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Sherlock的脑海中，这个计划很好。Sherlock并没有一直认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他只是在计划奏效的时候诚实地对自己承认而已；他只是没有让别人看出来。Sherlock觉得这个计划是他有过的最完美的。只不过，当他上了贝克街外的一辆出租车说“维多利亚塔公园”，那辆车将他带往了完全错误的方向。

“我说了去维多利亚塔公园，”他重复了一句，坐得更直了一点。

“你有上危险出租车的糟糕习惯。”司机温和地说。

Sherlock的思绪翻滚，试图对这种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作出补救。他说，很高兴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仍旧平静镇定，“你说的是维多利亚塔公园。”

“哈，我们都知道彼此有些时候会言不由衷。”

Sherlock偷偷地摸到了外套口袋中的手机。不能给John，他想。如果他给John发了短信，John会惊慌失措。但如果他发给Mycroft——

“无论给谁发短信，恐怕华生医生都不会活过下一个小时了。你哥哥的狙击手不可能同时把每个人都干掉，你知道的。”

Sherlock不再去摸手机。他思考着。他最终说，“反正你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他。因为我把你的最爱从你身边夺走了——或者你是这么觉得——所以你要将我的爱人从我身边夺走。”

Moran的双眼带着无情而又不悦，通过后视镜瞥了Sherlock一眼。“我没有爱上他。”

Sherlock半信半疑地挑起眉毛，看向窗外，考虑着他的选项。如果他逃跑，Moran会进行他的计划杀了John。如果他能让他一直说话，Mycroft的狙击手就能有机会将聚集在贝克街的杀手们一网打尽，Mycroft就能实施对策。

他口袋里的手机抵着他震动。有人发短信来了。

“有人要跟你保持联系啊。”Moran说。

“我很受欢迎的。”Sherlock回答。

“我注意到了。”Moran伸出一只手。“给我。”

Sherlock犹豫了一下，然后掏出手机瞥了一眼。是John。

“现在，Holmes先生。”Moran说。

Sherlock将手机放在Moran正等着的那只手上。

Moran一边开车一边瞥了一眼。“告诉我你没事，我什么都不敢相信。”他读到。“哟，他还真是个疑心病颇重的小保镖啊，你的华生医生，不是吗？”

“那是他的工作，”Sherlock回答，“正如你意识到的那样。保证我的安全。他到目前还没有失手。”

“你从楼上跳下来了。”

“我回来了。”

Moran深深地皱起眉头，开始在Sherlock的手机上写短信，一边打字一边大声念出来。“一……切……都……好……一……会……儿……见，”他写完了。然后Sherlock看着他发了出去。

他没有署名。Sherlock想。他想着短信末尾没有加上的SH。他想着John接到一条来自他发送的却没有SH的短信。John会立刻反应到事情不对的。给Mycroft打电话，Sherlock急切地想，希望他能把想法传递给John，John能理解。为什么John就不能阅读他的思想呢？这真的极其不方便。不要自己来找我，给Mycroft打电话。

他不会的，Sherlock想。不过，他也许会在冲出公寓去救Sherlock的时候给Mycroft打电话。见鬼，Sherlock坐在这辆车里，而John已经横死在贝克街上。

“我要杀了你，”Sherlock做出决定，此时一切的走向令人惊讶地在他的眼前清楚成形。

“那绝对会是项壮举，”Moran像是被逗乐了，他把Sherlock的手机漫不经心地扔到客座上。“考虑到几分钟之内你就会彻底死透。”

“很好，”Sherlock同意道，“但我现在就会杀了你。”然后他将胳膊从司机的窗口伸了进去猛地把方向盘打向右边。

车子尖叫着失控了。Moran咒骂着想重新开回路上。有什么东西撞上了他们，将Sherlock重重地甩到了左边，他的头撞到了窗上，他眨眨眼睛摆脱那种眩晕感。又有别的东西在另一侧撞上了他们，把Sherlock甩到了后座上。他急忙固定住自己但还是重重地被甩到了车的另一头。星光在他的脑海中散开。他的神经中枢颤抖着向他报警，试图处理他全身不同区域传来的持久的疼痛，然后车子完全地翻了过来。




注1：Victoria Tower Gardens，没有找到中文的译名，于是喵咪就直译成了维多利亚塔公园。它位于伦敦泰晤士河北岸。顾名思义，它靠近维多利亚塔，在威斯敏斯特宫的西南角。这个公园向南延伸，是泰晤士河堤的一部分。位置见地图。

