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BG】《我们都傻》
五十二、
走出沈家老宅，乔小叶怅然若失，没太注意脚下的石阶，走着走着，突然一脚踏空，楚薇薇忙伸手相扶：“没事吧？”
“他在怪我。”乔小叶也不看楚薇薇，木然地呢喃着，“我们走到今天这地步，算是完了吧。”
沈滟清派了司机送他们，楚薇薇把她扶进车里，自己也坐了进去。
司机将车平稳地驶出私家道路，透过车内后视镜恭敬地问了句：“去哪里？”
乔小叶也不回答他的话，只握紧脖子上戴着的翡翠葫芦，憔悴中带了病容，巨大的悲伤似乎要将她压垮了，看得让人很是揪心，楚薇薇思量再三，报了自己的住址。
“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今晚去我那吧。”楚薇薇深深地吸了口气，故作轻松道，“我们喝酒聊聊天。”
乔小叶实在没那个心思，可是心底时而有灼烧一般的感觉，时而又像被成千上万只虫子细细地啃噬，那滋味复杂难陈，她必须做点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楚薇薇的提议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就应了下来。
楚薇薇的住处收拾得很干净，不像空了近十年的样子。
装修风格是乔小叶非常喜欢的暖色调，客厅朝阳的整面墙都做成了落地窗，采光很好。
推开窗便是阳台，阳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坐下来既可以看到近处护城河的风景，也可以看到远方市中心的万家灯火。
“没想到你还挺会享受生活。”乔小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倒满，洒在小茶几上些许，像极了沈让掌心的那团殷红。
“我自在随性惯了，自是不会在这上面花心思的。”楚薇薇自嘲一笑，“房子买来后，从装修到选家具，都是他一手包办的。”
“谁？”乔小叶下意识地问了句，随即反应过来，悠悠补充了句，“他们的父亲。”
“他真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男人，无论多忙，总是能把一切都布置妥当。”说到沈坤之，楚薇薇眸光褶褶发亮，面上却仍是冷淡的高贵，“三个孩子中，沈让的性子跟他最像，细心又周到，为别人做过什么，总是很少说出来。”
乔小叶听她说着，眼底的幽光慢慢转成一片黑暗。
“当年我带着方奕走得急，这房子一直空置着，这次我回来，原以为不能住了，没想到屋里屋外跟离开时一模一样。”楚薇薇转过头看着乔小叶，“是沈让安排了人，每两周来打扫一次。”
“他从未提起过。”乔小叶微微一愣。
“他就是这样的。”楚薇薇转开视线，继续往下说，“爱是互相珍视对方，互相容让体谅，若你真的爱他，先试着去了解他的所思所想吧，问题是，你爱他么？”
“当然爱啊。”乔小叶没有一点迟疑，“可他不相信。”
“他走不进你的心。”楚薇薇探身从茶几上取烟，无磷火柴燃起松木香片的一霎，火光微微一闪，“而他之所以走不进，是因为你走不进他的心，你不理解他。”
在这个看似漫长实际短暂的夜晚，楚薇薇的一席话，让乔小叶幡然醒悟，她突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乐生守了沈让一夜，芸姨来叫他下去吃早饭，他兑了药，加在沈让的输液管里。
黎巴嫩一行，沈让受了很重的伤，回国后开了几次刀，光胸口就有两条蜿蜒的疤痕，本就恢复得极慢，昨天这一折腾，后面小半个月又只能卧床静养了。
餐厅只有沈滟清一个人，沈乐生在她对面坐下，沈让到现在都没醒，她有些担心，免不了胡思乱想：“怎么还没醒，是又严重了么？”
“别担心。”沈乐生咬了口馅饼，慢悠悠地嚼着，“我加了镇定，让他好好睡一觉。”
“早上楚阿姨打来电话，说昨天夜里跟乔小叶聊过了。”偌大的餐厅只有他们两个人，沈滟清手中银质餐具搁在镀金的洁白瓷器上，偶尔发出轻微脆响，“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感情的事别人插不了手，顶多旁敲侧击下。”沈乐生手撑着额头，缓缓说了一句，“不过昨天那样的情况再多来个几次，我们直接给沈让找墓地吧。”
放在手边的电话响了，沈滟清低头一看，是乔小叶打来的。
