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古冢探谜》1 越王谜咒 (十年老稻米写的故事)

我是一个十年老稻米,十年前的6月26日,还未成年的我在鬼吹灯吧见证了盗笔的横空出世,当时的激动至今仍记忆犹新。

十年岁月一晃而逝,霸唱转型,三叔封笔,有人说盗墓小说都被写烂了,已经进了死胡同了,我并不赞同这种观点,只是没有好作品而已,诸如道士、法术、符篆、巫蛊、鬼魂之类的小说,我完全提不起兴趣。

相对于鬼吹灯的探险气息,我更喜欢盗笔的悬疑味道,甚至连三叔未填满的坑都喜欢。。

我窃以为,盗墓小说的未来在于“悬疑”、“故事”和“人物”,而不是为了盗墓而盗墓,为了探险而探险,那样写出来的作品当然会索然无味。

去年夏天盗笔网剧播出,让我这个十年老盗米热泪盈眶,产生了写一部宏大的悬疑探险盗墓类小说的想法,与众盗米分享我的故事。

经过近300天构思、搜集材料、反复琢磨取舍,整个故事大纲已经形成,书名暂定为《古冢探谜》,预计9卷本,约180万字,讲述一个超级复杂、诡异的悬疑故事。

没有坑(悬念)的故事是没有意思的,我的故事里全都是坑,大坑小坑、总坑分坑到处可见,但我承诺完结之时将全部坑填满。

我的故事里充满诡异、神秘、仿佛有鬼魅存在的现象,但绝不会出现怪力乱神,一次都不会!一切现象必能得到合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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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不多说,开更

《古冢探谜》第一卷:越王谜咒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38:00 +0800 CST  
楔子


我上个月爬香山看红叶时摔伤了右腿,拄着拐,行动很不方便。她有事去了上海[1],所以这些日子都是由阿德照顾我,阿德刚开始老大不乐意,嘟嘟囔囔做事一点也不勤快,我用两肘撑着窗台,艰难地抬起左脚踹了他的屁股,大骂他见色忘义。

北京的午后细雨如愁,我拄着双拐一步三挪地走到窗前坐下,点起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了两个烟圈,然后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一如往日地凝视起来。

正是因为这张照片,我被卷入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巨大谜局。

我舔了舔上嘴唇,凝神闭气,再一次想象着照片里发生的情景,那同样是一个下雨的午后……这样的画面,已经在我脑海中重复了千百次。

这张老照片是一个故事的结束,也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更是这之后许多故事开始的开始。这听起来非常绕,令人摸不着头脑,但事实的真相远比这更诡异、更复杂、更令人不寒而栗。

照片里的故事,我把它称为青瓦巷灭门事件。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39:00 +0800 CST  
第一章、青瓦巷灭门事件
26年前
故事开始的开始
嘉兴 青瓦巷

“阿元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向他身边的中年男人轻声问道,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双目灼灼,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一切顺利,你放心吧。雨势很大,正好给他们做了掩护。”中年男人紧紧握住女人的双手,雨水裹着汗珠不住地从他两颊滴下,“不过我们走不了了,那些人来了!”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起身从里屋拿了一件外衣,给女人轻轻披上,无奈地说“该来的还是来了,终究没能躲过。”

“至少他摆脱了命运,这就足够了。”女人欣慰地一笑。两人缩到堂屋墙根,紧紧依偎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杀人了!杀人了!”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年轻女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满脸是血,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满是惊恐和绝望,焦急地有些语无伦次,“老太太被捅了好几刀,就在院子里,外面有五个人,血……,血流了一地,肠子都出来了!快——”她还没说完,就
尖叫了一声,一个高大的黑影蓦地出现在她身前,白刀一晃,把她从前胸到后背捅了一个对穿。

躺在里屋床上半身不遂的老头子听到惨呼声,受了惊吓,一口气没倒上来,两腿一蹬就给吓死了。

女人痛苦地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梳麻花辫的年轻女子,缓缓站起身,走到那黑衣人面前,厉声质问:“她只是一个买菜洗碗照顾病人的保姆,你连她都不肯放过?”

黑衣人满脸络腮胡,一双圆目射出精光,他并不搭理女人的话,径自走到里屋,干净利落地割断了那老头子的喉管,然后撕下床单的一角,一边轻轻拭去刀口上的血迹,收刀入鞘,一边走回堂屋。

这时另外四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黑衣人也拥了上来,其中一个面目白净的年轻人二话没说,一个箭步冲上去,掏出腰间的精钢匕首,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就戳穿了刚站起身来的中年男人的心脏,那中年男人哼都没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就死了,顿时血如泉涌,顺着地面的凹槽细坑流到了门槛的外面。

“建国!——”女人声嘶力竭地大喊,随即两腿一软扑倒在中年男人的尸身上大声抽泣:“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这时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黑衣人一把扯过伏在尸体上的女人,上上下下搜了两遍,然后转过脸来,无奈地对满脸络腮胡的黑衣人摇了摇头。

“快把东西交出来,还有你儿子,你把他藏哪儿了?”满脸络腮胡的黑衣人伸出蒲扇一样的右手,像拎小鸡似的一把揪起女人,大声问道,同时摆了摆左手,示意其余人四下细搜。其他四人闻令而动,立即动手翻箱倒柜,里里外外搜查了个遍。
“三哥,全都搜遍了,东西没有,人也没有。”一个独臂黑衣人说,“她肯定是把她儿子提前送走了,这下可麻烦了,家主交代,东西务必拿回,活口一个不留。”

满脸络腮胡的黑衣人一听这话,脸色一沉,指关节一使劲卡住了女人的咽喉,满面怒容,喝道:“快说,把东西和你儿子藏哪儿了?把东西交出来,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些,兴许还能留你儿子一条命!”