Chapter 14


Sherlock一提出这个计划John就很不喜欢它，所以在Sherlock外出送死的时候让他安坐在贝克街围着羊毛毯根本不可能。

John把手机放在耳边冲出了公寓，Mycroft在第二声铃响的时候接了起来。

“跟着那辆车，”John气喘吁吁地对过来拉他的出租车说，然后对Mycroft说，“我甚至不知道该希望你做什么，但Sherlock有危险。”

“我在监控里看着他的出租车呢。”

“阻止他。做点什么。”

“你确定他有危险？”

“是的，”John吼道，“我确定。他要去见Moran，他非常小心不让我知道太多，他要做傻事。”他挂了电话，给Sherlock发了短信，只是为了提醒他要保持联络。然后他接到的短信……没有署名。Sherlock从来没有这样，他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无论他们有多了解对方，给他发一条不署名的短信？从来没有过。

John手里的手机响了。“Mycroft，”他接了起来。

“John——”Mycroft开口，他的声音听上去很紧张。

然后John的出租车司机猛地刹住了车，John不得不伸出手来防止自己撞到他们之间的塑料隔板上。从前面传来了令人作呕的尖利的刹车声，随之而来的是撞击的声音，然后又一声，又一声，又一声。John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因为恐惧失手摔了手机，想着，哦我的上帝啊，Sherlock你做了什么？

他的司机说，“嘿，你告诉我要跟着的那辆出租车刚刚——”

John踉踉跄跄地下了车，跑过他和车祸现场之间那成堆的汽车碎片。人们已经下车，他不得不躲开他们。事故周围的小圈已经打开。有几辆被撞到的车，而那辆出租车——Sherlock的出租车——已经严重变形完全翻倒在地，一半卡在了一家银行里。而后座，Sherlock明显所在的位置，已经被挤压成了手风琴的形状。

有人伸出手拉住直直冲向车祸现场的John。“伙计，我不太确定你想看到那个情景。”拉住他的那人说。

“我是医生，”John下意识地回答，“让我过去，我是医生。”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一般，John发现自己毫无阻碍地跑向了出租车。有几个人探头探脑地看着。

“司机还活着，”在John往前跑的时候其中一个人说，“但他卡在那里了。”

John低头透过客座的窗户往里看。满脸血的司机也看着他，他被倒着困住了，卡在方向盘和银行的墙壁之前。而且令人惊讶的是，在John和司机之间的出租车顶棚上是Sherlock的手机。John在哪里都能认出Sherlock的手机。John抬眼又看向正在看着他的司机，他的凝视中有某种辨认的神色。John突然间很想掏出他的枪，在Moran的双眼之间送进一颗子弹。但他只是扫了一眼，用锐利和简洁的声音说，“不用管那个司机了，他的内伤太严重。他撑不住。乘客在哪？”

围观者都对他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但John爬进了车的后部。后窗已经全碎了，顶棚皱成一团，但前座也皱成了一团，这留出了一个小空间。John能看到Sherlock裹在大衣里的一只胳膊。

John趴下身体更深地爬进车里，这让车子在他的头上嘎吱作响，John希望它不要完全塌掉。他伸手去够，终于抓到了Sherlock的胳膊，当他用力拽的时候那只胳膊毫无反应地垂下，John一阵头晕，觉得自己真的要吐在车里了。他强迫自己呼吸，伸手摸Sherlock的手腕感觉他的脉搏。求你一定要有，求你一定要有，求你一定要有。脉搏还在。有一瞬间John觉得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但不是的，那里确实有细若游丝的微弱脉搏。

“Sherlock，”John说，尽管很明显Sherlock一定失去了知觉，因为也许他会听到John的声音，不管怎样，以哪种方式，记起他为了什么而活，他真的需要抗争。“Sherlock，我在这里，你会没事的，”John说着向车里爬得更深。他将手伸向Sherlock的腋下，考虑着脖颈或者脊柱受伤的可能性。

车子在他们周围嘎吱作响，John确定他别无选择，他不得不将Sherlock拖出来。他用力拉，Sherlock出现在视线里，他全身都是血。John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尽他所能温柔地拉着他。他的进展缓慢得令人难以忍受，把Sherlock拉出车子似乎花了半个小时，但大约只有一分钟。他模糊地意识到有人在帮忙，但他没有精力去注意他们。他把Sherlock平放在人行道上，立刻评估他的伤势。他满头的鲜血令人担心，但那不是John现在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Sherlock的左腿卡在了车顶和后座之间。腿上的伤很严重，骨头刺穿皮肤突出来令人作呕，但更糟糕的是大量涌出的血液。Sherlock正处于大出血的危险之中。如果John来的再晚一些，如果John在离开贝克街之前犹豫了哪怕一秒，Sherlock都会在John赶来的途中死去。

