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角受伤】bg《塞下曲》被迫和亲绿茶小王子x西域彪悍铁直小

第一次写文,没想到整个吧都没有了,趁着文还在赶快来这里重开一个,接下来就慢慢往这里搬吧~
作为一个心血来潮开坑的月更楼主,感谢大家的留言,每次看到回复区的数字小红点都特别开心,都是你们的回复给了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爱你们。
这几天楼楼在忙一些事情,接下来可能会进入一个稍微稳定的更新阶段啦~

楼主   发布于 2020-11-09 00:02:00 +0800 CST  
一楼防吞

楼主   发布于 2020-11-09 00:03:00 +0800 CST  

和亲的车队已经在大漠行驶了十几天,车外风沙呼啸,遮天蔽日。又到了日落的光景,与中原不同,大漠荒原上,宽广的天际线衬得这血红的落日格外大,好像能把人吞进去似的,满地黄沙被风卷起,映着夕阳的血红,浸泡着天地间盛大的苍凉。
伴着几声压抑的低咳,一只修长消瘦,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马车的窗帘,露出一张清俊无比的脸庞。沈云谏这张脸给人的感觉是温润细腻,俊逸柔和的,是写意的山水,本应属于江南的烟雨中,而不是边塞的风沙里。可在这烈火一般的夕阳下,这原本苍白的脸色竟被映出一丝血色来,倒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一阵寒风刮过,沈云谏受不住这混杂着烟尘的凛冽寒风,终于压抑不在,捂住胸口开始咳嗽,直到咳出一大口血来,才把一旁看得如痴如醉的侍卫祁廉惊醒。
“王爷,别看了,外面风大,您这一身的伤也没好透,当心着凉。”祁廉一边拿起随时准备好的貂裘披在沈云谏身上,一边把帘子挡得严严实实,不让沈云谏看到窗外的光景。
是啊,自古以来都是公主远嫁和亲。皇子和亲可是闻所未闻,在天朝,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更何况此次还是沈云谏亲自带兵攻打的北狄,天下人只知道他打了败仗,还带头投降,是个百年难遇的窝囊废,却不知他是怎么拖着病体在条件艰苦的北狄,凭一己之力保全了所有本来被当作弃子的将士的。
本来皇上就没想过攻下北狄,一切都不过是朝堂上那些老家伙为了铲除异己做的一出戏而已,可这骂名却叫他一个人背。也难怪他经常一个人对着大漠的落日触景伤情了。
祁廉这样想着,不自觉地把帘子拉得更紧了。
“无妨,大漠的落日,我很喜欢。”
沈云谏扯了扯苍白干裂的嘴角,继续欣赏着这开阔的景致。他知道祁廉在想什么,普天之下人人都在可怜他。的确,一个早就被朝堂的明争暗斗抛弃的病秧子,被发配到北狄和亲,是个人都会难过吧。
连日里的风吹日晒,车马劳顿,怕是身强力壮的人都受不住,何况是本来底子就差,还填了一身新伤的沈云谏呢。这几天在车里,就一直昏昏沉沉地发着低烧。这蛮荒之地别说药和医生,连足够的水都没有。好在沈云谏意志足够坚强。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虽然背了骂名很委屈,虽然身上的新伤旧病一起发作几次都将他折磨得昏过去。但他还是有点开心的。
毕竟在宫里,他已经是弃子,随时都有可能死于非命,但和亲,起码能让他活下来呀。
马车外的残阳越来越红,记忆里,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姑娘也曾穿着这样血红的裙对他说:
“那你千万不要死!只要你还活着、就一定能再见到我!”

楼主   发布于 2020-11-09 00:04:00 +0800 CST  
“那你千万不要死,只要你还活着,就一定能再见到我!”
想到这里,沈云谏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从那天起,他就有了活在这世界上的理由。
心口又是一阵熟悉的绞痛,沈云谏不自觉地按上抽痛的胸口,调整呼吸。眼前的红色越来越浓艳,视线也逐渐模糊起来。塞外的深秋格外寒冷,可他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出了一身的冷汗。
祁廉看着眼前习惯性硬撑的人,没有戳穿他的逞强,只是默默撑住脱力软倒的人,帮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我没事。”沈云谏强撑着睁开眼睛,对着祁廉扯出一丝苍白的微笑。相比前几天床都下不了的时候,自己确实算是没事,因为只要感受得到痛,就说明还活着,就代表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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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皇宫内,拓跋雁正烦躁得来回转圈。
她最近真是倒霉到喝凉水都塞牙。作为北狄最受宠的小公主,最擅长骑射的大漠儿女,年纪最小的皇室女将,第一次带兵打仗,粮草充足,将士勇猛,位置易守难攻。想着终于轮到自己大展身手了,可没想到对面那个窝囊的四皇子带的军队从头到尾连个面都没露。刚一到就直接投降了。
这下倒好,本来自己想象过无数次带领将士誓死守卫北狄,英勇就义的壮烈画面瞬间破碎。刀在手里还没捂热呢,就被拓跋雁放了回去,直接带着浩浩荡荡的北狄大军调头,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了。
“倒也不赖,不用打仗就不用死人,活人也不用受苦了嘛~”
拓跋雁这样想着,突然觉得被哥哥们嘲笑躺赢也并不算一件坏事。只是有一件事让她心烦。
作为这大漠里最美的一朵玫瑰,自己可是要收尽天下所有勇士进到自己后宫的,这也是拓跋雁从小的梦想之一。可没想到,中原的皇帝居然把那时来了就投降的窝囊皇子也送给了她…
“烦死了!我们大漠女子才不会要这种还没开打就投降的窝囊废!哦对了,听说还是个病秧子呢,没意思。”
“公主您别这么想嘛,您这么尊贵,来日方长,想收多少勇士都可以啊。这个您要是不喜欢就先放着呗,我们又不是养不起 ,而且听说,这个窝囊皇子长得特别好看!还特别有才华,不知道是京城多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呢!收了绝对不吃亏。”
看着小丫鬟阿蛮眉飞色舞的样子,拓跋雁眼珠一转,突然来了兴致。自己好像从来没见过传说中的中原美男长什么样。
“真的?算算日子,他应该快要到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
夕阳下,一身红衣的少女骑上她最爱的小骏马,高高地扬起手中的鞭子,一边唱着高亢的歌谣,一边向着天际纵情驰骋,歌声荡尽苍茫大漠,马蹄腾跃起阵阵黄沙,仿佛要踏碎这世间所有的黑暗,把生命的力量和美感带到大漠的尽头。

楼主   发布于 2020-11-09 00:04:00 +0800 CST  
看着沈云谏一幅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样子,还是没忍住探上了他的额头。果然,比刚才更烫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沈云谏的身体,已经要到极限了。
此时,车外一阵马蹄声传来,祁廉瞬间警觉,屏住呼吸,握紧了腰间的剑。多年经验养成的直觉告诉他,多半是劫匪,正想着该怎么应对,就听到车外传来的打斗声。
祁廉急忙跳下车,看见随行的侍卫正围在一起,押着两位北狄打扮的小姑娘。
“回禀将军,发现两名刺客。”
“刺什么客啊刺客!你们好大的胆子!这可是北狄七公主!快放开!”
祁廉觉得奇怪,若真是公主,怎会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自己跑来这里干什么?正僵持着,马车里突然传来响动。
沈云谏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因为身上的伤口还没恢复好,又发着高烧,他的动作很慢。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清俊苍白的脸庞,他轻轻抬起眼,向拓跋雁的方向望去。只一眼,就看呆了这个刚才还嚷嚷着要退货的小公主。
“我就是……想来看看嘛…”
猛地撞上那人凉如夜色的眼眸,刚刚还一肚子火气的小公主瞬间就熄了火。只见那人下了马车,还好现在的落霞够红,没人看出小公主飞红的脸颊。
对面的沈云谏倒也没心思看,此刻的他因为体位的变化,眼前一片昏黑。能站稳已是勉强,咬嘴唇让自己清醒的方法已经没有效果了,现在他的全身上下都一片麻木,力气也在被慢慢抽走,最后,沈云谏还没看清面前的人长什么样子,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拓跋雁正看得如痴如醉,突然看见面前的人身子摇摇晃晃,神色一动就猝不及防地软倒在地上,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呃…初次见面,不用跟本公主行这么大的礼吧?”
“公主,他好像是晕过去了…”
好像是,看着刚才质问她的壮汉这会儿急得六神无主,把人圈在怀里狠狠地摇晃………
“你们散开点!别摇他,让他透透气!”拓跋雁一边说着,一边过去扶起早已无知无觉的沈云谏。他的身体软软地躺在拓跋雁的臂弯,失去支撑的头颈虚虚后仰,雪白脆弱的脖颈完成绝美的弧度。拓跋雁看着怀中人惨白的脸色,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这人不正常的温度,还有再明显不过的血腥味。这才意识到,情况好像很严重
“你们最好相信我就是公主,让我现骑马把他带回去治疗,不然再拖下去,他出了什么事,有你们后悔的!”
祁廉看着连日高烧,不省人事的沈云谏,最终选择相信这位公主的话,可安全起见,自己也必须一同跟去。正当他准备扶起沈云谏时,就看到眼前自称是公主的红衣少女竟一把抱起昏迷的沈云谏,骑上马向前飞奔了。
这么秀气的小姑娘哪来这么大力气?情况紧急,容不得祁廉惊讶,他翻身夸上马向前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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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这个人怎么这么轻?跟我养得小绵羊也差不太多。
拓跋雁偷偷地伸过头,想再仔细看看怀里的人。马背颠簸,看不太清楚,可也能看出他刀劈斧砍的轮廓和温润的五官。和醒着时的冷峻不同,现在昏着的他看上去软软的,一脸无辜,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
“嘻嘻,长得不错,看来不用退货了。”
拓跋雁正美滋滋地这样想着,却突然感觉
手背上一阵湿热,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竟是一小滩血。翻过那人的身子,只见他的嘴角蜿蜒而下一条细细的血线!拓跋雁感觉怀里的人比刚才更重更软了。
天哪!你可千万别死啊!
拓跋雁很崩溃,自己可什么都没动啊!这人是纸糊的身子吗?以后可怎么养啊?
“我想着想退货了,来得及吗?”