“你们别想再找到他,他已经自由了。”女人双手紧紧抓住扼着她喉咙的大手,脸憋得通红,只觉喉管里堵得难受,硬挤出几个字来,“那东西,是……,是个祸害。我已经把它丢了。”

“你!”满脸络腮胡的黑衣人气得嘴都歪了,额头青筋暴起,扬起右臂狠狠把女人掼倒在地,恨恨地说:“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说着已经拔刀出鞘,作势要下杀手。

这时一个脸上有疤的黑衣人跑了出去,又飞快跑了回来,焦急道:“三哥,我们得快一点,雷子就要来了!”


“你们动手吧。”女人用右肘勉力支起身子,抬起左手抹了抹嘴角的血沫,然后缓缓合上眼睛,闭目待死。

满脸络腮胡的黑衣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收刀入鞘,骂了一声,抬脚跨出了门槛,“老六,给她来个痛快的。毕竟她——”。他戛然而止,不再多说,只是摇了摇头,就大步走了出去。

那个面容白净的黑衣人应了一声,精钢匕首一晃,然后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淅沥的雨水从屋檐滴下,和涌出的血水混在一起,流了一地。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41:00 +0800 CST  
26年后
故事的开始(之一)
北京 国贸桥

偌大的写字楼大堂里,一个年轻男子四仰八叉地半躺半坐在东侧的真皮沙发椅上,心无旁骛地捧着手机玩游戏,全然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子起身离开咨询台,蹬着一双漆皮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到年轻男子的身边,柔声细语地说:“先生,教授[1]在办公室里等您。”然后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上一个文件袋。

“不知道他这次又要出什么幺蛾子。那么多次没一次靠谱的。”年轻男子咕哝一句,起身捋了捋衣袖,接过文件袋,走向了大堂尽头的电梯。

“爸,这次又有什么新消息?”年轻男子也不敲门,径直走到红木办公桌前,把那份文件丢到桌子上,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你这几年火气越来越大了。”一个蓄着圈胡的中年人挺了挺身子,把烟斗往烟灰缸里使劲敲了敲,“这次的消息很可靠,要再辛苦你一趟。详细的资料都在这个文件袋里,你回去好好钻研钻研。一定要注意安全。”

“你每次都是这么信誓旦旦,结果这么多年了,没一个斗靠谱的,这回又是哪里的斗?”年轻人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右腿横放在左膝盖上,翘起了二郎腿,“还有,爸,你的一些做法我实在不能认同。你也太——[2]”

年轻男子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黑色海柳木烟斗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砸在他的左膝盖上,疼得他噌地窜了起来,紧接着双手捂住膝盖,缩成了一团,表情痛苦扭曲。

“别给我没大没小。我是你老子!”中年人正色道:“不过说真的,这次真与以往不同,你要相信我,消息非常可靠。不管你怎么看我,反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中年人绕过
桌子走了过去,弯腰捡起掉在地毯上的烟斗,吹了几下,又用手擦了擦烟嘴,就又重新搁在嘴角抽了起来,“你回去仔仔细细看下袋子里的材料,好好准备,尽早出发。”

“那他们要是问起,该怎么遮掩?这几年虽然都勉强糊弄过去了,但我总觉得是如履薄冰,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虽然我已经万分小心,但万一泄露了,该怎么办?”年轻男子使劲搓了搓膝盖,然后站起来重新坐到椅子上,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银质扁酒壶,拧开盖子抿了两口。

“这么多年都没出错,我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他们问起,我自有一套说辞。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还留有后招,他们哪怕真发现了什么端倪,我也有办法应对。”中年男子重又转身坐下,猛地吸了一口烟,淡淡道:“你少喝点,那酒太烈。虽然你从不会因酒误事,但我还是担心你的身体,喝太多对身体没好处。”

“得了吧,爸,你自己不也嗜烟如命?抽那么多尼古丁就对身体有好处了?”年轻男子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哼唧道:“酒为什么好喝?因为它难喝。你这样的人是不会理解的。”说着他指指手上的扁酒壶,“它让我感觉到我仍然是一个活着的人。”

年轻男子将扁酒壶的盖子扣好,然后塞回兜里,起身拿了桌上的文件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次的斗在南方,地形葬俗多有不同,以往的经验或许用不上,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中年人朝他喊了一句,但回应他的只有“啪”的一记清脆的摔门声。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42:00 +0800 CST  
故事的开始(之二)
台北 火烧寮

