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角受伤吧】红眼睛（亲情虐，bg，高虐慎入）
为什么就连我，也只会给你带来痛苦呢。
“算了，”冷疏雪粲然笑笑，拭去腮边泪痕，整理好思绪，“我们回家。”
“雪儿……”
她握住宁明叶的手腕企图将人搀扶起身，而对方，竟奇迹般喃喃念出两个字。
“你说什么？”
“雪儿……”
这一回冷疏雪听得清明，那两个字，是她的名字。 纵然宁明叶仍低着头怔怔看向地面，纵然他原本并不晓得陪在身边的人是谁，至少，他记得她的名字。
“他认识你，”白秋华温柔拍了拍她的肩膀，“这证明你们在一起，他是快乐的。”
“宁小姐，恭喜你啊，怀孕八周了。”
“什么……”宁晴岚一时难以置信，捧着那份报告不知所措。护士以为她是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你怀孕了，两个月。”
宁晴岚分不清此刻自己究竟是绝望还是恐惧，双手紧紧攥着那份报告，直恨不能将它撕碎。
她恨自己，恨当时会轻信宁昭坤的话，恨不反抗，恨不作为。
明知是侥幸，却还心存侥幸，实在愚蠢！
护士言罢又转向了另一人，扶起那女孩步入了旁边的一间诊室。
至此，空荡的楼道只剩下她一人。良久才被骤然亮起的手机屏幕牵回思绪，下意识点下接听，放到耳边：
“检查结果怎么样。”
宁昭坤冷漠的声音震得她耳鼓生疼，不得已将手机拿远，低声道：
“小坤……”姚羽然深吸一口气，阖眼任泪水淌落，“我怀孕了。”
沉默。
宁晴岚算不清自己究竟在那道幽长阴冷的楼道站了多久，宁昭坤的沉默维持多久。只记得窗外明媚的阳光渐渐黯淡，取而代之，是黄昏的夕阳，将影子一点一点拉长。
“小坤，我们该怎么办？我不能……”
滴，滴，滴……
她的话尚未说完，听筒里就仅余下一长串的忙音。
这就是宁昭坤的态度——他绝无可能，为这个孩子负任何责任。
而此事一旦让宁衡或文蓉蓉知情，势必要除她而后快，不留半条活路。
眼下唯一的希望，或许，仅余声称同她恩断义绝的宁明叶。
宁明叶不会见死不救，这一点，她屡试不爽。
“十分抱歉宁女士，”小护士再次匆匆忙忙自诊室跑出来，焦急道，“由于我们工作的疏失，你的检查报告拿错了。”
宁晴岚深呼吸一次稳住心神，抬手掩住小腹，小心翼翼问道：
“是不是，我没有怀孕？”
“你确实已经有了八周的身孕，”宁晴岚闻言，刚刚燃起的希望霎时又破灭，“但报告显示，我们怀疑你的子宫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病变。”
“病……病变？”
宁晴岚不敢设想这两个字代表了什么，唯有小声重复一遍，让对面接着说下去。
“我们怀疑……是宫颈癌。”
刹那惊雷，如置冰窖。
“我……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癌症呢？！”宁晴岚歇斯底里地丢开那纸报告，发疯般后撤数步直至重重撞上墙壁。
“宁小姐，请你冷静点，目前还没有确诊啊！”
护士被她吓了一跳，忙上前阻拦，却也被她一把挡开：
“如果是癌症，我让你们整间医院，陪葬！”
“算了，”冷疏雪粲然笑笑，拭去腮边泪痕，整理好思绪，“我们回家。”
“雪儿……”
她握住宁明叶的手腕企图将人搀扶起身，而对方，竟奇迹般喃喃念出两个字。
“你说什么？”
“雪儿……”
这一回冷疏雪听得清明，那两个字，是她的名字。 纵然宁明叶仍低着头怔怔看向地面，纵然他原本并不晓得陪在身边的人是谁，至少，他记得她的名字。
“他认识你，”白秋华温柔拍了拍她的肩膀，“这证明你们在一起，他是快乐的。”
“宁小姐，恭喜你啊，怀孕八周了。”
“什么……”宁晴岚一时难以置信，捧着那份报告不知所措。护士以为她是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你怀孕了，两个月。”
宁晴岚分不清此刻自己究竟是绝望还是恐惧，双手紧紧攥着那份报告，直恨不能将它撕碎。
她恨自己，恨当时会轻信宁昭坤的话，恨不反抗，恨不作为。
明知是侥幸，却还心存侥幸，实在愚蠢！
护士言罢又转向了另一人，扶起那女孩步入了旁边的一间诊室。
至此，空荡的楼道只剩下她一人。良久才被骤然亮起的手机屏幕牵回思绪，下意识点下接听，放到耳边：
“检查结果怎么样。”
宁昭坤冷漠的声音震得她耳鼓生疼，不得已将手机拿远，低声道：
“小坤……”姚羽然深吸一口气，阖眼任泪水淌落，“我怀孕了。”
沉默。
宁晴岚算不清自己究竟在那道幽长阴冷的楼道站了多久，宁昭坤的沉默维持多久。只记得窗外明媚的阳光渐渐黯淡，取而代之，是黄昏的夕阳，将影子一点一点拉长。
“小坤，我们该怎么办？我不能……”
滴，滴，滴……
她的话尚未说完，听筒里就仅余下一长串的忙音。
这就是宁昭坤的态度——他绝无可能，为这个孩子负任何责任。
而此事一旦让宁衡或文蓉蓉知情，势必要除她而后快，不留半条活路。
眼下唯一的希望，或许，仅余声称同她恩断义绝的宁明叶。
宁明叶不会见死不救，这一点，她屡试不爽。
“十分抱歉宁女士，”小护士再次匆匆忙忙自诊室跑出来，焦急道，“由于我们工作的疏失，你的检查报告拿错了。”
宁晴岚深呼吸一次稳住心神，抬手掩住小腹，小心翼翼问道：
“是不是，我没有怀孕？”
“你确实已经有了八周的身孕，”宁晴岚闻言，刚刚燃起的希望霎时又破灭，“但报告显示，我们怀疑你的子宫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病变。”
“病……病变？”
宁晴岚不敢设想这两个字代表了什么，唯有小声重复一遍，让对面接着说下去。
“我们怀疑……是宫颈癌。”
刹那惊雷，如置冰窖。
“我……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癌症呢？！”宁晴岚歇斯底里地丢开那纸报告，发疯般后撤数步直至重重撞上墙壁。
“宁小姐，请你冷静点，目前还没有确诊啊！”
护士被她吓了一跳，忙上前阻拦，却也被她一把挡开：
“如果是癌症，我让你们整间医院，陪葬！”
第一百三十章 轻敌
宁晴岚依照地址寻到冷家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以为宁家那幢大宅子已足够宽敞压抑，及至面对冷家的别墅，才不由得屏住呼吸。
两处房子大小相差无多，但显然，冷家从装潢到布置都更加考究。不似宁家那般炫耀似的张扬，却足以令人望而却步。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叩响那扇冰冷的房门。
“哪位？”
罗芙将炖煮了十六个小时的汤端上餐桌，草草在围裙上擦了一把手，匆匆忙忙应了一声。
大门应声打开，来人是个模样清秀的小姑娘，与冷疏雪年纪相仿。她的人极为单薄，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面色也很是苍白，楚楚可怜的，令人忍不住心生同情。
“你是？”罗芙觉得眼生，宁晴岚倒是乖巧大方，答道：
“冷夫人，我是宁晴岚，宁家的养女。”
罗芙想起来，先前冷疏雪与宁明叶交往之初，冷秦川曾调查过宁家的情况。宁衡和曲怀萍的确收养过一个女孩，取名叫宁晴岚。
她出于礼貌点点头，并不打算将对方让进门，仍站在原地问道：
“请问有事吗？”
宁晴岚眸中闪过一丝尴尬，旋即礼貌退了半步，恭敬道：
“您别多心，我是来和明叶哥说些家事。”
“家事？”
罗芙只觉得可笑。
宁明叶病重之时宁家从未过问，俱是冷疏雪一人跑前跑后的操劳，两人连婚约都没有，却已凭着家属的身份签了许多字。而今宁明叶落魄，这非亲的妹妹倒是赶着来看笑话。言之凿凿是家事，只怕没有家，只有麻烦事罢了。
罗芙嗤之以鼻，却也不能违背待客之道。侧身让开一条路将人让进门来至沙发落座，沏上一壶茶，独自走回了卧室。
幸而冷疏雪伴宁明叶就医尚未回来，否则正撞见这位宁小姐，纵是想躲，也躲不开了。
最后一个路口。
白秋华将车稳稳停在泊车线前，等待信号灯变换。一阵手机的震动声打破宁静，冷疏雪如梦初醒点下接听，里面传来的，是罗芙故意压低的声音：
“宁小姐过来了，说是要和明叶谈家事，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宁晴岚。
冷疏雪心中一沉，下意识握住了宁明叶的手，稳住心神道：
“一会儿我一个人回去，不会让她见明叶。要是她不愿见我，也不必留她。”
宁晴岚依照地址寻到冷家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以为宁家那幢大宅子已足够宽敞压抑，及至面对冷家的别墅，才不由得屏住呼吸。
两处房子大小相差无多，但显然，冷家从装潢到布置都更加考究。不似宁家那般炫耀似的张扬，却足以令人望而却步。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叩响那扇冰冷的房门。
“哪位？”
罗芙将炖煮了十六个小时的汤端上餐桌，草草在围裙上擦了一把手，匆匆忙忙应了一声。
大门应声打开，来人是个模样清秀的小姑娘，与冷疏雪年纪相仿。她的人极为单薄，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面色也很是苍白，楚楚可怜的，令人忍不住心生同情。
“你是？”罗芙觉得眼生，宁晴岚倒是乖巧大方，答道：
“冷夫人，我是宁晴岚，宁家的养女。”
罗芙想起来，先前冷疏雪与宁明叶交往之初，冷秦川曾调查过宁家的情况。宁衡和曲怀萍的确收养过一个女孩，取名叫宁晴岚。
她出于礼貌点点头，并不打算将对方让进门，仍站在原地问道：
“请问有事吗？”
宁晴岚眸中闪过一丝尴尬，旋即礼貌退了半步，恭敬道：
“您别多心，我是来和明叶哥说些家事。”
“家事？”
罗芙只觉得可笑。
宁明叶病重之时宁家从未过问，俱是冷疏雪一人跑前跑后的操劳，两人连婚约都没有，却已凭着家属的身份签了许多字。而今宁明叶落魄，这非亲的妹妹倒是赶着来看笑话。言之凿凿是家事，只怕没有家，只有麻烦事罢了。
罗芙嗤之以鼻，却也不能违背待客之道。侧身让开一条路将人让进门来至沙发落座，沏上一壶茶，独自走回了卧室。
幸而冷疏雪伴宁明叶就医尚未回来，否则正撞见这位宁小姐，纵是想躲，也躲不开了。
最后一个路口。
白秋华将车稳稳停在泊车线前，等待信号灯变换。一阵手机的震动声打破宁静，冷疏雪如梦初醒点下接听，里面传来的，是罗芙故意压低的声音：
“宁小姐过来了，说是要和明叶谈家事，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宁晴岚。
冷疏雪心中一沉，下意识握住了宁明叶的手，稳住心神道：
“一会儿我一个人回去，不会让她见明叶。要是她不愿见我，也不必留她。”
“一会儿我一个人回去，不会让她见明叶。要是她不愿见我，也不必留她。”
“她毕竟是明叶的小妹，你说话委婉些，别让明叶难做。”
“知道。”
冷疏雪不愿多应付罗芙的唠叨，匆匆挂下电话，与白秋华道：
“哥，一会儿我先回去，你和明叶在车上等一下。”
白秋华闻言一怔，趁绿灯转过弯，却并未将车驶入别墅区，而是暂时靠在路边。
“出什么事了吗？”
冷疏雪叹了一口气，据实相告：
“宁晴岚在我家。”
“宁晴岚？！”白秋华震惊似的复述着这个名字，蹙眉问道，“他都已经这样了，宁家还不肯放过他吗？”
“不知道，”冷疏雪摇摇头，抬手替宁明叶理好鬓间几缕碎发，“总归不会是好事。明叶现在这个状态……我不敢……”
“明白。”白秋华转过身温柔抚过她额头，轻声道：
“放心，这边有我。”
罗芙一向待人亲切热情，唯独面对宁晴岚时眉眼之间依稀浮现几许趾高气昂的傲慢。大约就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这份植根于心底的憎恶、厌恨、鄙夷，就这么清楚明白地流露于神色之间，毫无遮掩。
她之于晚辈从来不会有太多的敌意，尤其是如冷疏雪一般大的女孩子，分明就像她的女儿。蓝倾欢冲动但单纯可爱，楚天碧体贴懂事，白月华乖巧温柔……无论相识早晚，不管身份地位，她皆可以视如己出。
宁晴岚则不同。
自第一次萍水相逢，她就觉得这女孩子可怕。
可怕，又愚蠢。
可怕的心思皆写在脸上，被人一眼看穿；愚蠢的欲望充斥着阴谋和算计，为人所不齿。
“冷夫人，明叶哥他……”
“再等等。”罗芙应得极迅速，像是根本没经过思考，三个字说得平淡冷漠，连目光都未有半分变化。宁晴岚见状亦悻悻住了口，手捧着冷透的茶水无所适从。
门应声而开，救命稻草般发出清脆一响。宁晴岚忙不迭站起身回过头：
“明叶哥！”
“明叶还有事，宁小姐要等吗？”冷疏雪在玄关处挂好外套，踩着锋利的高跟鞋步入客厅。宁晴岚面色一沉，兀自退后几步，虚靠在沙发背上，未曾答话。
冷疏雪见状愈发变本加厉，蓄意上前将人撞开，端起桌上那壶茶，去厨房里倾倒干净。
“雪儿……”罗芙有心相劝，却几番欲言又止。
这毕竟是孩子们之间的事，她毕竟，也痛恨宁家人对宁明叶的残忍。
“冷小姐，你不必对我有敌意……”
“有吗？”冷疏雪头也不抬，狠狠将那只茶壶砸在一旁，截断了宁晴岚接下来的说辞，“落座上茶，我自以为待客周全。宁小姐如果介意，不妨尽快跑回宁家控诉一番，让宁董事长亲自来指责我。”
她言及此处一顿，谑然笑笑：
“就怕宁董事长，也只管息事宁人罢了。”
何其咄咄逼人。
曾经的冷疏雪虽算不得多么和善，至少不该如此锋芒毕露。眼下竟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做，句句趾高气昂，不留颜面。
宁晴岚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诸多愤懑委屈，轻声道：
“冷小姐……”
她红着眼眶仿佛楚楚可怜，而她的唇角眉梢，分明在笑：
“冷小姐，我怀孕了，是明叶哥的。”
叮。
罗芙在拿起的茶杯落回茶几之上，冷疏雪目光一颤，终究没由着自己破口大骂。
“宁小姐，”她阖上双眼，一字一顿道，“请你自重。”
“我去查过明叶哥的病历了，”宁晴岚抚摸着小腹，不紧不慢坐回了原处，“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之后……你们未必会有孩子的。你总得，给他留条血脉吧。”
“空口无凭的话谁都会说。”罗芙绕到冷疏雪身边牵住女儿的手，故作镇定道。
宁晴岚则更加成竹在胸，不以为意：
“羊水穿刺就能证明这是谁的孩子。可眼下月份还小，我身体又不好，说不准就出了意外。你们，敢赌吗？”
冷疏雪颤抖着双手重新握紧那只茶壶，好似唯有如此方能消解心头的百感交集。
她从来不知宁明叶与宁晴岚的关系曾走到了哪一步，从来不问，是从来以为宁晴岚不配。但假若此言非虚，她纵使再恨……
再恨，都必须承认宁晴岚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宁明叶不知何时能恢复，他们能否成婚、生子，皆为渺茫的将来。
倘使这个孩子是宁明叶的，她不的确不能，弃之不顾。
“宁小姐，”她用力至指节泛起青白，克制着失意与迟来的妒忌，以及，无可奈何，“说说……你的条件。”
“她毕竟是明叶的小妹，你说话委婉些，别让明叶难做。”
“知道。”
冷疏雪不愿多应付罗芙的唠叨，匆匆挂下电话，与白秋华道：
“哥，一会儿我先回去，你和明叶在车上等一下。”
白秋华闻言一怔，趁绿灯转过弯，却并未将车驶入别墅区，而是暂时靠在路边。
“出什么事了吗？”
冷疏雪叹了一口气，据实相告：
“宁晴岚在我家。”
“宁晴岚？！”白秋华震惊似的复述着这个名字，蹙眉问道，“他都已经这样了，宁家还不肯放过他吗？”
“不知道，”冷疏雪摇摇头，抬手替宁明叶理好鬓间几缕碎发，“总归不会是好事。明叶现在这个状态……我不敢……”
“明白。”白秋华转过身温柔抚过她额头，轻声道：
“放心，这边有我。”
罗芙一向待人亲切热情，唯独面对宁晴岚时眉眼之间依稀浮现几许趾高气昂的傲慢。大约就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这份植根于心底的憎恶、厌恨、鄙夷，就这么清楚明白地流露于神色之间，毫无遮掩。
