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破茧(gl)》BY 书自清

今天就这样咯,我要睡觉觉去咯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8 23:11:00 +0800 CST  
更文来咯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12:00 +0800 CST  
☆、第九章

她哭了许久才渐渐止了情绪,恢复了那副木然的状态。我扶着她回餐桌简单吃了点东西,这顿晚餐吃得索然无味。吃完饭,我便让她早些洗澡睡觉,自己则将碗筷收拾干净。

等我从厨房出来,她已经进浴室了。我装着看电视,实则绷着神经,时刻注意她的动静,生怕她在我家也来一次割腕。

好在我家浴室里可没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可用来自杀,只是自杀的方式多种多样,说不定她会直接喝清洁剂呢,我可不能松懈。

原本这都进入了12月了,季节已入隆冬,洗澡之事不可太勤。但她因着有洁癖,实在好洁得很,便是日日都要洗澡。

每逢洗澡,又时间非常长,左右不出来,等得人心急火燎。我家这个月的水费生生长了一倍有余,实在让我哭笑不得。

让我松了一口气的是,她今天洗澡仿佛躲避什么似的,迅速地就洗完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也不吹干,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浴室里有什么东西在追杀她。

我站在她门口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敲门进去。转身回了客厅,看了会儿电视,我也进了浴室洗漱,准备早点睡。

最近我每晚都睡得极晚,早上也不能睡懒觉,睡眠严重缺乏。再加上劳心劳力,今日又被她折腾一通,实在是倦了,很想早点睡。

这一晚我几乎沾枕即睡,原本一场好梦,中途却硬生生地被一声嘶吼声和剧烈的摔东西的声音猛然惊醒。我从床上跳起来,顾不得脑子里还迷糊,跌跌撞撞下得床来,开了房门直冲她的房间。

我也不敲门了,径直扭了门把冲进去,就见她正在怒吼着撕扯被单 ,仿佛在发泄什么怒气。一旁的台灯已被她摔碎在地面上,惨兮兮的模样。被单还算牢靠,但也被她扯得不成形。

我急急忙忙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将她双手束缚住,生生按在床上。她哭喊着:

“我恨!我好恨,为什么!为什么!”

她挣扎着,试图甩脱我的束缚。

“林依!林依!冷静!他不在这,只有我在,我在!”我努力压过她声嘶力竭的嘶吼,将自己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我不知她有没有听见我的声音,她的挣扎不止,嘶吼却变得断断续续,最后变成哭泣。

我的手勒得发麻,也没了力气,渐渐松了开来。她没有再闹,颓然跪坐在床上,静然流泪。我跪在她身后,与她隔着一掌的距离,颤抖着双手,却没有再去触碰她。

过了不知多久,我看到她背对着我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暗忖她大约已然恢复了平静。筋疲力尽的我这才发现后背满是冷汗,全是被吓出来的。

“你好好休息,我回房了。”说着,我下到床下,刚走到门口,却忽然听见她沙哑着嗓音冷冷吐出一句话:

“我恨我自己,太过懦弱,不敢杀了他也就罢了,竟然连自杀都不敢。”

我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不是对着我说的,但这是我与她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对我吐露心声。我僵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却没有理会我的反应,继续道: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敢杀了他,我也没有办法杀死自己。我每一闭眼,脑海里尽是那些画面,我忘不了,无论如何努力,都忘不了。我受不了,这一切该如何了结,你能教教我吗?”

我回身,看着她的背影,低声说道:

“你能忘了这一切,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我怎么能忘了这一切?你不是我,你明白那种感受吗?”她慢慢说道。

“那是因为你始终陷在其中,从不曾想过要抽离自己。你打算用最极端的方式完结这一切,一死了之。但林依,你是成年人,你该明白,我们的命不只是自己的命,还有很多人牵挂担忧。你一了百了,死后受到折磨的人,是他们。家门不幸,难道还要在父母心上扎刀吗?你可知道,你妈妈看到你割腕的时候,她生生被吓出了心脏病。”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13:00 +0800 CST  
她沉默,我缓缓道:

“林依,你还记得小的时候,你妈妈天天带你下楼学走路,你摔着磕着了,她心疼得不行,抱在怀里吻去你脸上的泪花。

长大点了,开始上学了,你爸爸不管工作多忙,每天按时准点地到校门口接你,用老式自行车带着你,回去的路上老爱买巷口那家的生煎包给你吃。再大了,你开始自己上下学,想要有一辆又新又漂亮的自行车,他们毫不犹豫地买给你。后来车子不小心被偷了,你哭得伤心,他们却装作无所谓地安慰你,又省吃俭用,再给你买了一辆。

大雨天,你忘记带伞了,你爸爸大老远地从上班的单位赶来给你送伞,一身雨披下,是满脸的雨水,蒙着水珠雾气的眼镜,被冲刷得黑亮的自行车和湿透挽起的裤脚。你过生日,想学同学那样请大家下馆子,当晚你在外面和同学玩闹得开心,爸爸妈妈却在家里,守着一锅面,简单为你庆祝了生日。

上高中了,是大姑娘了,为了你的学业,家里用不多的存款换了房子,只是想让你上下学更近一点。你成绩好,他们开心,总也爱在人前炫耀。回家后却又忍不住地叮嘱你好好学习,惹得你心烦,和他们顶嘴。每次你顶嘴,他们都喏喏不言,就这样包容了你。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他们知道也该学着放手。

你考上了大学,要去外地读书。他们舍不得你,将你送到学校门口,却久久不愿回去。装作洒脱地回身,晚上却偷偷哭。你在外乐不思蜀,他们在家却时时牵挂,每日都要给你打电话问问情况,不为别的,只是想听听女儿的声音。但你总是不耐烦地挂电话,可知他们有多难过?

你有出息,能出国读书,那遥远的大洋彼岸,他们更是担忧。但是咬牙也要送你出去,省吃俭用下的钱,全部给你花在了国外。即便你懂事,自己在外打工减轻了他们的负担,又知道他们有多辛苦吗?

林依,为了一个张裕成,你就真的可以这样舍弃你的父母,这样轻贱他们给你的宝贵生命吗?你要将他们…逼到何种地步才心满意足?究竟是你苦,还是他们更苦?你可明白,你的一切于他们来说都是…都是无上至宝,你的珍贵…你的价值,在他们内心无法度量!你真就忍心这样在…在父母心口上扎刀,一刀一刀…凌迟一般,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你不疼吗?”

我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抽泣,惹得我心绪翻滚,喉头哽咽,到后来说话已然断断续续,说得我自己流泪而下。而她则早已哭得天昏地暗,伤心至极。

我知道我不该这般刺激她,但为了绝了她自杀的念头,我必须让她意识到,这世上她存在的价值。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意识到没了个张裕成,这天还没塌,张裕成这等人不能毁了她的人生。

我不再言语,她此刻悲意涌起,百般滋味都在心头,哭泣止不住,口里还喃喃唤着“爸爸、妈妈”,我想,如果今日我这一番话,真的能让她意识到自己存在的价值,比多少日对她的耐心照拂都来得有用。

可实际上我又如何只是为了治疗才说这些的,我刚刚那番话,早就憋在心中已久,今日总算说了出来。我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她身上亲身发生过的事,有的是从前她告诉我的,有的是我从她作文里看到的,有的是她母亲说的,每一件我都记得清晰,我想如果她忘了,我得替她记着。

这世上,有些人轻贱你,拿你不当回事,但也有些人将你捧在手心里,宠爱无比。在无关人眼里是草芥,在亲人爱人眼里却是珍珠。

她如此模样,对爱她的人来说,是何等的折磨,她从未意识到。她的父母自不必说,就单单我自己而言,每每看到她这般模样,都恨不能立刻去杀了那张裕成。

她是我放在心上多少年的珍宝,我时时拂拭,生怕她在我心上染了尘埃。如此小心翼翼,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卑微又胆小地爱恋着她。

如今,却有人这样摧毁了我的珍宝。我的心疼、难过和愤怒,又有谁能知晓?