山脚的一间木屋里响起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压得地板嘎吱嘎吱作响。“先生,事情都办妥了。”一个胖子停下了脚步,拱手道:“只是这古墓实在隐秘的很,只确定了大致的位置,墓道口始终没能找到。”说完他直起身子,抬手抹了抹额头沁出的汗珠,天太热了,湿度又大,他敞开白衬衫,露出一个浑圆的将军肚,紧挨肚脐眼的位置纹了一支暗色的梅花。

“有大致位置就行。剩余的事情我交给阿兰处理。你先下去休息,以后有你忙的。”一个坐轮椅的男人双手扶住轮子转身说道。他四十五岁上下的年纪,两鬓略微有些发白,一身笔挺的深灰色的中山装,每一个衣扣都一丝不苟地扣着。

那胖子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又停住了脚步,“先生……”,他顿了顿,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坐轮椅上的男人也不看那胖子,而是端起了桌上的青花瓷茶碗,吹了吹,然后呷了一口。

那胖子咽了口吐沫,挺了挺身子,似是鼓足了勇气,缓缓道:“我不明白,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是要找什么东西,直接交给我们办不是更好?您腿脚不便,只需要稳坐钓鱼台。我们虽然不是专吃这碗饭的,但要票子有票子,要路子有路子,要人手有人手,大不了再雇几个趁手的掘土子,直接挖开这座古墓进去找不就行了?何苦要搞这些弯弯绕?”

“不要多话,做好你份内之事就够了。我自有我的道理。”坐轮椅上的男人脸色一变,“厉声道: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听的不要听。”他放下手中的茶,抬手示意那胖子退下,说道:“你先下去,这几天好好休息,养足精神,随时待命。”

那胖子碰了个钉子,只好哦了一声,转身怏怏离去。他实在太胖了,二百多斤的一身五花膘,饶是这次是慢步向外走,木质地板还是给他踩得嘎嘎作响。

一个满头银发的人轻步走过来,俯下身,附在坐轮椅的男人耳边小声问道:“义哥,这次可靠?”

坐轮椅的男人嗯了一声,双手推动轮子,来到窗前。银发人会意,三两步迅速跟上,轻轻推开了朱红色的雕漆窗户。窗外月色如洗,黑黢黢的山林也被照的透亮,一阵山风灌进窗口,呛得那银发人干咳了两下。

“你还是这么有默契。”坐轮椅的男人嘴角微扬,笑着说:“老伙计,这么多年了,只有你最了解我的心意。”

“那是自然,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哪能连这点眉眼都不懂。”银发人一边说,一边走出门外,左顾右看,确认四下没人,才转身走回屋内关上了门。

“这回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坐轮椅的男人推动轮子,转到木屋的东北角,从一个紫檀木亮格柜抽屉里取出一个通体漆黑的古代酒器,递给银发人,说:“这件事我打算交给阿兰去办,她办事我很放心。”他指了指套着黑色皮手套的左手,又拍了拍自己的双腿,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信心几乎耗尽,我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不过上天有眼,我最终还是等到了这一天,我内心的困惑终于要揭开了。”说着话,他抻了抻身子,松开了领子上的风纪扣,然后靠在轮椅背上,眉舒目展,脸上浮现出放松的笑容。

“听说你在家里常喝93年的波尔多,” 坐轮椅的男人笑着说,“你去取一瓶来,我们哥俩喝一个。”

“义哥,你不是从来都不饮酒么?”银发人有些惊讶。

“我是从来不喝酒,但我了解酒。况且今天不一样,也是时候喝一点了。”坐轮椅的男淡淡地说道。

银发人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门外。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43:00 +0800 CST  
第二章、 神秘的快递


故事的开始(之三)
北京西直门

这几天是北京城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万里无云,晴空如洗,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天气太热,水泥地都被烤的快冒了烟。按说我现在应该在前门大街的小茶馆里砌长城,大战三百回合之后胡乱扒两口饭,等夜色稍深,叫上三五个死党去什刹海的蓝时酒吧泡着,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快三个月没生意做了,这日子都淡出鸟来了。

但今天情况不一样,搓麻将泡吧的事早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因为十分钟之前,我收到了一个快递。

这是一个神秘的快递,现在回想起来,连那送快递的小哥也是神神秘秘,这天都热得快下火了,他却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戴着个黑色蛤蟆镜,棒球帽的帽檐压得特别低,敲开门把快递塞给我之后就快步走了[1]。

我很久没有网购了,以为是银行寄来的对账单,但接过包裹一看,快递单一栏上竟然全是空白。我正纳闷,想问一句,抬眼一看,那快递小哥早就没影了,我赶忙追下楼,东瞧西看,哪里还有人影,连辆快递车都没看见。

回到楼上,我满腹狐疑,猛然想起香港警匪片中的类似桥段,我记得《新警察故事》中吴彦祖饰演的大反派就是冒充快递员给警察局送去了一个平衡炸弹,只要平衡被破坏,立即爆炸。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凛,后背上冷汗都冒出来了,心说:“这里面该不会是一个特制炸弹吧?”

