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角受伤吧】(bg) 如您所愿

二十三章发上来啦~下一章正在码字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02 11:04:00 +0800 CST  
哇~真快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02 11:36:00 +0800 CST  
(二十四)
陆府里
陆安衍的床前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人影,人出现的第一时间,陆安衍就察觉到了,但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良久,才哑着嗓子缓缓开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隐在暗处的人慢慢地走了出来,瘦高的个子,白皙的皮肤,文雅的样貌,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孱弱的书生,他慢吞吞地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又走了回来,将水递了过去,陆安衍转过头看了看,吃力地坐了起来,接过水,喝了一口。
“昨天到的。”来者发出的声音很是奇异地竟是稚嫩的娃娃音。
“这么急?”陆安衍皱着眉头,可以感受到面前人身上还带着一股子血气,那是刚刚杀过人的感觉,还是杀了不少人。
“嗯。”
“肖圆圆,我这边不需要你,你回皇上那里去待着。”陆安衍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他知道这人应是皇上紧急调回来的,大抵是为了护着他。
肖圆圆这个名字作为一个男子的名字确实很好笑,但真正知道这名字的人只会觉得毛骨悚然。七处是十三处中专门负责处理暗杀事宜的,当然,偶尔也会负责保护皇上特别指定的人,而肖圆圆正是七处处长。
“皇上不放心。”肖圆圆直直盯着眼前一脸苍白、虚弱不堪的人,心里面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虽说来保护这位大人是皇上下的命令,但他却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护着这人的。他对十三处里的一些人的行事手段很看不过,但却救过十三处里不少人,皇室对他不起,他却能无怨无悔地坚守西境这么多年,守着那些微末的边民……这世上像这么纯粹的好人,已经不多了…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在府里,不会有什么危险。”
“高阳郡主。”
陆安衍缓缓闭上眼睛,倦极了似的,说道:“对于高阳郡主,你了解的显然还不够。大戏没开始,她现在不会对我出手。”
肖圆圆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现在只了解到你这副模样,什么都做不了,西戎遣使入朝在即,你要怎么办?”
“我还活着,自然就有办法。”
肖圆圆皱眉说道:“如此,最好。”
陆安衍睁开双眼,冷冷地道:“你们做好分内之事就行,不要节外生枝。我父亲快要回府了,你走吧。”
“告辞。”肖圆圆已不是第一次见到陆安衍对他们表现出的这种冷淡了,也知晓他对他们行事的不满,却没有丝毫反应,只简单地吐出两个字就于房中离开。
陆安衍躺在床上,困意顿生,却依旧没有睡去。他的表情看去很平静,但脑中一片混沌,时间,还是不够。再多一个月就好…西戎入朝,是一个机会…他怔怔地看着床顶的绣帐,目光似要穿透过去,远远地望到不可知的未来。

“再等等。”
上京城最东边的华丽的栖梧院里,恢弘雅致的装潢,让整座府院显得气派。深冬季节,这府院里一片清冷,院子里种的都是红梅,红梅白雪,煞是好看。名字虽与皇宫中的栖梧宫相似,但景致却不尽相同。暖和的厢房里,倚靠在贵妃椅上的女子嫣然一笑,看着对面正将杯中好茶一饮而尽的楚王。
先帝的三个儿女都遗传了一副好相貌,楚王李明基,也是一副俊雅的模样,与今上李明恪的儒雅不一样,楚王更添了一分行伍之人的英武。他是先帝时第一个活着长大的皇子,自是受到诸多的关注,甚至现今手上还掌着东营的兵权。
听着高阳郡主的话,他沉稳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我等的够久了。”
“还不够,”高阳郡主李凤仪的眼前浮现出那张精致而隐忍的脸,无来由地笑了起来,“不过,你要是想动,倒也可以,刚好我也想看看那孩子在现在这境遇要怎么办。”
李明基玩味地笑了笑,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陆将军么?听说伤的不轻。”
“倒也还好吧,之前还能和田伴伴打得旗鼓相当,不过受了伤这是事实。”高阳郡主柔媚一笑,轻声叹息:“行动上总会有所不便,那孩子长得可好了,要是就这么折了,多可惜。”
“我们可折了不少好手在他手上。”
“无用之人,折了也无妨。”高阳郡主微笑道:“西戎遣使入朝,是一个机会。”
“西戎真的能够顺利遣使入朝么?”李明基冷冷一哼,“消息传过来后,朝中不少老家伙都动了。依皇姐与耶律洪的协议,西戎入朝前出的问题我们是不负责的。”
“耶律洪,是一个狠人……”高阳郡主撩了一下发丝,勾了勾红唇道:“如果他连这些都解决不了,那我们的协议就完全没有必要存在了…”
“皇姐就不怕耶律洪最后翻脸不认?他毕竟是外人。”楚明基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楚明基笑着道:“皇姐果然是谋略无双。”
“及不上父皇。”高阳郡主垂眸浅笑,“要不是父皇骤然去世……”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目光穿过窗外的红梅,不知道望向了何处,秀美的脸上有些许惆怅,惹人怜爱。
“在宫中,太后倒是越发盯紧皇姐你了,”楚明基皱了皱眉头,看着高阳郡主这沉入往昔回忆的模样,沉声道:“可惜,宫中不好动手,不然也能给皇弟添点小麻烦。”
高阳郡主似仍未从回忆中回神,只静静地望着窗外,似乎没有听到李明基在说什么,良久之后才呢喃着说道:“她们盯着就盯着呗,不用理会,反正她们也做不了什么。”
李明基沉默少许后,带着忽然升起的怒气道:“她们哪里做不了什么。皇姐还是多加小心,要知道父皇当初就是栽在她们手上。”
高阳郡主李凤仪眉宇间添了一抹烦躁,转过头来,不耐烦地道:“不要说了。”
楚王李明基冷冷地看着李凤仪,半晌之后忽然说道:“姜家那两个小崽子都长大了,你有什么打算?”
高阳郡主呵呵一笑,轻轻柔柔的声音传来:“别急,当然要等人齐了,大戏才能开演啊。”
李明基心头一凛,后背肌肤一阵颤栗,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陆郎应该有他的计划。”高阳郡主笑吟吟道:“陆小将军也有自己的打算,说起来,大家想要的东西都差不多,只是执行上有些许差别…如果他们都耐得住性子,那么西戎入朝后,我们就推一把。”
李明基撇了撇嘴,觉得高阳一门心思都在那陆昌明上,实在是妇人之仁。
似乎猜到楚王的想法,高阳郡主语调婉转,却又嘲讽十足地接着道:“很多事,不是看到的那么简单。”她美丽的双眸闪过一丝戏谑,“世人都说你楚王是个情种,钟爱楚王妃何彤华,才会大婚至今,身无二妇,才会对楚王妃所出的一双儿女宠入骨髓。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么?”
“够了。”李明基冷着一张脸,眼中闪过一抹狠戾,“皇姐既然自有打算,我就不多说了。那姜家那边我们就按兵不动么?”