我有时真的很怨她,怨她为何不为我们这些爱她的人想想,却如此碘着脸皮去别人脚底下做草芥,任人践踏。

若她能够考虑到我们一丝一毫,学会回头看看她背后那些爱她的人,她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到如今,我已无法再容忍,我必须让她明白,她不幸的背后,又有着多大的幸运。

她哭了很久,我站在她身后,也沉默了很久。好不容易她终于平息了,我叹了口气,走出房间,进了浴室,拿了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

等收拾好毛巾,我又返身回来,让她躺好,帮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我刚转身打算走,却突兀地感觉到了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我的手腕,跟着她带着鼻音又沙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不要走…”

我僵住……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16:00 +0800 CST  
☆、第十章

我没想到她竟然会拉住我,一时之间身子僵住,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却重复了一遍:

“不要走。”

我回身,深吸一口气,道:

“好,我不走。”

我坐在她床边,任她抓着我的手腕,黑暗中,一片静默。她的手冰凉,蓄着薄汗,我能感受到她手指的纤长细腻,她有些紧张,我虽未看着她,却能感觉到她聚在我身上的视线。

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今夜的发展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虽然窃喜她竟会主动留下我,但却又担忧自己自作多情,因此不敢有任何多想。

我想,她或许是因着向我坦诚心扉,才会多少与我亲近了些许。又或许她是因为我说的那番话而触动内心,不由得对我升起感念之心。

再或许,她是因为我居然还记得一些她早就不记得的往事,因而回想起我与她的曾经,心中柔软。不论哪一点,都不能说她对我有了感觉。如今的她缺乏爱人的能力,更别提爱上我这样一个人。

“我想听你唱歌…”她忽然说道,声音喃喃的,透着祈求。

我怔住,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有进一步的要求。随即我嘴角泛起苦笑,她也真是会使唤人,今夜我怕是别想睡了。

“好。”但我就是这样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唱什么好呢?我今夜却没有心情再唱那些催眠曲了,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了一段旋律,我自然而然地唱出口来:

“It’s a long long journey.(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旅程)
Till I know where I’m supposed to be.(直到我明白哪里是我应该去的地方)
It’s a long long journey.(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旅程)
And I don’t know if I can believe.(而我不知道是否能相信)
When shadows fall and block my eyes.(当阴影落下阻挡了我的视线)
I am lost and know that I must hide.(我失败了并且明白我必须躲藏)
It’s a long long journey.(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旅程)
Till I find my way home to you.(直到我找到了回家的路是走向你)
……”

这首歌,等我唱出来了,才反应过来是张韶涵的《journey》。当年这首曲子刚出来的时候,还是高中生的她十分喜爱。我知道她喜欢,所以特意下了功夫,将这首歌学会。虽然一次也没有唱给她听,却在我脑海里存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夜,让我自然唱了出来。

这首歌的意境很美,歌词也非常有深意,很多句子,都像是在表达着我内心的感受。同时,我又像是在代她歌唱,因为这里面很多的句子,也正是在描写着林依,过去的她,现在的她,未来的她,我美好愿望中的她。

“Many days I ’ve spent.(我曾用尽了许多日子)
Drifting on through empty shores.(来回漂流在无人的岸边)
Wondering what’s my purpose.(疑惑着我的彼岸在何方)
Wondering how to make me strong.(疑惑着如何使自己坚强)

I know I will falter I know I will cry.(我知道我会动摇、我知道我会哭泣)
I know you’ll be standing by my side.(我知道你将会留在我身边)
It’s a long long journey.(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旅程)
And I need to be close to you.(而我需要更向你靠近)

Sometimes it feels no one understands.(有时这种感觉没有人能了解)
I don’t even know why.(我不曾知道为何我)
I do the tings I do.(能够完成那些事)
When pride builds me up till I can’t see my soul.
(当骄傲像高墙般将我圈起直到我看不见自己的灵魂)
Will you break down these walls and pull me through.
(你是否会拉着我穿越过这高墙)

Cause it’s a long long journey.(因为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旅程)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18:00 +0800 CST  
Till I feel that I am worth the price.(直到我觉得那代价是值得的)
You paid for me on calvary.(你给与我耶稣受难像)
Beneath those stormy skies.(在这暴风雪之中)
When Satan mocks and friends turn to foes.(当人们撒旦般的嘲弄、友人变为敌人)
It feels like everything is out to ma ke me lose control.(感觉每件事都在逐渐让我失去控制)
Cause it’s a long long journey.(因为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旅程)
Till I find my way home to you.(直到我找到回家的路是走向你)
To you.(走向你)

我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唱着,越唱越是感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底升起。老实说,我的英语发音并不好,长久不用,如今英语怕是都还给了老师。唯一唱得好的英文歌,就只有这首歌了。当年下了很大的功夫,逐字逐句地研究发音,一遍一遍地模仿。

饶是如此,我意识到我自己开始唱这首歌给她听时,心底还是忍不住升起了紧张感。就像是一个等待将军检阅的士兵一般,生怕自己有一点瑕疵让她不满意。她与我不同,她英语向来很好,又去英国留学过,发音漂亮,说起英语来极为流畅。

虽然我并未听过现在的她说英语,但我想肯定比我强上无数倍。而我,从未在英语国家生活过,英语也完全是半吊子。这首歌又是她最爱的歌,她必然极为挑剔。我是否能博得她欢心,这使我很是忐忑。

但唱着唱着,我却又不想去关心这些了。这首歌的词意是极好的,我是真的想让她听进去这些歌词。

就像词里说的,她现在正走在一条荆棘满布的道路上,有巨大的阴影覆盖着她,她迷失了,一败涂地,甚至不相信自己能再站起来,走出这条迷途。

我想告诉她,我会陪着她一起走,这条路上,我会一直在她前面,为她指引,牵着她前进。即便她受尽了蔑视、嘲弄和伤害,即便周身的友人都翻脸成为陌生人乃至于敌人,我也会挡在她面前,保护她不受伤害,一起挺过难关。

她是那么的骄傲,因而一旦遭受挫折,便会受到成倍的伤害。她的骄傲成为了她囚禁内心的原因,高墙一般将自己牢牢保护起来,不愿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再看一眼爱她的人。但不用害怕,我会带她出去,穿越这道心墙,她的心会豁然开朗,海阔天空。

我已然把顾虑都抛到了脑后,我不愿再去考虑自己是否是自作多情,是否会得到回应,又是否会惹她发怒。我只是单纯地想要表达我的情感,从我与她相遇至今,我原本还有些摇摆的内心已然愈发坚定。

我想照顾她,爱她,很久很久,我不敢谈永远,但是真的想爱她很久很久。我已经爱了她十年,下一个十年,下下个十年,相信还会继续。即便得不到她的回应,或许会惹她厌恶,我却想为自己争取一次,我曾经生生错失了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

不知多久,外面天际都发白了,我终于唱不下去了,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我扭头看她。她早已经睡着了,睡颜很安详。原本被我擦干净的白净面颊上,不知何时多了两行清泪。她好像在笑着流泪,美得仿若天使。

我心尖微颤,用空着的左手轻轻拂去她的泪痕,轻柔地拨开她的刘海,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那吻太轻,有如蝴蝶蹁跹,沾之即离。接着我目光下移,看到了她微薄的红唇,因着睡着轻轻嘟起来,透着三分可爱,七分诱人。