她之于晚辈从来不会有太多的敌意，尤其是如冷疏雪一般大的女孩子，分明就像她的女儿。蓝倾欢冲动但单纯可爱，楚天碧体贴懂事，白月华乖巧温柔……无论相识早晚，不管身份地位，她皆可以视如己出。
宁晴岚则不同。
自第一次萍水相逢，她就觉得这女孩子可怕。
可怕，又愚蠢。
可怕的心思皆写在脸上，被人一眼看穿；愚蠢的欲望充斥着阴谋和算计，为人所不齿。
“冷夫人，明叶哥他……”
“再等等。”罗芙应得极迅速，像是根本没经过思考，三个字说得平淡冷漠，连目光都未有半分变化。宁晴岚见状亦悻悻住了口，手捧着冷透的茶水无所适从。
门应声而开，救命稻草般发出清脆一响。宁晴岚忙不迭站起身回过头：
“明叶哥！”
“明叶还有事，宁小姐要等吗？”冷疏雪在玄关处挂好外套，踩着锋利的高跟鞋步入客厅。宁晴岚面色一沉，兀自退后几步，虚靠在沙发背上，未曾答话。
冷疏雪见状愈发变本加厉，蓄意上前将人撞开，端起桌上那壶茶，去厨房里倾倒干净。
“雪儿……”罗芙有心相劝，却几番欲言又止。
这毕竟是孩子们之间的事，她毕竟，也痛恨宁家人对宁明叶的残忍。
“冷小姐，你不必对我有敌意……”
“有吗？”冷疏雪头也不抬，狠狠将那只茶壶砸在一旁，截断了宁晴岚接下来的说辞，“落座上茶，我自以为待客周全。宁小姐如果介意，不妨尽快跑回宁家控诉一番，让宁董事长亲自来指责我。”
她言及此处一顿，谑然笑笑：
“就怕宁董事长，也只管息事宁人罢了。”
何其咄咄逼人。
曾经的冷疏雪虽算不得多么和善，至少不该如此锋芒毕露。眼下竟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做，句句趾高气昂，不留颜面。
宁晴岚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诸多愤懑委屈，轻声道：
“冷小姐……”
她红着眼眶仿佛楚楚可怜，而她的唇角眉梢，分明在笑：
“冷小姐，我怀孕了，是明叶哥的。”
叮。
罗芙在拿起的茶杯落回茶几之上，冷疏雪目光一颤，终究没由着自己破口大骂。
“宁小姐，”她阖上双眼，一字一顿道，“请你自重。”
“我去查过明叶哥的病历了，”宁晴岚抚摸着小腹，不紧不慢坐回了原处，“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之后……你们未必会有孩子的。你总得，给他留条血脉吧。”
“空口无凭的话谁都会说。”罗芙绕到冷疏雪身边牵住女儿的手，故作镇定道。
宁晴岚则更加成竹在胸，不以为意：
“羊水穿刺就能证明这是谁的孩子。可眼下月份还小，我身体又不好，说不准就出了意外。你们，敢赌吗？”
冷疏雪颤抖着双手重新握紧那只茶壶，好似唯有如此方能消解心头的百感交集。
她从来不知宁明叶与宁晴岚的关系曾走到了哪一步，从来不问，是从来以为宁晴岚不配。但假若此言非虚，她纵使再恨……
再恨，都必须承认宁晴岚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宁明叶不知何时能恢复，他们能否成婚、生子，皆为渺茫的将来。
倘使这个孩子是宁明叶的，她不的确不能，弃之不顾。
“宁小姐，”她用力至指节泛起青白，克制着失意与迟来的妒忌，以及，无可奈何，“说说……你的条件。”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回忆
“说说……你的条件。”
“这并不难，”宁晴岚谑笑一声，略歪着头惬意道，“明叶哥手里……绮纪的股份，我要一半。”
“痴心妄想！”冷疏雪忍不住嗤之以鼻，“明叶的股份我们谁都无权操作，你以为他会对你拱手相让？”
宁晴岚眉梢一挑，随手拿过一只靠垫放在腰后，悠悠道：
“他固然不会给我，但未必不会留给自己的亲生骨肉。”
冷疏雪只觉得对方愚蠢得简直可笑！股权交易须董事会同意，如何说给就给？
“难道你打算将这个孩子公之于众？”冷疏雪放下水壶回到客厅，坐在宁晴岚对面正色道，“我提醒你，一旦这件事曝光，你和绮纪的风评都将一落千丈。届时那些股票，与废纸有什么分别？”
宁晴岚颇认同地点点头：
“当然，孩子是明叶哥的，但不能是我的。假若……是你冷小姐的，是不是，一切就说得通了？”
“什么？！”乔珞芜拍案而起，满眼的难以置信，“冷疏雪，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女艺人，上升期，结婚生子？是你疯了还是我幻听了？大小姐，你懂不懂人事？！”
乔珞芜无**制自己的震惊与愤怒——这是她入行多年从未见过的怪事。二十一岁的青春年少，居然会为了婚姻、孩子，放弃唾手可得的大好前程。
冷疏雪不敢抬头正视她的目光，唯有垂下眼眸，低声应道：
“我想……如果大家喜欢的是我的演技……”
“说说……你的条件。”
“这并不难，”宁晴岚谑笑一声，略歪着头惬意道，“明叶哥手里……绮纪的股份，我要一半。”
“痴心妄想！”冷疏雪忍不住嗤之以鼻，“明叶的股份我们谁都无权操作，你以为他会对你拱手相让？”
宁晴岚眉梢一挑，随手拿过一只靠垫放在腰后，悠悠道：
“他固然不会给我，但未必不会留给自己的亲生骨肉。”
冷疏雪只觉得对方愚蠢得简直可笑！股权交易须董事会同意，如何说给就给？
“难道你打算将这个孩子公之于众？”冷疏雪放下水壶回到客厅，坐在宁晴岚对面正色道，“我提醒你，一旦这件事曝光，你和绮纪的风评都将一落千丈。届时那些股票，与废纸有什么分别？”
宁晴岚颇认同地点点头：
“当然，孩子是明叶哥的，但不能是我的。假若……是你冷小姐的，是不是，一切就说得通了？”
“什么？！”乔珞芜拍案而起，满眼的难以置信，“冷疏雪，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女艺人，上升期，结婚生子？是你疯了还是我幻听了？大小姐，你懂不懂人事？！”
乔珞芜无**制自己的震惊与愤怒——这是她入行多年从未见过的怪事。二十一岁的青春年少，居然会为了婚姻、孩子，放弃唾手可得的大好前程。
冷疏雪不敢抬头正视她的目光，唯有垂下眼眸，低声应道：
“我想……如果大家喜欢的是我的演技……”
“乔老师，我不能……”
“有什么不能？”乔珞芜侧目睨她一眼，“趁着还没成型，及时止损。”
“可是，”冷疏雪缓缓扬起头，红着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想生下来。”
“那你就滚出我的剧组，更别再指望利用璎谛或我的任何资源。”
这已非威胁。
乔珞芜逼视着她丝毫不退让，一手拎起才送来的电视剧合约，任它自指尖滑下，散落一地。
“冷疏雪，机会你不要，有的是人要。不论你对秦川集团而言多么无法替代，在我这儿，也就是一碗还没凉青春饭。能吃青春饭的，多了。”
咔哒。
门关上，卧室又沦入一片昏暗。宁明叶蜷在墙角似无知无觉，连眼前光线被挡住也一并无动于衷。
“宁晴岚来找过雪儿了。”
冷秦川难得平静地面对他，淡淡然说完，兀自在床边落了座。
夕阳的余晖透进窗，铺了半扇窗帘的鹅黄，映在两人身上。
“她说他怀了你的孩子，要绮纪的股份，否则，就去引产。所以，雪儿必须放弃前程，认承那是你们的孩子。”
冷秦川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局促地交握着双手，一双眼眸浸满了疲惫。
从前他总自以为能够拼尽一切呵护女儿，不让冷疏雪受到半点伤害。可岁月渐长，女儿变得懂事，变得成熟，变得爱上外人；而他，亦在一点一点变得无力，变得无可奈何。
是怕被女儿憎恶，怕父女之间，再生出隔阂，
“宁明叶，我的女儿……她真的已经太可怜了……”
冷秦川哽咽着说完，似乎再难启齿一个字，起身踌躇至房门前驻步。
满心痛意，无从说起。
“雪儿……”
宁明叶怔怔念出两个字，两手局促地交握搭在膝头，眼中隐现几许动容，却再度归于一片荒芜。他似乎记起了什么，偏偏稍纵即逝，片刻遗忘。
冷秦川抬起的手压下门把，终究不曾回头，踏出满屋阴翳。
“雪儿……”
宁明叶又喃喃重复一遍，抬起头迎上刺目的阳光，一点一点拉开窗帘。扶着窗台站起身，贴近那扇玻璃窗上没擦去的指痕。
“有什么不能？”乔珞芜侧目睨她一眼，“趁着还没成型，及时止损。”
“可是，”冷疏雪缓缓扬起头，红着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想生下来。”
“那你就滚出我的剧组，更别再指望利用璎谛或我的任何资源。”
这已非威胁。
乔珞芜逼视着她丝毫不退让，一手拎起才送来的电视剧合约，任它自指尖滑下，散落一地。
“冷疏雪，机会你不要，有的是人要。不论你对秦川集团而言多么无法替代，在我这儿，也就是一碗还没凉青春饭。能吃青春饭的，多了。”
咔哒。
门关上，卧室又沦入一片昏暗。宁明叶蜷在墙角似无知无觉，连眼前光线被挡住也一并无动于衷。
“宁晴岚来找过雪儿了。”
冷秦川难得平静地面对他，淡淡然说完，兀自在床边落了座。
夕阳的余晖透进窗，铺了半扇窗帘的鹅黄，映在两人身上。
“她说他怀了你的孩子，要绮纪的股份，否则，就去引产。所以，雪儿必须放弃前程，认承那是你们的孩子。”
冷秦川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局促地交握着双手，一双眼眸浸满了疲惫。
从前他总自以为能够拼尽一切呵护女儿，不让冷疏雪受到半点伤害。可岁月渐长，女儿变得懂事，变得成熟，变得爱上外人；而他，亦在一点一点变得无力，变得无可奈何。
是怕被女儿憎恶，怕父女之间，再生出隔阂，
“宁明叶，我的女儿……她真的已经太可怜了……”
冷秦川哽咽着说完，似乎再难启齿一个字，起身踌躇至房门前驻步。
满心痛意，无从说起。
“雪儿……”
宁明叶怔怔念出两个字，两手局促地交握搭在膝头，眼中隐现几许动容，却再度归于一片荒芜。他似乎记起了什么，偏偏稍纵即逝，片刻遗忘。
冷秦川抬起的手压下门把，终究不曾回头，踏出满屋阴翳。
“雪儿……”
宁明叶又喃喃重复一遍，抬起头迎上刺目的阳光，一点一点拉开窗帘。扶着窗台站起身，贴近那扇玻璃窗上没擦去的指痕。
宁明叶又喃喃重复一遍，抬起头迎上刺目的阳光，一点一点拉开窗帘。扶着窗台站起身，贴近那扇玻璃窗上没擦去的指痕。
脑海中是那张熟悉的面容，这几天一直徘徊在眼前。那是雪儿，是他的雪儿。
他能记起她的名字，认得她的样子，碎片里全是与她的过往。可怎么就是，拼凑不完整。
“如果你真想为他找回记忆，就从头开始。”
岳子元递上几份病例如是道。冷疏雪接过来甚至不待仔细看完便急道：
“这样真的有效吗？”
“不敢保证，”岳子元耸耸肩膀，“只能说之前有这样治愈的病例。具体在他身上是否奏效，我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好……”冷疏雪为难应下，将几份病例仔细叠好收入皮夹，“谢谢您，岳主任。”
“应该的。”
岳子元探手送客，白秋华就势揽过冷疏雪的肩膀走出办公室。
“你真的决定要陪他找回记忆？”
“嗯，”冷疏雪坚定点点头，“就算没有宁晴岚的事，他也总该想起我们的曾经。”
“那……从宁家找起？”白秋华试探询问，冷疏雪默了不多时，抿抿唇道：
“私心来讲，我不希望，他记起宁晴岚。”
白秋华刻意顿了一步，温柔拍了拍她的手臂：
“宁晴岚所言真假未定，但依她的为人，这件事多半是子虚乌有。你不敢赌我能理解，但是别因为这件事，为难你自己。”
脑海中是那张熟悉的面容，这几天一直徘徊在眼前。那是雪儿，是他的雪儿。
他能记起她的名字，认得她的样子，碎片里全是与她的过往。可怎么就是，拼凑不完整。
“如果你真想为他找回记忆，就从头开始。”
岳子元递上几份病例如是道。冷疏雪接过来甚至不待仔细看完便急道：
“这样真的有效吗？”
“不敢保证，”岳子元耸耸肩膀，“只能说之前有这样治愈的病例。具体在他身上是否奏效，我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好……”冷疏雪为难应下，将几份病例仔细叠好收入皮夹，“谢谢您，岳主任。”
“应该的。”
岳子元探手送客，白秋华就势揽过冷疏雪的肩膀走出办公室。
“你真的决定要陪他找回记忆？”
“嗯，”冷疏雪坚定点点头，“就算没有宁晴岚的事，他也总该想起我们的曾经。”
“那……从宁家找起？”白秋华试探询问，冷疏雪默了不多时，抿抿唇道：
“私心来讲，我不希望，他记起宁晴岚。”
白秋华刻意顿了一步，温柔拍了拍她的手臂：
“宁晴岚所言真假未定，但依她的为人，这件事多半是子虚乌有。你不敢赌我能理解，但是别因为这件事，为难你自己。”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回忆（2）
蓝海市第一中学。
冷疏雪对着履历上的一行字，心想被敲空了一块，诧异，更追悔莫及。
三年前，她也曾就读于蓝海一中，为蝉联全市第一的篮球队呐喊助威。假若那时肯多看一眼历届校队的MVP，她本应记得宁明叶的名字，以及他在青年队服役的那段曾经。
车子停在蓝海一中校门对面的路边，冷疏雪轻轻拍醒了在怀中熟睡的人，温声唤着：
“明叶，我们到了。”
宁明叶悠悠转醒，迷茫看向窗外。
那扇校门已换过不知几次，而“第一中学”四个大字依稀当年模样，添了几分岁月的痕迹，气韵却丝毫未改。
这是蓝海市备受瞩目的一所中学，拥有全市最优秀的一支篮球队，被称为青年队的预备队。冷疏雪拒绝了冷秦川提出去往私立高中的要求，执意参加考试进入一中。录取时冷秦川甚至令集团放了一天假，只为庆祝女儿的金榜题名。
而宁明叶。
就连当事人都不记得那是怎样一番光景，一封烫金的录取通知书寄来，险些被文蓉蓉随手丢入垃圾桶。
宁明叶似乎很是排斥这里，下意识蜷缩在座椅上不肯抬头更不愿下车。
冷疏雪当即了然。
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一些事——从前带来痛苦的事。譬如香薰蜡烛的星点萤火，罗芙放置物品时不小心突然发出的巨大声响，以及，冷秦川无意提起的“伤疤”二字……
现下他不愿面对这所学校，就说明这里，一定也有诸多煎熬的回忆。
“明叶，没事的，”冷疏雪耐着性子握紧他的手，放缓了语气劝道，“我陪着你。我们一起把之前记忆，找回来。”
宁明叶闻言，似是将信将疑般慢慢抬起头，抿抿唇不答话。冷疏雪权当他默认，径自打开车门，引着他下了车，步入校门。
高中时相熟的老师早早候在了教学楼前。
那是冷疏雪最敬重的一位老师，一位四十来岁、和蔼可亲的中年人，一位她印象中最善良优雅的女性。
三年过去，老师还是熟悉的样子，一席得体的职业装，踩着轻盈的高跟鞋，怀里还有一本尚未来得及放下的语文书。
“郝老师，多谢您。”
冷疏雪礼貌地弯了弯腰，郝思琪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揶揄道：
“怎么一眨眼，我的雪儿都长成大姑娘了！”
蓝海市第一中学。
冷疏雪对着履历上的一行字，心想被敲空了一块，诧异，更追悔莫及。
三年前，她也曾就读于蓝海一中，为蝉联全市第一的篮球队呐喊助威。假若那时肯多看一眼历届校队的MVP，她本应记得宁明叶的名字，以及他在青年队服役的那段曾经。
车子停在蓝海一中校门对面的路边，冷疏雪轻轻拍醒了在怀中熟睡的人，温声唤着：
“明叶，我们到了。”
宁明叶悠悠转醒，迷茫看向窗外。
那扇校门已换过不知几次，而“第一中学”四个大字依稀当年模样，添了几分岁月的痕迹，气韵却丝毫未改。
这是蓝海市备受瞩目的一所中学，拥有全市最优秀的一支篮球队，被称为青年队的预备队。冷疏雪拒绝了冷秦川提出去往私立高中的要求，执意参加考试进入一中。录取时冷秦川甚至令集团放了一天假，只为庆祝女儿的金榜题名。
而宁明叶。
就连当事人都不记得那是怎样一番光景，一封烫金的录取通知书寄来，险些被文蓉蓉随手丢入垃圾桶。
宁明叶似乎很是排斥这里，下意识蜷缩在座椅上不肯抬头更不愿下车。
冷疏雪当即了然。
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一些事——从前带来痛苦的事。譬如香薰蜡烛的星点萤火，罗芙放置物品时不小心突然发出的巨大声响，以及，冷秦川无意提起的“伤疤”二字……
现下他不愿面对这所学校，就说明这里，一定也有诸多煎熬的回忆。
