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角受伤吧】（bl）一地梨花白（亲情爱情双虐）
第三十二章 不堪
士可杀不可辱！
与其活着受辱，不让走了干净。
方致闭上眼，决定咬舌自尽。
可方凛早已察觉到他的心思，千钧一发之际，陡然出手卸下了他的下颌。
然后顺势一手揪起方致的头，一手拿出尖刀划破了方致的手掌，很快就有污黑的血液自患处涌出。
方凛冷哼道，“你以为你将毒药藏在血液里，事后再服食解药，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是，我是隐瞒自己中了毒，可是，这件事阿湄知道的，我没有什么解药，我也没有下毒害他。”方致强忍着剧痛辩解，仿佛每说一个字都将浑身力气抽干。
“你们可以去问阿湄，他都知道的，他一定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啪！方凛毫不留情地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方致应声倒地，嘴角流出黑血，他此时下颚脱臼，发丝散乱，脸色惨白，嘴角带血，形容骇人，竟似厉鬼一般。
“你还有脸再提四公子！若不是他心地善良错信了你，被你利用牵涉其中，你又怎会有机可乘？老朽一生光风霁月，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心肠歹毒忘恩负义的儿子！竟然用下毒这么下三滥的手段谋害他人，如今东窗事发，你竟还不知错，竟还要如跳梁小丑般惺惺作态，不肯就范？致儿，你看看你如今，到底像个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就算再深的谎言也无法瞒天过海，终有被揭穿的一天！”说着说着，方凛竟似一副老泪纵横心痛不已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伸手抹了抹眼泪。
一直一言不发的慕澜似乎厌倦了这场闹剧，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似乎很疲惫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他先是叹了一口气，而后沉稳道，“方家主，既然事情已经明了，人你可以带回去，阿湄虽然如今还未苏醒，但此事，明日却须得有个交代。你应当明白，我与你私下相见，不做声张，就是不想事情闹大，对你对我两家都没有好处，但阿湄却不可白白受此委屈。我虽下令严防死守，却还是为恶人得手，想必亦是亲近之人才能作案。方老爷子年事已高，素闻您向来秉公执法，处事公道，作风正派，相信一定也不会放任真凶逍遥法外。”
“是，老朽明白。如今真相大白，合该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情，老朽断然不会袖手旁观，方致虽然从小就是老朽最器重的儿子，吃穿玩乐不愁，受尽万千宠爱，但事已至此就算迫不得已大义灭亲，老朽也一定会为四公子讨回公道！四公子言行高尚，苏城人尽皆知，若是有人蓄意陷害，其罪当诛！老朽定然不会让他白白遭受辛苦委屈，也断不会放任心思歹毒之人奸计得逞，家主请放宽心。老朽今日唯有先将他带回去，老朽对他了解甚深，自有办法要他交代！”
“唉，真是冤孽！致儿啊，我儿啊，你怎么到如今都死不悔改？都怪为父平日里对你太过纵容溺爱，如今才致使你铸成大错......”
“可叹老朽一把年纪，却还要为爱子如此劳心啊.......都怪为父，没把你给教好，竟然变成这样奸佞宵小之徒.......”方凛又是心痛地看了方致一眼，言辞已是哽咽无声。
方致不愿再理会方凛的惺惺作态，心中终于明白，原来就算他不肯答应下毒，方凛也能用尽手段逼他就范。方凛费尽心机，如今终于阴谋得逞。方凛的目的无非就是利用慕湄祸乱慕家，事成之后再顺理成章地构陷于他。他虽心知肚明，纵有怨怼，眼下却也百口莫辩无计可施。
慕澜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方致知道，此时已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他被撕的衣衫不整，衣服破败地盖在身上，仿若一块遮羞布，躯体伤痕都裸露在外，惨不忍睹。在场的人都瞪大了双眼目睹了他猪狗不如的狼狈模样，他却已顾不得自己的不堪和尊严，使劲浑身的力气如鼠蚁般匍匐于地，忍受钻心的疼痛，笨拙地一步步爬向慕澜脚边，轻轻扯住了慕澜的衣角，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够信任依赖的心上人就在他身边，就在他眼中。
他不奢望慕澜能够多看他一眼，只是卑微地恳求道，“我知道，要信任一个人不容易，但你能不能.......能不能相信我这一次啊？就这一次，好吗？”
“我知道，我有所隐瞒是我不对，可我也有苦衷，我怕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也怕会遭到嫌弃，所以我才.......我错了，可我求你相信我！阿湄对我好，我是全都知道，记在心里的，就是我自己死了，我也不会害他的！你信我，行吗？”说到最后，方致声音凄楚的满是哀求，他眼泪汪汪的抬头看着慕澜，已将慕澜视为溺水时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知道，自己此刻就好像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狼狈不堪，丑态毕露，在别人眼中无疑是故作纠缠，死不悔改，丢人现眼。
可若是现在不说，以后只怕都没有机会了。他可以死，但是不想蒙受不白之冤现在就死。他知道，现在种种不利形势都指向他，慕湄出事，他嫌疑最大，首当其冲。业已经陷入众矢之的，为千夫所指，万劫不复。该面对的，他没有想过逃避，而是只余一愿，便是想与慕澜解释清楚，除此之外，他已别无所求。
只希望苟且偷生一时，能够求得一丝公道，清白和信任，如是而已。
他是真的害怕方凛能够只手遮天，将所有人蒙蔽，顺理成章地栽赃嫁祸于他。
慕澜闻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反而背过身去，不屑又无情地甩开了方致轻牵他衣角的手。
方致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已冰冷入骨，眼底是无尽的绝望。
士可杀不可辱！
与其活着受辱，不让走了干净。
方致闭上眼，决定咬舌自尽。
可方凛早已察觉到他的心思，千钧一发之际，陡然出手卸下了他的下颌。
然后顺势一手揪起方致的头，一手拿出尖刀划破了方致的手掌，很快就有污黑的血液自患处涌出。
方凛冷哼道，“你以为你将毒药藏在血液里，事后再服食解药，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是，我是隐瞒自己中了毒，可是，这件事阿湄知道的，我没有什么解药，我也没有下毒害他。”方致强忍着剧痛辩解，仿佛每说一个字都将浑身力气抽干。
“你们可以去问阿湄，他都知道的，他一定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啪！方凛毫不留情地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方致应声倒地，嘴角流出黑血，他此时下颚脱臼，发丝散乱，脸色惨白，嘴角带血，形容骇人，竟似厉鬼一般。
“你还有脸再提四公子！若不是他心地善良错信了你，被你利用牵涉其中，你又怎会有机可乘？老朽一生光风霁月，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心肠歹毒忘恩负义的儿子！竟然用下毒这么下三滥的手段谋害他人，如今东窗事发，你竟还不知错，竟还要如跳梁小丑般惺惺作态，不肯就范？致儿，你看看你如今，到底像个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就算再深的谎言也无法瞒天过海，终有被揭穿的一天！”说着说着，方凛竟似一副老泪纵横心痛不已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伸手抹了抹眼泪。
一直一言不发的慕澜似乎厌倦了这场闹剧，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似乎很疲惫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他先是叹了一口气，而后沉稳道，“方家主，既然事情已经明了，人你可以带回去，阿湄虽然如今还未苏醒，但此事，明日却须得有个交代。你应当明白，我与你私下相见，不做声张，就是不想事情闹大，对你对我两家都没有好处，但阿湄却不可白白受此委屈。我虽下令严防死守，却还是为恶人得手，想必亦是亲近之人才能作案。方老爷子年事已高，素闻您向来秉公执法，处事公道，作风正派，相信一定也不会放任真凶逍遥法外。”
“是，老朽明白。如今真相大白，合该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情，老朽断然不会袖手旁观，方致虽然从小就是老朽最器重的儿子，吃穿玩乐不愁，受尽万千宠爱，但事已至此就算迫不得已大义灭亲，老朽也一定会为四公子讨回公道！四公子言行高尚，苏城人尽皆知，若是有人蓄意陷害，其罪当诛！老朽定然不会让他白白遭受辛苦委屈，也断不会放任心思歹毒之人奸计得逞，家主请放宽心。老朽今日唯有先将他带回去，老朽对他了解甚深，自有办法要他交代！”
“唉，真是冤孽！致儿啊，我儿啊，你怎么到如今都死不悔改？都怪为父平日里对你太过纵容溺爱，如今才致使你铸成大错......”