可转念一想,我这几年跟着老爹和姑姑天南海北地到处收鬼货,虽然接触的人不少,但我都是和和气气待人,小心翼翼做事,毕竟收鬼货这行当,属于捞偏门,最讲究个和气生财,应该没得罪什么人。再者说了,即便我无意中得罪了哪位大爷,也不至于弄一个炸弹当礼物送给我吧?要是这么倒霉悲催的事情都能让我摊上,那我明天就去楼下街角口的彩票投注站买他个两百注双色球,坐等大奖把我砸晕,以后就不用像脚夫一样东跑西奔收明器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稍稍有了些底气,于是壮了壮胆,仔细地观察起这个快递来。这个快递包裹从外观上看十分普通,是十分常见的EMS蓝色地球封面的快递封皮,扁扁的,掂在手里没什么份量,摸起来也不硬,稍微一晃里面就窸窣作响,很像是纸张之间摩擦发出的声音,所以我估计里面应该是文件一类的东西。

我长出一口气,心说太好了,这么扁的包裹绝对装不下炸弹,除非世界上还有纸张炸弹,那样的话我也认了。于是我两手在屁股袋上搓两下,把汗水擦掉,动手就要撕开封皮。

忽然我的脑子像过电一样,一个可怕的想法倏然浮现出来:虽说这里面不可能是炸弹,但有可能装着被致命病菌污染过的文件!我记得以前看过新闻报道,曾有恐怖分子将含有活性炭疽杆菌的文件寄给了美国政府,引发了不小的恐慌。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沉,哪里还敢托大,于是迅速将快递放到阳台上,让它完全暴露在
夏日毒辣的阳光下,不管怎么说,紫外线多少还是有点杀菌作用的。

接下来我犹豫了好久,是打开这个快递,还是直接把它扔进楼下的大垃圾箱里,装作这件事件从来没发生?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我正踌躇不定,忽然想到,要是让我老爹知道我连个快递都不敢打开,岂不是要笑掉大牙,这样我今后几年内又得沦为全家的笑柄。于是我心一横,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打开这个快递!

于是我走到储物室,从里面拿出一次性手套和口罩戴上,又从工具箱里翻出了一小瓶医用酒精和一把裁纸刀,倒了些酒精抹在手套和裁纸刀上,然后走到阳台,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割开了快递封皮上的封胶,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快递封皮里面是一个黄壳大信封,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信封正面又是一片空白,邮编、收信人信息、写信人信息这些通通没有。信封背面用火漆封缄,火漆上的印记模糊不清,不知道是因为运输过程中磨损了,还是寄信人刻意为之。不过考虑到快递单、信封正面都是一片空白,而那个快递小哥又形迹可疑,我估计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45:00 +0800 CST  
火漆是一种古老的封印粘合剂,国外普遍认为是由法国人鲁索发明的,其实不然,火漆封缄的方法是我们中国人的创造,早在西汉就有人使用火漆密封信件,以防他人偷拆偷看。如今用火漆的人已经不多了,只在一些特别重要的文件上还有使用,避免被偷拆或者掉包。这个大信封用火漆封印,看来里面应该是很重要的文件。

我用裁纸刀轻轻挑掉已经硬化的火漆,打开信封,掏出了里面的文件,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惊得险些将下巴掉在地上。

信封里面共有四样东西:一张已经泛黄的彩色照片,一张手绘的地图,一张古代酒具照片,还有一张对折的信纸。

我首先打开对折的信纸,上面只用加粗黑体印着一句话:
你想要知道的一切都在那座古墓里!

我看了之后脑子嗡的一声,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底涌起一阵寒意,心说关于我的身世,这个寄信给我的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现在的父母其实是我的养父、养母,至于我亲生父母是谁,我一无所知。

记得我18岁生日的第二天,我老爹突然把我拉进他的房间,郑重地告诉我,我其实并非他和老妈的亲生孩子。当年的一个暴雨之夜,钟叔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找到他们,跪在地上恳求他们收养这个孩子,我奶奶心善,说这些日子她天天梦见观音菩萨给她送了个孙子来,果不其然今天就遇上了,这是缘分,也是菩萨的旨意,于是当下拍板做主就收养了这个婴儿,这个婴儿就是我。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46:00 +0800 CST  
我一听老爹这话,犹如遭遇晴天霹雳,大脑像短路一样完全空白,登时头痛欲裂,我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更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于是一个人发疯似地跑了出去,一路跑到什刹海,躲进蓝石酒吧里灌起了闷酒。正酩酊大醉之际,我朦朦胧胧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挣扎着抬眼看去,隐约看到丁町向我走来,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我实在晕的厉害,支撑不住,一头栽在吧台上,之后的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丁町是我的死党,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好友,她性格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用现在的话讲就是一个十足的女汉子。我小时候老是光着屁股到处跑,丁町和我一起玩,她却有裤子穿,我觉得不公平,就跟奶奶抱怨,奶奶说男孩子和女孩子是不一样的,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小孩子不能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丁町在一边听到我的话,二话不说立马脱下了自己的裤子递给我,说你不要不高兴,我把我的裤子借给你穿。奶奶听了这话大笑不止,差点背过气去。