“明叶，没事的，”冷疏雪耐着性子握紧他的手，放缓了语气劝道，“我陪着你。我们一起把之前记忆，找回来。”
宁明叶闻言，似是将信将疑般慢慢抬起头，抿抿唇不答话。冷疏雪权当他默认，径自打开车门，引着他下了车，步入校门。
高中时相熟的老师早早候在了教学楼前。
那是冷疏雪最敬重的一位老师，一位四十来岁、和蔼可亲的中年人，一位她印象中最善良优雅的女性。
三年过去，老师还是熟悉的样子，一席得体的职业装，踩着轻盈的高跟鞋，怀里还有一本尚未来得及放下的语文书。
“郝老师，多谢您。”
冷疏雪礼貌地弯了弯腰，郝思琪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揶揄道：
“怎么一眨眼，我的雪儿都长成大姑娘了！”
“怎么一眨眼，我的雪儿都长成大姑娘了！”
冷疏雪笑笑，继而瞥了一眼身边的宁明叶，凑近郝思琪面前小声道：
“郝老师，这是我一个朋友，比我大……六七届左右，您有印象吗？”
郝思琪蹙眉将宁明叶仔仔细细端详一番，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比你大六七届的话，是我刚毕业的那几年。他的名字叫什么？”
冷疏雪迟疑片刻，终究苦笑一声，认承道：
“宁明叶。绮纪集团，宁明叶。”
“宁明叶……”郝思琪竭力在脑海中搜索，不多时如梦初醒，试探道，“他……参加过青年队？”
“是！”冷疏雪不胜欣喜，一把握住郝思琪的手，“他从校队到青年队，一直都是最优秀的队员！您还有印象？！”
郝思琪尴尬一笑，目光仓促自宁明叶身上闪躲开来：
“他……应该是我带过的第一届学生。可是，这才多久，怎么……”
怎么人变成了这副样子。
第一届学生，她如何会记不起。
一中的学生自来卧虎藏龙，身为新老师，她是战战兢兢走进教室的。班上整整齐齐三十个学生端坐，令她倍感焦灼。踏上讲台的那一刻手中教材竟悄然滑落，幸好第一排的女生主动离开座位捡起来递回她手中，同时送上的，还有一张天真可爱的笑脸。
是那个微笑，扫清了她心中所有的不安，鼓起勇气面对着全班，喊了第一句“上课”。
那是第一届，也是最优秀的一届。班里三十名学生，包揽了年级各科的前三名，社团活动一个都没落下。就连班上最沉默的孩子，也是篮球市青队的队员。
那个孩子，叫宁明叶。
为人礼貌低调，不爱讲话，平日里独来独往的，未见他有什么朋友。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大抵有些冲动又美好的青春冲动，郝思琪自认为是能理解的。班上成双成对的不在少数，她常常不闻不问，只要成绩不受影响便大多默许。
按说宁明叶效力于青年队，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的，会很受女孩子的青睐；偏偏纵然是校际赛亦不见有女孩子递纸擦汗抑或送水送毛巾。场上五名队员，他永远是形单影只的一个，打起进攻、组织防守，也鲜少同队友交流。
于是郝思琪断定这是名性格孤僻怪异的学生，在初出茅庐的年纪，唯有敬而远之，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将引来更多的麻烦。
所以那三年，她知道有这名学生的存在，却从未真正了解这个人。
毕业典礼上为宁明叶在胸前戴好校徽，那孩子仍仅仅如常道了一句：
“谢谢老师。”
思及此处，她抱歉地挣开冷疏雪的手，兀自长叹一口气，道：
“对不起雪儿，时隔太久，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有一个人，或许能帮到你。”
当时班上效力于市青队的学生有两名，一个是宁明叶，另一个，是严之南。
“走吧，我带你去找一位老朋友。”
郝思琪收拾好情绪，挽过冷疏雪的手臂一并向操场而去。
校队正在训练，严之南近来刚刚晋升为主教练，工作热情颇高涨。郝思琪带冷疏雪与宁明叶到达时，这位严教练正背手训话，好不威风。
只可惜一见了郝思琪，亦须得赔着满脸笑容，毕恭毕敬道：
“郝老师，您来了。”
第一届学生里最为淘气捣蛋的，严之南若论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了。郝思琪最是头疼，也对其最为关注。一个成绩垫底的学生能考上大学，多拜了这位认真负责的班主任。严之南懂得感恩，回校任教后连校长的话都敢阳奉阴违，唯独对郝思琪言听计从。
“严教练，你的学生回来看你了。”
郝思琪说着，将冷疏雪轻轻推到对方面前：
“看看，你还记得吧？”
严之南打量几眼，立时一拍额头恍悟道：
“这不是雪儿吗！现在是大明星了！”
冷疏雪笑笑，继而瞥了一眼身边的宁明叶，凑近郝思琪面前小声道：
“郝老师，这是我一个朋友，比我大……六七届左右，您有印象吗？”
郝思琪蹙眉将宁明叶仔仔细细端详一番，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比你大六七届的话，是我刚毕业的那几年。他的名字叫什么？”
冷疏雪迟疑片刻，终究苦笑一声，认承道：
“宁明叶。绮纪集团，宁明叶。”
“宁明叶……”郝思琪竭力在脑海中搜索，不多时如梦初醒，试探道，“他……参加过青年队？”
“是！”冷疏雪不胜欣喜，一把握住郝思琪的手，“他从校队到青年队，一直都是最优秀的队员！您还有印象？！”
郝思琪尴尬一笑，目光仓促自宁明叶身上闪躲开来：
“他……应该是我带过的第一届学生。可是，这才多久，怎么……”
怎么人变成了这副样子。
第一届学生，她如何会记不起。
一中的学生自来卧虎藏龙，身为新老师，她是战战兢兢走进教室的。班上整整齐齐三十个学生端坐，令她倍感焦灼。踏上讲台的那一刻手中教材竟悄然滑落，幸好第一排的女生主动离开座位捡起来递回她手中，同时送上的，还有一张天真可爱的笑脸。
是那个微笑，扫清了她心中所有的不安，鼓起勇气面对着全班，喊了第一句“上课”。
那是第一届，也是最优秀的一届。班里三十名学生，包揽了年级各科的前三名，社团活动一个都没落下。就连班上最沉默的孩子，也是篮球市青队的队员。
那个孩子，叫宁明叶。
为人礼貌低调，不爱讲话，平日里独来独往的，未见他有什么朋友。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大抵有些冲动又美好的青春冲动，郝思琪自认为是能理解的。班上成双成对的不在少数，她常常不闻不问，只要成绩不受影响便大多默许。
按说宁明叶效力于青年队，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的，会很受女孩子的青睐；偏偏纵然是校际赛亦不见有女孩子递纸擦汗抑或送水送毛巾。场上五名队员，他永远是形单影只的一个，打起进攻、组织防守，也鲜少同队友交流。
于是郝思琪断定这是名性格孤僻怪异的学生，在初出茅庐的年纪，唯有敬而远之，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将引来更多的麻烦。
所以那三年，她知道有这名学生的存在，却从未真正了解这个人。
毕业典礼上为宁明叶在胸前戴好校徽，那孩子仍仅仅如常道了一句：
“谢谢老师。”
思及此处，她抱歉地挣开冷疏雪的手，兀自长叹一口气，道：
“对不起雪儿，时隔太久，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有一个人，或许能帮到你。”
当时班上效力于市青队的学生有两名，一个是宁明叶，另一个，是严之南。
“走吧，我带你去找一位老朋友。”
郝思琪收拾好情绪，挽过冷疏雪的手臂一并向操场而去。
校队正在训练，严之南近来刚刚晋升为主教练，工作热情颇高涨。郝思琪带冷疏雪与宁明叶到达时，这位严教练正背手训话，好不威风。
只可惜一见了郝思琪，亦须得赔着满脸笑容，毕恭毕敬道：
“郝老师，您来了。”
第一届学生里最为淘气捣蛋的，严之南若论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了。郝思琪最是头疼，也对其最为关注。一个成绩垫底的学生能考上大学，多拜了这位认真负责的班主任。严之南懂得感恩，回校任教后连校长的话都敢阳奉阴违，唯独对郝思琪言听计从。
“严教练，你的学生回来看你了。”
郝思琪说着，将冷疏雪轻轻推到对方面前：
“看看，你还记得吧？”
严之南打量几眼，立时一拍额头恍悟道：
“这不是雪儿吗！现在是大明星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回忆（3）
“这不是雪儿吗！现在是大明星了！”严之南的语气里透着十足的骄傲，只是此刻的冷疏雪无法对这份骄傲感同身受。
“严老师，”冷疏雪试探问道，“之前青训队的事，您还记得多少？”
“青训队？”一晃也十年过去了，多刻骨铭心的记忆也难免遭遇遗忘。严之南仔细回忆了一番，继而微微点点头：
“记得一些。你想了解什么？”
“那……”冷疏雪拉过宁明叶站在严之南面前，“您还记得他吗？”
严之南仔细将人打量了一番，对方年纪约与自己相仿，但却格外消瘦萎靡。高挑的身材已然骨瘦如柴，风吹过时都显得摇摇欲坠。
这是曾经青训队的故人？
可他的记忆中，全觅不见这样一张苍白如骷髅的脸。思忖半晌，严之南终是蹙着眉摇了摇头：
“没印象了。他是谁？”
“和你同班同队，”郝思琪适时插话，仿佛要弥补错误一般，说得愧疚又慌乱，“宁明叶。”
宁明叶？这个名字的确已经陌生。
青年队都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孩子，单纯开朗，极好相处。加之篮球场上时刻需要配合，场下又一起挨骂受罚，大家的感情以“生死之交”来形容也毫不为过。但只有一个人不一样，就是宁明叶。
他不爱说话，独来独往，连场上的防守和进攻都擅长单打独斗；偶尔与队友交流，亦是冷冰冰的术语和手势，没有哪怕多一个字的废话。所以纵然他场场收获MVP，也无人庆祝道贺。不过，皆冷眼看着他罢了。
没有人企图接近他，他更从不接近任何人。
唯一一次见他主动求助旁人，是在训练后去到教练办公室，低着头不知道说着什么，整整谈了两个小时。
在那之后训练场馆的钥匙多了一把，在宁明叶手里。每天由他开门，由他锁门，傍晚他在这里，深夜还在这里。
该是多刻苦的人，天天睡在训练馆呢？
“严老师？”冷疏雪的声音牵回了思绪，严之南恍然回过神，尴尬笑道：
“啊……是！是有这么一号人，可是……”
可是眼前这个可怜的病鬼，怎么可能是宁明叶？
“严老师，我想了解一下明叶的过去。”
“呃……”严之南一时语塞，“我只知道那个时候他住在篮球馆，和教练关系不错，一直打到高三才伤退。据说是肌肉撕裂，挺严重的，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队里了，具体的不太清楚。他这个人，技术呢，队里数一数二，就是不太好相与，我们也没什么交情。”
他据实以告，冷疏雪眼中的绝望却愈发难以掩藏。
宁明叶真的就读于这所学校吗？
那又为什么不论老师、同学，都对他一无所知，声称与他接触不多。高中三年，三年的时间，难道没有一个人走近他？
严之南察觉到了她的黯然神伤，踌躇着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郝思琪上前揽过冷疏雪的肩膀，轻轻贴在她身旁，温声道：
“雪儿，时间的确过去太久了，严老师记不清情有可原呀。”
“那谁记得啊！”冷疏雪终于忍无可忍，歇斯底里地苦笑着，“老师，三天了，我找过好多地方了……”
“雪儿……”
“老师，明叶他真的是你的学生吗？”她一字一顿问出口，任泪水入喉，苦涩蔓延，“他真的，来过这个世界吗……”
嘭。
高速抛出的篮球撞击篮板弹开，操场上一票学生尚未来得及反应，那只篮球便冲着冷疏雪横飞过去。
“雪儿当心！”
严之南眼疾手快想要拦截，不想为时已晚，那只篮球已结结实实地砸在一人身上。但不是冷疏雪，而是一直失魂落魄、默不作声的宁明叶。
巨大的冲击力撞在肩后，迫使他不得不踉跄一步，闷哼出声。
“明叶！”冷疏雪慌忙扶住他，急道，“你还好吗？”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只篮球砸过来，势必会打在她身上。是宁明叶电光火石之间转过身挡在她身前，生生替她挨这一下。
剧痛自背后袭来，仿若被烈火豁开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红肉白骨，鲜血直流。对宁明叶而言，这种痛苦并不陌生。甚至在痛意传来的瞬间，脑海中回忆重演——
一声巨响，一场爆炸，尘土飞扬与硝烟弥漫里，望见一个背影。
“雪儿，我想最后，看你一眼……”
那几枚没挡住的弹片，那句没说出口的话，那个，到底留不住的人……
眼前一切一点一点变得模糊，末了归于一片雪白。迷雾散开，所见是一中篮球馆冰凉的长椅，文蓉蓉的排斥和宁衡的厌恶，是回不去的家，是无处可去的煎熬；篮球敲击木制地板，有节奏的一下一下，耳畔依稀响起进攻音乐，绕过防守起跳，痛意自足踝袭来，再没能站稳；浓重的血腥气于口中化开，和着酒精的刺激灼烧喉咙，挂下的那通电话来自他黑夜里唯一光亮，可惜也落陷于天际；熟悉又陌生的消毒水味涌入鼻腔，麻药顺血管流入身体，无影灯开启，阖上眼的几个小时里，等待被切割下一半的肝脏……
指尖冰凉，是烧伤整形科外走廊的扶手。那天他好像拼了命地想去触碰一个人，如爆炸发生之后一样，遥不可及的人。
“宁明叶，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姿态。”
“伤病是任何运动员都逃不开的，你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旻佳，我已经给你卡里打了钱，你安心做歌，剩下的，都交给我。”
“明叶，明叶我求你了，救救果子……对不起你的是我，不是果子啊！我的果子他还那么年轻，我想让他活下去，明叶……”
“可是我真的不想……不想看见这样的他……”
冷疏雪错了，大错特错。
她一心想唤醒宁明叶的记忆，尝试了各种方法去寻找曾经属于他的快乐。可她早该明白，属于宁明叶的记忆里，原本就只有孤独煎熬。
或许她能选择利用他的痛苦，那全部的这些，理应早就被扫清尘埃，活生生地，一幕一幕从头上演。
“雪儿……”
宁明叶低低唤了一声，失焦的双眸隐约泛起一丝微光。
“你认得我了？！”冷疏雪大喜过望，手掌温柔摩挲着他的脸颊，“是我，我是雪儿！你终于认得我了！”
他怎么会不认得。
那个背影，那通电话，那个他始终触不可及的人。
宁明叶垂下视线不再看她，扶在她肩头的双手亦慢慢抽离，如割舍灵魂一般，痛不欲生。
雪儿，我怎么还敢出现在你生命里。
你本应将我弃之如敝屣，这样我就不会，再碰脏你。
“这不是雪儿吗！现在是大明星了！”严之南的语气里透着十足的骄傲，只是此刻的冷疏雪无法对这份骄傲感同身受。
“严老师，”冷疏雪试探问道，“之前青训队的事，您还记得多少？”
“青训队？”一晃也十年过去了，多刻骨铭心的记忆也难免遭遇遗忘。严之南仔细回忆了一番，继而微微点点头：
“记得一些。你想了解什么？”
“那……”冷疏雪拉过宁明叶站在严之南面前，“您还记得他吗？”
严之南仔细将人打量了一番，对方年纪约与自己相仿，但却格外消瘦萎靡。高挑的身材已然骨瘦如柴，风吹过时都显得摇摇欲坠。
这是曾经青训队的故人？
可他的记忆中，全觅不见这样一张苍白如骷髅的脸。思忖半晌，严之南终是蹙着眉摇了摇头：
“没印象了。他是谁？”
“和你同班同队，”郝思琪适时插话，仿佛要弥补错误一般，说得愧疚又慌乱，“宁明叶。”
宁明叶？这个名字的确已经陌生。
青年队都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孩子，单纯开朗，极好相处。加之篮球场上时刻需要配合，场下又一起挨骂受罚，大家的感情以“生死之交”来形容也毫不为过。但只有一个人不一样，就是宁明叶。
他不爱说话，独来独往，连场上的防守和进攻都擅长单打独斗；偶尔与队友交流，亦是冷冰冰的术语和手势，没有哪怕多一个字的废话。所以纵然他场场收获MVP，也无人庆祝道贺。不过，皆冷眼看着他罢了。