“可叹老朽一把年纪，却还要为爱子如此劳心啊.......都怪为父，没把你给教好，竟然变成这样奸佞宵小之徒.......”方凛又是心痛地看了方致一眼，言辞已是哽咽无声。
方致不愿再理会方凛的惺惺作态，心中终于明白，原来就算他不肯答应下毒，方凛也能用尽手段逼他就范。方凛费尽心机，如今终于阴谋得逞。方凛的目的无非就是利用慕湄祸乱慕家，事成之后再顺理成章地构陷于他。他虽心知肚明，纵有怨怼，眼下却也百口莫辩无计可施。
慕澜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方致知道，此时已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他被撕的衣衫不整，衣服破败地盖在身上，仿若一块遮羞布，躯体伤痕都裸露在外，惨不忍睹。在场的人都瞪大了双眼目睹了他猪狗不如的狼狈模样，他却已顾不得自己的不堪和尊严，使劲浑身的力气如鼠蚁般匍匐于地，忍受钻心的疼痛，笨拙地一步步爬向慕澜脚边，轻轻扯住了慕澜的衣角，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够信任依赖的心上人就在他身边，就在他眼中。
他不奢望慕澜能够多看他一眼，只是卑微地恳求道，“我知道，要信任一个人不容易，但你能不能.......能不能相信我这一次啊？就这一次，好吗？”
“我知道，我有所隐瞒是我不对，可我也有苦衷，我怕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也怕会遭到嫌弃，所以我才.......我错了，可我求你相信我！阿湄对我好，我是全都知道，记在心里的，就是我自己死了，我也不会害他的！你信我，行吗？”说到最后，方致声音凄楚的满是哀求，他眼泪汪汪的抬头看着慕澜，已将慕澜视为溺水时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知道，自己此刻就好像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狼狈不堪，丑态毕露，在别人眼中无疑是故作纠缠，死不悔改，丢人现眼。
可若是现在不说，以后只怕都没有机会了。他可以死，但是不想蒙受不白之冤现在就死。他知道，现在种种不利形势都指向他，慕湄出事，他嫌疑最大，首当其冲。业已经陷入众矢之的，为千夫所指，万劫不复。该面对的，他没有想过逃避，而是只余一愿，便是想与慕澜解释清楚，除此之外，他已别无所求。
只希望苟且偷生一时，能够求得一丝公道，清白和信任，如是而已。
他是真的害怕方凛能够只手遮天，将所有人蒙蔽，顺理成章地栽赃嫁祸于他。
慕澜闻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反而背过身去，不屑又无情地甩开了方致轻牵他衣角的手。
方致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已冰冷入骨，眼底是无尽的绝望。
第三十三章 无家
方致在慕澜的默许下被带回了方家。
甫一进门，方凛就一脚踹在方致胸口，重重地一脚将方致踹的飞起，然后扑倒在地。方致紧捂住胸口，当场就吐出一大口血。
“就凭你，也想坏我的好事？”
这一脚用尽了十分的全力，正中方致旧患伤处，方致觉得伤口已经裂开，钝痛地喘不过气来。
“原来在爹的计划里，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给我留一条活路，爹，我不明白，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为什么就连我快死了，都得不到您一丝的怜悯，从小到大，更没有得到过一天父爱。其实我一直想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您要这样对待我！无论您是如何待我，我心里一直都是敬您爱您，可是您可知我也会冷会痛？”
“住口！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的儿子是像彦儿一样，而你这个孽种根本不配，你只是我的污点！”
方凛冷笑道，“你很疼很冷是吗？你以为谁会在乎？你又以为，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又有谁会相信吗？你莫不是以为，在慕家待的久了，就凭你这一副丑陋皮囊，慕澜会看得上眼？”
“您说的对，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无论是生是死，都不会有人在乎，也不会有人为我而流一滴眼泪。之前娘也说过，不认我是他的孩子，如今爹也说我不配做您的孩子，现在我是真的心死了，也再没有什么能够在乎的了，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从没有来过这世上，这样，你您们是不是，就都能舒心了......”
“我这一生，孑然一身身无长物，只剩这一身血肉乃是双亲赐予，若是您看得上，觉得我副这残躯还有用处，便拿去吧，您们的恩情，我便也算还得清了.......”
“呵，就凭你这一身贱骨血肉，谁会稀罕！你若死在这里，只会脏了我方家的地方！”方凛没有一丝动容，话语冰冷地不带一丝温度，更是打破了方致所有的念想，“传令下去，将方致从方府除名，不得再有姓名，改称罪人，即刻行刑！”
“不！父亲，人之将死，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我求求您，我只想有个名字，求您不要！”
方致小时候是没有名字的，后来陪大哥一起读书的时候，读到“林下风致”时只觉得很是喜欢这个“致”字，他为了求来这个名字，被吊在树上一顿好打，饿了三天，被放下来时已经不成人形，休养了很久才能再说话。可是他还是很高兴从此自己能够有个名字，却未曾想，还未及冠就会再度失去它。
方凛并没有理会方致苦苦的哀求，他挥挥手，已有下人拉起地上的方致，架起他的胳膊，对着他脖颈与锁骨相连的位置，重重地烙上了一个罪字，从今往后，任是他如何遮掩，这个罪字有如跗骨之蛆，与他如影随形，由生到死都昭示着他低贱的身份，压得他人前人后再也抬不起头，只能任人欺凌。
行刑之后，方致就被扔进了柴房，手脚都被锁上了繁重的镣铐，方凛嘱咐只等明日一早就立刻将他送回慕家做个交待，不必耽搁。又给他灌了许多的药，却又不给他接回下颌，生怕他又想自尽，死在行刑之前。
“罪人，你可千万别死了！若没有你，这场戏还怎么演？否则，会连累你母亲一起遭殃！”
这，便是父子一场，方凛留给方致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为何，方凛最后看着方致一言不发的模样有些莫名的烦闷，或许是血脉相连天性使然，不过当他意识到一切的时候，一切都已成定局，都是后话了。
等到方凛离开，方致一个人靠在冰冷的墙上坐着，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明明早知道的，不是吗？”
方致小时候去寺庙求过瑞签。那时的他摇到一只下下签，签文显示多灾多难的命格，少年成殇，活不过二十岁。而大哥方彦却求得了一只上上签，注定人中龙凤，一生无虞。可解签的时候大哥故意将他撞倒，调换了和他的签文。解签之后的父亲大娘心急如焚，自然没有看见方彦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笑意。看向方致的眼神带着愤恨，一生的转折或许是从那时开始。折磨变本加厉，他在害怕和痛苦中独自长大，如今一语成谶，或许出生在方家，便是一场原罪。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家了.......”
“就算死了也是孤魂野鬼，入不了轮回......”
“不，若真有来生，我不想再做人了，这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太累了........我早已没有勇气担得起了.......我再也.......坚持不住了......”
“阿湄，对不起，我曾答应过你要一起好好活着，未来的路还很长，可现在我要失约先走了，你要好好地啊........”
“毕竟在这世上还有个慕澜，是那么的爱你.......”
“阿湄，我好羡慕你，不像我，到死都是一个人，没人疼没人爱没人理......原谅我不能跟你道别了啊，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实在是没脸再见你了.......”