“怎么会是按兵不动呢?”高阳郡主笑着眯起了双眼,却无端地让李明基生出一股寒意,“我很喜欢陆小将军这个孩子,但是最近陆郎让我很伤心,我又舍不得让陆郎伤心,好在古语有言子代父偿,所以…我只好让陆小将军不开心了。这样就公平了。”
这位位高权重的美丽女子缓缓抬起头,美丽无比的脸上染着一抹异常兴奋的嫣红,大戏开演前总是要来点前奏……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02 15:51:00 +0800 CST  
二十四发上来了,嘿嘿,今晚要去看电影,所以二十五只能明早码完发了~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02 15:53:00 +0800 CST  
(二十五)
陆尚书回来的时候,刚好是在晚饭前。奔波了一天的他,略微有点疲惫,也不去书房,直接就回了卧房。
才踏入房门,就听见屋子里的陆太太在细声吩咐贴身侍婢。
“柳枝,将库房里的润血丹还有益气补血的药材通通都送过去给大少爷那边。和李越说如果还需要什么,就直接找你,开了库房拿就是。”陆太太皱着眉头,想了想,转过头又道:“柳叶,你让王管家去给西苑开了小灶,把李大厨先拨过去给大少爷那边用着,和李越叮嘱一声,就说李大厨做药膳的手艺很好,他自会明白的。”
“是。奴婢这就去办。”柳枝和柳叶齐声领命,微微一福身,就往屋外退去。
“见过老爷。”看到屋外站着的陆尚书,柳枝柳叶两人惊了一下,迅速行礼问好。
陆太太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迎了上去,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老爷回来了。待会儿去看看大少爷,大少爷今天下午有点发烧。”
陆尚书看着身前的女子,心中浮起一抹愧疚。当年婉婉死后,他本无意再娶,燕云自有心上人在,若不是宫中逼得紧…婚后,谢燕云也尽到了陆府主母的职责,贤良淑德,他们,也算是相敬如宾。所以,不论怎样,他对于谢燕云都是带着一份深深的歉疚,谢燕云提的要求,他一般都是会应允的。更何况,那也是他亲儿子,如何会不心疼?只是怕见了面,不知要说什么……
他沉吟了下,低声道:“只怕见了我,倒是让他更不自在。”
谢燕云见他犹豫,心中叹了一口气,却不愿他们父子俩如此形同陌路,开口道:“孩子心思敏感,又多年未见你,自然是会拘谨。待会儿,你要是不知说什么,就简单问问孩子的身子如何。”
想了想,又怕陆昌明到时口不择言,谢燕云张了张口,特别叮嘱道:“以前的事就别提了,尤其是姜家的事。”
陆昌明看着谢燕云那不放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你这担心的样子,我倒像是个后爹了。要不然待会儿你和我一起去看看?”
谢燕云斜睨了他一眼:“除了这张脸,你哪方面看起来不像后爹。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你们父子好好处处。”
陆昌明听着这句话,心中微微一哂,这话说的也对,他确实像个后爹。
“晚饭不用摆我了,我现在去看看安衍,晚饭就在那边和他一起吃了。”
谢燕云讶异地看了陆昌明一眼,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干净利落地拿了主意。
“好的。那…”谢燕云欲言又止,还是不放心地多说了一句,“实在不知谈什么的话,你就看看孩子,然后就回来,反正来日方长……”
陆昌明一直保持着平静,听谢燕云反复叮嘱,不由地有点尴尬,天地良心,他作为手握重权的六部之首,何曾有不会说话的时候。
“嗯。”胡乱地应了声,陆昌明就出了房,去往西苑。

深冬季节,天暗得快,不过是晚饭时分,已经是灰蒙蒙一片,西苑里点起了灯。
屋里灯火通明,陆安衍撑着身子坐在床上,小满捧着碗药粥站在一旁,李越恭敬地立在床前汇报。
“少爷,太太刚刚遣了柳枝柳叶过来,送了药材,还有让西苑开了小灶,把擅做药膳的李大厨也送了过来。”
小满急忙接上一句:“将军,这药粥就是李大厨做的,李大厨是问了将军用的药方,才做的,闻着好似不错,今儿一天,您也没吃下多少东西,要不要用一点看看?”
陆安衍转过头看了看药粥,乏力地道:“李越,东西和人收下,你去给太太道个谢。”
“是。”李越点头应道。
“药粥…”陆安衍本不想吃的,午后他就起了烧,现在还没有全退下去,身子乏力地很,也没什么胃口。但看着小满和李越一脸的担忧,只得勉强点了点头,“小满,你把药粥给我。”
“少爷,老爷来了。”正当此时,房外有小厮高声通传。
陆安衍愣了一下,随即拉开锦被,便要下床。从门外进来的陆昌明看到要下床的陆安衍,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轻摁着陆安衍,略微有点生硬地道:“你身子还没好,不必起来。”
触及陆安衍肩上的温度,隔着单衣,都觉得掌下温度略高,陆昌明皱了皱眉头,反手触了下陆安衍的额头,果然还在发烧。再看陆安衍面上,就算是在发烧,脸上依旧是一片白惨惨的,双唇也是,连一丝血色都不见。
小满低头退至一旁,李越迅速搬了一张椅子放置床边,陆昌明坐了下来,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道:“怎么还在烧?可看过大夫?”
陆安衍没想到陆昌明竟然会来,稍微出了下神,有点恍惚地道:“不是什么大问题,伤口炎症还没消,这几天都会有点发烧。”
陆昌明听了,心下一沉,他没见过安衍身上的伤,但既然拖了这么久还没好,只怕伤势相当严重。看安衍这么避重就轻的说法,他也不知该怎么问,一时间屋里有些沉闷。
陆安衍敛了敛心神,打起精神来:“父亲,可是有事要嘱咐儿子?”
“无事。”陆昌明简短地吐出两字,脸上一片淡然,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陆安衍心中忐忑,也不知父亲此番来此是何情况。屋子里僵硬的气氛令下人们都心惊胆战起来,不由地屏气呼吸。
“那…父亲,可用了晚膳?”
陆昌明轻轻吁出一口气,可算是可以接上话了,沉声道:“尚未。你可要陪为父一起用膳?”
“好的。”陆安衍有些小心翼翼地回道。
府中下人动作利索,迅速摆上了四菜一汤,因着陆安衍身上有伤,上的菜均显清淡。
摆好饭菜,下人们就退了下去,退出去前,小满将还温着的药粥悄然摆在陆安衍的手边,低声道:“将军,这粥对您身子好,您看着用一点。”
陆昌明深深看了一眼小满,眉头皱了下,又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陆安衍。
陆安衍冲着小满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去。
“菜色清淡,不知父亲是否需要添点什么?”
“不必,这样就行。”陆昌明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刚刚那个小厮就是你在西境捡回来的?”
