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翻译Impossible to Feign 假作真时（HW无差反向）
第九章
Sherlock对找到Moriarty的爪牙其实远没有他表现的那么信心十足，但Lestrade的邻居虽然没能认出照片却提供了关键线索，说那人有谢菲尔德口音。她就是那里人，她解释道，差点问他来自谢菲尔德的哪一片，但对方态度不大友好。除此之外，她只有一般人的模糊印象：白人，年纪不大，体瘦，比她高一点。
Mycroft数据库中有五个北方人，其中一个只有一米六，还有两个是亚裔。最有可能的两人没有地址在案。查看CCTV枯燥无聊，Sherlock甩给Lestrade，自己戴上一顶羊毛帽，挑了件Lestrade不算太丑的宽松大衣套上，出门转了一圈看他的线人是否都还在原处。有些不在了，大半还在。他忘了自己并没离开多久：没人见到他表示吃惊，但他们都很好奇。Sherlock得以利用Moriarty的死讯为自己开路。早先他会在这种轻描淡写的炫耀中沾沾自喜，而今那只是交换资本，用来补充Mycroft给他的资金。
四小时盲目奔走之后，有人指点他找到Donna，后者记得某个开赌局的朋友有个常客曾自夸是Moriarty的手下。该朋友本不想和Sherlock说话，但此时消息已经传开，如果关于Moriarty已死的流言是真，那么道上的势力平衡已然转换。五分钟后，Sherlock得到那人的描述和地址。四十分钟后他到了门外。
他致电Lestrade。“我在沃尔沃思，”他说，“找到什么吗？”
“可能吧，”Lestrade说，“我打了四个你置之不理的电话想告诉你，我看见有个人离开苏格兰场，样子很像我们在找的人。你回来我给你看。”
“我在一个嫌犯家门口，”Sherlock说，“过来找我？可能更快。”
“这就来，”Lestrade说。“我去叫出租，你发地址过来好吧。”
Sherlock隐在阴影中，看嫌犯窗里电视屏幕闪烁。直到一辆出租车开来，Lestrade付钱下车四处张望。Sherlock走上前，侧头指指公寓楼。两人一起抬头仰望。Lestrade递给Sherlock一摞模糊不清的打印截屏，Sherlock仔细查看。
“你不会还有John的枪吧。”Lestrade不抱希望地说。
“警方没收了。”Sherlock把照片递回去。
“好吧，”Lestrade说，“可惜。那——我们直接去按门铃还是怎么的？”
“干嘛不？”Sherlock说。
开门的是个女人，或女孩，不超过十八岁。Sherlock扫她一眼擦肩而过，不理她的阻拦直接上楼。公寓门开着，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Sherlock感到一股小小的胜利感：毫无疑问就是他。那人见Sherlock大步走进惊跳起来，却慢了一步，Sherlock三拳两脚把他放倒——暴打某人出奇的痛快——然后捏着喉咙按在地上，手指收拢准备施以重压。身后传来响动，有人拉住他的肩膀。
“Sherlock，”Greg说，“Sherlock，松手。”
Sherlock不情愿地放开那人的喉咙，对方艰难地挣扎喘气，眼光从Lestrade扫到Sherlock，惊恐万状。
“我要报警！“女孩握着电话说。
“任何人要不是心怀鬼胎早就报了。”Sherlock说，“看住他。”他命令Lestrade，站起身走向吓呆了没想到逃跑的女孩，从她手里夺过电话，毫不客气地单手把她推进浴室关上了门，拉把椅子过来卡住门把手。回到客厅，见嫌犯已趴在地上双手反剪，Lestrade膝盖抵着他的背。
“把他翻过来。”Sherlcok踹了那人一脚。
Lestrade露出那种意识到他遵从Sherlock的计划是大错特错了的熟悉表情，但还是拽着那人的肩膀把他翻过来平躺。Sherlock在他身边跪下。
“认得他吗？”他对地上的人说，用头指指Lestrade。“两个月前你在他公寓里藏了一大包可卡因。”
“不知道你他妈在说什么。”那人说。
“是吗？”Sherlock说着抓起他的一只手，极其刻意地把他的食指向后扳。
“Sherlock，”Lestrade在他身后轻声说。
“我要折断这只手指，”Sherlock说，面带微笑。“然后是这只手上的所有手指。我兜里还有一把刀，我等不及用上它。富有创意的用法。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打死了Moriarty，看着他像老鼠一样咽气。我会很高兴杀死你。你对我一文不值——别指望Lestrade探长会救你，在你对他做了那种事之后。“
“哦，操。“Lestrade说。
“我从没见过他！我发誓——“Sherlock重重叹口气，然后把对方手指往后扳到嘎嘣一下。那人一声惊喘，Lestrade也是。Sherlock拿起下一根手指。
“好了好了，“那人急忙说。”操你妈的疯子。把他拉开！“
“用你的手机录下来，“Sherlock回头道。”细节，”他对那人说。
“有人打电话给我，说Moriarty在找有我的专长的人。”那人狼狈之下仍不禁露出自豪。“所以我替他办了那事。行了吧？”
Sherlock对找到Moriarty的爪牙其实远没有他表现的那么信心十足，但Lestrade的邻居虽然没能认出照片却提供了关键线索，说那人有谢菲尔德口音。她就是那里人，她解释道，差点问他来自谢菲尔德的哪一片，但对方态度不大友好。除此之外，她只有一般人的模糊印象：白人，年纪不大，体瘦，比她高一点。
Mycroft数据库中有五个北方人，其中一个只有一米六，还有两个是亚裔。最有可能的两人没有地址在案。查看CCTV枯燥无聊，Sherlock甩给Lestrade，自己戴上一顶羊毛帽，挑了件Lestrade不算太丑的宽松大衣套上，出门转了一圈看他的线人是否都还在原处。有些不在了，大半还在。他忘了自己并没离开多久：没人见到他表示吃惊，但他们都很好奇。Sherlock得以利用Moriarty的死讯为自己开路。早先他会在这种轻描淡写的炫耀中沾沾自喜，而今那只是交换资本，用来补充Mycroft给他的资金。
四小时盲目奔走之后，有人指点他找到Donna，后者记得某个开赌局的朋友有个常客曾自夸是Moriarty的手下。该朋友本不想和Sherlock说话，但此时消息已经传开，如果关于Moriarty已死的流言是真，那么道上的势力平衡已然转换。五分钟后，Sherlock得到那人的描述和地址。四十分钟后他到了门外。
他致电Lestrade。“我在沃尔沃思，”他说，“找到什么吗？”
“可能吧，”Lestrade说，“我打了四个你置之不理的电话想告诉你，我看见有个人离开苏格兰场，样子很像我们在找的人。你回来我给你看。”
“我在一个嫌犯家门口，”Sherlock说，“过来找我？可能更快。”
“这就来，”Lestrade说。“我去叫出租，你发地址过来好吧。”
Sherlock隐在阴影中，看嫌犯窗里电视屏幕闪烁。直到一辆出租车开来，Lestrade付钱下车四处张望。Sherlock走上前，侧头指指公寓楼。两人一起抬头仰望。Lestrade递给Sherlock一摞模糊不清的打印截屏，Sherlock仔细查看。
“你不会还有John的枪吧。”Lestrade不抱希望地说。
“警方没收了。”Sherlock把照片递回去。
“好吧，”Lestrade说，“可惜。那——我们直接去按门铃还是怎么的？”
“干嘛不？”Sherlock说。
开门的是个女人，或女孩，不超过十八岁。Sherlock扫她一眼擦肩而过，不理她的阻拦直接上楼。公寓门开着，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Sherlock感到一股小小的胜利感：毫无疑问就是他。那人见Sherlock大步走进惊跳起来，却慢了一步，Sherlock三拳两脚把他放倒——暴打某人出奇的痛快——然后捏着喉咙按在地上，手指收拢准备施以重压。身后传来响动，有人拉住他的肩膀。
“Sherlock，”Greg说，“Sherlock，松手。”
Sherlock不情愿地放开那人的喉咙，对方艰难地挣扎喘气，眼光从Lestrade扫到Sherlock，惊恐万状。
“我要报警！“女孩握着电话说。
“任何人要不是心怀鬼胎早就报了。”Sherlock说，“看住他。”他命令Lestrade，站起身走向吓呆了没想到逃跑的女孩，从她手里夺过电话，毫不客气地单手把她推进浴室关上了门，拉把椅子过来卡住门把手。回到客厅，见嫌犯已趴在地上双手反剪，Lestrade膝盖抵着他的背。
“把他翻过来。”Sherlcok踹了那人一脚。
Lestrade露出那种意识到他遵从Sherlock的计划是大错特错了的熟悉表情，但还是拽着那人的肩膀把他翻过来平躺。Sherlock在他身边跪下。
“认得他吗？”他对地上的人说，用头指指Lestrade。“两个月前你在他公寓里藏了一大包可卡因。”
“不知道你他妈在说什么。”那人说。
“是吗？”Sherlock说着抓起他的一只手，极其刻意地把他的食指向后扳。
“Sherlock，”Lestrade在他身后轻声说。
“我要折断这只手指，”Sherlock说，面带微笑。“然后是这只手上的所有手指。我兜里还有一把刀，我等不及用上它。富有创意的用法。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打死了Moriarty，看着他像老鼠一样咽气。我会很高兴杀死你。你对我一文不值——别指望Lestrade探长会救你，在你对他做了那种事之后。“
“哦，操。“Lestrade说。
“我从没见过他！我发誓——“Sherlock重重叹口气，然后把对方手指往后扳到嘎嘣一下。那人一声惊喘，Lestrade也是。Sherlock拿起下一根手指。
“好了好了，“那人急忙说。”操你妈的疯子。把他拉开！“
“用你的手机录下来，“Sherlock回头道。”细节，”他对那人说。
“有人打电话给我，说Moriarty在找有我的专长的人。”那人狼狈之下仍不禁露出自豪。“所以我替他办了那事。行了吧？”
“不行。”Sherlock说。他取出折刀打开，压在那人喉头，卡紧皮肤。
“操你——跟你说，没人能拒绝他好不好？我还能怎么办？他们发过来所有他妈的指示，所有行头，派了车——我只要穿上制服，撬两个锁，把一包东西带到一间公寓。我什么他妈问题也没问，我他妈又不蠢。”
“未必。”Sherlock说着收起刀子揣回兜里。“录下来了？”他回头瞟了眼Lestrade，后者脸色苍白，但至少是举着手机。走廊传来拍门声。
“录下来了。”Lestrade说，“这些都不能作为呈——”他瞥一眼那人再看向Sherlock，要他会意。
“放心，”Sherlock说。“打电话报警。公民逮捕，你敲他的门，他袭击你，搏斗中受了点轻伤——我知会Mycroft，由他介入。他也会把录像给你。我们可以叫你邻居来正式辨认他。”
“那姑娘呢？”Lestrade问。
“我去处理。”Sherlock说。
“去你的吧。”Lestrade说。“我来处理。”他边打电话边去了走廊。Sherlock站起来抱起胳膊。那人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坐倒在沙发里，捏着手低声咒骂。警笛声传来，由远而近。Lestrade走回来，手臂环着女孩的肩膀。她惊恐地看一眼Sherlock，跑去坐在沙发上，抓住男友的胳膊。
“你留下吗？“Lestrade问。
“不了。“Sherlock说。他看向沙发上的男人。”我从没来过。“他说。”你最好记住这一点。全盘招供。否则我再来就不会带我这朋友了。你躲到哪儿我都找得到你。你不希望这样。相信我。“
“来说句话。“Lestrade严厉地说，把Sherlock拉到走廊，但还能看到那两人。Sherlock继续盯着他们，虽然他不认为他们会企图作乱。
“那他妈是什么？“Lestrade压低声音斥道。”我靠，Sherlock。他是个嫌犯，你不能那么做。”
“也许我是个精神变态。”Sherlock说。“也许我已经彻底疯了，终于。”
Lestrade投给他狂怒的一眼，随即软下来变成某种莫名的情绪。
“别那么说，”他说。“你不是那种人，Sherlock。”他长叹一声。“瞧，显然你状态不好，搁谁都好不了。但你是个好人。“他犹豫一下，”John知道这一点。”
Sherlock的脸抽动了一下，不经他的允许。
“我不该——呃，谢谢，我想，”Lestrade说。“如果事情成功——如果他真的招供，我的命是你和Mycroft救的。只是——或许你需要多些时间，Sherlock，去——哀悼。”
“五天后我飞往拉斯维加斯，”Sherlock说，“你和我一起去。在那之前把这事了结掉。航班信息我发短信给你。”
“Sherlock——”Lestrade还想说什么，但Sherlock已经扬长而去。
他不知有哪里可去，于是他回了家，回到贝克街，在暗夜中一路走去。他停驻在门前，考虑继续走下去，任凭伦敦把他带到哪里，但他已筋疲力尽，又在下雨。他打开门上楼，整个房子漆黑阴冷，散发着霉气，而没有Hudson太太平日打蜡的气味。她的门下没有灯光，他的也没有。他的心在嗓子眼狂跳。打开221B的门走进去，没有开灯，街灯的微光下客厅熟悉的轮廓依稀可辨。他最后一次在这里是那天早晨，找到Moriarty的电话给他发短信。
他最后一次在这里看到John时，John以为Sherlock要拥抱他。Sherlock看得出来，结果不是拥抱而是吻了他。或许他当时觉得好笑，John会期待他去抱他。那本是他最后一次把John好好抱在怀里的机会，而他却没有那么做。
Sherlock脱掉Lestrade的大衣，已经湿透了，挂在衣帽架上。然后轻轻关上客厅的门——虽然就是重重关上也没人听到——背靠着它滑坐在地板上。他抱紧膝盖，埋下头，紧紧闭上眼，像个小孩子把自己藏起来。没有用，家的气息依然萦绕着他。他刚刚折磨了一个人，有意弄伤他，他不在乎。此时感觉已经像是遥远的往事。他怎么能——所有一切怎么能运行，当John不在了。生活怎么能继续下去，人们又怎么期待他能保持清洁，记忆往事，感受心情——
Sherlock在他的记忆宫殿里，无法抑止地一路走去，穿过一道道门。右手边的双层大门通常开着，是他早已腾空，专为John保留的东翼。他伸手一推，门毫不抗拒地打开。所有东西都在那里，自从他在Barts初见John之后的全部记忆，梳理得井井有条。他想要把它们推翻砸倒，踩得稀烂，付之一炬，然而在他的头脑中，记忆环绕之下，正如在贝克街的房间里，他跌坐下来，放任焚心噬骨的悲恸终于吞没了他。