John咒骂着抽出腰带，大吼着让人们闪开让他能工作。

“我向上帝发誓，Sherlock，”他一边把腰带当作止血带绑在Sherlock的大腿上一边说，“如果你死在我的面前，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明白吗？不准再流血了。”他把止血带尽可能地系紧，在血流似乎变慢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John朦胧地意识到有警报响起的声音，那是好事。John对止血带比较满意，又回头仔细检查覆盖着粘稠鲜血的Sherlock的头。他收回的手上满是鲜血，但情况并没有更糟。从外表来看，Sherlock的头骨没有受伤，虽然John不知道Sherlock的大脑也许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他现在最注意的是Sherlock仍在呼吸，虽然很浅但很稳定，John趴下用耳朵听着Sherlock的胸膛。他的肺部似乎一切正常，这很令人宽慰。

John抬起头，擦掉Sherlock脸上的血。有些已经干燥结痂，擦不掉了。

“好了，”John轻轻地说，只是为了Sherlock，“你会好的，你听到了吗？这是我的正式诊断。你会好的，你会回到我身边，除了这个我什么也不害怕。”John倾身在Sherlock静止不动的嘴唇上温柔一吻。“我爱你，”他提醒着他，“你要为了我加油。”

“先生请让一让，”他身后的医护人员说，然后温柔地将他从Sherlock身边拉开。

John迟钝而麻木地让开，因为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现在的状态对Sherlock毫无帮助。他用一只手揉了揉脸，当它变湿的时候非常惊讶，他看向他的手，以为能看到上面满是血迹。但不是。他意识到那是眼泪。他什么时候流的眼泪？

有人把他领到一边向他询问问题——你认识那两个人吗？他们是谁？我们能联系上他们的家属吗？——他觉得自己可能回答了问题，但他不敢确定。有人在他的肩膀上围上一条毛毯，John因为受惊和毛毯开始歇斯底里大笑出声，直到Mycroft说，“把毛毯拿走，你难道看不出来那令他情况更糟了吗？”

Mycroft熟悉的声音似乎令John不再浑噩。“Mycroft，”他说，甚至认不出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因为情感而哽咽。他曾经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沾满Sherlock的鲜血，而那是一场把戏，一场魔术。“这是计划好的吗？你计划了这个吗？”

“John，上车，”Mycroft全无冒犯地说，并推着他坐进了正等着的轿车后座。

“如果这一切都是精心计划的，”John在Mycroft在他身边坐下之后继续说，“我希望你们俩这次能让我参与进来，因为我真的受够了没有——”这不是个计划，他知道这不是个计划，他用压下的啜泣声结束了这句话。他是个医生，见鬼。他知晓这一切，他能帮上Sherlock，他当然能帮上。“他们怎么说？”他整理了情绪镇定下来之后问，“预后情况如何？”

Mycroft什么也没说。

John看着他。“Mycroft，”他严肃地说，“告诉我。”

“他们不知道。对他头部的损伤，他们在把他送进医院之前什么也做不了。”

John其实知道，但他想让Mycroft告诉他Sherlock绝对没事。

“John，你在流血。”Mycroft指出，递给他一条手帕。

“什么？”John低头意识到他在流血。他的毛衣撕开了，前臂上全是血。“肯定是被车……”他茫然地意识到，用Mycroft的手帕压紧伤口。

“在他们给Sherlock做检查的时候你停下去缝几针吧。”Mycroft命令道。

“不需要缝针。”John说。

“再好好看看。”Mycroft的声音很温和。

对John而言足够温和了，John气恼地扯开毛衣碎片这样他就能向Mycroft显示出根本不需要缝针了。但那伤口很深，还是锯齿状的，他绝对需要缝针。John盯着它，因为根本不疼，一点也不，他根本不疼。

“你受惊了。”Mycroft告诉他，很明显知道他在想什么。

John深吸一口气，放下胳膊。他看向窗外。他说，“他不会死的。”

“不，”Mycroft赞同到。“他不会。”