沈乐生没太听清她们说了什么，等沈滟清挂了电话，见她若有所思，他好奇地问：“怎么了？”
“说是昨天张晨给她的协议不见了，她重新打印了份，已经签了字，现在差沈让的。”沈滟清感觉这其中有蹊跷，一时又说不上来，“她一会儿就过来，沈让签好字她就走。”
乔小叶过来的时候，沈滟清有事去了公司，只有沈乐生在，在她的再三保证下，他才准她进去。
前后不过一天，再次踏进沈让房间，乔小叶脸上略有踌躇之色。
沈让倚在床头看手机，见到她进来，只抬头看了一眼，目光复又转回到手中的屏幕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给她。
把带过来的协议从包拿出来，乔小叶翻到最后一页递过去，大概是心绪不平，话说得不太利索：“你签个字吧，签了以后，如你所愿，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过了好一会儿，沈让才重新看向她。
乔小叶看不懂他冷厉深幽的目光中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在起伏，只觉得被他这样看着，她变得更加局促。
莫不是哪里漏了陷，让他起了疑心。
在乔小叶的煎熬中，沈让执笔签了自己的名字，写完最后一画，笔在纸上一转，骤然变得异常锋利，唇角的弧度倒是一点没变。
“那我走了。”乔小叶把协议收好，轻声说，“你好好休息。”
刚走没几步，就被他一把拽了过来。
“昨天还那般纠缠，今天怎么就想通了？”沈让勾起她的下巴，冰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为了高璟琛？”
“我跟高璟琛真的没什么。”乔小叶心里激烈动荡，微微瑟缩了一下。
“是么？”沈让嗓子哑得不成样子，所以说得很慢，“那我把高璟琛派去驻守边关，你觉得如何？”
高璟琛回国后，林岩峰批了他的服役申请，让他去了父亲高顺所在的训练基地。
“我没意见。”为了解开沈让心里的疙瘩，乔小叶把协议又拿了出来，“沈伯伯说你现在不能动气，我本想等你好些了再拿给你看的。”
沈让松开她，把协议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仔细看了一遍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他昨天给的那份，而是一份新的。
他在上面签了字，就意味着从今天起，乔小叶成了他的私人助理。
“乔小叶，你真是好本事。”沈让把协议狠狠地摔倒乔小叶身上，眉宇间沉郁之色重得压不住，然后又咳嗽起来，咳得后背都在颤抖。
“不这样做，怎么留在你身边啊。”乔小叶抬手接住从身上掉落下来的纸，按顺序整理好，重新收起来，“我知道你会生气，所以才先不给你看的。”
“那怎么又改了主意？”
“怕你误会呗。”乔小叶回答得理直气壮，“回头又跟自己较劲。”
“你走吧。”沈让气得不再看她，“我会召律师过来，协议不会作数。”
“那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乔小叶耸耸肩，“前面上来，我已让芸姨给我整理了房间，就在你对面。”
走出沈家老宅，乔小叶怅然若失，没太注意脚下的石阶，走着走着，突然一脚踏空，楚薇薇忙伸手相扶：“没事吧？”
“他在怪我。”乔小叶也不看楚薇薇，木然地呢喃着，“我们走到今天这地步，算是完了吧。”
沈滟清派了司机送他们，楚薇薇把她扶进车里，自己也坐了进去。
司机将车平稳地驶出私家道路，透过车内后视镜恭敬地问了句：“去哪里？”
乔小叶也不回答他的话，只握紧脖子上戴着的翡翠葫芦，憔悴中带了病容，巨大的悲伤似乎要将她压垮了，看得让人很是揪心，楚薇薇思量再三，报了自己的住址。
“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今晚去我那吧。”楚薇薇深深地吸了口气，故作轻松道，“我们喝酒聊聊天。”
乔小叶实在没那个心思，可是心底时而有灼烧一般的感觉，时而又像被成千上万只虫子细细地啃噬，那滋味复杂难陈，她必须做点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楚薇薇的提议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就应了下来。