“操你——跟你说，没人能拒绝他好不好？我还能怎么办？他们发过来所有他妈的指示，所有行头，派了车——我只要穿上制服，撬两个锁，把一包东西带到一间公寓。我什么他妈问题也没问，我他妈又不蠢。”
“未必。”Sherlock说着收起刀子揣回兜里。“录下来了？”他回头瞟了眼Lestrade，后者脸色苍白，但至少是举着手机。走廊传来拍门声。
“录下来了。”Lestrade说，“这些都不能作为呈——”他瞥一眼那人再看向Sherlock，要他会意。
“放心，”Sherlock说。“打电话报警。公民逮捕，你敲他的门，他袭击你，搏斗中受了点轻伤——我知会Mycroft，由他介入。他也会把录像给你。我们可以叫你邻居来正式辨认他。”
“那姑娘呢？”Lestrade问。
“我去处理。”Sherlock说。
“去你的吧。”Lestrade说。“我来处理。”他边打电话边去了走廊。Sherlock站起来抱起胳膊。那人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坐倒在沙发里，捏着手低声咒骂。警笛声传来，由远而近。Lestrade走回来，手臂环着女孩的肩膀。她惊恐地看一眼Sherlock，跑去坐在沙发上，抓住男友的胳膊。
“你留下吗？“Lestrade问。
“不了。“Sherlock说。他看向沙发上的男人。”我从没来过。“他说。”你最好记住这一点。全盘招供。否则我再来就不会带我这朋友了。你躲到哪儿我都找得到你。你不希望这样。相信我。“
“来说句话。“Lestrade严厉地说，把Sherlock拉到走廊，但还能看到那两人。Sherlock继续盯着他们，虽然他不认为他们会企图作乱。
“那他妈是什么？“Lestrade压低声音斥道。”我靠，Sherlock。他是个嫌犯，你不能那么做。”
“也许我是个精神变态。”Sherlock说。“也许我已经彻底疯了，终于。”
Lestrade投给他狂怒的一眼，随即软下来变成某种莫名的情绪。
“别那么说，”他说。“你不是那种人，Sherlock。”他长叹一声。“瞧，显然你状态不好，搁谁都好不了。但你是个好人。“他犹豫一下，”John知道这一点。”
Sherlock的脸抽动了一下，不经他的允许。
“我不该——呃，谢谢，我想，”Lestrade说。“如果事情成功——如果他真的招供，我的命是你和Mycroft救的。只是——或许你需要多些时间，Sherlock，去——哀悼。”
“五天后我飞往拉斯维加斯，”Sherlock说，“你和我一起去。在那之前把这事了结掉。航班信息我发短信给你。”
“Sherlock——”Lestrade还想说什么，但Sherlock已经扬长而去。
他不知有哪里可去，于是他回了家，回到贝克街，在暗夜中一路走去。他停驻在门前，考虑继续走下去，任凭伦敦把他带到哪里，但他已筋疲力尽，又在下雨。他打开门上楼，整个房子漆黑阴冷，散发着霉气，而没有Hudson太太平日打蜡的气味。她的门下没有灯光，他的也没有。他的心在嗓子眼狂跳。打开221B的门走进去，没有开灯，街灯的微光下客厅熟悉的轮廓依稀可辨。他最后一次在这里是那天早晨，找到Moriarty的电话给他发短信。
他最后一次在这里看到John时，John以为Sherlock要拥抱他。Sherlock看得出来，结果不是拥抱而是吻了他。或许他当时觉得好笑，John会期待他去抱他。那本是他最后一次把John好好抱在怀里的机会，而他却没有那么做。
Sherlock脱掉Lestrade的大衣，已经湿透了，挂在衣帽架上。然后轻轻关上客厅的门——虽然就是重重关上也没人听到——背靠着它滑坐在地板上。他抱紧膝盖，埋下头，紧紧闭上眼，像个小孩子把自己藏起来。没有用，家的气息依然萦绕着他。他刚刚折磨了一个人，有意弄伤他，他不在乎。此时感觉已经像是遥远的往事。他怎么能——所有一切怎么能运行，当John不在了。生活怎么能继续下去，人们又怎么期待他能保持清洁，记忆往事，感受心情——
Sherlock在他的记忆宫殿里，无法抑止地一路走去，穿过一道道门。右手边的双层大门通常开着，是他早已腾空，专为John保留的东翼。他伸手一推，门毫不抗拒地打开。所有东西都在那里，自从他在Barts初见John之后的全部记忆，梳理得井井有条。他想要把它们推翻砸倒，踩得稀烂，付之一炬，然而在他的头脑中，记忆环绕之下，正如在贝克街的房间里，他跌坐下来，放任焚心噬骨的悲恸终于吞没了他。
第九章（下）
“我需要和他谈。”John尽可能礼貌地说，一边在他的笔电上浏览案卷。
“对不起，先生，呃，那恐怕不可能。”Simon——是Simon吗？——说。奶奶的他听起来倒是满怀同情。
“那我不干。”
电话另一头的人咳了一声。
“叫Mycroft Holmes来听电话。你他妈要没这资格就叫你的上级来。”
“听我说，”他听起来鬼鬼祟祟。“呃，我有非常严格的指示。让我告诉你——”他叹道，“——告诉你，如果你坚持，坚持这种事，或者你变得，唔，他们的说法是‘棘手’，我就得告诉你，你会被放弃。”
“放弃。那、是、什、么、意、思？”John气得发昏，死死抓住电话。他瞪着案卷里的女人，被拍到和一个男人手拉手漫步街头，年轻漂亮，无忧无虑，一手捋过黑色长发，对她的同伴嫣然微笑。不管案卷里是什么，她怎么看都不像是应该让John登门拜访的人。
“意思是切断联系，由你自己去。”对方——Simon——似乎找回了自信，回到规章制度的安全领域。
John以手覆额。自己去，去干嘛？他为Mycroft杀的人都有同伙，有朋友、亲人，把他交给那些人容易得很。他不认为Mycroft会留个尾巴在欧洲流窜。如果他企图搭飞机回英国找Sherlock——还不知道Sherlock在不在国内——想必没到登机口就会被逮捕，那还是最好情况。
“我明白了。”话音落后一片死寂。
“先生，嗯？”又是同情的语气，“案卷是我发给你的。我知道她看起来，呃，很正常，但我对她做了背景调查，她在进行严重欺诈。”
“欺诈，”John说。“可不是。”
“不，我是说——”老天，他还真掏心窝子了，Mycroft从哪儿找来这么个人？“我是说照片里那男的？大街上那个？一周前死了。三个人把他堵在小巷里用刀捅的，流血流了一小时才死。如果你看——等一下——五章七节第二部分，有证据表明她和他的死有关。我是说，我们确信她跟那些人见面，交了钱——而她的银行账户联系到——”
“够了，”John说。“我他妈不会杀死她。我会找到她，把她就近交给警察局，你们那帮人再接手处理。行了吧？”
他等着，不知道Simon是否有一本手册教他如何应对这种建议。他们需要John，不然还能找谁来做这种事？
“我想——我需要请示上级，当然——但我想那是可以的。”
“很好。就这么着。”
“是。”一段沉寂。John告诉自己该挂了。他不必自问为什么还听着电话，说英语本身带给他莫大的安慰。他可怜可鄙地渴望继续说下去，即使是对Mycroft的一名喽罗。
Simon清了清嗓子，“Holmes先生的弟弟回到了伦敦，”他轻声说，轻得John以为听错了。
“什么？”他说。
“他在伦敦。他们把他接回来了。”
从哪里接回来，John想问，又怕追问太紧Simon会闭上嘴缩回官方套话里去。他本不确定Simon知道他的身份。他在食物链中的位置显然比John以为的要高。
“他…还好吗？”他小心地问。
“他好些了，我想是。他会协助我们，Holmes先生说的。嗯，我不该告诉你的，但既然我们都在同一方…”
“当然。”John说。他的胸口收紧，舌头在口中沉重梗塞。“谢谢你。”
“我得挂了，”Simon说。“祝你任务顺利。“咔嗒一声断了线。
John放下电话，呆看屏幕而一无所见。Sherlock好些了。那是好事，想必是。意味着他曾经不好，现在好了。那就好，好极了。他们都为Mycroft工作，欢天喜地一家子。他深吸一口气，又一口。他原本就希望Sherlock这样的，没道理感觉这么愤怒，这么委屈。他想要Sherlock有Mycroft在他一边。Sherlock没法在John这边，既然他以为John已经死了。所以他向前走了。等到John能够回家的时候——他不能不怀疑Mycroft的计划就是让他回不去——他或许已经无家可回。
“好好想想，“John对着电脑说。但他并不确定是对Sherlock还是他自己说的。
**
第二次到拉斯维加斯比第一次还要糟，糟得多，因为第一次Sherlock看到的每样东西都想着要告诉John。他庆幸有Lestrade在他身边，像个观光客似的对摩天楼指指点点，闹着去看舞蹈喷泉，兴高采烈把自助餐盘子里的菜堆积成山。他不得不暗自感激Lestrade自己去见了Hudson太太，没叫他同去也没表示惊讶。Sherlock无法忍受监狱的接待室，那种气味，那些狱警和比比皆是的摄像头。或许他不该来，他想，看着自己的手侵入饭店员工数据库时在键盘上抖个不住。拉斯维加斯有的是毒品，只要花上几小时在小巷里，天，几小时在赌场上，几分钟用来找对人，他就可以遗忘这一切——或者遗忘到足够继续工作，足够保持理智。在伦敦他的毒瘾不曾复发，时时意识到Mycroft无所不在的关注；但它仍在他的皮下蠢蠢欲动，提醒他可以把一切弃置一边，就一会儿。但Lestrade已经回来，把一杯咖啡放在他手边，打开电视开始对美式足球的规则指手画脚。
“她怎么样？”Sherlock生硬地问，一边继续浏览员工记录。没有回头。
“还不坏。”Lestrade把电视静了音。听声音他是坐在床上。“真是把硬骨头，哈太。对我说她在打毛线，给里边姑娘们的孩子织小衣服，给她的律师织了件毛衣。那人听着不错，她让我谢谢你和Mycroft帮她找了他。”
“嗯，”Sherlock按着鼠标说。他听到两声响，Lestrade踢掉了鞋。
“我饿死了，我们点客房送餐吧。对了，她担心你，我什么也没告诉她，只说Mycroft在照顾你。”
Sherlock鄙夷地哼了一声。他终于找到了嫌犯的记录。他本以为Moriarty手下多半有命令在Moriarty意外死亡时干掉Raul，但显然没有——他们要么不在乎要么乱作一团，或者认为Sherlock第一次来时不会有时间找到他所以没必要。Sherlock记下地址，和他上次找到的不同。他查询地图，确认是在一处高级社区。这么说Raul花了赃款，但仍在饭店工作，只是减少了值班时间。是协议指使？Sherlock回忆与Moriarty的谈话。如果要让Hudson太太的清白能在一两天内确证无疑，他需要把他选择的凶手留在左近，方便行事。
他转过身，Lestrade用肘撑着靠在床上看客房送餐菜单。
“我找到地址，”他说，“嫌犯明天才上班。我们应该去看看他在不在。”
“现在？”Lestrade说，“好吧，听你的。我晚点再吃好了。”
“你就知道吃。”
“你也该知道着点，你都皮包骨了。”
Sherlock眨眨眼。贝克街John的床上，John用肘支起身，指尖沿Sherlock身侧下滑，抚过微微突出的肋骨。
“你都皮包骨了，”他说，半是亲昵半是责备。“现在既然我们在做爱了，我要监督你好好吃饭。”
“我们现在没在做爱。”Sherlock指出。仅仅是John的指尖滑过他的皮肤，那般轻柔的触感，已足以令他的声音发颤，皮肤刺痒，身体绷紧起来渴望拱向John。
“没有吗？”John说，手指向下探去，伸向Sherlock已经胀得生疼渴望着他的地方。
此刻饭店房间里Sherlock腾地站起。“抱歉，”说着走进浴室关上了门。他背靠浴缸跌坐在地，挣扎呼吸。
外面传来敲门声。
“Sherlock？Sherlock，你在里面二十分钟了。让我进去。”
“门没锁。”Sherlock说，声音粗哑。
Lestrade试着转动把手。
“你在——”他看到Sherlock，“Oh。对不起。”
Sherlock眨眨眼，一手抹了把湿漉漉的脸颊。Lestrade在马桶盖上坐下，递给他一叠厕纸。Sherlock接过来擤了鼻子。他感觉精疲力尽。
“没关系的。”Lestrade轻声说。
“我知道没关系。”Sherlock说。他吐出一口气，看向Lestrade温和而熟悉的脸。他的身体渴望得到抚摸。他对上Lestrade的眼睛，久久不放，自己双眼微微眯起。
“如果我吻你，你会怎么样？”
Lestrade眨了下眼，但并不吃惊。“我会告诉你我对男人没兴趣，”他说，“以及悲痛会让你做出奇怪的事。你想念John，这很正常。跟我做爱并不会让你好过一点，即使我愿意。”
Sherlock耸耸肩，手中厕纸捏成一团。
“Hudson太太，”Lestrade说，“来吧，告诉我怎么做。”他伸出一手，Sherlock接了过去，让他把自己拉起来。
***
“我需要和他谈。”John尽可能礼貌地说，一边在他的笔电上浏览案卷。
“对不起，先生，呃，那恐怕不可能。”Simon——是Simon吗？——说。奶奶的他听起来倒是满怀同情。
“那我不干。”
电话另一头的人咳了一声。
“叫Mycroft Holmes来听电话。你他妈要没这资格就叫你的上级来。”
“听我说，”他听起来鬼鬼祟祟。“呃，我有非常严格的指示。让我告诉你——”他叹道，“——告诉你，如果你坚持，坚持这种事，或者你变得，唔，他们的说法是‘棘手’，我就得告诉你，你会被放弃。”
“放弃。那、是、什、么、意、思？”John气得发昏，死死抓住电话。他瞪着案卷里的女人，被拍到和一个男人手拉手漫步街头，年轻漂亮，无忧无虑，一手捋过黑色长发，对她的同伴嫣然微笑。不管案卷里是什么，她怎么看都不像是应该让John登门拜访的人。
“意思是切断联系，由你自己去。”对方——Simon——似乎找回了自信，回到规章制度的安全领域。
John以手覆额。自己去，去干嘛？他为Mycroft杀的人都有同伙，有朋友、亲人，把他交给那些人容易得很。他不认为Mycroft会留个尾巴在欧洲流窜。如果他企图搭飞机回英国找Sherlock——还不知道Sherlock在不在国内——想必没到登机口就会被逮捕，那还是最好情况。
“我明白了。”话音落后一片死寂。
“先生，嗯？”又是同情的语气，“案卷是我发给你的。我知道她看起来，呃，很正常，但我对她做了背景调查，她在进行严重欺诈。”
“欺诈，”John说。“可不是。”
“不，我是说——”老天，他还真掏心窝子了，Mycroft从哪儿找来这么个人？“我是说照片里那男的？大街上那个？一周前死了。三个人把他堵在小巷里用刀捅的，流血流了一小时才死。如果你看——等一下——五章七节第二部分，有证据表明她和他的死有关。我是说，我们确信她跟那些人见面，交了钱——而她的银行账户联系到——”
“够了，”John说。“我他妈不会杀死她。我会找到她，把她就近交给警察局，你们那帮人再接手处理。行了吧？”