没有人企图接近他，他更从不接近任何人。
唯一一次见他主动求助旁人，是在训练后去到教练办公室，低着头不知道说着什么，整整谈了两个小时。
在那之后训练场馆的钥匙多了一把，在宁明叶手里。每天由他开门，由他锁门，傍晚他在这里，深夜还在这里。
该是多刻苦的人，天天睡在训练馆呢？
“严老师？”冷疏雪的声音牵回了思绪，严之南恍然回过神，尴尬笑道：
“啊……是！是有这么一号人，可是……”
可是眼前这个可怜的病鬼，怎么可能是宁明叶？
“严老师，我想了解一下明叶的过去。”
“呃……”严之南一时语塞，“我只知道那个时候他住在篮球馆，和教练关系不错，一直打到高三才伤退。据说是肌肉撕裂，挺严重的，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队里了，具体的不太清楚。他这个人，技术呢，队里数一数二，就是不太好相与，我们也没什么交情。”
他据实以告，冷疏雪眼中的绝望却愈发难以掩藏。
宁明叶真的就读于这所学校吗？
那又为什么不论老师、同学，都对他一无所知，声称与他接触不多。高中三年，三年的时间，难道没有一个人走近他？
严之南察觉到了她的黯然神伤，踌躇着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郝思琪上前揽过冷疏雪的肩膀，轻轻贴在她身旁，温声道：
“雪儿，时间的确过去太久了，严老师记不清情有可原呀。”
“那谁记得啊！”冷疏雪终于忍无可忍，歇斯底里地苦笑着，“老师，三天了，我找过好多地方了……”
“雪儿……”
“老师，明叶他真的是你的学生吗？”她一字一顿问出口，任泪水入喉，苦涩蔓延，“他真的，来过这个世界吗……”
嘭。
高速抛出的篮球撞击篮板弹开，操场上一票学生尚未来得及反应，那只篮球便冲着冷疏雪横飞过去。
“雪儿当心！”
严之南眼疾手快想要拦截，不想为时已晚，那只篮球已结结实实地砸在一人身上。但不是冷疏雪，而是一直失魂落魄、默不作声的宁明叶。
巨大的冲击力撞在肩后，迫使他不得不踉跄一步，闷哼出声。
“明叶！”冷疏雪慌忙扶住他，急道，“你还好吗？”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只篮球砸过来，势必会打在她身上。是宁明叶电光火石之间转过身挡在她身前，生生替她挨这一下。
剧痛自背后袭来，仿若被烈火豁开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红肉白骨，鲜血直流。对宁明叶而言，这种痛苦并不陌生。甚至在痛意传来的瞬间，脑海中回忆重演——
一声巨响，一场爆炸，尘土飞扬与硝烟弥漫里，望见一个背影。
“雪儿，我想最后，看你一眼……”
那几枚没挡住的弹片，那句没说出口的话，那个，到底留不住的人……
眼前一切一点一点变得模糊，末了归于一片雪白。迷雾散开，所见是一中篮球馆冰凉的长椅，文蓉蓉的排斥和宁衡的厌恶，是回不去的家，是无处可去的煎熬；篮球敲击木制地板，有节奏的一下一下，耳畔依稀响起进攻音乐，绕过防守起跳，痛意自足踝袭来，再没能站稳；浓重的血腥气于口中化开，和着酒精的刺激灼烧喉咙，挂下的那通电话来自他黑夜里唯一光亮，可惜也落陷于天际；熟悉又陌生的消毒水味涌入鼻腔，麻药顺血管流入身体，无影灯开启，阖上眼的几个小时里，等待被切割下一半的肝脏……
指尖冰凉，是烧伤整形科外走廊的扶手。那天他好像拼了命地想去触碰一个人，如爆炸发生之后一样，遥不可及的人。
“宁明叶，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姿态。”
“伤病是任何运动员都逃不开的，你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旻佳，我已经给你卡里打了钱，你安心做歌，剩下的，都交给我。”
“明叶，明叶我求你了，救救果子……对不起你的是我，不是果子啊！我的果子他还那么年轻，我想让他活下去，明叶……”
“可是我真的不想……不想看见这样的他……”
冷疏雪错了，大错特错。
她一心想唤醒宁明叶的记忆，尝试了各种方法去寻找曾经属于他的快乐。可她早该明白，属于宁明叶的记忆里，原本就只有孤独煎熬。
或许她能选择利用他的痛苦，那全部的这些，理应早就被扫清尘埃，活生生地，一幕一幕从头上演。
“雪儿……”
宁明叶低低唤了一声，失焦的双眸隐约泛起一丝微光。
“你认得我了？！”冷疏雪大喜过望，手掌温柔摩挲着他的脸颊，“是我，我是雪儿！你终于认得我了！”
他怎么会不认得。
那个背影，那通电话，那个他始终触不可及的人。
宁明叶垂下视线不再看她，扶在她肩头的双手亦慢慢抽离，如割舍灵魂一般，痛不欲生。
雪儿，我怎么还敢出现在你生命里。
你本应将我弃之如敝屣，这样我就不会，再碰脏你。
第一百三十四章 背叛
“我是他妹妹，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宁晴岚说着便要闯，白秋华还要再拦，病房的门却应声而开。
冷疏雪站在门前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来人一眼，继而颔首苦笑着叹了一声：
“明叶醒了，进来看看他吧。”
宁晴岚奋力挣开护士的阻拦，理好稍显混乱的长发，趾高气昂般故意撞开白秋华走进病房。她对冷疏雪防备的眼神熟视无睹，径直绕到床边，将提包搁置在床头柜，俯身轻声道：
“明叶哥，是我。”
宁明叶瞪着眼睛看她，目光静如死水，竟连丝毫波澜有也没有。
“哥，我是岚岚啊！你不认得我了吗？”宁晴岚越说越激动，干脆执起他的手来，动情道，“哥，他们所有人都欺负你，如果连你都不帮我，我要怎么办……”
至此，宁明叶眸中终于荡起继续涟漪，反手握在她的腕际：
“岚岚……”
“是，我是岚岚！”宁晴岚大喜过望，忍不住泪水盈满眼眶，“哥，你记起我了！”
“明叶……”冷疏雪局促唤了一声，视线却一直闪躲，“你……认出我们了？”
她不敢问。
怕听见一个否定的答案。
故而只用“我们”，至少，他不该直言不讳。
“冷小姐，”宁晴岚不悦蹙了蹙眉，“可否给我们一些时间，单独谈谈家事。”
“我……”
“冷小姐，”冷疏雪才开了口，便被宁明叶不由分说地打断，“请你，先离开。”
冷小姐。
这称呼，久违了。陌生得让冷疏雪听到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没有半点温度的三个字，居然在喊自己。她错愕望向宁明叶，唇瓣翕动，终究没再分辩一个字。
她也曾肖想过无数种恢复记忆的场景，他们相视一笑，相拥而泣，哪怕会有埋怨，宁明叶也一定会像从前那样，悦纳、原谅。
但事实与那些都不一样。
宁明叶看她的眼神，和看宁晴岚时并没有不同。
“好。”
认命般低下头，她特意贴着墙壁、尽可能地避开这一双要“谈家事”的兄妹，步出病房。
咔哒。
门落锁，她没回头。
宁明叶这才支持着稍坐起身，拉着宁晴岚的手臂又靠近一点：
“他们为难你了？”
“哥，”宁晴岚红着眼眶哽咽道，“我怀孕了。”
宁明叶动作一滞，似乎是过于溢于言表的惊讶，旋即恢复如常，垂眸道：
“是小坤的？”
宁晴岚闻言悲伤更甚，索性坐在床边抽噎起来：
“是……但是小坤不要……哥，哥！我生病了，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我想把他生下来！”她说着，迫不及待地自提包内取出一份文件递到对方手边，“这件事如果爸爸妈妈知道了，我一定会被赶出家门了。到那个时候，我一个人怎么抚养孩子……哥！只有你能帮我了！”
那是份措辞严谨、部署周全的股权转让书。宁明叶翻开第一页便已全部了然。
“哥……”宁晴岚见他未能第一时间答话，难免生出许多惶恐，忙试探道，“不会……连你也不帮我吧？”
“股权转让？”宁明叶刻意提高了声音，果然，冷疏雪忍无可忍推门而入，一把夺过那份转让书摔在一旁：
“既然这是宁昭坤的孩子，凭什么要明叶的股权！”
“原来你在偷听我们说话？”未等宁晴岚反驳，宁明叶却先冷笑着摇了摇头，“冷小姐，这是我们兄妹之间的家事，你一个外人，不好插手罢？”
“外人？”冷疏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叶，我是雪儿！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全没记起来吗？！到底谁才是外人！”
“我当然想起来了，”宁明叶不动声色，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说了下去，“想起来，我为了你不计生死屡屡以身犯险，可你呢？冷疏雪，奋不顾身的是我，自私自利的是你；赌上全部身家的是我，唯利是图的，是你们父女；为冷秦川挡住爆炸的人是我，到头来，逼我、厌弃我的人还是你！难道冷大小姐还指望，我像条狗一样，打骂不走，围着你摇尾巴吗！”
他说得那么认真，字字句句仿佛早已酝酿好，只待此刻一吐为快。冷疏雪许久没回过神，怔怔地不作声，双手从无所适从地摩挲着裙摆，到一点一点攥成了拳。
“明叶……”她颤抖着退了一步，泫然道，“不是这样的……我很爱你明叶……”
“不敢高攀，”宁明叶仍不冷不热的笑着，不痛不痒地回击，“冷小姐。”
言罢，复瞥了一眼地上的文件，与宁晴岚道：
“捡回来，我签。”
股权转让书签定，比宁晴岚预想得还要顺利。这位宁家最不受重视的养女摇身一变，成了绮纪第一大股东。宁明叶毫无保留地交出了全部股权，唯一的条件，是要宁晴岚对外公开身怀有孕。
这不难。
至少钱已然握在手里，尊严声誉，又算什么？
果然，宁家养女身怀六甲的消息一出，璎谛便正式辟谣冷疏雪的恋情与生子消息。叶风和乔珞芜根本伺机而动，挽回冷疏雪的各类资源。
一天之内颠覆所有事，原来，不过一个签名那么简单。
宁晴岚拿到了股权自然不愿多留，偌大一间病房，再度陷入死寂。
但不会持续太久。宁明叶清楚，一定会有一个人造访，就在不久以后。
“宁明叶。”
一道冰冷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他阖眼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冷董事长，别来无恙。”
“你不会背叛雪儿。”冷秦川一步也不想上前，嫌恶般站在原地蹙了蹙眉。
“冷董事长对自己的女儿这么有信心？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宁明叶玩味别过头，冷秦川闻言却愈发笃定，挑眉道：
“绮纪毁了可惜，不如留给秦川集团。”
宁明叶目光陡然一寒：
“冷秦川，我宁可绮纪毁于一旦，也绝不留给你。”
“不是留给我，是留给雪儿……”冷秦川抿抿唇瓣，隐约透着些许无可奈何，“我的时间不多了。”
“有几个月了，”冷秦川见他缄默不语，便继续道，“算起来，是你和雪儿该认识的时候。再有不到半年，我将彻底失明。所以我不想将雪儿交给你……”
“但她，一定选你。”
宁明叶欲盖弥彰仓皇翻过身背向来人，须臾，粲然笑道：
“吃掉绮纪，半年足矣。”
“我是他妹妹，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宁晴岚说着便要闯，白秋华还要再拦，病房的门却应声而开。
冷疏雪站在门前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来人一眼，继而颔首苦笑着叹了一声：
“明叶醒了，进来看看他吧。”
宁晴岚奋力挣开护士的阻拦，理好稍显混乱的长发，趾高气昂般故意撞开白秋华走进病房。她对冷疏雪防备的眼神熟视无睹，径直绕到床边，将提包搁置在床头柜，俯身轻声道：
“明叶哥，是我。”
宁明叶瞪着眼睛看她，目光静如死水，竟连丝毫波澜有也没有。
“哥，我是岚岚啊！你不认得我了吗？”宁晴岚越说越激动，干脆执起他的手来，动情道，“哥，他们所有人都欺负你，如果连你都不帮我，我要怎么办……”
至此，宁明叶眸中终于荡起继续涟漪，反手握在她的腕际：
“岚岚……”
“是，我是岚岚！”宁晴岚大喜过望，忍不住泪水盈满眼眶，“哥，你记起我了！”
“明叶……”冷疏雪局促唤了一声，视线却一直闪躲，“你……认出我们了？”
她不敢问。
怕听见一个否定的答案。
故而只用“我们”，至少，他不该直言不讳。
“冷小姐，”宁晴岚不悦蹙了蹙眉，“可否给我们一些时间，单独谈谈家事。”
“我……”
“冷小姐，”冷疏雪才开了口，便被宁明叶不由分说地打断，“请你，先离开。”
冷小姐。
这称呼，久违了。陌生得让冷疏雪听到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没有半点温度的三个字，居然在喊自己。她错愕望向宁明叶，唇瓣翕动，终究没再分辩一个字。
她也曾肖想过无数种恢复记忆的场景，他们相视一笑，相拥而泣，哪怕会有埋怨，宁明叶也一定会像从前那样，悦纳、原谅。
但事实与那些都不一样。
宁明叶看她的眼神，和看宁晴岚时并没有不同。
“好。”
认命般低下头，她特意贴着墙壁、尽可能地避开这一双要“谈家事”的兄妹，步出病房。
咔哒。
门落锁，她没回头。
宁明叶这才支持着稍坐起身，拉着宁晴岚的手臂又靠近一点：
“他们为难你了？”
“哥，”宁晴岚红着眼眶哽咽道，“我怀孕了。”
宁明叶动作一滞，似乎是过于溢于言表的惊讶，旋即恢复如常，垂眸道：
“是小坤的？”
宁晴岚闻言悲伤更甚，索性坐在床边抽噎起来：
“是……但是小坤不要……哥，哥！我生病了，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我想把他生下来！”她说着，迫不及待地自提包内取出一份文件递到对方手边，“这件事如果爸爸妈妈知道了，我一定会被赶出家门了。到那个时候，我一个人怎么抚养孩子……哥！只有你能帮我了！”
那是份措辞严谨、部署周全的股权转让书。宁明叶翻开第一页便已全部了然。
“哥……”宁晴岚见他未能第一时间答话，难免生出许多惶恐，忙试探道，“不会……连你也不帮我吧？”
“股权转让？”宁明叶刻意提高了声音，果然，冷疏雪忍无可忍推门而入，一把夺过那份转让书摔在一旁：
“既然这是宁昭坤的孩子，凭什么要明叶的股权！”
“原来你在偷听我们说话？”未等宁晴岚反驳，宁明叶却先冷笑着摇了摇头，“冷小姐，这是我们兄妹之间的家事，你一个外人，不好插手罢？”
“外人？”冷疏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叶，我是雪儿！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全没记起来吗？！到底谁才是外人！”
“我当然想起来了，”宁明叶不动声色，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说了下去，“想起来，我为了你不计生死屡屡以身犯险，可你呢？冷疏雪，奋不顾身的是我，自私自利的是你；赌上全部身家的是我，唯利是图的，是你们父女；为冷秦川挡住爆炸的人是我，到头来，逼我、厌弃我的人还是你！难道冷大小姐还指望，我像条狗一样，打骂不走，围着你摇尾巴吗！”
他说得那么认真，字字句句仿佛早已酝酿好，只待此刻一吐为快。冷疏雪许久没回过神，怔怔地不作声，双手从无所适从地摩挲着裙摆，到一点一点攥成了拳。
“明叶……”她颤抖着退了一步，泫然道，“不是这样的……我很爱你明叶……”
“不敢高攀，”宁明叶仍不冷不热的笑着，不痛不痒地回击，“冷小姐。”
言罢，复瞥了一眼地上的文件，与宁晴岚道：
“捡回来，我签。”
股权转让书签定，比宁晴岚预想得还要顺利。这位宁家最不受重视的养女摇身一变，成了绮纪第一大股东。宁明叶毫无保留地交出了全部股权，唯一的条件，是要宁晴岚对外公开身怀有孕。
这不难。
至少钱已然握在手里，尊严声誉，又算什么？
果然，宁家养女身怀六甲的消息一出，璎谛便正式辟谣冷疏雪的恋情与生子消息。叶风和乔珞芜根本伺机而动，挽回冷疏雪的各类资源。
一天之内颠覆所有事，原来，不过一个签名那么简单。
宁晴岚拿到了股权自然不愿多留，偌大一间病房，再度陷入死寂。