忽的想起那天晚上在浴室的那个吻,即便过程很虐心,但那唇留下的感觉还在,软软的,散发一股冰凉柔和的感觉,沁人心脾。我仿佛被魔鬼诱惑,忍不住吻上了她的唇。然后又迅速撤离,观察她的面容,好在她并没有醒来,我淡淡的松了口气。

她依旧紧紧拉着我的右手腕,我怕强硬挣脱会吵醒她,便没有挣扎。实际上我也并不愿意挣脱,我宁愿她能这样拉着我一辈子,一直依赖我,粘着我。我坐在床下的软地毯上,抬着右手臂架在床沿上让她拉着,后脑勺枕着床边,缓缓闭上了双眼。

好累啊,嗓子疼,头也又晕又疼,太阳穴突突的跳,整个身子又酸又疼,向我发出抗议。

但是我的心里很开心,这十年时间里,今夜恐怕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了。我心爱的女孩,终于愿意牵起我的手,只要她不主动放开,我将永远不离不弃。

我就这样靠着床沿,度过了和她同处一室的第一夜。

我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觉自己浑身绵软无力,一睁眼就是一阵头晕目眩。我躺在床上愣了好久,最后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21:00 +0800 CST  
我这是…怎么回到床上来的?天花板在打转,我急忙闭了眼,无力地抬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与我冰凉的手产生了强烈的温差对比,我吓了一跳,暗叹一声,多少年强壮如牛的我居然发烧生病了。

这感觉太怀念了,对于小时候三天两头感冒发烧的我来说,这难受的感觉简直像是老朋友一般。

我卧室的房门是开着的,外间的声音隐约传进来,我好像听见了电饭煲“噗噗“的声响,一股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房间中,我没什么食欲,但这香气却诱得我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顿时嗓子里一阵火辣辣的疼。

这是…鱼片粥的味道吗?

我再次睁开眼,扭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时钟,现在是第二天的下午一点半了。床头柜上还放着温度计、一板少了两颗的白加黑,暖壶和水杯。

我疑惑不解,这是谁在照顾我?家里除了我自己,就只有林依了。难道是林依吗?不会吧,她如此严重的心理疾病,不给人添乱就算了,也会照顾人吗?我有些不大相信,刚打算起身出去看看,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我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急忙闭上眼,装睡。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却强打精神分辨来人是谁。不过也不需要我怎么动脑子,这脚步声我很熟悉,来人身上的淡香我也很熟悉,是林依没错,这让我很是惊讶。难道真的是她在照顾我?

一只冰凉的手突兀地搭在了我的额头上,我被这突来的刺激激得眼皮抖动了一下,已然苏醒的事实被她发现了,她收回了手,淡淡的嗓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顾凡?你醒了吗?”

我无奈,只得磨磨蹭蹭地睁开眼,视线缓缓投向她。

等到看清她的模样,我又被她吓了一跳。她正穿着一身属于她自己的居家服,一改原本向来披头散发的模样,将长发挽了个低马尾,因着俯身看我,乌黑的发辫歪垂在肩头,眉眼淡淡,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温和气息,如此贤淑美丽的人/妻模样,恍惚间我还以为从前的她就这样回来了。

但她眼底透着疏离,木然无神,我仿佛被凉水当头浇下,她还没有回来,只是我自己产生了幻觉。

我疲累的闭上眼,嗓子里艰难地发出了一声:“嗯。”算作对她的回答。

“醒了,就先吃点东西吧,我熬了鱼片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她缓缓地说着,原本口齿伶俐、声音动听的她,如今却用缓慢又木然的语调说出这样一句话。原本是照顾人时关心的话语,却冰得像是冬日里的湖水一般,让我有些哭笑不得。她这究竟是主动关心我,还是被迫关心我,我都有些分不清了。

“呃…没关系,我挺喜欢的。”我撕扯着嗓子说道,那嗓音实在恐怖,我都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她倒是浑不在意,扶着我坐起身来,然后走出了卧室,不多时,就端着一碗粥走了回来。

她坐在我床边,挖了一勺,吹凉,送到我唇边,似乎根本不去考虑喂我这个动作究竟恰不恰当。她既然没有在意,我也就没有傻到去拒绝,就着她机械的喂送艰难地吃下了大半碗,就表示吃不下了。

我一直在努力观察她,试图在她面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温情,但是别说是温情,哪怕是简单的表情都没有。她就像是个机器人,好像照顾我就是她目前需要完成的任务,无关乎情感。

我很是失望,但也知道自己不能着急,她如今竟然能知道要照顾我,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想着我发烧昏迷,她那细胳膊细腿的,竟然将我抬到了床上,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周章,心里又不争气地涌起了一丝感动。

她也不管我的想法,放下粥碗,又倒了一杯温水,要我吃药。我听话地吃下,她便对我吐出两个字:

“睡觉。”

我有些想笑,心说她说话的语气与这两个字实在不搭。但还是顺从地躺下,她替我盖好被子,那双冰凉的手给我带来的温柔,又让我一阵的恍惚。但她就像是一缕幽香一般,很快就消失在了房间中,只余一室寂静给我。

我深深叹了口气,只能自我安慰:

It's a long long journey.(来日方长)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23:00 +0800 CST  
☆、第十一章

我这一病,就在床上躺了两天的时间。这两天里,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生病了的事,包括学姐。我是想看看,林依究竟恢复到哪一个地步了。

令我吃惊的是,她其实完全是有着自理能力的,而且不仅自理能力很好,照顾别人的功力也不弱。看来只要她想做,她还是能做的。她的手艺很好,烧菜做饭不在话下,至少比我做的好吃多了。到底是有留学经验的人,我不该小看她。

除了烧饭做菜,她还会打扫卫生。因着有洁癖,只要一打扫起来,就停不下来。这两天她仿佛转了性,开始拼命地干家务活,大包大揽,我家里都被她收拾出新格局了。我烧退后第一次下床走动,就被家里焕然一新的面貌惊得合不拢嘴。她实在太贤惠了,贤惠到让我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实际上她之所以会突变成这样,我是知道原因的。她被我逼迫着走出了自闭的状态,她清楚自己不能再消沉下去,并下定决心要重新回归。但却又尚未能走出抑郁的心绪,因而十分焦躁难安,必须得找事情来转移自己注意力。

从前她木然不动的状态,其实就是一种放空状态,她本身的精神是抽离出身体的,就像一个人在发呆时的状态。没有得过抑郁症的人很难去体会那种感觉,就是很难去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仿佛不是自己,处在半游离中。

正常的身心健康的人,心绪都是外放型的,包容性的。不论外界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其实都不能动摇根本,因为身心健康的人会学着去适应,去接纳,去调整。

但患有抑郁症的人,对于外界的影响其实保持在一种持续的抵抗之中,外界很容易使其心绪不佳,很难振作,低落消沉,乃至于悲观厌世。自我保护过重,使得他们将自己包裹在自己的一方小世界里,无法开眼看世界。

我那天晚上用她的父母亲刺激她,使得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这算是外界对她的个人小世界的一次强力入侵,对她产生了一定的正面引导作用。

但她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算是不让父母亲担心,反而焦虑起来,这是因为她还尚未具备健康身心的调整能力。她现在虽然看似积极了许多,但实际上心态依旧不健康,并不比过去木然的状态好多少。可至少,她已经开始作出尝试,这就是最大的进步。

因着这两天我与她一直窝在家中打消耗战,我原本存在冰箱里的食材已经消耗一空。我病愈后的那天早上,打算出门去采买食材。原本我出门买菜,都是将她单独留在家中。因着从前她一般都处在木然呆坐的状态,我倒是很放心她一个人。

可如今她这般拼命地干活,到让我不放心了。毕竟她现在从“静”态变为了“动”态,只要处在运动中,难免出事的几率就会增大。比如万一她切菜时不小心割到手流了血,那可是不得了的事。又比如她打扫卫生间结果又照了镜子,回想起往事。总之不安的因素太多,我实在不放心。

于是我头一次提议道:

“林依,想跟我出门买菜吗?”