楼主   发布于 2020-11-09 00:04:00 +0800 CST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怀里的人不知道是太冷还是太疼,一直在发颤,拓跋雁快马加鞭将人抱回寝宫,一把将怀里的人塞进被子里裹紧,就马上传来了御医,没想到检查了整整两个时辰,光听御医报伤病情况就又听了大半天。
心疾是以前内伤没好好医治落下的病根,因为常年在寒冷的边关,风寒一直拖着不好,肺也不是很健康,失血过多也没补回来,总之就是五脏六腑没什么好地方,旧伤一堆,稍有劳累就可能复发,背后的鞭伤和肩上的刀伤倒像是新的,可他也没打仗呀?谁伤的他?是在自家宫里受罚了吗?绝对有这个可能。
拓跋雁看了看宫外随他而来的一整队马车,金银珠宝,美酒粮草,什么都有,都是大魏送给北狄的战败赔款。可当自己问祁廉要他平时吃的救急的药的时候,祁廉无奈的神色让她明白了很多事。
这么远的路,这么差的身子,新伤旧伤加在一起,还一点药都不给带。魏朝皇帝估计也觉得他来和亲是个耻辱,再加上他是投降的败军之将,巴不得他早点死在路上吧……拓跋雁简直不敢想象,躺在自己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人是怎么撑下来的。他…他得多疼啊。
拓跋雁之前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皇子的印象,大概就是:废,懦弱,胆小,没兴趣。可现在,她不这样想了,并且真的对面前的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听说你们中原人的名节比命都重要,面子比天都大,为了保全地位和名声也什么都肯付出。可你好像不太一样诶?你是为了什么呢?”
可惜,面前的沈云谏听不见她的问题,他正安静地躺着,精瘦纤长的身子无力地陷在被子里,身上盖着的狐皮毛茸茸的,映衬在他苍白的脸上,竟显出几分柔和。羽翼般纤长乌黑的睫毛轻轻翕动着,拓跋雁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
“啊~好长的睫毛。”
拓跋雁就这样认真地欣赏着,直到侍女来掌灯,她才惊觉自己一直对着这张脸看到了天黑!
“呼~不行不行!不能被他迷惑!父皇说,中原人心眼最坏了,他们有话不直接说,做事拐弯抹角,有的是法子来阴招在背后捅你一刀!我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能被……”
就在这时,一声轻咳打断了正胡思乱想的拓跋雁。床上的沈云谏慢慢睁开眼睛,起先眼前依旧是一片昏黑,但慢慢地,他能感受到周身的温暖,渐渐地,在眼睛能看清后,他看到了拓跋雁惊喜的脸。
那是和中原女子不同的气质,巴掌大的小脸轮廓分明,配合着大开大合的浓艳五官,就像是烈日下的大漠里盛开的鲜红玫瑰,美得坦坦荡荡,时刻都在对着天际燃烧。
“啊!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拓跋雁瞪着她琥珀色的大眼睛,笑出一排洁白晶莹的牙齿。因为凑得太近,棕色微卷的长辫子蹭在了沈云谏脸上,沈云谏没有血色的脸颊瞬间泛起一阵红……
“公主…在下……”
“哎!你躺着别动!”
沈云谏想掩饰刚才翻涌的心绪,急忙撑着下床行礼、可刚一坐起来就眼前一黑倒了回去。
“啊哈,你别客气,好好养病,来这就跟自己家一样…”
拓跋雁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主要是以两个人的关系,现在这个略微尴尬的场面,确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沈云谏也没有在意,而是微笑着谢过拓跋雁。
“我的天哪!笑起来更好看了!”
拓跋雁在心里咆哮
沈云谏低头看了看换好的衣服,小心翼翼地问拓跋雁。
“刚才,一直是公主在照顾在下?”
“啊?怎么可能、本公主才不会照顾人呢,衣服是你护卫给你换的,我刚来。”
“………抱歉,唐突了。”
一片寂静……
拓跋雁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没办法,自己平时也没怎么跟中原人打过交道,再加上一看见这个人的眼睛,自己就心神不宁,哪有心思好好想这些,于是又补充道。
“那个,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让人给你送来!”
“多谢公主,公主不必费心,能时常见到公主,在下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人在这里,想要活下去,就一定要想办法让这位公主开心。这种问题,他听过父皇问过母妃无数次。如果真要什么珠宝首饰之类的就彻底输了。一定要抓住一切能给父皇面子的机会,让他觉得自己很重要,这样日子才会好过,好在沈云谏从小在深宫长大,每天都看着自己的母妃和别的娘娘斗法,用各种法子讨父皇欢心,也算积累了不少经验。以前的他对这些心思伎俩极为不屑,却断没有想到这些心思有一天也能被自己用上。
可这句话,确实是有发自真心的成分,只是沈云谏自己都没有注意罢了。
“那可不行,我很忙的,我还要练兵,骑马,打猎。不过等你好了,我会带上你的。”
………又一阵寂静
这公主……比较难搞啊
沈云谏觉得,自己还是继续装睡比较好………

楼主   发布于 2020-11-09 00:05:00 +0800 CST  
房间很安静,好像可以听见拓跋雁的呼吸声,映着暖黄的烛光,空气里弥漫着皮革和炭火的温暖味道,让人很安心。
相对无言
拓跋雁坐到窗台上,打开窗户。迎着清冷的夜风,用母后送她的羌笛,吹出了悠扬的北狄小调。
沈云谏听得出了神,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拓跋雁张扬的棕红卷发在夜色中随风微动,竟多了几丝温柔。
大漠的夜空好像比中原的更低。漫天的繁星格外明显,好像伸手就能摘得到。明天一定是个晴天。
相见的第一夜,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但却又好像已经诉说了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愫,伴着如水的夜空,和悠长的羌笛声融在两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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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谏在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下午。好久都没睡得这么安稳了,忍过一阵眩晕后,他慢慢下床,走到门口,明晃晃的大太阳晒得他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才习惯这刺眼的光线,就看到对面,一身红衣的拓跋雁披着夺目的日光向他跑来!
“哇!终于醒了!你睡了好久啊,把你的侍卫大哥都吓坏了,还好御医说你只是疲劳过度~饿不饿?呐~这块儿给你!”
小公主一手一串冒着热气的烤肉,弯起圆溜溜的大眼睛,笑得像朵盛放的花,一脸真诚地递给沈云谏更大的那一串。就像跟人分享宝贝的小孩子一样,根本不舍得拒绝。
沈云谏笑着接过烤肉,果然,拓跋雁笑得更开心了,还拉着他一起席地坐在火堆旁。沈云谏还是没忍住,被混着风沙的烟尘呛得咳了起来。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能吹风了,来,咱们换换位置,我给你挡着~”
沈云谏急忙拒绝了,他再怎么弱也不至于让一个女子给他挡风……真不知道这个小公主脑子里想得都是些什么,传说中豪爽大气的江湖侠客应该也不过如此,但一定不如她可爱。
沈云谏清了清嗓子,问道:“不知在下可否耽误了正事,不用去行礼吗?”
“不用!”拓跋雁喊着一大口肉,摆了摆手:“正室才要去行礼,你就什么也不用干啦~好好歇着就行~诶?你怎么不吃呀?”
“………”
沈云谏本来已经暂时忘了自己的尴尬身份,突然这样被拓跋雁这样轻飘飘地提起来,心里猛地一紧,但随即像是什么东西被点破一样,释然地笑了。这也只有从小养尊处优,无拘无束的大漠公主能说出这样的话。
没有受过嫡庶尊卑的委屈,自然也不会有这方面的观念,所以才能这样坦荡吧。但被她这么一点,自己也突然觉得,这些虚名算得了什么呢,在公主眼里,可能都不如这一口冒着香气的烤羊腿来得扎实。
在拓跋雁充满期待的目光中,沈云谏咬了一口。刚咽下去就用尽全身力气不让自己吐出来,毕竟他的身体早就受不了这种油腻的食物。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宁可难受,也不想看她不开心。
“嘿嘿~我没骗你吧~这块是最好吃的啦!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烤给你吃!”
沈云谏压不动声色地按着抽痛的胃,微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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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雁的笑可以暖进沈云谏的灵魂,却暖不进他的身体。一回到自己的寝殿,刚才的烤羊就混着血水被尽数吐了出来。搞得祁廉还以为公主怎么虐待了他。好不容易因为一夜好眠养出来的血色又不见了。好不容易撑起力气,用气音说出的那一句:“别让公主知道。”就被前来探望的公主听见了。
“你是不是早就不舒服了。”
“无妨,公主不必担心。”
拓跋雁有点失落。
“为什么总跟我说谎呢?为什么不舒服也不告诉我呢?是不喜欢我吗?长这么大,还没有人不喜欢我呢。”

