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娘被围在中间，百口莫辩，在三个男人连珠炮似的质问之下，憋得满脸通红，眼看就要垂下泪来。我心说这不是无理取闹嘛，四个男人非得开四个房间？挤一挤不就行了嘛。

不过不管怎么说此事也是因我们而起，如果不是我们占了三个房间，也不会出现这档子事，不能不管。虽然那几个纹身男看起来凶神恶煞，我一个对付他们四个肯定得被扁个稀巴烂，但外面有膀大腰粗的大黄，楼上有身手了得的韦离，车上还有真家伙，真动起手来也不怵他们。

我深吸一口气，壮了壮胆，挺直腰板走下楼梯，本想义正言辞地大喝一声，挫挫他们的锐气，没承想那三人听见我下楼的脚步声，齐刷刷扭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我，个个双手叉腰、目露凶光。我一瞧这架势不免有些胆怯，还没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自己的锐气倒先折了一半，不由地语气软了下来：“各位朋友，实在不好意思，老板娘没骗你们，我和我的两个朋友占了楼上的三个房间。”

老板娘见我出来，如遇救星，赶忙赔笑说：“侬看，四位打老板，我没骗你们吧，真当有三位客人早住下了，只剩落楼下三间，要不委屈你们四位挤挤？”

这时我发现还有一个大胖子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应该就是这伙人的头。那胖子少说也有二百五六十斤，一身五花肉膘，白衬衫敞个大开，露出一个浑圆的将军肚，紧挨肚脐眼的位置纹了一朵暗色的梅花，庞大的身躯压得塑料椅子都变了形。

那胖子看到我，起身撸起袖管向我走来，他屁股下的塑料椅子如遇大赦，嘎吱一下绷回了原状。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要干架，下意识身子向后一缩，准备见势不妙就飞奔上楼去搬救兵。

没想到他嘿嘿一笑，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微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我们错怪老板娘了，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我们追求艺术的人都是讲道理的人，既然如此，我们四个就开三间房挤一挤。”说罢他转身一甩手，“你们三个也别唧唧歪歪了，赶紧交钱拿房门钥匙，明天一早还要翻过山头去探斗，都他娘给我早点歇着！”那三人听了点头哈腰连连称是，交了钱拿了钥匙，分配好房间，就各自进门去了。

老板娘跟我连连道谢，还塞给我三个苹果以示谢意。可我心里却是云山雾罩，心说剧情这么发展不合逻辑呀，四个混混闹事，碰到我这种出头鸟，不应该二话不说痛扁一顿么，怎么反倒自己让步客气得跟什么似的，难道他们真是追求艺术的文化人？

最为奇怪的是，那大胖子说他们明天一早要翻山去探斗，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放慢语气，这是有意炫耀自己是倒斗的，暗示我不要当刺儿头去惹他们，还是说故意说给我听的？他们为什么偏偏也要去探斗呢？

我满肚子疑惑，拿了老板娘给的苹果，回到自己房间，躺床上翻来覆去没睡着，后来没办法就属羊，一直数到第5988只才睡着。

第二天我被阿德的砸门声吵醒，阿德说我睡死过去了，钟叔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只好给他打，说是约定今下午两点在十五公里外的土地祠见面，要给我们引见个人，路线也都详细说了，还特意叮嘱我们，山路崎岖难行，而且没有手机信号，务必要准时到达。

我一看表，靠了一声，都十一点半了！赶紧蹿起来穿衣洗漱一通捣鼓，完事后和韦离、阿德一块下楼，准备叫上大黄就出发赶去那土地祠。我心里清楚，新昌是个多山之地，大大小小的山丘土岗星罗棋布，其中也不乏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之处，虽说只有十五公里的路程，但山路很不好走，车速大部分时间都慢的跟驴似的，两个小时之内要赶到，时间并不宽裕。结果下楼一看，左找又找没看到大黄，我心下大囧，这家伙不会吞了装备和车跑路了吧。

恰在这时，大黄来电话了，说车出事了，要我们赶紧过去。我们一顿猛跑赶到一看，登时心就凉了半截，只见那辆七座越野车半个车头陷进了泥沟里，车屁股都翘上天了，大黄蹲在一边抹泪。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了经过。

原来大黄一个东北汉子，吃不惯南边的吃食，昨晚沙县小吃的东西他更是吃不惯，因此都没怎么吃，饿得一宿没睡着，早上迷迷糊糊睡了会儿，一觉醒来十点多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就想去镇上找家东北饺子馆什么的祭祭五脏庙。结果半路上车子轧到一个大钉子爆了胎，他把不住方向盘，车一失控，一头栽进了路旁的泥沟里，车头陷进去半个。