他等着，不知道Simon是否有一本手册教他如何应对这种建议。他们需要John，不然还能找谁来做这种事？
“我想——我需要请示上级，当然——但我想那是可以的。”
“很好。就这么着。”
“是。”一段沉寂。John告诉自己该挂了。他不必自问为什么还听着电话，说英语本身带给他莫大的安慰。他可怜可鄙地渴望继续说下去，即使是对Mycroft的一名喽罗。
Simon清了清嗓子，“Holmes先生的弟弟回到了伦敦，”他轻声说，轻得John以为听错了。
“什么？”他说。
“他在伦敦。他们把他接回来了。”
从哪里接回来，John想问，又怕追问太紧Simon会闭上嘴缩回官方套话里去。他本不确定Simon知道他的身份。他在食物链中的位置显然比John以为的要高。
“他…还好吗？”他小心地问。
“他好些了，我想是。他会协助我们，Holmes先生说的。嗯，我不该告诉你的，但既然我们都在同一方…”
“当然。”John说。他的胸口收紧，舌头在口中沉重梗塞。“谢谢你。”
“我得挂了，”Simon说。“祝你任务顺利。“咔嗒一声断了线。
John放下电话，呆看屏幕而一无所见。Sherlock好些了。那是好事，想必是。意味着他曾经不好，现在好了。那就好，好极了。他们都为Mycroft工作，欢天喜地一家子。他深吸一口气，又一口。他原本就希望Sherlock这样的，没道理感觉这么愤怒，这么委屈。他想要Sherlock有Mycroft在他一边。Sherlock没法在John这边，既然他以为John已经死了。所以他向前走了。等到John能够回家的时候——他不能不怀疑Mycroft的计划就是让他回不去——他或许已经无家可回。
“好好想想，“John对着电脑说。但他并不确定是对Sherlock还是他自己说的。
**
第二次到拉斯维加斯比第一次还要糟，糟得多，因为第一次Sherlock看到的每样东西都想着要告诉John。他庆幸有Lestrade在他身边，像个观光客似的对摩天楼指指点点，闹着去看舞蹈喷泉，兴高采烈把自助餐盘子里的菜堆积成山。他不得不暗自感激Lestrade自己去见了Hudson太太，没叫他同去也没表示惊讶。Sherlock无法忍受监狱的接待室，那种气味，那些狱警和比比皆是的摄像头。或许他不该来，他想，看着自己的手侵入饭店员工数据库时在键盘上抖个不住。拉斯维加斯有的是毒品，只要花上几小时在小巷里，天，几小时在赌场上，几分钟用来找对人，他就可以遗忘这一切——或者遗忘到足够继续工作，足够保持理智。在伦敦他的毒瘾不曾复发，时时意识到Mycroft无所不在的关注；但它仍在他的皮下蠢蠢欲动，提醒他可以把一切弃置一边，就一会儿。但Lestrade已经回来，把一杯咖啡放在他手边，打开电视开始对美式足球的规则指手画脚。
“她怎么样？”Sherlock生硬地问，一边继续浏览员工记录。没有回头。
“还不坏。”Lestrade把电视静了音。听声音他是坐在床上。“真是把硬骨头，哈太。对我说她在打毛线，给里边姑娘们的孩子织小衣服，给她的律师织了件毛衣。那人听着不错，她让我谢谢你和Mycroft帮她找了他。”
“嗯，”Sherlock按着鼠标说。他听到两声响，Lestrade踢掉了鞋。
“我饿死了，我们点客房送餐吧。对了，她担心你，我什么也没告诉她，只说Mycroft在照顾你。”
Sherlock鄙夷地哼了一声。他终于找到了嫌犯的记录。他本以为Moriarty手下多半有命令在Moriarty意外死亡时干掉Raul，但显然没有——他们要么不在乎要么乱作一团，或者认为Sherlock第一次来时不会有时间找到他所以没必要。Sherlock记下地址，和他上次找到的不同。他查询地图，确认是在一处高级社区。这么说Raul花了赃款，但仍在饭店工作，只是减少了值班时间。是协议指使？Sherlock回忆与Moriarty的谈话。如果要让Hudson太太的清白能在一两天内确证无疑，他需要把他选择的凶手留在左近，方便行事。
他转过身，Lestrade用肘撑着靠在床上看客房送餐菜单。
“我找到地址，”他说，“嫌犯明天才上班。我们应该去看看他在不在。”
“现在？”Lestrade说，“好吧，听你的。我晚点再吃好了。”
“你就知道吃。”
“你也该知道着点，你都皮包骨了。”
Sherlock眨眨眼。贝克街John的床上，John用肘支起身，指尖沿Sherlock身侧下滑，抚过微微突出的肋骨。
“你都皮包骨了，”他说，半是亲昵半是责备。“现在既然我们在做爱了，我要监督你好好吃饭。”
“我们现在没在做爱。”Sherlock指出。仅仅是John的指尖滑过他的皮肤，那般轻柔的触感，已足以令他的声音发颤，皮肤刺痒，身体绷紧起来渴望拱向John。
“没有吗？”John说，手指向下探去，伸向Sherlock已经胀得生疼渴望着他的地方。
此刻饭店房间里Sherlock腾地站起。“抱歉，”说着走进浴室关上了门。他背靠浴缸跌坐在地，挣扎呼吸。
外面传来敲门声。
“Sherlock？Sherlock，你在里面二十分钟了。让我进去。”
“门没锁。”Sherlock说，声音粗哑。
Lestrade试着转动把手。
“你在——”他看到Sherlock，“Oh。对不起。”
Sherlock眨眨眼，一手抹了把湿漉漉的脸颊。Lestrade在马桶盖上坐下，递给他一叠厕纸。Sherlock接过来擤了鼻子。他感觉精疲力尽。
“没关系的。”Lestrade轻声说。
“我知道没关系。”Sherlock说。他吐出一口气，看向Lestrade温和而熟悉的脸。他的身体渴望得到抚摸。他对上Lestrade的眼睛，久久不放，自己双眼微微眯起。
“如果我吻你，你会怎么样？”
Lestrade眨了下眼，但并不吃惊。“我会告诉你我对男人没兴趣，”他说，“以及悲痛会让你做出奇怪的事。你想念John，这很正常。跟我做爱并不会让你好过一点，即使我愿意。”
Sherlock耸耸肩，手中厕纸捏成一团。
“Hudson太太，”Lestrade说，“来吧，告诉我怎么做。”他伸出一手，Sherlock接了过去，让他把自己拉起来。
***
他们把车停在Rual房子对面的街边，观察有无其他监视者。Raul本人没朝他们这边看过一眼，当他停车放他的孩子们下来，一个个背着沉重的书包，两个较大的男孩穿着崭新的球衣球鞋。Lestrade见状轻轻叹了口气。
“肯定是他吗？”他问。小女孩扯扯她父亲的胳膊，他把她抱起来夹在腋下，她咯咯直笑，他抱着她一路进了家门。
“是。”Sherlock瞟向Lestrade。“Moriarty宁可用这样的普通人，在当地有家有口的。他喜欢把平民牵进来。更容易摆布，不易逃跑。他需要随时招手就来的杀手。”
Lestrade仍然一脸不信服的样子。
“Randall Mackenzie也有家人。”Sherlock又说。
“是，”Lestrade吐出一口气。“如果有人监视他，显然不在这里。”他说，“计划是什么？我不会当着他孩子的面进去。”
“没这个计划，”Sherlock说，“他不会逃走。有可能招供，尤其对我们，而不是我们在伦敦的人，因为他有后顾之忧。但我们这次需要先立案再问口供。”
Lestrade手指敲击仪表盘。“有证据表明有人付钱给他。”他说，“但没有其它。”
“不是付的现金。而且他当时在犯罪现场。我们需要追踪银行记录——如有需要Mycroft可以帮忙——以及他在杀人之前的动向。有人和他会面，给他指示。他多半每天有同样的日程，你可以去询问他平常来往的人，我去查财务记录。找到证据交给哈太的律师让他接手。还要捅给英国媒体，当然。”
他皱起眉。离开英国前他强制自己读了事件报道。媒体在John死前就已把Hudson太太的事与John和Sherlock联系起来，最初的报道明里暗里猜测他们同属于一个犯罪团伙。但在John自杀而Sherlock失踪后，一个敏锐的BBC记者猜到了真相与Moriarty之间的关联。她给Sherlock发了一封长电邮并打过几次电话，但她没有足够证据。不过她很快就要走运了。
Lestrade皱眉说，“你说怎样就怎样吧。现在回去了？”他发动车子。
Sherlock点点头，陷入沉思中。
三天后Sherlock查明钱款来自开曼群岛的一个账户，Mycroft的人已经确认属于Moriarty的组织，而Lestrade在Raul常去的饭馆里找到一个服务员记得他与两名陌生男子至少见过两次面。她的叙述连同银行记录同时发给了律师，警方和那名记者。
Sherlock为迫在眼前的无所事事而忧心。他不愿不等哈太就离开美国，但他急于回到伦敦，找到事做，哪怕是为Mycroft工作。当Lestrade宣布他厌倦了赌城建议开车出游，他同意了。沙漠，廉价旅馆，风景，游客。无穷多游客。John会喜欢。Sherlock恨透了每一样。感觉像在锤炼耐心，在服刑赎罪。看到的东西没有一样值得推理，遇见的人全部不值一顾。五天后Lestrade从早餐桌对面望着他，叹气的声音熟悉得令人心悸。他放下菜单。
“我们回家吧。”他说。
“我们应该等到……”
“不，”Lestrade说，“你恨这里，而我担心你。你几乎不吃不喝，整夜打坐，大部分时间在发呆。我可不想告诉Mycroft你在我看顾下跑进沙漠里失踪了，Sherlock。让我们相信检察部门能把哈太的事处理好，除非她先把他们处理了。而你——或者，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就去继续追捕Moriarty的属下，怎么样？”
Sherlock长出一口气。“好，”他说。“我们能多快动身？”
“肯定是他吗？”他问。小女孩扯扯她父亲的胳膊，他把她抱起来夹在腋下，她咯咯直笑，他抱着她一路进了家门。
“是。”Sherlock瞟向Lestrade。“Moriarty宁可用这样的普通人，在当地有家有口的。他喜欢把平民牵进来。更容易摆布，不易逃跑。他需要随时招手就来的杀手。”
Lestrade仍然一脸不信服的样子。
“Randall Mackenzie也有家人。”Sherlock又说。
“是，”Lestrade吐出一口气。“如果有人监视他，显然不在这里。”他说，“计划是什么？我不会当着他孩子的面进去。”
“没这个计划，”Sherlock说，“他不会逃走。有可能招供，尤其对我们，而不是我们在伦敦的人，因为他有后顾之忧。但我们这次需要先立案再问口供。”
Lestrade手指敲击仪表盘。“有证据表明有人付钱给他。”他说，“但没有其它。”
“不是付的现金。而且他当时在犯罪现场。我们需要追踪银行记录——如有需要Mycroft可以帮忙——以及他在杀人之前的动向。有人和他会面，给他指示。他多半每天有同样的日程，你可以去询问他平常来往的人，我去查财务记录。找到证据交给哈太的律师让他接手。还要捅给英国媒体，当然。”
他皱起眉。离开英国前他强制自己读了事件报道。媒体在John死前就已把Hudson太太的事与John和Sherlock联系起来，最初的报道明里暗里猜测他们同属于一个犯罪团伙。但在John自杀而Sherlock失踪后，一个敏锐的BBC记者猜到了真相与Moriarty之间的关联。她给Sherlock发了一封长电邮并打过几次电话，但她没有足够证据。不过她很快就要走运了。
Lestrade皱眉说，“你说怎样就怎样吧。现在回去了？”他发动车子。
Sherlock点点头，陷入沉思中。
三天后Sherlock查明钱款来自开曼群岛的一个账户，Mycroft的人已经确认属于Moriarty的组织，而Lestrade在Raul常去的饭馆里找到一个服务员记得他与两名陌生男子至少见过两次面。她的叙述连同银行记录同时发给了律师，警方和那名记者。
Sherlock为迫在眼前的无所事事而忧心。他不愿不等哈太就离开美国，但他急于回到伦敦，找到事做，哪怕是为Mycroft工作。当Lestrade宣布他厌倦了赌城建议开车出游，他同意了。沙漠，廉价旅馆，风景，游客。无穷多游客。John会喜欢。Sherlock恨透了每一样。感觉像在锤炼耐心，在服刑赎罪。看到的东西没有一样值得推理，遇见的人全部不值一顾。五天后Lestrade从早餐桌对面望着他，叹气的声音熟悉得令人心悸。他放下菜单。
“我们回家吧。”他说。
“我们应该等到……”
“不，”Lestrade说，“你恨这里，而我担心你。你几乎不吃不喝，整夜打坐，大部分时间在发呆。我可不想告诉Mycroft你在我看顾下跑进沙漠里失踪了，Sherlock。让我们相信检察部门能把哈太的事处理好，除非她先把他们处理了。而你——或者，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就去继续追捕Moriarty的属下，怎么样？”
Sherlock长出一口气。“好，”他说。“我们能多快动身？”
第十章
John百无聊赖坐在[url]http://里加[/url]的旅馆里已经三周了。城市很漂亮，他想，如果你好这口。他想要的话可以每晚去参加英国人的单身汉派对：酒吧里有的是这种。他出去散步远足。坐咖啡馆。他把枪擦得一尘不染，每半小时查一次电邮和手机，习惯性地每晚搜索一次Sherlock的名字。或许这是Mycroft对他抗命的惩罚，让他看看有事可做对他多么重要，无论是什么事。
他的手机终于响起，John连忙接起来，尽量避免显得太急切。不是Simon。一个平板的女声告诉他下载最新资料的密码。他好不容易控制自己以正常速度走回旅馆。他好奇上次抗命之后会接到什么样的任务：不再让他杀人，还是杀得更狠？
从材料看来是让他自己决定。监视对手，有必要时予以消灭。他还从没接到过这种指示，但既然他们让他独立判断，他欣然从命。他仔细端详监视对象的照片，貌似就是个典型的东欧黑帮分子：光头，浑身刺青，满面狐疑。走私军火，贩毒嫖娼，淫秽录像，还有数起谋杀追溯到Moriarty组织的命令。普通人一个，John对着照片哂笑。他记下地址，在他散步时注意过的一片治安混乱的街区。他装好工具箱，出发而去。
才监视了一晚，John已得出结论“嫖娼”的说法太委婉了。那些来来去去的女孩子可能十五岁都不到，一个个都显得胆战心惊，高跟鞋踩在石子路上摇摇晃晃，眼神空茫。John悄悄跟踪过两三个，大致听得出他们说的是俄语。不是本地人。他检视自己的道德罗盘。只因为某人是个人渣而把他干掉或许理由不足，但那的确诱人。要不然Mycroft和他的组织还能期待他怎么做，他又不是世界一流的间谍，就凭他差劲的外语水平。
四天下来已确认此人不会留下一个为他哀悼的世界，John决定他受够了，下一步最好是登门面谈。见他的鬼去吧，他想，大剌剌在街上敲门。他做这一行就不是为监视人的。他歪着头冲来开门的打手笑笑。
“Mikhail?” 他说。 “Mikhail Cirksis?”