“是,小满手脚勤快,照顾人也细心。”陆安衍浅浅地解释了两句,“平时都是李越带着他,一般情况下也不会离开西苑。”
陆昌明见他精神不济,声音低低沉沉的,面色苍白,倒还强打精神解释,心中不忍,不由地放轻声音道:“嗯,让李越带好他,上京达官贵人多,莫要冲撞了。”
“是。”
饭桌上两人都秉持着食不言,沉默地动着筷子,陆安衍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勉强夹了两筷子菜,喝了小半碗的药粥,胃里就开始翻涌,抿着唇压抑上涌的呕吐感,额上沁出一层细细的薄汗。
陆昌明也没什么胃口,只简单地吃了两口,瞅着陆安衍愈显不好的脸色,只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你好好歇着吧,我也该回去了。”
“父亲,我……”陆安衍煞白着脸,看着陆昌明打算离去的身影,心里浮起一丝惶恐。
陆昌明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没有回头,背着身,低低地道:“你的人,我是不管的,莫怕。”
陆安衍苦笑道:“儿子谢过父亲。”
“这个月,你好好养养,外面不会有事的。”陆昌明叹了一口气,鬓角竟然隐隐有几缕白发,“西戎遣使入朝前,都不会有事的。”
说罢,陆昌明也不待安衍回应,便出了房门。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03 17:34:00 +0800 CST  
二十五发上来了忽然觉得我写的好啰嗦,忽然好想直接跳过这一段写后面去~可是跳过去又会显得有东西没交代清楚~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03 17:36:00 +0800 CST  
(二十六)
陆安衍看着父亲匆匆离去的背影,霍得仿若泄了一口气,再也抑制不住胃部的不适,转头便将刚刚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本就苍白的脸现下隐隐透出一抹青色,因呕吐而微微抽搐的身子如风雨中飘摇的枯叶,他紧紧拽着桌子,俯着身,直到胃部吐空,隐隐地带出几缕血丝。
他没什么力气喊人,霍然觉得屋里多了一个人,一手抵住他的后背,一股温润的内力自手心缓缓传送入他体内,循环甚缓,在他体内缓缓循环了三个周天,因这股脉脉暖流,倒是缓解了刚刚的不适。
陆安衍慢慢吐出一口气,微微示意身后之人收手。
“你现在心脉不畅,调息不易,我且再助你调息一轮。”身后的人用着奇异的娃娃音轻轻解释,贴在他后背的手并未离开。
陆安衍闻言,也不推却,顺着这股内劲,缓缓地调息起来,原来泛青的脸也慢慢褪去那股青灰色,重新回复原来的苍白。好一会儿,待体内气息稳定后,身后的手便收了回去。
还未等陆安衍开口,一阵风动,人便不见踪影了,门口传来脚步声,轻轻的敲门声随即响起。
“咳…进来。”
“将军!”推门进来的小满,看到这一地的狼藉,惊呼出声,疾步上前,将手中的药碗放了下来,仔细打量一番,待看到陆安衍脸色和之前一般,没有出现更糟糕的情况,这次放下心来。
“无事,就是吃的有点多,所以不大适应。”陆安衍笑了笑,安抚了小满一番,“你把屋子收拾一下,我有点累了。”
“好的,”小满先将陆安衍扶到床上,而后便手脚利索地打扫起来,“将军,这是刚刚煎好的药,您快趁热服了。”
陆安衍看了一眼褐色的药汁,皱了皱眉头,浓郁的药味让他有点反胃,摆了摆手,道:“放那凉一会儿吧,我歇一会儿再喝。”
“可……”小满顿了顿,看陆安衍这难受的模样,收紧了握着药碗的手,犹豫了下,“那,我将这药放屋子后方的炉子上温着,待会儿您睡起来了再喝?”
“不必,就放在我这边的小桌上,我歇一口气就喝。”陆安衍倚靠在床边,低低应了声。
小满应了下,小心地将药碗放在床边的桌上,看陆安衍似睡非睡的样子,将开了半边的窗子阖上,悄然退出了房间。
陆安衍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小满退了出去,伸手将药碗带了过来,不过喝了一口,便皱着眉头将药放了回去。才放下药碗,便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而后是一阵连绵不断地咳嗽,直咳得煞白的脸都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粉色。
一盏温水忽然递到眼前,陆安衍抬眼看了看来人,接过茶盏饮了两口,从床头摸出一个药瓶,匆匆吃了两颗,才止住了这连绵不绝的咳嗽。
“你这样不行。”来人正是肖圆圆。他一脸漠然地看着陆安衍,刚刚给他梳理体内内息的时候,就发现他体内的情况比较复杂,而且这药……
陆安衍又咳了两声,摇了摇头道:“没事,刚刚多谢了。”
“你这样不行。”肖圆圆执着地又重复了一次,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苟同。
陆安衍笑了笑,将茶盏放置一旁的小桌上,他知道肖圆圆的意思,耐心地解释道:“荣铭看过,药也是荣铭配的,其他的,我自有分寸,问题不大,不过需要时间静养。”
“荣铭是个庸医。”肖圆圆想了想,似乎是在确认一个事实,“皇上说的。”
陆安衍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他知道皇上私下里总是喊荣铭庸医,却没想到肖圆圆会当真。旋即又想到他中午让肖圆圆回去,怎么现下又来了,莫非皇上有什么旨意,皱眉问道:“皇上是有什么旨意么?”
肖圆圆摇了摇头,注视着陆安衍比之先前更差的气色,说道:“九处的,傍晚回来了。要不我让他来给你看看?”
“九处也回来了?”陆安衍皱起了眉头。
“嗯。”
陆安衍不由沉思了起来,他想的是皇上是不是太急躁了点,加上先前的十处和十三处,竟然接连调回了四支力量。
“明晚我要进宫去见见皇上。”
肖圆圆沉默了许久,然后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你这样不行。”
陆安衍按了按额角,低声道:“你能换一句么?”
“哦,你现在连门都走不出去。”
陆安衍觉得头有点疼,肖圆圆说的也对,他现在这身子确实是虚的连房门都走不出去,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那,麻烦你请九处的来一下吧。”
“好。”肖圆圆微微露出一个微笑,小小的虎牙一闪而过,也不打个招呼,人就飘忽不见了。
陆安衍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荣铭的药极好,只是太慢了,他找九处的来,不过是希望九处开一些猛药,缩短一些他静养的时间。九处是十三处里掌医制毒的,当然,也擅长解剖缝合。不过,九处的人皆是性格迥异、不好接触,治伤医病的手段也比较极端。
忽然间心头一动,屋子里忽然多了两道气息,陆安衍转过头,看到床边除了肖圆圆,还多了一个人,那人看起来不过是少年模样,极其秀气,看到陆安衍看过来,对着他抿唇一笑,脸上不由地起了一丝红晕,低下头来,看过去似乎很是害羞。
陆安衍愣了一下,没想到肖圆圆说的“好”,竟是立刻就将人请了来,更没想到请的人居然是九处处长。眼前这个看起来像个少年的害羞无害的男子正是九处处长何小花。
“陆将军。”何小花斯斯文文地开口,声音小小的,却清脆好听,和个大姑娘一般。不要以为九处处长真的是个如此无害的人,要知道九处里都是一群乖张桀骜的医毒人才,能够驯服这样一群人,并稳坐第一把交椅的人,又怎么会真的是一个害羞的秀气少年。何小花这个名字和肖圆圆一样,作为男子的名字,只会让人觉得好笑,但笑话他们的人,坟头草都长到三尺高了。
“劳烦何处长了。”陆安衍回神过来,客气地道。
何小花走上前,脚下却毫无声息,伸手摸到陆安衍伸出来的右手,察觉到指尖下的热度,以及那紊乱的脉象,不由地皱起了秀气的眉。
“陆将军,你这样不行。”何小花说的很平静,只不过脸上的神情却很严肃。
这话很熟悉,陆安衍今晚听到好几次了,忍不住有点想笑,“何处长,劳烦开点药,我需要好的快一点。”
听到这话,肖圆圆紧紧皱起眉头看着陆安衍,又低头盯着何小花,双唇抿得紧紧的,似乎打算只要何小花乱来,他立刻就带何小花走,不让他治了。
何小花板着一张脸,轻轻柔柔地开口,口气里带着莫名的愤怒:“陆将军,你之前用的药就很好,只要按时服用,静心修养,不要多思多虑,一个月就会好的差不多的。”
察觉到何小花莫名的怒气,陆安衍微微有点歉疚,开口说道:“很抱歉,何处长,一个月太久,我要留点时间做准备,所以……”
肖圆圆忽然开口说道:“你可以用我。”
陆安衍愣了愣,没想到肖圆圆会这样说,想了想,又解释道:“皇上调你们回来,应该有大用,你们应该待在皇上那里。”