她本在擦桌子,听到我的话,立时手中一顿。我见她半晌愣在那里不回答我,于是走到她身边,说道:

“走吧,闷在家里这么久了,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她表情木然,眼神呆滞,仿佛没有生机的木偶人一般。我知道她心中所想,出门散心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这主要是抑郁症伴生的偏执思维,总觉得外界充满了变化,那里是陌生的,是危险的,她会更加焦躁难安。我的这一处公寓现在已经被林依当做了暂时的栖身之所,说白了就是她的保护/伞。现在要她走出去,确实有难度。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26:00 +0800 CST  
“…好。”她的回答姗姗来迟,这一个字吐出来仿佛要了她的命,但她依旧咬牙说了出来,可见她决定改变自己的决心。

我笑了笑,牵着她的衣袖,让她去换衣服。等她磨磨蹭蹭出来,我已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忐忑情绪。但我依旧带着她换鞋出门,当我把家中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明显地看到了她身子颤抖,扭头、转身、撤步的动作。我安抚地握住了她的手,这是一次触碰尝试,以往她会很抗拒,我想 试试看她现在是否抗拒。

意料之中,她的手颤了颤,随即挣开了我的手。但没有从前那样用全身去抗拒了,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挣脱开。以往我也就只有在她发狂和熟睡的时候,才能触碰她,如今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即便我心里还是有些心酸。

“走吧。”我语调轻松,并且在前面带路,抑郁症病人出门在外,需要时刻看到她熟悉信赖的人在身旁,才能感到安心。我走在她前面,让她看到我的背影,她就会安定许多。

我家在十楼,上下楼都乘坐电梯,基本上不会让她遇见楼梯。并且只得庆幸的是,林依没有幽闭恐惧症,否则她连电梯都乘坐不了。

我们乘坐电梯直接到了地下车库,我带着她上了车,一路向大型超市开去。今天不仅仅要买菜,家里很多日用品也见底了,都得补充,因此我没去菜场,而是选择了大型超市。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很安静,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一般人在乘车的时候,如果没有其余事情纷扰精神,必然是会自然而然地看窗外景致。但她却与一般人不同,一直目光下垂,盯着自己的手指看,这就是典型的抑郁症患者的症状之一。她不接受外界,恐惧外界,因此也不会去看外面。

车子很快驶入了超市的车库,我停好车,解开安全带,却见她黏在车座上不愿下来。我叹了口气,绕到副驾驶车门边,打开车门,帮她解开安全带,然后也不碰她,只是温和道:

“下车吧,别担心,我一直都在。”

她紧张地抠了一下手指,我观察到她咬住了嘴唇。她开始不安了。车库里很热闹,这家大型超市生意一直很好,客来客往,这会儿车库里也有不少车辆进出。一对小夫妻模样的人正下了车,路过我们的车边,妻子挽着丈夫的手臂,显得很亲昵,一路说说笑笑的,看起来羡煞旁人。

林依攥紧了拳头,浑身开始颤抖,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我暗道不好,急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我没有很用力,但是也让她感觉到了我手掌的温度和力量。我声音不慌不忙,依旧温和可亲:

“林依,别怕,我一直都在。”

她这次没有挣脱我,于是我继续道:

“深呼吸,你看,我一直都在。”

她很听话,顺着我的话开始深呼吸。五轮呼吸之后,她身子的颤抖渐止,放松了下来。

“乖,下车。”

她颤颤巍巍地下来,我关上车门,锁了车,然后继续在前面领路:

“跟我来。”

她紧紧地跟在我身后,我甚至怀疑她要踩我的鞋后跟。我走得不快,但她的步子十分僵硬,于她来说,我现在的步速稍微快了点。然后我就感觉腰间衣服一紧,我立马顿住,回身一看,她居然揪住了我衣服腰间的布料。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伸手拉住我,我窃喜不已,但也知道这是因为外界的特殊情况下,她无可依靠,只能依赖我才会如此。不过我依旧很是开心,放缓了步伐,慢慢带着她走进了超市。

我挑选东西的全过程,她都紧紧地拉着我的衣服。我想那一幕从第三者的角度看上去一定很可笑,但也很温馨。

她很紧张,因为周边全是人,喧嚣吵闹,她就像是在狂风暴雨的大海上孤独漂泊的一叶扁舟,唯一的依靠就只有我这样一座远处的灯塔。她不敢放手,我猜她此刻手心怕是溢满了汗。

我不急不缓,因为人多,我不敢走快,怕把她弄丢了,但我又希望能早点结束这场购物,看她这般受折磨,我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我陷入矛盾之中,纠结着到底是该快还是该慢,一时没注意,忽然感觉到腰间布料一松。

我吃了一惊,急忙回头看,才发现原来是一个爱闹的小孩子,推着购物车乱窜,窜到了我俩之间,林依情急之下为了躲避,条件反射地松了手。

那小孩倒是开心地溜走了,林依惊慌失措的表情就这样清晰地跌入了我的眼中,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没有动作。她看着我,仿佛在隐忍着什么,等待着什么,然后忍无可忍,低着头快步冲了上来,一头向我怀里撞来。

我没动,任她撞到了我的心口处,力道倒不小,我被迫后退了两步。她又撞来,仿佛发泄什么怒气。

我被她撞得连连后退,引得周围所有人频频瞩目,还以为我来吵架乃至于打起来了。但像她这样牛一般撞人的还真少见,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29:00 +0800 CST  

最后,我被她逼得撞到了一处矮冰柜上,无法再后退了。她也不撞了,伸出手来打我,劈头盖脸的,力气真是不小。我也不还手,只是伸出一只手臂来格挡在胸前,护住我的心口。

她不打我的头脸,只是盯着我格挡的手臂打。咬牙切齿的,一双杏眸红红,倒是透着几分娇嗔可爱。我觉得好笑,也就真的笑了出来。我想我当时的表情大约十分阳光灿烂,被人打成这样还笑得这么灿烂,我应该已经被周围的围观人群列为了比林依还要可怕的精神病人。

她见我笑,当然更是生气,揪着我胸前的衣襟布料,前后摇晃,简直要把我脑花子给晃出来了。

好不容易她没了力气,不再晃了,我简直眼冒金星。好不容易喘口气平复了片刻,却清晰地感受到她揪我衣襟的双手颤抖非常,看到那被她咬得惨白的下嘴唇。她面上的惊惧之色,到现在还没有褪下去。

我心中柔软,愧疚之情浮起,弯下身子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道:

“对不起,差点把你弄丢了。”

她身子一颤,就要挣脱我的怀抱。

我用了点力把她留在怀里,继续道:

“谁让你不让我碰你,我若是牵着你,又怎么会弄丢你?”

她停下了挣扎,我感觉自己的衣襟被攥得更紧了,几乎掐到了我的皮肉。今天出来一趟我被她袭胸了无数次,又是撞又是打又是揪,简直郁闷极了,她像对待男人那般对我,我欲哭无泪。我不就是个子高了点,胸部稍微平整了些,但我也是一个大姑娘啊,没看我长得如此清秀漂亮,还留着长发扎着辫子吗?