楼主   发布于 2020-11-09 00:06:00 +0800 CST  
拓跋雁第一次在沈云谏面前露出这样失落的神情,她向来以帮到别人为最大的快乐。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因为她的好心受了罪,所以,拓跋雁心里这会儿的愤怒,更多的是愧疚和不安带来的,而她更不知道的是,因为之前她见过的人里面,没有人能拒绝她,所以,她的行为,对她所释放善意的对象究竟是好是坏,那个人必须承受,而她,也永远都不会知道。。。
拓跋雁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身就想离开,沈云谏一时心急,慌忙起身牵住她,却因为气血不足一阵眩晕,直直地向后倒去。
他发誓他确实想过用苦肉计的,但没想到成了真的……
等沈云谏醒来的时候,本以为自己还是会像往常一样躺在冰冷的地面,只有他一个人。没想到自己正端端正正地平躺在床上。一睁眼,就看见拓跋雁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痴笑着用手里明黄色的小野花不停地蹭着他的脸。
沈云谏一惊,瞬间睁大眼睛。
拓跋雁也吓了一跳,本来趴在床边的她猛地往后一退,不小心坐在落了地上。
“啊!你你你……吓我一跳!”
“………公主?”
“好啦你别害怕,我就是觉得……你特别特别好看,所以就多看两眼嘛~~~哦对了,你这个身体不行。我已经给你安排了贴身的御医啦!你以后再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哈~只要我在的地方,就没有人可以受苦~”
拓跋雁语气里带着骄傲,看着她满足的样子,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啊~~~笑起来更好看了!你可要赶快好起来,我好带你去骑马哈。”
“公主若是想的话,在下现在就可以…”
“你还是别可以了,不到两天晕了两次,我不放心,等你好了咱们再一起去玩嘛~”
“多谢公主。”
“你别总这么客气啊~叫我雁儿就好了嘛~”
小公主眯着眼睛,不停地晃这沈云谏的胳膊撒娇,沈云谏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有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雁儿…”
“嘻嘻,这就对了嘛~以后你就叫我雁儿,我就叫你………”
拓跋雁的笑突然僵在了脸上,她调皮地转了转琥珀色的眼珠,笑得一脸天真。
“呀,你叫什么来着?”
“…………………………………………”
沈云谏拉过公主的手,在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然不是不能用嘴说,可当下这个小公主对自己看来颇有好感,那当然这样的机会自然要抓住。
“诶嘿嘿,什么东西呀?你们的字我认识的不多…………”
“………………………………咳咳…在下沈云谏。”
“云谏~云谏~~好听诶!诶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又发烧了?”
小公主倏地凑近,将软软地手搭在沈云谏的额头。沈云谏急忙低着头移开目光。
心跳得好快啊,是心疾要发作了吗?但这又是不太一样的感觉,暖暖的……痒痒的………
“还是有点烧,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什么也不要想,明天如果你好一点了,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要加油哦!”
“嗯,多谢公……雁儿。”
“嘻嘻~云谏,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小公主一路小跑,出了寝殿的大门,沈云谏低头,突然发现手边是刚刚拓跋雁落下的那朵小野花。
他将花朵凑在鼻边,清甜的花香气息让他昏昏沉沉的神思清明了许多。当年的那个她,身上也是这样的味道。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
正这样想着,拓跋雁已经端着药坐在了他旁边。
“公主…不敢当,在下自己来…”
“是雁儿!”
“抱歉…雁儿…”
“你以为我要喂你吗?不会的你放心,这药可苦了,一勺一勺地喝要死人的!你就捏住鼻子,一口灌下去就好了!”
沈云谏的心刹时间就像被刺了一下,他呼吸一滞,手中的药碗没有拿稳,差点洒在床上。
“太可怜了,连碗都拿不动吗?算了,我来喂你。”
拓跋雁把枕头垫在沈云谏身后,扶他靠好,一勺一勺,温柔地吹冷。
是她?难道真的是她?
“是不是很苦啊?”
“不…很甜的。”

楼主   发布于 2020-11-09 00:07:00 +0800 CST  
沈云谏从小在深宫长大,宫里的嫔妃下人都是拜高踩低,母妃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所以再严重的伤病,沈云谏都是自己忍着,从来没有人照顾过自己,像这样被人喂药的经历,仅仅有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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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时,沈云谏是众多皇子中天资最高的那一个,母妃又是当年南疆进贡的第一美人,入宫不到一年就艳绝后宫,破例被封为皇贵妃。
父皇几乎每日都会来母妃宫里。因为南疆是个小国,兵力极弱,所以自保的方式只有极尽防守,从不轻易放外人进入内城,因此,母妃一旦出了南疆,就永远回不去了。所以,每当母妃侍寝时,父皇就会和她聊关于南疆的一切。
其他娘娘侍寝,都是不能乱说话的,可父皇却很喜欢听母妃说话,每天晚上都特别认真地听她讲述南疆的事情,大到自然风物,风土人情,小到每一条河流,每一株草木。最后,就连南疆内宫的一砖一瓦,每一个宫人的性格脾性都含着最幸福的笑听了去。最后,连寝宫也被装饰成南疆内宫的模样,不仅如此,父皇还派最好的画师,按照母妃的描述,返工无数次,将南疆的风物尽数画出,献给母妃。
“朕喜欢听你讲这些事,听见这些事,就像是和你共同走过了前半生。”
“朕昨晚梦见,自己化作一只雪豹,在天山脚下遇到了还是一朵冰莲的爱妃,或许这就是我们前世的缘分,此生上安排我们相遇,我定要好好珍惜你。”
好一个深情帝王,母妃的待遇更是人人艳羡。
直到沈云谏八岁那年,父皇携后宫去江南巡游。接到了大军顺利攻下南疆,大获全胜的消息。
母妃这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后宫佳丽三千,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闲暇时消遣的玩意儿罢了,作为明争暗斗过来的帝王,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异邦女子真正动心?吸引他夜夜专宠的,不过是对掌控天下的渴望。
“多亏爱妃相助,大军才得以不费一兵一卒,避开所有毒物和陷阱,直接打入南疆内城,爱妃果然是朕的贤内助。”
刚得知这个消息时间,母妃好似疯了一般,竟带着沈云谏一起服毒自尽。
沈云谏现在还忘不了那种疼,那是比任何伤病都难以忍受的疼。可同样服了毒的母妃却笑到癫狂,用染血的双手抚摸沈云谏的脸颊安稳。
“谏儿乖~很快就不疼了,以后再也不会疼了~我们要解脱了,下辈子,再也不投身帝王家,我们回南疆,我的谏儿要做那天山的雪豹~”
幸亏被发现得早,母子都被救了回来,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年幼的沈云谏也落下了病根,气血空虚,再也没了以前活蹦乱跳的精神。
母后也是连着几天不吃不喝,谁也不见,就像是没了魂一样。在宫内,妃嫔自戕是大罪,谋害皇嗣,更是罪不可恕,然而父皇只是把事情压了下来,并没有降罪。
可对年近八岁的沈云谏来说,这些他都不懂,他只知道,自己被亲生母妃下了毒,父皇想让母妃死,母妃想让自死。
于是,他刚一醒来,就趁着看管的宫人不注意,跑出了江南行宫,可他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身上余毒未清,虚弱至极,能去哪里呢?
已是黄昏日落之际,越来越冷了,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沈云谏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在人来人往的集市,行人神色匆匆,这个羸弱的小孩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反正这世上,连最亲的母妃都想让自己死,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活在世上呢?沈云谏最终还是没有撑住,放任自己倒了下去。
闭眼前一刻,竟没有感受到摔在地上的疼痛,而是一片温暖和柔软,已经神思昏聩的沈云谏还没来得及看清,感受到了满眼鲜红和清甜的花香。
等他醒来时,自己正躺在一个小客栈里。趴在床边的小姑娘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但长得很特别,虽然穿着普通民女的衣服,看样子却不像是中原人,此时,她正好奇地盯着自己傻笑,自己突然睁眼,吓得小姑娘坐在地上。
沈云谏没有心思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姑娘吓坏了,急忙用稚嫩的小手给他擦眼泪。又是做鬼脸,又是给糖吃,终于让面前这个委屈得不行的小男孩平静了下来。
“你也是偷偷溜出来玩的吗?怎么这么难过呀?是不是找不到家了?”
沈云谏摇头
“那你怎么不回去呢?”
“……”
“好啦好啦,我不问你啦~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在这多待两天~正好我偷偷跑出来玩,一个人也特别没意思,来,先把药喝了~这可是本……本小姐花大价钱请的最贵的郎中开的药哦!”
沈云谏被苦味呛得皱眉,急忙向后缩。
“哎呀,你捏住鼻子,一口灌进去不要呼吸就不苦了!喝完我给你糖吃!”
又是摇头
“你不喝药身体怎么能好呢?”
“不想好了,没有人喜欢我,母…亲娘都想让我死…”
“怎么可能?”小姑娘瞪大眼睛:“可能你们这里和我们家那边不一样,不过就算你娘想让你死,你也不要听她的,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可以为你自己好好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能遇到好事的!”
沈云谏心神一动,自己从小就被教育为继承皇室而生,为振兴大魏而生,为江山社稷而生,这是他第一次听别人告诉他,自己也可以为自己活着。
沈云谏接过药碗,可因为手上无力,里面的药汤被洒得到处都是。
“好啦好啦,我喂你吧,你含着这个糖,