第二天醒来已是中午,只见丁町和我的小跟班阿德都站在我床边,见我醒了,阿德忙说他还以为我喝死了,把他吓了个半死,被我狠狠瞪了一眼。丁町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就跟我说起前一天的经过。

她说前一天她正在家里研究一个战国晚期的墓志拓片,钟叔急忙忙地找到她,跟她简要说明了整个事情的经过,说到处都找不着我,让她也帮忙找找,她记得我曾跟她说什刹海有一家酒吧名字挺有意思,叫做蓝时酒吧,可时间哪会变成蓝色,除非中了毒。她猜测我有可能就在那里,于是急火火打的赶来酒吧,见我果然在,正像一条哈巴狗一样趴在吧台上,已然喝成了一滩烂泥,她虽然是男孩子的脾性,但终究是个女孩子,没啥力气,只好三通电话打过去,叫醒了快睡成死猪的阿德,让他赶快过来帮忙。阿德长得矮小瘦削,当时年纪也还小,没啥力气,因此两人只好合力,一人拽肩,一人拉腿,抬死狗般将我弄回了家。

从那天以后我多次向老爹和钟叔问起我的身世,可他们对此讳莫如深,一星半点也不肯透露,我想尽了办法,甚至尝试过把他们灌醉,借机套他们的话,但依然没能如愿。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46:00 +0800 CST  
我咬着下嘴唇,反复盯着信纸上的这几个字,是半肚子震惊半肚子疑惑。我抓起另外三样东西,从阳台回到屋里,坐到沙发上,点起一支烟,仔仔细细地看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张老照片已经有点泛黄,照片上应该是个下雨天,雨势还不小,视野里都是细细的雨线,照片的左上角是一条河,但只拍到一角,看不清河的宽度,河边有的一个院子,院子尽头矗立着一幢两层、独栋、青瓦白墙的坡顶房子。院子里靠大门边上躺着一个人,是男是女看不分明,不远处五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正朝着院子大门走去。屋子里大门洞开,门槛朝里一旁歪躺着两个人,是男是女同样分不清楚。这张照片拍摄时焦距太远,加之当时应该下着大雨,所以细节不甚清晰,只能看个大概。

照片上没有显示拍摄日期,但我敢确定,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保守估计在20年以上,依据有两个,一是照片的泛黄程度,没有20年以上的岁月,照片不会黄成这样;二是照片上向院子大门走去的五个人都穿着蓑衣。蓑衣作为雨具在90年代就已经很少有人用了,我只是在六、七岁的时候在孙伯伯的老家见过一次,那天下着大雨,他老父亲卖鱼回来,手提鱼篓,身披蓑衣,没敲门就进来了,我一眼瞧去竟是一个浑身长着褐色长毛的怪物,当时就给吓哭了,所以我对蓑衣的印象特别深刻。如今蓑衣早就被轻巧耐用,防水性能也更佳的胶皮雨衣取代了,连农村里也基本找不着了。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47:00 +0800 CST  
我盯着照片,思绪飞转。从这张照片里能够得出的第二个推论是,照片里的地方很可能是江浙一带。因为照片里的那幢房子是上下两层的坡顶房,青瓦白墙,院子外就是一条河,这样的建筑格局多出现在江浙一带。我这几年跟着老爹和姑姑全国各地到处跑,因而对各地的建筑风俗什么的算是略有所知。北方地区相对干燥,没有漏水之虞,因而北方地区的民房基本都是平顶,而且临河而建的情形更不多见。西南地区气候闷湿,建筑多用吊脚楼。临河而建,黑瓦白墙的建筑风格是江浙一带和安徽、江西地区民宅的特点,但徽派建筑和赣派建筑都建有用来防火的马头墙,也就是在屋顶上砌出的一堵阶梯状轮廓的墙,而照片里的房屋是独栋建筑,屋顶上没有马头墙,因而我判断照片里的地方很可能就在江浙一带。只是令人费解的是,江浙一带的民居黛瓦白墙是典型,但照片里的房屋却是青瓦白墙。

我拿起茶几上的水喝了两口,紧接着看那张手绘地图。那张地图大概就半张A4纸的大小,完全是签字笔手绘的,图例、方向标示得非常详细,连比例尺、等高线都有,个别地方还附有注解,最令人意外的是,地图左上角一个用红笔圈出的地方竟然注明了经纬度!整张地图从地形上看是一座山岭,共有三个山头,山头之间画了一条加粗的实线,一直通到左上角用红笔圈出的地方,实线旁标有两个很小的字“路线”。我视线下移到地图的右下角,一瞄之下顿时浑身一哆嗦,嘴巴不自觉张得老大,唇上的烟挂不住掉下来,刚好落在我的大腿上,我穿着短裤,大腿上瞬间被烫出一块红斑,疼得我眼泪都流了下来,只见地图右下角赫然写着四个字:古越王陵。