楚薇薇的住处收拾得很干净，不像空了近十年的样子。
装修风格是乔小叶非常喜欢的暖色调，客厅朝阳的整面墙都做成了落地窗，采光很好。
推开窗便是阳台，阳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坐下来既可以看到近处护城河的风景，也可以看到远方市中心的万家灯火。
“没想到你还挺会享受生活。”乔小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倒满，洒在小茶几上些许，像极了沈让掌心的那团殷红。
“我自在随性惯了，自是不会在这上面花心思的。”楚薇薇自嘲一笑，“房子买来后，从装修到选家具，都是他一手包办的。”
“谁？”乔小叶下意识地问了句，随即反应过来，悠悠补充了句，“他们的父亲。”
“他真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男人，无论多忙，总是能把一切都布置妥当。”说到沈坤之，楚薇薇眸光褶褶发亮，面上却仍是冷淡的高贵，“三个孩子中，沈让的性子跟他最像，细心又周到，为别人做过什么，总是很少说出来。”
乔小叶听她说着，眼底的幽光慢慢转成一片黑暗。
“当年我带着方奕走得急，这房子一直空置着，这次我回来，原以为不能住了，没想到屋里屋外跟离开时一模一样。”楚薇薇转过头看着乔小叶，“是沈让安排了人，每两周来打扫一次。”
“他从未提起过。”乔小叶微微一愣。
“他就是这样的。”楚薇薇转开视线，继续往下说，“爱是互相珍视对方，互相容让体谅，若你真的爱他，先试着去了解他的所思所想吧，问题是，你爱他么？”
“当然爱啊。”乔小叶没有一点迟疑，“可他不相信。”
“他走不进你的心。”楚薇薇探身从茶几上取烟，无磷火柴燃起松木香片的一霎，火光微微一闪，“而他之所以走不进，是因为你走不进他的心，你不理解他。”
在这个看似漫长实际短暂的夜晚，楚薇薇的一席话，让乔小叶幡然醒悟，她突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乐生守了沈让一夜，芸姨来叫他下去吃早饭，他兑了药，加在沈让的输液管里。
黎巴嫩一行，沈让受了很重的伤，回国后开了几次刀，光胸口就有两条蜿蜒的疤痕，本就恢复得极慢，昨天这一折腾，后面小半个月又只能卧床静养了。
餐厅只有沈滟清一个人，沈乐生在她对面坐下，沈让到现在都没醒，她有些担心，免不了胡思乱想：“怎么还没醒，是又严重了么？”
“别担心。”沈乐生咬了口馅饼，慢悠悠地嚼着，“我加了镇定，让他好好睡一觉。”
“早上楚阿姨打来电话，说昨天夜里跟乔小叶聊过了。”偌大的餐厅只有他们两个人，沈滟清手中银质餐具搁在镀金的洁白瓷器上，偶尔发出轻微脆响，“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感情的事别人插不了手，顶多旁敲侧击下。”沈乐生手撑着额头，缓缓说了一句，“不过昨天那样的情况再多来个几次，我们直接给沈让找墓地吧。”
放在手边的电话响了，沈滟清低头一看，是乔小叶打来的。
沈乐生没太听清她们说了什么，等沈滟清挂了电话，见她若有所思，他好奇地问：“怎么了？”
“说是昨天张晨给她的协议不见了，她重新打印了份，已经签了字，现在差沈让的。”沈滟清感觉这其中有蹊跷，一时又说不上来，“她一会儿就过来，沈让签好字她就走。”
乔小叶过来的时候，沈滟清有事去了公司，只有沈乐生在，在她的再三保证下，他才准她进去。
前后不过一天，再次踏进沈让房间，乔小叶脸上略有踌躇之色。
沈让倚在床头看手机，见到她进来，只抬头看了一眼，目光复又转回到手中的屏幕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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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沈让才重新看向她。
乔小叶看不懂他冷厉深幽的目光中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在起伏，只觉得被他这样看着，她变得更加局促。
莫不是哪里漏了陷，让他起了疑心。
在乔小叶的煎熬中，沈让执笔签了自己的名字，写完最后一画，笔在纸上一转，骤然变得异常锋利，唇角的弧度倒是一点没变。
