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角受伤吧】(bg) 如您所愿

(三十二)
夜雨落在青石板上,露出滴滴答答的声音。陆府西苑的书房里,陆安衍披着外衣坐在桌前,人虽清瘦,但气色看起来却不错。他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看着面前跪着的李越。
“你和小满一起去北庄。”陆安衍面无表情地说道。
李越惊得抬起头,“少爷!”他的声音由于情绪的变化而有些破音,“属下知错了,少爷您别赶属下走。”
陆安衍温润的脸上只剩一片寒意,双眉紧蹙,带着凌厉的气势,李越打小就跟着陆安衍,看到这,他知道少爷生气了,他想着让少爷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所以才帮着瞒过去姜家的消息,却没想少爷会因此恼得如此严重。
李越重重地叩首,低低的声音里带着惶恐:“少爷,您别气,您要是恼了属下,就罚属下…不要赶属下走…”
陆安衍心中确实恼怒李越的隐瞒,但他更恼怒的是自己。他端坐着,侧过脸,背脊挺拔笔直,目光远远地望向黑漆漆的窗外,神情清寒冰冷,手指下意识地在桌上划着什么,不过是短短半个多月,上京城里竟然已是风云变幻,再让李越和小满留在身边,只怕……
“你们去北庄,年后再回来。”
“少爷,”李越僵硬着身子,伏在地上,半个多月前跟着少爷回来的李显几人就已经回了西境,现在少爷身边能够完全放心地使唤的人也就是他了,北庄虽然离上京不算很远,但毕竟不是在上京城里,如果连他都不在少爷身边了,那这步步危机的上京,少爷可不是就举步维艰了,“少爷,李越不想离开少爷身边,请少爷饶了李越这一次。”
陆安衍敲了敲桌子,良久,才沉沉地道:“这是命令。你们明天就启程去北庄。”又顿了顿,放轻了声音,“我会把严飞调到身边来。”
李越这才直起身子,看了看陆安衍,知道少爷是不会改主意,只得认命,好在严飞会回来,虽然严飞憨了点,但对少爷是忠心耿耿。只要熬过了年就好...他对着陆安衍叩首回道:“属下领命,请少爷多多保重。”
看着李越退出书房,陆安衍神色沉沉地看着桌案前的折子,定北军陈青岩将军病危昏迷不醒,副将高骏勾结北荒,北荒趁势而下进行劫掠,北安、庆平两郡损失惨重、伤亡众多…朝廷派兵支援,北荒顺势而退,高骏失踪…在彻查高骏案里,却又扯出了侵吞军饷一事,而后就像是滚雪球一般,事情越闹越大,案件查到了户部侍郎成图…这个案就像是设计好的剧本一样,查到关键地方总能往上扯一扯,成图被查到的当晚就在家中写了供状并且自杀了,供状里供出了大理寺卿姜修竹…
这一环又一环,不过是在半个多月里就发展成如今的滔天大案,巧合地让人有些意外。
陆安衍放下折子,手指在桌上轻轻叩打,沉思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也许,他该先去见见狱中的姜大人……

翌日清晨,阴了几日的天难得放了晴。陆安衍身着深色薄氅,里面是一层青色长衫,出了门,门外一辆马车,车旁站着一个光头大汉。
“少爷。”光头大汉粗着嗓子行了一礼。
“严飞,出发吧。”陆安衍大步跨上马车,严飞摸了摸发亮的光头,憨憨一笑,便挥鞭赶车。
随着马车的行进,陆安衍在车里闭目养神。这案原先是由大理寺办理的,只不过涉及到了大理寺卿,为了避嫌,这案就转给刑部。因此他现在是要去刑部大牢见人。
陆安衍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这件大案,总觉得自己好似忽略什么,却又抓不住这条线。
“少爷,到了。”严飞停下了马车,在车外粗声喊道。
掀开车帘,陆安衍出了马车,他抬头看了看略微有些阴沉的刑部大牢。大牢门口守卫森严,他才走到大牢门口,便有人将之拦下。陆安衍看着眼前肌肤白皙的俊俏男子,他知道这人是刑部侍郎卫玠,一个笑面狐。
卫玠笑眯眯地拦下陆安衍,道:“陆将军,失礼了。”
“卫大人,我来见姜大人。”
卫玠的眼微微一眯,呵呵笑道:“按道理说,姜大人是重案嫌犯,任何人都不得见。只不过…陆大人是个例外…”
“嗯?”陆安衍疑惑地看了看卫玠。
卫玠引导着陆安衍往内走,严飞正要跟上,却让外头站着的护卫拦住。
“能让陆将军进来见一见姜大人已是破例了,请陆将军见谅。”卫玠停下来,看了下正欲暴力破开拦截的严飞,转头严肃地对陆安衍说道。
陆安衍沉默片刻,转头对着严飞道:“严飞,你去门口候着。”
“是。”听到陆安衍的命令,严飞抱拳一礼,就转身离去。严飞有点憨,他对陆安衍的命令执行起来从不多想,这点就是和李越不同的一点,但也是让李越不放心的一点,虽然严飞是忠心,但不懂得变通。
卫玠满脸平静地对陆安衍说道:“陆大人,请。”
“嗯。”
往下走过两层,刑部大牢共有三层,一层是在地面,两层是在地下,一般的重刑犯是在地下一层,而地下二层是关押罪大恶极的案犯。越往下走,陆安衍的面色越是漠然。拉开最后一道铁门,卫玠没有再往下走,而是站在门口,对着陆安衍笑道:“陆将军,姜大人就在这后面,您请抓紧点,毕竟让您进来,这已经是破了规矩的。”
“有劳。”陆安衍拱了拱手,却在卫玠转身的时候问了一句,“卫大人,是谁让您破规矩的。”
卫玠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地在嘴巴上比了个闭嘴的姿势,就利落地转身离开。
陆安衍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种故弄玄虚的感觉,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冷冷地看了一眼卫玠的背影,就转身走了进去。
地牢里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只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有一种潮湿的感觉。姜修竹所在的牢房没有刑具,只摆着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很简陋,但却看着不怎么像牢房。
陆安衍踏入牢房时,姜修竹正笔直地坐在椅子上看书,桌子上点着盏油灯,他看到进来的陆安衍,没有皱了皱,却没有放下书,但身上溢出一股冷漠地气息。
陆安衍看到这般冷漠地姜修竹,平静地道:“姜大人,听说您自从入狱后就没有开过口?”
姜修竹微微偏头,没有一丝感情地撇了一眼陆安衍,低下头继续看书。陆安衍看了一眼书的封面,是一本律例。
陆安衍走到姜修竹面前,点了点桌子,开口说道:“你想过阿媛么?”