楼主   发布于 2020-11-09 00:39:00 +0800 CST  
沈云谏就这样和这位不知姓名的小姑娘度过了一天一夜。小姑娘很快就被一个外族模样的壮汉抱走了,临走前,沈云谏想问如何还能再相见,可那壮汉却讳莫如深。
小姑娘告诉他
“你可要好好活着,千万不能死,只要你活着,就一定能有机会再见到我。”
为着这句话,沈云谏回到了差点被夺去性命的行宫,宫人们已经快要疯了,之前要害死自己的母妃在再次看见失而复得的爱子后,也恢复了神志,抱着他痛哭一场后,再也没有提过那几天发生的事。
一切好像都恢复了正常,但一切又好像都不一样了。
父皇还是会来母妃的寝宫,只是母妃让人把寝宫又改回来了中原大的亭台楼阁,南疆的装饰一样都没有留下,父皇最喜欢看的南疆衣饰也再未出现。
父皇也不再跟母后说一句多余的话,二人相敬如宾,和其他宫中妃嫔的相处方式无二。
其实,父皇是真的爱母妃的吧。不然怎么会在母妃犯下这样的大错后,都要极尽包庇,还再让她侍寝呢?
母妃也是爱父皇的吧。不然为什么在母族被剿后,还能为了与他的骨肉,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深宫内院,每天都在明枪暗箭中如履薄冰。
可这份爱的归宿是什么呢?当权利差异过于悬殊,一个人的生死存亡,完完全全绑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时,那不管是怎样的四海深情,到最后,也只能被消磨在权利倾轧与利益往来的滚滚烟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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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沈云谏的心口又是一阵闷痛,眼前的小公主和当年的小姑娘,无论是从长相,还是性格。俨然就是同一个人。
可沈云谏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地位。他既希望是她,却有希望不是她。
沈云谏忍不住将手覆上乱跳的胸口。面前的小姑娘仿佛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样子,没有像前几次一样大惊小怪,反而觉得他这副西子捧心的样子格外赏心悦目。
小公主再善良,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从未体会过沈云谏的病痛和处境,怎么可能完全感同身受。
“公主,原来你又来这里了呀!大皇子正找您呢,快去看看吧!”

楼主   发布于 2020-11-09 00:40:00 +0800 CST  
烦死了
本公主正开心呢,找我干嘛!
拓跋雁放下药碗,极不情愿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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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找我干嘛啊~”
“我怎么就不能找你了,有了男宠就忘了大哥啦?”
“说什么呢~”
拓跋雁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
“哼,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副样子呢,别忘了大哥提醒你的,中原人最是阴险,他们不善骑射,不重武道,能一统天下,靠的就是满脑子的阴谋诡计。”
“我懂我懂,一直记着呢,而且我也没跟他说什么嘛,本来族人的事情和打仗的事情也轮不到他插手的,而且,你没看见他那身子骨……阿蛮他都打不过。”
听到这里,拓跋烈皱了皱眉。
“他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弱,当初魏国为什么要派他来攻北狄?”
“大哥你的意思是,魏国知道现在自己的兵力不如北狄,所以故意打了败仗,先放松我们的警惕,然后把他安插进来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被迷惑,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会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也会用我自己的办法来保护你。”
“嘻嘻,大哥最好了!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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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谏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等确认四下无人,公主已经走远后,他端起药碗,撑着走出了营帐,将药尽数倒进了干涸的沙地中…
药应该没有问题,自己也不是不相信她,但毕竟自己以这样的身份进入敌国,初期肯定要万般小心。
沈云谏起身,又是一阵眩晕,他将手覆上额头,身子猛地晃了一晃。
祁廉从远处回来,看见站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沈云谏,急忙将他扶回床上躺下。
“王爷…小心…”
“以后没有王爷了,叫公子吧。”
祁廉没有反驳。
“那…公子,听说下个月月初,他们就会迁到河西去,这个月正是混乱的时候。我们有机会,一定要。”
“咳咳咳…”没等祁廉说完,沈云谏马上剧烈地咳了起来,祁廉慌乱,手忙脚乱地拍着沈云谏的后背,沈云谏好像瞬间脱了力,整个人软软地倒在祁廉身上。
“公子!”
“嘘,到处都是耳目,以后这些话不要说出来,我自有分寸。”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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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拓跋雁又欢天喜地地来了。此时的沈云谏正坐在案前,认认真真地看着一本书。
“啊,你脸色怎么还是这么差呀,快躺回去躺回去。”
拓跋雁二话不说,就将沈云谏整个人塞回被子里。
“看的是什么呀?这么认真。”
“闲书而已,长日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拓跋雁娇俏地撅起嘴巴,把书收了起来。
“别看啦,你身子不好不能太费心神,你要是觉得无聊,明天白天我带你出去走走。”
“好。”
拓跋雁转身要离开,却被床上的沈云谏一把拉住。
“嗯?”
“公主幼年时,可曾去过江南?”
“从来没有诶,听说那可美了!我一直都想去看看呢~怎么?你想家啦?”
沈云谏失落地松开手。轻轻摇了摇头。
有点失落,也有点高兴
最好不是你。这样最好。
“嗯,没事的,公主早点休息。”
“嘿嘿,你也是哈~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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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雁离开了,手里还拿着沈云谏刚刚看的那本书。
回去之后,拓跋雁就将书翻了个底朝天,虽然自己认识的汉字不多,但也能看出这只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诗集。拓跋雁横看竖看,一会儿对着火光,一会儿撒上水滴,也没有看出一丝异样。
其实,心细敏感如沈云谏,怎么会看不出拓跋雁的意思呢?
那就是一本普通的诗,自己不过是想看看,公主有没有相信自己而已。
这也只能怪自己想要的太多。大概是前几日病糊涂了吧。虽说这北狄生在草原和大漠,天性奔放不受拘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心肠和尊卑规矩。
可作为一个弱肉强食,因势利导的游牧民族,命中就没有安稳二字,最是会探查空气中的危险,虽平日里不见尖齿獠牙,可警惕和彪悍都是刻在骨血中的,尤其是这马首是瞻的王族,怎么可能会出什么真正单纯无害的人?