方致不知道对他恨之入骨的慕家人明日会如何待他，无论如何，想必不会轻易放过，对于刑罚，他终究还是害怕的。
想到慕澜，方致的心很痛。
原来慕澜在心底从未有一刻相信过他，无论方凛陷害与否，都早已对他判罪，而明日，便是他的死期。
他的人生，终于要走到了尽头。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慕澜，原来爱过你，已然耗尽了我一生的力气与运气。”
方致闭上眼，一滴滴眼泪落在那个烙印很深的“罪”字上，映得分外明晰。
“我不是罪人.......”方致兀自呢喃着，声音很轻，回荡在寂静的夜里，好似叹息，却又很快，就被吹散在风里......
方致在慕澜的默许下被带回了方家。
甫一进门，方凛就一脚踹在方致胸口，重重地一脚将方致踹的飞起，然后扑倒在地。方致紧捂住胸口，当场就吐出一大口血。
“就凭你，也想坏我的好事？”
这一脚用尽了十分的全力，正中方致旧患伤处，方致觉得伤口已经裂开，钝痛地喘不过气来。
“原来在爹的计划里，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给我留一条活路，爹，我不明白，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为什么就连我快死了，都得不到您一丝的怜悯，从小到大，更没有得到过一天父爱。其实我一直想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您要这样对待我！无论您是如何待我，我心里一直都是敬您爱您，可是您可知我也会冷会痛？”
“住口！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的儿子是像彦儿一样，而你这个孽种根本不配，你只是我的污点！”
方凛冷笑道，“你很疼很冷是吗？你以为谁会在乎？你又以为，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又有谁会相信吗？你莫不是以为，在慕家待的久了，就凭你这一副丑陋皮囊，慕澜会看得上眼？”
“您说的对，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无论是生是死，都不会有人在乎，也不会有人为我而流一滴眼泪。之前娘也说过，不认我是他的孩子，如今爹也说我不配做您的孩子，现在我是真的心死了，也再没有什么能够在乎的了，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从没有来过这世上，这样，你您们是不是，就都能舒心了......”
“我这一生，孑然一身身无长物，只剩这一身血肉乃是双亲赐予，若是您看得上，觉得我副这残躯还有用处，便拿去吧，您们的恩情，我便也算还得清了.......”
“呵，就凭你这一身贱骨血肉，谁会稀罕！你若死在这里，只会脏了我方家的地方！”方凛没有一丝动容，话语冰冷地不带一丝温度，更是打破了方致所有的念想，“传令下去，将方致从方府除名，不得再有姓名，改称罪人，即刻行刑！”
“不！父亲，人之将死，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我求求您，我只想有个名字，求您不要！”
方致小时候是没有名字的，后来陪大哥一起读书的时候，读到“林下风致”时只觉得很是喜欢这个“致”字，他为了求来这个名字，被吊在树上一顿好打，饿了三天，被放下来时已经不成人形，休养了很久才能再说话。可是他还是很高兴从此自己能够有个名字，却未曾想，还未及冠就会再度失去它。
方凛并没有理会方致苦苦的哀求，他挥挥手，已有下人拉起地上的方致，架起他的胳膊，对着他脖颈与锁骨相连的位置，重重地烙上了一个罪字，从今往后，任是他如何遮掩，这个罪字有如跗骨之蛆，与他如影随形，由生到死都昭示着他低贱的身份，压得他人前人后再也抬不起头，只能任人欺凌。
行刑之后，方致就被扔进了柴房，手脚都被锁上了繁重的镣铐，方凛嘱咐只等明日一早就立刻将他送回慕家做个交待，不必耽搁。又给他灌了许多的药，却又不给他接回下颌，生怕他又想自尽，死在行刑之前。
“罪人，你可千万别死了！若没有你，这场戏还怎么演？否则，会连累你母亲一起遭殃！”
这，便是父子一场，方凛留给方致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为何，方凛最后看着方致一言不发的模样有些莫名的烦闷，或许是血脉相连天性使然，不过当他意识到一切的时候，一切都已成定局，都是后话了。
等到方凛离开，方致一个人靠在冰冷的墙上坐着，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明明早知道的，不是吗？”
方致小时候去寺庙求过瑞签。那时的他摇到一只下下签，签文显示多灾多难的命格，少年成殇，活不过二十岁。而大哥方彦却求得了一只上上签，注定人中龙凤，一生无虞。可解签的时候大哥故意将他撞倒，调换了和他的签文。解签之后的父亲大娘心急如焚，自然没有看见方彦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笑意。看向方致的眼神带着愤恨，一生的转折或许是从那时开始。折磨变本加厉，他在害怕和痛苦中独自长大，如今一语成谶，或许出生在方家，便是一场原罪。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家了.......”
“就算死了也是孤魂野鬼，入不了轮回......”
“不，若真有来生，我不想再做人了，这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太累了........我早已没有勇气担得起了.......我再也.......坚持不住了......”
“阿湄，对不起，我曾答应过你要一起好好活着，未来的路还很长，可现在我要失约先走了，你要好好地啊........”
“毕竟在这世上还有个慕澜，是那么的爱你.......”
“阿湄，我好羡慕你，不像我，到死都是一个人，没人疼没人爱没人理......原谅我不能跟你道别了啊，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实在是没脸再见你了.......”
方致不知道对他恨之入骨的慕家人明日会如何待他，无论如何，想必不会轻易放过，对于刑罚，他终究还是害怕的。
想到慕澜，方致的心很痛。
原来慕澜在心底从未有一刻相信过他，无论方凛陷害与否，都早已对他判罪，而明日，便是他的死期。
他的人生，终于要走到了尽头。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慕澜，原来爱过你，已然耗尽了我一生的力气与运气。”
方致闭上眼，一滴滴眼泪落在那个烙印很深的“罪”字上，映得分外明晰。
“我不是罪人.......”方致兀自呢喃着，声音很轻，回荡在寂静的夜里，好似叹息，却又很快，就被吹散在风里......