我赶紧起身,冲进浴室抓起香皂狠狠地在大腿上搓了十几遍,接着用淋浴喷头调成凉水冲了五分钟,然后又去卧室床头拿出驱蚊用的风油精抹在伤口上,一番折腾之后,火辣辣的疼痛感总算减轻了不少。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47:00 +0800 CST  
我重又走到沙发上坐下,拿起信封里的最后一样东西,一张酒具的照片。谢天谢地,这张照片可清晰多了,而且簇新光滑,应该是新近才拍的。照片里的东西是一个古代的酒具,通体漆黑,从其色泽判断材质应该是黑玉或墨玉,估计富平黑玉的可能性要大些,我去年到山东菏泽,从一个马脸老头手里收了一件鬼货,是件黑玉手镯,漆黑如墨,色泽纹理都跟照片里的这个酒具比较相近,后来碰到一个懂玉的行家,说这件东西是富平黑玉,攥在手里不住把玩,还出了个价钱要买下这个手镯,我见他爱不释手的样子,又觉着他给的价还算不赖,于是就匀给他了。从外观上看,这酒具是一个羽觞杯,椭圆形杯口,浅腹平底,两侧有半月形的双耳,杯腹和双耳上刻有一些图案,不过照片焦距不够近,看不清细节,具体是什么图案看不分明。不过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个羽觞杯居然有三个脚!这是我从没见过的。

羽觞杯是古代酒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出现,直到魏晋南北朝依然盛行于王公官宦、世家豪族之中。羽觞杯多为无脚,也有少量饼形足或者类似红酒杯一样的高足,但无论是饼形足还是高足,都只是一只脚,我从没见过三个脚的羽觞。

看这手中的四样东西,我心里直犯嘀咕,心说这快递到底是谁给我寄来的,寄东西就寄东西吧,还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说清楚,太缺德了,竟然连个地址姓名都不留,到底什么意思嘛。不过我还是敏锐地意识到,这些东西必定和我的身世有关联。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48:00 +0800 CST  
我有一个习惯,每次遇到难题都会点起一支烟,然后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边抽边想,慢慢理出思路来。于是我走进书房,拿出一张白纸,坐在椅子上,拿起笔开始写下我的思路。

第一,信纸上说“你想要知道的一切都在那座古墓里!”我想要知道的无非就是我的身世,这说明写信的人肯定知道我的身世,或者至少知道一点,同时也说明,我的身世或许和这座古墓有联系。

第二,手绘地图上用红笔圈出的地方同时特别标注了经纬度,看样子应该就是越王古墓的地宫所在。

第三,那张泛黄的老照片和那张三足羽觞的照片都奇怪得很,彼此之间看不出任何关联,单独看的话也是毫无头绪,不过既然与手绘地图和那张信纸一并寄给我,就说明这两张照片都与越王古墓有联系,也就是说或许也与我的身世有联系。

第四,最重要也为最关键的是,寄信给我的人的动机或者目的何在?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48:00 +0800 CST  
首先,从信纸上的那句话和手绘地图来看,寄信给我的人很显然是要我去探那座越王古墓,那么这里就产生一个疑点:既然寄信人已经探明了越王墓所在,连地图都绘制好了,为什么不自己去倒这个斗,而要让我去?我只是个收鬼货的,从盗墓的掘土子那里低价收进一手的明器宝货,然后转手卖出去,又不是摸金校尉,连洛阳铲都没摸过,更别说寻龙点穴、听音辨形什么的倒斗秘术了。看来寄信人知道我不是专业倒斗人士,生怕我找不到越王古墓,特意给我用红笔圈出了古墓所在,还贴心地注明了经纬度,我不由得苦笑一下,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其次,如果说寄信人因为某种原因不能或者不愿意下这个斗,那他大可以出点血雇几个掘土子替他下斗摸金,不比让我这样的门外汉去要好的多?但寄信人却让我去,这说明一定有非得我去不可的理由。分析到这里,我心里一紧,意识到这个非得我去不可的理由怕是跟我的身世大有关联,而且显然寄信的人知晓我的身世,故而利用这点引诱我前去探这个斗。但新的问题又产生了,那张雨中的老照片和怪异的三足羽觞的照片,看上去跟什么越王墓八竿子都打不着,又会与我的身世有什么联系呢?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49:00 +0800 CST  
我长叹一口气,一看指尖的烟快烧到过滤嘴了,赶忙掐灭,又抽出一根点上。看来我的身世果然大有文章,难怪老爹和钟叔对此事三缄其口,无论我怎么死缠烂打都不肯吐露半个字。这个神秘的寄信人究竟是谁呢?我皱着眉头,努力回忆从小到大记得的每一个人,搜索可能的“嫌疑人”,脑海中像走马灯一样掠过无数张人脸,可搜了半天也没想出啥结果,净是一些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胖猪瘦猴秃头癞子,白白牺牲了几百万个脑细胞。