楼主   发布于 2020-11-09 00:41:00 +0800 CST  
拓跋雁好几天都没有来过了。
但这并不影响沈云谏了解她每天的动向。
这些随他来和亲的随从和侍卫,个个都是父皇安插来的卧底,而自己最亲信的祁廉,就是这次任务的主将。在知道北狄兵力强悍,粮草充足后,老谋深算的天朝皇帝,打算故技重施,探查到北狄所有的消息。等到入了冬,就是游牧民族最衰弱的时候,那时再趁虚而入,一定能一举拿下。
在整个计划里,沈云谏无疑是最合适的棋子。北狄那蛮荒之地,男女都可称王,只要有地位都可以三妻四妾,面首满门。沈云谏一副好皮相,又天生一副温润无害的样子,再加上久病体虚,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再加上他心思深沉,一定可以把事情办好。
这些话真的句句属实。但老皇帝可没想到,沈云谏的心思,竟是深沉到他也看不透的地步。
今天,祁廉打听到。这几天他们正在举行围猎大会。现在已经深秋,他们也要趁此机会囤积猎物,然后换取粮草和生活用品,更重要的是——鼓舞士气。北狄向来逐水草而居,天气冷的时候,自然会向南边更温暖的地方迁移,不,与其说是迁移,更应该说是扩张。
而这里的人,包括拓跋雁,都不能信任沈云谏和他身边的人。所以这种事情,自然不会让他知道。
又要打仗了。
沈云谏看了看殿外的枯草,心中一片悲凉。
靠近门口的那片草地,枯黄得比其他地方更厉害,那是他每天倒药的地方。
“祁廉,明天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见到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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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拓跋雁刚准备出门围猎,就看到祁廉跪在她的营帐前。
“祁廉?你跪了多久啊?快起来!”
“公主,您快去看看我家公子吧!公子今天早上就晕倒了,还一直发烧吐血。请御医也一直请不来。”
拓跋雁一时慌了,本来还一直防着沈云谏来着,可没想到他却先被下手了,来不及多想,拓跋雁跟着祁廉飞奔到了沈云谏的营帐。
此时的沈云谏,正倒在床边,脸色甚至都不是以前的苍白,而是泛着死气的灰白。血色全无的嘴角挂着一丝黑红的血线,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打湿,凌乱地粘在了脸上。拓跋雁吓得慌了神,将他从床边扶起,可沈云谏此刻已毫无知觉,整个人就像没了骨头一样,软绵绵地往下滑。
“怎么办?你醒醒,醒醒啊!御医在哪?御医呢?”
“回公主,奴才去请过,御医全都被大皇子带去猎场了,说是以防围猎有人受伤,剩下的几个都是主攻跌打损伤的骨科大夫,他们也无能为力啊。”
拓跋雁心里一紧,自己的亲哥哥一向如此,虽然对自己这个妹妹是千般疼爱,但在别人那里,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罗王。
围场能出的意外也不过是外伤而已,可他却偏偏留下外伤大夫,将其他御医统统支走?在联想之前他跟自己说的话,想必是皇兄把怕自己受伤害才这样做的吧,
“真是自以为是!好歹是条人命!怎么能这么部分青红皂白就下死手?”
拓跋雁在心里默默骂着,但她其实也是有一点愧疚的,比较自己也一直对着为敌国进贡的面首心有猜忌,也正是自己的怀疑态度,默许了皇兄的行为吧。
“阿蛮!请薛先生来!”
阿蛮急忙向拓跋雁使眼色
“公主?请谁?”
“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带过来!”
“是!”
阿蛮第一次见公主这个样子,吓得慌张地跑出门去请人来了。
———————————————————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阿蛮就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寝殿,身后还拖着一个身穿囚服,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阿蛮一把将这位“薛先生”拖到沈云谏床前。
“薛先生!你快看看他!”
薛先生酒还没醒,迷迷糊糊地瞟了一眼,只见平时嚣张跋扈的小公主,此刻正一脸绝望地紧紧抱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凭借薛济怀多年的行医经验,即使没有看到这人的脸,但看他这无知无觉软垂的双臂,和毫无力气支撑,绵绵后仰的脖颈,再加上地上被子上这一摊摊黑红的血迹和公主这天塌下来的架势,就知道十有八九是救不回了。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就让他。。。”
薛济怀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暴怒的拓跋雁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紧接着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不许废话!你们医着不是要救人的吗?他还有气你看不到吗?而且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你们魏国人!你不是整天觉得自己对不起魏国吗?自己人你都不救,天天睡牢房喝闷酒给谁看?!”
薛济怀被这一巴掌和刚刚的话彻底刺激庆幸,仔细一看,才发现床上的正是大魏四殿下,曾经的信王。
“殿下?!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薛济怀彻底清醒,这才意识到自己要干什么,急忙探上了沈云谏的脉搏。
“王…公子这是中了剧毒,现在我得马上施针,把毒逼出来,公主您快扶他坐起来。”
薛济怀好久都没有这么清醒过了,这可是他全家的救命恩人,是自己这辈子最敬佩的人,自己就是拼尽全力,也一定要将他救回来。
他早就知道沈云谏体质虚弱,先不说着祛毒的过程痛苦万分,他能不能挺过来,即使是治好了,只怕以后也会缠绵病榻,留下一身的旧患了。
公主,你抱住他,我要下针了…”

楼主   发布于 2020-11-09 00:42:00 +0800 CST  
薛济怀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将银针刺入沈云谏胸口,这针下得很深,用了不小的力道,可这人却毫无反应,薛济怀马上慌了神。
“他已经没力气了,必须先叫醒。”
薛济怀抬起沈云谏的下巴,狠狠将银针刺进他的人中。
昏迷中的沈云谏终于有了点反应,他闷哼一声,皱着眉,挣扎了好久才睁开眼睛,可眼神始终涣散着,马上又力气不济地翻了白又要晕过去。
“公子,醒醒,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公主,跟他说话,让他清醒啊!”
“啊?我要说什么?你可千万别死………等你好了,我带你去中原,带你去吃最好吃的糖葫芦和点心……不是……你……你别睡啊…
薛济怀有点无语。他一边刺激着沈云谏的穴位,一边在他的胸口又补上了一针,这一场,沈云谏终于有了反应,身子狠狠一颤,吐出了要命的淤血。经过这番折腾。沈云谏已经完全脱了力,身子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仰,无知无觉地倒在拓跋雁怀里。
“薛先生,可以了吗?他没事了对不对?”
“命是保住了,可这身子算是损透了,一时半会也养不回来,等会儿他醒了把药给他喝了。我再去给他开几副药,记得让他按时喝。”
薛济怀写好了药方,就拿起酒壶,晃晃悠悠地回牢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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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雁贵为公主,还从来没有这么照顾过人呢。
其实这种事情让下人来也不是不可以,但她就是想自己来,想时时刻刻看着他。
床上的人脸上色比之前更差了,才两天的工夫,好像又瘦了好多。
此刻的沈云谏整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心口好像要炸开,五脏六腑好像都绞在了一起,疼到不敢呼吸。
床上的沈云谏正无意识地挣扎,头颈在枕头上小幅度辗转,时不时轻蹙起眉头,咬着牙发出隐忍的轻声痛呼。
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和泛红的脸颊,拓跋去探上了他的额头。
“天哪,烧得好厉害。”
得赶紧让他把药喝了,拓跋雁起身去端药,却见床上的沈云谏忽然睁开眼睛。
“啊,你醒了?哪里痛?”
谁知现在的沈云谏已经烧糊涂了,意识并不清晰,他半睁着涣散的眼睛,用气声说着什么。
拓跋雁急忙凑过去听,这才听到他说的是
“母妃,好疼。”
拓跋雁像是被什么击中,愣在原地久久没能回过神。
多年以前,她和父皇乔装成汉人到江南经商,顺便秘密搜集中原的情报和人才,就曾经救过一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孩。
那时,贪玩骄纵的拓跋雁第一次照顾人,也是第一次体会到生命的脆弱。
当时,那男孩痛狠了受不住,在梦中也说过同样的话。
“母妃,好疼。”
当时,人小鬼大的拓跋雁轻轻地攥住他的手,很靠谱地安慰道。
“乖啊~母妃不在~我陪你~马上就不疼了~”
拓跋雁心中又惊又喜,难怪之前这人问自己去没去过江南。可当时自己并不信任他,还以为他是想刺探什么情报。再加上这些行动都是保密的,所以自然不能跟他说。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缘故。
命运真是神奇,拓跋雁已经忍不住要感谢苍天了。可转念一想,就算是童年情谊,也不能就此推断他是不是好人啊,毕竟自己和他的身后,都背着一整个国家的利益……
“咳咳咳…”
沈云谏的轻咳将拓跋雁拉回现实,她急忙端起药碗,温柔地垫高沈云谏的枕头,将他扶正靠稳,一口一口地喂昏迷不醒的沈云谏喝药。
“总之,现在什么都没发生,先不想这么多。故人重逢是好事,享受当下最要紧。” 拓跋雁这样想着
床上安静睡着的沈云谏也是一样,他只是没有了力气做出反应,但刚刚拓跋雁对他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如果没有去过中原,又怎么会知道什么好吃的糖葫芦和点心?
可她为什么不想告诉自己呢?沈云谏没有细想。不相信更好,沈云谏一边本能地渴求着拓跋雁的爱和信任,一边又希望这个小公主永远都不要相信他。
沈云谏脑海里,又出现了当年稚嫩的笑脸,这张脸映着落霞,渐渐与拓跋雁的脸相融合。
“雁儿…”
听到沈云谏在轻声说着什么,拓跋雁急忙凑上去听。
“嗯?你哪里不舒服?”
结果听到的却是自己的名字…
“雁儿…”
虚弱的气声很小,却重重地撞进拓跋雁心里。
拓跋雁瞬间红了脸,轻轻握住沈云谏的手。
“我在。”
反正什么都还没发生,那这一刻,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永远不会发生吧。
总之,这一刻,我们都在。