肖圆圆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接着开口道:“皇上让我来守着你。”
陆安衍看着肖圆圆执着的样子,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没必要,有些地方,你们不好去,我去比较好,要是有个万一,按照我的身份,不容易折在里面,但你们不好说,这些损伤能少些还是少些的好。”
“我们本来就是用来干这些的。”何小花琢磨着荣铭留下的药方,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
“不是这样的。”陆安衍很认真地反驳道,但看着他们俩那理所当然的样子,却忽然觉得心口一涩,“对不起。”
何小花僵了僵手,浅浅地抿唇一笑,害羞地红了脸颊,下笔将药方改了几味,又稍微加减了一些分量,正要开口时,肩膀上忽然重了几分,肖圆圆将手搭在何小花的肩上。何小花回头看了看,和肖圆圆对视了一番,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懂得分寸,这才回头开口:“陆将军,这药方已是极妥当,不过您想好的快一点,我斟酌了一下,稍微改了点,分量也做了加减,这药效会猛烈一点,您用过后,可能会稍微有点不舒服,不过对身体没有什么妨碍。”
“多谢何处长。”陆安衍笑着点了点头。
“陆将军,切记服药期间,莫要喝茶。”何小花偏头想了下,又叮嘱了一句,如果九处有人在此,看到这一幕,定会被惊吓到,谁能想到人称九处无常的何小花竟会有如此细心的时候。
“好的。”
肖圆圆闷闷地道:“有需要可以用我,你知道怎么找我的。”
走之前,何小花又回首看了一眼陆安衍,忽然说道:“陆将军,你可以唤我小花的。”
陆安衍愣了愣神,随即又笑了笑,点点头。
两人客气地打了个手势,便悄无声息地离去。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把刚刚让风吹开口子的窗子掩上。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03 21:41:00 +0800 CST  
啦啦啦,二十六发上来啦~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03 21:43:00 +0800 CST  
(二十七)
陆安衍拉了下床头的摇铃,房外传来叩门声,李越进了屋,感觉到屋子里与之前不同的氛围,微微变了脸色。
“少爷,刚刚来了人?”夜里一般都是李越守着,他没想到他就在门外,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进了屋。
陆安衍伸手将改过的方子递了出来,低声吩咐道:“不必担心,来的是自己人。以后按这药方煎药,避着人。”
李越蹙着眉头接过药方,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又添了一句:“那小满那里……”
陆安衍看了看床头小桌子上的药碗,药已经凉了,没有一丝热气冒出,“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和他说…把这药倒了吧…”
“是。”李越收拾了小桌上的药碗,将药方收进怀中,又看了看疲惫的陆安衍,满心忧虑地退出房间。
陆安衍微微一提劲,拂灭了三尺外的桌上的油灯,整个卧室陷入了黑暗之中,他躺了下来,却睁着双眼,始终无法入睡。
十三处真正成立的时间并不长,人人都以为十三处是先皇传下来的力量,其实不然,十三处里只有一支力量是由先皇留下的暗卫组成的,那就是一处。一处只负责宫里的安全,轻易不动。其余十二处都是皇上作为皇子时所组建的。
知道十三处的人都将十三处作为工具,对于十三处来说,他们活着的作用就是完成任务。可是对于陆安衍来说,十三处里的人都是他的战友,虽然他对于十三处的一些行事作风并不认同。在西境时,有几次行动,皇上都用上了十三处,说他妇人之仁也罢,说他假仁假义也行,十年一局是他和皇上一同定下的,可是看着十三处里执行任务的人,不过都是些半大少年,他终究是不忍心,因此总忍不住多护着几分。
他不喜欢动用十三处,十三处是一支利刃,刀刃出鞘,必要沾血。十年,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无论是占据何种道义,这些人命都是他要背负的罪孽。现下,他最怕的是这只利刃的主人会失控。
陆安衍细细思量了一下,明晚,他还是要去见见皇上。

肖圆圆和何小花两人离开了陆府后,便走在回宫的小路上,两人走的不快,但也不慢,在路上走着却总是走在死角里,加上夜色,很容易让人忽略。
“为什么?”何小花用极低的声音,极快的语速,吐出了这没头没脑的三个字。
肖圆圆知道何小花在问他为何对陆安衍这般在意。十三处里七处和九处走的比较近,毕竟搞暗杀的总是容易受伤,来往多了自然也就亲近了点。肖圆圆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或者说他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接任务、完成任务,这就是他的日常。
“他是个好人。”
“世上好人多的很。”何小花带着一种讥讽的意味回道。
“他救过我。”肖圆圆顿了下步伐,接着道。
何小花忍不住停下脚步,涨红了脸,愤怒地盯着肖圆圆,开口却依然是那种不紧不慢的轻声细语:“放、屁!老子还救过你那么多次。”
他们被选进十三处开始,就注定不会有多余的感情,什么救命之恩、感激之情都不存在,肖圆圆是一个出色的暗杀者,更不可能因为一个简单的救命之恩就对人上心。
肖圆圆平静地看着对方,缓缓说道:“七年前,长平之战,我们都去了。”
何小花点了点头,这场战他们十三处也是损失惨重,他差点就把命丢在那了,最后还是肖圆圆把他带回来的,所以他们俩的关系较其他人要好。
肖圆圆继续说道:“当时,我还能有半条命把你拖回来,是因为陆安衍几乎搭了一条命进去,保住我们十三处。”
何小花霍然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十三处对陆安衍的些许偏袒,喃喃道:“…为什么…”
肖圆圆沉默了很久,他从来不是因为救命之恩才这般在意陆安衍,如果只是救他一命,他大不了以后将这命还了就是,十三处的人也都是这样想的。他们记着陆安衍,不过是觉得这人挺傻的,十三处不过是上位者手中的利刃,折了大不了再重新换一把。但陆安衍却不是这样想着,他把他们当袍泽,长平之战,在所有人都放弃他们的时候,也是他折回来把他们带回去的。他至今都记着浑身浴血的陆安衍一边吐着血一边护着他们,始终挡在他们面前……
他淡漠地移开眼,轻轻地道:“他说我们是他的袍泽,他活着,就一定要带我们回家。”
何小花深吸一口气,低头咕哝:“***是个傻的!”
似乎查觉到何小花有些闷闷不乐,肖圆圆偏头想了想,开口说了句话,算是安慰:“是挺傻的。”
“你也是个傻的,不怕我真的给他下狠药啊。”何小花自嘲地抖了抖手,他们九处要是下狠药,那都是只顾当前,不计后果的,好在他看在肖圆圆的份上,对陆安衍多费了几分心思。
“我会看着,”肖圆圆很冷漠地回答道,“有问题,我自会带走你。”
何小花看了看肖圆圆,忽然羞涩一笑,腼腆地道:“我的药,我不说,你能懂得多少。”
肖圆圆盯着何小花,忽然开口说道:“在我面前,别笑成这样。”
何小花愣了愣,迟疑了片刻,忽然又微微红着脸,抿唇一笑。
“你这样笑,有点恶心,我怕忍不住会杀了你。”肖圆圆缓缓说道。
何小花的笑不由地就凝在脸上,撇了撇嘴,低低地道:“走了,回宫回话。”
“哦。”

皇宫里
“安衍怎样了?”李明恪坐在椅子上,对着桌案前站着的两人问道。
“需要静养。”何小花沉吟了下,又补了一句,“必须静养大半个月。”
“不是让你待在安衍身边?”
肖圆圆低头回道:“陆将军说他用不上,让属下更应该待在皇上身边。”
李明恪笑了起来:“安衍就是考虑得太多,既然这样你们先回去。”
“是。”
待两人离开后,李明恪忽而侧头问了一句:“高阳那边有动静么?”
暗处里一个人影走了出来,朗声回道:“他们要动姜家,你要抛出这颗棋么?”
李明恪很习惯暗处里走出的人的说话口气,从他成立十三处开始,这人就没学会敬畏。走出来的人是六处处长薛烨,掌皇城阴私之事。烨,光明也,薛烨也人如其名,相貌堂堂,长得一副浓眉大眼,加之高大的身躯,显得英武不凡。但讽刺的是,薛烨处理的都是上京城里的阴暗隐秘之事。
李明恪摇了摇头,轻声道:“姜家小姑娘,安衍很上心。在外,你们安排人手看着点,回了皇宫,我让一处派人跟在她身边。”
“姜修竹呢?”