听到阿媛两个字,姜修竹放下手中的律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中带着一丝复杂。
“阿媛,会有人照顾的。”姜修竹念到阿媛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很轻柔,带着一分不舍,但转瞬即逝,“你来这里做什么?”
“见你,”陆安衍神情严肃地道:“替你脱罪。”
“你信我?”姜修竹微微扯开一抹笑,但却略有点僵硬。
“我信的是阿媛,”陆安衍轻轻拍了下姜修竹的肩膀,“你可以继续不开口,线头这么多,我总能查到点什么。”
姜修竹眉头微微一皱,端坐着的身子晃了下,陆安衍面上一寒,小心翼翼地伸手搭上他的左手腕。
姜修竹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脱开手。搭上脉后,陆安衍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片刻,陆安衍放开手,望着一脸平静的姜修竹,道:“他们对你用刑了?”
“嗯。”
“什么时候开始?”
“入狱第二天。”
陆安衍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姜修竹若无其事的脸,接着问道:“什么时候停的?”
“三天前。”姜修竹浅浅笑了一下,若不是那惨白难看的脸,还真察觉不出这人受了刑,“三天前,卫大人将我从二层转入三层的这个牢房。”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19 18:28:00 +0800 CST  
三十二发上来了~不好意思,本来昨天就要发的,结果昨天去浪了一天...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19 18:30:00 +0800 CST  
(三十三)
陆安衍沉思了下,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转个身,站到姜修竹身后,伸手贴在姜修竹的后心,一股柔和的内劲输入,将姜修竹体内凝结的淤血化开。他知道牢房里拷问,有一些是用完刑后,外表看不出伤,但内里却是千疮百孔的,这种看不见的伤是相当致命的,如果他今天没有来,没替姜修竹过劲化淤,那么姜修竹就算是出狱了,只怕也是命不久矣。
姜修竹不是习武之人,体内经脉比较脆弱。陆安衍过劲化瘀的内息不敢输入的太快,只是一丝丝一缕缕地化开,而他自己也是重伤初愈,这般长时间地输出,陆安衍的身子也觉得有点吃力。
姜修竹只觉得从后心处传入一丝暖和的感觉,慢慢地扩散到全身,原本胸闷疼痛的感觉开始减少,一炷香的时间,姜修竹感觉一股锐利的疼痛从心口处传来,他抑制不住地张口呕出一口血,而后,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陆安衍缓缓收回内劲,薄氅下的青衫已经让汗打湿,额上细细密密地覆着一层冷汗,原本稍有血色的脸,在此刻也是煞白一片。他缓了一口气,随手抹去额上的汗水,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瓷瓶,放在桌上。
看着地上未干的血迹,姜修竹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淡淡看了一眼气息些许不稳的陆安衍,低声道:“其实,不必费这个心思。”
不待陆安衍回话,姜修竹喘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我没那么容易死。”
“小心点总是好的,”陆安衍摇了摇头,小声说道:“阿媛只剩下你这么个亲人了。”
一直保持着冷静的姜修竹,在这一刻有些失神,他张了张嘴,看着眼前的青年,心头忽然泛起一丝异样,问道:“你对阿媛…是同情…还是赎罪…”
陆安衍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看了一眼姜修竹,将身上的薄氅解下,披在姜修竹单薄的身子上,微一拱手,转身离开。没有听到陆安衍的回答,姜修竹似乎很失望,原本笔直坐着的身子笼在薄氅里,周边又陷入了沉默。
行至门口的陆安衍,忽然低头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话,声音轻微而坚定:“我心悦阿媛。”
姜修竹冷漠地看着陆安衍越走越远,抬手捂着眼睛,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慢慢地,笑容越来越明显,甚至发出了浅浅的笑声。
陆安衍平静地走了出来,门口的卫玠笑看着他出来,在往上走的过程中,陆安衍低声说道:“有劳卫大人了。”是卫玠将姜修竹转入三层地牢后的,姜修竹也是那时开始才停止受刑的,那么卫玠至少不是要他命的人。
卫玠一脸笑意地将陆安衍送出,临出门前,回道:“陆将军放心。”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卫某也是三天前才被委派过来接手这个案子的。”这一句话是告诉陆安衍,人不是他下的手。
陆安衍沉默地望了一眼卫玠,拱了拱手,就出了刑部大牢,门外守候的严飞立马走上来,看到陆安衍仅着青衫,有点奇怪,却也没有发问。待陆安衍上了马车,严飞一挥鞭便驾车离开。
严飞驾着马车,晃悠悠地转到一条小巷子里,而后停了下来,跳下马车,伸手掀开车帘。陆安衍微微一笑,抬步走入侧巷里的一个院落,身上仅着青衫,四周的寒意冷得令人清醒。
院子里竹影重重,假山层层,四处可以见到隐隐绰绰的护卫探子,倒是没有刻意隐去身形。
一路上,严飞警醒地跟在陆安衍身后,不言不语,却不着痕迹地将周边情况纳入眼中,陆安衍冷漠而无言地往小院深处行去。
到了庭院,陆安衍示意严飞留在门口,他径直走了进去。大厅里很宽敞,一个正方形的木桌摆在中间,比寻常人家里用的木桌要大上一倍,显得有点奇怪,四周的摆件倒都是小巧精致之物。
木桌的一头站着一个青年,这个青年陆安衍回京之时就见过,是荣铭的表哥秦烨。秦烨看到陆安衍进来之后,原本无表情的脸上,不由得出现一抹恼怒,直视着陆安衍,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陆将军,幸会。”
陆安衍没有回话,秦烨是宫中禁军的统领。他接到的是一处的讯息,本来到这里见到的会是一处的人,没想到竟然会是秦统领。看来秦统领应该也是一处的人。陆安衍点了点头,抬步走到桌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秦统领,私下见朝廷重臣,怕是不合礼数。”
“过了明路就不是私下。”秦烨随意地坐在陆安衍的对面,摇了摇头,话里带着讥讽,“陆将军,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就要搅和到这浑水里去?”
陆安衍无声笑了起来:“秦统领不也是身在其中?”
都是聪明人,说话就只是点到为止,毕竟说的太直白就显得毛躁了。秦家一直都是皇上的人,历代以来,秦家不掺和皇位争夺,但谁是帝者谁就能动用秦家。陆安衍猜错了,秦烨不是一处的人,只不过一处里有不少秦家的人。秦烨今天来见陆安衍,自然是皇上默许的。稍微多想了会儿,秦烨马上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今天与陆安衍的见面是为了什么,有勇有谋的人很多,但有勇有谋又能豁得出的人就少了,特别是这个人身后牵扯的势力众多……
“姜家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秦烨忽然微笑说道:“我知道陆将军对姜家很上心,只是不知道陆将军能够为姜家做到哪一步?”
