叹一句“善恶有报”。
如今秦眉菀的下场莫名与当年那无辜兔儿如出一辙，闵玧其说不出是否同情，但心里的恨是当真浅了。
雪花轻飘飘地坠落，闵玧其袖摆上沾了几片晶莹剔透的碎屑，他叹气摇头，想到新年时分，秦老爷家中却惨淡冷落，念及旧情终究生出几分不忍，想了想道：“此事勿传，以免让夫人知晓了……至于秦府那边，若能寻得神医倒好，若不能，便只能悲剧收场了。”
白萍知他心情该是如何复杂，无奈劝道：“是奴婢不该与庄主说起此事。”
“我迟早会知道。”闵玧其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揽责，又道，“只是一时情绪较浓，你无需担心，过往是非我都还记着。”
白萍松了口气，浅浅弯唇道：“庄主，奴婢再多嘴一句，秦眉菀之事，您听过便罢，在奴婢看来，她不过是多行不义，而于您而言，如今夫人与您皆平安，便万事安好。”
这姑娘字字戳进闵玧其心中，他笑了笑，目光中浮起几分惯有的欣赏，笑道：“你从来都很会说话。”
白萍毫不谦虚，开怀施一施礼。
往来一句玩笑，沉重气氛便缓缓隐去。
闵玧其不就此事深谈，自话里提到朴智旻起便心生暖意，罢了回到寝房之中，去陪伴熟睡中的人。
房里燃着好几只暖炉，闵玧其是怕朴智旻在寒冬时节里着凉，此刻回到房里，却见床上人热得打翻了被子，惹得他失笑不已。
如此适得其反，闵玧其想着便行往窗边，将窗户推开更多，罢了将两只铜炉挪远，随后才坐到床边，仔细替朴智旻盖好棉被。
朴智旻时冷时热，本就睡得迷迷糊糊，如此轻柔的动作之下，竟也骤然醒来，半睁着双眼看向来人，对他露出笑容。
闵玧其心头绵软，索性脱去外衫睡到床上，与他一同裹进被里。
闵玧其往他怀里蹭了蹭，觉得这身子有点冷，不似平常那么暖和，却不放开，反倒将他挨得更紧些，声音软乎乎地问：“玧其，你身上凉凉的……去外面了？”
“嗯，”闵玧其吻他眉眼，吻得满心满足，回道，“雪里站了一会儿，同白萍说话，她明日归家，今日便要忙些。”
既不是真心喜爱，便无从谈及忠贞不渝，李二公子娶了秦眉菀之后，新鲜劲儿只留了约莫半年，之后便时常流连风月场所，把家中夫人冷落在旁。
秦眉菀怎受得住这般委屈，更何况这李二公子还非他心中所爱，在她看来，自己只不过是走投无路才委屈下嫁，谁知这人竟不知好歹，不懂珍惜？如此，便更不能容他背叛，当即又催出恶根，对那些勾引李二公子之人下尽狠手。
李二公子同样不是善类，前一日还抱在怀里温存的美人，后一日残了死了又有何妨，他只管再换一个，如与秦眉菀较劲一般乐此不疲。
直到后来，柳城中无人不知秦眉菀是个可怕妒妇，风尘中再没谁愿与李二公子欢好。李二公子气极，挥霍家产，一掷千金，许久之后，总算又有人投怀送抱。
这大胆女子是柳城妓子中的红人，人称青叶姑娘，能爬上魁首之位想来也不是什么单纯良善之人，与李二公子好上之后，时刻提防着秦眉菀的一举一动，原想着若秦眉菀安分，她便也作罢，但若对方当真出手害她，她定然同样不会留情。
而秦眉菀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姑息此事，若不发难那才是怪事一遭，于是如旧买通恶人来下狠手。青叶姑娘得知其举动之后，不慌不忙，反是更为阔绰地买通了那些前来劫杀她之人，当夜便将秦眉菀捆到了城外废庙里。
青叶姑娘心狠手辣，没有放过她，秦眉菀从前只对他人做过残忍之事，如今轮到自己，终于尝尽恐惧，下场凄惨……