第三十四章 诀别
我很珍惜现在相处的每一刻，因为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告别。
次日清晨，又是一顶大矫将方致送入了慕家。
一切，恍如隔世。方致回想起初来慕府的时候，那时的世界与今日仿若未有不同。只是那时轿中的方致对未来尚且抱有憧憬，想着能有一个好人家好归宿结局就会有所不同。而如今，他已心如死灰，别无所求。只希望能求得一个痛快。从来处来，往去处去，也算是一个圆满。
方家人的把他扔在慕府就算完成使命匆匆离开了，仿若多留一刻都怕会沾惹他的晦气。他颈上的“罪”字备受瞩目，来之前方家只给他换了一件单薄里衣，那个丑陋屈辱的罪字就暴露在外，分外扎眼，就连最后要死也未曾有过半分体面。
方致被穿了琵琶骨吊在院落里。方府管家已向慕澜表明的方凛的态度，方致已被方家除名，从此再无瓜葛，如今只能称为罪人。慕家当即下令判处罪人极刑示众，受三枚削骨钉后生死勿论。
行刑之前，院里只有慕澜和方致两个人。慕澜站在方致面前一言不发打量着他，方致已是痛到极处，冷汗直流，他知道慕澜会看到自己那个“罪”字，不由得羞愧地低下了头。皮肉虽已烧焦，但那个“罪”字却分外清晰可见。
慕澜走上前来，捏住了方致的下颌，逼迫他抬起头来。
“呃”，他下颌本就脱臼，方致虽隐忍不发，眼泪却因剧痛生理般从眼角涌出。他形容凄惨，慕澜却没有半分要放过他的意思。
“把解药交出来！这里不是你方府，我也不是方老爷，对于你，我，不会手软！”
“我说过了，我没有解药，你以为，他就会对我手下留情吗？”方致想起方凛对他不管不顾的绝情模样，只觉得他二人行径如出一辙。
“你没有解药？你以为是冤枉了你？我已经详细查问过，慕府中人都可证明，阿湄中毒之后你就杳无音信，因为你算准了慕府大乱之时畏罪逃离，是或不是？不然你又作何解释？”
“我，我在受刑！”方致哽咽道，“当你怀抱慕湄温言软语尽心抚慰的时候，我在牢中备受煎熬，任是如何逼迫我都没有妥协就范，这些你可曾知晓？”方致顾不得颜面伤痛，时至今日，阴谋陷害，误解丛生，他不想再对慕澜有半分隐瞒。
“一派胡言!人尽皆知，你是他方凛疼爱的小公子，他怎会忍心责罚于你！我未曾想到，时至今日，你竟然还要编出这样拙劣的借口惺惺作态！就因为我对阿湄好你便心生嫉妒痛下狠手，是我心慈手软念在往日情分竟然还想要给你机会，你到如今都死不悔改，当真死有余辜！”
“我早该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也不应该再抱有任何的幻想期待着你能够相信我。随你怎么看吧，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时至今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方致抬起头，倔强地与慕澜对视。
慕澜暴怒地揪起他的领口，怒吼道，“冥顽不灵！你敢动阿湄，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你到底说不说！”
慕澜剧烈的撕扯带动穿过琵琶骨的铁钩，拽的方致生疼，单薄的衣衫已被鲜血浸染。慕澜一脸怨憎的愤恨模样在泪眼中斑驳，方致再也支撑不住，一口血呕在慕澜身上，他腰间系的青色衿带染了血，红得分外刺眼。
我很珍惜现在相处的每一刻，因为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告别。
次日清晨，又是一顶大矫将方致送入了慕家。
一切，恍如隔世。方致回想起初来慕府的时候，那时的世界与今日仿若未有不同。只是那时轿中的方致对未来尚且抱有憧憬，想着能有一个好人家好归宿结局就会有所不同。而如今，他已心如死灰，别无所求。只希望能求得一个痛快。从来处来，往去处去，也算是一个圆满。
方家人的把他扔在慕府就算完成使命匆匆离开了，仿若多留一刻都怕会沾惹他的晦气。他颈上的“罪”字备受瞩目，来之前方家只给他换了一件单薄里衣，那个丑陋屈辱的罪字就暴露在外，分外扎眼，就连最后要死也未曾有过半分体面。
方致被穿了琵琶骨吊在院落里。方府管家已向慕澜表明的方凛的态度，方致已被方家除名，从此再无瓜葛，如今只能称为罪人。慕家当即下令判处罪人极刑示众，受三枚削骨钉后生死勿论。
行刑之前，院里只有慕澜和方致两个人。慕澜站在方致面前一言不发打量着他，方致已是痛到极处，冷汗直流，他知道慕澜会看到自己那个“罪”字，不由得羞愧地低下了头。皮肉虽已烧焦，但那个“罪”字却分外清晰可见。
慕澜走上前来，捏住了方致的下颌，逼迫他抬起头来。
“呃”，他下颌本就脱臼，方致虽隐忍不发，眼泪却因剧痛生理般从眼角涌出。他形容凄惨，慕澜却没有半分要放过他的意思。
“把解药交出来！这里不是你方府，我也不是方老爷，对于你，我，不会手软！”
“我说过了，我没有解药，你以为，他就会对我手下留情吗？”方致想起方凛对他不管不顾的绝情模样，只觉得他二人行径如出一辙。
“你没有解药？你以为是冤枉了你？我已经详细查问过，慕府中人都可证明，阿湄中毒之后你就杳无音信，因为你算准了慕府大乱之时畏罪逃离，是或不是？不然你又作何解释？”
“我，我在受刑！”方致哽咽道，“当你怀抱慕湄温言软语尽心抚慰的时候，我在牢中备受煎熬，任是如何逼迫我都没有妥协就范，这些你可曾知晓？”方致顾不得颜面伤痛，时至今日，阴谋陷害，误解丛生，他不想再对慕澜有半分隐瞒。
“一派胡言!人尽皆知，你是他方凛疼爱的小公子，他怎会忍心责罚于你！我未曾想到，时至今日，你竟然还要编出这样拙劣的借口惺惺作态！就因为我对阿湄好你便心生嫉妒痛下狠手，是我心慈手软念在往日情分竟然还想要给你机会，你到如今都死不悔改，当真死有余辜！”
“我早该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也不应该再抱有任何的幻想期待着你能够相信我。随你怎么看吧，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时至今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方致抬起头，倔强地与慕澜对视。
慕澜暴怒地揪起他的领口，怒吼道，“冥顽不灵！你敢动阿湄，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你到底说不说！”
慕澜剧烈的撕扯带动穿过琵琶骨的铁钩，拽的方致生疼，单薄的衣衫已被鲜血浸染。慕澜一脸怨憎的愤恨模样在泪眼中斑驳，方致再也支撑不住，一口血呕在慕澜身上，他腰间系的青色衿带染了血，红得分外刺眼。
解释一下，主要也是方凛戏做得好，慕府中有眼线与他里应外合，对方致的陷害天衣无缝，慕澜关心则乱，慕湄就是他的命根啊！而且因为方凛布局，方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首先自己说出没有毒害慕湄，这在旁人看来绝对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做贼心虚，给他机会又不肯验明正身，也会被觉得是在掩饰，慕湄出事之后，方致就不见踪影，会觉得他是畏罪潜逃，这时候集齐天时地利人和后，方凛再站出来大义灭亲，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在慕澜看来，方凛是在主动保全方致，慕澜之前都没有主动对方致动刑，但是马上就不会了，因为方致到最后都不肯交出解药，这是击垮慕澜的最后一道防线，因为慕澜觉得只要他把解药拿出来，自己还会给他机会。
慕澜小时候也是吃着苦长大的，他知道辛苦不易所以没有为人并那么坏，虽然他对方致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但是只要不牵扯到慕湄一切都好说，慕湄就是他的底线。而且因为方致自卑所以话实在太少，他也知道慕澜心系慕湄，两人间的交流着实不多，方致连送慕澜东西都不敢直接给他，不过在慕湄的帮助下亦是阴差阳错，但是人之将死，下一章方致会最后说一些话表明心迹，慕澜以后会慢慢知道，曾经一个人一心一意以浓烈而炽热的感情深深爱过他，多少都会有些动容的吧~只是那时，斯人已逝，为时已晚。
第三十五章 断肠
“二哥，他这样的罪人还要给他什么机会！你快杀了他给四哥哥报仇！”
对峙之时，慕溱已来到院中刑场，趁机起哄道。
“是啊，二哥，溱弟所言甚是，时辰已到，这个罪人事到如今还死不悔改，无非是想逃避罪责拖延时间，决不能让他奸计得逞！”慕湮也应和道。
“等等，我还有一句话要说！澜哥，请原谅这是我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对不起，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没有解药，也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但我留了一样东西给你，也许以后的某一天，你发现了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或者将来的某一刻，你偶然想起了我，那时你便会知晓了。”
“还敢信口雌黄！”
“就是！**真是淫荡的狠！二哥哥要什么没有，怎么可能会要你的东西！事到如今，还要故作纠缠，简直不知廉耻！你们听着，等罪人一死，就将他住过的屋子里用过的东西一把火烧干净！真是晦气！”
方致低下头，不再说话，眼泪顺着脸颊流过，滋味竟是苦不堪言。