但Mycroft是在迁就他，Mycroft以前从来不迁就他，John突然明白了，如果他没有受惊，他肯定已经趴在地上大哭起来了。

***

Sherlock有很多小问题，最严重的是断腿，他们已经固定好了。医生们最关心的是他脑中的内出血。他们减轻了颅内压，坚持说Sherlock现在只需要自己恢复。他们只能做到这些。John完全明白，但是现在他只能坐在Sherlock的病床边等他醒来的想法太过恐怖。

但他照做了，因为他没法做别的。他坐在那里，看着Sherlock深沉而平稳的呼吸，他的胸膛一起一伏。他比John以前见过的所有时候都要安静，比John能够掌控的每次生闷气的时候都要安静，John想把他摇醒，让他活跃起来。

Mycroft进来了，倚在John深厚的墙上，John对他的出现充满感激。Mycroft与Sherlock的关系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但Mycroft爱着Sherlock，知道John也爱着Sherlock，在混乱的此时John不需要被评判。

“你救了他的命，”Mycroft过了一会儿说，“医生说，再晚一分钟他就会失血而死。他会在急救车来的路上死去。”

“如果他现在没有昏迷的话我会对自己更满意的。”John沉闷地说。

“他需要恢复，John。昏迷不一定是坏事，你知道的。”

“他从来都不安静，”John用力擦着他的脸。“甚至他安静的时候也是我见到的最吵的那一种。他不是这样的。”

Mycroft什么也没说。John料想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Moran怎么样了？”John最终问。

安静了一会儿。“我无权奉告，”Mycroft说。

John看着Sherlock伤痕累累一动不动的脸，没有挪开视线。“告诉我他死了，”他狠狠地说，“我不想让他呆在某个监狱里，我想让他死。如果你没有杀了他，我会找到他亲自动手，连眼都不眨。”

“他死了。”Mycroft说。

“很好。”John说，倾身握住Sherlock没有任何反应的手。

Mycroft说，“我明天再来。我们今晚没有别的能做了。你应该睡一会儿。”

John没有回答，因为他不可能睡觉。他听着Mycroft离开房间，抬起Sherlock的手覆在自己脸上，对着他的手掌呼吸。“你需要再加把劲，Sherlock。再加一把劲。你就要成功了。”

***

拜访的人来了又走。John根本没有注意。Hudson太太来了，手忙脚乱地哭。John试着安抚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精力。他勉强维持着自己的清醒，在此刻根本无法照料别人的情绪。

Harry来了，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John为此深表感激，他甚至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他想说如果Sherlock没有醒来他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但他不用大声说出口。他曾经经历过一次，拾起生命的所有碎片重新开始。他无法想象自己再来一次。

当他第一次意识到Sherlock伪造了死亡的时候他非常愤怒。现在他拼命地希望这是他伪造的另一场骗局，因为他无法处理这个严酷的现实。

Mycroft来了又走了，几乎不跟John说话，但却很经常地打电话。John确定他们也许是在进行国家机密级别的谈话，他应该为Mycroft已经如此信任他在他面前讨论这些而感到受宠若惊，但John根本不去注意Mycroft说的是什么。只是想到这个就很累。

Lestrade顺路过来看看。他呆的时间不长，似乎有点尴尬，不确定该说什么。John很感激他这份心，但他没有精力进行闲聊。

医生们过来会诊，告诉他情况，但John不需要那些。John看过Sherlock的表格就已经知道他们要告诉他的每件事情了。昏迷的前二十四个小时对治愈过程非常有帮助。迅速接近的第二个二十四小时就不是个好迹象了。

“Sherlock，”John低声对他说，病房里黑暗而安静，所有人都离开了，只有机器陪着他，在第二个二十四小时开始之后，对John而言，希望变成了更加困难的事情。“我知道你休息的不够。你知道我平时在你需要睡觉的时候总是鼓励你去睡。但我需要你现在醒过来回到我身边，好吗？我需要你醒过来，睁开你的眼睛，叫我的名字，变成你原来的样子，然后我们回到安圭拉岛上，去那幢小别墅，我们一起在阳台上打盹。我们什么也不用担心了，什么也不用，好吗？我会教给你天上每一个星座的名字，因为我会为你把它们学个遍。你可以给我做美味无双的食物，我们可以喝上好的红酒，我们一整天都不会从床上下来，那时候你可以睡觉，好吗？你可以睡到天昏地暗，我再也不会烦你，我会在旁边守着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情打扰到你。但现在我需要你醒过来，Sherlock。醒过来吧。”

Sherlock没有醒过来。

John低头靠着Sherlock的床上，注意到他真的是太累了，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