陆安衍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秦烨低头给自己沏了杯茶,道:“局面到了现在就缺个破局的引子,只要陆将军冒个险…”秦烨没有说完,他在刚刚说话的过程中,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迅速写了‘楚王府’三个字,然后随手一抹。
陆安衍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秦统领,确定么?”
秦烨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淡淡地道:“自然是不确定,不然怎么会是冒险?何况陆将军手中也有情报,成图是楚王的人。”
陆安衍微微偏头,看着秦烨,似乎想从秦烨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忽然间又开口道:“高骏已经死了吗?”
“是。”秦烨身子一僵,眉头皱了起来,“身中37刀,血尽而亡。”
陆安衍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似乎看出了他的情绪不高,秦烨笑着道:“陆将军,高骏也算是死有余辜。还有个消息,提前和您说一声,京中很快就会有一些流言传出,对姜家小姐有点不利。”
听着这话,陆安衍心里冷笑一声,看着秦烨说道:“秦统领,多谢您提点了。告辞。”
说完这话,陆安衍长身而起,便往外走。秦烨看着陆安衍离开的座位前桌上留下的掌印,轻声说道:“陆将军,荣铭即将和赵姑娘成婚,这段时间大概比较忙,还请陆将军尽量不要烦劳他。”
陆安衍走到门口的脚步顿了顿,沉声答道:“这点自然。秦统领您日常事务繁忙,应该也没有时间去找荣铭的吧。”自从半个多月前他回府后就已经尽量疏远荣铭了,荣铭作为荣侯府的小侯爷,只要远离自己,侯府的丹书铁卷足够保他一世安康了。
“是。”秦烨坐直身子,扯了扯嘴角,神色不自然地回道。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家伙,离单纯的小桃花越远,就是对小桃花最好的做法。
得到秦烨的回复,陆安衍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只听着院外马车轻响,秦烨将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冲着已然无人的大门口遥遥说道:“陆将军,对不住了。”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21 12:01:00 +0800 CST  
三十三发上来了,把周日份的补上啦~然后发现我果然写的比较磨蹭,还以为两章可以写到楚王府,现在看来估计还要一两章才能写到那里...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21 12:04:00 +0800 CST  
(三十四)
陆安衍漠然坐在马车里,神色间晦暗不明。北荒南下劫掠消息传来,明恪就把十三处派了出去,北荒大头领被暗杀伤重,这才拖住了北荒南下的脚步,给前去支援的大军挤出了时间,不然遭受灭顶之灾的就不止是两个郡了……现如今,明恪默许秦烨来传话,看来栽在楚王手上的探子有不少了。楚王…陆安衍眯了眯眼,是时候该去会一会这个天生将才了。
马车渐渐地前行,从亮处缓缓没入黑暗……
是夜,陆安衍身着黑色夜行衣,仔细地将随身武器与药物放好,腰带里藏着软刃,贴身衣物上袖着薄薄的蝉翼飞刀,左手臂间捆着精巧的暗弩。
陆安衍从柜子里抽出一个方形的小木盒,他沉默地看着这个盒子,伸手打开,盒子打开之后是两个小瓷瓶,红黑两色,看上去有些诡异。打开瓶子,红瓶子里有三颗红色药丸,药味不重,带着一丝清香。黑瓶子里只有一颗稍大一点的黑色药丸,药味比较重,散发着一股香甜的味道,仔细闻闻,还能闻到一股腥味儿。这两瓶药都是荣铭炼制的,使用的药材名贵难寻,药效自然也是非同一般。红色的药效毕竟平和,主要功能就是保命,保住垂死之人的一口气息,当然如果没人相救,那也就是拖时间而已,唯一的好处就是没什么后遗症。黑色的就比较霸道,虽然没有达到活死人肉白骨的地步,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吃下这药,顷刻间就能生龙活虎,当然后患也多。只不过荣铭觉得后患什么的是对活人来说,无论什么后遗症,只要活着总能慢慢治。
荣铭把这药给他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动用,特别是黑色的药丸,不仅因为后患,更因为药丸炼制不易,其需要的一味药材等它结出果实要一百年,还是可遇不可求的,因此这两种药可以说是绝版了。
看着盒子中的药,陆安衍苦笑了一下,他自然希望不要用到,不过想想到手的情报,他将红色瓷瓶里的药丸全部带上,但没有动黑色的瓶子,将盒子重新盖上,放回原位。陆安衍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差不多时间了,微微运转了一下体内真气,筋脉内的内息由慢到快,他的脑子有些亢奋。
陆安衍闭了闭眼,将各条线在脑子里重新过一遍…成图是楚王的人,他不是自杀的,是被“自杀”的,供状,成图确实写了一份,却不是被发现的这一份。至于真的供状在哪里,他们现在能够确定的就是楚王一方还没拿到。他们的探子和楚王的人都在找这一份供状,八处派出去查探消息的探子已经折了九个,最后传来的消息是找到了,但他们接到消息赶去的时候,只看到一地的血,传来消息的探子不见踪影。
线就断在了这里。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严飞走了进来,对着陆安衍行了一礼,低声道:“都准备好了。”
陆安衍点点头,夜探亲王府邸,自然是要做好身份掩护。严飞是他目前最亲近的下属,接应的工作便交到他手上。他站起身,蒙上黑布,带上一些特制的烟雾弹。出门前,他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如果过了丑时,我还没出现,你们就都撤回来。”