“那我走了。”乔小叶把协议收好，轻声说，“你好好休息。”
刚走没几步，就被他一把拽了过来。
“昨天还那般纠缠，今天怎么就想通了？”沈让勾起她的下巴，冰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为了高璟琛？”
“我跟高璟琛真的没什么。”乔小叶心里激烈动荡，微微瑟缩了一下。
“是么？”沈让嗓子哑得不成样子，所以说得很慢，“那我把高璟琛派去驻守边关，你觉得如何？”
高璟琛回国后，林岩峰批了他的服役申请，让他去了父亲高顺所在的训练基地。
“我没意见。”为了解开沈让心里的疙瘩，乔小叶把协议又拿了出来，“沈伯伯说你现在不能动气，我本想等你好些了再拿给你看的。”
沈让松开她，把协议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仔细看了一遍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他昨天给的那份，而是一份新的。
他在上面签了字，就意味着从今天起，乔小叶成了他的私人助理。
“乔小叶，你真是好本事。”沈让把协议狠狠地摔倒乔小叶身上，眉宇间沉郁之色重得压不住，然后又咳嗽起来，咳得后背都在颤抖。
“不这样做，怎么留在你身边啊。”乔小叶抬手接住从身上掉落下来的纸，按顺序整理好，重新收起来，“我知道你会生气，所以才先不给你看的。”
“那怎么又改了主意？”
“怕你误会呗。”乔小叶回答得理直气壮，“回头又跟自己较劲。”
“你走吧。”沈让气得不再看她，“我会召律师过来，协议不会作数。”
“那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乔小叶耸耸肩，“前面上来，我已让芸姨给我整理了房间，就在你对面。”
天气转暖后，院子里的几株樱花开了，微风吹过，轻盈的花瓣悄悄打着旋儿，无声无息地落在人工湖里，平添几分清幽。
乔小叶靠在回廊边吸烟，烟雾缭绕中她紧锁的眉心若隐若现。
细算起来，她在老宅已经住了半月有余，然而和沈让之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甚至没有他的同意，她都不能随意进入他的那方院落。
她在挫败之余，发现自己更心疼他了。
他也曾小心翼翼走向她，把阅尽人生冷暖之后依然醇暖的心，完完全全送到她手中。
但最后从她这里得到的，是冰冷和辜负，对她的爱有多深，伤的就有多痛。
从前他最依赖她，现在他们近在咫尺，却再没有一丝的亲近。
她知道，他只是变回了本来的样子。
院里传来细微的轮胎摩擦地面和刹车制动的声响，张晨的车停在了湖边的车道上。
张晨绕到后座，将车门打开。
乔小叶抬起头，看见沈让瘦削颀长的身影，在下车时，忽然踉跄了下。
“小心。”她低呼一声，急忙摁灭了烟，然后跨步上前。
沈让闻声望过来，见是乔小叶，神色瞬间冷了几分。
“腿疼是么？”乔小叶走到他的身前，挽住他的胳膊。
从本月初开始，沈让每周都要去医院复健，每次回来，双腿都是虚乏无力的。
偏偏他犟得不行，既不愿坐轮椅，也不拄拐杖。
沈让往边上挪了挪，跟乔小叶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而后一只手抵住车门，另一只手狠狠掐着膝盖，咬牙道：“不要管我。”
“还能走么？”从张晨手中接过大衣，乔小叶给他披在身上，“我先扶你进屋。”
“我说不要管我！”沈让扯下大衣扔在地上，阴阴沉沉的，声音充满了戾气。
他的脸色很不好，额头因为有薄薄一层冷汗，显得眉目湿润。
乔小叶定定地看着他，她心里特别难受，又不知如何是好，急得眼睛都红了。
沈让垂眸看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他站在原地没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没有。
大概过了几分钟，沈让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
乔小叶只觉得被刺了下，未来得及说什么，沈让就擦过她的身边，往前厅走去。
他的右腿微微曲起来，完全使不上劲，只能用左腿支撑着身体的重量，脊背虽然挺得很直，但呼吸急促且紊乱。