从收到快递到现在,仅仅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我却累得够戗,脑袋嗡嗡的,里面都黏成了一团浆糊,我索性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心说,今天运气可真够背的,收到这么个破快递,先是被吓了半死,还以为里头装着炸弹病菌,好不容易打开了它,里面的东西却比炸弹病菌更让人震惊,想了半天也没分析出个子丑寅卯,这下可好,搓麻将和泡吧的事就别惦记了,我还是先躺会儿,补补脑细胞吧。

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打算先眯一会儿,结果手指摸到一个熟悉的东西,我像触电一样,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心说:难道会是这样?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49:00 +0800 CST  
第三章 、琉璃厂
我脖子上挂了一把半巴掌大小的银质长命锁,打我记事开始它就挂我脖子上了。我老爹和钟叔嘱咐我千万千万要随时随地戴着它,不能摘下来,更不能把它交给别人。我六岁上小学了,还戴着这长命锁,同学们都取笑我。我耷拉个脸回到家,告诉老爹我不想再戴着它了,小孩才戴长命锁,我已经上学了,不是小孩了,于是抬手要扯掉这长命锁。我老爹见了大惊失色,连忙拉住我的手,说我和别的小孩不一样,小时候经常生病,多亏了一个游方和尚送了我这个长命锁,说这是洛阳白马寺的老主持开过光的法器,只要戴上它,就能消病袪灾,要是给摘下来,就会没命。我当时根本听不懂什么开光、法器之类的,但一听到摘下这个长命锁就会没命,吓得脸都白了,再也不敢去摘它了。

我小时候既淘气又好奇,八岁那年暑假在乡下奶奶[1]家过,我在院子里学孙悟空捉妖怪,举着扫帚杆子追打我奶奶养的一只肥大老母鸡,结果妖怪没打着,孙大圣却一个踉跄摔了一个狗啃泥,膝盖手掌都划开了好几个血口子,连脖子上的长命锁都给摔烂了,里面竟然掉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50:00 +0800 CST  
我不哭反笑,拿着那个奇怪的东西去问我老爹,我老爹一看脸色大变,忙关上大门,把我拉到一边,三下五除二将那个奇怪东西塞回长命锁里,又把长命锁重新扣紧,挂回我脖子上,并反复叮嘱我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这长命锁里装着东西,更不能在别人面前打开它,这是一个秘密。我天性好奇,忍不住要问这奇怪东西的来源,但老爹始终都不肯说,我去问钟叔,他也闭口不谈,只是被我问得急了,会塞五十块钱给我当封口费。我用尽各种招数,他们始终都不愿意告诉我,最后没办法,我只好使出百试不爽的绝技——趴地滚筒翻,但出人意料地竟也毫无作用,最后只换来了一句严肃的恫吓:你小子不要过分好奇,好奇不但能害死猫,也能害死人!我小时候特别怕死,被吓得一愣一愣,再也不敢提这事了。

后来我逐渐淡忘了这件事,那银质长命锁也一直挂在我脖子上。直到那天老爹跟我说我不是亲生的,我才又想起这档子事来。我当时就怀疑长命锁里的奇怪东西和我身世有关,一个人憋着秘密实在太辛苦,于是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阿德和丁町,他们两个绝对可靠,阿德傻乎乎的什么反应也没有,丁町捏着长命锁里的那东西左瞧了好一会儿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说这东西也许是我生母留给我的身份凭证,以便将来认亲,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听到这里,阿德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本正经地表示他已经掌握真相了,说我很可能是个私生子,我母亲意外怀孕生下了我,可眼看就要去美国留学,自己又没能力抚养孩子,于是只好托人将我送给别人,但为了以后学成归国能够相认,就留了个凭证给我,身份凭证这种东西自然是越奇形怪状越好,这样才不容易重样。我听了大怒,骂他狗日的瞎扯淡,抬手给他脑门上敲了一记暴栗。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51:00 +0800 CST  
当时我认为,阿德虽然喜欢扯犊子,但这次没准被他瞎猫碰到死耗子给说中了,长命锁里的怪东西真有可能是我生母留给我的认亲凭证,难怪老爹和钟叔要我天天戴着,连洗澡时都不让摘下。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生母都没来找我,估计是在美国成家生子了,早把我这个私生子抛诸脑后了。当时想到这里我鼻子一酸,竟忍不住落下泪来,好在阿德和丁町的注意力都在那怪东西上,没注意到我的哭样。

再后来的几年,我和阿德跟着我老爹和姑姑到处去收鬼货,忙的时候连续两三个月都在山里转,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别提有多辛苦了,我心想反正我亲妈已经在美国逍遥快活了,不会再来找我了,于是这档子事我就渐渐淡忘了。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51:00 +0800 CST  
我摸了摸胸口挂着的长命锁,意识到一切都串上了线,我激动得一拍大腿,大叫了一声。心说原来竟是这样,我以前都想歪了,这长命锁里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认亲的身份凭证这么简单,这东西跟我的身世有关,如果说寄信人没骗我,我的身世跟那座越王古墓、那张老照片和那个奇怪的三足羽觞有关,那么就足以说明,越王古墓,老照片、三足羽觞、我脖子上长命锁里的东西这四者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而我的身世很可能是它们之间联系的纽带,这两厢印证,不仅能在很大程度上排除寄信人恶作剧欺骗我的可能,也能证明我的身世绝非私生子这么简单,我生母也绝不会是什么要去美国留学的未婚先孕女学生,而老爹和钟叔一定知道我的身世,他们一定对我隐瞒了什么。

想到这里,我顿时感觉热血从脚底上涌,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强烈感觉冲上了头顶,我一定要弄清楚我的身世!