“少爷。”严飞憨厚的脸上浮起一抹担忧。
“按我说的做。”
“...是。”
楚王府里,偌大的府邸中,只有一间书房亮着灯,太师椅上楚王李明基正闭目沉思,他的右手轻轻点在一旁的茶几上,双脚稳稳地踩在房内的青石砖上。
“还是问不出来?”李明基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跪着的人,骤然开口。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浑厚如钟,内息绵长强大。
跪在他前方的,是一名魁梧的大汉,正是他的心腹下属高进。高进抱拳恭敬道:“王爷,探子嘴硬,能上的刑都上了一遍,可还是不开口。”
李明基冷笑道:“他训狗的手段倒是不错。”那一日,他们的人比对方早一步到场,那名拿到真供状的探子就被带到了楚王府里,可惜嘴硬的很,到现在他们都没撬出真供状被藏着哪里了。他们也不敢用刑过度,不然人死了,真供状就无从得知了。
“你确定我那兄弟还没拿到真供状么?”李明基转过头来,问道。他的身侧坐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
“确定。”中年男子开了口,发出的声音尖细阴柔,不似正常的男子,倒像是宫中内侍。
李明基笑了笑,对着地上跪着的高进道:“这样啊,那你就上大刑吧。”
“王爷,上大刑只怕…人熬不住…”高进沉默了下,板着一张脸回道。
“无妨,熬不住,死就死吧。刚好…谁都找不到…”李明基挥了挥手,示意高进下去。
“是。”高进半跪起身,领命而去。
今晚云多,细月时而隐没在云层中,时而溜出来。时隐时现里,没有人发现楚王府的屋檐上伏着一个黑影。陆安衍小心地调息着自己的内息,稳稳控制着心脉,让笼在黑衣中的自己与黑夜融为一体,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从房中退出来的人,扫视了一下房屋的走向,冷静地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毫无预警的,伏在屋檐上的陆安衍悄无声息地翻落跟上高进,他本来今晚只打算来探听一下消息,却没想到刚好听到失踪的探子的消息,若今晚不行动,只怕这人就没了。陆安衍皱了皱眉头,心中暗自庆幸他装备的还算齐全。
高进走的很快,却很稳。每一步的步伐仿佛是经过了丈量,尺寸间分毫不变。陆安衍看着他走路的样子,愈加小心地控制内息,他的身形如鬼魅一般,跟在高进身后,如影随形。来到府中一个稍微荒芜的屋子前,高进停了下来,疑惑地左右扫视了一番,他总觉得似乎有人在,但仔细探查后,却又找不到。他伸手拍了拍,忽然从屋外阴影处晃出一个人。
“可有人进了王府?”高进沉声问道。
“不曾。”阴影处出来的人嘶哑着声音回道。
“嗯,继续守着吧。”
那人抱拳一礼,就隐入暗处。
高进走进屋子,只见他拉了一下屋子里墙上的画杆。屋子靠墙的书柜裂开一道小门,幽森森的,隐隐地从黑暗中传出嘶吼声。
高进警惕地又看了一眼屋子里,确定没有人后,就没入门内。小门下是一个地牢,牢里空气里带着丝丝铁锈般的腥味儿,木头架子上挂着一个血葫芦样儿的人,垂着头,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血还在滴溜溜地往下落。
“开口了么?”高进看了一眼这血糊糊的人一眼,冷声问道。
地牢里还有两个侍卫,其中一人握着带血的长鞭,另一人手中正拨弄着火钳。
“没。”握着长鞭的侍卫,瞪了那木架上的人一眼,闷着声音开口,“骨头硬得很,三天了都没开过口。”
“上大刑吧。”
拨弄着火钳的侍卫愣了一下,起身回道:“大人,上大刑,只怕这人熬不过。”
“无妨,”高进摇了摇头,“熬不过就给他个痛快,敬他是个硬汉,回头好生埋了。”
“那…大人,要用哪个大刑?”
“剐刑,你去找刘二过来。”拨弄着火钳的侍卫放下火钳,抱拳应是,便往外走。
这名侍卫走了上去,才走出屋外,就看到一道人影立在阴影处。
“谁!”他警惕地走过去,走近了只见是先前守在门口的侍卫,默不作声地立在那里。他松了一口气,走过去,正要开口,却只见那名侍卫的脖颈扭曲成诡异的九十度。
他心中一惊,正要张口喊人时,只觉得一阵风过,脖子处一阵剧痛,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人便软软倒了下去。陆安衍麻利地将人拖了下去,隐在假山后,将那原本立在阴影处的侍卫拖到屋里,摆正脖子后定在屋子墙边的阴暗处。他提了提内劲,口中发出和那侍卫相同的嘶哑声。
“大人,王爷急召。”
高进在地牢中,听到声音,皱了皱眉头,心想着莫非王爷对这探子又有什么新的指示,他和一旁的侍卫交代了下先不动这人,便大步走了出去。出了暗道,看到屋子阴暗处的侍卫,不疑有他,快步出了房。
看着高进离开了地道,陆安衍迅速遁了进去,他的脚步很轻,在幽森的地道里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地道尽头是一处亮光,离亮光越近,就越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陆安衍眉头紧紧皱起,屏住呼吸,走出地道,便看到手握长鞭的侍卫,那侍卫看到陆安衍,惊了一下,却见陆安衍对他笑了笑,忽然一道黑光闪过,狠狠穿过侍卫的额头,鲜血横出。那侍卫的额上多了一支短弩箭,直直地倒了下去。
地上发出沉闷的噗嗤声,陆安衍一眼扫过空旷的地牢,没有其他人在,他直奔木架,手指一搭这人的脖子处,还有微弱的脉息。手腕一抖,薄刃尽出,捆着的绳子瞬间就断开,木架上的人无力地倒了下来。
陆安衍揽住倒下的人,滑腻腻的鲜血沾了一手,许是触到伤口,垂着头的人无意识地发出痛吟声。陆安衍扶着人坐下,从腰间拿出一颗红色药丸,放入那人的口中,一手贴在人后心,缓缓输入一股真气保住心脉。
不知高进何时会回来,陆安衍不敢多做停留,背起人立刻离开地牢。
高进心中虽有疑惑,却依旧是脚步不停地走过去。走到书房处,听到里面低低的交谈声。高进扣门,道:“王爷,急召属下前来,是何吩咐?”
楚王拉开门,疑惑地看了一眼门口的高进,回道:“我不曾急召你,谁传你来的?”