那人呆看着他搔搔头。过了一分钟他显然决定了John是值得一见的，于是回头准备喊楼上的人。但就在此时楼上传来一个声响，John立时认出是枪声——一声惨呼，重物栽倒在地的声音。打手发喊冲上楼梯，手伸进兜里。John精神一振，尾随在几步之后。他前面的人跑到楼梯顶上撞开门，马上又是一声枪响，距离很近，那人吭吭喘了一下，John只来得及闪到一边，那人身体后仰重重摔下楼梯。
他向下扫了一眼，耳中轰鸣，手里的枪并未游移：一枪爆头，回天无术。再望向屋里面对他的人，眨了下眼这才第一次真正吃了一惊。她比他矮一截，三十多岁，棕色短发，貌不惊人，穿着舒适随意的牛仔裤、球鞋和黑皮夹克。但她的站姿和持枪方式显示她干这一行的专业程度比John有过之无不及。他瞟了眼她脚下，他的监视对象横尸在地，血从头下漫出。
她用拉脱维亚语说了句什么，John听不懂，但她的手势一目了然。她的手稳稳举枪对准他的头。他把自己的武器放在地下，缓缓站起，双手举起在身前。他并无理由自信她不会杀他，但他主要只是感到好奇。
她又说了一连串句子，最后是个问句。John只听出死者的名字。他抱歉地耸耸肩做个鬼脸。
“英语，”他说。
女子出乎意料露出笑容。
“早该猜到的，”她说。标准英音，没有东欧口音。John挑起眉。“所以，翻译过来就是，你他妈是谁，在这儿他妈干嘛？”
“和你一样，我想，”John说，用头指指脚下的尸体，眼光始终直视她的脸。“只不过被你抢了先。”
“哼，”她沉吟一下，皱眉看他。街上传来混乱的喊叫，越来越响。脚步声开始冲上楼梯。
“好吧，”她说，“很想知道你为谁工作，但我得走了。”她再打量John一眼。“阿波罗咖啡屋，九点钟。如果你能脱身的话。”她边说边退，房间另一头有一扇打开的门，她退入其中，一转身不见了踪影。
“操，”John骂了一句追随她而去。
***
他回到旅馆已经七点多，躲避追兵中把他碰到的每条小巷跑了个遍，最后从员工入口进来，爬上无人使用的楼梯。跑了五分钟就开始下大雨，淋得透湿，一瘸一拐，被肾上腺素充涨得浑身发抖。差点没跑掉，差一点点。那女人已无影无踪。她只比John早几秒，但John下到街上她早已消失了。他脱掉衣服淋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生闷气。他老了，变慢了。不管她是什么人，肯定是危险人物。他有的是比去酒吧会见女杀手更重要的事。这他妈的又不是啥碟战片。
虽然如此，在断断续续但起码还是热水的淋浴缓解了他的酸痛之后，他不由自主挑了一套比较有型的衬衣仔裤，没来由地为它们还算干净平整沾沾自喜，然后看表。她建议的餐馆在市中心，大庭广众下她要对他不利也不容易，除非在他酒里下毒之类。
我是去收集情报的。John坚决对自己说，查过市区地图离开了旅馆。
**
“以为你不会来呢。”她向他友好微笑，抬手把一绺头发捋到耳后。她在看一本穷游欧洲指南，啜着白葡萄酒，身穿印花连衣裙，戴着耳环，鞋子在John看来不象是用于逃避追杀的，但也未必。夜晚温暖宜人，街市间仍是人潮熙攘。
“是，啊，”John说，意识到他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形下该说什么。“我再给你点一杯？”
女子笑眯了眼。她很漂亮，虽然不是Irene Adler那种艳光四射。更像John通常会在酒吧里搭讪的那类女人。从前会。那以前。
“不必了，谢谢。”
John坐下来向服务员示意。“好吧，”他说，“所以——你叫，我是说，怎么称呼你？”
“嗯~，”她说，“Alison如何？”
“好的，”John说。“很高兴认识你，Alison。我是——呃，你可以叫我William。Will。”
服务员过来，John点了啤酒，没有抬头看她是否在笑他结结巴巴。他们在静默中啜饮，一边看着旁边的过客。John随即鼓起勇气。
“好吧，”他说，“那——我们要谈谈刚才的事吗，还是不要？”
Alison耸耸肩，望向广场对面。“Cirksis是个恶棍，”她说，“他手下人和他老婆这会儿大概在举杯庆祝呢。”她瞟一眼周围的桌子，转向John，收起笑容上下打量他。
“我不认识你，说明你要么入行不久，要么是为私人工作。可能二者都是。但Cirksis的小圈子里没人有钱有脑去雇一个英国人，而你的口音和打扮都不是作假。我有看到你在监视他，你做得一点也不隐蔽。不是无脑的雇佣兵，但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多谢。”John深受打击。
她翻个白眼。“那不是坏话。”她说，再次端详他，沉吟道，“你知道，你确实有些面熟。”
John的心怦怦直跳。他上过各大报纸，在欧洲也是。几周下来他已不再担心被人认出，但这女人比大多数人都聪明，如果她是英国人…
“得了吧，”她说，“你不用吓成这鬼样子。我不在乎你的老板是谁，只要你闭上嘴，别来坏我的事。”
John 也四下看了一圈。没人对他们有任何关注之意。“他是个恶棍，”他压低声音，“你杀了他我无所谓。你是谁、为谁工作也无所谓。你不揭穿我，我也不揭穿你，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很好，”她说，“让我们为这个干一杯。”她举起杯，John用自己的啤酒瓶碰了一下。
她向后靠回去，闪闪发亮的眼睛估量他的斤两。John也放任自己打量她，不由自主瞄到她的乳沟和紧身裙装的曲线。
“那就好，”他说，指指导游书，“有什么攻略？”
她仰头大笑，毫无顾忌，John不由得向她微笑，脸上肌肉拉成某种陌生的线条。
***
Alison，不管她的真名叫什么，是个随和的谈伴。他们谈起里加，其它欧洲首都，两人都去过的地方，就像任何一对旅行中邂逅的专业人士。但其中蕴含某种锋芒，神秘危险，John无法自抑沉迷其中。数月以来他都是孑然一身，而此刻——他不知这说明自己是什么人，与一个女人相处愉快只因为确知她开枪杀了一个人。两个。肯定还多得多，如果她真是以此为业。他并不想知道。
夜色低垂，John意识到他已比计划中多喝了一两瓶。
“我该回去了。”他不情愿地说。
“哦？”她笑眯眯看着他。“可惜。我正要请你到我旅馆房间来喝咖啡呢。”
John不由得扑哧一笑。“可不是，”他说。
“嗯哼。而你会答应。”
John咽下口水。他应该料到的。他知道自己在调情——能做出这种常人之举是一份安慰，而她肯定是他喜欢的类型——可是，Sherlock……
Alison饶有兴致地端详他。“我一早就走，”她说，“事实上我大概两点钟就会把你踢出去好睡一觉。随便你。露水之欢，不必多虑。”
John望着她，天哪，他只想把她的裙子扯掉，教她知道虽然他感觉像有多年没跟女人睡过了，他还是宝刀未老。
他舔舔嘴唇。“好吧，”他说，“喝咖啡很好。”
***
John不到三点就回到了自己的旅馆房间。他又淋浴了一回，让水流冲刷脸庞，把Alison的遗迹清洗净尽。他刚和她上了床却不知道她的真名，很可能再也不会见到她。
倘若这一晚结束在她的旅馆房间之前他大概会更觉遗憾。他此刻的心情不能怪她，一点也不。她美丽活泼，与他配合十分愉快。和女人在一起的欢愉——和任何人，任何另外的人，有着柔和曲线、丰满乳房和濡湿热力的人——他惊异于自己对她的强烈渴求，渴求与人交媾的亲密感。以一夜情而言，这是他有过的最美妙的遇合之一。
而现在，当然，他感觉糟透了。他关掉淋浴，倾听旅馆房间嗡嗡的寂静，对Sherlock的渴望如此锐痛，痛得难以呼吸。
这种事曾经是他生活的常态，在Sherlock之前。露水姻缘，名字都未必知道的性伙伴，施展魅力极尽温存，明知第二天一早出了门就不必回头。Alison其实和他在军中遇到的某些女人大同小异。
后来他有了另外的东西，更多的。一个懂他的人，看透他的内心，了解并喜欢他的所有；那人的眼波一瞥就能让他欲火焚身膝盖虚软。而今他失去了那一切，或者说，亲手抛弃了。他已经分不清哪些选择是他自己作出的，哪些不是。
或许，他黯然地想，打着寒颤伸手去拿毛巾，今晚他是向自己证明一件事，承认他和别人睡觉已经无所谓，因为他的内心深处已不再期待还有再见Sherlock的一天。
John百无聊赖坐在[url]http://里加[/url]的旅馆里已经三周了。城市很漂亮，他想，如果你好这口。他想要的话可以每晚去参加英国人的单身汉派对：酒吧里有的是这种。他出去散步远足。坐咖啡馆。他把枪擦得一尘不染，每半小时查一次电邮和手机，习惯性地每晚搜索一次Sherlock的名字。或许这是Mycroft对他抗命的惩罚，让他看看有事可做对他多么重要，无论是什么事。
他的手机终于响起，John连忙接起来，尽量避免显得太急切。不是Simon。一个平板的女声告诉他下载最新资料的密码。他好不容易控制自己以正常速度走回旅馆。他好奇上次抗命之后会接到什么样的任务：不再让他杀人，还是杀得更狠？
从材料看来是让他自己决定。监视对手，有必要时予以消灭。他还从没接到过这种指示，但既然他们让他独立判断，他欣然从命。他仔细端详监视对象的照片，貌似就是个典型的东欧黑帮分子：光头，浑身刺青，满面狐疑。走私军火，贩毒嫖娼，淫秽录像，还有数起谋杀追溯到Moriarty组织的命令。普通人一个，John对着照片哂笑。他记下地址，在他散步时注意过的一片治安混乱的街区。他装好工具箱，出发而去。
才监视了一晚，John已得出结论“嫖娼”的说法太委婉了。那些来来去去的女孩子可能十五岁都不到，一个个都显得胆战心惊，高跟鞋踩在石子路上摇摇晃晃，眼神空茫。John悄悄跟踪过两三个，大致听得出他们说的是俄语。不是本地人。他检视自己的道德罗盘。只因为某人是个人渣而把他干掉或许理由不足，但那的确诱人。要不然Mycroft和他的组织还能期待他怎么做，他又不是世界一流的间谍，就凭他差劲的外语水平。
四天下来已确认此人不会留下一个为他哀悼的世界，John决定他受够了，下一步最好是登门面谈。见他的鬼去吧，他想，大剌剌在街上敲门。他做这一行就不是为监视人的。他歪着头冲来开门的打手笑笑。
“Mikhail?” 他说。 “Mikhail Cirksis?”
那人呆看着他搔搔头。过了一分钟他显然决定了John是值得一见的，于是回头准备喊楼上的人。但就在此时楼上传来一个声响，John立时认出是枪声——一声惨呼，重物栽倒在地的声音。打手发喊冲上楼梯，手伸进兜里。John精神一振，尾随在几步之后。他前面的人跑到楼梯顶上撞开门，马上又是一声枪响，距离很近，那人吭吭喘了一下，John只来得及闪到一边，那人身体后仰重重摔下楼梯。
他向下扫了一眼，耳中轰鸣，手里的枪并未游移：一枪爆头，回天无术。再望向屋里面对他的人，眨了下眼这才第一次真正吃了一惊。她比他矮一截，三十多岁，棕色短发，貌不惊人，穿着舒适随意的牛仔裤、球鞋和黑皮夹克。但她的站姿和持枪方式显示她干这一行的专业程度比John有过之无不及。他瞟了眼她脚下，他的监视对象横尸在地，血从头下漫出。
她用拉脱维亚语说了句什么，John听不懂，但她的手势一目了然。她的手稳稳举枪对准他的头。他把自己的武器放在地下，缓缓站起，双手举起在身前。他并无理由自信她不会杀他，但他主要只是感到好奇。
她又说了一连串句子，最后是个问句。John只听出死者的名字。他抱歉地耸耸肩做个鬼脸。
“英语，”他说。
女子出乎意料露出笑容。
“早该猜到的，”她说。标准英音，没有东欧口音。John挑起眉。“所以，翻译过来就是，你他妈是谁，在这儿他妈干嘛？”
“和你一样，我想，”John说，用头指指脚下的尸体，眼光始终直视她的脸。“只不过被你抢了先。”
“哼，”她沉吟一下，皱眉看他。街上传来混乱的喊叫，越来越响。脚步声开始冲上楼梯。
“好吧，”她说，“很想知道你为谁工作，但我得走了。”她再打量John一眼。“阿波罗咖啡屋，九点钟。如果你能脱身的话。”她边说边退，房间另一头有一扇打开的门，她退入其中，一转身不见了踪影。
“操，”John骂了一句追随她而去。
***
他回到旅馆已经七点多，躲避追兵中把他碰到的每条小巷跑了个遍，最后从员工入口进来，爬上无人使用的楼梯。跑了五分钟就开始下大雨，淋得透湿，一瘸一拐，被肾上腺素充涨得浑身发抖。差点没跑掉，差一点点。那女人已无影无踪。她只比John早几秒，但John下到街上她早已消失了。他脱掉衣服淋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生闷气。他老了，变慢了。不管她是什么人，肯定是危险人物。他有的是比去酒吧会见女杀手更重要的事。这他妈的又不是啥碟战片。
虽然如此，在断断续续但起码还是热水的淋浴缓解了他的酸痛之后，他不由自主挑了一套比较有型的衬衣仔裤，没来由地为它们还算干净平整沾沾自喜，然后看表。她建议的餐馆在市中心，大庭广众下她要对他不利也不容易，除非在他酒里下毒之类。
我是去收集情报的。John坚决对自己说，查过市区地图离开了旅馆。
**
“以为你不会来呢。”她向他友好微笑，抬手把一绺头发捋到耳后。她在看一本穷游欧洲指南，啜着白葡萄酒，身穿印花连衣裙，戴着耳环，鞋子在John看来不象是用于逃避追杀的，但也未必。夜晚温暖宜人，街市间仍是人潮熙攘。
“是，啊，”John说，意识到他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形下该说什么。“我再给你点一杯？”
女子笑眯了眼。她很漂亮，虽然不是Irene Adler那种艳光四射。更像John通常会在酒吧里搭讪的那类女人。从前会。那以前。
“不必了，谢谢。”
John坐下来向服务员示意。“好吧，”他说，“所以——你叫，我是说，怎么称呼你？”
“嗯~，”她说，“Alison如何？”
“好的，”John说。“很高兴认识你，Alison。我是——呃，你可以叫我William。Will。”
服务员过来，John点了啤酒，没有抬头看她是否在笑他结结巴巴。他们在静默中啜饮，一边看着旁边的过客。John随即鼓起勇气。
“好吧，”他说，“那——我们要谈谈刚才的事吗，还是不要？”
Alison耸耸肩，望向广场对面。“Cirksis是个恶棍，”她说，“他手下人和他老婆这会儿大概在举杯庆祝呢。”她瞟一眼周围的桌子，转向John，收起笑容上下打量他。
“我不认识你，说明你要么入行不久，要么是为私人工作。可能二者都是。但Cirksis的小圈子里没人有钱有脑去雇一个英国人，而你的口音和打扮都不是作假。我有看到你在监视他，你做得一点也不隐蔽。不是无脑的雇佣兵，但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多谢。”John深受打击。
她翻个白眼。“那不是坏话。”她说，再次端详他，沉吟道，“你知道，你确实有些面熟。”
John的心怦怦直跳。他上过各大报纸，在欧洲也是。几周下来他已不再担心被人认出，但这女人比大多数人都聪明，如果她是英国人…
“得了吧，”她说，“你不用吓成这鬼样子。我不在乎你的老板是谁，只要你闭上嘴，别来坏我的事。”
John 也四下看了一圈。没人对他们有任何关注之意。“他是个恶棍，”他压低声音，“你杀了他我无所谓。你是谁、为谁工作也无所谓。你不揭穿我，我也不揭穿你，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很好，”她说，“让我们为这个干一杯。”她举起杯，John用自己的啤酒瓶碰了一下。
她向后靠回去，闪闪发亮的眼睛估量他的斤两。John也放任自己打量她，不由自主瞄到她的乳沟和紧身裙装的曲线。
“那就好，”他说，指指导游书，“有什么攻略？”
她仰头大笑，毫无顾忌，John不由得向她微笑，脸上肌肉拉成某种陌生的线条。
***
Alison，不管她的真名叫什么，是个随和的谈伴。他们谈起里加，其它欧洲首都，两人都去过的地方，就像任何一对旅行中邂逅的专业人士。但其中蕴含某种锋芒，神秘危险，John无法自抑沉迷其中。数月以来他都是孑然一身，而此刻——他不知这说明自己是什么人，与一个女人相处愉快只因为确知她开枪杀了一个人。两个。肯定还多得多，如果她真是以此为业。他并不想知道。
夜色低垂，John意识到他已比计划中多喝了一两瓶。
“我该回去了。”他不情愿地说。
“哦？”她笑眯眯看着他。“可惜。我正要请你到我旅馆房间来喝咖啡呢。”
John不由得扑哧一笑。“可不是，”他说。
“嗯哼。而你会答应。”
John咽下口水。他应该料到的。他知道自己在调情——能做出这种常人之举是一份安慰，而她肯定是他喜欢的类型——可是，Sherlock……