本来我想拿着快递里的这四样东西直接去找我老爹或者钟叔问清楚,但他们两个昨天跑到张家口收货去了,指不定哪天才能回来。深山老林里手机又没信号,打电话过去永远只有一个回应:“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我连着打了十个电话,全部无法接通。我急得脑门上直冒汗,心里像被无数猫爪又抓又挠,痒得厉害。我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知道我的身世,这封快递简直就是一副毒药,这可真他娘的太煎熬了,我暗骂一声,又心怀侥幸地拨了三通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52:00 +0800 CST  
我烦躁起来,不停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抬脚伸腿,竟然一个不小心碰翻了电视柜上的一个古董,掉在地上碎了。

我暗骂一声晦气,弯腰捡起来一看,是一个古月轩珐琅彩鼻烟壶,光绪年间的仿品,仿功一般,品相也不是很好,珐琅彩施得过于浓郁导致釉色太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旧仿,所以值不了几个钱。这瓶身上本就有好几道裂纹,没想到今天一碰,竟给彻底摔碎了。

说起这鼻烟壶,还有一个故事。这个旧仿古月轩珐琅彩鼻烟壶是陶老瘸送给我的,他倒腾古董三十多年了,在琉璃厂经营一个铺子,实际上就是个打马虎眼的幌子,好让外行人觉得他是个有正经营生的人,他的大部分生意其实都是在地下进行的。

有一回我一个福建的客户想要买一个明代的釉里红瓷瓶,说只要品相好,价钱不是问题,我手头没有现货,于是就想做个顺水人情,把这单生意介绍给陶老瘸。陶老瘸最喜欢倒腾陶瓷玉器一类的古董明器,手头上瓶瓶罐罐地积了不少,接到这单生意喜不自胜,把手头的三个明代釉里红瓷瓶一字摆开,供那个福建客户挑选。那个福建客户挑来挑去选了一个双耳细颈的釉里红,付了一大笔钱,心满意足地走了。那客户前脚刚走,陶老瘸就拉着我的手狂笑不止,牙都差点笑掉,他说那福建佬真是没眼力界儿,横挑竖挑竟选了一个最不值钱的,白让他卖了个大漏儿。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52:00 +0800 CST  
我就问他那你这一把赚了多少钱,他得意洋洋地伸出五根手指,龇着牙嘿嘿地笑。我说那你白赚了这么多,是不是得表示一下,要是没我这个拉纤的,你可一个铜板也赚不到。他拍拍胸脯说那是自然,为了表示感谢,他让我在他铺子里随意挑一件。我左看右看,仔细挑了一圈,毫不客气地选了里面最值钱的一个咸丰年间的黄玉瓶,心说这东西虽然小,但也至少值个十万八万的,就算是陶老瘸给我的佣金了。没想到陶老瘸突然脸色一变,忽然又乌云转晴,拖着瘸腿笑嘻嘻地过来,说这个黄玉瓶就是个西贝货,当代的新仿,顶天就值个三五百,边说边夺下我手中的黄玉瓶,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然后从旁边的格子里拿出一个鼻烟壶,递给我,轻声说,不瞒老弟,这个东西才是我这铺面上最值钱的玩意儿,古月轩的珐琅彩鼻烟壶,光绪年间的物件儿,那真叫一个绝品,上个月保利国际刚拍出一个类似的古月轩珐琅彩鼻烟壶,您猜成交价多少,他做了一个手势,说好家伙,一百四十万!我这个虽然釉色虽然不如那个细腻,瓶身上也有少许裂痕,但老话怎么说来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东西也是古月轩正宗,至少得值个二十来万,老弟你但凡有好事都不忘老哥我,就冲这份情义,我把这鼻烟壶送你了。

我听他说的天花乱坠,还真以为是个好东西,结果拿到手里定睛一看,顿时傻了眼,那鼻烟壶釉色施得那么厚,哪里是什么古月轩正宗,分明就是个旧仿,登时怒火冲顶,就要发作,但忽而一想,这陶老瘸是个出了名的铁公鸡,许进不许出的主儿,我和他也算是忘年交了,为了这么件小事撕破脸真是不值当,再者说了这个鼻烟壶虽然是个旧仿,但也值个千八百的,对于陶老瘸来说,能让他出血出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于是强压怒火,收下鼻烟壶揣进了兜里。

楼主 君饮九觞  发布于 2016-05-07 19:53:00 +0800 CST  

楼主:君饮九觞

字数:86493

发表时间:2016-05-08 03:3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8-02 11:15:2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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