慕澜，其实，我留给你的，是我的真心啊。
纵使我这一生满身污秽，可那却是我拥有的最干净的东西，不论嫌弃还是厌恶，我都把他留给你了。
我曾用浓烈而炽热的情感追逐过你，可你未有一个刻为我停留。如今，我已终于不能再等你回头了。
今日之后，无论是生是死，我这一个人，一颗心，一条命，都再无挂碍。
这一身贱骨，一副残躯，交于你千刀万剐也好，斧砍剑削也罢，剖开内里，晶莹包裹一个你。
“二哥，他这样的罪人还要给他什么机会！你快杀了他给四哥哥报仇！”
对峙之时，慕溱已来到院中刑场，趁机起哄道。
“是啊，二哥，溱弟所言甚是，时辰已到，这个罪人事到如今还死不悔改，无非是想逃避罪责拖延时间，决不能让他奸计得逞！”慕湮也应和道。
“等等，我还有一句话要说！澜哥，请原谅这是我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对不起，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没有解药，也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但我留了一样东西给你，也许以后的某一天，你发现了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或者将来的某一刻，你偶然想起了我，那时你便会知晓了。”
“还敢信口雌黄！”
“就是！**真是淫荡的狠！二哥哥要什么没有，怎么可能会要你的东西！事到如今，还要故作纠缠，简直不知廉耻！你们听着，等罪人一死，就将他住过的屋子里用过的东西一把火烧干净！真是晦气！”
方致低下头，不再说话，眼泪顺着脸颊流过，滋味竟是苦不堪言。
慕澜，其实，我留给你的，是我的真心啊。
纵使我这一生满身污秽，可那却是我拥有的最干净的东西，不论嫌弃还是厌恶，我都把他留给你了。
我曾用浓烈而炽热的情感追逐过你，可你未有一个刻为我停留。如今，我已终于不能再等你回头了。
今日之后，无论是生是死，我这一个人，一颗心，一条命，都再无挂碍。
这一身贱骨，一副残躯，交于你千刀万剐也好，斧砍剑削也罢，剖开内里，晶莹包裹一个你。
第三十六章 论罪
方致觉得，他爱过一个人，爱的执着而纯粹。
他想起那个荷包，终究没能完成，也没有机会亲手交给慕澜，终究还是有些遗憾。
他想到他与慕澜独处在湖心亭的那一夜，他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和防线，甘愿在他心底做那个人的影子，错过，过错，不经意之间，已错失太多。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方致没有想到是慕澜亲自行刑。
慕澜有多爱慕湄，就有多恨他，所以要亲手为慕湄讨回公道，要他血债血偿。
方致闭上了眼睛，司刑人开始高声宣读他的罪状，“罪人已从方氏除名，于慕府公然谋害四公子，大逆不道，罪无可恕，其罪当诛，念在昔日方慕两家亲缘和睦，特判罪人受三枚削骨钉，钉钉见血，生死勿论！罪人，你认是不认？”
方致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忽然觉得头痛欲裂，睁开眼睛却只见一片黑暗。
是天黑了么？我怎么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我，瞎了么......
方致觉得，他爱过一个人，爱的执着而纯粹。
他想起那个荷包，终究没能完成，也没有机会亲手交给慕澜，终究还是有些遗憾。
他想到他与慕澜独处在湖心亭的那一夜，他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和防线，甘愿在他心底做那个人的影子，错过，过错，不经意之间，已错失太多。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方致没有想到是慕澜亲自行刑。
慕澜有多爱慕湄，就有多恨他，所以要亲手为慕湄讨回公道，要他血债血偿。
方致闭上了眼睛，司刑人开始高声宣读他的罪状，“罪人已从方氏除名，于慕府公然谋害四公子，大逆不道，罪无可恕，其罪当诛，念在昔日方慕两家亲缘和睦，特判罪人受三枚削骨钉，钉钉见血，生死勿论！罪人，你认是不认？”
方致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忽然觉得头痛欲裂，睁开眼睛却只见一片黑暗。
是天黑了么？我怎么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我，瞎了么......
第三十七章 伏诛
司刑人见方致不肯说话，又高声呼喊道，“罪人，证据确凿，天理昭昭，你认是不认？”
一旁的慕溱实在等不及了，“二哥，还是给他灌些药吧！看罪人这恹恹的模样，要是还没受完三钉就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这样又怎么对得起四哥哥所无端遭受的苦楚！”
慕澜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慕湮也看不下去了，识相地挥挥手，立马有人走上前去，一把揪起方致的头发，狠狠捏住他的下颌，苦涩而辛辣的药汁药性浓烈而霸道，当即就被硬生生灌下，方致被灌的止不住呛咳，来人并不理会继续施暴，方致根本咽不下去，堪堪灌入却又伴着鲜血呕出，他本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带动穿骨铁钩铮铮作响，双肩血流不止，一身单衣已是血迹斑斑。
他如今目不能视，却被人死死钳制，只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声音很轻，却带着意味深长的警告，幽深地仿若来自地狱的厉鬼修罗，“家主说，要你记住，你的眼睛只是一个惩戒，要是你再不听话，家主有办法让你再也说不出话！可听明白了？你自己要找死，也须得顾及你的母亲！”
方致闻言立刻停止了挣扎，只觉周身血液都似全部冻结，他不敢反抗，认命似的如行尸走肉般任由摆布，却睁大了双眼，用尽全力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却仍旧只是漆黑一片，终是徒劳。
司刑人见方致不肯说话，又高声呼喊道，“罪人，证据确凿，天理昭昭，你认是不认？”
一旁的慕溱实在等不及了，“二哥，还是给他灌些药吧！看罪人这恹恹的模样，要是还没受完三钉就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这样又怎么对得起四哥哥所无端遭受的苦楚！”
慕澜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慕湮也看不下去了，识相地挥挥手，立马有人走上前去，一把揪起方致的头发，狠狠捏住他的下颌，苦涩而辛辣的药汁药性浓烈而霸道，当即就被硬生生灌下，方致被灌的止不住呛咳，来人并不理会继续施暴，方致根本咽不下去，堪堪灌入却又伴着鲜血呕出，他本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带动穿骨铁钩铮铮作响，双肩血流不止，一身单衣已是血迹斑斑。
他如今目不能视，却被人死死钳制，只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声音很轻，却带着意味深长的警告，幽深地仿若来自地狱的厉鬼修罗，“家主说，要你记住，你的眼睛只是一个惩戒，要是你再不听话，家主有办法让你再也说不出话！可听明白了？你自己要找死，也须得顾及你的母亲！”
方致闻言立刻停止了挣扎，只觉周身血液都似全部冻结，他不敢反抗，认命似的如行尸走肉般任由摆布，却睁大了双眼，用尽全力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却仍旧只是漆黑一片，终是徒劳。
第三十八章 别君
“我认了。”
方致说出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既然注定了没有人相信他，那认或不认又有什么区别？一定要死，又何必再牵连母亲？他心里知道，那些知悉真相的人，一个都不会站出来，为他说上一句话。
放弃吧，我太累了......
天空簌簌飘起了雪花，落在方致的脸上，身上，很快融化。
“那便开始吧。”
慕澜的语声带着深深的疲惫，连日来发生的一切已使他心力交瘁，早点结束这一切，他太想回去看看阿湄。经历了两次失而复得，他不能够再失去他。
至于方致，行刑之后便将他送回府去，虽说又是除名又是论罪方凛这些功夫都已凑齐，要彻底医治爱子想必还要耗上一些气力，那时，便也是他下手发难的最佳时机。
众目睽睽之下，慕澜不做多想，提气发力。
第一钉刺入身体的时候，方致整个人由于惯力向前扑倒，身体轻飘地有如风中枯叶般摇摇欲坠，可身上铁钩却牢牢吊住了他，似要将他的身体生生撕裂开来。原来慕澜真这么恨他，没有半分手下留情，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钉似乎拿捏准了射入骨缝相连的地方，稍微一动就有摩擦的剧痛钻心，虽不致死，但也折磨地痛不欲生。
最后一钉刺入身体的时候，方致已经痛到麻木，带着释然解脱的轻松。骨钉似乎刺中了内脏，他感觉到有血液在缓缓涌出，原来慕澜是要他流干一身精血，在饱受折磨中慢慢死去......