Alison饶有兴致地端详他。“我一早就走，”她说，“事实上我大概两点钟就会把你踢出去好睡一觉。随便你。露水之欢，不必多虑。”
John望着她，天哪，他只想把她的裙子扯掉，教她知道虽然他感觉像有多年没跟女人睡过了，他还是宝刀未老。
他舔舔嘴唇。“好吧，”他说，“喝咖啡很好。”
***
John不到三点就回到了自己的旅馆房间。他又淋浴了一回，让水流冲刷脸庞，把Alison的遗迹清洗净尽。他刚和她上了床却不知道她的真名，很可能再也不会见到她。
倘若这一晚结束在她的旅馆房间之前他大概会更觉遗憾。他此刻的心情不能怪她，一点也不。她美丽活泼，与他配合十分愉快。和女人在一起的欢愉——和任何人，任何另外的人，有着柔和曲线、丰满乳房和濡湿热力的人——他惊异于自己对她的强烈渴求，渴求与人交媾的亲密感。以一夜情而言，这是他有过的最美妙的遇合之一。
而现在，当然，他感觉糟透了。他关掉淋浴，倾听旅馆房间嗡嗡的寂静，对Sherlock的渴望如此锐痛，痛得难以呼吸。
这种事曾经是他生活的常态，在Sherlock之前。露水姻缘，名字都未必知道的性伙伴，施展魅力极尽温存，明知第二天一早出了门就不必回头。Alison其实和他在军中遇到的某些女人大同小异。
后来他有了另外的东西，更多的。一个懂他的人，看透他的内心，了解并喜欢他的所有；那人的眼波一瞥就能让他欲火焚身膝盖虚软。而今他失去了那一切，或者说，亲手抛弃了。他已经分不清哪些选择是他自己作出的，哪些不是。
或许，他黯然地想，打着寒颤伸手去拿毛巾，今晚他是向自己证明一件事，承认他和别人睡觉已经无所谓，因为他的内心深处已不再期待还有再见Sherlock的一天。
第十章（下）
晚上Sherlock的手机响起时他正在伏案工作，独自一人在Mycroft拨给他的豪华空旷的办公室，市中心一座不起眼的写字楼里。这层楼的标牌上写的是会计公司，显然这是Mycroft所谓的幽默。这片办公区还有不少人，但Sherlock通常对他们视而不见，只模糊知道大概是些什么人。大部分人他连推理都懒得做。既然他们在Mycroft手下工作，必然要么毫无有趣之处，要么已受过严格训练韬光养晦。以往他还有雅致演绎出是哪一种，而今他毫无兴趣。
当晚Simon进来过一下，在他桌上放下一杯咖啡就走了，幸好不曾企图交谈。咖啡已经冰凉，Sherlock还是时不时啜一口。他不确定它在那里放了多久。
电话在桌面上震响。他看了眼屏幕：未知来电。
“喂？”他说。
“Sherlock。”是Irene。他眨了眨眼。只一个词也听得出她的焦虑警惕。
“我在——工作，”他说，差点没问她是否有急事。她显然不会给他打电话闲聊天。
“去买个临时手机，给我打回来。”Irene说。“你有我的号码。我在——两小时之内都有空，但我期待你尽快。”
“好。”Sherlock挂上电话。他对着电脑屏幕眨了会儿眼，记不起工作内容，旋即起身径直出了办公室。要尽快，以防Mycroft监察他的电话。他得到过保证这个办公楼和他的电话里都没有窃听器，但这种保证是不足为信的。
五十分钟后他在街角给Irene打电话，隐身在一处门洞里，人声和车流中听话略有困难，正是伦敦夜晚人潮中独处的好地方。
“你够慢的。”她说。
“什么事？”Sherlock问。
Irene叹了口气。好像是。“你哥哥的小小暗杀副业。我需要让它终止。”
Sherlock嘟了下嘴。
“你知道些什么？”他问。
“知道我在名单上。”她说，“我有不少朋友也是。还有亲爱的，Sherlock，你的朋友。除我之外。还记得Lucien这个名字吗？伊顿出身的毒贩，住在马赛的？我发照片给你。”
短暂停顿之后，Sherlock的电话响了两次。他从耳边放下来看信箱，仔细查看下载中的照片。廉价电话影像质素低劣。一名男子瘫坐在房间一角，头垂在胸前看不见脸，周围一大滩深色液体。但那是Lucien的身材肤色，衣服也对得上，墙纸和地板极其熟悉。第二张照片里尸体躺平在地板上，脑门中央干净利落的弹孔清晰可见。脸已肿胀变形，但几乎肯定是他。
Sherlock深吸一口气再呼出。他抬起电话。
“我在听。”他说。
“那是三天前的事。”Irene说，“你哥哥和他的喽啰们应该在摧毁Moriarty的组织，但似乎他们随时心血来潮就偏离主题。有人监视我，水平很高。我更高一筹，当然。但有只小鸟告诉我过不了两周监视就可能变成冷枪。”
“Lucien曾是，如你所说，一名毒贩，”Sherlock说，刻意强调过去时。“即使你说的是真，那也可能是任何人干的。你为Moriarty工作，他没有。”
“就我来说是绝对的过去时，”Irene说，“我和Jim是自由合作，只有很短一段时间。Mycroft Holmes对此知道得很清楚。我从来不是给人打工的那种人。我碰巧叫人盯着你的马赛老友，Sherlock，只是出于好奇，她告诉我凶手是个陌生的英国男人，很不起眼，在附近的旅馆住了两天，然后破门而入，杀了人悄没声地就走了。那可不是毒品交易出了岔子，宝贝儿，那是老大哥自命替天行道。”
她停下来等Sherlock开口，他默不作声，她叹了口气。“我在这里扎下根了——你别问在哪里，需要知道的人才会知道——我不想被迫离开。”
“你在意大利。”Sherlock说，“威尼斯？也可能是罗马。”
Irene大笑。“有意思，”她说。“但现在不是你炫技的时候。你欠我的，记得吧。我要你的帮助。找出来是谁替你哥哥干脏话，把这事掐掉。或者把情报给我，我会找人处理。他不至于驯养了一窝杀手吧？而且这人没受过训，不注重细节。你用五分钟就够了，顺便还能替你朋友报仇。”
“他不是我朋友。”Sherlock说。
“告诉我你不好奇Moriarty的十多个心腹突然之间不是被杀就是被逮捕。告诉我你自己没调查过。告诉我你相信每一个都是英国政府下的命令。告诉我——告诉我你不奇怪你哥哥什么时候从哪里找来个007替他指哪儿打哪儿。你没参与这事吧？我猜疑过，但我们这段闲聊天让我放心了。”
“任何人都会扣扳机，”Sherlock说，“又不是多么难得的才能。你说的那些人并非无辜，再说谁替Mycroft干脏活也不关我的事。”
“别跟我来这套，Sherlock，”Irene厉声说，“我是来收债的，你我都知道我怎么说你就会怎么做。把这事终结掉，最好尽快。我相信你的本事。我会看着。”
她断然挂了电话。Sherlock放下手机，再次翻阅她传来的照片。这些日子他尽量不动感情，却无法遏制一波情绪的冲击：懊悔，愤怒。Lucien待他不错，以他的方式。如果这是他，如果是Mycroft干的，Sherlock会找到真相，讨还血债。
他倚着墙，手机轻敲嘴唇，沉思默想。然后起身离去，把手机拆卸开来，零件沿路扔进不同的下水道。他没有回去冰冷的贝克街，而是去往暖气过盛的办公室和它沉闷无味的秘密。
***
晚上Sherlock的手机响起时他正在伏案工作，独自一人在Mycroft拨给他的豪华空旷的办公室，市中心一座不起眼的写字楼里。这层楼的标牌上写的是会计公司，显然这是Mycroft所谓的幽默。这片办公区还有不少人，但Sherlock通常对他们视而不见，只模糊知道大概是些什么人。大部分人他连推理都懒得做。既然他们在Mycroft手下工作，必然要么毫无有趣之处，要么已受过严格训练韬光养晦。以往他还有雅致演绎出是哪一种，而今他毫无兴趣。
当晚Simon进来过一下，在他桌上放下一杯咖啡就走了，幸好不曾企图交谈。咖啡已经冰凉，Sherlock还是时不时啜一口。他不确定它在那里放了多久。
电话在桌面上震响。他看了眼屏幕：未知来电。
“喂？”他说。
“Sherlock。”是Irene。他眨了眨眼。只一个词也听得出她的焦虑警惕。
“我在——工作，”他说，差点没问她是否有急事。她显然不会给他打电话闲聊天。
“去买个临时手机，给我打回来。”Irene说。“你有我的号码。我在——两小时之内都有空，但我期待你尽快。”
“好。”Sherlock挂上电话。他对着电脑屏幕眨了会儿眼，记不起工作内容，旋即起身径直出了办公室。要尽快，以防Mycroft监察他的电话。他得到过保证这个办公楼和他的电话里都没有窃听器，但这种保证是不足为信的。
五十分钟后他在街角给Irene打电话，隐身在一处门洞里，人声和车流中听话略有困难，正是伦敦夜晚人潮中独处的好地方。
“你够慢的。”她说。
“什么事？”Sherlock问。
Irene叹了口气。好像是。“你哥哥的小小暗杀副业。我需要让它终止。”
Sherlock嘟了下嘴。
“你知道些什么？”他问。
“知道我在名单上。”她说，“我有不少朋友也是。还有亲爱的，Sherlock，你的朋友。除我之外。还记得Lucien这个名字吗？伊顿出身的毒贩，住在马赛的？我发照片给你。”
短暂停顿之后，Sherlock的电话响了两次。他从耳边放下来看信箱，仔细查看下载中的照片。廉价电话影像质素低劣。一名男子瘫坐在房间一角，头垂在胸前看不见脸，周围一大滩深色液体。但那是Lucien的身材肤色，衣服也对得上，墙纸和地板极其熟悉。第二张照片里尸体躺平在地板上，脑门中央干净利落的弹孔清晰可见。脸已肿胀变形，但几乎肯定是他。
Sherlock深吸一口气再呼出。他抬起电话。
“我在听。”他说。
“那是三天前的事。”Irene说，“你哥哥和他的喽啰们应该在摧毁Moriarty的组织，但似乎他们随时心血来潮就偏离主题。有人监视我，水平很高。我更高一筹，当然。但有只小鸟告诉我过不了两周监视就可能变成冷枪。”
“Lucien曾是，如你所说，一名毒贩，”Sherlock说，刻意强调过去时。“即使你说的是真，那也可能是任何人干的。你为Moriarty工作，他没有。”
“就我来说是绝对的过去时，”Irene说，“我和Jim是自由合作，只有很短一段时间。Mycroft Holmes对此知道得很清楚。我从来不是给人打工的那种人。我碰巧叫人盯着你的马赛老友，Sherlock，只是出于好奇，她告诉我凶手是个陌生的英国男人，很不起眼，在附近的旅馆住了两天，然后破门而入，杀了人悄没声地就走了。那可不是毒品交易出了岔子，宝贝儿，那是老大哥自命替天行道。”
她停下来等Sherlock开口，他默不作声，她叹了口气。“我在这里扎下根了——你别问在哪里，需要知道的人才会知道——我不想被迫离开。”
“你在意大利。”Sherlock说，“威尼斯？也可能是罗马。”
Irene大笑。“有意思，”她说。“但现在不是你炫技的时候。你欠我的，记得吧。我要你的帮助。找出来是谁替你哥哥干脏话，把这事掐掉。或者把情报给我，我会找人处理。他不至于驯养了一窝杀手吧？而且这人没受过训，不注重细节。你用五分钟就够了，顺便还能替你朋友报仇。”
“他不是我朋友。”Sherlock说。
“告诉我你不好奇Moriarty的十多个心腹突然之间不是被杀就是被逮捕。告诉我你自己没调查过。告诉我你相信每一个都是英国政府下的命令。告诉我——告诉我你不奇怪你哥哥什么时候从哪里找来个007替他指哪儿打哪儿。你没参与这事吧？我猜疑过，但我们这段闲聊天让我放心了。”
“任何人都会扣扳机，”Sherlock说，“又不是多么难得的才能。你说的那些人并非无辜，再说谁替Mycroft干脏活也不关我的事。”
“别跟我来这套，Sherlock，”Irene厉声说，“我是来收债的，你我都知道我怎么说你就会怎么做。把这事终结掉，最好尽快。我相信你的本事。我会看着。”
她断然挂了电话。Sherlock放下手机，再次翻阅她传来的照片。这些日子他尽量不动感情，却无法遏制一波情绪的冲击：懊悔，愤怒。Lucien待他不错，以他的方式。如果这是他，如果是Mycroft干的，Sherlock会找到真相，讨还血债。
他倚着墙，手机轻敲嘴唇，沉思默想。然后起身离去，把手机拆卸开来，零件沿路扔进不同的下水道。他没有回去冰冷的贝克街，而是去往暖气过盛的办公室和它沉闷无味的秘密。
***
Sherlock工作了一整夜，眼睛开始酸疼，手腕刺痛，令他烦燥不已。他恼火地吃了几颗止痛药，继续敲字。办公区不只他一人，有些员工已经上班。他们早已习惯不来烦他。
Moriarty的组织比他们想像的庞大的多，剥茧抽丝需要很大耐心，只偶尔有灵光一现的突破。Sherlock早先会对这种枯燥工作嗤之以鼻，如今他几乎欢迎这种麻木的规律性，不厌其烦地积累细节，直到总结出一个名字传递上去，看到一个阴影逐渐聚焦。他此前不曾关心过下一步发生什么。
有时他没日没夜工作，需要休息就在Mycroft提供的长沙发上眯一觉。一旦超过四十八小时，Anthea通常准时出现，带来一套新烫平的西装，送他去楼里的淋浴间。有时他想到把小提琴拿过来，从此再也不必回221B了。Hudson太太依旧身陷美国冗长的法律程序中，不过总算出了监狱等待开庭。没有她，房子已逐渐沦为肮脏发霉的窟穴。
电脑桌面七点钟闹了一声。他置之不理。几分钟后又闹个不休，他叹口气，手指拢过头发，到洗手间往脸上泼了一捧凉水。他对镜自照，梳理发型，多解开一颗纽扣，琢磨不刮脸能否过得去。他通常分辨不出旁人认为他怎样是变得更帅或相反，这一点时而令人气闷。
John曾经——Sherlock自动掐断那条思路，却不由得停顿下来。Lestrade曾建议——上一次到Sherlock办公室来占着地方无所事事的时候——或许他不该企图删除关于John的所有记忆，全不理会Sherlock试图解释他想删也删不掉。他说Sherlock应该让自己记着，如果他想要——最终想要遗忘，想要向前走。
当然，向前走隐含着前方有地方可去。Lestrade是好意，但他似乎怎么也理解不了Sherlock根本不想向前走，去认识新的人。这种念头既可笑又可鄙。他过了三十多年没有John的生活，然后短暂地拥有了他，现在又没有了。这不叫向前走而叫向后退，能否退得回去还是个未知数。
他此刻不由自主记起的是，John一直是Sherlock的标志杆，用来衡量Sherlock的衣着外观如何影响到别人。有时是外露的，来自他貌似轻松解嘲的评语；有时更隐秘：扫向Sherlock又迅速移开的一瞥，喉结的波动，眼光的些许迷离，只有对他非常了解又在密切观察他的人才看得出来。
Sherlock此刻穿的灰色衬衣就曾博得John那样的眼光。“衬衣不错么，”Sherlock第一次穿的时候他说，抬头不到五秒又低下去看他的报纸。Sherlock解读这些蛛丝马迹足足花了几个月，但他最终读懂了。
Sherlock意识到他正在冰冷的自来水下反复洗手，不记得是几时打开的水龙头。他的指头已经冻麻了。他再次望向镜中，怀疑自己远非最佳状态，但或许无关紧要。
***
“Simon，”二十分钟后Sherlock说。他把椅子从桌前向后滑了一点，转过角度正对Simon，挺直身体让衬衣在胸脯上绷紧，放下跷起的腿，绽开微笑全力放电。Simon睁圆眼的样子喜感十足。Sherlock暗地里翻个白眼叹了口气。他这一向都在恬不知耻地利用Simon对他的兴趣，但不曾有必要这般露骨。
“我对欧洲的事态很有兴趣，”他说，目光炯炯盯紧Simon的脸。他用手指敲敲桌上的一叠打印文件，没有移开眼光。
“这些逮捕，这些…命案。我深为关注，这些事之间的联系对外界很快会昭然若揭——报纸，媒体……这一块是由你负责的，不是吗？”
他观察Simon吞咽的动作，他一览无遗的脸上闪过的情绪。他以为会看到紧张或尴尬、懊恼，但Simon看起来主要是——抱歉。这倒也不奇怪，他一天到晚都显得很抱歉，但还是有点不对。
“我们，呃，”Simon的眼光滑向文件。“恐怕我没法和你讨论此事，Holmes先生。这个，嗯，极其机密。”
“是吗，”Sherlock说。“因为我极其关注。我彻夜调查此事，并计划继续调查。事实上我可能出去跑一趟，证实我的怀疑……”
“怀疑？”Simon明显咽了口唾沫。
“是，”Sherlock说。他放低声音，微微前倾，推心置腹。“你了解某些内情对不对，Simon？我知道我哥哥多么相信你。”他从睫毛下瞟向Simon。
但是不对劲，Simon应该在软硬兼施下吐露Mycroft的计划和那名杀手或什么人的所在。他应该更紧张不安，惊惶失措，任Sherlock摆布。然而他棕色的眼睛定定望着Sherlock，以近乎悲悯的神情。
Sherlock皱起眉头，观察各种细节，却没有用得上的，只有些背景噪音，关于Simon用的洗衣店，以及他断断续续的恋爱关系现在又断了。
Simon环顾左右，然后略略探身，与Sherlock的动作对称。
“这不应该，”他说，“我一直听命行事，可是……”他以手捋过头发，直起身，咬着嘴唇，再次环视空荡荡的办公室。Sherlock等着。