但不会持续太久。宁明叶清楚，一定会有一个人造访，就在不久以后。
“宁明叶。”
一道冰冷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他阖眼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冷董事长，别来无恙。”
“你不会背叛雪儿。”冷秦川一步也不想上前，嫌恶般站在原地蹙了蹙眉。
“冷董事长对自己的女儿这么有信心？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宁明叶玩味别过头，冷秦川闻言却愈发笃定，挑眉道：
“绮纪毁了可惜，不如留给秦川集团。”
宁明叶目光陡然一寒：
“冷秦川，我宁可绮纪毁于一旦，也绝不留给你。”
“不是留给我，是留给雪儿……”冷秦川抿抿唇瓣，隐约透着些许无可奈何，“我的时间不多了。”
“有几个月了，”冷秦川见他缄默不语，便继续道，“算起来，是你和雪儿该认识的时候。再有不到半年，我将彻底失明。所以我不想将雪儿交给你……”
“但她，一定选你。”
宁明叶欲盖弥彰仓皇翻过身背向来人，须臾，粲然笑道：
“吃掉绮纪，半年足矣。”
第一百三十四章 背叛
“我是他妹妹，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宁晴岚说着便要闯，白秋华还要再拦，病房的门却应声而开。
冷疏雪站在门前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来人一眼，继而颔首苦笑着叹了一声：
“明叶醒了，进来看看他吧。”
宁晴岚奋力挣开护士的阻拦，理好稍显混乱的长发，趾高气昂般故意撞开白秋华走进病房。她对冷疏雪防备的眼神熟视无睹，径直绕到床边，将提包搁置在床头柜，俯身轻声道：
“明叶哥，是我。”
宁明叶瞪着眼睛看她，目光静如死水，竟连丝毫波澜有也没有。
“哥，我是岚岚啊！你不认得我了吗？”宁晴岚越说越激动，干脆执起他的手来，动情道，“哥，他们所有人都欺负你，如果连你都不帮我，我要怎么办……”
至此，宁明叶眸中终于荡起继续涟漪，反手握在她的腕际：
“岚岚……”
“是，我是岚岚！”宁晴岚大喜过望，忍不住泪水盈满眼眶，“哥，你记起我了！”
“明叶……”冷疏雪局促唤了一声，视线却一直闪躲，“你……认出我们了？”
她不敢问。
怕听见一个否定的答案。
故而只用“我们”，至少，他不该直言不讳。
“冷小姐，”宁晴岚不悦蹙了蹙眉，“可否给我们一些时间，单独谈谈家事。”
“我……”
“冷小姐，”冷疏雪才开了口，便被宁明叶不由分说地打断，“请你，先离开。”
冷小姐。
这称呼，久违了。陌生得让冷疏雪听到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没有半点温度的三个字，居然在喊自己。她错愕望向宁明叶，唇瓣翕动，终究没再分辩一个字。
她也曾肖想过无数种恢复记忆的场景，他们相视一笑，相拥而泣，哪怕会有埋怨，宁明叶也一定会像从前那样，悦纳、原谅。
但事实与那些都不一样。
宁明叶看她的眼神，和看宁晴岚时并没有不同。
“好。”
认命般低下头，她特意贴着墙壁、尽可能地避开这一双要“谈家事”的兄妹，步出病房。
咔哒。
门落锁，她没回头。
宁明叶这才支持着稍坐起身，拉着宁晴岚的手臂又靠近一点：
“他们为难你了？”
“哥，”宁晴岚红着眼眶哽咽道，“我怀孕了。”
宁明叶动作一滞，似乎是过于溢于言表的惊讶，旋即恢复如常，垂眸道：
“是小坤的？”
宁晴岚闻言悲伤更甚，索性坐在床边抽噎起来：
“是……但是小坤不要……哥，哥！我生病了，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我想把他生下来！”她说着，迫不及待地自提包内取出一份文件递到对方手边，“这件事如果爸爸妈妈知道了，我一定会被赶出家门了。到那个时候，我一个人怎么抚养孩子……哥！只有你能帮我了！”
那是份措辞严谨、部署周全的股权转让书。宁明叶翻开第一页便已全部了然。
“哥……”宁晴岚见他未能第一时间答话，难免生出许多惶恐，忙试探道，“不会……连你也不帮我吧？”
“股权转让？”宁明叶刻意提高了声音，果然，冷疏雪忍无可忍推门而入，一把夺过那份转让书摔在一旁：
“既然这是宁昭坤的孩子，凭什么要明叶的股权！”
“原来你在偷听我们说话？”未等宁晴岚反驳，宁明叶却先冷笑着摇了摇头，“冷小姐，这是我们兄妹之间的家事，你一个外人，不好插手罢？”
“外人？”冷疏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叶，我是雪儿！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全没记起来吗？！到底谁才是外人！”
“我是他妹妹，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宁晴岚说着便要闯，白秋华还要再拦，病房的门却应声而开。
冷疏雪站在门前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来人一眼，继而颔首苦笑着叹了一声：
“明叶醒了，进来看看他吧。”
宁晴岚奋力挣开护士的阻拦，理好稍显混乱的长发，趾高气昂般故意撞开白秋华走进病房。她对冷疏雪防备的眼神熟视无睹，径直绕到床边，将提包搁置在床头柜，俯身轻声道：
“明叶哥，是我。”
宁明叶瞪着眼睛看她，目光静如死水，竟连丝毫波澜有也没有。
“哥，我是岚岚啊！你不认得我了吗？”宁晴岚越说越激动，干脆执起他的手来，动情道，“哥，他们所有人都欺负你，如果连你都不帮我，我要怎么办……”
至此，宁明叶眸中终于荡起继续涟漪，反手握在她的腕际：
“岚岚……”
“是，我是岚岚！”宁晴岚大喜过望，忍不住泪水盈满眼眶，“哥，你记起我了！”
“明叶……”冷疏雪局促唤了一声，视线却一直闪躲，“你……认出我们了？”
她不敢问。
怕听见一个否定的答案。
故而只用“我们”，至少，他不该直言不讳。
“冷小姐，”宁晴岚不悦蹙了蹙眉，“可否给我们一些时间，单独谈谈家事。”
“我……”
“冷小姐，”冷疏雪才开了口，便被宁明叶不由分说地打断，“请你，先离开。”
冷小姐。
这称呼，久违了。陌生得让冷疏雪听到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没有半点温度的三个字，居然在喊自己。她错愕望向宁明叶，唇瓣翕动，终究没再分辩一个字。
她也曾肖想过无数种恢复记忆的场景，他们相视一笑，相拥而泣，哪怕会有埋怨，宁明叶也一定会像从前那样，悦纳、原谅。
但事实与那些都不一样。
宁明叶看她的眼神，和看宁晴岚时并没有不同。
“好。”
认命般低下头，她特意贴着墙壁、尽可能地避开这一双要“谈家事”的兄妹，步出病房。
咔哒。
门落锁，她没回头。
宁明叶这才支持着稍坐起身，拉着宁晴岚的手臂又靠近一点：
“他们为难你了？”
“哥，”宁晴岚红着眼眶哽咽道，“我怀孕了。”
宁明叶动作一滞，似乎是过于溢于言表的惊讶，旋即恢复如常，垂眸道：
“是小坤的？”
宁晴岚闻言悲伤更甚，索性坐在床边抽噎起来：
“是……但是小坤不要……哥，哥！我生病了，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我想把他生下来！”她说着，迫不及待地自提包内取出一份文件递到对方手边，“这件事如果爸爸妈妈知道了，我一定会被赶出家门了。到那个时候，我一个人怎么抚养孩子……哥！只有你能帮我了！”
那是份措辞严谨、部署周全的股权转让书。宁明叶翻开第一页便已全部了然。
“哥……”宁晴岚见他未能第一时间答话，难免生出许多惶恐，忙试探道，“不会……连你也不帮我吧？”
“股权转让？”宁明叶刻意提高了声音，果然，冷疏雪忍无可忍推门而入，一把夺过那份转让书摔在一旁：
“既然这是宁昭坤的孩子，凭什么要明叶的股权！”
“原来你在偷听我们说话？”未等宁晴岚反驳，宁明叶却先冷笑着摇了摇头，“冷小姐，这是我们兄妹之间的家事，你一个外人，不好插手罢？”
“外人？”冷疏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叶，我是雪儿！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全没记起来吗？！到底谁才是外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背///叛
“我是他妹妹，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宁晴岚说着便要闯，白秋华还要再拦，病房的门却应声而开。
冷疏雪站在门前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来人一眼，继而颔首苦笑着叹了一声：
“明叶醒了，进来看看他吧。”
宁晴岚奋力挣开护士的阻拦，理好稍显混乱的长发，趾高气昂般故意撞开白秋华走进病房。她对冷疏雪防备的眼神熟视无睹，径直绕到床边，将提包搁置在床头柜，俯身轻声道：
“明叶哥，是我。”
宁明叶瞪着眼睛看她，目光静如死水，竟连丝毫波澜有也没有。
“哥，我是岚岚啊！你不认得我了吗？”宁晴岚越说越激动，干脆执起他的手来，动情道，“哥，他们所有人都欺负你，如果连你都不帮我，我要怎么办……”
至此，宁明叶眸中终于荡起继续涟漪，反手握在她的腕际：
“岚岚……”
“是，我是岚岚！”宁晴岚大喜过望，忍不住泪水盈满眼眶，“哥，你记起我了！”
“明叶……”冷疏雪局促唤了一声，视线却一直闪躲，“你……认出我们了？”
她不敢问。
怕听见一个否定的答案。
故而只用“我们”，至少，他不该直言不讳。
“冷小姐，”宁晴岚不悦蹙了蹙眉，“可否给我们一些时间，单独谈谈家事。”
“我……”
“冷小姐，”冷疏雪才开了口，便被宁明叶不由分说地打断，“请你，先离开。”
冷小姐。
这称呼，久违了。陌生得让冷疏雪听到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没有半点温度的三个字，居然在喊自己。她错愕望向宁明叶，唇瓣翕动，终究没再分辩一个字。
她也曾肖想过无数种恢复记忆的场景，他们相视一笑，相拥而泣，哪怕会有埋怨，宁明叶也一定会像从前那样，悦纳、原谅。
但事实与那些都不一样。
宁明叶看她的眼神，和看宁晴岚时并没有不同。
“好。”
认命般低下头，她特意贴着墙壁、尽可能地避开这一双要“谈家事”的兄妹，步出病房。
咔哒。
门落锁，她没回头。
宁明叶这才支持着稍坐起身，拉着宁晴岚的手臂又靠近一点：
“他们为难你了？”
“哥，”宁晴岚红着眼眶哽咽道，“我怀孕了。”
“我是他妹妹，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宁晴岚说着便要闯，白秋华还要再拦，病房的门却应声而开。
冷疏雪站在门前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来人一眼，继而颔首苦笑着叹了一声：
“明叶醒了，进来看看他吧。”
宁晴岚奋力挣开护士的阻拦，理好稍显混乱的长发，趾高气昂般故意撞开白秋华走进病房。她对冷疏雪防备的眼神熟视无睹，径直绕到床边，将提包搁置在床头柜，俯身轻声道：
“明叶哥，是我。”
宁明叶瞪着眼睛看她，目光静如死水，竟连丝毫波澜有也没有。
“哥，我是岚岚啊！你不认得我了吗？”宁晴岚越说越激动，干脆执起他的手来，动情道，“哥，他们所有人都欺负你，如果连你都不帮我，我要怎么办……”
至此，宁明叶眸中终于荡起继续涟漪，反手握在她的腕际：
“岚岚……”
“是，我是岚岚！”宁晴岚大喜过望，忍不住泪水盈满眼眶，“哥，你记起我了！”
“明叶……”冷疏雪局促唤了一声，视线却一直闪躲，“你……认出我们了？”
她不敢问。
怕听见一个否定的答案。
故而只用“我们”，至少，他不该直言不讳。
“冷小姐，”宁晴岚不悦蹙了蹙眉，“可否给我们一些时间，单独谈谈家事。”
“我……”
“冷小姐，”冷疏雪才开了口，便被宁明叶不由分说地打断，“请你，先离开。”
冷小姐。
这称呼，久违了。陌生得让冷疏雪听到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没有半点温度的三个字，居然在喊自己。她错愕望向宁明叶，唇瓣翕动，终究没再分辩一个字。
她也曾肖想过无数种恢复记忆的场景，他们相视一笑，相拥而泣，哪怕会有埋怨，宁明叶也一定会像从前那样，悦纳、原谅。
但事实与那些都不一样。
宁明叶看她的眼神，和看宁晴岚时并没有不同。
“好。”
认命般低下头，她特意贴着墙壁、尽可能地避开这一双要“谈家事”的兄妹，步出病房。
咔哒。
门落锁，她没回头。
宁明叶这才支持着稍坐起身，拉着宁晴岚的手臂又靠近一点：
“他们为难你了？”
“哥，”宁晴岚红着眼眶哽咽道，“我怀孕了。”
“哥，”宁晴岚红着眼眶哽咽道，“我怀孕了。”
宁明叶动作一滞，似乎是过于溢于言表的惊讶，旋即恢复如常，垂眸道：
“是小坤的？”
宁晴岚闻言悲伤更甚，索性坐在床边抽噎起来：
“是……但是小坤不要……哥，哥！我生病了，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我想把他生下来！”她说着，迫不及待地自提包内取出一份文件递到对方手边，“这件事如果爸爸妈妈知道了，我一定会被赶出家门了。到那个时候，我一个人怎么抚养孩子……哥！只有你能帮我了！”
那是份措辞严谨、部署周全的股权转让书。宁明叶翻开第一页便已全部了然。
“哥……”宁晴岚见他未能第一时间答话，难免生出许多惶恐，忙试探道，“不会……连你也不帮我吧？”
“股权转让？”宁明叶刻意提高了声音，果然，冷疏雪忍无可忍推门而入，一把夺过那份转让书摔在一旁：
“既然这是宁昭坤的孩子，凭什么要明叶的股权！”
“原来你在偷听我们说话？”未等宁晴岚反驳，宁明叶却先冷笑着摇了摇头，“冷小姐，这是我们兄妹之间的家事，你一个外人，不好插手罢？”
“外人？”冷疏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叶，我是雪儿！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全没记起来吗？！到底谁才是外人！”
“我当然想起来了，”宁明叶不动声色，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说了下去，“想起来，我为了你不计生死屡屡以身犯险，可你呢？冷疏雪，奋不顾身的是我，自私自利的是你；赌上全部身家的是我，唯利是图的，是你们父女；为冷秦川挡住爆炸的人是我，到头来，逼我、厌弃我的人还是你！难道冷大小姐还指望，我像条狗一样，打骂不走，围着你摇尾巴吗！”
他说得那么认真，字字句句仿佛早已酝酿好，只待此刻一吐为快。冷疏雪许久没回过神，怔怔地不作声，双手从无所适从地摩挲着裙摆，到一点一点攥成了拳。
“明叶……”她颤抖着退了一步，泫然道，“不是这样的……我很爱你明叶……”
“不敢高攀，”宁明叶仍不冷不热的笑着，不痛不痒地回击，“冷小姐。”
言罢，复瞥了一眼地上的文件，与宁晴岚道：
“捡回来，我签。”
股权转让书签定，比宁晴岚预想得还要顺利。这位宁家最不受重视的养女摇身一变，成了绮纪第一大股东。宁明叶毫无保留地交出了全部股权，唯一的条件，是要宁晴岚对外公开身怀有孕。
这不难。
至少钱已然握在手里，尊严声誉，又算什么？
果然，宁家养女身怀六甲的消息一出，璎谛便正式辟谣冷疏雪的恋情与生子消息。叶风和乔珞芜根本伺机而动，挽回冷疏雪的各类资源。
一天之内颠覆所有事，原来，不过一个签名那么简单。
宁晴岚拿到了股权自然不愿多留，偌大一间病房，再度陷入死寂。
但不会持续太久。宁明叶清楚，一定会有一个人造访，就在不久以后。
“宁明叶。”