慕澜说过不会放过他，慕家家主当真是说到做到，言出必行。
“我认了。”
方致说出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既然注定了没有人相信他，那认或不认又有什么区别？一定要死，又何必再牵连母亲？他心里知道，那些知悉真相的人，一个都不会站出来，为他说上一句话。
放弃吧，我太累了......
天空簌簌飘起了雪花，落在方致的脸上，身上，很快融化。
“那便开始吧。”
慕澜的语声带着深深的疲惫，连日来发生的一切已使他心力交瘁，早点结束这一切，他太想回去看看阿湄。经历了两次失而复得，他不能够再失去他。
至于方致，行刑之后便将他送回府去，虽说又是除名又是论罪方凛这些功夫都已凑齐，要彻底医治爱子想必还要耗上一些气力，那时，便也是他下手发难的最佳时机。
众目睽睽之下，慕澜不做多想，提气发力。
第一钉刺入身体的时候，方致整个人由于惯力向前扑倒，身体轻飘地有如风中枯叶般摇摇欲坠，可身上铁钩却牢牢吊住了他，似要将他的身体生生撕裂开来。原来慕澜真这么恨他，没有半分手下留情，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钉似乎拿捏准了射入骨缝相连的地方，稍微一动就有摩擦的剧痛钻心，虽不致死，但也折磨地痛不欲生。
最后一钉刺入身体的时候，方致已经痛到麻木，带着释然解脱的轻松。骨钉似乎刺中了内脏，他感觉到有血液在缓缓涌出，原来慕澜是要他流干一身精血，在饱受折磨中慢慢死去......
慕澜说过不会放过他，慕家家主当真是说到做到，言出必行。
第三十九章 归家
天涯无归意，归期未有期。
一场刑罚异常惨烈的结束，方致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
他意识到或许刚才说话那人就是父亲安插在慕府的眼线，可是一切真相，他却已无从知晓了。
慕澜见耽误不得，立即宣判道，“来人！将罪人送回方家，就说此事已有交代，我慕澜一言九鼎，过往种种，不做计较，一笔勾销！”
从刑架上放下来的时候，方致已经奄奄一息。
方致是被抬走的，下人粗鲁地将他丢在方家门口就匆匆离去。
路上迷迷糊糊地有人往他嘴里塞了一枚丸药，“老爷交代，既然认罪了，你也不必再说话了！药哑了你不必多生事端，倒也干净！”
雪越下越大，方致却只着一件单薄的血衣，孤身坐着，他感觉自己的躯体已经渐渐变得僵硬。
碰巧有仆从抬着轿辇走近，轿中美妇在下人回禀后掀帘张望，轿中不是别人，正是秦茵。
天涯无归意，归期未有期。
一场刑罚异常惨烈的结束，方致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
他意识到或许刚才说话那人就是父亲安插在慕府的眼线，可是一切真相，他却已无从知晓了。
慕澜见耽误不得，立即宣判道，“来人！将罪人送回方家，就说此事已有交代，我慕澜一言九鼎，过往种种，不做计较，一笔勾销！”
从刑架上放下来的时候，方致已经奄奄一息。
方致是被抬走的，下人粗鲁地将他丢在方家门口就匆匆离去。
路上迷迷糊糊地有人往他嘴里塞了一枚丸药，“老爷交代，既然认罪了，你也不必再说话了！药哑了你不必多生事端，倒也干净！”
雪越下越大，方致却只着一件单薄的血衣，孤身坐着，他感觉自己的躯体已经渐渐变得僵硬。
碰巧有仆从抬着轿辇走近，轿中美妇在下人回禀后掀帘张望，轿中不是别人，正是秦茵。
嘿嘿 小可爱们的留言都很戳我，活动层的我就不回复了，继续不要停啊，有感觉的都在223楼回复哈！让我看到你们的心声，下面我来发文了，比较粗长的一更~章节长短是根据情节设置的，主要是我觉得写到那里恰巧应该断章了，就是这样~么么，祝大家端午安康！
第四十章 罪孽
“启禀夫人，是罪人，人还没死，还有一口气在。”
方致朦胧中听见母亲的声音，他声音嘶哑，低低地唤了声“娘”，可方凛已经下令药哑了他，他发不出声音，音节很快破碎在呼啸的风里。
“夫人，这罪人应该如何处置？要不要禀报老爷？”
“这点小事去烦老爷做什么！真没想到，慕家竟然又把这个灾星扔回来了！大过年的，真要死在这里多么晦气！你们把他抬起来，扔到巷子里去，真是丢人现眼！”
“记住！扔远一点，我不想再看见他！”
“是！”下人们不敢耽搁，拖起方致就走。
寒风如刀，但方致觉得，母亲的一字一句比刀锋更冷。
刀刀都剜在他心上，痛的冻的他再也无法回暖。
满目悲戚不知落往何方，失明的双目空洞而绝望。
方致被拖走了，秦茵乘坐轿辇很快就回到府里。屋外寒风凛冽，屋内燃着地龙却温暖如春。
薰香袅袅，秦茵倦怠地斜倚在塌上。
只要方致一死，那她与萧家里应外合谋害方家长子方彦的计划就再也无人知晓了。可叹方凛蠢钝如猪，竟然真的将矛头对准慕家。待他两家斗得两败俱伤，自己的复仇便唾手可得了。
多亏这个逆子关键时刻出来背锅，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本以为是步废棋，没想到最后还有点用处。
秦茵冷笑一声，不过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烂肉，没什么好心疼的。她真正珍之重之，放在掌心里呵护疼爱的，是与心爱之人所出的另一个孩子，一想到那个孩子，秦茵眼角眉梢都堆满了慈母的温和笑意，充满了骄傲与希冀。
这时的她看起来才像是一个真正的母亲。只是区分对谁而已。
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她和萧肆唯一的子嗣。
过往如风雪，扑面而来。
思绪，回到很久以前。
秦茵本是出自名门望族，大家贵女，自小便受尽父母兄长的疼爱，生活优渥，无忧无虑。待字闺中却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之时，声名远播，倾慕求娶之人数不胜数，可她却骄矜自持，只觉得歪瓜裂枣都看不上眼。心中早就对一人芳心暗许。那人便是萧肆。
她本与萧家前任家主萧肆青梅竹马，未曾想，大族富贵，一朝倾颓，只需一夕顷刻而已。
秦家没落后，她与萧肆不再门当户对，就算入府也非正妻。萧肆虽有心相护，极力保全，但碍于二人身份悬殊，倒也无能为力。而那时的她尚未出阁却已珠胎暗结，颜面无存，美梦破碎，她又怎能甘心。
十月怀胎后，她很争气地为萧肆生了一个儿子，产下一个男婴。婴孩的洪亮的啼哭声打破了寂静，她抱住孩子，眼泪缓缓落下，心想这孩子眉眼都像极了他的父亲。
可是因为他二人私情并非名正言顺，连带着孩子一起上不了台面，只能被萧肆秘密地保护起来。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和萧肆在一起，也为了不让孩子和她一起受苦，她擦干眼泪，忍辱负重，为萧肆入方家为奴为婢，当牛做马，受尽屈辱，委曲求全，为的就是替萧肆打探消息。
未曾想到，出师未捷却被方凛那个**盯上凌辱，玷污了清白，还不得已生下了方致这个孽种，她与萧肆一朝情断，殊途陌路，再无可能。她自知自己已是残花败柳，而萧肆仍旧光风霁月，自己再也配不上她。
这全拜方致父子所赐，回想起来，秦茵的面目变得狰狞狠厉，她握紧了拳头，捏的骨节咯咯作响。
她要让他们受尽屈辱，跪地求饶，血债血偿！
方凛并不爱她，只将她视为工具凌辱玩弄，她一柔弱女子只得辗转承欢身下却又无力反抗。她心里恨毒了方凛，巴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她忘不了方凛丑恶的嘴脸，每次醉酒之后无处发泄都会对她施暴，每次都折磨地她伤痕累累，还大肆辱骂她是个不要脸的**。任是她如何呼喊求饶，都无济于事，美梦的破碎便是从那个时侯开始。