楼主   发布于 2020-11-09 23:38:00 +0800 CST  
梦里床边的少女仿佛还在眼前,沈云谏还没有完全清醒,挣扎着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抬眼看去,可身边却空无一人。
心里莫名一阵失落,他撑起身子打算起来,可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了一样,刚一起身就重重地倒了回去。
“呃…咳咳…”
胸口被震得撕心裂肺地痛,正巧这时,拓跋雁端着一碗药进来,看到了捂着胸口低咳的沈云谏。
拓跋雁急忙放下药碗扶沈云谏躺好。
“呀,你醒啦!这是怎么了?”
沈云谏闭眼忍过熟悉的眩晕,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拓跋雁的怀里,可能是人在病中,心思比平时更强敏感细腻些,沈云谏看着一脸焦急的小公主,心里就像是有一块被填满了,久违的温暖爬遍四肢百骸,一丝虚弱又满足的笑意爬上嘴角。
“你…你笑什么呀?该不是烧坏了脑子吧?”
拓跋雁慌张地探上沈云谏的额头,却被沈云谏温暖的手掌抓住。
“没…咳咳……没事。”
沈云谏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地不成样子。拓跋雁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转过身去倒水。
“还说没事,你看看你的脸色。”
拓跋一直都看不惯沈云谏明明已经撑不住了,却还要死命逞强的样子,是觉得她帮不了他吗?还是不相信她?
拓跋雁刚想发作,突然想到沈云谏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马上就没了脾气。
“那个……我以后会罩着你的,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噢~你安心养身体,还有半个月就要南迁了,我怕你现在这样吃不消。”
“好。”
“还有,以后哪里不舒服就直接告诉我嘛~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好。”
“你怎么就会说好啊~都成这样了,就一点也不难过吗?你哭也行,闹也行,我允许你闹的~”
“哈哈…咳咳咳…”沈云谏看见小公主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孩子气的话,竟然没忍住笑了起来。“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
“雁儿是去过江南的吧。”
“啊………”
拓跋雁未置可否,眼神瞟向别处,算是默认。
“云谏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公主对我有防备很正常。”
沈云谏说着,嘴角扯过一丝苦笑。
拓跋雁想解释什么,但好像的确没什么可解释的,因为他说的是事实。他什么都知道,自己也知道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他难受了也不会说,委屈了也不闹,因为没有用啊。
拓跋雁心中涌上一丝酸涩。
“但雁儿是对的,防人之心不可无,雁儿无需有压力,至于让雁儿信我,那是我自己的事。”
这些话字字句句戳中了拓跋雁的心窝,她对沈云谏很有好感,再加上幼时的缘分,更是让她差一点就情难自抑,可毕竟这样敏感的身份,又让她不得不小心提防,毕竟人心难测,她和他都是被裹挟在时代洪流中和棋子,怎么可能完全敞开心扉呢。
“雁儿…我有点头晕。”

楼主   发布于 2020-11-09 23:38:00 +0800 CST  
“雁儿……我有点…头晕。”
拓跋雁一愣,随即明白了,这是沈云谏第一次在她面前示弱。看着沈云谏惨白的脸和额头渗出的冷汗,拓跋雁急忙拿过布巾给他擦脸。
“嘿嘿~这就对了,乖乖养病,快点好起来…”
沈云谏乖乖躺在床上,由着拓跋雁折腾。其实他心里有很多话想问,比如,公主觉得下毒的人是谁?被怎么处置掉的?可他知道,这些问题既然公主没有说,他也不能问,问了也没有用,他要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现在还是乖乖做一个玩偶,讨得公主的欢心再讲别的。
虽然不止是这样,他现在还没发现自己的心意,可发现了又能怎样呢?
“公主,薛先生来了。”
“快请进来。”
薛先生?好耳熟的名字…该不会………
沈云谏忍不住撑起身子向门口看去,果然是他!曾经大魏太医院的总管,三年前出征北狄时失踪,从此下落不明,魏国人以为他死了,再加上他医术高明,救过不少的人,立了不少的功,所以被追认为英雄,他的家人也因此在魏国过得不错,沈云谏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见到他,而且是这样的他。
此刻的薛济怀穿着破破烂烂的囚服,手脚绑着铁链,早已看不见从前半点的意气风发,而是弯着腰,低着头,不敢和任何人对视。
“咳咳…薛先生?你怎么……”
“公子请躺下,让奴才为您诊脉。”
好陌生。
以前的薛济怀,从来都是自称“本神医”,仗着高明的医术,能让大魏皇帝都对他的跋扈睁一只眼闭着眼,如今却自称奴才…曾经的薛济怀,见到他就会毫不客气地大骂他不爱惜自己身体砸自己的招牌,可没想到现在,竟连与他对视都不能。
沈云谏大概猜到了是为什么,他没有强人所难,闭上眼睛装睡。
“你们之前一定认识吧~以后就让这位薛先生留下陪你了,你身子不好,他医术这么高,能随时照顾你,。”
沈云谏刚想谢恩,就听见薛济怀的拒绝。
“多谢公主,只是奴才罪孽深重,实在不配伺候公子……”
他一定是觉得自己辜负了大魏,无颜面对自己吧。沈云谏内心一阵酸涩,心口猛地又痛了一下。
“啊你看你看,他又不舒服了,你放心吗?谁那点破面子要紧,还是救人命要紧?”
拓跋雁赶紧抓住机会劝起了薛怀济,还自已为聪明地向沈云谏眨了眨眼。
太可爱了吧…沈云谏的心漏跳了一拍,
“奴才领命。”
薛济怀搭上了沈云谏的脉搏,心下一沉,只说了句要静养。
沈云谏却释然一笑,左右自己这身子怎么都好不了,与其天天躺在床上,还不如做点想做的事情。
“不用再静养了,我已经好了,不是再有半月就要南迁吗?我…不会拖累……”
沈云谏话还没说完,就被拓跋雁捂住了嘴巴。