“将计就计,”李明恪正色说道:“何况姜修竹那也是四处的副处,和四处闫路说一声,让他们有个底。”
“我会和闫处说。”薛烨忽然又说了一句,“陆安衍那边要瞒着么?”
姜修竹要是出了事,陆安衍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毕竟对于当年的事,陆安衍始终是负疚在身。
李明恪苦笑了一下,他当然清楚姜家对于陆安衍的重要。因此他甚至都瞒着陆安衍,不让他知道姜修竹入了十三处,“先瞒着吧。”
薛烨很自然地接道:“瞒不住的。”
这回话噎得李明恪不知要说什么,冷冷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安衍现在要静养,尽量瞒着吧,至于能瞒多久,就看你们六处的本事了。”
“陆安衍是伤着,又不是聋了,到时满城的消息他怎么会不知道。”薛烨很直接地顶了一句。
“那就在消息传到安衍那里前,你们把引出来的人给我处理掉。”李明恪烦躁地低吼道,“要不然,就至少瞒住大半个月,这个做得到吧?”
薛烨冷漠地看着李明恪,干巴巴地道:“尽量。”说完,也不等李明恪吩咐,就干净利落地转身,消失于黑暗之中。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04 19:42:00 +0800 CST  
二十七发上来了,二十八要是来得及今晚就发,来不及就只能后面再看了~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04 19:44:00 +0800 CST  
本来想今天把二十八写完的,结果太多事了,所以今天又写不完了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05 17:20:00 +0800 CST  
(二十八)
这个夜晚,各方都暗藏着涌动,却又极有默契地隐在暗处,相互试探。
延禧宫里,皇后卢芸华坐在太后的床边,双手叠握,略微不安地道:“母后,要不要提早将阿媛唤回来?”
太后叹息了一声,说道:“也就这两天了,让她待着吧。”
皇后忽然红了眼圈,咬牙切齿地道:“皇上说最近大概会有点乱,让我多看顾着点阿媛…是不是那个疯女人又要做什么了…”
太后拍了拍皇后的手,安慰道:“别怕,明恪心中有数,会有所安排的。”
此时殿内一片安静,除了太后的贴身女官在门口守着外,所有的内侍宫女都离得远远的。
“安排?”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难掩担忧地接着说,“母后,我更怕皇上为了…会无所顾忌…”
一听皇后说了这话,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沉声低喝道:“胡说什么?这时候,我们更要相信明恪。”
太后重重拍了拍皇后的肩膀,坚定地道:“明恪是一个好孩子,别怕,安衍也回来了,明恪总还能听他的话,安衍会看着点的。”
皇后看着太后,欲言又止,想起这几天夜里皇上频频从噩梦中惊醒,那惊醒后的狰狞模样,她心里涌出巨大的不安,皇上他承受了太多压力,从作为皇子开始到如今,高阳郡主几乎已经成了皇上心中的魔障,太后真的对此毫无察觉么?
似乎猜到了皇后在想什么,太后幽幽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有些事,只要不过线就随他吧。”
皇后举起手掩住眼,良久,带着浅浅的鼻音道:“可是,已经流了太多血了。”
太后怜爱地抚了抚皇后的头顶,一字一句地道:“好孩子,想想泽儿和醇儿……自古以来,这条路走得都不简单,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大家都不容易,怪就怪先皇当时迷了心窍,留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你总不想以后给泽儿留下隐患吧?”
皇后呆坐半晌,似想到了什么,吐出一口气:“是,儿媳明白。”
太后缓缓说道:“回去好好歇着吧。阿媛也快及笄了,到时还要你多费点心。”
皇后起身行了一礼,整理了一番姿态,端庄娴雅,姣好的美容上带着一丝浅淡的笑,告辞而去。
“去看顾着点她们娘儿俩,这些年芸华也不好受。”太后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疲惫不已,吩咐身后走出的一个女官。
这女官应了声是,便安安静静地离开了寝宫。殿门吱呀一声,在外候着的内侍宫女有序地入殿伺候太后。
贴身女官雅妍轻柔地为太后按摩着头部,缓解头部的隐隐作痛。
太后半闭着眼,心中许久不能平静。皇后担心的问题又何尝不是她所担心的,从明恪登基那一天起,她就在担心…虽然相关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可是高阳还在,一想到这个疯女人,太后的头就一跳一跳地痛的厉害。这个女人不仅是明恪的心魔,也是他们所有人的魔障,谁能想得到,不过是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却能搅动这么多风风雨雨。
她也看得出明恪似乎已经到了一种极限,甚至隐隐有失控的感觉。最近,他明显急躁了很多,那种躁动不安的情绪甚至都影响到了芸华。可是她不能压制明恪这种情绪,如果不让这孩子发泄一些出来,她怕明恪会疯。她老了,已经赌不起了。当初她甚至想过和高阳同归于尽,可惜也只能想想,高阳身边的人可不是简单的摆设。好在安衍回来了,明恪多少还能听得进安衍的话,安衍这孩子心思正、心也软…因此她还能放下几分心,至少这齐朝不会出一个暴君。
深夜,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皇后并没有回到坤宁宫,而是去了坤宁宫旁的后殿,她的一双年幼的儿女正沉浸在梦乡里。她屏退了殿中的奶嬷嬷以及内侍宫女,只静静地看着睡得小脸红扑扑的龙凤胎,他们不过三岁大,正是玉雪可爱的时候。
皇后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额头,大概是外甥肖舅,这俩孩子的眉眼有几分肖似她的哥哥卢宏礼,她的大哥仪表堂堂、才高八斗,最是疼惜她,可惜…英年早逝…未曾来得及见过他的外甥和外甥女。三年前,先皇逝世,皇上登基,最疼惜她的大哥就死在那个混乱的晚上,死在她的产房前…一地的鲜血,千疮百孔的身体…她的泪水不由地就涌了出来,父亲悲痛地一夜白头,母亲缠绵病榻近一年,若不是尚有幼弟在,只怕目前要随了大哥去…血债血偿,何况她总要为这俩孩子想想…她压着低低的声音在呢喃自语,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只是双眼由原来的迷茫逐渐变得坚定。
半晌之后,皇后缓缓吐出一口气,俯身慈爱地亲了亲两个孩子的额头,才直起身走出了后殿。
“给我父亲传个信,就说我甚是想念母亲,请母亲明天进宫一趟。”皇后抬头看了看暗沉沉的天,低声对自己的贴身宫女吩咐道。
“是。”

深夜的上京城中,隐藏着一片汹涌的宁静。
左相卢诚伏在案上看着各种政令,苍老的脸上带着一丝疲累,双眸却依旧炯炯有神,鬓间白发鲜明,紧紧皱着的眉宇里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华。
忽然间,书房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门外的小厮推门而入,恭敬地将一道小条子奉上。
“老爷,这是刚刚传来的消息。”
“嗯。下去吧。”卢诚接过这道条子,摆了摆手。他低着头,缓缓卷开,看了看条子上简短的讯息。双眼里赫然凝着两道寒芒,转瞬即逝,而后将条子往桌上的油灯上点燃,慢慢烧干净,一丝痕迹都不留下。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06 14:40:00 +0800 CST  
二十八终于写完发上来了果然假期一结束就好多事儿~现在不能天天见了,大概会是周末见~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06 14:42:00 +0800 CST  
(二十九)
夜里的魍魉魑魅在白日都消散在和煦的阳光下。
午后,一辆马车缓缓行至宫门口,经侍卫查看后,又缓缓行进了宫门,马车在大道上向前行进着,碾压着青石板,发出蹬蹬的声音,及至外宫门就停了下来,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着诰命服饰的妇人,宫女躬身引着她往内宫走去,直至进了坤宁宫。
安静的坤宁宫中,没有一个内侍宫女,只有皇后与她的母亲——左相夫人卢陈氏相对而坐。
皇后细细端详着母亲,她肃着一张脸,身着诰命服饰,暗色的服装显得人更苍老了一些,黑发里隐藏着缕缕银丝。
“娘,最近你和爹的身体还好么?小弟呢?”