而方凛第一次强要了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并非完璧，生下方致后也被视为野种，她为证清白，将孩子重重砸在地上，方致虽命大没有被活活摔死，但却也因此落下了咳疾与病根。纵然如此，方凛却也不再信任她，看向她们母子的眼神都带着深深的嫌恶。她由天之骄女跌落尘土，变成了最卑贱的妾氏，失去了所有的骄傲和尊严，这一切，都是拜这个孽种所赐！多少次噩梦连连，梦醒之时看到襁褓里啼哭的孩子恨不得狠狠掐死他！
可方家大少爷方彦自幼体弱多病，方致的使命，就是给他过血，这样才能够勉强活了下来。
方致也是能忍，纵然放血放的脸色惨白不似活人，仍旧不哭不闹，只是睁着眼睛乖巧的看着她，向她求助，可她却一次都没有回应过。
一次，也没有。
正是如此，她亲眼目睹了方致从小到大的目光是如何由希望渐渐变得绝望。
小的时候她从不许方致亲近，方致少年咳血她也并非不知晓，而是故作冷漠不闻不问视而不见，任由他心火熄灭，渐渐寒凉。
直到，再也暖不回来。
可方致，却的的确确是方凛的亲生儿子，因为自她入方府，二人的沟通除了日常传递信息外，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萧肆再也没有碰过她。对于萧肆，她始终都怀着愧疚与遗憾，不愿妄加揣度。
方致的出生对她而言无非是莫大的羞辱，昭示着方凛的绝情和自己的不堪，所以只要看到方致的脸，她都会觉得无比憎恶。
可她并不放弃，苟且偷生，因为她要复仇！她夜夜辗转反侧，仇恨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本想着联合萧家搞垮方家之后，她能与萧肆终成眷属，再续前缘。可是就在她对未来无限憧憬之时，萧家竟然被慕家灭门，萧肆自裁谢罪，临终之前托人带话给他，说他俩缘浅情悭，萧家命数已定，他已别无所求，只希望茵儿能够好好活下去！秦茵目眦尽裂，她余生之年所有的意义，就是为萧肆复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她要所有害她失去幸福的人，血债血偿！那是她此生唯一爱过的男人啊！是她唯一的光明和希冀，如今他，却不在了.......
可是方致那个***竟然倒戈向慕家不肯就范，那么他就该死！她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如今要他以命相偿，也并无不可。他的贱命，本就不值一提。
想到此处，秦茵的神情更加轻蔑，待到方凛恶有恶报的那一日，她要亲口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是他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推上绝路，再无转寰。是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到那时，方致已死，任凭方凛再多痛悔也无济于事。方凛的种，她绝不能留！
方致，出生在方家，就是你的原罪，注定是要用一生鲜血偿还。
秦茵心中得意，大仇得报，畅快异常。这世上象征着她污点的罪孽终于不复存在。
可是她却又感到一丝疲惫，因为她想起了方致最后的眼神。
带着依恋，带着不舍，却再没有一丝光亮。
她知道方凛逼自己服毒用以威胁方致，可她早已服下解药安然无恙。她亲眼目睹过方致毒发时痛的满地打滚却无人理会的凄惨模样，却还是忍着不吃解药，全部都留给了她。
她看到方致留下的小药瓶，已经堆满了桌案，心底忽而涌起一丝悲凉。
他该是有多疼......
她骗得了方凛，骗得了方致，却骗不了自己。
罢了.......
有情皆苦，有欲皆孽，谁人不冤呢？都不过是所求不能的可怜人罢了......
她叹了一口气，一晃已是十几年过去了，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她不再年轻，鬓角也已生出华发。
纵使机关算计，最终又剩下了什么呢？
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啊......
方致没有得到过一天疼爱，从出生开始，她就下定决心，不能对他投入一丝感情，免得将来，舍不得。除了将他投入无间地狱万劫不复，自己早已别无选择。
致儿，这辈子，就算为娘对不起你了，下辈子，希望你能投个好人家。平平安安的长大，别再受苦了......
秦茵收起思绪，终究还是回不了头了......
桌上红烛即将燃尽，分割开她无忧的前半生和怨怼的后半生。
肆哥，我好想你啊......
叹息过后，秦茵拢了拢衣袖，擦干眼泪，回复往日端庄矜持模样，然后，一切如常。
“启禀夫人，是罪人，人还没死，还有一口气在。”
方致朦胧中听见母亲的声音，他声音嘶哑，低低地唤了声“娘”，可方凛已经下令药哑了他，他发不出声音，音节很快破碎在呼啸的风里。
“夫人，这罪人应该如何处置？要不要禀报老爷？”
“这点小事去烦老爷做什么！真没想到，慕家竟然又把这个灾星扔回来了！大过年的，真要死在这里多么晦气！你们把他抬起来，扔到巷子里去，真是丢人现眼！”
“记住！扔远一点，我不想再看见他！”
“是！”下人们不敢耽搁，拖起方致就走。
寒风如刀，但方致觉得，母亲的一字一句比刀锋更冷。
刀刀都剜在他心上，痛的冻的他再也无法回暖。
满目悲戚不知落往何方，失明的双目空洞而绝望。
方致被拖走了，秦茵乘坐轿辇很快就回到府里。屋外寒风凛冽，屋内燃着地龙却温暖如春。
薰香袅袅，秦茵倦怠地斜倚在塌上。
只要方致一死，那她与萧家里应外合谋害方家长子方彦的计划就再也无人知晓了。可叹方凛蠢钝如猪，竟然真的将矛头对准慕家。待他两家斗得两败俱伤，自己的复仇便唾手可得了。
多亏这个逆子关键时刻出来背锅，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本以为是步废棋，没想到最后还有点用处。
秦茵冷笑一声，不过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烂肉，没什么好心疼的。她真正珍之重之，放在掌心里呵护疼爱的，是与心爱之人所出的另一个孩子，一想到那个孩子，秦茵眼角眉梢都堆满了慈母的温和笑意，充满了骄傲与希冀。
这时的她看起来才像是一个真正的母亲。只是区分对谁而已。
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她和萧肆唯一的子嗣。
过往如风雪，扑面而来。
思绪，回到很久以前。
秦茵本是出自名门望族，大家贵女，自小便受尽父母兄长的疼爱，生活优渥，无忧无虑。待字闺中却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之时，声名远播，倾慕求娶之人数不胜数，可她却骄矜自持，只觉得歪瓜裂枣都看不上眼。心中早就对一人芳心暗许。那人便是萧肆。
她本与萧家前任家主萧肆青梅竹马，未曾想，大族富贵，一朝倾颓，只需一夕顷刻而已。
秦家没落后，她与萧肆不再门当户对，就算入府也非正妻。萧肆虽有心相护，极力保全，但碍于二人身份悬殊，倒也无能为力。而那时的她尚未出阁却已珠胎暗结，颜面无存，美梦破碎，她又怎能甘心。
十月怀胎后，她很争气地为萧肆生了一个儿子，产下一个男婴。婴孩的洪亮的啼哭声打破了寂静，她抱住孩子，眼泪缓缓落下，心想这孩子眉眼都像极了他的父亲。
可是因为他二人私情并非名正言顺，连带着孩子一起上不了台面，只能被萧肆秘密地保护起来。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和萧肆在一起，也为了不让孩子和她一起受苦，她擦干眼泪，忍辱负重，为萧肆入方家为奴为婢，当牛做马，受尽屈辱，委曲求全，为的就是替萧肆打探消息。
未曾想到，出师未捷却被方凛那个**盯上凌辱，玷污了清白，还不得已生下了方致这个孽种，她与萧肆一朝情断，殊途陌路，再无可能。她自知自己已是残花败柳，而萧肆仍旧光风霁月，自己再也配不上她。
这全拜方致父子所赐，回想起来，秦茵的面目变得狰狞狠厉，她握紧了拳头，捏的骨节咯咯作响。