高进抬头,和楚王对视一眼,忽然脸色一变,失声喊道:“不好,地牢!”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26 20:14:00 +0800 CST  
三十四发上来了,有点卡文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26 20:15:00 +0800 CST  
(三十五)
陆安衍背着人出了地牢,还未出院子,就听到尖锐的哨声。一道道黑影闪过,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背上的人轻轻呻吟了一声,呼吸略急促了点,微微睁开被血糊住的眼,感觉到自己是伏在人的背上,挣扎了一下无力的手脚。
陆安衍察觉到人醒了过来,没有多说话,听着一阵又一阵警示的哨声,他迅速回转身形,回到刚刚安放侍卫尸体的假山处,将背后的人放下来。血肉模糊的探子因为伤口的疼痛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你…”探子看着眼前蒙着黑布的人,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借着微弱的月光,陆安衍摸开探子脸上的血,这才发现竟然是八处的暗探栾燕。三年前,在西境暗哨所他们打过交道,西戎皇室内乱的消息就是栾燕传来的。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人。
“栾燕,我是陆安衍。”陆安衍低声安抚道。
栾燕无神的双眼微微一亮,吃力地拉住陆安衍,道:“东西在我……”
陆安衍没让他说完,将人安放在假山中,手轻轻摁在栾燕的胸口,柔和的真气渡了过去,“等我带你回去再说,你在这里等着。”他知道栾燕现在也就撑着一口气,如果东西交给他后,这口气就散了。他没让栾燕说完,渡完真气就起身走了出去,把侍卫的尸体拉过来,反手一刀,砍断侍卫的脖子,鲜血溅落在地上,掩饰住刚刚地面上的痕迹。
他的动作很快,将路上的痕迹扫掉。但府邸中的侍卫反应也很快,片刻间院落里处处杀机迸现。陆安衍错身而入,眼里杀意重重,十年战场,他从不是一个对敌人心慈手软的人,招式里血杀之意极重,每一次出招都是快准狠辣,楚王府里的侍卫很多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来回交手里都是舍生忘死。眨眼之间,楚王府邸的侍卫已经倒下一批,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一切的杀戮在沉默中进行,偌大的楚王府里除了交手时发出的声响,竟再无动静了,死去的人也是悄无声息地倒下,加上一地的鲜血,显得诡异而残忍。层层的侍卫围成圈逼杀陆安衍,陆安衍像一台精准的杀人机器,以最直接的杀招从层层围住的小圈里撕开一道口子。
陆安衍抬起手腕,一道弩箭,破空而出,直扑向挡在身前的一个壮汉。噗呲一声,短弩刺穿壮汉的眼窝,带出一些红白的液体,人往后退了一步,就颓然倒在了石板地上,砸起一阵灰尘,满地猩红,这股肃杀之气让前仆后继而来的侍卫顿了一顿。陆安衍没有停顿,手腕一翻,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薄薄的匕首横刺过去,他整个人像影子一样飘出去。
忽然,眼前一个人影挡住,陆安衍脸色不变,脚尖在青石板上一点,整个人跃至半空中,那道人影猝然跟上,在空中与陆安衍对了一掌,两人一击即分,陆安衍冷冷看着退开的人影,对方正是去而复返的高进。
高进低头咳了两声,‘呸’的吐出一口血沫,他不是陆安衍的对手,但是眉眼间没有慌张,随手抹去唇边的血,冷声喝道:“何方宵小,竟然来王府撒野?”
陆安衍没有接话,只觉身后一丝异动,脚下交叠,翻身躲过,轻飘飘地立在墙上,借着微弱的月光,才看清偷袭自己的人竟然是一个内侍。突然,耳边响起一阵阵弩箭拉开的声音,陆安衍双眼扫过房角、院落、墙头,对着自己严阵以待的侍卫以及他们手上黑漆漆的弩箭,蒙在黑布下的脸不由地苦笑起来,看来想全身而退并不容易了。
“高进,”楚王信步来到庭院中间,扬声吩咐,“窥探王府,论罪当诛!”
空气里弥漫着肃杀之气,细月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陆安衍觉得有点冷,混着栾燕的血的衣服湿漉漉地裹在身上,在这么多人的围困下,静寂得甚至可以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
这个夜太安静了。
看着在黑暗中泛着冷光的箭头,面无表情立于楚王身侧的宫中内侍,以及站在庭中怒目而视的高进。对于能否带着人全身而退,陆安衍全然没有把握。只是,他决不能露出任何痕迹。
夜探亲王府,形同谋逆。
楚王盯着遥遥站着的陆安衍,冷冷开口,他的声音里散发着阴森森的杀意,“杀了这个奸细,放箭!”楚王一开口就将奸细二字按在了他身上,陆安衍紧紧皱起眉头,这是要将他钉死在这个罪上,他现在决不能露出任何可能暴露他身份的痕迹。因为这个罪,陆府不能担,皇上更不能保。
漫天的黑色箭雨袭来,陆安衍抽出腰间的软剑,剑势犹如银龙,卷起疾风,在刻不容缓的间隙里,堪堪挡下扑面而来的箭雨,只听“叮叮叮”轻响不绝,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脆。
一轮箭雨过后,陆安衍还未来得及喘一口气。刚刚偷袭他的内侍身形一晃,一双手如钩似爪地袭来。陆安衍提起一股真气注入软剑,迎面而上,“噌”地一声,带着内劲的笔直软剑与内侍的手撞在一起,发出如钢铁相撞的声音。大金刚爪!陆安衍悚然而惊,这是南蛮王室的秘传之技,没想到竟会在楚王府出现,更没想到使出这招的人是一个内侍。一声极轻微的嘶鸣声响起,陆安衍没时间细想,高进已经直拳抢攻上前。
如漆般的夜色,细月如受惊的小姑娘一般钻出了头,朦朦胧胧地撒下一点清辉,陆安衍与两人以招拆招,快若流星,急似闪电,却不闻半点声响,空中只有衣带凌空的微弱风声。
“箭来!”楚王李明基看着三人胶着的身影,低喝一声。楚王李明基在战场上是以百步穿杨出名的,他伸手接过身边亲卫递过来的乌木长弓,双足一前一后,稳稳地踏在青石板上,全力将弓弦拉至满月,一支漆黑发亮的箭枝,直直地瞄准了墙上在内侍和高进的攻势下飘忽不定的身形。
陆安衍一剑劈开袭来的暗器,转身与高进对了一掌,借势腾空,打算跃过墙头离开,身形还在半空中,楚王已经松开了手指,冷箭直飞而出,狠狠地扎进陆安衍的身体,飙出一道血花。
陆安衍闷哼一声,回头看了尚未放下长弓的楚王一眼,人已顺着箭劲飞了出去,沉沉地落入府外的护城河里。
“追!”顷刻间,高进带头追了出去。
楚王李明基微微一眯眼,将手中的长弓交到亲卫手上。中年内侍从容地走了回来,对着楚王李明基拱了拱手,道:“王爷神勇。”
楚王笑了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他没有接话,只是神色间有点不虞。
“时间不早了,咱家该回去了。”内侍笑吟吟地道,对刚刚发生的事似乎毫不关心,但在转身的时候,却又阴测测地添了一句,“王爷,府上的侍卫实在令人失望。”