上台阶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张晨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
乔小叶不敢离他太近，隔了四五步，亦步亦趋地跟着。
走到客厅坐下，沈让闭着眼气息模糊。
“你这样不行，得热敷下。”乔小叶在他身前蹲下，握了下他的手，他掌心全是汗，皮肤湿冷，“去卧室躺着吧。”
“走不动了。”沈让疼得意识不甚清晰，终于回了她的话，“先让我缓一缓。”
“你陪他会儿。”乔小叶站起来，转过身对张晨说，“他身上太冷了，我去泡杯茶给他。”
乔小叶走到沙发一侧的茶桌，托着手里的紫砂壶逐一地将茶杯烫了下，再将茶叶分别放在里面，水没了茶杯的三分之一，茶香很快的空气中散发开来。
等了有两分钟，杯子里的茶叶吸了水，全都伸展开了，她才将水蓄满。
拿起其中的一杯，端到沈让面前，乔小叶柔声说：“喝点茶暖暖。”
“拿走。”沈让艰难地吸着气，好一会儿才说，“你出去，我不需要你来可怜。”
乔小叶靠在回廊边吸烟，烟雾缭绕中她紧锁的眉心若隐若现。
细算起来，她在老宅已经住了半月有余，然而和沈让之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甚至没有他的同意，她都不能随意进入他的那方院落。
她在挫败之余，发现自己更心疼他了。
他也曾小心翼翼走向她，把阅尽人生冷暖之后依然醇暖的心，完完全全送到她手中。
但最后从她这里得到的，是冰冷和辜负，对她的爱有多深，伤的就有多痛。
从前他最依赖她，现在他们近在咫尺，却再没有一丝的亲近。
她知道，他只是变回了本来的样子。
院里传来细微的轮胎摩擦地面和刹车制动的声响，张晨的车停在了湖边的车道上。
张晨绕到后座，将车门打开。
乔小叶抬起头，看见沈让瘦削颀长的身影，在下车时，忽然踉跄了下。
“小心。”她低呼一声，急忙摁灭了烟，然后跨步上前。
沈让闻声望过来，见是乔小叶，神色瞬间冷了几分。
“腿疼是么？”乔小叶走到他的身前，挽住他的胳膊。
从本月初开始，沈让每周都要去医院复健，每次回来，双腿都是虚乏无力的。
偏偏他犟得不行，既不愿坐轮椅，也不拄拐杖。
沈让往边上挪了挪，跟乔小叶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而后一只手抵住车门，另一只手狠狠掐着膝盖，咬牙道：“不要管我。”
“还能走么？”从张晨手中接过大衣，乔小叶给他披在身上，“我先扶你进屋。”
“我说不要管我！”沈让扯下大衣扔在地上，阴阴沉沉的，声音充满了戾气。
他的脸色很不好，额头因为有薄薄一层冷汗，显得眉目湿润。
乔小叶定定地看着他，她心里特别难受，又不知如何是好，急得眼睛都红了。
沈让垂眸看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他站在原地没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没有。
大概过了几分钟，沈让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
乔小叶只觉得被刺了下，未来得及说什么，沈让就擦过她的身边，往前厅走去。
他的右腿微微曲起来，完全使不上劲，只能用左腿支撑着身体的重量，脊背虽然挺得很直，但呼吸急促且紊乱。
上台阶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张晨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
乔小叶不敢离他太近，隔了四五步，亦步亦趋地跟着。
走到客厅坐下，沈让闭着眼气息模糊。
“你这样不行，得热敷下。”乔小叶在他身前蹲下，握了下他的手，他掌心全是汗，皮肤湿冷，“去卧室躺着吧。”
“走不动了。”沈让疼得意识不甚清晰，终于回了她的话，“先让我缓一缓。”
“你陪他会儿。”乔小叶站起来，转过身对张晨说，“他身上太冷了，我去泡杯茶给他。”
乔小叶走到沙发一侧的茶桌，托着手里的紫砂壶逐一地将茶杯烫了下，再将茶叶分别放在里面，水没了茶杯的三分之一，茶香很快的空气中散发开来。
等了有两分钟，杯子里的茶叶吸了水，全都伸展开了，她才将水蓄满。
拿起其中的一杯，端到沈让面前，乔小叶柔声说：“喝点茶暖暖。”
“拿走。”沈让艰难地吸着气，好一会儿才说，“你出去，我不需要你来可怜。”