“这可咋整啊，车整成这样，钟哥还不得打死俺，你说俺这张臭嘴，怎么就那么馋呢？”说着他就抬手就要扇自己耳光。

我本来火已经蹿上脑门，准备要臭骂大黄，可一看到他这样，知道他也不是有意的，心就软了，事已至此，责怪也没用。车成了这副模样，不能用了，还得赶紧另想办法，于是上前忙劝住他，“这只是意外，不能怪你。刚才钟叔来电话了，我们得在两点之前赶到十五公里外的土地祠，现在车坏了，我们三个取走装备，赶去汇合，你留在这里处理这车，换完轮胎修完车后，你就先回北京，不用等我们了。”

大黄哭丧着脸说：“这不行啊这，钟哥吩咐了，要俺等你们完事出来，俺要一个人走了，钟哥怪罪下来，可咋整？”

我心想，你这车技我可是服了，再不敢坐你的车了，再说我们去探越王墓，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来，让你干等着也不是事啊，于是掏出一小叠钱塞给他，说：“你就别废话了，听我的，先把车修好，你钟哥要怪罪下来，我帮你顶着。”

大黄擦擦眼泪，破涕为笑道：“那真是太感谢你了，俺这虽然没撞到车和人，但也属于交通事故，俺已经报警了，交警很快就会来。俺等在这里整这事，你们就快赶过去吧。”

我一听这话如雷击顶，脑袋嗡的一声，心说坏菜了，这个憨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怪钟叔只让他负责开车扛包，车里除了帐篷、探照灯一类的工具，还有一柄德式G36C折叠短步枪和两柄俄式吉乌尔扎9mm自动手枪，这些都是要命的东西！得赶紧趁交警到来之前，把车里的东西搬走！这时也顾不上骂大黄了，骂他又有什么用呢，我赶紧爬进车里准备搬出装备。

韦离拉着我：“东西太多了，我们只有三个人，背不了这么多，如今之计只有舍末求本，轻装简行。”

我点点头，阿德力气很小，顶多算半个成年人，我们两个半成年人能背负的东西实在有限，只好挑些重要的东西带走。时间紧迫，不容慢慢考虑了，我们打开包裹，一通翻拣，我先找到那三柄枪，塞进背包里，然后又拿了三个头灯，三顶帐篷和三个睡袋装进阿德包里，让他背上，又拿了两柄铲子，三个登山镐，那些固体燃料、防水火柴、净水球什么的都放在一个盒子里，我分别抓了一些，千斤顶和无烟炉等沉重之物丢下不带，我本想带上手持式有害气体分析仪和手持式电子经纬度仪，但这两台电子仪器过于脆弱，承受不了撞击屏幕已经破裂损坏了。

我们迅速挑完装包各自背上，然后又穿上冲锋衣，换上美式巴拿马底丛林靴，辞别了大黄，迅速溜走。

韦离说：“这里离那个土地祠有十五公里山路，光靠两条腿天黑之前也不一定能赶到，我们必须想办法雇辆车。”

阿德身背三顶帐篷和三个头灯，才跑了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忙附和说：“对对对，坐车那，那是必须的。咱们一人两——条腿，三人六，六条腿，全绑在一块也跑，跑不快呀！”

我说：“你净胡扯，六条腿不成螃蟹了？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想雇车可不容易，不如回来福宾馆找老板娘帮忙。“

他俩各自点头，我们一路小跑回道来福宾馆，老板娘正低头按着计算器，看样子在算账，见我们跑来，便起身迎了过来，我想起刚才走得急还没退房，赶紧先办了退房手续，然后跟她扯了个谎道：“老板娘，实不相瞒，我们一行人是北京来的野外探险发烧友，要赶在今晚之前到十五公里外的土地祠与另一支队伍汇合，现在我们的车抛锚了，你能不能给我们雇辆车？”

老板娘面露难色道：“哎哟，这真当不好办，侬要去的那搭地方都是山路，普通的小汽车根本没法进去，这样，我先去帮侬问问，不过可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找到能进山的车。”

半个小时之后老板娘坐着辆驴车回来了，说：“各位老板，实在对勿住，我们这地方穷，一辆能进山的汽车都没找到，不过老卢头有辆驴车，愿意跑这一趟，只是进山不容易，价钱方面也得稍高些。”说着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要一千块。

阿德跳了起来，嚷嚷道：“啊？十五公里山路要一，一千块钱，这打驴的真够费，费钱的。”