“你可饶了我?咱们东西买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去结账,然后回家。”

我这几句话说得实在暧昧,心中也是怀着逗一逗她的心思说得。等我放开怀抱,就瞥见她面上升起一丝可疑的红晕,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错觉,希望我没看错。我试着拉起她的手,她没有再抗拒。我松了口气,心中更是喜悦,今日选择带她出门,真的是做对了。

之后去结账的一路上,她都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没有再放开。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31:00 +0800 CST  
☆、第十二章

转眼年关将至,圣诞节已近,林依来到我家里也满一个月了。虽然前段时间,我与她出了趟门,看似我们关系近了些。

但当晚回家,她又恢复了常态,不再那么拼命地打扫卫生了,时常木头人般地坐着发呆。我知道她的心病要祛除还需要很长时日,只能慢慢引导治疗。但这几日她情绪的波动不是没有效果的,至少她话多了一点,我和她说话,也并非总是没有反应了。

但她似乎总是在躲着我,我只要一靠近她,她就紧张得退开。

每每如此,我都只能僵在原地,内心五味杂陈,明知她哪里会那么容易地喜欢上自己,却又满怀期待。期待后,自然是一次一次地失望。

那次同去超市之后的两周,日子就在平静中流水般缓缓度过。外面年节的气氛越来越重了,圣诞节后很快就是元旦,元旦过后便要开始准备过年。

2015年的春节在2月下旬,来得比较晚。但我必须早早思量,今年我答应了家人回家过年,林依却是个意外,我不知道自己走的那几天,她该如何是好。

自然,将她送回家中和家人团聚才是正理。但如今她父亲已经回家居住,家中还有孩子,她现在这个状态,回家后病情难免会反复,若是发了病,她父亲那边就瞒不住了。

其实她回家最难的地方就在于孩子,她对那个孩子的感情实在复杂,既有割舍不掉的母爱,但每每望见那孩子,又难免会回想起那些不堪往事。

如今她远离孩子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远远还没到将孩子引入治疗的时候。为了这件事,这几日我抓耳挠腮,头发感觉都掉得厉害起来。

12月23日,我抽空和学姐碰了一面,专门商量了过年期间的安排。

今年过年,我是必须要回家一趟的,我有很多话需要和家里人说清楚。一来正式确认他们对我性取向的态度,二来最好能将我与林依的事和他们提一提,让他们先有个心理准备。

当然,我不必特意去提起林依的那些不堪往事,我只需告诉他们我现在有了爱人,等再过段时间关系稳定了,就带她回来见见家里人。等林依病情彻底转好,时间上也差不多。学姐拟定的集中治疗时间总长是七到八个月,只要一切顺利,不出什么大变故,大约明年六月份,林依的病就能痊愈。如果治疗效果好,她甚至能提前病愈。

到那时,我俩的事情八成也该提上议程了。

学姐笑我,八字还没一撇呢,竟然考虑那么多。我苦笑,确实,我怎么就能确认林依愿意跟我过,她到现在还躲着我,我却在考虑和她的未来。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33:00 +0800 CST  
但不论如何,学姐都愿意支持我,她安慰我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的付出林依不是感受不到,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定然会心怀感念。虽然爱情不是恩情,但只要我能走进她心里,就不是没有机会。

“况且,我总觉得,她对你不单单只是感恩。”学姐这样说。

我苦笑不止,摇摇头道:

“学姐,你就别安慰我了。她如此笔直的一个女人,又这般厌恶同性恋,想要喜欢上我,该多困难?能感恩我,我就知足了。哪怕她只是怀着恩情,愿意与我过一辈子,我也不会有怨言。”

学姐皱眉道:

“顾凡,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要知道,维系长久夫妻关系的是感情与责任,维系情侣关系的就只是爱情。情侣之间没了爱,那就是分手;夫妻之间没了爱,那可不一定就会离婚。你和林依之间想要维持长久的关系,那是既需要爱情也需要责任,少了哪个,都过不好,很容易破裂。特别是你们俩不对等的情况下,你爱她,为她付出那么多,什么都愿意承担,愿意包容她。可她对你却没有那么大的责任和情分,与你在一起久了,她很容易产生负担,时间越久,负担越大,她很容易累。一旦心累了,你们分手的时候也就不远了。”

“学姐,你一定要这么打击我吗。”我都快哭了。

“不是我打击你,我这是提醒你,你可千万不要有这种天真的想法。且不论她未来到底会不会喜欢上你,就算她喜欢上你了,你也要注意维护你们俩的关系,不要对她那么掏心扒肝的,我看着都心惊胆战。万一她把你甩了,你伤得可就太重了。”

“那怎么办,我就是那么喜欢她,就是想为她掏心扒肝,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唉…”学姐看来是被我弄得有些焦头烂额,思索了片刻,道:“我知道你感情深,我不是叫你控制自己的感情,我是让你尽量控制自己的行为。感情你埋在心里就好,行为上要克制,慢慢来,细水长流才是长久之道。你要和她建立一个健康良好的伴侣关系,什么是健康良好的伴侣关系?首先就是建立在互相平等尊重的基础上的。你不干涉她太多,别总是粘着她,别总替她做决定,凡事都两个人商量商量。在她没给你太多回应的时候,你也不要付出太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只能默默点头,学姐这话说得轻松,做起来又谈何容易。情到浓时根本身不由己,哪里是能控制得住的。若是真的有这般能控制住的人,那理智又该是多么强大。若是爱一个人还要这般算计,又有什么意思。或许我比学姐要感性许多,虽然我认同她的想法,但若真要去执行,我想我是不行的。

“别灰心啊,你们俩真不是没可能的。”学姐可能是看我脸色灰败,觉得打击我太过,又出言安慰道。

“你为啥这么觉得啊?”我很疑惑,学姐为什么会觉得林依对我其实有感觉。

“你要我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还真说不出来。就是一种感觉,我看林依对你可能很早就有感觉了,只是她自己一直没在意。否则她也不会对你这么信任,愿意住到你家去。”

“是吗?”我内心一喜,双眼放光地看着学姐。

“呃…但…也不一定…”学姐严谨的毛病又犯了,支支吾吾的不肯给我一句准话。你就算安慰一下我都不成吗?今天真是被她气着了,我打算这几天都不理她了。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34:00 +0800 CST  

学姐见我神色不豫,讪讪一笑,转移话题道:

“好啦,总而言之,事在人为,你别灰心就对了。这春节你回去那几天啊,就让林依回她自己家住吧。至于孩子的 问题嘛,虽然提前了点,但也没有太大的问题。等元旦过后,就把孩子接到你家去,让林依先和孩子相处一段时日。等到春节的时候,也就不会出大问题了。”

“啊?元旦后就把孩子接到我家吗?会不会太急了点啊。”我惊讶于学姐的安排。

“原本按照我的计划,应当要两个月后才会把孩子引入。不过你这一个月的表现很厉害啊,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为你这个胆小鬼,不大会那么敢去刺激林依。但你的几次试探和刺激把握得都很好,她的治疗效果出乎意料,目前已经达到原本拟定的两个月的恢复水准了。现在单凭你与她的互动,已经陷入瓶颈,无法再推动了。也差不多该把孩子引进来了。”

“谁胆小鬼?”我郁闷道,她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

学姐笑笑,也不理我的嘟囔,继续道:

“顾大医生,我给你办了一张新的工资卡,这个月的工钱已经到账了,你注意查收啊。”说着,就把一张银行/卡推到了我的面前。

我哼了一声,也不客气,接了过来。

12月24日,圣诞夜,我本来想在这晚带林依出去走走的,不过林依正巧有些感冒了,我便放弃了计划,免得让她在外面吹风受冻。

12月25日,我独自出门,去外面商场逛了半日,挑选了一件礼物。回到家中,却到底没有给林依,而是收在了自己的床头柜中。

12月31日,跨年夜,也算是惊魂一夜。外滩出了踩踏事故,我颇为后怕,因为我本来就打算带身子好转的林依去外滩看看,幸亏林依拒绝了我,我第一次为她拒绝我而感到庆幸。

2015年1月3日,我家里迎来了新的小客人——林忘忧。这个五个月大的小家伙一见到我就笑开了,伸出两只小胖手拼命地从林母怀里探出身子来够我。我开心极了,笑得眉眼弯弯,就将小家伙接到了怀里。这小家伙,这个月大约是奶粉吃的,又胖了不少,抱在手里沉沉的。

刚带小家伙进门,林依正巧就坐在客厅沙发上,一眼就看到了孩子。孩子也看到了妈妈,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林依,似乎在分辨她是谁。

一个多月未见,这本就不怎么亲的母女俩也彻底生分了。我害怕林依突然发作,又或者小家伙突然闹起来,于是急忙打算将孩子抱进里屋去。不过令我和随后进来的林母惊讶的是,这小家伙居然趴在我的肩膀上,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

“mua!”