“回皇后娘娘的话,相爷一切都好,臣妇也一样,小儿调皮,现已进学。谢娘娘关心。”卢陈氏的话有些一板一眼的,全然不似与自己女儿说话的感觉。
皇后听着卢陈氏的话,只觉得心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她知道母亲在怪她,若不是她,大哥不会死。
“娘,您别这样说…女儿心里难受…”
卢陈氏笑了,淡淡的,却很冷:“你怎么会难受呢?”
“娘,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年我怎么也想不到…”皇后哽咽着俯下身子,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落下。这么多年了,她娘从来都不肯进宫见她,她也不敢面对娘亲那责难的眼神……
卢陈氏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闺女,心里五味俱有,她从来都知道她这个女儿很有主见,只是想不到居然敢胆大包天到参入皇家秘事,甚至拖着她的长子一同搅入那个混乱的漩涡,皇家之事历来是隐晦阴暗的,掺和进去的人哪有什么好下场。果然,她的长子死的很惨...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今上棋高一着,她们一家只怕早就在黄泉相见了……
“所以,皇后娘娘今天唤臣妇来,是何吩咐?”卢陈氏颤抖着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冷静地问着。
皇后僵直着身子,泪眼朦胧地看着卢陈氏冷淡的面容,半天静默不语,秀美的脸上褪去那一股哀伤,剩下的是刻骨铭心的恨意,咬牙切齿地道:“大雪成灾,北荒有异动,我知道那女人在定北军里有一股力量,让爹先折她一臂。”
听了皇后的话,卢陈氏险些坐不稳,一脸震惊地看着卢芸华,抖着声音道:“你在胡说什么?”
皇后冷笑说道:“当年杀了大哥的人就在定北军里。”
卢陈氏连连摇头,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后轻声说道:“你爹不会同意的。”
“何况,此事,若有一丝差池,折的可不止是她一臂,更是皇上的一块肉。”卢陈氏的声音森冷地回响在殿中,显得有些刺耳,“生灵涂炭,你没见过。”
皇后不由自主地咬起手指,声音变得有些飘忽:“不会的,北荒最多劫掠一番,他们不敢真的南下…此刻刚好她要动姜家,皇上会牵扯住她的,定北那边她就来不及关注了,加上西戎马上要遣使入朝了,大家都有自己的打算,水浑了谁能确定是谁动的手…”
卢陈氏默然无语,心中对于卢芸华的想法却是心惊胆战。她定定看着卢芸华,看着她眼中的茫然无措,那种不安几乎要压垮她了。她的囡囡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她教导她正直善良、明朗大方,她学的很好,当初和她父亲、兄长讨论时政时,也是胸怀天下、秉承民生的。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可以枉顾人命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学会阴谋诡计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是惶惶不可终日了……
“卢芸华,可还记得卢氏家训!”卢陈氏站起身,挺直身板,她的声音尖锐的有些刺耳。
“善不外来,名不虚作,言不妄发;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内不愧心。”骤然发问的声音,让卢芸华脱口而出这一串从小背到大的训词。
殿中,一片寂静。
“囡囡,你现在是皇后,但你始终都是卢氏女儿,不可忘了这家训!”卢陈氏闭上眼睛,眼前似乎还能浮现他们兄妹三人在膝下笑闹的模样,宏礼的稳重、囡囡的明媚、宏信的童真…然而记忆里最深刻的却是那个传来噩耗的血色之夜,她颤抖着手将一个荷包放到卢芸华的面前,里面是暗鸽的“钥匙”,“这是号令我们卢家暗鸽的‘钥匙’,可保平安……”
听着一声“囡囡”,卢芸华的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她伏下身,呜咽痛哭。此刻,她不是深宫里步步惊心的皇后,而是曾经肆意放纵的卢家闺女。
“爹…娘,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卢陈氏退后一步,对着卢芸华恭敬一礼,嘴角显出一丝苦涩的笑,“臣妇会日夜为皇后娘娘、小皇子和小公主祈福,愿娘娘和小皇子小公主岁岁平安。臣妇先行告退。”
皇后娘娘看着卢陈氏慢慢退出坤宁宫,紧紧握着荷包,指尖发白,爹娘已然猜到了她的想法,不苟同却还是留下了卢家最隐秘的一支暗线,只为了保她们平安…
“女儿不孝……”卢芸华细碎地低语,伴随着这句话,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谨记娘亲教诲,永不忘卢氏家训…善不外来,名不虚作,言不妄发;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内不愧心。”
虽然回不去了,永远地回不去了……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11 19:39:00 +0800 CST  
二十九发上来了,等下还有三十~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11 19:40:00 +0800 CST  
(三十)
卢陈氏从坤宁宫中走出,临到上马车时,回身看了一眼这座承载着许多血泪的深宫,隐没在昏暗的天幕下,胸膛里空落落的刺痛,她动了动嘴,却也只是牵动了下唇角,而后黯然离开。
马车驶离内宫时,另一辆马车与之擦过,碾过青石路面,发出一阵阵吱吱的声音。冬日深寒,路上已有凝冰,马车走的不快,马车上有明显的陆府的徽章,车中坐着陆安衍一人。他面色平静,偶尔低低咳上一两声,缺乏血色的脸显示着他目前的身子情况并非健康。本来想着晚上独自进宫一趟,后来想想他的身体情况其实上京里该知道的都心中有数,那他何不大摇大摆地乘着马车进宫,虚虚实实地倒更好。
马车到了宫前广场外面便停了下来,有宫卫在戒备检查,掀开车帘,露出车内的人,检查的宫卫看到陆安衍,微微一愣,拱手一礼,陆安衍的目光在宫卫里扫过,微微一颔首。他进宫一般都是骑马来的,因此骤然看到他乘坐马车前来,宫卫们均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为首的宫卫挥了挥手,车夫便驾着马车继续往前。
到了内宫,马车就停在了门口,陆安衍下了车,立刻就有一队小内侍上前伺候着,沉默无语却又周到地替他挡住风。陆安衍皱了皱眉头,明恪何时举动未免有点兴师动众了。
一路行过宫宇回廊,直入御书房前,引路的内侍小心翼翼地对着门外候着的内侍交代了声,转身对着陆安衍恭敬地一礼,便退到了一旁候着。
门开之后,陆安衍吐出一口气,大步跨入。站在那高高的书柜之前,对着书案后正在看奏折的皇帝,弯腰行礼,面色如常,只不过弯腰的时候略微有点不自然。
李明恪头也不抬,似有所感,开口说道:“行什么礼,就你这样死板,去椅子上坐着,朕看完这些再谈。”
陆安衍微微一笑,也不矫情,在案下的第一张椅子上坐下,他毕竟还是重伤在身,这入宫的一段路,虽是坐着马车来的,却还是不可避免地牵动了伤势,他不着痕迹地触了下伤口,乏力地轻靠着椅子扶手。
李明恪低着头,似乎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奏折,但看着奏折的眼中,却闪过一抹忧虑。
书房里一片安静,没有人敢说话,门内门外的内侍都屏息立着,不敢发出半点声音。陆安衍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时间久了,便有些走神,愣愣地盯着书案上的李明恪看起来,较之少年时,他沉稳了许多,从那张冷肃的脸上,陆安衍隐隐可以看到几抹熟悉的影子,或者说,是与自己相似的地方。