我虽然对这赶驴车的趁火打劫有些不爽，但驴车也是车，四个轮子总强过两条腿，于是掏出一千块钱给他，催他立即赶路。

闲话少叙，那老卢头赶驴车，哼着当地山歌小调，我们三人坐在后头的木板上，一路逶迤而行，但山路的崎岖程度出乎意料，驴车又实在走不快，直到下午四点，也才走了十公里路，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而且山里手机没有信号，联系不上钟叔，我不免心里赶到沮丧，索性就躺在驴车上看天。

我正看着蓝天白云发呆，忽然听到阿德一声鬼叫：“二哥，不，不好了！碰到劫道的了！”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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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开更（2016年5月12更新）


第九章 、筷子客


阿德不仅身段长相很中性化，声音也跟个女人似的，又高又尖，那老卢头正全神贯注赶驴，冷不丁听到后背一声尖啸，吓得浑身一哆嗦，一个不稳“哎哟”一声翻身掉了下去。

我暗叫不好，这老卢头虽然精神矍铄，嗓门洪亮，山歌唱了一路也不见累，但少说也有六十岁了，要是把他跌坏了，那麻烦就大了。我赶紧跳下车看他是否摔伤，那驴倒也挺有灵性，见它主人翻身落车，竟自动停在一旁不走了。

那老卢头仰面躺在地上闷哼一声，随即哎哟哟、哎哟哟杀猪似的叫了起来。我见情况不妙，忙问：“老人家，你没事吧？摔到哪里没有？”

老卢头左手扶着腰，右手指着阿德，骂道：“侬这个大姑娘怎么回事，我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侬吓一大跳，侬做事体这么毛躁，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阿德闻听此言，立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一串顺溜的四川话犹如连珠炮弹出膛：“你个黢麻黑的龟儿子，我日你仙人板板，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喽，老子哪一点像女人了？你他娘要再男女不分，你他妈就是毛坑边睡觉——离屎(死)不远了！”

阿德长的矮小秀气，乍看之下还真是难分性别，因此他特别厌恶两件事，一是说他矮，二是把他误认为女人。阿德虽然是四川人，但长年住在北方，平时不说四川话，只在生气的时候例外，还说得格外流利，半点也不结巴，这时我听到他久违的充满乡音的骂人话，不禁有点想笑。

我看两人就要掐起架来，连忙把阿德架开。那老卢头见阿德骂他，忿忿地说：“老头子我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我知道肯定不是好话，我好心好意给侬赶车，却先被他吓得摔了一跤，现在又被他指着鼻子骂，侬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侬没完。”说完竟然两腿一蹬，四仰八叉，直挺挺躺地上了。

我见他这副标准的耍赖姿势，明白他根本没事，就是想趁机讹点钱，不由得长吁一口气。
这时韦离拉了一下我的衣服，手指向远处，轻声对我说：“的确有情况，那边有人。”我心一惊，这才想起刚才阿德鬼叫似的好像说碰到劫道的了。

我顺着韦离指的方向望去，却见不远处有一高一矮两个人正在朝我们这里走来，其中一人腰间不知什么东西，在阳光反射下闪闪发亮。我心说糟了，这荒山野岭的，两个人徒步在路上走本就不寻常，那人腰间反光的东西，很可能是把钢牙快刀。我们虽然有枪，但碍于老卢头在这里，没法使用，否则他回去一给我们捅出去，那我们可就得去蹲大号了。

我正担忧，那两人中矮的那个突然高举双手，嘴里还喊着什么，像是在向我们挥手，我定睛凝神仔细一看，不禁靠了一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钟叔！我忙挥手回应他，钟叔见真是我们，急忙跑了过来。

我见那老卢头还躺在地上挺尸，心想人要倒起霉来喝凉水都能塞牙，虽然明知这老家伙装蒜讹钱，但如果真闹起来了，我们的身份难免不会暴露，只好选择破财免灾，于是从钱夹里掏出五千块钱，给他塞进上衣兜里，说：“老人家，真是对不住，我这表弟平时就毛手毛脚，真次害您老摔得够戗，确实是他不对，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这五千块钱权当是赔给你的营养费了。”

那老卢头看也不看我，仍躺在地上哼唧不肯起身。

这时韦离突然站到我身前，蹲下身，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精致的短匕首，给那老卢头眼前晃了一晃，厉声说：“死老头，我知道你没事，奉劝你收钱息事，你要是再不依不饶，我就把你扔山里去喂豺狼，到时你就有事了！”说着一晃匕首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山。

我见她这样，心里一震，没想到她原来这么凶巴巴，心说这和第一次见面听到我的名字还会笑的样子差距也太大了吧，看来以后得小心不能惹她，忽然想到上次竟然还不自量力找她掰手腕，顿觉后脖子根直冒凉气。