Simon扫一眼书桌，拿起一支笔和一张便笺。飞快地写了点什么，折叠起来放在桌上。
“试试这里，本周四晚十一点。我会替你在，呃，在我老板面前遮掩一下。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Sherlock伸手拿起纸条，无意道谢。
“Sherlock？”Simon说。Sherlock抬眼一瞥，希望他不会另有要求。
“是说——我很抱歉。”Simon说，嘴唇拧成一个怪异的表情，近于苦脸，随即点头指指纸条，转身离开办公室，背手轻轻关上了门。
Sherlock目送他的背影，思忖一下，旋即抛在一边。他推测Simon与此事有关，结果完全正确，现在手中有了线索，其余都不重要。他读了纸条，闭上眼计算旅行时间，Mycorft一旦发现可能阻止他的手段，随即起身出门。或许他会在这次行动中把命送掉——早已不是他第一次考虑以这种方式从他对John和Mycroft的承诺中脱身。又或者，他找到目标后直接把人押回伦敦扔在Mycroft办公室门口，就像猫叼回老鼠。两种可能一般鲁莽危险，对他哥哥都会造成莫大的烦恼。John会举出天晓得多少理由反对他的计划——Sherlock几乎听见他，在记忆宫殿闭锁的区域里等着对他训话——Lestrade大概也会，当面指着鼻子说，如果他得知此事。好得很，Sherlock挑衅地想，伸手去拿大衣。
Moriarty的组织比他们想像的庞大的多，剥茧抽丝需要很大耐心，只偶尔有灵光一现的突破。Sherlock早先会对这种枯燥工作嗤之以鼻，如今他几乎欢迎这种麻木的规律性，不厌其烦地积累细节，直到总结出一个名字传递上去，看到一个阴影逐渐聚焦。他此前不曾关心过下一步发生什么。
有时他没日没夜工作，需要休息就在Mycroft提供的长沙发上眯一觉。一旦超过四十八小时，Anthea通常准时出现，带来一套新烫平的西装，送他去楼里的淋浴间。有时他想到把小提琴拿过来，从此再也不必回221B了。Hudson太太依旧身陷美国冗长的法律程序中，不过总算出了监狱等待开庭。没有她，房子已逐渐沦为肮脏发霉的窟穴。
电脑桌面七点钟闹了一声。他置之不理。几分钟后又闹个不休，他叹口气，手指拢过头发，到洗手间往脸上泼了一捧凉水。他对镜自照，梳理发型，多解开一颗纽扣，琢磨不刮脸能否过得去。他通常分辨不出旁人认为他怎样是变得更帅或相反，这一点时而令人气闷。
John曾经——Sherlock自动掐断那条思路，却不由得停顿下来。Lestrade曾建议——上一次到Sherlock办公室来占着地方无所事事的时候——或许他不该企图删除关于John的所有记忆，全不理会Sherlock试图解释他想删也删不掉。他说Sherlock应该让自己记着，如果他想要——最终想要遗忘，想要向前走。
当然，向前走隐含着前方有地方可去。Lestrade是好意，但他似乎怎么也理解不了Sherlock根本不想向前走，去认识新的人。这种念头既可笑又可鄙。他过了三十多年没有John的生活，然后短暂地拥有了他，现在又没有了。这不叫向前走而叫向后退，能否退得回去还是个未知数。
他此刻不由自主记起的是，John一直是Sherlock的标志杆，用来衡量Sherlock的衣着外观如何影响到别人。有时是外露的，来自他貌似轻松解嘲的评语；有时更隐秘：扫向Sherlock又迅速移开的一瞥，喉结的波动，眼光的些许迷离，只有对他非常了解又在密切观察他的人才看得出来。
Sherlock此刻穿的灰色衬衣就曾博得John那样的眼光。“衬衣不错么，”Sherlock第一次穿的时候他说，抬头不到五秒又低下去看他的报纸。Sherlock解读这些蛛丝马迹足足花了几个月，但他最终读懂了。
Sherlock意识到他正在冰冷的自来水下反复洗手，不记得是几时打开的水龙头。他的指头已经冻麻了。他再次望向镜中，怀疑自己远非最佳状态，但或许无关紧要。
***
“Simon，”二十分钟后Sherlock说。他把椅子从桌前向后滑了一点，转过角度正对Simon，挺直身体让衬衣在胸脯上绷紧，放下跷起的腿，绽开微笑全力放电。Simon睁圆眼的样子喜感十足。Sherlock暗地里翻个白眼叹了口气。他这一向都在恬不知耻地利用Simon对他的兴趣，但不曾有必要这般露骨。
“我对欧洲的事态很有兴趣，”他说，目光炯炯盯紧Simon的脸。他用手指敲敲桌上的一叠打印文件，没有移开眼光。
“这些逮捕，这些…命案。我深为关注，这些事之间的联系对外界很快会昭然若揭——报纸，媒体……这一块是由你负责的，不是吗？”
他观察Simon吞咽的动作，他一览无遗的脸上闪过的情绪。他以为会看到紧张或尴尬、懊恼，但Simon看起来主要是——抱歉。这倒也不奇怪，他一天到晚都显得很抱歉，但还是有点不对。
“我们，呃，”Simon的眼光滑向文件。“恐怕我没法和你讨论此事，Holmes先生。这个，嗯，极其机密。”
“是吗，”Sherlock说。“因为我极其关注。我彻夜调查此事，并计划继续调查。事实上我可能出去跑一趟，证实我的怀疑……”
“怀疑？”Simon明显咽了口唾沫。
“是，”Sherlock说。他放低声音，微微前倾，推心置腹。“你了解某些内情对不对，Simon？我知道我哥哥多么相信你。”他从睫毛下瞟向Simon。
但是不对劲，Simon应该在软硬兼施下吐露Mycroft的计划和那名杀手或什么人的所在。他应该更紧张不安，惊惶失措，任Sherlock摆布。然而他棕色的眼睛定定望着Sherlock，以近乎悲悯的神情。
Sherlock皱起眉头，观察各种细节，却没有用得上的，只有些背景噪音，关于Simon用的洗衣店，以及他断断续续的恋爱关系现在又断了。
Simon环顾左右，然后略略探身，与Sherlock的动作对称。
“这不应该，”他说，“我一直听命行事，可是……”他以手捋过头发，直起身，咬着嘴唇，再次环视空荡荡的办公室。Sherlock等着。
Simon扫一眼书桌，拿起一支笔和一张便笺。飞快地写了点什么，折叠起来放在桌上。
“试试这里，本周四晚十一点。我会替你在，呃，在我老板面前遮掩一下。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Sherlock伸手拿起纸条，无意道谢。
“Sherlock？”Simon说。Sherlock抬眼一瞥，希望他不会另有要求。
“是说——我很抱歉。”Simon说，嘴唇拧成一个怪异的表情，近于苦脸，随即点头指指纸条，转身离开办公室，背手轻轻关上了门。
Sherlock目送他的背影，思忖一下，旋即抛在一边。他推测Simon与此事有关，结果完全正确，现在手中有了线索，其余都不重要。他读了纸条，闭上眼计算旅行时间，Mycorft一旦发现可能阻止他的手段，随即起身出门。或许他会在这次行动中把命送掉——早已不是他第一次考虑以这种方式从他对John和Mycroft的承诺中脱身。又或者，他找到目标后直接把人押回伦敦扔在Mycroft办公室门口，就像猫叼回老鼠。两种可能一般鲁莽危险，对他哥哥都会造成莫大的烦恼。John会举出天晓得多少理由反对他的计划——Sherlock几乎听见他，在记忆宫殿闭锁的区域里等着对他训话——Lestrade大概也会，当面指着鼻子说，如果他得知此事。好得很，Sherlock挑衅地想，伸手去拿大衣。
这文竟然又更了！！
Sherlock穿过公园，闲庭信步但目标明确，鼻梁上稳稳架着墨镜，袖口随意卷起。走过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廉价游乐场，卖糖果和冰淇淋的售货车，以及企图向他兜售铁丝支撑玫瑰花骨朵的黑眼罗马尼亚小孩。小路将他带到远离人群的方向。暮色四合，但人潮仍未散去，彩灯在迷离薄雾中闪烁。树下稀疏的草皮落满尘土。小公园的树荫下比街上凉快，又不像海滩要收费，可能这就是为什么这座意大利偏远海滨城市的年轻人把这里当成了恋爱角。
Simon的纸条上只草草写了两个词：维亚雷焦，公园。Sherlock在机场和城里的咖啡店做了力所能及的研究。维亚雷焦唯一可能——即使尚未确证——与Moriarty相关的人是个前任黑手党魁，不下八十了，住在这座公园南侧门户森严的别墅之一。
Sherlock漫步走向公园少人光顾、阴影幢幢的一角，远离身后的嘈杂人声。偶尔遇到几对恋人，各自忙着亲热。他扫描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都不像Mycroft的雇佣杀手。
四下无人之后他迅速离开小路，摘下墨镜揣起，走到墙边仔细打量周围环境。这里光线昏暗，似乎空寂无人。树间蝉鸣绕耳，身后隐约有乐声从远处传来。他停下来设想了一下墙外的街道，然后继续走去，自信正在走近他要找的那栋别墅。
就在那里，意料之中的一扇小门。逃生出口，或是便于主人出来在安静的树林里抽支烟，也可能作为通向市中心的近路。定睛细看，即使在黑暗中也看得出从门口到树林间的模糊小径，人踩出来的，树叶被踢到一边。
别墅从正面看像座堡垒。要想接触到足不出户的老头，根据他的一个仆人和咖啡店主人的闲聊，这是最可用的，或许是唯一可能的入口。他看到墙头的CCTV摄像头，对准门口。看起来不像在运行，但不进入其视野不能确认。他环顾四周，随即隐身在三棵交错的树木之间。这里浓荫低暗，但可清楚看到门口。他开始等待。
***
不同情形下John会喜欢意大利。匹萨饼，葡萄酒，上等咖啡。他可以和Sherlock一起来。当然不是来这个小城。Sherlock会厌恶这里的旅游气氛，躺椅上晒太阳的大群意大利和德国游客，海水的波光。或许去一个更像伦敦的地方，更多历史和文化——罗马吧，John还没去过。也许早晚会去的，如果他能活那么久。Moriarty在意大利显然交游广泛。
指示直截了当：公园犄角，后门，主人上床前喜欢出来到树林里，倚着年轻漂亮的护士抽最后一支烟。John的任务是打伤这个老头，以便破坏某个交易或引起混乱。挺好，他可没兴趣杀死一个耄耋老人，不管他年轻时犯过什么滔天大罪。跨出阴影——或者最好就从阴影中——往他脚上打一枪，希望护士没带枪也没他跑得快，迅速跑出去混入海滨大道的人群中。
公园算不上清凉绿荫而是显得尘土飞扬，John对擦肩而过那些晒得黝黑打情骂俏的情侣只有腻烦。穿外套太热了，他的眼睛因缺觉而刺痒。他后悔没带水。有些小摊卖冰淇淋和糖果，没什么能用得上的。大部分都在打烊，不情愿的小孩子被拽回家上床，年轻人纷纷离开公园去外面街上的酒吧。最好赶紧完事走人。
他稳步走向目的地，夜幕降临人们都趋向光亮之处，公园偏远的角落已近昏黑。看到了围墙，John停下来在案卷中提供的详细地图上寻找门的所在，小心四顾，然后穿过树林，来到一人多高的墙下。估计门在左侧50米左右。他从幽暗的林中望去，看不到有情侣亲热或年轻人扎堆，只听到头顶越来越响的蝉鸣。
***
Sherlock听到有人走近，绷直身体一动不动。对方无意隐藏，或者干脆就是无能。他听到那人踏过草地，从枝叶间看一个阴影沿着墙根游动，在渐暗的天光中模糊不清。他看了看表，离Simon说的时间还有15分钟。他从兜里拔出一把折刀，打开刀刃。有枪会更方便，但他没时间去搞一把来。不管怎么说，只要他说话有足够威慑力，黑暗中没人看得出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
Sherlock穿过公园，闲庭信步但目标明确，鼻梁上稳稳架着墨镜，袖口随意卷起。走过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廉价游乐场，卖糖果和冰淇淋的售货车，以及企图向他兜售铁丝支撑玫瑰花骨朵的黑眼罗马尼亚小孩。小路将他带到远离人群的方向。暮色四合，但人潮仍未散去，彩灯在迷离薄雾中闪烁。树下稀疏的草皮落满尘土。小公园的树荫下比街上凉快，又不像海滩要收费，可能这就是为什么这座意大利偏远海滨城市的年轻人把这里当成了恋爱角。
Simon的纸条上只草草写了两个词：维亚雷焦，公园。Sherlock在机场和城里的咖啡店做了力所能及的研究。维亚雷焦唯一可能——即使尚未确证——与Moriarty相关的人是个前任黑手党魁，不下八十了，住在这座公园南侧门户森严的别墅之一。
Sherlock漫步走向公园少人光顾、阴影幢幢的一角，远离身后的嘈杂人声。偶尔遇到几对恋人，各自忙着亲热。他扫描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都不像Mycroft的雇佣杀手。
四下无人之后他迅速离开小路，摘下墨镜揣起，走到墙边仔细打量周围环境。这里光线昏暗，似乎空寂无人。树间蝉鸣绕耳，身后隐约有乐声从远处传来。他停下来设想了一下墙外的街道，然后继续走去，自信正在走近他要找的那栋别墅。
就在那里，意料之中的一扇小门。逃生出口，或是便于主人出来在安静的树林里抽支烟，也可能作为通向市中心的近路。定睛细看，即使在黑暗中也看得出从门口到树林间的模糊小径，人踩出来的，树叶被踢到一边。
别墅从正面看像座堡垒。要想接触到足不出户的老头，根据他的一个仆人和咖啡店主人的闲聊，这是最可用的，或许是唯一可能的入口。他看到墙头的CCTV摄像头，对准门口。看起来不像在运行，但不进入其视野不能确认。他环顾四周，随即隐身在三棵交错的树木之间。这里浓荫低暗，但可清楚看到门口。他开始等待。
***
不同情形下John会喜欢意大利。匹萨饼，葡萄酒，上等咖啡。他可以和Sherlock一起来。当然不是来这个小城。Sherlock会厌恶这里的旅游气氛，躺椅上晒太阳的大群意大利和德国游客，海水的波光。或许去一个更像伦敦的地方，更多历史和文化——罗马吧，John还没去过。也许早晚会去的，如果他能活那么久。Moriarty在意大利显然交游广泛。
指示直截了当：公园犄角，后门，主人上床前喜欢出来到树林里，倚着年轻漂亮的护士抽最后一支烟。John的任务是打伤这个老头，以便破坏某个交易或引起混乱。挺好，他可没兴趣杀死一个耄耋老人，不管他年轻时犯过什么滔天大罪。跨出阴影——或者最好就从阴影中——往他脚上打一枪，希望护士没带枪也没他跑得快，迅速跑出去混入海滨大道的人群中。
公园算不上清凉绿荫而是显得尘土飞扬，John对擦肩而过那些晒得黝黑打情骂俏的情侣只有腻烦。穿外套太热了，他的眼睛因缺觉而刺痒。他后悔没带水。有些小摊卖冰淇淋和糖果，没什么能用得上的。大部分都在打烊，不情愿的小孩子被拽回家上床，年轻人纷纷离开公园去外面街上的酒吧。最好赶紧完事走人。
他稳步走向目的地，夜幕降临人们都趋向光亮之处，公园偏远的角落已近昏黑。看到了围墙，John停下来在案卷中提供的详细地图上寻找门的所在，小心四顾，然后穿过树林，来到一人多高的墙下。估计门在左侧50米左右。他从幽暗的林中望去，看不到有情侣亲热或年轻人扎堆，只听到头顶越来越响的蝉鸣。
***
Sherlock听到有人走近，绷直身体一动不动。对方无意隐藏，或者干脆就是无能。他听到那人踏过草地，从枝叶间看一个阴影沿着墙根游动，在渐暗的天光中模糊不清。他看了看表，离Simon说的时间还有15分钟。他从兜里拔出一把折刀，打开刀刃。有枪会更方便，但他没时间去搞一把来。不管怎么说，只要他说话有足够威慑力，黑暗中没人看得出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
John看到Sherlock变了脸色，指尖拂过那些任何人都不曾认出的伤痕，然后Sherlock蓦地挣脱出来，站起身背对John。自从他听到Sherlock的声音——黑暗中难以置信的那一刻——那种揉合了兴奋、狂喜与恐惧恶感的情绪，此刻排山倒海一般重新向他袭来。
回旅馆的一路上他准备又推翻了各种解释和托词，当Sherlock走在他身边，苍白冷峻不发一语，显然深陷在记忆宫殿之中。John想象过这个场景，当然，但Sherlock亲身在场的感觉完全不同。他在公园里搞砸了锅，惊呆了什么也来不及想，只求脱身出来，到一个他能看到Sherlock的地方，仔仔细细看他，确认他是真的。他是怎么找到的John，谁让他来的，为了什么目的？他说不是Mycroft，那又会是谁呢？John几乎肯定Mycroft Holmes已高坐在旅馆房间里，跷着二郎腿，准备阐述他的下一步计划。或许还希望如此。