我顿在原地,侧过脸来看孩子,这孩子刚才喊了什么?

“mua……mua,mua!”

孩子断断续续地发着这个音,听起来倒像是表示亲吻时的象声词。但我们在场三位大人都明白,这孩子正在喊妈妈。

五个月大的孩子哪里会说话,顶多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但也确实开始对说话感兴趣了。一般孩子张口说话,发出的第一个带有确实含义的音节,实际上就是代表母亲的“ma”音。有研究表示,其实这是孩子哺乳期求食的一种信号,全世界各个民族,不论语言为何,对于妈妈一词的发音都相差不远。(这里特指婴孩用语)

这小家伙在喊这个音节的时候,我和林母都止不住地去看林依的反应。原本她的目光就凝在孩子身上,被孩子这么一喊,顿时身子颤抖了起来,眼睛中蒙上了一层水雾。

小家伙靠着我的肩头,两只小胖手向妈妈的方向伸去,口里还不住地发着这个音,并且显得越来越急躁了。

我怕小家伙哭起来更会刺激到林依,只得抱着孩子走近林依,然后蹲在林依身前,让小家伙坐在我的腿上。

“林依,是优优啊,她可想你了,你抱抱她。”我轻声说着。

林依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犹豫了很久,才终于慢悠悠地伸出手来,我急忙将孩子递到她怀里,她抱住孩子后,盯着孩子呆愣愣的容颜,面上淡淡的毫无表示,那睫毛遮盖着眸中的情绪,让我有些看不透,她到底是欢迎这个孩子,还是不欢迎呢。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妈妈的气息,变得安静了许多,小手揪着林依的衣服,心满意足的模样,小脑袋下意识地要往林依怀里拱,我一开始还不明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这小家伙这是要喝奶呢,毕竟才断了母乳一个月的时间,这小家伙还没习惯奶瓶生活。

我脸上有些发烫,暗想林依现在还有奶水吗?难道就要在这里喂奶?

可林依似乎起了不耐烦,忽的将孩子丢给我,然后背过身去,不再看孩子了。孩子突然被妈妈丢开,一下子委屈起来,瘪了瘪嘴,立刻就哭了出来。

我急忙抱着孩子站起身,往里屋走去,一边拍着孩子,哄着安慰,一边留意了一下外间。林依木然背坐,无动于衷,林母在一旁看着,暗自流泪。

唉…看来,林依现在对这孩子,还是完全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35:00 +0800 CST  
没有接纳的准备啊。

我又开始头疼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37:00 +0800 CST  
☆、第十三章

照顾小婴儿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幸亏有林依母亲时常来我家跑动,否则光凭我这样一个毫无经验者,怕是难以事事周全。这几日我也在学着如何照顾孩子,逐渐的也慢慢上手了。

我们不仅仅将优优引入治疗,也将林母引入了治疗。治疗的内容很简单,并不是非要她们去做什么,只是频繁出现在林依周边,偶尔和林依说几句话,让林依感受到她们的气息,就足够了。

血亲之人,血浓于水,那感情都是揉进骨子里的,不需要多刻意,其实就是最好的温暖治疗。从前林依感受不到,但现在的她已经不再那么封闭自己了,慢慢的,她就能够感觉到亲人温暖的包围。

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过程琐碎,不做赘述,只说林依春节前最显著的变化。

林依因着意识到父母之重要,对母亲的态度变化是最为明显的。虽然表现得还很笨拙,很不自然,却让林母感动不已。每次林母来我家中,人还没进门,她就能分辨清楚脚步声,提早给母亲拿好拖鞋,等候在门口。

林母因为做了一辈子教师,工作需要长久站立,因而患了职业病,腰腿不好,一受寒就疼得不行。

她头一次央着我带她出门,专门买了针线、布料、小枕头、毛线和织针,亲手做了一件腰枕,像穿和服那样戴个小枕头在身后,坐下来的时候,腰上就有了软垫,还能暖肚子,十分贴心。她还专门织了两条毛线护腿,冬日里母亲穿在腿上,也就不怕冷了。

林母每次来,坐在沙发上,她都默默地跪在母亲身旁,帮她按摩双腿,她母亲双腿不好,早年患了静脉曲张,一直没好透,还有关节炎。

林依心里都很清楚,暖人心的话她说不出来,她只能用这些小小的事情,向母亲表达自己很好,让她放心。

好几次,我都看到林母回去前双眼红红的,我心里也既欣慰又感怀。

林依现在还不能见她父亲,林母暗中跟我提过几次,说老头子好几次问起女儿的情况。前段时间林父回家的时候,见小外孙女在家里,虽然很开心,却也有些疑惑。

说这女儿女婿干什么呢,孩子都不管了,就丢在老两口这里。林母好歹给蒙了过去,说是小夫妻俩工作太忙,家里也不放心请保姆,她自个儿又闲得慌,便把小外孙女儿抱来自己带着。

老爷子自然不疑有他,还以为家里请的保姆是来照顾自个儿的,哪知道其实是照顾外孙女的。开开心心地逗外孙女逗了好几天,外孙女终于被送走了。

老爷子又疑惑了,这夫妻俩孩子都不亲自来接一下,还要老伴送去,也太不像话了吧。这么多日不来看孩子也就算了,这来接一趟都没时间吗?顺便也来看看自个儿这个老头子,总也没耽误多少功夫吧。自家女儿这是怎么了,从前可贴心了,如今自个儿大病一场,怎么就不见了女儿的踪影?

林母哪里能把原委说出来,满肚子委屈悲苦,都不能和老爷子说,只能借口林依工作进入关键期,实在太忙。老爷子虽然没有再多说什么,却显然对女儿女婿有些寒心。

我听后心里也难过,只能说再等等,等林依多少再恢复一点,就能让她去看林父了。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40:00 +0800 CST  
而林依,虽然对林母态度已然转变了许多,可对优优,却始终进展不是很大。她不愿多看优优,也不愿与优优共处在一起。好在优优其实很乖,不像别的孩子特别闹。

她哭得不多,每次哭起来也很好哄,只要找到窍门就好。而每次优优哭起来,我都能感觉到林依的烦躁劲儿。每当哭声响起,她都会开始在客厅里困兽般踱步,我若是不能尽快将优优哄好,怕是得放着优优不管,去哄林依了。

在我印象里,优优好像是个很闹的小孩,如今看来此言不实,多半是因为林依精神状态不好,才会把优优的哭闹放大。

小孩子哪有不哭闹的,但优优真的很乖巧,夜里睡得很安稳,从来不吵大人,比起别的孩子,实在是可爱太多。有的时候,感觉可爱得让人心疼。

又要照顾大人,又要照顾孩子,这些天我真是心力交瘁。虽然我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照顾孩子上,但是真正的关注点其实都在林依身上。好在春节前夕,总算让我看到了这对冤家母女的转折点。