“老家伙!”楚王看着内侍离开,冷冷地吐出三个字,脸上浮出一丝狠辣,对身边的亲卫吩咐道:“去和高进说,死要见尸。”
“是。”

沉入冰冷刺骨的河中,左胸处骤然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痛,疼痛让陆安衍瞬间清醒了过来,奋力从水中浮出,挣扎着上了岸,吃力地坐在岸边,他微微低头,看着左胸上的冷箭,整支长箭全数扎了进去,只剩尾部的箭羽遗留在身体外,血混着河水不断淌出,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陆安衍摸索着将绑在腿上的匕首抽出,伸手小心地将身后的箭杆削断,动作时轻微的震动让胸口一阵剧痛,他脸色惨白,倒抽了一口气,忍着痛,接着用匕首将胸口处的箭羽截掉大半,仅余一个小小的尾头,以便后期拔出。现在他手上没有什么药,不敢直接拔出来。处理好这些,他勉强撑起身子,才站起来,就觉得左腰侧疼的厉害。
“唔!”陆安衍微微一弯腰,踉跄地走到树边。此时不能停留,可是他觉得很乏力,靠着树,低头看了一眼侧腰,那里嵌入一枚梭形暗器,伸手摸过露出来的暗器尾部,隐隐触到暗槽,这是用来防止凝固放血的,拔出来应该会引起大量失血,不拔出来只是缓慢出血。他放下手没有拔出暗器,现在还需回去将栾燕带出来。
陆安衍喘了一口气,眼前有点恍惚,重伤初愈,又为姜修竹过劲化瘀,体力就跟不上了。他的运气还算不错,楚王那一箭本来是准确地射向他的左胸,只不过在长箭贯胸而过前,他正好被内侍的暗器击中,带着内劲的暗器将他的身体带后了一下,让本来贯胸而过的冷箭就避开了心脏要害处,只穿过了左肩下一点的地方。黑衣被冷水浸透,持续失血的身体忍不住地轻颤,陆安衍咬咬牙站直身子,他必须在自己体力耗尽前回王府将栾燕带走。
将人藏在王府里,不过是利用了“灯下黑”这种心理,只是一时的欺瞒之计,时间拖得久,楚王府的人总会反应过来,栾燕就危险了。
在安静的令人窒息的夜晚,陆安衍从腰间摸出一颗红色药丸,混着血水咽下去,缓缓提起一股内劲,脚下轻踏,使出纵云梯,拔地而起,身形如一只凌空飞翔的鹞子。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29 16:32:00 +0800 CST  
三十五发上来了~写完才发现儿砸真惨,伤才好居然又受伤了,啊!亲妈对不起儿砸啊,又扎了儿砸俩窟窿要不六一给儿砸整个礼物,让他开心开心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5-29 16:36:00 +0800 CST  
(三十六)
或许确实是运气好,陆安衍拖着重伤的身体才离开岸边,高进便带着人马追了过来,两人间恰巧打了个时间差。
高进抽动了下鼻子,感觉到空气里淡淡的血气,他偏了偏头,忽然狠狠骂了一句:“他娘的,命够大的!”
身边的侍卫沉默地站在高进身边,低声请示:“大人,人活着,不过应该伤的不轻,我们是全城搜还是……”
高进面色难看,心头浮起一丝怪异的感觉,摇了摇头道:“先顺着这河找。”
“是。”
此时天色正处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楚王府里正在收拾院落里的一片狼藉,层层而出的侍卫沉默地回到各自的岗位上,那些死去的侍卫由专门的人手接手处理,还有一些伤重未死的侍卫躺在地上,偶尔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陆安衍小心翼翼地伏在墙头,在晦暗夜色的掩护下,撑着身子跃过王府大院的高墙,可能都还在前院收拾残局,后院里倒是不见人影,他绕到假山后,这里没有什么变化,和他离开前的样子一样,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里散开。陆安衍缓缓上前,拉开挡在假山前的尸体,忽然,一道银色的影子迎面而来,他反手丢出身上的飞刀,“叮”的一声,短兵交接的两把暗器落了下来。骤然出手而牵动伤势的陆安衍低低咳了两声,震得左胸处的那半截箭微颤,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传开,他扶着假山,忍不住闷哼一声。
“是我。”陆安衍探身进入假山洞里,对着暗处挣扎着起身的栾燕示意。
栾燕转头呕出一口血,勉强聚起一丝的力气在看到陆安衍的身影就散了。陆安衍的动作有些迟缓,弯腰的动作扯到了伤口,他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地走到栾燕身边。
闻到从陆安衍身上透出的血腥味,栾燕不由地面露担忧,陆安衍之前给他喂下的药很好,所以这时他的意识倒还清醒,只不过也只是清醒着而已。陆将军应该伤的不轻,刚刚的闷哼声以及迟缓的步伐,他都看得出来。
“将军…东西…”栾燕努力发声说道,只是他的声音微弱地几乎只剩下气息。
陆安衍蹲下身子,搭脉探了一探,感觉到指腹下的脉紊乱虚软得很,他蹙眉扶起栾燕,将所剩不多的真气又输入一丝,忽然,心口一痛,他忍不住吐出一口血,鲜血溅落在栾燕的侧脸,喘了口气,陆安衍低低说道:“莫担心,我带你回去。”
言罢,不待栾燕回复,陆安衍背起栾燕,栾燕察觉到溅落在脸上的温热,铮铮铁骨扛了三天酷刑的暗探在这时只觉得一股热气从心口涌起,他怎么会不知道陆将军始终不让他把东西交代出来,是想让他心有执念好撑着回去。陆将军应该伤的很重,伏在他的身上,栾燕很明显地可以感受到陆将军身上不断渗出的血。
栾燕的身体轻轻颤抖着,何必如此,他不过是一个探子而已。
才出洞口,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假山前,陆安衍背着人猝不及防和前来收拾尸体的侍卫打了个照面。侍卫的反应很快,他立即后退,双唇微张,正欲发出警示的啸声。陆安衍看到人后退,迅速抬起手腕,暗藏着的飞刀破空而出,在侍卫的尖啸声发出前,直直地插在人的额头上,那侍卫瞪着一双眼,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陆安衍扫视了一下四周,不敢耽搁地提起内劲,跃空而走,如消失在黑夜里的幽灵一样。
没有过多久,收拾后院的侍卫到了假山,看到假山洞口的尸体,脸色一变,打了个手势,让四周过来的侍卫警戒地搜寻一番,而后,迅速回禀楚王。
“你是说人去而复返了?”楚王坐在书房里,将茶盏放了下来。
“是,王爷。”亲卫恭敬回道,“马三应该是发现了人,但来不及警示就被杀了。”
楚王手指敲了敲桌子,他的双眼有点恍惚,显得心不在焉的,忽然间脸色微变,阴沉沉地道:“好一招‘灯下黑’…去把高进喊回来,不必找了…”
“是。”亲卫似有不甘地应道。
楚王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口,看着亲卫退出房间,半晌之后轻声地自言自语道:“皇弟既然舍得把姜家小子当鱼饵抛出来了,那如果这时候把鱼饵撕了,他们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吧?”
他忽然重重地将手中的茶盏压在桌上,双眼如鹰隼般狠辣无情,压着嗓子道:“通通都想从我这里撕开一块,那就做好准备被反咬一口!”