Sherlock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恍惚觉得，在正常情况下，他应该为此感到恼怒，但他没有。他舒舒服服地漂流，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沉默和黑暗，这很美好，他只想要这个，然后一点一点地，沉寂和黑暗消失了，一切变得非常响亮，一切变得非常疼，Sherlock试图搞清这一切，搞清身边的哔哔声和呼呼声是什么，事实上他的腿很重，胳膊也动不了，他的头嗡嗡作响就像个巨大的蜂巢。但搞清这个令他筋疲力尽，只希望一切都变得黑暗和沉默了反而更加简单。

然后一个念着他名字的单一的声音突然穿透了一切，“Sherlock，”它在说，尖锐的同时又充满祈求。“Sherlock，求你。”

John，Sherlock想，而后对沉默和黑暗恼怒不已，开始推开它。它粘腻而又固执一直在试图把他拉回去，但他的脑中一直盘旋着John。John，John，John，在某个地方，想着他，寻找他，呼唤他，他在让他等待，Sherlock一再挣扎，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比这辈子曾有过的感觉都要累，他还因为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有点恼怒。这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在床上醒来。

房间很暗，虽然不是黑暗。他的眼睛显然已经睁开了。他看了一会儿天花板，花了很长的时间来确定这很陌生。他皱了皱眉头，认为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令人无法接受。他身边的一切都是数据，他只需要进行处理。

他转过头，这是个严重的错误，既因为他挂住了他真的不想动的管子，还因为那真的很疼，疼痛贯穿了他的脊柱，他觉得自己有再次陷入完全的沉寂与黑暗的危险。但随后他用呼吸的方法挺住了，它消退了一些，他确定了自己确实躺在床上，床边还有别人倚在那里。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身体向前，头枕在床垫上，靠着Sherlock的髋部。Sherlock凝视着那个人的头，因为他背向着，所以他看不到他的脸。John，他想，然后一旦确定，是的，当然这是John，我怎么这么愚蠢没有立即看出来？

他想要说话，叫John的名字，但他搞不清楚怎样才能用嘴发出声音。这个。真不方便。他以前知道怎么说话的。不是吗？

他的手离John的头很近。他试图抬起来把手放到John的头发里，但他的手根本动不了。它很重，在床垫上毫无反应。Sherlock愤怒而怀疑地盯着它。这绝对不可接受。他非常非常努力地集中注意力让自己的手指动弹一下。好的，他觉得成功了。再次集中注意力，他让它们靠着John的头动了一下，几乎没有碰到，然后他不得不休息下，因为他又精疲力尽了。

但那似乎已经足够。John在床上动了一下，Sherlock希望他能醒过来，但John似乎只是转了一下头。Sherlock现在能看到他的脸了，他的双眼仍然闭着，显然还在睡觉。

令人恼火，Sherlock想，John睡的真沉。

Sherlock不想再离开John了，因为他觉得又离开了，因为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更加明亮了。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变得更灰色了一些。他的时间感很混乱。他不记得睡过觉了，但他似乎觉得这次醒来更简单了点，身边的黑暗减轻了些，让他更轻松了一点。

John还是处在相同的姿势，头仍然靠在Sherlock的髋部，面朝着他，双眼仍旧闭着睡觉。Sherlock积蓄起剩余的力量又动了动手指。他没有碰到John——他离得不够近——但John最终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因为他的双眼睁开了。他瞪着面前床垫上Sherlock的手指，Sherlock找到了窍门，弯了弯食指。他在说，你好。（注：弯弯食指是哑语的你好。）

John飞快地站起来，把椅子都撞翻了，巨大的翻倒声在Sherlock听来就像敲钟，Sherlock缩了一下，然后John弯下身来，用最轻柔的手法将他的头发向后拨了拨。

“Sherlock，”他说，“哦我的上帝，Sherlock。”

Sherlock看着他试图用眼睛解释，他现在还无法说话，他很累，可以的话John能不能不要对他大声说话。

“好的，”John说，很明显更多的是自言自语而不是对Sherlock说。“好的，好极了。保持清醒和我在一起好吗？你能保持清醒吗？我需要去找医生我需要——太好了。这简直太好了。”

他在重复，Sherlock想。真烦人。多么像他啊。

John离开了Sherlock的视线，Sherlock太累了没法转头一直看着他，而且，他上次经历的那种疼痛的记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在体会一次了。