通过这将近一个月的相处,林依与孩子共处一室的默契渐渐建立起来。虽然实在不能说这对母女已然恢复了正常的亲子关系,但至少,不会像见到冤家对头一样,互怼难安了。

林依最初对孩子的焦躁已经好转了不少,至少有那么两次,孩子哭起来时,她置若罔闻,并无太大的反应,这就是进步。

这是自然现象,但并不能让我完全放心,因为还没有达到不让老爷子对这对母女关系起疑的地步,更莫谈让林依抛弃过去、彻底接受这个孩子的最终目的。

就在大年二十七的晚上,我正在家中收拾行李,准备着后日回家过年。这春节机票不好买,我提早了好一段时间才买到,行程早已定了,我好几次告诉过林依我春节期间不在的事,她似乎都没什么反应,这让我很受打击。

明天,我就要把林依送回林家了,她这个模样,我很担心这件事还瞒不瞒得住,若是瞒不住,这大过年的,若是老爷子再出什么状况,实在难以想象。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我进了浴室洗澡。洗到一半,水声中,恍惚听见了“哗啦”一声,什么东西打翻了的声响,然后就听到了优优大哭的声响。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心中大惊,急急忙忙关了水,胡乱擦了身子,裹了浴袍就冲了出去。

浴室距离我的房间不远,优优现在就暂住在我的屋里,她的小摇床被拆了带来,组装在我的房里,以便我夜里能照料她。

我几步跨进房间,眼前景象却让我一愣。林依正抱着孩子,轻轻地摇晃,嘴里发着奇怪的音节,听不出到底是在说话还是在唱歌。优优的哭声渐止,缩在林依怀里,抽抽噎噎的,还有些小委屈。

“怎么了,这是?”我急忙走上前去问道。

林依见我赶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我再次定住,这已经是不知多少次她出现这个反应了,我都要习惯了。

不过今夜她似乎有些不同,往日里她哪里会抱孩子,恨不能永远不见这孩子,只要孩子出现的地方,她一定躲得远远的。怎么今夜这么破天荒的,居然哄起孩子来了。

“孩子…肚子饿了,我…想给她…冲点奶粉吃,不小心…打翻了水壶。”她慢吞吞又小声地解释着,说得小心翼翼,仿佛我会怪罪她。

肚子饿了?啊!对了,今天晚上我光顾着收拾行李,竟然忘了给优优喂奶。大约是我洗澡的时候,优优哭了起来,林依才会进来看孩子的。我在浴室里只听到了后半段,没听到前半段。

等等,林依打翻了水壶吗?

我急忙上前,翻开她的袖子看,就看到她右手背上一片通红,显然是被烫的。我的动作显然吓到她了,她试图缩手臂,但优优抱在怀里,实在不大方便,便被我抓个正着。

我从她怀里接过优优,对她说道:

“你去水池用凉水冲着,我马上就过来。”

她今晚上似乎格外得听话,不多时我就听见外面水池的放水声。

我将优优哄好,这小家伙泪眼婆娑的,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对她道:

“你这丫头啊,真是个祖宗。”

这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等我出去找林依,她已经关了水。我接了盆凉水,让她把手放在里面泡着。然后自己去冲了奶喂优优,这小家伙没心没肺地饱餐一顿,便吹起奶泡泡来,一副卖萌讨好的模样。

我差点打她小屁屁,但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实在不忍心,只能狠狠亲了她一口,这小家伙,最 好不要像她那个渣爸,脸皮那么厚。

喂完小祖宗,我又出来照顾大祖宗。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擦干,又翻箱倒柜地找出烫伤膏给她涂了。她全程听话得出奇,也不反抗,让我心中诧异不已。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去喂优优了?”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42:00 +0800 CST  
我会这么问,其实也是治疗的一种手段。我需要林依时刻将她心中所想告诉我,我们俩得保持一种心贴心的状态,所以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询问她心中所想。

她有时会回答,有时不回答,这都无所谓,这只是治疗的一种手段。因为即便她不回答,但她必定会下意识地思考我的问题,我就能从她的微表情中看出端倪。

这个治疗方法很有效,这么长时间下来,林依已经能渐渐将她心中所想告诉我了。她的话也多了起来,今日能主动向我解释刚刚的情况,就是一种最显著的体现。

她沉默,眉眼低垂,浓密纤长的睫毛盖下阴影,遮着眼底的色彩。这是惯常,我每次问她问题,她必然都不是速答。我得等大约一两分钟,之后她若是不答,那么我就得不到答案了。

这段时间里,我会盯着她的表情看,我已经养成了每次问她问题都盯着她看的习惯了,以至于有一次不经意间也这样对待学姐,结果被学姐调侃了,说我老对着她放电。

我等了两分钟,没等到答案,以为她不会回答我了。且这次她面上一丝一毫的微表情都没有,让我颇有些失望。我实在好奇得紧,但也不敢逼迫太过,只得作罢。

等我端着盆打算把水倒了去,刚转身,就听她突然开口:

“……你…要走了…”

我顿住脚步:“……”

“我…自己…可以的…”

我回头看她:“!”

她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是个正常人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我却听明白了,而且几乎是秒懂。她这是在说:

“你春节期间不在,我知道你们都担心我不能和孩子相处。你放心,我可以的。”

我端着盆,傻站在那里。她这番话说得让我实在吃惊,我作为最靠近她的人,竟然不知道她心里居然是这样想的。她却站起身来,走回了自己房里,没过多久便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三沓亲手用毛线打出来的针织品。

“围巾…送给你爸妈…”她默默说道。

三条围巾?我的目光落在那三沓颜色不同的围巾上,一条白色、一条红色,还有一条黑色的。只是送给我爸妈的吗?那这多出来的一条给谁的?

她捧着围巾站在我身前,我则端着水盆傻愣着,两人相对无言。我一时间大脑短路,像个傻子似的毫无反应。

直到她默默然低下头,神情有些黯然,我突然惊醒,急忙把水盆放下,抢也似的把围巾接了过来,声音有些颤抖地道:

“谢…谢…”我仿佛跟她一样,话都说不连贯了。

她站在我身前,扭着双手,抿着唇,仿佛试图继续说点什么。

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房。我看着她消失在了房门后,心中雀跃似的,一股子情绪抑在嗓子口,我恨不能跳起来兴奋地大叫。

我展开那条白色的围巾,来回仔细地抚摸,每一个针眼都很细腻,我知道她从初中的时候就很喜欢打毛线和锈十字绣,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手艺还是这么好。

很快,一个清秀的小字就落入我眼中,一个“凡”字,用蓝色的丝线锈在围巾的末尾,仿若这世上最美好的字,让我瞬间鼻酸,湿了眼眶。

果然,我没有猜错,这条白色的围巾是给我的。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45:00 +0800 CST  
☆、第十四章

大年二十八,我将林依和优优送回林家,临走时林依并没有多看我一眼,亦或者是对我表现出多么的恋恋不舍。

淡淡的,让我摸不准她到底怎么想的。送我围巾,还把我的名字绣上去,这么暧昧的事情,她不该不清楚。还是说,那不过是单纯地向我表达谢意,感谢我这么长时间对她的照顾?