一道冰冷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他阖眼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冷董事长，别来无恙。”
宁明叶动作一滞，似乎是过于溢于言表的惊讶，旋即恢复如常，垂眸道：
“是小坤的？”
宁晴岚闻言悲伤更甚，索性坐在床边抽噎起来：
“是……但是小坤不要……哥，哥！我生病了，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我想把他生下来！”她说着，迫不及待地自提包内取出一份文件递到对方手边，“这件事如果爸爸妈妈知道了，我一定会被赶出家门了。到那个时候，我一个人怎么抚养孩子……哥！只有你能帮我了！”
那是份措辞严谨、部署周全的股权转让书。宁明叶翻开第一页便已全部了然。
“哥……”宁晴岚见他未能第一时间答话，难免生出许多惶恐，忙试探道，“不会……连你也不帮我吧？”
“股权转让？”宁明叶刻意提高了声音，果然，冷疏雪忍无可忍推门而入，一把夺过那份转让书摔在一旁：
“既然这是宁昭坤的孩子，凭什么要明叶的股权！”
“原来你在偷听我们说话？”未等宁晴岚反驳，宁明叶却先冷笑着摇了摇头，“冷小姐，这是我们兄妹之间的家事，你一个外人，不好插手罢？”
“外人？”冷疏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叶，我是雪儿！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全没记起来吗？！到底谁才是外人！”
“我当然想起来了，”宁明叶不动声色，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说了下去，“想起来，我为了你不计生死屡屡以身犯险，可你呢？冷疏雪，奋不顾身的是我，自私自利的是你；赌上全部身家的是我，唯利是图的，是你们父女；为冷秦川挡住爆炸的人是我，到头来，逼我、厌弃我的人还是你！难道冷大小姐还指望，我像条狗一样，打骂不走，围着你摇尾巴吗！”
他说得那么认真，字字句句仿佛早已酝酿好，只待此刻一吐为快。冷疏雪许久没回过神，怔怔地不作声，双手从无所适从地摩挲着裙摆，到一点一点攥成了拳。
“明叶……”她颤抖着退了一步，泫然道，“不是这样的……我很爱你明叶……”
“不敢高攀，”宁明叶仍不冷不热的笑着，不痛不痒地回击，“冷小姐。”
言罢，复瞥了一眼地上的文件，与宁晴岚道：
“捡回来，我签。”
股权转让书签定，比宁晴岚预想得还要顺利。这位宁家最不受重视的养女摇身一变，成了绮纪第一大股东。宁明叶毫无保留地交出了全部股权，唯一的条件，是要宁晴岚对外公开身怀有孕。
这不难。
至少钱已然握在手里，尊严声誉，又算什么？
果然，宁家养女身怀六甲的消息一出，璎谛便正式辟谣冷疏雪的恋情与生子消息。叶风和乔珞芜根本伺机而动，挽回冷疏雪的各类资源。
一天之内颠覆所有事，原来，不过一个签名那么简单。
宁晴岚拿到了股权自然不愿多留，偌大一间病房，再度陷入死寂。
但不会持续太久。宁明叶清楚，一定会有一个人造访，就在不久以后。
“宁明叶。”
一道冰冷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他阖眼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冷董事长，别来无恙。”
“哥，”宁晴岚红着眼眶哽咽道，“我怀孕了。”
宁明叶动作一滞，似乎是过于溢于言表的惊讶，旋即恢复如常，垂眸道：
“是小坤的？”
宁晴岚闻言悲伤更甚，索性坐在床边抽噎起来：
“是……但是小坤不要……哥，哥！我生病了，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我想把他生下来！”她说着，迫不及待地自提包内取出一份文件递到对方手边，“这件事如果爸爸妈妈知道了，我一定会被赶出家门了。到那个时候，我一个人怎么抚养孩子……哥！只有你能帮我了！”
那是份措辞严谨、部署周全的股权转让书。宁明叶翻开第一页便已全部了然。
“哥……”宁晴岚见他未能第一时间答话，难免生出许多惶恐，忙试探道，“不会……连你也不帮我吧？”
“股权转让？”宁明叶刻意提高了声音，果然，冷疏雪忍无可忍推门而入，一把夺过那份转让书摔在一旁：
“既然这是宁昭坤的孩子，凭什么要明叶的股权！”
“原来你在偷听我们说话？”未等宁晴岚反驳，宁明叶却先冷笑着摇了摇头，“冷小姐，这是我们兄妹之间的家事，你一个外人，不好插手罢？”
“外人？”冷疏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叶，我是雪儿！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全没记起来吗？！到底谁才是外人！”
“我当然想起来了，”宁明叶不动声色，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说了下去，“想起来，我为了你不计生死屡屡以身犯险，可你呢？冷疏雪，奋不顾身的是我，自私自利的是你；赌上全部身家的是我，唯利是图的，是你们父女；为冷秦川挡住爆炸的人是我，到头来，逼我、厌弃我的人还是你！难道冷大小姐还指望，我像条狗一样，打骂不走，围着你摇尾巴吗！”
他说得那么认真，字字句句仿佛早已酝酿好，只待此刻一吐为快。冷疏雪许久没回过神，怔怔地不作声，双手从无所适从地摩挲着裙摆，到一点一点攥成了拳。
“明叶……”她颤抖着退了一步，泫然道，“不是这样的……我很爱你明叶……”
“不敢高攀，”宁明叶仍不冷不热的笑着，不痛不痒地回击，“冷小姐。”
宁明叶动作一滞，似乎是过于溢于言表的惊讶，旋即恢复如常，垂眸道：
“是小坤的？”
宁晴岚闻言悲伤更甚，索性坐在床边抽噎起来：
“是……但是小坤不要……哥，哥！我生病了，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我想把他生下来！”她说着，迫不及待地自提包内取出一份文件递到对方手边，“这件事如果爸爸妈妈知道了，我一定会被赶出家门了。到那个时候，我一个人怎么抚养孩子……哥！只有你能帮我了！”
那是份措辞严谨、部署周全的股权转让书。宁明叶翻开第一页便已全部了然。
“哥……”宁晴岚见他未能第一时间答话，难免生出许多惶恐，忙试探道，“不会……连你也不帮我吧？”
“股权转让？”宁明叶刻意提高了声音，果然，冷疏雪忍无可忍推门而入，一把夺过那份转让书摔在一旁：
“既然这是宁昭坤的孩子，凭什么要明叶的股权！”
“原来你在偷听我们说话？”未等宁晴岚反驳，宁明叶却先冷笑着摇了摇头，“冷小姐，这是我们兄妹之间的家事，你一个外人，不好插手罢？”
“外人？”冷疏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叶，我是雪儿！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全没记起来吗？！到底谁才是外人！”
“我当然想起来了，”宁明叶不动声色，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说了下去，“想起来，我为了你不计生死屡屡以身犯险，可你呢？冷疏雪，奋不顾身的是我，自私自利的是你；赌上全部身家的是我，唯利是图的，是你们父女；为冷秦川挡住爆炸的人是我，到头来，逼我、厌弃我的人还是你！难道冷大小姐还指望，我像条狗一样，打骂不走，围着你摇尾巴吗！”
他说得那么认真，字字句句仿佛早已酝酿好，只待此刻一吐为快。冷疏雪许久没回过神，怔怔地不作声，双手从无所适从地摩挲着裙摆，到一点一点攥成了拳。
“明叶……”她颤抖着退了一步，泫然道，“不是这样的……我很爱你明叶……”
“不敢高攀，”宁明叶仍不冷不热的笑着，不痛不痒地回击，“冷小姐。”
“不敢高攀，”宁明叶仍不冷不热的笑着，不痛不痒地回击，“冷小姐。”
言罢，复瞥了一眼地上的文件，与宁晴岚道：
“捡回来，我签。”
股权转让书签定，比宁晴岚预想得还要顺利。这位宁家最不受重视的养女摇身一变，成了绮纪第一大股东。宁明叶毫无保留地交出了全部股权，唯一的条件，是要宁晴岚对外公开身怀有孕。
这不难。
至少钱已然握在手里，尊严声誉，又算什么？
果然，宁家养女身怀六甲的消息一出，璎谛便正式辟谣冷疏雪的恋情与生子消息。叶风和乔珞芜根本伺机而动，挽回冷疏雪的各类资源。
一天之内颠覆所有事，原来，不过一个签名那么简单。
宁晴岚拿到了股权自然不愿多留，偌大一间病房，再度陷入死寂。
但不会持续太久。宁明叶清楚，一定会有一个人造访，就在不久以后。
“宁明叶。”
一道冰冷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他阖眼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冷董事长，别来无恙。”
“你不会背叛雪儿。”冷秦川一步也不想上前，嫌恶般站在原地蹙了蹙眉。
“冷董事长对自己的女儿这么有信心？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宁明叶玩味别过头，冷秦川闻言却愈发笃定，挑眉道：
“绮纪毁了可惜，不如留给秦川集团。”
宁明叶目光陡然一寒：
“冷秦川，我宁可绮纪毁于一旦，也绝不留给你。”
“不是留给我，是留给雪儿……”冷秦川抿抿唇瓣，隐约透着些许无可奈何，“我的时间不多了。”
“有几个月了，”冷秦川见他缄默不语，便继续道，“算起来，是你和雪儿该认识的时候。再有不到半年，我将彻底失明。所以我不想将雪儿交给你……”
“但她，一定选你。”
宁明叶欲盖弥彰仓皇翻过身背向来人，须臾，粲然笑道：
“吃掉绮纪，半年足矣。”
言罢，复瞥了一眼地上的文件，与宁晴岚道：
“捡回来，我签。”
股权转让书签定，比宁晴岚预想得还要顺利。这位宁家最不受重视的养女摇身一变，成了绮纪第一大股东。宁明叶毫无保留地交出了全部股权，唯一的条件，是要宁晴岚对外公开身怀有孕。
这不难。
至少钱已然握在手里，尊严声誉，又算什么？
果然，宁家养女身怀六甲的消息一出，璎谛便正式辟谣冷疏雪的恋情与生子消息。叶风和乔珞芜根本伺机而动，挽回冷疏雪的各类资源。
一天之内颠覆所有事，原来，不过一个签名那么简单。
宁晴岚拿到了股权自然不愿多留，偌大一间病房，再度陷入死寂。
但不会持续太久。宁明叶清楚，一定会有一个人造访，就在不久以后。
“宁明叶。”
一道冰冷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他阖眼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冷董事长，别来无恙。”
“你不会背叛雪儿。”冷秦川一步也不想上前，嫌恶般站在原地蹙了蹙眉。
“冷董事长对自己的女儿这么有信心？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宁明叶玩味别过头，冷秦川闻言却愈发笃定，挑眉道：
“绮纪毁了可惜，不如留给秦川集团。”
宁明叶目光陡然一寒：
“冷秦川，我宁可绮纪毁于一旦，也绝不留给你。”
“不是留给我，是留给雪儿……”冷秦川抿抿唇瓣，隐约透着些许无可奈何，“我的时间不多了。”
“有几个月了，”冷秦川见他缄默不语，便继续道，“算起来，是你和雪儿该认识的时候。再有不到半年，我将彻底失明。所以我不想将雪儿交给你……”
“但她，一定选你。”
宁明叶欲盖弥彰仓皇翻过身背向来人，须臾，粲然笑道：
“吃掉绮纪，半年足矣。”
第一百三十五章 背叛（2）
“白医生，请问绮纪宁总是住在三院吗？他的情况怎么样？”
“请问宁明叶的病情是否无法逆转？他还具有在绮纪继续任职的资格吗？”
“白医生，请问冷小姐和宁总还在交往吗？”
闪光灯在医院门口交织，响作一片。媒体将唯一出口围堵得水泄不通，白秋华几乎寸步难行。
“请大家尽快离开，不要影响医疗秩序！”他尽力地保持着克制和冷静，对着人群高喊道，“本院有义务保障患者的隐私安全，针对各位的问题，我无可奉告。”
怎料话音未落，对面的住院部突然一阵骚动。几名护士紧赶慢赶，没追得上踉跄摔在媒体面前的宁明叶。刹那间镜头调转，众人朝着失魂落魄的宁明叶发疯似的一通拍照，医护们甚至来不及去阻拦。
不同的是，未闻采访白秋华时那般七嘴八舌地提问，而是不约而同地一言不发，安静得仅听得见闪光灯的清脆声响。
“怎么回事！”
白秋华拨开人群上前，却见护士们都怔在一旁，不知所措。
而宁明叶。
而宁明叶，则伏在新雨后的泥地，失神笑着，拔下一颗已枯黄的草，囫囵吞入口中。丝毫不顾唇角沾染上肮脏的泥土砂砾，对着一票相机大口大口咀嚼，直至吞下。
“你……”
白秋华震惊万分，宁明叶仍置若罔闻，又胡乱抓起一捧湿漉且混杂着石子枯草的土再次塞入口中。
“快吐出来！”
护士慌忙上前掐住他的下颌，白秋华就势用力拍打他的脊背。那一大捧泥土便吐出了大半，宁明叶咳得红了眼，锋利的小石子划破口腔，裹着鲜红的血液落在地上。可宁明叶竟仿佛连疼痛亦浑然不觉，双手奋力地一次一次抓起泥土来，任指尖豁开一道道伤口，不肯停下片刻。
“这是疯了吧？”
“一定是疯了，神志不清！”
一时间四下议论纷纷，宁明叶绝不会听见。但纵使听见也不曾出言解释，只傻笑着，拼命吞咽。
“白医生，他……”
“先带回去吧。”
白秋华无心与媒体纠缠，探手想要将宁明叶搀扶起来，不想后者居然猛地将他推开，一头扑向了凑在最近处的相机。那记者吓了一跳，却壮着胆子连拍数张。画面里的绮纪前总裁如一个疯乞儿，满身满面的污迹，瘦骨嶙峋像一具骷髅，匍匐在泥泞里挣扎。
“宁明叶！”
白秋华终于忍无可忍怒吼一声，不甚客气地将人架起来拖进住院部的大门。玻璃门阖上，阻隔了外面许多流言蜚语，宁明叶如一片破布被丢在地上，手里剩了为数不多的些许泥沙，却不再吃了。
“我带他回病房处理一下，让保安把媒体赶走。”
“好，”护士抬手掸去宁明叶额间沾染的草梗，闻言动作一滞，为难道，“那……要不要请岳主任来……”
“不必了，”白秋华冷着脸嗤之以鼻，“他没疯。”
果然，一回到那间宽敞空荡的病房，宁明叶就跌跌撞撞扶住床尾，对着地板不住干呕。那股子浓重的草腥气催得人反胃，他实已强忍了许久。现下摆脱了那一双双渴望惊天新闻的视线，胃内的异样感不断翻涌，生生哽在喉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你这样做，考虑过雪儿吗。”
身为医者，白秋华第一次在面对患者时没有半点恻隐。宁明叶闻言似乎想笑，偏偏引得好一阵呛咳，直咳得双眼通红，额间青筋暴起。
“咳呃……白医生，你怎么还不明白……”
宁明叶艰难说着，一手摸索来昨夜所剩的半杯水，猛地灌下一大口，再吐出时，便是赤色的血水。他这才算喘匀了一口气，牵过脏兮兮的衣袖擦干嘴边的水渍，继续道：
“既然冷家这么在乎颜面，那我，就让秦川集团的千金颜面扫地！”
“宁明叶，”白秋华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现在我真觉得，你一点儿都配不上雪儿！”
“你们有谁认为我配得上她？！”宁明叶咬紧了槽牙，一字一顿说完，“一直以来，你们可怜我，就像可怜一条狗！指望我赴汤蹈火之后摇尾乞怜，再丢给我一星半点的甜头，真是好计谋。”
“我的确可怜你。”白秋华怒极反笑，索性转身作势离开，走到门前又驻足须臾：
“你真的可悲。”
消息传播的效率远比预想中快。上午出了事，下午绮纪的股价便一路暴跌。有关于宁明叶精神失常的文字图片刊登在各大网站的头版头条，一时间满城风雨。绮纪集团的几位大股东着手撤资，宁衡亲自前往拜访也尽数吃了闭门羹。眼看高楼将倾，曾毫厘必争的股权，此刻不过是张张废纸，一文不值。
这样的情况再持续不到半个月，整个绮纪集团的资金链就会彻底断开。届时若要公司维系，便须得宁衡和宁晴岚两位最大股东背负债务，千方百计扭亏为盈；如若不然，唯有宣告破产，宁家败走。
至此，宁晴岚的精心安排的一切全部付诸东流；文蓉蓉、宁昭坤的步步为营，同样毁于一旦。