这大概便是所谓的亲缘吧。
天完全黑了下来,内侍点起了灯火,却没有烧起暖炉,书房里被冻得失去了所有热度。陆安衍的身上冰凉凉的,肺里也有些发痒,忍不住咳了两声,咳嗽声顿时在书房里回荡了起来,清楚无比。
李明恪手上批阅的笔一顿,眉头一皱,提声道:“烧个暖炉…还有拿个手炉来…”
“不…咳咳…不必…御书房的规矩…咳咳…”陆安衍摆了摆手,一边咳一边说道。他知道御书房的规矩,为帝者,做决策时需保持清醒。不烧暖炉是为了保持清醒。
李明恪放下了笔和奏折,打了个手势,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了他两眼后说道:“为美人故,朕倒是不介意破一破规矩。”
陆安衍哑然无语。
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迅速地烧了暖炉,并将一个手炉放到了陆安衍椅子旁的高几上,同时上了一盏温热的蜜水,便恭恭敬敬地退出了书房。而后,书房里的内侍眨眼之间就都退了出去,不敢在旁伺候着。
“卢夫人早前才出了宫。”李明恪眼中带着一丝冷意,语气里并没有什么波动,“暗鸽在皇后手中了。”
陆安衍没有言语。
“你说…卢相会动定北军吗?”李明恪幽幽说道,站了起来,侧过头看了看昏暗的窗外,“当年因为卢宏礼的死,卢相一夜白头…”
骤闻此语,陆安衍只觉得一道寒意从背脊升起,沉默半晌之后,他轻声应道:“皇上,都已经过去了。”
立在桌前的李明恪一下子愣住了,是啊,都过去了,他还在执着什么,胸腔里丝丝拉拉地扯着生疼。茫然间仿佛回到风云变幻的那个夜晚,父皇从小就不喜欢他,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可是他感觉得到,并不是因为他不成器,而是一种毫无缘由的不喜。他并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他曾经像个傻子一样,纨绔作风、放纵自我…希望能引起父皇的注意,但却什么都得不到…若不是安衍将他拽出来,他可能就那样废了……
直到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在父皇弥留之际,他听到父皇吐出的只言片语,才知道了原由,那原由却分外得可笑…
然后,父皇死了,他成了齐朝的新一代帝王。
可是,当时的齐朝内忧外患,父皇给他留下了一个四面皆敌的局面,他多年的筹谋只能勉强维持住平衡…卧榻在侧,岂容他人酣睡…他忍得太久了,忍得恨不得将一切都毁掉,那种暴虐的情绪不断充斥在心间……
无意识地回想着,李明恪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他的双眼带着一抹猩红,心口一点一滴地浸透不甘和怨恨。
“皇上,这些年您做的很好。”陆安衍站到他面前,沉声说道。听着这熟悉温润的声音,李明恪才回过神,恍惚地看着安衍苍白而担忧的脸。
良久,李明恪长长吐出一口气。
“还记得小时候一起偷偷爬到太极殿上喝酒么?”李明恪眯着眼,望向窗外,一弯细月隐在云层间,若隐若现的,屋檐上的白雪在点点月色下如碎星子般,熠熠生辉。
“现在想去么?”
“嗯?”李明恪愣了下,下意识地回道:“想。”
“那我们现在就去。”陆安衍微微一笑,当下揽着李明恪的腰,一个错步,从窗口跃了出去,身形如展翅大鹏,几个点跃,就到了太极殿的屋脊之上。
此刻,城外一片暗色的黑,城内还有点点灯火,在若隐若现的月辉下,显得异常美丽。
李明恪坐着,出神地仰望墨蓝色的夜空,呢喃道:“高处不胜寒。”
陆安衍没有出声,只是坐在李明恪的身边,暗暗调整着体内紊乱的脉息,偏头看了看这位帝王年轻的侧面。
“十年,”李明恪继续说道,“我们忍了十年了。”
陆安衍了悟地拍了下李明恪的肩膀,李明恪不明所以地扭头过来,只见陆安衍手上不知何时拎着一壶酒。
“十年都过来了,还急什么。”陆安衍的双眼朦胧得印着淡淡的光,唇边含着笑,莫名地让人心安。
“是啊,十年都过来了。”李明恪伸手接过酒壶,摇了摇,一股清醉的香气散发出来,是上好的竹叶青。他仰头就饮了半壶,借着醉意,靠在陆安衍身上,安衍的身上还带着药香,在这酒香混着药香中,他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安衍,你怎么就能这么清醒地忍上十年呢?”
清醒?陆安衍摇了摇头,捞回李明恪手中半掉不掉的酒壶,将剩下的半壶酒饮尽,入口的辛辣几乎让他的肺腑要灼烧起来,他呼出一口气,眼中带着淡淡的伤感。
“皇上,我并不清醒。只是,在西境待得久了…觉得边民不易,众生皆苦…”陆安衍的意识有些飘远了,他似乎又回到了长年战火的西境边关,只是为了活着…他不会忘记每次打仗回来,那些失去丈夫的妇人在缟素恸哭之后便下地操劳的场景。年年战火,边关的人都明白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不是不想不顾一切地去了结,只是不能,不能为了他的一意孤行……十年征战,他不得不清醒,每次带人出战,他最怕的就是带去活生生的人,送回来的却是冰冷冷的尸体。
“明恪,做一个明君。”然后为万世开太平…陆安衍带着沉重的心情,轻轻地吐出这一句话。
李明恪没有抬头,只是微微抖了抖身子,迷蒙的双眼看着脚下的这片灯火,一闪一灭,温馨安详。这是他的王土,还有他的子民。
“好。”
城外浓黑的夜色里隐约有什么搅动一样,风云变幻,稠密的云层缓缓流动,遮住细细的新月,阴沉沉的,陆安衍微微按了按胸口,钝疼得厉害,他掩唇闷咳,手中有些温润,撇了一眼,掌心中是隐隐约约的血迹……
“明恪,回去了,不然谢处该急了。”陆安衍握着拳头,将手隐在袖中。
李明恪抹了一把脸,把那些躁动不安的情绪都抹去,看着陆安衍那张憔悴的脸,无声地动了动嘴唇,那一句对不起却始终没有出口…闭了下眼,再睁开,眼眸沉沉,已然恢复成了那个深沉冷静的帝王。
“陆卿,回吧。”
“是,皇上。”

待目送了陆安衍出去,御书房里又恢复了清冷,李明恪的眼中闪过一丝黯淡,冷硬的面上透出丝感伤,而后又将这股情绪抛之脑后。
“一切照计划开始。”
“是。”薛烨从书房的暗门处走出,领命应道。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11 20:51:00 +0800 CST  
三十发上来了,感觉自己今天真勤劳~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11 20:54:00 +0800 CST  
(三十一)
离宫的马车里,陆安衍挺直腰板坐在车内,若有所思。好一会儿,他疲累地往后靠了靠,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明恪…变了很多…
“陆将军,你这样不行。”熟悉的话语伴着娃娃音在车内响起,马车内,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人,正是七处处长肖圆圆。
“小花说,你要好好静养,不能动武。”肖圆圆木着一张脸,想了想,又补充道: “你刚刚提了内劲。”
“肖处有心了。”陆安衍对于肖圆圆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睁开眼睛,扯了扯嘴角笑道。
肖圆圆顿了顿,听了听车外的动静,才低声道:“陆将军,这样…您会死的。”
陆安衍沉默,忽然哑然一笑,笑中有说不出的辛酸,许久之后,他才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时间有些惘然,淡淡地道:“人总会死的…何况他,不仅是皇上,也是我的堂兄。”
肖圆圆皱了皱眉头,忽然吐出一句话,声音轻的几乎要听不见:“皇上始终只是皇上。”
似乎听见,又似乎没有听见,陆安衍一直很平静,只是脸色愈显苍白。
“肖处,有一件事要麻烦您一下。”
“嗯?”肖圆圆疑惑地看过来。