陆安衍背着栾燕在黑夜中行进,他伸手抹去口中溢出的血,一股疲惫涌了上来,背上的栾燕早就昏睡过去了,无声无息的,若不是扣在手中的脉搏还有微弱的跳动,陆安衍几乎要以为栾燕已经死了。
丑时刚过,严飞应该已经撤回去了,现在这个时候他需要找个医术高超的人来医治栾燕,荣铭那里不能去,皇宫更不能去,楚王府今晚刚刚遭遇一场暗战,皇宫那里定是很多人盯着,现在入宫太打眼了。主要是他伤的也不轻,实在没法悄无声息地入宫。
陆安衍思绪纷乱,只觉胸间一阵难言的刺痛,立足不稳,若不是及时扶着墙,怕是要带着栾燕直接摔在地上,他微微苦笑,内劲枯竭,失血过多,现在他的眼前一阵阵泛着黑。必须尽快找个医者,赫然他的脑子想起一个人……
姜府里,江醒忽然从床上起身,手腕一翻,银针握住手中,他警觉地拉开房门。自从姜修竹进了大牢,阿媛不肯离府进宫后,他就时刻注意府中动静,刚刚他似乎察觉到府中进了人。
打开房门,进了后院,在层层竹影里,闻到一股血腥味,江醒面无表情地环视左右,却见靠着池子的大石头旁有一团黑影,越走近血腥味越重。
“江公子,打扰了。”一道熟悉而微弱的声音传过来。
江醒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一团血糊糊的影子,身边半跪着一个人,满脸煞白,脸上还带着一抹歉意十足的微笑。
“对不住,江公子,实在是事态紧急。”陆安衍低声说道,一手捂着嘴,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一手握着栾燕冰冷的手,缓缓地将体内所剩不多的真气输进去。
江醒一看便知,陆安衍伤势严重,体内真气几乎枯竭,脸色骤然变得难看,大步向前,揽住陆安衍难以支撑的身体,低声吼道:“你疯了!伤成这样,还敢给人输真气。”
陆安衍侧头接连呕出两口血,却还是没有放开栾燕的手,栾燕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如果不是他持续不断地输入真气的话,只怕现下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麻烦…江公子给他看看…”陆安衍靠着江醒,勉强压下脑中的晕眩,吃力地道:“姜大人洗脱嫌疑的关键就在他身上。”
江醒心中一震,翻手给栾燕连扎几针,稳住他的心脉:“好了,你可以放手了。”
陆安衍的意识其实已经开始模糊了,朦朦胧胧地听到这一句,便无力地松开手,跌入一片黑暗中……

黎明终于到来,第一缕晨曦照在上京城墙头的时候,城中长街上出现了早起供货的菜农,袅袅炊烟开启了新的一天,昨晚发生的血战都隐匿在黑暗之中,城中的平民百姓全然不知,街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老爷,昨晚楚王府有人闯入。”铁卫头领鄢拓一脸严肃地对陆昌明回禀。
“死人了?”陆昌明坐在书房里,喝了一口豆浆,眯着眼睛问道:“大少爷有在府上么?”
鄢拓迟疑地道:“楚王府上死了不少人…大少爷,不在府上。”
陆昌明放下瓷碗,脸上的笑收敛了起来:“去哪里了?”
鄢拓苦笑着说道:“不知道…少爷昨晚出了府,我们的人跟丢了,现在,少爷不知所踪。”
“他的人呢?”
“严飞他们都在府上。”
“所以,现在大少爷是毫无消息?”
“是的,老爷。”鄢拓欲言又止,“我们怀疑昨晚进了楚王府的人是……”
陆昌明挥了挥手,打断鄢拓的话,面无表情地道:“无论是不是安衍,都必须不是。”
“可不知楚王府是否抓到人。”鄢拓满脸忧虑地说道:“毕竟少爷失踪的时间比较敏感。”
陆昌明握紧双手,指节处都泛着白,摇头说道:“楚王没有抓到人,无论死活。不然,此刻楚王就该大张旗鼓地进宫找皇上了。”
他低下头,轻声说道:“楚王既然吃下这个暗亏,就说明昨晚上闯入楚王府的人,不仅没有抓到,甚至连一抹痕迹都没露出。”
书房里死一般的沉寂,鄢拓惊诧地看着陆尚书,半晌没有接上话,从手中接到的情报来看,昨晚上楚王府里阵势很大,甚至上了弩箭队,竟然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鄢拓压下心中的惊诧,轻声道:“老爷,那我们是否要加派人手找寻少爷?”
陆昌明缓缓摇了摇头:“不用,接下来都按兵不动,不要去找。”又叹了一口气,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难道我们就这样等着?”鄢拓皱着眉问道,昨晚上的阵势那样大,如果真的是大少爷闯了楚王府,只怕身上也是带伤,不知所踪着实令人不安。
陆昌明放下手,垂下眼帘,脸色平静地道:“把安衍那边的人撤回来,派去盯着楚王府、高阳公主还有皇上那里。”
“可是,少爷的安危……”鄢拓对陆安衍的安危始终放心不下,老爷派他们去保护少爷,结果,他们竟然把人保护丢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上衙去了。”陆昌明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衣服的褶子,“不要让人注意到安衍不见踪影就好,其他的,先盯紧那三方人马,特别是高阳那里,最近她太安静了。”
“是。”虽然心中还有疑虑,鄢拓没有继续发问,只领命送陆昌明出了门上了马车。
马车里,陆昌明面上看着平静,心中却是焦虑重重,特别是刚刚听到安衍失踪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出离地害怕,若不是握紧了双手,只怕就让人看出他的双手竟然怕的颤抖起来。他内心里知道昨晚闯府的人必定是安衍,因为给姜修竹洗脱嫌疑的关键就在楚王府里,因此安衍一定会去一趟楚王府的。只是他以为安衍最多是去探查一下消息,却想不到他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居然敢单枪匹马硬闯楚王府。
陆昌明揉了揉额角,他不能让人注意到安衍不在府上,楚王府今天能够悄无声息,那么就说明安衍昨晚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他估摸着皇上也快要有所动作了,这个案子应该要结束了。皇上…他面上微微狰狞,皇室从来都是狠辣冷情之人,只希望安衍看的明白。
只不过,安衍现下到底是在哪里?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6-01 12:26:00 +0800 CST  
三十六发上来啦,大家六一快乐今天还有一章,说好的六一给颗糖的,下一章有~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6-01 12:28:00 +0800 CST  
啥子,居然吞了?!!!!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6-01 12:34:00 +0800 CST  
(三十六)上
或许确实是运气好,陆安衍拖着重伤的身体才离开岸边,高进便带着人马追了过来,两人间恰巧打了个时间差。
高进抽动了下鼻子,感觉到空气里淡淡的血气,他偏了偏头,忽然狠狠骂了一句:“他娘的,命够大的!”