楼主   发布于 2020-11-09 23:39:00 +0800 CST  
“不用再静养了,我已经好了,不是再有半月就要南迁吗?我…不会拖累……”
沈云谏话还没说完,就被拓跋雁捂住了嘴巴。
“不许再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了!再说我生气了啊~你可是我的人,没人感嫌你累赘!你就安心休息,知道了吗?”
沈云谏还被堵着嘴,只能乖乖点头。一旁的薛济怀看着从前高冷的王爷此刻乖巧温顺的样子,不禁感叹你也有今天,竟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看着乖乖躺着的沈云谏,和长期把自己关在牢里郁郁寡欢,好不容易露出笑容的薛先生,拓跋雁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善良的小仙女啊,这才满足地离开,去父皇那里议事了。
拓跋雁一走,把屋里仅剩地一点阳光河活气也带走了,两个各怀心事的男人在房间尴尬着,不敢对视,最后还是薛怀济忍不住内心翻涌的羞愧,猛地跪在沈云谏面前,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王爷,臣罪该万死!”
沈云谏被这突然一跪吓了一跳,起身下床,可昏迷了这么久,身体虚弱至极,还没站住就昏昏沉沉地向后软倒。
“王爷!”
薛济怀急忙起身搀扶,可被沈云谏挣扎着推开了,虽然现在还没恢复力气,可薛济怀能感受到他的拒绝和反感,心里一凉。
沈云谏现在浑身上下都透着病气,力气就像被抽干了一样,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似的,他是在是恨透了自己这幅不争气的身体,可依然冷着一张煞白的脸死命撑着。
“都在这了,别叫王爷,叫公子吧。”
薛济怀没有说话。
“薛先生怕是忘了,这里是北狄,我在这里也不过是个面首,怎么可能说杀你就杀你?你要是真想死,就自己动手,做这副样子给谁看?”
薛济怀还是第一次见到温润如玉的沈云谏这么生气的样子,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虽然不带感情,却比刀子还尖锐。
是了,王爷是为了大魏忍辱负重,不惜拖着病体千里奔波到这蛮荒之地,自然看不起自己这般为了性命就狼狈投降,苟且偷安的小人。薛济怀顿时无地自容。
“罪臣该死,当日被俘,罪臣本打算舍生取义,一死了之的,可我……可我发现,我真的做不到,我不想死,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根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当不了什么英雄好汉!那时候,我脑子里没有大魏,没有责任,我就只想活下去!我枉生为人啊!”
薛济怀跪在地上号啕大哭,曾经的恃才傲物和自尊体面,随着横流的涕泪,一并砸在这冰冷的地上。
沈云谏不忍看他,背过身去,压着嗓子道。
“薛先生前半生,救活过多少人命?怎么就别人就是悬壶济世,救自己就是苟且偷安了?这是什么道理?”
薛济怀没想到沈云谏会说起这样的话,一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得愣在原地。
“想活是人之常情,不止你想活,北狄人也好,大魏人也好,都是人命,你行医十几年,为何这点道理都不懂了?”
“王爷……您?”
“我还记得您说过,您的使命就是悬壶济世,所以不屑困于皇宫,可为何要把自己的心困在大魏呢?”
“您的意思是……”
薛济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他没理解错,这话的意思,怕是要叛g?而且是从皇室宗亲口中讲出的话!
“其实你心里早就明白吧?什么效忠不效忠,只是听着好听,不过是踩着一堆人的尸体,帮着一小撮人争权夺利而已。其实我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而你,多少可以让别人少受一些身体上的苦,那为何不去做呢?”
薛怀济被惊得说不出话,一时还消化不了沈云谏说的这些惊人之语,但心中的结,也解开了不少。
“王爷教训得是!罪臣谨记在心。”
“是公子了,而且,你也不是罪臣,以后要记住,”
沈云谏回过头,释然一笑,本来想走过去,可体力还没恢复的他,在风口强撑着站了这么久,又说了这么多话,早就支撑不住了,眼睛一闭,就卸了力气,慢慢向前倒去。
这猝不及防地一倒,着实下了薛怀济一跳,还好在最后时刻稳稳扶住了沈云谏,没让他摔在地上。他把满身虚汗的人扶上床躺下,探上他的脉搏。
“身子怎么虚成这样了?”
沈云谏没有答话,闭着眼睛缓了好久,才慢慢开口,答非所问道。
“药……这里有吗?”

楼主   发布于 2020-11-09 23:40:00 +0800 CST  
丢了一楼没有存稿。呜呜~

楼主   发布于 2020-11-10 01:11:00 +0800 CST  
然后是今天的:
“哈哈哈,原来你这么容易害羞啊。”
拓跋雁一边大大咧咧地笑着,一边紧了紧沈云谏身上的披风。沈云谏实在不好意思穿姑娘的衣服御寒,挣扎了两下想躲开,可此时头晕得厉害,刚起身就又轻飘飘地向后倒去。
拓跋雁急忙扶住即将软倒的沈云谏。
“好啦你别动,你要是再晕过去,我就得抱你回去了,看看到时候哪样更丢人?”
“………”
沈云谏被噎着得说不出话,身上裹着的鲜红的披风上,还有拓跋雁温暖的体温,一阵风吹过,兜帽上的皮毛拂过沈云谏的脸颊,上面还有她身上混着阳光的花香味。他突然感觉很安心,闭上眼睛,贪恋着这片刻的温暖。
“你先靠在这歇会儿啊,我去给你找点水喝。”
拓跋雁转身离开,却被沈云谏抓住手腕,一把带进怀里。
“别走。”
沈云谏用披风裹住拓跋雁小小的身子,可他自己却紧张得全身僵硬,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住拳头,不知道该往哪放。
拓跋雁似乎感受到了他不正常的呼吸,抬起疑惑地看了看脸色更红的沈云谏,惊呼:
“啊?你是不是又发烧啦?冷不冷?”
随后,双手环住沈云谏的腰,整个人贴了上去。
“这样呢?有没有好一点?”
沈云谏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这是第一次和她离得这么近!这是不是说明,她不讨厌自己,不防备自己,甚至是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呢?
拓跋雁扎在沈云谏怀里,一脸满足地抬起头。
“你身上好好闻啊~”
就在这时,突然有利器刺破寒空,一簇箭矢不知从何方袭来,沈云谏迅速反应过来,几乎是本能地把他的雁儿护在怀里。
锋利的箭头刺穿了沈云谏的左肩,他本能地忍住痛呼,紧紧地咬住嘴唇闷哼一声。努力撑开眼皮,在确认他的小公主没事之后,终于卸了力气,倒在拓跋雁的怀里。
“喂?!你醒醒!别睡啊!”
沈云谏再也支撑不住,用虚弱的气音在拓跋雁耳边说道:
“不要怕……我没事…。”
—————————————————————拓跋雁安顿好沈云谏,就气势汹汹地赶到军马场,她和大哥越好了在这里商量御敌计划,可当她敢来的时候,却发现拓跋韬并不在这里。
于是,她又掉头找到了拓跋韬的寝宫,此时,她那罪魁祸首的大哥,正坐在一堆花枝招展的美女中间喝酒。看到破门而入,怒气冲突的拓跋雁时,拓跋韬眼神里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
“是不是你?!!你怎么又干这种事情?!”
“我干什么了?”
“还装傻!你疯了吗?魏国质子你也敢杀?不怕惹上大麻烦?再说他还没干什么呢,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你就非要他死吗?”
拓跋韬听了这话,神色突然缓和了一些。开始对拓跋雁解释。
“我对天发誓,我真没想杀他。上次我也只是怕他捣鬼,想废了他的武功而已。这魏国人都奸诈得狠,我看,保不准又是他做的戏。”
“你想太多了,他做戏给谁看啊?”
“你咯,英雄救美加苦肉计嘛。一箭换来公主的心,然后再换整个北狄,多划算的买卖。女人的心就是这么好收买。”
“你……”拓跋雁气到失语,甩出腰间的长鞭就要发作,吓得一旁的婢女们紧紧抱住了头。
“少自以为是了!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才能护得了北狄!我也一样可以。”
—————————————————————
公主偏殿内,下人们正一盆一盆地端着血水向外走。
殿内的薛济怀刚刚为沈云谏止住了血,此刻
床上的人此刻已经因失血过多意识全无,面色惨白,连唇瓣也没有半分血色。
薛济怀探了探他的额头,之前缠绵着低烧了好几天,现在好不容易热度好像又上来了一些,今晚怕是又要发高热。
沈云谏昏得很彻底。薛济怀翻过他绵软的身子,他也完全没有反应。
“真的太瘦了。”
这是薛济怀碰到沈云谏的第一反应,似乎全身只剩下一把骨头,又是一脸色,但即便是这样,也掩盖不住他出挑的容貌,就连薛济怀一个男人,看着这张虚弱的俊脸,都要感叹一句。
可惜,这么好的一副皮囊却要受这样的罪。
更让人难过的是,他拼死保护的小公主,从把这个有出气没进气的人送回来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
薛济怀仗着床上的人没有知觉,掐着沈云谏苍白的俊脸,恨铁不成钢地一边晃,一边道:
“沈云谏啊沈云谏,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怕是栽了哦~”