许庆华和周博的案子进入二审程序，高顺作为证人出庭，季明和老李也参与了庭前质证，庭审结束，他们先回了训练基地，高顺则和高璟琛来了沈家老宅一趟。
恰好楚薇薇和楚方奕也在，几个人坐在客厅喝茶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
微风裹着泥土温香的气息从窗外袭来，刚才还晴好的天气，现在竟飘起了蒙蒙细雨,沈滟清往窗外瞧了一眼，当下决定留他们吃午饭。
芸姨伤了腰在后院休养，乔小叶主动进了厨房，冰箱里的食材都是现成的，她取了几颗菜出来洗，洗到一半，楚方奕进来帮忙。
乔小叶洗完菜后又削了几个土豆，切土豆的时候就在纠结，是做醋溜的还是酸辣的。
刚想问一问楚方奕，就听到她开口道：“还没跟沈让和好？”
一刀切下去，刀口有点斜，把土豆块切得太大了，乔小叶心想，只能一锅炖了。
“他的冰冷狠绝大多都是装的。”楚方奕把沥干的牛肉连同汤汁倒入炖锅，大火煮沸后，再转小火慢炖，“你不能被他唬住，得比他更强势更霸道才行。”
“也要他肯给机会啊。”乔小叶站在一旁，有些气馁，“自我住下来，他几乎闭门不出，想见他一面都难。”
“我刚才瞧见管家去了他的院子。”土豆炖牛腩快出锅了，楚方奕往里面加了些食盐和孜然粉，然后大火收汁，手法十分娴熟，“应该是去喊他过来吃饭，待会你见机行事。”
楚方奕猜得果然没错，饭菜刚一上桌，沈让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陆婉婷。
沈乐生上周飞去欧洲，参加一场论坛峰会，要下周才能回来，所以这段时间，都是陆婉婷在照料沈让。
高顺不由地站了起来，先前只是听说他受了伤，但具体如何并不清楚，此时见他一身病态，且如此消瘦憔悴，心里十分难受。
“高队长。”沈让跟他打过招呼，又上前拍了拍高璟琛的肩膀，关心地问，“身体都好了吧，能承受基地的训练强度么？”
高璟琛用手比划了几下，高顺怕沈让看不懂，出声说：“适应得不错，林少将对我们也很照顾，说起来，还要谢谢你才是。”
“你们要谢的人不应该是我。”沈让停顿了下，手放在膝盖上按了按，然后才继续，“我那时意识已经溃散了，是乔小叶把他带下山的。”
沈让的语气虽然不轻不重，高顺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埋怨，而乔小叶的表情更是难堪。
“都别站着了。”气氛一时间太过微妙，沈滟清赶紧打圆场，“菜都要凉了，我们边吃边聊。”
沈让坐下来，望了望周围，对上乔小叶目光的一刻，瞳孔微微收缩。
楚方奕适时推了乔小叶一下，她刚打算过去，高璟琛已经替她拉开了凳子，厅里这么多双眼睛在看，她不得不将步子收回来，在他旁边坐下。
沈让对此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低下头喝了勺汤，大概是没什么胃口，盘子里香嫩饱满的牛肉被他用筷子戳得七零八落，放进嘴里的没有几块。
一顿饭吃得四平八稳，但对乔小叶来说，是无比难捱的。
席间高璟琛一直帮她布菜添茶，她实在难以消受这份殷勤，偏偏又不忍叫他难堪，只好埋头苦吃。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吃完陆续离开，乔小叶靠着椅背，手搭在一旁的椅子上，身体感觉轻飘飘的，好像漂浮在云端，可是脑袋发沉，沉得好像有一块千金重的石头压在上面。
听到外面传来略微有些杂乱的脚步声，她转过头，从餐厅半敞着的门，看到高顺和高璟琛站在廊下，打算回去了。
她浑身使不出劲，便坐着没动，反正有那么多人送他们出门，缺她一个也没关系。
待高顺和高璟琛的车驶出大院，沈让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雨还在下，陆婉婷要一只手撑伞，另一只手来扶他，看上去十分吃力，走到一半，沈让不着痕迹地把伞接了过来。
因为同撑一把伞，他们靠得很近，陆婉婷耳边尽是他的呼吸，一声又一声，不甚平稳，却让她迷离沉醉。
直到进了屋，她耳根仍然发烫。
沈让把伞收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陆婉婷边平复心情边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印象中他一直钟意深色系，无论在家还是在外。