他期待过这种情形吗？当Sherlock对上他的眼睛，当他跨上前来，Sherlock的表情——痛心入骨，John唯一能想到的形容。他瘦了，瘦太多了，自从John上次见到他，踉踉跄跄离开墓园；脸色是病态的苍白，仿佛几个月不曾见过阳光；还是那么美，却显得脆弱易碎。恐惧再次席卷了John。他要Sherlock，天哪，多么想要他，想要抱他，让他明白John曾怎样思念他，怎样渴望他。但Sherlock距他虽只有咫尺之遥，他却不知说什么能扭转局面。Sherlock脊背的线条令人生畏。
“我得离开，”Sherlock说，一手捋过头发，向John转过半身，视线越过他落在对面的墙壁和窗帘上。
“我能不能——我希望能解释，”John说，在床上坐起身。躺着感觉太弱势。他说出话来自己都听着心虚。“Sherlock……”
Sherlock的眼光瞟了John一下迅速移开。“我需要计划，”他对着墙说，“而你毫无疑问需要汇报。”
John瑟缩了一下。“见他的鬼，”他说，“我需要，需要对你解释，Sherlock。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我们需要谈。”他暗骂自己说的都是废话。如果Sherlock执意要走，或许他应该——抓住他，强使他留下，这招肯定有用……
Sherlock从后兜里取出钱包，抽出一张什么扔在床上，疑似鄙夷的动作。“对面的咖啡馆，”他僵硬地说，“一小时。”他迟疑了一秒钟，没等John回过神来拾起那张卡片他已扬长而去，门在他身后静静关上。
John看到卡片上印的是当地一家旅馆的名字，长舒一口气。有那么一瞬他当真以为Sherlock要就此掉头而去，不留地址。他已经在想象自己到处寻找他，在大街小巷，在火车站，通往四面八方的列车；在飞机场……
当然，Sherlock仍有可能那么做。方才发生的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任何证据表明他曾经在这里。John理智上明白他需要给Sherlock一些时间，让他消化事实，自己想通。他吻了John，带着绝望的激情；他是那样饥渴地望着他。但那不等于他不会后悔刚才发生的事，当他脑子里飞速闪过John对他的种种——背叛，他会那么看，不管John举出怎样正当的理由。
他给了John一个旅馆的名字，但此刻他可能已到了任何地方，或许决定了最容易的是不再回头。John突然站起，满心惶恐：天哪，他应该追出去的，在大街上乞求他的原谅，如果必须如此。果然这就是Sherlock，不听John的解释拔腿就走。
但此刻Sherlock早已出了大门，消失在狭窄的街巷间。追踪他是徒劳无益的。比徒劳无益还要糟。一小时，他说。好吧。John要先洗个澡，换上最接近于从前的John Watson可能穿的衣服，不再戴他一直乖乖戴着、与他的护照相片一致的隐形眼镜。他得发出关于今晚行动失败的简短汇报——Sherlock不幸言中。他到现在还没汇报已经足以引起怀疑，如果有人密切关注他——然后极尽全力，挽回过往。
回旅馆的一路上他准备又推翻了各种解释和托词，当Sherlock走在他身边，苍白冷峻不发一语，显然深陷在记忆宫殿之中。John想象过这个场景，当然，但Sherlock亲身在场的感觉完全不同。他在公园里搞砸了锅，惊呆了什么也来不及想，只求脱身出来，到一个他能看到Sherlock的地方，仔仔细细看他，确认他是真的。他是怎么找到的John，谁让他来的，为了什么目的？他说不是Mycroft，那又会是谁呢？John几乎肯定Mycroft Holmes已高坐在旅馆房间里，跷着二郎腿，准备阐述他的下一步计划。或许还希望如此。
他期待过这种情形吗？当Sherlock对上他的眼睛，当他跨上前来，Sherlock的表情——痛心入骨，John唯一能想到的形容。他瘦了，瘦太多了，自从John上次见到他，踉踉跄跄离开墓园；脸色是病态的苍白，仿佛几个月不曾见过阳光；还是那么美，却显得脆弱易碎。恐惧再次席卷了John。他要Sherlock，天哪，多么想要他，想要抱他，让他明白John曾怎样思念他，怎样渴望他。但Sherlock距他虽只有咫尺之遥，他却不知说什么能扭转局面。Sherlock脊背的线条令人生畏。
“我得离开，”Sherlock说，一手捋过头发，向John转过半身，视线越过他落在对面的墙壁和窗帘上。
“我能不能——我希望能解释，”John说，在床上坐起身。躺着感觉太弱势。他说出话来自己都听着心虚。“Sherlock……”
Sherlock的眼光瞟了John一下迅速移开。“我需要计划，”他对着墙说，“而你毫无疑问需要汇报。”
John瑟缩了一下。“见他的鬼，”他说，“我需要，需要对你解释，Sherlock。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我们需要谈。”他暗骂自己说的都是废话。如果Sherlock执意要走，或许他应该——抓住他，强使他留下，这招肯定有用……
Sherlock从后兜里取出钱包，抽出一张什么扔在床上，疑似鄙夷的动作。“对面的咖啡馆，”他僵硬地说，“一小时。”他迟疑了一秒钟，没等John回过神来拾起那张卡片他已扬长而去，门在他身后静静关上。
John看到卡片上印的是当地一家旅馆的名字，长舒一口气。有那么一瞬他当真以为Sherlock要就此掉头而去，不留地址。他已经在想象自己到处寻找他，在大街小巷，在火车站，通往四面八方的列车；在飞机场……
当然，Sherlock仍有可能那么做。方才发生的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任何证据表明他曾经在这里。John理智上明白他需要给Sherlock一些时间，让他消化事实，自己想通。他吻了John，带着绝望的激情；他是那样饥渴地望着他。但那不等于他不会后悔刚才发生的事，当他脑子里飞速闪过John对他的种种——背叛，他会那么看，不管John举出怎样正当的理由。
他给了John一个旅馆的名字，但此刻他可能已到了任何地方，或许决定了最容易的是不再回头。John突然站起，满心惶恐：天哪，他应该追出去的，在大街上乞求他的原谅，如果必须如此。果然这就是Sherlock，不听John的解释拔腿就走。
但此刻Sherlock早已出了大门，消失在狭窄的街巷间。追踪他是徒劳无益的。比徒劳无益还要糟。一小时，他说。好吧。John要先洗个澡，换上最接近于从前的John Watson可能穿的衣服，不再戴他一直乖乖戴着、与他的护照相片一致的隐形眼镜。他得发出关于今晚行动失败的简短汇报——Sherlock不幸言中。他到现在还没汇报已经足以引起怀疑，如果有人密切关注他——然后极尽全力，挽回过往。
重贴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Sherlock穿过公园，闲庭信步但目标明确，鼻梁上稳稳架着墨镜，袖口随意卷起。走过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廉价游乐场，卖糖果和冰淇淋的售货车，以及企图向他兜售铁丝支撑玫瑰花骨朵的黑眼罗马尼亚小孩。小路将他带到远离人群的方向。暮色四合，但人潮仍未散去，彩灯在迷离薄雾中闪烁。树下稀疏的草皮落满尘土。小公园的树荫下比街上凉快，又不像海滩要收费，可能这就是为什么这座意大利偏远海滨城市的年轻人把这里当成了恋爱角。
Simon的纸条上只草草写了两个词：维亚雷焦，公园。Sherlock在机场和城里的咖啡店做了力所能及的研究。维亚雷焦唯一可能——即使尚未确证——与Moriarty相关的人是个前任黑手党魁，不下八十了，住在这座公园南侧门户森严的别墅之一。
Sherlock漫步走向公园少人光顾、阴影幢幢的一角，远离身后的嘈杂人声。偶尔遇到几对恋人，各自忙着亲热。他扫描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都不像Mycroft的雇佣杀手。
四下无人之后他迅速离开小路，摘下墨镜揣起，走到墙边仔细打量周围环境。这里光线昏暗，似乎空寂无人。树间蝉鸣绕耳，身后隐约有乐声从远处传来。他停下来设想了一下墙外的街道，然后继续走去，自信正在走近他要找的那栋别墅。
就在那里，意料之中的一扇小门。逃生出口，或是便于主人出来在安静的树林里抽支烟，也可能作为通向市中心的近路。定睛细看，即使在黑暗中也看得出从门口到树林间的模糊小径，人踩出来的，树叶被踢到一边。
别墅从正面看像座堡垒。要想接触到足不出户的老头，根据他的一个仆人和咖啡店主人的闲聊，这是最可用的，或许是唯一可能的入口。他看到墙头的CCTV摄像头，对准门口。看起来不像在运行，但不进入其视野不能确认。他环顾四周，随即隐身在三棵交错的树木之间。这里浓荫低暗，但可清楚看到门口。他开始等待。
***
不同情形下John会喜欢意大利。匹萨饼，葡萄酒，上等咖啡。他可以和Sherlock一起来。当然不是来这个小城。Sherlock会厌恶这里的旅游气氛，躺椅上晒太阳的大群意大利和德国游客，海水的波光。或许去一个更像伦敦的地方，更多历史和文化——罗马吧，John还没去过。也许早晚会去的，如果他能活那么久。Moriarty在意大利显然交游广泛。
指示直截了当：公园犄角，后门，主人上床前喜欢出来到树林里，倚着年轻漂亮的护士抽最后一支烟。John的任务是打伤这个老头，以便破坏某个交易或引起混乱。挺好，他可没兴趣杀死一个耄耋老人，不管他年轻时犯过什么滔天大罪。跨出阴影——或者最好就从阴影中——往他脚上打一枪，希望护士没带枪也没他跑得快，迅速跑出去混入海滨大道的人群中。
公园算不上清凉绿荫而是显得尘土飞扬，John对擦肩而过那些晒得黝黑打情骂俏的情侣只有腻烦。穿外套太热了，他的眼睛因缺觉而刺痒。他后悔没带水。有些小摊卖冰淇淋和糖果，没什么能用得上的。大部分都在打烊，不情愿的小孩子被拽回家上床，年轻人纷纷离开公园去外面街上的酒吧。最好赶紧完事走人。
他稳步走向目的地，夜幕降临人们都趋向光亮之处，公园偏远的角落已近昏黑。看到了围墙，John停下来在案卷中提供的详细地图上寻找门的所在，小心四顾，然后穿过树林，来到一人多高的墙下。估计门在左侧50米左右。他从幽暗的林中望去，看不到有情侣亲热或年轻人扎堆，只听到头顶越来越响的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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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lock听到有人走近，绷直身体一动不动。对方无意隐藏，或者干脆就是无能。他听到那人踏过草地，从枝叶间看一个阴影沿着墙根游动，在渐暗的天光中模糊不清。他看了看表，离Simon说的时间还有15分钟。他从兜里拔出一把折刀，打开刀刃。有枪会更方便，但他没时间去搞一把来。不管怎么说，只要他说话有足够威慑力，黑暗中没人看得出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
John在树根上绊了一下，暗骂自己。高墙的阴影下比他预想的黑暗得多：这里的天比英国黑得早。他的小手电会太显眼。找到了门，他看到顶上有盏灯，虽然没有开。最好找棵树后等着——他又走近几步，从兜里掏出枪，计划射击角度。
“扔下武器，不然我开枪了。”身后的幽暗中传来绝不会错认的声音。
***
第十一章
Sherlock穿过公园，闲庭信步但目标明确，鼻梁上稳稳架着墨镜，袖口随意卷起。走过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廉价游乐场，卖糖果和冰淇淋的售货车，以及企图向他兜售铁丝支撑玫瑰花骨朵的黑眼罗马尼亚小孩。小路将他带到远离人群的方向。暮色四合，但人潮仍未散去，彩灯在迷离薄雾中闪烁。树下稀疏的草皮落满尘土。小公园的树荫下比街上凉快，又不像海滩要收费，可能这就是为什么这座意大利偏远海滨城市的年轻人把这里当成了恋爱角。
Simon的纸条上只草草写了两个词：维亚雷焦，公园。Sherlock在机场和城里的咖啡店做了力所能及的研究。维亚雷焦唯一可能——即使尚未确证——与Moriarty相关的人是个前任黑手党魁，不下八十了，住在这座公园南侧门户森严的别墅之一。
Sherlock漫步走向公园少人光顾、阴影幢幢的一角，远离身后的嘈杂人声。偶尔遇到几对恋人，各自忙着亲热。他扫描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都不像Mycroft的雇佣杀手。
四下无人之后他迅速离开小路，摘下墨镜揣起，走到墙边仔细打量周围环境。这里光线昏暗，似乎空寂无人。树间蝉鸣绕耳，身后隐约有乐声从远处传来。他停下来设想了一下墙外的街道，然后继续走去，自信正在走近他要找的那栋别墅。
就在那里，意料之中的一扇小门。逃生出口，或是便于主人出来在安静的树林里抽支烟，也可能作为通向市中心的近路。定睛细看，即使在黑暗中也看得出从门口到树林间的模糊小径，人踩出来的，树叶被踢到一边。
别墅从正面看像座堡垒。要想接触到足不出户的老头，根据他的一个仆人和咖啡店主人的闲聊，这是最可用的，或许是唯一可能的入口。他看到墙头的CCTV摄像头，对准门口。看起来不像在运行，但不进入其视野不能确认。他环顾四周，随即隐身在三棵交错的树木之间。这里浓荫低暗，但可清楚看到门口。他开始等待。
***
不同情形下John会喜欢意大利。匹萨饼，葡萄酒，上等咖啡。他可以和Sherlock一起来。当然不是来这个小城。Sherlock会厌恶这里的旅游气氛，躺椅上晒太阳的大群意大利和德国游客，海水的波光。或许去一个更像伦敦的地方，更多历史和文化——罗马吧，John还没去过。也许早晚会去的，如果他能活那么久。Moriarty在意大利显然交游广泛。
指示直截了当：公园犄角，后门，主人上床前喜欢出来到树林里，倚着年轻漂亮的护士抽最后一支烟。John的任务是打伤这个老头，以便破坏某个交易或引起混乱。挺好，他可没兴趣杀死一个耄耋老人，不管他年轻时犯过什么滔天大罪。跨出阴影——或者最好就从阴影中——往他脚上打一枪，希望护士没带枪也没他跑得快，迅速跑出去混入海滨大道的人群中。
公园算不上清凉绿荫而是显得尘土飞扬，John对擦肩而过那些晒得黝黑打情骂俏的情侣只有腻烦。穿外套太热了，他的眼睛因缺觉而刺痒。他后悔没带水。有些小摊卖冰淇淋和糖果，没什么能用得上的。大部分都在打烊，不情愿的小孩子被拽回家上床，年轻人纷纷离开公园去外面街上的酒吧。最好赶紧完事走人。
他稳步走向目的地，夜幕降临人们都趋向光亮之处，公园偏远的角落已近昏黑。看到了围墙，John停下来在案卷中提供的详细地图上寻找门的所在，小心四顾，然后穿过树林，来到一人多高的墙下。估计门在左侧50米左右。他从幽暗的林中望去，看不到有情侣亲热或年轻人扎堆，只听到头顶越来越响的蝉鸣。
***
Sherlock听到有人走近，绷直身体一动不动。对方无意隐藏，或者干脆就是无能。他听到那人踏过草地，从枝叶间看一个阴影沿着墙根游动，在渐暗的天光中模糊不清。他看了看表，离Simon说的时间还有15分钟。他从兜里拔出一把折刀，打开刀刃。有枪会更方便，但他没时间去搞一把来。不管怎么说，只要他说话有足够威慑力，黑暗中没人看得出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
John在树根上绊了一下，暗骂自己。高墙的阴影下比他预想的黑暗得多：这里的天比英国黑得早。他的小手电会太显眼。找到了门，他看到顶上有盏灯，虽然没有开。最好找棵树后等着——他又走近几步，从兜里掏出枪，计划射击角度。
“扔下武器，不然我开枪了。”身后的幽暗中传来绝不会错认的声音。
***
“扔下武器，不然我开枪了。”Sherlock说，以足够传远的音高。那人背对他僵住了。个子不高，略显敦实的金发男子。Sherlock紧盯着他。最好能够谈判解决而无需动武。非要动武也无妨。
“Sherlock，”暗影中的男子说。
Sherlock的呼吸一窒。他的脑子竟然这样对待他，在他已经注意到、分析过、又挥开了此人的身形动作与John Watson的种种相似之后——不可容忍。他怎么也不至于疯到这个地步。不及思索，他疾步上前，持刀在手。那人转过一半意图自卫，但Sherlock有身高优势，又是出其不意，一手勒住对方的脖子推到旁边的树上，刀锋压在咽喉。奇怪的是对方并未反抗。Sherlock想要割断他的喉咙，掉头而去永不再来这个国家。他浑身发抖。