身边的侍卫沉默地站在高进身边,低声请示:“大人,人活着,不过应该伤的不轻,我们是全城搜还是……”
高进面色难看,心头浮起一丝怪异的感觉,摇了摇头道:“先顺着这河找。”
“是。”
此时天色正处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楚王府里正在收拾院落里的一片狼藉,层层而出的侍卫沉默地回到各自的岗位上,那些死去的侍卫由专门的人手接手处理,还有一些伤重未死的侍卫躺在地上,偶尔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陆安衍小心翼翼地伏在墙头,在晦暗夜色的掩护下,撑着身子跃过王府大院的高墙,可能都还在前院收拾残局,后院里倒是不见人影,他绕到假山后,这里没有什么变化,和他离开前的样子一样,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里散开。陆安衍缓缓上前,拉开挡在假山前的尸体,忽然,一道银色的影子迎面而来,他反手丢出身上的飞刀,“叮”的一声,短兵交接的两把暗器落了下来。骤然出手而牵动伤势的陆安衍低低咳了两声,震得左胸处的那半截箭微颤,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传开,他扶着假山,忍不住闷哼一声。
“是我。”陆安衍探身进入假山洞里,对着暗处挣扎着起身的栾燕示意。
栾燕转头呕出一口血,勉强聚起一丝的力气在看到陆安衍的身影就散了。陆安衍的动作有些迟缓,弯腰的动作扯到了伤口,他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地走到栾燕身边。
闻到从陆安衍身上透出的血腥味,栾燕不由地面露担忧,陆安衍之前给他喂下的药很好,所以这时他的意识倒还清醒,只不过也只是清醒着而已。陆将军应该伤的不轻,刚刚的闷哼声以及迟缓的步伐,他都看得出来。
“将军…东西…”栾燕努力发声说道,只是他的声音微弱地几乎只剩下气息。
陆安衍蹲下身子,搭脉探了一探,感觉到指腹下的脉紊乱虚软得很,他蹙眉扶起栾燕,将所剩不多的真气又输入一丝,忽然,心口一痛,他忍不住吐出一口血,鲜血溅落在栾燕的侧脸,喘了口气,陆安衍低低说道:“莫担心,我带你回去。”
言罢,不待栾燕回复,陆安衍背起栾燕,栾燕察觉到溅落在脸上的温热,铮铮铁骨扛了三天酷刑的暗探在这时只觉得一股热气从心口涌起,他怎么会不知道陆将军始终不让他把东西交代出来,是想让他心有执念好撑着回去。陆将军应该伤的很重,伏在他的身上,栾燕很明显地可以感受到陆将军身上不断渗出的血。
栾燕的身体轻轻颤抖着,何必如此,他不过是一个探子而已。
才出洞口,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假山前,陆安衍背着人猝不及防和前来收拾尸体的侍卫打了个照面。侍卫的反应很快,他立即后退,双唇微张,正欲发出警示的啸声。陆安衍看到人后退,迅速抬起手腕,暗藏着的飞刀破空而出,在侍卫的尖啸声发出前,直直地插在人的额头上,那侍卫瞪着一双眼,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陆安衍扫视了一下四周,不敢耽搁地提起内劲,跃空而走,如消失在黑夜里的幽灵一样。
没有过多久,收拾后院的侍卫到了假山,看到假山洞口的尸体,脸色一变,打了个手势,让四周过来的侍卫警戒地搜寻一番,而后,迅速回禀楚王。
“你是说人去而复返了?”楚王坐在书房里,将茶盏放了下来。
“是,王爷。”亲卫恭敬回道,“马三应该是发现了人,但来不及警示就被杀了。”
楚王手指敲了敲桌子,他的双眼有点恍惚,显得心不在焉的,忽然间脸色微变,阴沉沉地道:“好一招‘灯下黑’…去把高进喊回来,不必找了…”
“是。”亲卫似有不甘地应道。
楚王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口,看着亲卫退出房间,半晌之后轻声地自言自语道:“皇弟既然舍得把姜家小子当鱼饵抛出来了,那如果这时候把鱼饵撕了,他们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吧?”
他忽然重重地将手中的茶盏压在桌上,双眼如鹰隼般狠辣无情,压着嗓子道:“通通都想从我这里撕开一块,那就做好准备被反咬一口!”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6-01 12:37:00 +0800 CST  
听说文被吞了,我想是不是太长的原因,所以分成两截,先把三十六上发上来了,大家看看能不能看到~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6-01 12:38:00 +0800 CST  
三十六下也发上来了,希望不会被吞!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6-01 12:52:00 +0800 CST  
三十七上发上来了,说好的糖今晚只能发个糖纸出来了后面的来不及写完,先发这么多哈~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6-02 21:12:00 +0800 CST  
是阿媛!江醒看着床上一身猩红的陆安衍,还有自己身上沾染了大量鲜血的衣服,只觉得脑子疼的更厉害了。
“阿媛,怎么了?”江醒清了清嗓子,朗声回道。
“二哥,有点事我想和您商量一下。”姜德音在门口迟疑地说道,这半个多月来,既担忧大哥的情况,又要坐镇姜府,人清瘦了不少,原本略有点圆润的脸,现下已经瘦出了尖下巴,两汪水灵灵的眼睛在巴掌大的脸上显得楚楚可怜,腰身纤细地盈盈不可一握。
“阿媛,你先回去,我起床换身衣服,等下过去找你。”
“嗯?哦,好……”姜德音有点奇怪江醒的反应,二哥从来都不是这样磨蹭的性子,今儿天都亮了,怎么还未起床?她疑惑地转身,却忽然抽了抽鼻子,她的嗅觉打小就很敏锐,刚刚她好像嗅到了一丝铁锈味儿,那是…血的味道?
“二哥!”姜德音心惊地大声喊道。
‘砰’——回应她的是房中传来的一声响声,好似什么打翻在地上发出的撞击声。
听到这声巨响,姜德音顾不上什么礼仪,大力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6-02 21:31:00 +0800 CST  
听说发的三十七上一直被吞,我只能试着发图片了,图片已经发了,希望不要再被吞了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6-02 21:37:00 +0800 CST  
图片也被吞了!!!我现在尝试把文变成三截来发了...希望这次不要再被吞!!!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6-02 22:00:00 +0800 CST  
1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6-02 22:18:00 +0800 CST  
3


楼主 苏小眠1989  发布于 2019-06-02 22:18:00 +0800 CST  

楼主:苏小眠1989

字数:222258

发表时间:2018-12-02 19:3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01 14:32:02 +0800 CST

评论数:245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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