眼下他身上穿了件藏青色毛衣，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全然没了平日的强硬紧绷，显得松散而柔和。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炙热视线，沈让抬起头，陆婉婷避让不及，撞上了他深远如水墨青山的眼眸。
她慌乱了一瞬，急忙别过头，还没想好说什么，他先咳嗽起来。
陆婉婷倒了杯温水回来，看到有水从他露出毛衣外的瘦削手腕滴落，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不但身上全湿了，脸上也都是水。
“你明知道自己不能淋雨的。”雨水顺着他的鼻尖一路而下，本就淡色的唇此时染上了些青紫，陆婉婷心疼得无以复加，“这叫我如何受得起。”
“没事。”沈让咳过一阵，对她灿然一笑，“你这几天也不舒服，全靠止痛药撑着，若受了凉，只怕会更不好过。”
积劳性劳损所致，她肩关节多了块游离体，早前没什么感觉，最近突然疼得厉害，原以为瞒得很好，没成想他竟看出来了。
沈让这样的人，她无法不被吸引。
已经压抑下去的情感重新涌上心头，所有的辛酸与不甘，无奈与纠结，陆婉婷的意识不受理智的控制，俯下身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额头有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灼伤。
后来想起来，觉得这恐怕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做得最出格，也是最勇敢的一件事了。
两人亲密地，贴得严丝无缝地，抱在一起。
此情此景，让乔小叶站立不稳，手中的保温杯不慎掉落在地，一旁的楚方奕也是受惊不浅。
听到响声，陆婉婷退离沈让两步，一阵懊恼与羞愧直冲脑际，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相比她的无措，沈让倒是很淡定，看向乔小叶的眼睛里无波无澜，平静地像是不在乎，或者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在乎。
恰好楚薇薇和楚方奕也在，几个人坐在客厅喝茶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
微风裹着泥土温香的气息从窗外袭来，刚才还晴好的天气，现在竟飘起了蒙蒙细雨,沈滟清往窗外瞧了一眼，当下决定留他们吃午饭。
芸姨伤了腰在后院休养，乔小叶主动进了厨房，冰箱里的食材都是现成的，她取了几颗菜出来洗，洗到一半，楚方奕进来帮忙。
乔小叶洗完菜后又削了几个土豆，切土豆的时候就在纠结，是做醋溜的还是酸辣的。
刚想问一问楚方奕，就听到她开口道：“还没跟沈让和好？”
一刀切下去，刀口有点斜，把土豆块切得太大了，乔小叶心想，只能一锅炖了。
“他的冰冷狠绝大多都是装的。”楚方奕把沥干的牛肉连同汤汁倒入炖锅，大火煮沸后，再转小火慢炖，“你不能被他唬住，得比他更强势更霸道才行。”
“也要他肯给机会啊。”乔小叶站在一旁，有些气馁，“自我住下来，他几乎闭门不出，想见他一面都难。”
“我刚才瞧见管家去了他的院子。”土豆炖牛腩快出锅了，楚方奕往里面加了些食盐和孜然粉，然后大火收汁，手法十分娴熟，“应该是去喊他过来吃饭，待会你见机行事。”
楚方奕猜得果然没错，饭菜刚一上桌，沈让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陆婉婷。
沈乐生上周飞去欧洲，参加一场论坛峰会，要下周才能回来，所以这段时间，都是陆婉婷在照料沈让。
高顺不由地站了起来，先前只是听说他受了伤，但具体如何并不清楚，此时见他一身病态，且如此消瘦憔悴，心里十分难受。
“高队长。”沈让跟他打过招呼，又上前拍了拍高璟琛的肩膀，关心地问，“身体都好了吧，能承受基地的训练强度么？”
高璟琛用手比划了几下，高顺怕沈让看不懂，出声说：“适应得不错，林少将对我们也很照顾，说起来，还要谢谢你才是。”
“你们要谢的人不应该是我。”沈让停顿了下，手放在膝盖上按了按，然后才继续，“我那时意识已经溃散了，是乔小叶把他带下山的。”
沈让的语气虽然不轻不重，高顺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埋怨，而乔小叶的表情更是难堪。