闵玧其听得心中恶寒，自觉自己不是好人，哪知在这些看似柔弱的女儿家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压着腹中恶心，追问道：“所以那个青叶姑娘，把秦眉菀怎么了？”
白萍先前讲得平平静静，话到此处却都禁不住顿了顿，语气沉郁地低述道：“戳瞎双目，挑断手筋脚筋，然后在庙里放了一把火。”
“死了？”
“没有，”白萍摇头，“恰巧有几人行夜路而至，扑灭大火，将秦眉菀救了出来，但是浓烟厚重，熏坏了她的双耳与喉咙。”
闵玧其心里不是滋味，少顷，无奈置评道：“倒不如死了。”
话落又似想起什么，脑中冒出奇怪念头，萦绕半晌，惊闪出几幕画面——那是年幼之时，闵府镜湖本该湖水青青，却忽有一日被染出一隅血色，可怜兔儿惨惨漂在水中。
幼时的闵玧其被惊得停下脚步，目光愣愣地望过去，许久之后弯腰干呕，眼泪滚滚涌出，嘴里说不出话来，只余下一个愤恨的念头，想着从此往后当不能宠爱他物，除非他有足够的能力将之庇护，抑或恶毒的秦眉菀再不出现在他的周围。
阴影埋在心间，至此之后的十余年，闵玧其逐渐成熟，旧事淡去许多，唯独这念头不曾放下过，当真没再养过任何小宠，更不曾爱过何人。
倘不是之后的“独钟”阴差阳错地铸就了今日种种，只怕他与朴智旻难有这般缘分……
因是秦眉菀，果也是秦眉菀，闵玧其无以言说，只能感叹一句“善恶有报”。
如今秦眉菀的下场莫名与当年那无辜兔儿如出一辙，闵玧其说不出是否同情，但心里的恨是当真浅了。
雪花轻飘飘地坠落，闵玧其袖摆上沾了几片晶莹剔透的碎屑，他叹气摇头，想到新年时分，秦老爷家中却惨淡冷落，念及旧情终究生出几分不忍，想了想道：“此事勿传，以免让夫人知晓了……至于秦府那边，若能寻得神医倒好，若不能，便只能悲剧收场了。”
白萍知他心情该是如何复杂，无奈劝道：“是奴婢不该与庄主说起此事。”
“我迟早会知道。”闵玧其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揽责，又道，“只是一时情绪较浓，你无需担心，过往是非我都还记着。”
白萍松了口气，浅浅弯唇道：“庄主，奴婢再多嘴一句，秦眉菀之事，您听过便罢，在奴婢看来，她不过是多行不义，而于您而言，如今夫人与您皆平安，便万事安好。”
这姑娘字字戳进闵玧其心中，他笑了笑，目光中浮起几分惯有的欣赏，笑道：“你从来都很会说话。”
白萍毫不谦虚，开怀施一施礼。
往来一句玩笑，沉重气氛便缓缓隐去。
闵玧其不就此事深谈，自话里提到朴智旻起便心生暖意，罢了回到寝房之中，去陪伴熟睡中的人。
房里燃着好几只暖炉，闵玧其是怕朴智旻在寒冬时节里着凉，此刻回到房里，却见床上人热得打翻了被子，惹得他失笑不已。
如此适得其反，闵玧其想着便行往窗边，将窗户推开更多，罢了将两只铜炉挪远，随后才坐到床边，仔细替朴智旻盖好棉被。
朴智旻时冷时热，本就睡得迷迷糊糊，如此轻柔的动作之下，竟也骤然醒来，半睁着双眼看向来人，对他露出笑容。
闵玧其心头绵软，索性脱去外衫睡到床上，与他一同裹进被里。
闵玧其往他怀里蹭了蹭，觉得这身子有点冷，不似平常那么暖和，却不放开，反倒将他挨得更紧些，声音软乎乎地问：“玧其，你身上凉凉的……去外面了？”
“嗯，”闵玧其吻他眉眼，吻得满心满足，回道，“雪里站了一会儿，同白萍说话，她明日归家，今日便要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