冷疏雪推掉了晚上同剧组的饭局匆匆赶到三院，不由分说闯进病房，看到的宁明叶居然再正常不过。甚至眼见她来，还故意眉梢一挑，勾起了唇角。
“冷小姐，有事吗。”
“你……没事？”
冷疏雪仓促裹好身上尚未来得及换下的戏服，错愕道。
“看来冷小姐很期待我出事，”他笑意未改，稍坐直了身子，“抱歉，让你失望了。这场闹剧，是我要你冷疏雪颜面扫地罢了。”
冷疏雪整理衣裳的动作一顿，指尖颤抖着捋好皱褶，继而死死攥紧了衣袖。她几度想要开口，又屡屡欲言又止。终究抿抿唇，低声道：
“明叶，我们不赌气了好不好？你真的莫名其妙。”
“冷小姐未免将我们之间的恩怨想得太简单了。”宁明叶说着，复冷笑着扯开一侧领口，背身露出肩后的一片狰狞伤疤：
“这么大的代价，我总不至于还能不计前嫌。”
诚如白秋华所料，他的半侧脊背覆盖着丑陋的深色痕迹，几处如网状分部，几处依稀可辨浅粉色的新生皮肉，崩裂样的鸿沟纵横交错，实在……
实在，令人作呕。
只一眼，冷疏雪就已然不敢再看，惶恐般别过头，没能答话。
他们这样僵持了许久，宁明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像在渴望她回过头，等她道出哪怕一个字。
但她没有。
于是那双眼眸里隐约闪烁的火焰一点一点熄灭，化为灰烬。
“冷小姐，”他披好衣服垂下视线，机械般说完，“看够了就请离开，我们……”
“我们，彻底结束了。”
“白医生，请问绮纪宁总是住在三院吗？他的情况怎么样？”
“请问宁明叶的病情是否无法逆转？他还具有在绮纪继续任职的资格吗？”
“白医生，请问冷小姐和宁总还在交往吗？”
闪光灯在医院门口交织，响作一片。媒体将唯一出口围堵得水泄不通，白秋华几乎寸步难行。
“请大家尽快离开，不要影响医疗秩序！”他尽力地保持着克制和冷静，对着人群高喊道，“本院有义务保障患者的隐私安全，针对各位的问题，我无可奉告。”
怎料话音未落，对面的住院部突然一阵骚动。几名护士紧赶慢赶，没追得上踉跄摔在媒体面前的宁明叶。刹那间镜头调转，众人朝着失魂落魄的宁明叶发疯似的一通拍照，医护们甚至来不及去阻拦。
不同的是，未闻采访白秋华时那般七嘴八舌地提问，而是不约而同地一言不发，安静得仅听得见闪光灯的清脆声响。
“怎么回事！”
白秋华拨开人群上前，却见护士们都怔在一旁，不知所措。
而宁明叶。
而宁明叶，则伏在新雨后的泥地，失神笑着，拔下一颗已枯黄的草，囫囵吞入口中。丝毫不顾唇角沾染上肮脏的泥土砂砾，对着一票相机大口大口咀嚼，直至吞下。
“你……”
白秋华震惊万分，宁明叶仍置若罔闻，又胡乱抓起一捧湿漉且混杂着石子枯草的土再次塞入口中。
“快吐出来！”
护士慌忙上前掐住他的下颌，白秋华就势用力拍打他的脊背。那一大捧泥土便吐出了大半，宁明叶咳得红了眼，锋利的小石子划破口腔，裹着鲜红的血液落在地上。可宁明叶竟仿佛连疼痛亦浑然不觉，双手奋力地一次一次抓起泥土来，任指尖豁开一道道伤口，不肯停下片刻。
“这是疯了吧？”
“一定是疯了，神志不清！”
一时间四下议论纷纷，宁明叶绝不会听见。但纵使听见也不曾出言解释，只傻笑着，拼命吞咽。
“白医生，他……”
“先带回去吧。”
白秋华无心与媒体纠缠，探手想要将宁明叶搀扶起来，不想后者居然猛地将他推开，一头扑向了凑在最近处的相机。那记者吓了一跳，却壮着胆子连拍数张。画面里的绮纪前总裁如一个疯乞儿，满身满面的污迹，瘦骨嶙峋像一具骷髅，匍匐在泥泞里挣扎。
“宁明叶！”
白秋华终于忍无可忍怒吼一声，不甚客气地将人架起来拖进住院部的大门。玻璃门阖上，阻隔了外面许多流言蜚语，宁明叶如一片破布被丢在地上，手里剩了为数不多的些许泥沙，却不再吃了。
“我带他回病房处理一下，让保安把媒体赶走。”
“好，”护士抬手掸去宁明叶额间沾染的草梗，闻言动作一滞，为难道，“那……要不要请岳主任来……”
“不必了，”白秋华冷着脸嗤之以鼻，“他没疯。”
果然，一回到那间宽敞空荡的病房，宁明叶就跌跌撞撞扶住床尾，对着地板不住干呕。那股子浓重的草腥气催得人反胃，他实已强忍了许久。现下摆脱了那一双双渴望惊天新闻的视线，胃内的异样感不断翻涌，生生哽在喉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你这样做，考虑过雪儿吗。”
身为医者，白秋华第一次在面对患者时没有半点恻隐。宁明叶闻言似乎想笑，偏偏引得好一阵呛咳，直咳得双眼通红，额间青筋暴起。
“咳呃……白医生，你怎么还不明白……”
宁明叶艰难说着，一手摸索来昨夜所剩的半杯水，猛地灌下一大口，再吐出时，便是赤色的血水。他这才算喘匀了一口气，牵过脏兮兮的衣袖擦干嘴边的水渍，继续道：
“既然冷家这么在乎颜面，那我，就让秦川集团的千金颜面扫地！”
“宁明叶，”白秋华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现在我真觉得，你一点儿都配不上雪儿！”
“你们有谁认为我配得上她？！”宁明叶咬紧了槽牙，一字一顿说完，“一直以来，你们可怜我，就像可怜一条狗！指望我赴汤蹈火之后摇尾乞怜，再丢给我一星半点的甜头，真是好计谋。”
“我的确可怜你。”白秋华怒极反笑，索性转身作势离开，走到门前又驻足须臾：
“你真的可悲。”
消息传播的效率远比预想中快。上午出了事，下午绮纪的股价便一路暴跌。有关于宁明叶精神失常的文字图片刊登在各大网站的头版头条，一时间满城风雨。绮纪集团的几位大股东着手撤资，宁衡亲自前往拜访也尽数吃了闭门羹。眼看高楼将倾，曾毫厘必争的股权，此刻不过是张张废纸，一文不值。
这样的情况再持续不到半个月，整个绮纪集团的资金链就会彻底断开。届时若要公司维系，便须得宁衡和宁晴岚两位最大股东背负债务，千方百计扭亏为盈；如若不然，唯有宣告破产，宁家败走。
至此，宁晴岚的精心安排的一切全部付诸东流；文蓉蓉、宁昭坤的步步为营，同样毁于一旦。
冷疏雪推掉了晚上同剧组的饭局匆匆赶到三院，不由分说闯进病房，看到的宁明叶居然再正常不过。甚至眼见她来，还故意眉梢一挑，勾起了唇角。
“冷小姐，有事吗。”
“你……没事？”
冷疏雪仓促裹好身上尚未来得及换下的戏服，错愕道。
“看来冷小姐很期待我出事，”他笑意未改，稍坐直了身子，“抱歉，让你失望了。这场闹剧，是我要你冷疏雪颜面扫地罢了。”
冷疏雪整理衣裳的动作一顿，指尖颤抖着捋好皱褶，继而死死攥紧了衣袖。她几度想要开口，又屡屡欲言又止。终究抿抿唇，低声道：
“明叶，我们不赌气了好不好？你真的莫名其妙。”
“冷小姐未免将我们之间的恩怨想得太简单了。”宁明叶说着，复冷笑着扯开一侧领口，背身露出肩后的一片狰狞伤疤：
“这么大的代价，我总不至于还能不计前嫌。”
诚如白秋华所料，他的半侧脊背覆盖着丑陋的深色痕迹，几处如网状分部，几处依稀可辨浅粉色的新生皮肉，崩裂样的鸿沟纵横交错，实在……
实在，令人作呕。
只一眼，冷疏雪就已然不敢再看，惶恐般别过头，没能答话。
他们这样僵持了许久，宁明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像在渴望她回过头，等她道出哪怕一个字。
但她没有。
于是那双眼眸里隐约闪烁的火焰一点一点熄灭，化为灰烬。
“冷小姐，”他披好衣服垂下视线，机械般说完，“看够了就请离开，我们……”
“我们，彻底结束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背叛（3）
“我们，彻底结束了。”
话音一落，座下立时一片哗然。冷疏雪手中的话筒垂下，伴随着闷闷一声磕碰，整个会场再没了声息。乔珞芜忙上前打着圆场，一把将她挡在身后，正色道：
“雪儿和宁总一直都是普通朋友，是因为一些无稽之谈才产生了矛盾。请大家如实报道，不要空穴来风。”
发布会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才结束，比预计足足多了半个小时。一回到休息室，乔珞芜便随手将外套脱下摔在沙发上，独自倚着墙壁一言不发。楚航心知她所为何事，一时不好劝解，索性托辞卸妆先行离开，留下冷疏雪一人面对。
“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乔珞芜率先开了口，“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抱歉，乔老师……”
“雪儿，你做的很好。”乔珞芜目光坚定握住了她的手，欣慰道，“我们认识这么久，我保证，这是你做过最最明智的一个决定！事业的黄金期就是这几年，没必要为了一段感情作践自己。雪儿，希望你是清醒的，说到，做到。”
冷疏雪凝望她良久，继而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乔老师。”
她曾无数次内心诟病乔珞芜的冷漠势利，却忽略了这位给予她知遇之恩的前辈的生存智慧。她也曾坚信不移，幼稚地祈祷一段完美无瑕的感情。可似乎命运从不能让她如愿。当接连不断的猜忌、怀疑、妒忌、欺骗……无孔不入地出现在她的生活，横冲直撞、一次复一次击溃了她的理智，退缩，就应运而生。
诚如乔珞芜所说，在过去的时间里，她未曾为自己的人生或梦想考虑过，只被感情左右，不可自拔。但时至今日，她像是才看清。
看清原本，自己有那么、那么不堪。
自私不是人的天性。
但有时候，是无奈的选择。
绮纪集团资金链断裂，宁衡苦苦维持无果，偌大个集团蒸发不过一周时间。冷秦川适时抛出橄榄枝，提出注资并购——一切按照宁明叶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乔珞芜的新剧正式开机，冷疏雪连夜飞离蓝海市，赴片场封闭三个月。通讯里的某个名字不再置顶，每天一通电话，是向冷秦川和罗芙报平安。
不同于与张旻佳分开时的惊心动魄，这一次，他们好像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平和礼貌地，用一句话了断从前。她再没如往常争吵时那样热衷于打探宁明叶的消息，即便新闻偶尔弹出有关于绮纪的报道也一并随手划过。
没那么纠结难捱，亦不会痛不欲生。不过是从陌生到熟悉，再从熟悉到陌生罢了。
“大明星终于有空搭理我们了？”
视频电话中的罗芙温柔揶揄道。冷疏雪裹紧了厚实暖和的皮草外套，强打着精神应道：
“那冷董事长是不是该支付我的通告费呀？”
罗芙闻言佯怒瞪了她一眼：
“你爸爸可付不起！他呀，刚刚收购绮纪，倾家荡产！”
“你少在女儿面前编排我，”冷秦川笑着揽过妻子的肩膀，“一个绮纪，我不会放在眼里。”
收购绮纪？
冷疏雪微讶。
这段时间以来她鲜少关注商场上的事，竟全然不晓得绮纪已然步入绝境，宁衡不得已选择出售。若冷秦川所言非虚，在此之前宁明叶转交给宁晴岚的所有股份就全变为了废纸。
故而，他如此轻易地将股份转交，又处心积虑于媒体面前装疯卖傻，俱是为了一举击垮宁家……
分明像是，用千金散尽来报复曾利用他、中伤他的宁家；再用冷言冷语，报复自己。
“雪儿？”
冷秦川警觉的一声呼唤牵回思绪，冷疏雪忙掩去眼中几许失意，搪塞道：
“啊……没事。”
“雪儿，你不会……还在担心宁明叶罢？”罗芙忧心忡忡问道，“虽然我不会干涉你的感情，但是既然他已经选择放手，你就别为难自己了。”
“不会，”冷疏雪故作轻松笑弯了眉眼，“现在没有他，我也过得很好。”
“那就好。”冷秦川眉眼间稍纵即逝一丝怀疑，旋即佯作不经意提起：
“今天下午我们会去绮纪完善手续，从今往后，绮纪将隶属于秦川集团。”
冷疏雪笑容一滞，立时有恢复如常，点点头道：
“恭喜爸爸妈妈。”
“雪儿，大家准备好了！”执行导演在不远处喊了一声，她则如释重负般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屏幕内的夫妻二人挥挥手：
“好啦，我去工作了。”
滴——
通话结束。
冷秦川盯着已然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若有所思，罗芙不明所以，却并未多问，径自去准备妆容。
收购绮纪进行的异常顺利，宁昭坤唯一的条件，是要冷秦川同夫人一起出席交接工作。地点就在绮纪大厦，时间定于下午三点。一切颇为合情合理，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抵达绮纪办公楼时，昔日忙碌的一幢建筑竟清清冷冷如空置多年。除一层大堂的物业工作人员外，其他所有集团员工悉数不见了影踪。冷秦川与罗芙去到十七楼会议室，竟仅仅宁昭坤一个人候在那里。
“冷董事长很是守时，”宁昭坤见状起身上前迎接，脸上丝毫不见半点家败财散的痛楚，“我们……开始吧。”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
“怎么回事！”冷疏雪不耐烦摔下手机，心急如焚。距陆羽黎告知她冷秦川和罗芙两人失去联系已有一个小时，第三十通电话，以无人接听告终。
“先别急，回忆一下叔叔阿姨的行程安排，可能去的地方，让那边的朋友代你去找找。”楚航如是开解道。冷疏雪闻言半晌，恍然如梦初醒，脱口而出两个字：绮纪。
冷秦川亲口承认，下午是去到绮纪完成收购的后续流程！
她不禁想起宁明叶说过的那些话，对她、对冷秦川的报复，一字一句言之凿凿……
对了，全都对了。
扳倒绮纪，促成秦川收购，再借此契机，向冷秦川寻仇。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不寒而栗。宁明叶待生父宁衡以及身怀有孕的宁晴岚尚能如此薄情寡义，那么对待视为仇敌的冷秦川，势必有过之无不比。那会是何种残忍手段，她就连想，都不敢想。
“是宁明叶。”
“宁明叶？”乔珞芜虽不尽信，可听她说得斩钉截铁，一时不假思索道，“之前你爸爸那样刁难他，他该不会怀恨在心，要杀人灭口罢？”
“我们，彻底结束了。”
话音一落，座下立时一片哗然。冷疏雪手中的话筒垂下，伴随着闷闷一声磕碰，整个会场再没了声息。乔珞芜忙上前打着圆场，一把将她挡在身后，正色道：
“雪儿和宁总一直都是普通朋友，是因为一些无稽之谈才产生了矛盾。请大家如实报道，不要空穴来风。”
发布会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才结束，比预计足足多了半个小时。一回到休息室，乔珞芜便随手将外套脱下摔在沙发上，独自倚着墙壁一言不发。楚航心知她所为何事，一时不好劝解，索性托辞卸妆先行离开，留下冷疏雪一人面对。
“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乔珞芜率先开了口，“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抱歉，乔老师……”
“雪儿，你做的很好。”乔珞芜目光坚定握住了她的手，欣慰道，“我们认识这么久，我保证，这是你做过最最明智的一个决定！事业的黄金期就是这几年，没必要为了一段感情作践自己。雪儿，希望你是清醒的，说到，做到。”
冷疏雪凝望她良久，继而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乔老师。”
她曾无数次内心诟病乔珞芜的冷漠势利，却忽略了这位给予她知遇之恩的前辈的生存智慧。她也曾坚信不移，幼稚地祈祷一段完美无瑕的感情。可似乎命运从不能让她如愿。当接连不断的猜忌、怀疑、妒忌、欺骗……无孔不入地出现在她的生活，横冲直撞、一次复一次击溃了她的理智，退缩，就应运而生。
诚如乔珞芜所说，在过去的时间里，她未曾为自己的人生或梦想考虑过，只被感情左右，不可自拔。但时至今日，她像是才看清。
看清原本，自己有那么、那么不堪。
自私不是人的天性。
但有时候，是无奈的选择。
绮纪集团资金链断裂，宁衡苦苦维持无果，偌大个集团蒸发不过一周时间。冷秦川适时抛出橄榄枝，提出注资并购——一切按照宁明叶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乔珞芜的新剧正式开机，冷疏雪连夜飞离蓝海市，赴片场封闭三个月。通讯里的某个名字不再置顶，每天一通电话，是向冷秦川和罗芙报平安。