然后John又出现了，他在笑。“对不起，”他说。“我甚至没有打招呼。你好。我好想你。我爱你。很好。微笑，我要的就是这个。”

他在微笑吗？Sherlock不确定，但他觉得他在笑。真好，John仍然有在Sherlock不需付出努力时就能让他微笑的能力。这是他爱John Watson的另一点。

“我马上回来。”John说。“我去找医生。哪里也别去。留在这里与我在一起。”

Sherlock想问他能去哪。他一点也不想去没有John的地方。

***

可以预料到的是，Sherlock是个糟糕的病人，但John享受着他每时每刻的抱怨。他醒来之后恢复的速度惊人，到医生们放他离开医院的时候他听上去已经跟原来的那个自己没什么两样了，说话速度飞快，对演绎出的所有美好的事情嗤之以鼻。John如释重负难以置信。头部受伤总是更加危险，受伤之后人们可能会完全不一样，这令人十分恐惧，但Sherlock明显还是他自己。

恢复时间最长的是Sherlock的腿。Sherlock讨厌它令自己步履蹒跚，他也确保让John知道他很讨厌，当他的抱怨减少的时候John知道他感觉好些了，John也知道他开始用它作为借口让John为他做比平常做的更多的事情。

夏天降临伦敦。伦敦的夏天通常令人非常享受。气候温暖阳光明媚，John和Sherlock不再时时观察他们的后背。他们对街的楼上不再有杀手。John打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和城市的声音进入公寓，他看着Sherlock，后者刚刚扔掉拐杖坐在厨房的桌子边，全神贯注地看着显微镜。

“我们去散步吧，”John建议。

“如果我们出门的时候来了委托人怎么办？”

“可以让Hudson太太打电话。来嘛，”John哄着他，“今天天气真好，新鲜空气对我们有好处。”

“我看不出你这么说的原因。空气里全是花粉，它们会阻塞我的鼻腔。”

“你又不对花粉过敏。”

“我会的。”

“跟我一起出去吧，”John说着，在Sherlock的脖子上亲了一口。

“好吧，”Sherlock同意了，那副样子就好像John欠了他多大一个人情。

John坚持去摄政公园，Sherlock一旦出了门就因为这场小小的旅行而放松下来。John给他俩买了冰激淋甜筒，用Sherlock Holmes式的欣赏情人的津津乐道的眼神看着Sherlock吃他的甜筒，他们一起走的时候，他拉住了Sherlock的手。Sherlock甚至没有注意到。Sherlock正在长篇大论地说着冰激凌融化时间和冰柜里的杀人案以及其他的什么，John半心半意地听着。孩子们在远处欢笑奔跑，飞机的嗡嗡声从头顶传来，交通的嘈杂声响渐渐离他们远去，Sherlock突然不走了。

John看着他。

Sherlock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然后他抬头看着John。“你计划好的，”他控诉道。

“手拉着手在摄政公园里，”John肯定着，“这不是你告诉我说你想要的吗？以前说的？”

Sherlock用他们握在一起的的手把John拉得更近。“结果证明这是一个非常具体的要求。”

“是的，确实如此。”

“我真正想要的是你。”

“我知道。我一看到你的信就知道了。这儿。”John伸手从牛仔裤后兜拿出早晨就放在里面的信封。“这是给你的。”

Sherlock不得不放开John的手接住，因为他另一只手还拿着他的冰激凌甜筒。他把甜筒塞进John的手里，以便更好地将信从信封里拿出来。

亲爱的Sherlock，这是信的开头。我没有你驾驭文字的能力。想到这个其实很有趣，因为我才是理论上做作家的那个人。

“这是你的信，”Sherlock惊讶地说，“你又把你的信给我写了一遍。”

“那个，我试着写的。我没背下来，所以这只是大意。”

“是的，”Sherlock和蔼地同意，“你写的有点错误。”但他拿着信看上去非常开心，John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感觉。他把信翻过来，这次John的清单最后是‘待续’。Sherlock皱起眉，“你没写完。”

“因为它不会结束，Sherlock，”John坚定地说，“它永远不会结束。我永远也无法列完我对你的爱。我对你的爱意远比我能说出口的更多，比我能告诉你的更多，所以我要展示给你。我再也不会让你破碎。我会保护你。我会让你安然无恙，我的爱人。我的生命。我的心。”

Sherlock盯着他，然后伸手搂过他，吻他，手牵着手，在摄政公园里。

THE END

我又完成了一篇转载，都不想去数这是第几篇了，就这样继续吧，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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