“我扔下了枪，”那人说，是John的声音，John的语气。“你可以把刀子收起来了——Sherlock，老天爷，告诉我是你。”他吞咽一下，Sherlock感觉到刀刃下的运动。“是我，John——我还活着，我——”
他的声音被掐断，Sherlock连人带刀压上去。他低下头，他的身体记得吻到John耳下的精确距离和角度。他深吸一口气。廉价洗发水，意大利旅馆的标准肥皂，一丝氨气，干净的汗水，以及那些气味之下的……John。他身下的人费力喘气，痉挛地吞咽。Sherlock的手死死抓住刀柄，仿佛那是将他系在此时此地的锚，通过刀身感受他咽喉的运动。他闭上眼，沿记忆宫殿的楼梯飞奔而下，冲进办公室，Mycroft站在桌后，邪恶地狞笑，手放在一个不带伤痕的John Watson肩上。Sherlock不必发问，只消看着他，真相在他体内翻卷开来，分叉延伸，以排山倒海之力将这几个月的过去全盘重写。
一个声音从侧边传来，Sherlock呆了三拍才意识到是门另一侧钥匙转动的声音。趁他失神之际对手——John——猛推一把使他失去平衡，肘击他的体侧，抬起一手熟练地抓住他的手腕一拧，Sherlock刀子脱手落地，踉跄后退一步。John转过身。
“往后退！”他说着把Sherlock拉到树后相对隐蔽之处。
门开了，两个人走出来，一个搀扶另一个。Sherlock压根没看他们。他身边的男子，放下了胳膊但仍几乎与他相触，正在努力平复呼吸。这是John，却又不是，一个不同的John，显得不可名状的遥远。他身体的张力熟悉又陌生。Sherlock极力集中精神，一阵意想不到的颤栗传彻周身。
“我的枪，老天爷，”John极轻地说，“你能——”Sherlock感到而不是看到他的头转过一点。“你能跑吗？我们需要跑出去。”他迟疑一下，“除非你是来——”
来干什么？Sherlock想。他点点头。门口打火机的光亮一闪，伴以温柔责备的女声。如果她打开门顶的灯，两人多半会暴露，以及地上某处的一支枪和一把刀。
“好吧，”John说。他深吸一口气。“跑。”
他拔腿就跑。Sherlock紧跟在后——跌跌撞撞一路狂奔穿过公园，不理身后一男一女的反应。他俩的位置不应该是颠倒的吗，Sherlock胡思乱想，该是奔跑在伦敦绿树成荫的街头，闪入鹅卵石铺路的小巷，他的大衣在身后飞扬……他们来到了小路边，公园里有路灯的地方。John慢下脚步，小心谨慎、近乎抱歉地伸出一手阻住Sherlock，左右巡视，随即闪出树林踏上小路，奔向灯火通明之处。他时时扫一眼Sherlock，尽量不动声色，用眼角余光罩着他。
Sherlock在他身畔与他同步。
“所以，”他说，想不到自己声音如此淡定。“Mycroft。”
“他叫你来的？”John问，难以置信的语气，但Sherlock听得出其中的希冀。
“不，”Sherlock说。“是别人。他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说——”
“是，”John说。他舔舔嘴唇，动作熟悉得令Sherlock心中抽痛。“他的主意。我也没有——”Sherlock迅速转开眼，感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侧脸的分量。“我们能否——我把枪落在那儿了，你的刀上有我们两人的指纹，靠，我什么都没想——这里不能说话，Sherlock。到我旅馆来。求你。我需要，需要解释——”
漂染的金发不适合他。Sherlock看不到他的眼睛：他想要停下脚步，看他的眼睛现在是什么颜色。他想看遍John身体的每一寸，亲自检查所有的变化。他想听John要说的一切。
同时想迈开阔步，离开公园，不再回头。
他微微点头，直视前方，听到John在他身边长出一口气。
“好的，”John说，“好的。”街灯拉长两人并肩的身影，他们一同走出了公园。
***
Sherlock结束与Mycroft徒劳无功的争执——在那里John站在Mycroft身后，穿着Mycroft御用裁缝做的西装，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发现现实中的John笨手笨脚拿钥匙开门，失手掉在地上，低声咒骂。
他眨眨眼。
这一路上他不曾开口，心不在焉从人潮熙攘的大街走到安静的老城区。他想象中的John光洁而冰冷。身边的John触手可及，眼睛周围有新增的皱纹和黑圈。比他在伦敦时晒黑了些，却显得苍老疲倦。他的眼睛是棕色的，任何人细看都看得出作假。
Sherlock感到胸中某处疼痛地翻搅。钥匙终于转动了门锁，John推门进屋。Sherlock随后进去，背手关门，倚在门上。John把钥匙咔嗒一声放在桌上，脱掉薄外套，转向Sherlock，面色沉重。
他张嘴开始说话。Sherlock没有听。他在看John的胳膊，T恤袖缘晒出的界线，看软薄布料下肩膀和脖子的线条。越发强烈的情绪在他体内升腾。John已住了声，他意识到，抬眼与他相对，刹那的交流对撞让他不禁眨了下眼。John突然住口，嘴唇张着，他的眼睛颜色不对。
“摘下来，”Sherlock说，“那个——”他打个手势，“隐形眼镜。”他的声音在自己耳中沙哑粗砺。
John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他略低下头，抬手到右眼，熟练的动作。重复左边。他任由那两片塑料坠落在地，再次对上Sherlock的目光，以裸露的双眼。
Sherlock吸一口气，用力吞咽。John的胳膊，他的手——他站在那里，重重喘息，凝望Sherlock——无法忍受。Sherlock从门边启动，或许John也同时动了一下，Sherlock抓住John的胳膊时有瞬间的困惑，John不知为何绷直了身体，似乎做的是挨打的准备；但Sherlock已经吻住了他，狂野的吻，力量足以把John向后推到床边。
John一声惊喘，随即抬手揽住Sherlock的后颈，开始回吻，以同等的狂劲。两人都张开了嘴。Sherlock心头的疼痛并未缓和，他吻得更用力，试图忘记一切。那是饥渴的欲求，他的身体记得John，狂热地记得。这很容易，他知道该怎么做，他可以一腿切入John的两腿之间，让两人紧紧相贴，感觉John的勃起顶住他。他可以用高超的吻技把John口中的期许化为热望，炽烈而纯粹。John拉动他，和Sherlock一样狂肆鲁莽，把他拽下来一起倒在床上，一言不发却是焦渴难耐。
Sherlock挣开嘴，到John的肩上连吻带啃，急躁地推开T恤的布料。他不能看John。他的身体习惯地感应John活生生的温暖，在他的身边，他的身下。他不由自主贴得更紧，感到John在他上方发出一声呻吟。他啃咬John的颈子，继以亲吻，John又一次发出哽咽的声音，他的嘴唇触摸到粗糙的皮肤，痊愈了的伤痕隐约可见。
他突然推身而起，撤回滑到John胯间的手，用指尖抚摩他的脖子，轻轻地。John一动不动地躺着，仰望Sherlock的表情似有千头万绪，他无意解读。Sherlock打个寒噤。他的全部知识，直接与间接的，那些残酷的知识，让他无法逃避John是怎么死的，他会是什么样；前前后后所有那些关于John的梦，梦里他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多少个小时，多少天多少月，他从未想到这种可能。他相信了。他是个瞎子，而他哥哥和此刻同他一起在床上的这个人就那么看着他，全都看在眼里——
他意识到冲彻全身的种种情绪凝结起来，是他能够辨认、但多年不曾如此强烈体会的感受：愤怒，伤心，小孩子遭遇不公的委屈。John又要说什么，或再次碰触他。突然之间他无法忍受。
***
“Sherlock，”暗影中的男子说。
Sherlock的呼吸一窒。他的脑子竟然这样对待他，在他已经注意到、分析过、又挥开了此人的身形动作与John Watson的种种相似之后——不可容忍。他怎么也不至于疯到这个地步。不及思索，他疾步上前，持刀在手。那人转过一半意图自卫，但Sherlock有身高优势，又是出其不意，一手勒住对方的脖子推到旁边的树上，刀锋压在咽喉。奇怪的是对方并未反抗。Sherlock想要割断他的喉咙，掉头而去永不再来这个国家。他浑身发抖。
“我扔下了枪，”那人说，是John的声音，John的语气。“你可以把刀子收起来了——Sherlock，老天爷，告诉我是你。”他吞咽一下，Sherlock感觉到刀刃下的运动。“是我，John——我还活着，我——”
他的声音被掐断，Sherlock连人带刀压上去。他低下头，他的身体记得吻到John耳下的精确距离和角度。他深吸一口气。廉价洗发水，意大利旅馆的标准肥皂，一丝氨气，干净的汗水，以及那些气味之下的……John。他身下的人费力喘气，痉挛地吞咽。Sherlock的手死死抓住刀柄，仿佛那是将他系在此时此地的锚，通过刀身感受他咽喉的运动。他闭上眼，沿记忆宫殿的楼梯飞奔而下，冲进办公室，Mycroft站在桌后，邪恶地狞笑，手放在一个不带伤痕的John Watson肩上。Sherlock不必发问，只消看着他，真相在他体内翻卷开来，分叉延伸，以排山倒海之力将这几个月的过去全盘重写。
一个声音从侧边传来，Sherlock呆了三拍才意识到是门另一侧钥匙转动的声音。趁他失神之际对手——John——猛推一把使他失去平衡，肘击他的体侧，抬起一手熟练地抓住他的手腕一拧，Sherlock刀子脱手落地，踉跄后退一步。John转过身。
“往后退！”他说着把Sherlock拉到树后相对隐蔽之处。
门开了，两个人走出来，一个搀扶另一个。Sherlock压根没看他们。他身边的男子，放下了胳膊但仍几乎与他相触，正在努力平复呼吸。这是John，却又不是，一个不同的John，显得不可名状的遥远。他身体的张力熟悉又陌生。Sherlock极力集中精神，一阵意想不到的颤栗传彻周身。
“我的枪，老天爷，”John极轻地说，“你能——”Sherlock感到而不是看到他的头转过一点。“你能跑吗？我们需要跑出去。”他迟疑一下，“除非你是来——”
来干什么？Sherlock想。他点点头。门口打火机的光亮一闪，伴以温柔责备的女声。如果她打开门顶的灯，两人多半会暴露，以及地上某处的一支枪和一把刀。
“好吧，”John说。他深吸一口气。“跑。”
他拔腿就跑。Sherlock紧跟在后——跌跌撞撞一路狂奔穿过公园，不理身后一男一女的反应。他俩的位置不应该是颠倒的吗，Sherlock胡思乱想，该是奔跑在伦敦绿树成荫的街头，闪入鹅卵石铺路的小巷，他的大衣在身后飞扬……他们来到了小路边，公园里有路灯的地方。John慢下脚步，小心谨慎、近乎抱歉地伸出一手阻住Sherlock，左右巡视，随即闪出树林踏上小路，奔向灯火通明之处。他时时扫一眼Sherlock，尽量不动声色，用眼角余光罩着他。
Sherlock在他身畔与他同步。
“所以，”他说，想不到自己声音如此淡定。“Mycroft。”
“他叫你来的？”John问，难以置信的语气，但Sherlock听得出其中的希冀。
“不，”Sherlock说。“是别人。他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说——”
“是，”John说。他舔舔嘴唇，动作熟悉得令Sherlock心中抽痛。“他的主意。我也没有——”Sherlock迅速转开眼，感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侧脸的分量。“我们能否——我把枪落在那儿了，你的刀上有我们两人的指纹，靠，我什么都没想——这里不能说话，Sherlock。到我旅馆来。求你。我需要，需要解释——”
漂染的金发不适合他。Sherlock看不到他的眼睛：他想要停下脚步，看他的眼睛现在是什么颜色。他想看遍John身体的每一寸，亲自检查所有的变化。他想听John要说的一切。
同时想迈开阔步，离开公园，不再回头。
他微微点头，直视前方，听到John在他身边长出一口气。
“好的，”John说，“好的。”街灯拉长两人并肩的身影，他们一同走出了公园。
***
Sherlock结束与Mycroft徒劳无功的争执——在那里John站在Mycroft身后，穿着Mycroft御用裁缝做的西装，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发现现实中的John笨手笨脚拿钥匙开门，失手掉在地上，低声咒骂。
他眨眨眼。
这一路上他不曾开口，心不在焉从人潮熙攘的大街走到安静的老城区。他想象中的John光洁而冰冷。身边的John触手可及，眼睛周围有新增的皱纹和黑圈。比他在伦敦时晒黑了些，却显得苍老疲倦。他的眼睛是棕色的，任何人细看都看得出作假。
Sherlock感到胸中某处疼痛地翻搅。钥匙终于转动了门锁，John推门进屋。Sherlock随后进去，背手关门，倚在门上。John把钥匙咔嗒一声放在桌上，脱掉薄外套，转向Sherlock，面色沉重。
他张嘴开始说话。Sherlock没有听。他在看John的胳膊，T恤袖缘晒出的界线，看软薄布料下肩膀和脖子的线条。越发强烈的情绪在他体内升腾。John已住了声，他意识到，抬眼与他相对，刹那的交流对撞让他不禁眨了下眼。John突然住口，嘴唇张着，他的眼睛颜色不对。
“摘下来，”Sherlock说，“那个——”他打个手势，“隐形眼镜。”他的声音在自己耳中沙哑粗砺。
John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他略低下头，抬手到右眼，熟练的动作。重复左边。他任由那两片塑料坠落在地，再次对上Sherlock的目光，以裸露的双眼。
Sherlock吸一口气，用力吞咽。John的胳膊，他的手——他站在那里，重重喘息，凝望Sherlock——无法忍受。Sherlock从门边启动，或许John也同时动了一下，Sherlock抓住John的胳膊时有瞬间的困惑，John不知为何绷直了身体，似乎做的是挨打的准备；但Sherlock已经吻住了他，狂野的吻，力量足以把John向后推到床边。
John一声惊喘，随即抬手揽住Sherlock的后颈，开始回吻，以同等的狂劲。两人都张开了嘴。Sherlock心头的疼痛并未缓和，他吻得更用力，试图忘记一切。那是饥渴的欲求，他的身体记得John，狂热地记得。这很容易，他知道该怎么做，他可以一腿切入John的两腿之间，让两人紧紧相贴，感觉John的勃起顶住他。他可以用高超的吻技把John口中的期许化为热望，炽烈而纯粹。John拉动他，和Sherlock一样狂肆鲁莽，把他拽下来一起倒在床上，一言不发却是焦渴难耐。
Sherlock挣开嘴，到John的肩上连吻带啃，急躁地推开T恤的布料。他不能看John。他的身体习惯地感应John活生生的温暖，在他的身边，他的身下。他不由自主贴得更紧，感到John在他上方发出一声呻吟。他啃咬John的颈子，继以亲吻，John又一次发出哽咽的声音，他的嘴唇触摸到粗糙的皮肤，痊愈了的伤痕隐约可见。
他突然推身而起，撤回滑到John胯间的手，用指尖抚摩他的脖子，轻轻地。John一动不动地躺着，仰望Sherlock的表情似有千头万绪，他无意解读。Sherlock打个寒噤。他的全部知识，直接与间接的，那些残酷的知识，让他无法逃避John是怎么死的，他会是什么样；前前后后所有那些关于John的梦，梦里他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多少个小时，多少天多少月，他从未想到这种可能。他相信了。他是个瞎子，而他哥哥和此刻同他一起在床上的这个人就那么看着他，全都看在眼里——
他意识到冲彻全身的种种情绪凝结起来，是他能够辨认、但多年不曾如此强烈体会的感受：愤怒，伤心，小孩子遭遇不公的委屈。John又要说什么，或再次碰触他。突然之间他无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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