大年二十九,我一大早的飞机,出门时特意穿了一身黑色的大衣,将她给我的白色围巾戴了起来,精心打扮了一番。

只可惜时间太早,我摸不准她有没有起床,也不敢去她家和她道别,也不知道我这身打扮到底是给谁看的。学姐这天倒是来送我了,这身打扮落入她眼里,我就彻底沦为了被调侃的对象。

“哈哈哈…我算是彻底明白了,女为悦己者容,古人诚不欺我。”学姐一边开车一边拍着方向盘开怀大笑。

“学姐,有那么好笑吗?”我坐在副驾驶上,撑着头直打哈欠。

“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俩是不是有进展了?”学姐一脸八卦。

“还能有什么进展,老样子。”我有气无力地答她。

“不会吧,你这条围巾不是她亲手织的吗?这可是不小的进步啊。”

“可是她应该只是给了我一份谢礼,围巾不是只有我有,我爸妈都有,这含义完全不同。”我说道。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万一她只是不好意思单独送你礼物,才捎上父母的,那你不是想岔了吗?就算她真的只是给你一份谢礼,这也是很大的进步,你该高兴才是。”

“我明白,你看我像是很难过的样子吗?”我瞪了她一眼。

“你啊,我知道,林依可能之前对你态度不大好,所以导致你对她的看法有些悲观。你要对她有点信心,别总是这么消极,不然你们俩的关系没办法进步的。”学姐有些苦口婆心。

“嗯。”我随意答道,心中却想,哪里那么容易,林依她到现在还躲着我,我一靠近就像惊弓之鸟,喜欢上我,怕是很困难了。

“顾凡,你以前读研的时候应该学过的吧,患者对心理医生的情感转移现象。”

“嗯?当然。不过我和林依明显不同,我和她从前是认识的,她了解我,知道我喜欢她,并且抗拒我。另外,她也不知道我是作为心理医生在对她进行治疗,所以我们之间的情感转移不成立。”

患者对心理医生的情感转移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因为大部分心理疾病的患者在现实生活中无人关爱,或者无人倾听,身边人对他们都很恶劣。心理医生是唯一会认真倾听他们说话,会温柔抚慰他们心灵的人。

特别是当心理医生与患者处在一种年龄相差不大,彼此又是异性的情况下,非常容易产生情感转移。患者会误以为自己爱上医生了,但实际上只是一种错觉罢了。转移是治疗的一部分,对于引导患者是有效果的,心理医生会普遍使用这一招。

而心理医生有的时候也会对患者产生逆转移现象,因为怜惜而爱上患者。一般来说,这种事在治疗中并非是不允许出现的,毕竟医生也是人,也是有情感的。

但大部分心理医生都会排解掉这部分感情,最后踩下刹车。踩不下刹车的人,只能放弃自己的执照,单独为这一个病人奉献一生了。

我与林依严格来说不是医患关系,她与学姐才是。我只是作为一个看护,运用我的心理学知识,依照学姐的治疗方案,一步一步地对林依进行引导罢了。

我本来没有给林依这样严重的心理疾病患者看病的资格,因为我的执照只是心理咨询师,而不是心理治疗师。我只能坐在学校的心理辅导室里,学姐却能坐在大医院的精神科诊室中,这就是区别。我与她的关系也与一般的心理医生与患者的关系不同,我和她青梅竹马很早就认识,她也早就知道我喜欢她,对我始终有抗拒心理。

我不明白学姐为何还要提起情感转移。

不过我毕竟才疏学浅,只听学姐啧啧两声,道:

“你可说错了。她已经对你产生了情感转移,潜移默化中,这不可避免。”

“此话怎讲?”

“她把她脑海中对待理想爱人的情感转移到你身上了。”学姐说道。

“……”学姐还真是言之凿凿,我觉得自己无言以对。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48:00 +0800 CST  
学姐却没有再解释,机场已到,我干脆地上了飞机,一路飞回了老家。

我在家中几日,琐事繁多,不做赘述。只是我与父母详谈了一次,他们也明确表示,不会再管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了,这让我非常欣慰。我把林依织的那两条围巾给了老两口,黑色的那条是给父亲的,上面绣着青竹;红色的那条是给母亲的,上面绣着白梅。老爸老妈非常喜欢,问我这是谁打的围巾,要我好好谢谢她。我顺水推舟,带出了林依。

老两口似乎对她很是感兴趣,我只能流着冷汗,跟他们说等今年中秋回家时再说。

这几日我在家中有些心神不宁,总是拨弄着手机,纠结自己该不该给林依打电话,就算不打电话,似乎也该发短信问问情况,尽管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回。往日里我们在家中,林依的手机已经彻底成为了摆设,身为一个现代人,她居然从来不用手机,我都怀疑是不是已经停机很久了。

学姐说这几天她会关注林依那里的情况,让我放心,我却哪里能放心得下,我从把她送回家的那一刻就开始担心了。

总之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回家第一天晚上就给她发了报平安的短信,之后就开始魂不守舍,总是过几分钟摸一次手机。从晚上睡觉,一直到第二天白天醒来,她都没有回信,意料之中,却依旧难免让我失望。

我没有气馁,总之坚持给她发短信,内容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告诉她我现在在做什么,问她她正在做什么,无聊得紧。我也知道无聊,但却想不出别的内容了,只能发这些。

三十那天晚上守岁的时候,我给她发了新年快乐的短信,她依旧没回。我紧紧攥着手机坐在老妈身边,双目出神地盯着电视机里春晚的画面,心思却不知飞去了哪里。老爸老妈早就看出我心不在焉,却也没有管我,任我坐在那里发呆。

十二点的时候,外面到处是烟花炸响的声音,噼里啪啦吵得吓人。我望着被照得犹如白昼的夜空,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忽的手中手机震动起来,我忙不迭地低头看,林依两个字的出现让我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我冲到阳台上,颤抖着手指划开接听:

“喂…”

“……”

“喂,林依?”

“……”

“…林依,在吗?”

“…依依,你说话啊,和小凡打个招呼,说声新年好。”电话那头传来林母的声音,距离隔开了些,外面又都是鞭炮声,我废了好大劲才听清。

“顾…凡……”

“嗯。”我听到她唤我的名字,虽然语气清清冷冷的,带着些木讷,我心中却像是融化了一般,一片温软。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49:00 +0800 CST  
“新年好。”这三个字她吐字非常清晰,也不知是为何。

“嗯,新年好,林依。”我感觉自己的回答愣愣的。

“……”又是长久的沉默,电话却始终不曾挂断。

“林依?”我试图喊她。

“鞭炮…很热闹…”她忽然道。

“哦,是啊,热闹过头了,有些吵。”

“在这里听着…正好…”

“嗯…”我心头猛地一酸。

“……”

“……”

“再见。”

“啊…嗯,天凉,记得穿暖点。对了,优优还好吧?”

“…好。”

“你爸爸妈妈也都好吧。”

“…嗯。”

“……”我一时无言。

“…再见。”

“好,再见,我初七就回来了。”

“…嗯。”

电话挂断了,我站在阳台上,盯着我的手机界面发了好几秒的呆,然后才在冷风中哆哆嗦嗦地回了屋里。

“你这孩子,打个电话怎么鬼鬼祟祟的,还不能让我和你爸听了?”老妈见我带进来一身寒气,抱怨道。

“没有,嘿嘿。”我只能傻笑。

“傻。”老妈竖起手指戳我的脑门。

我心道:妈,您说对了,您女儿还真有些傻。

我因着她一个电话,傻里傻气地过完了这个年,每日依旧是照例给她发短信,她也依旧是照例一个也不回,我却也不会那么焦急等待了,我知道,她都看得到,这就足够了。一直到初五下午,我突然接到了学姐的电话,学姐的声音有些焦急,还带着一阵一阵的愤怒,让我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顾凡,你赶紧回来,林依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那张家人又出现了,大过年的来要孩子,林依发了狂,附近邻居报了警,她被带到派出所去了。林爸爸知道了所有事,气得中风,送医院 了。林妈妈也…”

“我今晚上就回来!”



楼主 光辉不是碎月  发布于 2015-11-09 21:50:00 +0800 CST  

楼主:光辉不是碎月

字数:84072

发表时间:2015-11-09 05:1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8:38:3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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