“待会儿回府,麻烦您帮我遮掩一二。”
肖圆圆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只见面前的人骤然侧身呕出一口血,而后是毫无预警地倒下。肖圆圆沉着脸,一手抱住人,一手探向陆安衍的脉息,脉息虚浮无力,怀中的人身子微烫,是在发烧,呼吸间还可以闻到浅浅的酒味。
“小花,快点。”肖圆圆一手抵着陆安衍的后心,缓缓地疏导着他紊乱的内息,转头对着车外的车夫喊了一声。车外低头驾车的车夫抬起头来,露出了何小花那秀气的面容,原先陆府驾车的人早就不见踪影了。
寂静的夜里,马车飞速前行,直向陆府。
到达陆府前,何小花掀开车帘,摸了一把陆安衍的脉,脸上闪过一抹不虞,伸手探入腰间,摸出三根银针,快速地扎入几个穴道。肖圆圆的手牢牢贴在陆安衍的后心上,感觉得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快,猛烈地几乎要跳出来,而后又迅速地慢了下来,渐渐软弱无力,一霎间就微弱地几乎要察觉不到了。
“圆圆,加大内劲,内息走一圈,活一下气血。”何小花捻着银针有点急切地说道。
“唔。”肖圆圆手掌微翻,霍得加大手中的内劲,拍在后心处,内劲透体而入,原本近乎要停滞的心脉又重新活动起来,昏昏沉沉的陆安衍闷哼一声,面上渐渐有了几分浅浅的血色,慢慢醒转过来。
“到陆府了。”何小花看陆安衍完全醒了过来便拔出了银针,示意肖圆圆收劲,“等下进了房,我再给你理一次。”
“多谢。”陆安衍艰难地喘了一口气,低低应了声,但在下马车的时候,行进间却已经恢复如常,完全看不出刚刚的凶险。车外立着车夫,车夫看起来有点迷糊,恍恍惚惚地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车内的肖圆圆和何小花却早就不见踪影了。
陆安衍没有去管肖圆圆和何小花的动作,只白着一张脸,对着西苑门口的李越和小满点头示意,便继续往屋里走。
“不必候着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陆安衍转头对着李越和小满吩咐道。
小满急急接道:“可您的药,还没喝……”
“无碍,明早再喝,你们先去歇着吧。”
“是。”李越拉了拉还欲再说的小满,便低头应道。小满不解地看了一眼李越,李越使了一个眼色,而后,便拉着小满退了出去。
看着两人离开房间,陆安衍扶着床沿坐了下来,身上并不觉得疼,只是有点冷,他的脑子开始一阵阵泛着迷糊……等到他意识稍微清醒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床上了,身上盖着衾被,隐隐约约地听到细碎的交谈声。
“你…行不行…”肖圆圆迟疑了下,对着正在收拾银针的何小花道。
何小花侧了侧脸,腼腆地低头一笑,可开口的话却是阴恻恻的:“肖圆圆,那你下次受伤就别来找我了。”
“哦,那我去找南圩。”南圩是九处的二把手。肖圆圆想了想,无所谓地回了一句。
何小花让这句话噎得翻了一个白眼,咕哝道:“南圩功夫不到家,回头还不是要我来。”
“陆将军体内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何小花和肖圆圆解释了一下,又盯着醒转过来的陆安衍,慢声细语地道:“您如果还是这般不爱惜己身,只怕是永远都好不了的。”
陆安衍吃力地坐了起来,肖圆圆伸手搭了一把让他靠在床上。陆安衍觉得身上不似先前那般畏寒,松快了一些,想来是何小花下手医治了一番。他拱了拱手,道:“又麻烦何处长了。”
何小花皱起秀气的眉,作为一名医者,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听医嘱的患者。若是其他人敢如此肆意妄为,他不介意送人一程下黄泉,省心省事。
“陆将军,刚刚给您扎了针,抚顺了您体内伤势,药方我也重新给您调整了,”何小花收好行头,想了想又接着道:“这次的药方,药劲有点重,但不会伤着您的根基。服了药后,您可能会出现反复发烧、精力不济等情况,但只要多睡睡就好,伤势也会快速恢复。”
“陆将军,服药期间,不可饮酒,不可喝茶,不可动武。”何小花肃着一张脸,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肖圆圆,虽然肖圆圆的脸上没有什么神情,但熟悉肖圆圆的何小花自然是看得出隐在他眼中的担忧,叹了一口气,补充道:“如果您不遵医嘱,下次只能另请高明了。”
“.…..好的,在下记着了。”陆安衍闻言,浅浅一笑,略带着歉意道。
“陆将军,”肖圆圆在一旁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道:“西戎遣使入朝在即,请您务必好好养伤。”
陆安衍半倚在床上,知道肖圆圆是在担忧他,也不说破。
“好的。”
“那您休息,告辞。”
言罢,两人也不待陆安衍回应,窗外枝叶摇曳,人已不见踪影。
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陆安衍看着窗外摇晃着的影子,心中却不断回想着今日皇上说的话…忽的,原本开着的窗子顺着一股暗劲阖上。
陆安衍淡淡一笑,收回心思。
“谢谢。”

翌日,陆安衍开始服药,服了药后,他就更加没有精力去关注其他的了,因为他开始断断续续地发烧,热度总是烧了又退,退了又烧,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十来日。每日都是昏昏沉沉的,只不过他能忍,除了贴身在旁的李越和小满,倒是对其他人都瞒着紧紧的。但人却肉眼可见地消瘦下来,原先的衣裳都穿出了弱不胜衣的感觉。可除了这些不良之处,他的伤确实如同何小花所言正在飞速好转。但因着反复的发烧,精力不济,加之李越等人的有意瞒着,对外边引起轩然大波的消息竟是半点不知。
上京大案,大理寺卿姜修竹贪赃枉法、勾结外邦、陷害忠良,已缉拿入狱。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12 20:47:00 +0800 CST  
三十一发上来啦~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12 20:53:00 +0800 CST  
又到周末啦~嘿嘿,先来预热一下,发俩小片段,是这周周末两天会更新到的~
片段一
陆安衍凝神细听,顿觉身后一丝异动,脚下交叠,翻身躲过,轻飘飘地立在墙上,借着微弱的月光,才看清偷袭自己的人竟然是一个内侍。耳边是一阵阵弩箭拉开的声音,陆安衍双眼扫过房角、院落、墙头,对着自己严阵以待的侍卫以及他们手上黑漆漆的弩箭,蒙在黑布下的脸不由地苦笑起来,看来想全身而退并不容易了。
“高进,”楚王信步来到庭院中间,扬声吩咐,“窥探王府,论罪当诛。”
楚王的声音里散发出阴森森的杀意,“杀了这个奸细,放箭!”
片段二
姜修竹的眉头微微一皱,端正坐着的身子略微晃了下。陆安衍面上一寒,小心翼翼地伸手搭上他的左手腕。
姜修竹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脱开手。搭上脉后,陆安衍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片刻后,陆安衍放开手,望着一脸平静的姜修竹,道:“他们对你用刑了?”
“嗯。”
“什么时候开始?”
“入狱第二天。”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17 18:54:00 +0800 CST  

楼主:苏小眠1989

字数:222258

发表时间:2018-12-02 19:3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01 14:32:0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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