那老卢头听到这话，眼睛滴溜一转，闷哼了一声，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躲到我身旁，不敢看韦离，拍拍屁股，干笑一声：“五千块钱虽然没法弥补我的损失，但我看在这位小伙子懂事务的份上，这事就这么算了。”

阿德气鼓鼓地还在一旁嘟囔，嚷嚷要教训那老卢头，被我一把挡了回去。

说话间钟叔已经到了我们跟前，他后头跟着一个年轻男人，那人身材极高，浓眉薄唇，全身结实匀称，轮廓分明，颇显孔武有力，腰间左侧悬着一双奇长的筷子，长度是普通筷子的两倍有余，看质地应该是银质的，通体光亮异常。我这时才明白，他腰间反光，闪闪发亮的竟是一双筷子，我给误认成了锃亮的钢牙快刀，阿德大概也是错认为那人腰间悬着柄砍刀了，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我见那老卢头在身边，怕他听到我们谈话泄了身份，于是跟他说：“老人家，你在这里稍等片刻，那个高个年轻人是我们野外探险爱好者队伍的队长，我们去那边商量下行程。”说着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往前走，直走到估摸那老卢头绝对听不见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我把从越野车爆胎扎进泥沟，然后精简装备，到雇用驴车一路到这儿的经过给钟叔说了一遍，但昨晚碰到那个肚脐眼附近纹着暗色梅花，嚷嚷要去探斗的大胖子的事故意瞒下不说，一来免得钟叔担心，二来我怕以他过分谨慎的性格，听说这事，说不准会给我去哪里搞一捆TNT炸药来让我带走防身。

钟叔也简要向我们说明了他情况。

原来钟叔始终觉得去探越王墓一事非同小可，没有专业手艺人的帮忙恐怕不行。于是在出发前就通过可靠的中间人联系到了一个筷子客，昨天那通电话正是那中间人打来的，说那筷子客已经到了，让钟叔来见一见，如果合适的话当场就要支付佣金，雇佣筷子客倒斗没有先付一半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的说法，双方对上眼之后，就要马上交付全款，这是业内的惯例。

钟叔对那人很满意，爽快付了钱，因此第二天才和我们约定在那个土地祠见面，但没想到左等右等没等来人，手机又没信号吴法联系，只好和他两人一路寻来，好在这里的山路能走车的就这么一条，于是就在半道上遇上了。

钟叔说那个腰悬奇长银筷的人是筷子客，筷子客的名号我倒是略有耳闻。

自古以来有行业就有派别，商人有浙商、徽商、晋商、闽商，菜系有鲁菜、粤菜、川菜、扬菜，派别其实就是不同地域的独有特色传承的结果。“盗墓”在业内雅称“倒斗”，古代大墓多呈覆斗型，如同一只倒扣的巨大米斗的模样，因此掘墓挖冢的行当就被称为倒斗，一来是为了避讳，盗墓的手艺人最忌讳“盗”、“偷”二字，偷死人的东西能叫偷么？二来是为了保密。

倒斗是个极其古老的行当，任他星月轮转时代变迁也照旧长盛不衰，究其原因，无非利益二字，有位伟人说过：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人们就敢冒杀头的危险。而在古墓巨冢之中，明器宝货无数，收益之大不可计数，因此从古至今倒斗的手艺人前赴后继，薪火相传。作为如今的外八行之首，倒斗一系号称“两多两大”，也就是派系多规矩多，收益大风险大。

从大地理范围上讲，南北差异也颇不小，北方有摸金校尉，倒斗规矩虽多，但不讲究师门传承，只要给祖师爷嗑五个响头，上三支竹香，行了这“五叩三香”之礼，赌誓发愿豪言壮语一番之后就算是摸金校尉了。南边的倒斗手艺人尤重师门传承，师傅带徒弟，一个传一个，而且派别众多，譬如滇西一带有地蝎子，湖南有土夫子，江浙则是筷子客，两广有金碟秘传，但更多的是白板掘土子，也就是逢斗必倒，见墓就挖，不信禁忌，不讲规矩的无门无派的倒斗人，号称“只凭手中一柄铲，越岭翻山手脚下力，忌讳规矩全是屁，明器宝货真道理”。这听上去很像是武侠小说的桥段，但却是真实的事情。就像美国的兄弟会，至今仍在运作，许多名人巨腕都是其成员，据说连奥巴马都是其会员。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时代虽变，江湖仍在。只不过打压甚严，本来许多明面上的东西都转入地下，渐渐不为人所知了。我自小对古墓和倒斗行业极有兴趣，因此当初我毕业论文就打算写这方面的题材，结果开题报告一递上去，导师就冒烟突火，说我不学术，缺严肃，主意歪，思想乱，瞎扯淡，通不过，一把给我扔了回来。因此我托关系走门路求姥姥告奶奶费老大劲收集来的许多一手资料都没了用处，不过也正因如此，让我对这个倒斗江湖有了些许了解。