楼主   发布于 2020-11-10 01:11:00 +0800 CST  
“沈云谏啊沈云谏,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怕是栽了哦~”
—————————————————————
眼前是一片漆黑的浓雾,沈云谏
感觉自己的手脚都不属于自己了,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整个身体正在黑暗中向下沉,耳边依稀传来了冰冷的说话声。
“也不过是个不中用的病秧子,况且还有一半番邦血统,送走了还能有点价值………”
“谏儿乖,很快就不疼了,以后再也不会疼了,我们要解脱了……”
“身先士卒,死有何惧!杀!”
这些声音嘈杂地混作一团,仿佛戳进他脑海中的一根刺,逃不开也躲不掉。沈云谏感觉自己正在一片漆黑中不断下沉,心口像是压着千斤巨石般无法呼吸。全世界只剩下了这些声音。它们越压越近,越逼越紧,铺天盖地的声音都在告诉他。
“去死。”
“你就是该死。”
“所有人的命都是草芥。”
沈云谏拼命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挣脱这片黑暗,终于,在远处的前方,出现了一束微弱亮光。
沈云谏眯起眼睛,在适应了光线后,看到了站在光源处的人。那是一位身穿红衣的北狄姑娘,整对着太阳唱着高亢的调子,姑娘的头发和睫毛都被渡上了一层浅金色。她转过头,仿佛看见了暗处的沈云谏。
“活下去,只要活着,就一定能再见到我。”
姑娘微笑着向沈云谏伸出手,沈云谏突然感觉整个人就像被狠狠拉了一把,心口的压迫感瞬间不见,一时间,他竟忘了该怎么呼吸,剧烈地呛咳起来。
“咳咳咳……呃…”
“啊!醒了醒了!”
沈云谏慢慢睁开眼,涣散的瞳仁慢慢聚焦,终于看清了床边端坐的薛济怀,还有站在旁边的祁廉。
没有她。
“她…咳咳…”
沈云谏挣扎着撑起身子,不料突然袭来一阵眩晕让他倒了回去,薛济怀急忙过去扶他躺好。可沈云谏闭眼缓了缓,还是挣扎着下床。
“我的天哪你可省省吧!你都昏了四天了,烧还没退呢!不想死就躺好!”
沈云谏想挣开,奈何连日高热昏迷,全身都是虚软的,自己起身都很困难。可此时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狠狠推开薛济怀,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
已是初冬,塞外的风夹着薄薄的初雪,就像是锐利的刀子。沈云谏只穿着单衣,光着脚在薄薄的雪地上跌跌撞撞地向前走。
高烧让他的意识昏沉,可刺骨的寒风能让他清醒一些。
他一个敌国进贡的面首,从来的那一天起,所有魏国的人都已经把他当成死人来看了。
父皇还需要他的情报。自然不可能现在就杀他。
而就算他再怎么落魄,名义上也是魏国皇子。北狄皇室无论如何,也断断不敢不敢在这个时候要他性命。
之前那次下毒,沈云谏早就知道是废人武功的慢性毒药,内力深厚的人喝下去,表面上不会有太大反应,可实际上,这药会把内里蚕食得干干净净;内力弱的人,则会有性命之忧。
北狄的人知道自己带过兵,一定是认准了自己会武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废掉,不留任何隐患。
那沈云谏倒不如配合他们,换一剂反应大又不影响内力的猛药,早早把这出戏结束。
现在的沈云谏对北狄暂时没有威胁。不会有人来动他。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
当时自己身上穿了她的披风,两人又坐在地上,身型也看不明确。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刺客要动的,其实是她——北狄皇女拓跋雁。
沈云谏眼前越来越模糊,脚下的刺痛此刻已经麻木,肩上的伤口早已撕裂,半个身子都红了,衬得他的脸色更苍白。
沈云谏已经感受不到周身的一切,完全是靠着一点执念在往前走,在前面,有个红衣姑娘在等着他。
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希望他活着,他的这些年,全都是凭她当年片刻的温暖撑了过来。
不管伤得再深,病得再重,经历再大的黑暗,只要一想到她,就有了面对的勇气。
哪怕她自己已经不记得,哪怕她完全不在意。
都没关系,太阳是不会记得每一株杂草的,但只要太阳存在,杂草就有了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的理由。
他怎么可能允许她出事?
眼前的光好像越来越亮,她的气息更明显了,沈云谏撑着最后一口气,加快脚步,走到紧闭的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却不小心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是她的声音。
“非要让他死吗?药都已经下了,他现在不是已经废了吗?再说本来就是个病秧子。能有什么威胁?”
“呵,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别以为没武功他就没别的办法!北狄的绝密军机和接下来的行动,一旦让外人看见,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别急,他看起来没那么大的攻击性,没准儿还有利用价值。”
他全听见了,
沈云谏一字不落地听见了…
这一刻,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眼前的光也突然消失,变成一片漆黑。
心口袭来撕裂般的绞痛,沈云谏喉头一阵腥甜,吐出一口鲜血,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原来……你也不要我了吗?”

楼主   发布于 2020-11-10 01:13:00 +0800 CST  
“沈云谏啊沈云谏,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怕是栽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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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片漆黑的浓雾,沈云谏
感觉自己的手脚都不属于自己了,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整个身体正在黑暗中向下沉,耳边依稀传来了冰冷的说话声。
“也不过是个不中用的病秧子,况且还有一半番邦血统,送走了还能有点价值………”
“谏儿乖,很快就不疼了,以后再也不会疼了,我们要解脱了……”
“身先士卒,死有何惧!杀!”
这些声音嘈杂地混作一团,仿佛戳进他脑海中的一根刺,逃不开也躲不掉。沈云谏感觉自己正在一片漆黑中不断下沉,心口像是压着千斤巨石般无法呼吸。全世界只剩下了这些声音。它们越压越近,越逼越紧,铺天盖地的声音都在告诉他。
“去死。”
“你就是该死。”
“所有人的命都是草芥。”
沈云谏拼命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挣脱这片黑暗,终于,在远处的前方,出现了一束微弱亮光。
沈云谏眯起眼睛,在适应了光线后,看到了站在光源处的人。那是一位身穿红衣的北狄姑娘,整对着太阳唱着高亢的调子,姑娘的头发和睫毛都被渡上了一层浅金色。她转过头,仿佛看见了暗处的沈云谏。
“活下去,只要活着,就一定能再见到我。”
姑娘微笑着向沈云谏伸出手,沈云谏突然感觉整个人就像被狠狠拉了一把,心口的压迫感瞬间不见,一时间,他竟忘了该怎么呼吸,剧烈地呛咳起来。
“咳咳咳……呃…”
“啊!醒了醒了!”
沈云谏慢慢睁开眼,涣散的瞳仁慢慢聚焦,终于看清了床边端坐的薛济怀,还有站在旁边的祁廉。
没有她。
“她…咳咳…”
沈云谏挣扎着撑起身子,不料突然袭来一阵眩晕让他倒了回去,薛济怀急忙过去扶他躺好。可沈云谏闭眼缓了缓,还是挣扎着下床。
“我的天哪你可省省吧!你都昏了四天了,烧还没退呢!不想死就躺好!”
沈云谏想挣开,奈何连日高热昏迷,全身都是虚软的,自己起身都很困难。可此时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狠狠推开薛济怀,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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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初冬,塞外的风夹着薄薄的初雪,就像是锐利的刀子。沈云谏只穿着单衣,光着脚在薄薄的雪地上跌跌撞撞地向前走。
高烧让他的意识昏沉,可刺骨的寒风能让他清醒一些。
他一个敌国进贡的面首,从来的那一天起,所有魏国的人都已经把他当成死人来看了。
父皇还需要他的情报。自然不可能现在就杀他。
而就算他再怎么落魄,名义上也是魏国皇子。北狄皇室无论如何,也断断不敢不敢在这个时候要他性命。
之前那次下毒,沈云谏早就知道是废人武功的慢性毒药,内力深厚的人喝下去,表面上不会有太大反应,可实际上,这药会把内里蚕食得干干净净;内力弱的人,则会有性命之忧。
北狄的人知道自己带过兵,一定是认准了自己会武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废掉,不留任何隐患。
那沈云谏倒不如配合他们,换一剂反应大又不影响内力的猛药,早早把这出戏结束。
现在的沈云谏对北狄暂时没有威胁。不会有人来动他。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
当时自己身上穿了她的披风,两人又坐在地上,身型也看不明确。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刺客要动的,其实是她——北狄皇女拓跋雁。
沈云谏眼前越来越模糊,脚下的刺痛此刻已经麻木,肩上的伤口早已撕裂,半个身子都红了,衬得他的脸色更苍白。
沈云谏已经感受不到周身的一切,完全是靠着一点执念在往前走,在前面,有个红衣姑娘在等着他。
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希望他活着,他的这些年,全都是凭她当年片刻的温暖撑了过来。
不管伤得再深,病得再重,经历再大的黑暗,只要一想到她,就有了面对的勇气。
哪怕她自己已经不记得,哪怕她完全不在意。
都没关系,太阳是不会记得每一株杂草的,但只要太阳存在,杂草就有了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的理由。
他怎么可能允许她出事?
眼前的光好像越来越亮,她的气息更明显了,沈云谏撑着最后一口气,加快脚步,走到紧闭的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却不小心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是她的声音。
“非要让他死吗?药都已经下了,他现在不是已经废了吗?再说本来就是个病秧子。能有什么威胁?”
“呵,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别以为没武功他就没别的办法!北狄的绝密军机和接下来的行动,一旦让外人看见,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别急,他看起来没那么大的攻击性,没准儿还有利用价值。”
他全听见了,
沈云谏一字不落地听见了…
这一刻,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眼前的光也突然消失,变成一片漆黑。
心口袭来撕裂般的绞痛,沈云谏喉头一阵腥甜,吐出一口鲜血,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原来……你也不要我了吗?”

楼主   发布于 2020-11-10 01:1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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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0-11-09 08:0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4-13 00:20:4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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