不同于与张旻佳分开时的惊心动魄，这一次，他们好像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平和礼貌地，用一句话了断从前。她再没如往常争吵时那样热衷于打探宁明叶的消息，即便新闻偶尔弹出有关于绮纪的报道也一并随手划过。
没那么纠结难捱，亦不会痛不欲生。不过是从陌生到熟悉，再从熟悉到陌生罢了。
“大明星终于有空搭理我们了？”
视频电话中的罗芙温柔揶揄道。冷疏雪裹紧了厚实暖和的皮草外套，强打着精神应道：
“那冷董事长是不是该支付我的通告费呀？”
罗芙闻言佯怒瞪了她一眼：
“你爸爸可付不起！他呀，刚刚收购绮纪，倾家荡产！”
“你少在女儿面前编排我，”冷秦川笑着揽过妻子的肩膀，“一个绮纪，我不会放在眼里。”
收购绮纪？
冷疏雪微讶。
这段时间以来她鲜少关注商场上的事，竟全然不晓得绮纪已然步入绝境，宁衡不得已选择出售。若冷秦川所言非虚，在此之前宁明叶转交给宁晴岚的所有股份就全变为了废纸。
故而，他如此轻易地将股份转交，又处心积虑于媒体面前装疯卖傻，俱是为了一举击垮宁家……
分明像是，用千金散尽来报复曾利用他、中伤他的宁家；再用冷言冷语，报复自己。
“雪儿？”
冷秦川警觉的一声呼唤牵回思绪，冷疏雪忙掩去眼中几许失意，搪塞道：
“啊……没事。”
“雪儿，你不会……还在担心宁明叶罢？”罗芙忧心忡忡问道，“虽然我不会干涉你的感情，但是既然他已经选择放手，你就别为难自己了。”
“不会，”冷疏雪故作轻松笑弯了眉眼，“现在没有他，我也过得很好。”
“那就好。”冷秦川眉眼间稍纵即逝一丝怀疑，旋即佯作不经意提起：
“今天下午我们会去绮纪完善手续，从今往后，绮纪将隶属于秦川集团。”
冷疏雪笑容一滞，立时有恢复如常，点点头道：
“恭喜爸爸妈妈。”
“雪儿，大家准备好了！”执行导演在不远处喊了一声，她则如释重负般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屏幕内的夫妻二人挥挥手：
“好啦，我去工作了。”
滴——
通话结束。
冷秦川盯着已然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若有所思，罗芙不明所以，却并未多问，径自去准备妆容。
收购绮纪进行的异常顺利，宁昭坤唯一的条件，是要冷秦川同夫人一起出席交接工作。地点就在绮纪大厦，时间定于下午三点。一切颇为合情合理，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抵达绮纪办公楼时，昔日忙碌的一幢建筑竟清清冷冷如空置多年。除一层大堂的物业工作人员外，其他所有集团员工悉数不见了影踪。冷秦川与罗芙去到十七楼会议室，竟仅仅宁昭坤一个人候在那里。
“冷董事长很是守时，”宁昭坤见状起身上前迎接，脸上丝毫不见半点家败财散的痛楚，“我们……开始吧。”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
“怎么回事！”冷疏雪不耐烦摔下手机，心急如焚。距陆羽黎告知她冷秦川和罗芙两人失去联系已有一个小时，第三十通电话，以无人接听告终。
“先别急，回忆一下叔叔阿姨的行程安排，可能去的地方，让那边的朋友代你去找找。”楚航如是开解道。冷疏雪闻言半晌，恍然如梦初醒，脱口而出两个字：绮纪。
冷秦川亲口承认，下午是去到绮纪完成收购的后续流程！
她不禁想起宁明叶说过的那些话，对她、对冷秦川的报复，一字一句言之凿凿……
对了，全都对了。
扳倒绮纪，促成秦川收购，再借此契机，向冷秦川寻仇。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不寒而栗。宁明叶待生父宁衡以及身怀有孕的宁晴岚尚能如此薄情寡义，那么对待视为仇敌的冷秦川，势必有过之无不比。那会是何种残忍手段，她就连想，都不敢想。
“是宁明叶。”
“宁明叶？”乔珞芜虽不尽信，可听她说得斩钉截铁，一时不假思索道，“之前你爸爸那样刁难他，他该不会怀恨在心，要杀人灭口罢？”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复仇
一通电话呼入，来不及更改的备注显示于屏幕上方：
雪儿。
冷疏雪绝不会在那般恶语相向之后还低着头求情。突然的联络，一定是逼不得已。
宁明叶不敢再多迟疑，生怕这一次假若错过，也会如除夕夜那天，令冷疏雪身陷险境。
“喂。”
“宁明叶，秦川集团收购绮纪的交接会，你在场吗。”冷疏雪的语气不甚友善，亦令他心下一沉。
据内部消息，绮纪股价跳水当日宁衡便已病重不起，目前集团大事小情俱由宁昭坤一人承担。同秦川集团交接，这位小宁总理应亲自出席。
然而宁昭坤虽草包一个，却委实称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他在交接会上设局，不算稀奇。
宁明叶稳住心神，问道：
“发生什么了。”
“我们联系不上爸爸妈妈，已经三个多小时了。明……宁总，”冷疏雪尴尬地及时换了称呼，“如果你知情，麻烦告诉我他们在哪里，我马上开车回去……”
“不用，”宁明叶似乎很是心急，未等她说完便打断道，“你先报警，搭明早八点的航班回来就好。”
“可是……”
“我保证，”冷疏雪心存担忧还要说什么，也被他一并挡了回去，“冷董和夫人毫发无伤。”
挂下电话，冷疏雪垂眸望着屏幕上显示的蓝海市天气，没由来地心里发慌。南方各地大雨，多个航班停飞，最早的一班也要次日八点。若没有宁明叶，她原打算连夜驱车赶回去，一颗都不愿等。
“雪儿，他……未必可信。不过现在开车回去太危险了，外面雨这么大，我们还是等等再说吧。”乔珞芜揽过冷疏雪的肩膀如是宽慰，却发觉对方一直在发抖，攥着手机的指节用力至青白。
“雪儿……”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雷声轰鸣而来，俱被隔绝在外。
被困电梯三个多小时，从开始的疯狂求救到静待救援，不过因为舱内氧气在一分一秒变得稀薄。冷秦川未提起，罗芙也不开口，两人默契地彼此依偎着，不知是睡是醒。
“秦川，什么时候了？”忘记过了多久，罗芙似是一梦而起，一边带着浓浓的鼻音询问，一边蹭了蹭丈夫的肩膀。
冷秦川颔首辨识着手边上的指针，叹了口气道：
“晚上八点了。”
第四个小时。手机没有讯号，电梯不曾有任何的移动。
“秦川，”罗芙又朝他怀里靠近了一些，“我们……会一直被困在这里吗？”
冷秦川顺势将她抱紧，没有答话。须臾，又开了口：
“如果这次我们能活下来，就去旅行吧。我想在最后这段时间里，多看看这个世界，多看看你。”
“秦川，你怎么了？”罗芙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言辞中的异样，支起身急问道。冷秦川颇坦然一笑：
“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几个月前，秋华拿给我的药有了变化。我查过，新药的对症，是视力问题。我可能，就要失明了。”
“几个月前……”罗芙若有所思，“几个月前，我用你的名字给爸爸开过一次药的。”
“你爸？！”冷秦川蓦地记起什么来，忙追问道，“他是有很久的青光眼病史？！”
“当然了，你一直知道的呀！”罗芙哭笑不得，“秦川，好大一个乌龙！”
大雨滂沱。
这样的天气，本就最是难捱。踝关节处的绷带缠好，那阵恼人的痛意才勉强消散些许。宁昭坤的手机无应答，宁明叶便已猜到大半。
宁衡偏宠次子绝不仅仅因为对文蓉蓉的偏爱，分明还有一份疯子之间的惺惺相惜。
他不敢赌此时此刻冷秦川和罗芙是否真能全身而退，但这样大的雨，就算拼尽一切，他都决计不能放纵冷疏雪铤而走险。
理应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只用了十五分钟就赶到了绮纪楼下。果然，整栋建筑陷入一片黑暗，一层大堂的物业早早下了班，于是连电梯停运也无人通知报备。这看起来就像荒废的绮纪集团连电费都缴不起，除了，依然亮起的摄像头。
他寻至电梯的刹那，前台的电话适时响起，是内部线路打来的。
“宁明叶，你还是来了。”
宁昭坤的声音自听筒传来，充满了挑衅与得意。宁明叶未理会，自顾沉声道：
“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放了冷家人。”
“这的确是你我之间的恩怨，”宁昭坤闻言笑意更甚，“但冷家人不无辜。我在十七层等你，冷秦川能不能活着离开，就看你的速度了。别想用电梯，一旦开启备用电源，在电梯里的冷秦川，马上就会从十五层掉落，摔死。”
“宁明叶，倒计时十分钟——开始。”
十七层，十分钟，倘使对他的旧伤毫不知情，大约宁昭坤是有心想赌一把的。
十七层，十分钟，他明知不可能成行，但没有退路。
一层，两层，三层……渐渐数不清跑过几段楼梯，雪白墙壁上悬挂的数字不断增加，周身气力亦随之一点一点剥离。
十层，十一层，十二层……足踝已全然吃不上力，，每一步踏上去皆仿佛骨骼挫裂般痛不欲生。唯有一次复一次机械地重复着前行的动作，直至左腿无法抬起，就一手抬在膝弯，拼命抓住扶手爬上去。冷汗涔涔落入衣领，视线慢慢开始不清晰，迫使他不得不停下来喘息片刻。
十五层，十六层。还有一层。
十七层的灯亮着，近在咫尺，却难以再迈出一步。踝骨的肿胀撑满绷带，勒出道道泛起血痧的红痕，大片的青紫一路淤血蔓延至小腿。
“时间到。”
宁昭坤循声来至楼梯间，居高临下对着他按下屏幕上的计时停止。
“宁明叶，冷秦川没有机会了。”
宁昭坤说着，转过身打开了电箱。
“不要！”宁明叶竭力喊着，抵尽最后一份力气，逼着自己迈上一级台阶，“不要……杀了冷秦川，你也活不成！我们来谈谈条件！”
“好啊，”宁昭坤像是对此早有预料，当即回过头来，饶有兴味笑道，“等你走到我面前，我们来谈条件。”
“好。”
宁明叶佯作轻松应下，左腿生生踩实这一步向上再走一级。他死咬着牙关没任凭那一声痛呼脱口而出，就这样跌跌撞撞、一步一停，艰难走到宁昭坤跟前。
“我的条件啊，很简单，”宁昭坤略歪了歪头，抬手搭在他肩膀，“我……要你的命！”
一通电话呼入，来不及更改的备注显示于屏幕上方：
雪儿。
冷疏雪绝不会在那般恶语相向之后还低着头求情。突然的联络，一定是逼不得已。
宁明叶不敢再多迟疑，生怕这一次假若错过，也会如除夕夜那天，令冷疏雪身陷险境。
“喂。”
“宁明叶，秦川集团收购绮纪的交接会，你在场吗。”冷疏雪的语气不甚友善，亦令他心下一沉。
据内部消息，绮纪股价跳水当日宁衡便已病重不起，目前集团大事小情俱由宁昭坤一人承担。同秦川集团交接，这位小宁总理应亲自出席。
然而宁昭坤虽草包一个，却委实称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他在交接会上设局，不算稀奇。
宁明叶稳住心神，问道：
“发生什么了。”
“我们联系不上爸爸妈妈，已经三个多小时了。明……宁总，”冷疏雪尴尬地及时换了称呼，“如果你知情，麻烦告诉我他们在哪里，我马上开车回去……”
“不用，”宁明叶似乎很是心急，未等她说完便打断道，“你先报警，搭明早八点的航班回来就好。”
“可是……”
“我保证，”冷疏雪心存担忧还要说什么，也被他一并挡了回去，“冷董和夫人毫发无伤。”
挂下电话，冷疏雪垂眸望着屏幕上显示的蓝海市天气，没由来地心里发慌。南方各地大雨，多个航班停飞，最早的一班也要次日八点。若没有宁明叶，她原打算连夜驱车赶回去，一颗都不愿等。
“雪儿，他……未必可信。不过现在开车回去太危险了，外面雨这么大，我们还是等等再说吧。”乔珞芜揽过冷疏雪的肩膀如是宽慰，却发觉对方一直在发抖，攥着手机的指节用力至青白。
“雪儿……”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雷声轰鸣而来，俱被隔绝在外。
被困电梯三个多小时，从开始的疯狂求救到静待救援，不过因为舱内氧气在一分一秒变得稀薄。冷秦川未提起，罗芙也不开口，两人默契地彼此依偎着，不知是睡是醒。
“秦川，什么时候了？”忘记过了多久，罗芙似是一梦而起，一边带着浓浓的鼻音询问，一边蹭了蹭丈夫的肩膀。
冷秦川颔首辨识着手边上的指针，叹了口气道：
“晚上八点了。”
第四个小时。手机没有讯号，电梯不曾有任何的移动。
“秦川，”罗芙又朝他怀里靠近了一些，“我们……会一直被困在这里吗？”
冷秦川顺势将她抱紧，没有答话。须臾，又开了口：
“如果这次我们能活下来，就去旅行吧。我想在最后这段时间里，多看看这个世界，多看看你。”
“秦川，你怎么了？”罗芙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言辞中的异样，支起身急问道。冷秦川颇坦然一笑：
“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几个月前，秋华拿给我的药有了变化。我查过，新药的对症，是视力问题。我可能，就要失明了。”
“几个月前……”罗芙若有所思，“几个月前，我用你的名字给爸爸开过一次药的。”
“你爸？！”冷秦川蓦地记起什么来，忙追问道，“他是有很久的青光眼病史？！”
“当然了，你一直知道的呀！”罗芙哭笑不得，“秦川，好大一个乌龙！”
大雨滂沱。
这样的天气，本就最是难捱。踝关节处的绷带缠好，那阵恼人的痛意才勉强消散些许。宁昭坤的手机无应答，宁明叶便已猜到大半。
宁衡偏宠次子绝不仅仅因为对文蓉蓉的偏爱，分明还有一份疯子之间的惺惺相惜。
他不敢赌此时此刻冷秦川和罗芙是否真能全身而退，但这样大的雨，就算拼尽一切，他都决计不能放纵冷疏雪铤而走险。
理应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只用了十五分钟就赶到了绮纪楼下。果然，整栋建筑陷入一片黑暗，一层大堂的物业早早下了班，于是连电梯停运也无人通知报备。这看起来就像荒废的绮纪集团连电费都缴不起，除了，依然亮起的摄像头。
他寻至电梯的刹那，前台的电话适时响起，是内部线路打来的。
“宁明叶，你还是来了。”
宁昭坤的声音自听筒传来，充满了挑衅与得意。宁明叶未理会，自顾沉声道：
“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放了冷家人。”
“这的确是你我之间的恩怨，”宁昭坤闻言笑意更甚，“但冷家人不无辜。我在十七层等你，冷秦川能不能活着离开，就看你的速度了。别想用电梯，一旦开启备用电源，在电梯里的冷秦川，马上就会从十五层掉落，摔死。”
“宁明叶，倒计时十分钟——开始。”
十七层，十分钟，倘使对他的旧伤毫不知情，大约宁昭坤是有心想赌一把的。
十七层，十分钟，他明知不可能成行，但没有退路。
一层，两层，三层……渐渐数不清跑过几段楼梯，雪白墙壁上悬挂的数字不断增加，周身气力亦随之一点一点剥离。
十层，十一层，十二层……足踝已全然吃不上力，，每一步踏上去皆仿佛骨骼挫裂般痛不欲生。唯有一次复一次机械地重复着前行的动作，直至左腿无法抬起，就一手抬在膝弯，拼命抓住扶手爬上去。冷汗涔涔落入衣领，视线慢慢开始不清晰，迫使他不得不停下来喘息片刻。
十五层，十六层。还有一层。
十七层的灯亮着，近在咫尺，却难以再迈出一步。踝骨的肿胀撑满绷带，勒出道道泛起血痧的红痕，大片的青紫一路淤血蔓延至小腿。
“时间到。”
宁昭坤循声来至楼梯间，居高临下对着他按下屏幕上的计时停止。
“宁明叶，冷秦川没有机会了。”
宁昭坤说着，转过身打开了电箱。
“不要！”宁明叶竭力喊着，抵尽最后一份力气，逼着自己迈上一级台阶，“不要……杀了冷秦川，你也活不成！我们来谈谈条件！”
“好啊，”宁昭坤像是对此早有预料，当即回过头来，饶有兴味笑道，“等你走到我面前，我们来谈条件。”
“好。”
宁明叶佯作轻松应下，左腿生生踩实这一步向上再走一级。他死咬着牙关没任凭那一声痛呼脱口而出，就这样跌跌撞撞、一步一停，艰难走到宁昭坤跟前。
“我的条件啊，很简单，”宁昭坤略歪了歪头，抬手搭在他肩膀，“我……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