“都别站着了。”气氛一时间太过微妙，沈滟清赶紧打圆场，“菜都要凉了，我们边吃边聊。”
沈让坐下来，望了望周围，对上乔小叶目光的一刻，瞳孔微微收缩。
楚方奕适时推了乔小叶一下，她刚打算过去，高璟琛已经替她拉开了凳子，厅里这么多双眼睛在看，她不得不将步子收回来，在他旁边坐下。
沈让对此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低下头喝了勺汤，大概是没什么胃口，盘子里香嫩饱满的牛肉被他用筷子戳得七零八落，放进嘴里的没有几块。
一顿饭吃得四平八稳，但对乔小叶来说，是无比难捱的。
席间高璟琛一直帮她布菜添茶，她实在难以消受这份殷勤，偏偏又不忍叫他难堪，只好埋头苦吃。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吃完陆续离开，乔小叶靠着椅背，手搭在一旁的椅子上，身体感觉轻飘飘的，好像漂浮在云端，可是脑袋发沉，沉得好像有一块千金重的石头压在上面。
听到外面传来略微有些杂乱的脚步声，她转过头，从餐厅半敞着的门，看到高顺和高璟琛站在廊下，打算回去了。
她浑身使不出劲，便坐着没动，反正有那么多人送他们出门，缺她一个也没关系。
待高顺和高璟琛的车驶出大院，沈让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雨还在下，陆婉婷要一只手撑伞，另一只手来扶他，看上去十分吃力，走到一半，沈让不着痕迹地把伞接了过来。
因为同撑一把伞，他们靠得很近，陆婉婷耳边尽是他的呼吸，一声又一声，不甚平稳，却让她迷离沉醉。
直到进了屋，她耳根仍然发烫。
沈让把伞收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陆婉婷边平复心情边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印象中他一直钟意深色系，无论在家还是在外。
眼下他身上穿了件藏青色毛衣，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全然没了平日的强硬紧绷，显得松散而柔和。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炙热视线，沈让抬起头，陆婉婷避让不及，撞上了他深远如水墨青山的眼眸。
她慌乱了一瞬，急忙别过头，还没想好说什么，他先咳嗽起来。
陆婉婷倒了杯温水回来，看到有水从他露出毛衣外的瘦削手腕滴落，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不但身上全湿了，脸上也都是水。
“你明知道自己不能淋雨的。”雨水顺着他的鼻尖一路而下，本就淡色的唇此时染上了些青紫，陆婉婷心疼得无以复加，“这叫我如何受得起。”
“没事。”沈让咳过一阵，对她灿然一笑，“你这几天也不舒服，全靠止痛药撑着，若受了凉，只怕会更不好过。”
积劳性劳损所致，她肩关节多了块游离体，早前没什么感觉，最近突然疼得厉害，原以为瞒得很好，没成想他竟看出来了。
沈让这样的人，她无法不被吸引。
已经压抑下去的情感重新涌上心头，所有的辛酸与不甘，无奈与纠结，陆婉婷的意识不受理智的控制，俯下身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额头有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灼伤。
后来想起来，觉得这恐怕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做得最出格，也是最勇敢的一件事了。
两人亲密地，贴得严丝无缝地，抱在一起。
此情此景，让乔小叶站立不稳，手中的保温杯不慎掉落在地，一旁的楚方奕也是受惊不浅。
听到响声，陆婉婷退离沈让两步，一阵懊恼与羞愧直冲脑际，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相比她的无措，沈让倒是很淡定，看向乔小叶的眼睛里无波无澜，平静地像是不在乎，或者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