筷子客多盘踞在江浙一带，倒斗的手艺都是师徒相传。筷子客腰间悬两根长长的银筷子，因此称为“筷子客”，但凡探墓倒斗，必然要用腰间银筷夹取明器，号称“银筷探宝，三短两长”，即只用拇指、食指、中指这“三短”配合两根银筷子这“两长”，探宝取物。筷子客的其他规矩应该还有不少，只不过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

这时，钟叔给我们引见那个筷子客，说：“这位小兄弟是业内知名的倒斗手艺人，正宗的筷子客传人，年轻有为。他是倒斗取明器的，咱是收鬼货明器，也算半个同行，你们这次去探越王陵，由他相助，会顺遂得多。”说话间，那人一个劲步跨上前，也不说话，抬起双手朝我作了个揖。

我看他眉头深锁，舍此以外面无表情，似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但双目精光四射，透出一股无比的坚定。我这几年跟随老爹他们走南闯北，各色人等也见识了不少，不过面前这个人却是我从没见过的类型。他按古礼向我施了一个揖，惊得我一愣，心说都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有人用古代的打招呼方式，真是有趣，我虽然感到意外，但出于礼貌，也拱了拱手还了礼。

阿德见状捂着嘴在一旁偷笑，说：“你们两个双手拱——来拱去的，要不要这，这么搞笑。”

我转头轻踢了他小腿肚子一角，说：“你懂个屁！这是古礼。”

钟叔说：“你们装备干粮都携带不多，这里荒山野地的也没办法补充，依我看你们还是赶紧进山，在天黑前找一个山村借宿一晚，我就坐那老头的驴车回昨天那个镇上，然后直接回北京。”

我们齐齐点头称是，于我和钟叔走回那驴车旁，我又掏出1000块钱塞给那老卢头，对他说：“老人家，这位钟叔是我们探险爱好者队伍的顾问，年纪大了不能进山，所以麻烦你把他送回来福宾馆。”

那老卢头见又有一千块钱送上门，乐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接过钱数了数塞进屁股兜，连连点头，说：“老板你放心，老头我专在这一带赶驴车，地头很熟，走夜路也不怕，保证把这位顾问老板安全送回来福宾馆。”说话间他纵身跳上驴车，拉动驴辔头把驴车缓缓掉头，动作娴熟一气呵成，我暗暗吃惊，这老头的身板真是比我都硬朗。

我辞别了钟叔，跑上去和他们汇合，准备进山，深山老林多野猪豺狼，因此我把三柄枪
取出来，韦离选了那柄德式G36C折叠短步枪塞入后背包里，阿德要了一把俄式吉乌尔扎9mm自动手枪，我把余下的那把自动手枪递给那筷子客，他没吭声，依旧紧锁眉头，只是摆摆手，示意不要。于是将那柄自动手枪别进后腰。

我从冲锋衣隔袋里掏出那张地图，给众人看，幸好那地图绘得十分详细，我们当下所在的崎岖山路也被绘在其上，我看看四周的地形，和地图做了一番对比，对此行的路线掌握了一个大概。

如果我猜的没错，地图上用红笔圈出的地方就是越王古墓，那地方位于我们西南方向的一个山头上，中间还隔着另一座山，正是我们眼前的这座。

这时，那皱着眉头的筷子客指了指前方说：“前面那山附近有个村子，我们天黑前赶到那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出发去越王陵。”

我见这人说得笃定，知道他对这一带的地形颇为熟悉，于是点头称是。

闲话少叙，我们立即动身进山。当地夏天多雨，土壤中水分很足，我们一路拨草而行，山路泥石交杂，碰到泥松土软之处，更是一步一坑，不过多亏脚下的美式巴拿马底丛林靴抓地力强，又不粘泥，我们逶迤而上，倒也没有想象中的费力。

一路上，那筷子客始终一声不吭，走在前头，披荆斩棘，给我们引路，我和韦离跟在其后闷头赶路，阿德落在最后，嘟嘟囔囔不知道嘴里在念叨什么。


我们如此一路攒行，都累得气喘吁吁，正要找块石头坐下喝口水稍作喘息，突然听到“啪”一声清脆的枪响，惊得我们浑身一个激灵。


（第九章完，敬请期待 第十章 两姓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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