她要让他们受尽屈辱，跪地求饶，血债血偿！
方凛并不爱她，只将她视为工具凌辱玩弄，她一柔弱女子只得辗转承欢身下却又无力反抗。她心里恨毒了方凛，巴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她忘不了方凛丑恶的嘴脸，每次醉酒之后无处发泄都会对她施暴，每次都折磨地她伤痕累累，还大肆辱骂她是个不要脸的**。任是她如何呼喊求饶，都无济于事，美梦的破碎便是从那个时侯开始。
而方凛第一次强要了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并非完璧，生下方致后也被视为野种，她为证清白，将孩子重重砸在地上，方致虽命大没有被活活摔死，但却也因此落下了咳疾与病根。纵然如此，方凛却也不再信任她，看向她们母子的眼神都带着深深的嫌恶。她由天之骄女跌落尘土，变成了最卑贱的妾氏，失去了所有的骄傲和尊严，这一切，都是拜这个孽种所赐！多少次噩梦连连，梦醒之时看到襁褓里啼哭的孩子恨不得狠狠掐死他！
可方家大少爷方彦自幼体弱多病，方致的使命，就是给他过血，这样才能够勉强活了下来。
方致也是能忍，纵然放血放的脸色惨白不似活人，仍旧不哭不闹，只是睁着眼睛乖巧的看着她，向她求助，可她却一次都没有回应过。
一次，也没有。
正是如此，她亲眼目睹了方致从小到大的目光是如何由希望渐渐变得绝望。
小的时候她从不许方致亲近，方致少年咳血她也并非不知晓，而是故作冷漠不闻不问视而不见，任由他心火熄灭，渐渐寒凉。
直到，再也暖不回来。
可方致，却的的确确是方凛的亲生儿子，因为自她入方府，二人的沟通除了日常传递信息外，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萧肆再也没有碰过她。对于萧肆，她始终都怀着愧疚与遗憾，不愿妄加揣度。
方致的出生对她而言无非是莫大的羞辱，昭示着方凛的绝情和自己的不堪，所以只要看到方致的脸，她都会觉得无比憎恶。
可她并不放弃，苟且偷生，因为她要复仇！她夜夜辗转反侧，仇恨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本想着联合萧家搞垮方家之后，她能与萧肆终成眷属，再续前缘。可是就在她对未来无限憧憬之时，萧家竟然被慕家灭门，萧肆自裁谢罪，临终之前托人带话给他，说他俩缘浅情悭，萧家命数已定，他已别无所求，只希望茵儿能够好好活下去！秦茵目眦尽裂，她余生之年所有的意义，就是为萧肆复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她要所有害她失去幸福的人，血债血偿！那是她此生唯一爱过的男人啊！是她唯一的光明和希冀，如今他，却不在了.......
可是方致那个***竟然倒戈向慕家不肯就范，那么他就该死！她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如今要他以命相偿，也并无不可。他的贱命，本就不值一提。
想到此处，秦茵的神情更加轻蔑，待到方凛恶有恶报的那一日，她要亲口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是他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推上绝路，再无转寰。是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到那时，方致已死，任凭方凛再多痛悔也无济于事。方凛的种，她绝不能留！
方致，出生在方家，就是你的原罪，注定是要用一生鲜血偿还。
秦茵心中得意，大仇得报，畅快异常。这世上象征着她污点的罪孽终于不复存在。
可是她却又感到一丝疲惫，因为她想起了方致最后的眼神。
带着依恋，带着不舍，却再没有一丝光亮。
她知道方凛逼自己服毒用以威胁方致，可她早已服下解药安然无恙。她亲眼目睹过方致毒发时痛的满地打滚却无人理会的凄惨模样，却还是忍着不吃解药，全部都留给了她。
她看到方致留下的小药瓶，已经堆满了桌案，心底忽而涌起一丝悲凉。
他该是有多疼......
她骗得了方凛，骗得了方致，却骗不了自己。
罢了.......
有情皆苦，有欲皆孽，谁人不冤呢？都不过是所求不能的可怜人罢了......
她叹了一口气，一晃已是十几年过去了，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她不再年轻，鬓角也已生出华发。
纵使机关算计，最终又剩下了什么呢？
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啊......
方致没有得到过一天疼爱，从出生开始，她就下定决心，不能对他投入一丝感情，免得将来，舍不得。除了将他投入无间地狱万劫不复，自己早已别无选择。
致儿，这辈子，就算为娘对不起你了，下辈子，希望你能投个好人家。平平安安的长大，别再受苦了......
秦茵收起思绪，终究还是回不了头了......
桌上红烛即将燃尽，分割开她无忧的前半生和怨怼的后半生。
肆哥，我好想你啊......
叹息过后，秦茵拢了拢衣袖，擦干眼泪，回复往日端庄矜持模样，然后，一切如常。
第四十一章 饮鸩
方致一个人坐在巷子里。
刚才听娘说，好像是又过年了，时间好快，不知不觉又一年了。
很快有爆竹的声音响起，幸福生活的人家还有很多个一年度过，可他却可能过不了今晚了。过了今夜，便又是新的一年，一个新的开始。可他却再没有机会与心力重头来过了。
他伸手摸摸了腰间，那里本该系着的荷包却不在它该在的地方。
怎么回事？我的荷包呢？
他如今眼不能视，口不能言，想要嚎啕大哭一场却连一声都发不出。
荷包里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只有两枚普通的铜钱。
那个新年之后，他一直把那两枚铜钱收好，带在身上，他一直记得慕澜说过，饺子里的铜钱会带来好运气。可他却忘记了，只有阿湄的饺子里才有铜钱，原来不属于他的，终究强求不来。他就快要死了，就算有再好的运气，也不会再保佑他。
他认命地摸向自己的胸口，幸好，这个还在。
这瓶药是他小时候求来的。
那时方家有一名医造访，拿出各种神药分给大家，好的救命疗伤的圣药早就被拿走，他只拿到一瓶有毒的药。那时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苦口婆心地提醒他，这药服下虽然会在短时间内激发出巨大的能量，但过后身体就会迅速地衰败下去，对身体的损伤极大，到最后药石无医纵是神仙也难救，让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那时的方彦鄙夷地看着他，讥讽的要他吞下去尝尝，他只是紧紧地将药瓶攥在手里，没有说话。
离开方家的前一夜，他向方凛请求将这瓶药带走，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也好求个痛快，方凛知他掀不起什么风浪，也就没有拒绝。
救不回来也好，反正终归是要死的，能死的远些，倒也划算。
方致这样想着，毫不犹豫地拔开瓶塞，将浓厚混浊的液体倒入口中，一饮而尽。过了一会，身体渐渐升腾起溶溶暖意。
过年了，明日一早，无论是谁，若是发现他死在了巷子里，都会觉得晦气。总是要死的，就不要再给别人平添麻烦了。
他知道，城外的山上有个悬崖峭壁，从上面一跃而下，从此便可一了百了，销声匿迹。大雪封山了，没有人会去那里。不如让一切都在那里结束吧。他这一生，苦楚良多，回首看去，竟不知欢欣几何。而那些曾经被他视为家的地方，他知道没有人在等他，所以就没有再回去。
他如今已是无名无姓，唯有满身的罪孽，他们若是知道他这个罪人终于死了，也许皆大欢喜。
杳无音信，我性空山。
他挣扎着起身，对着方府的方向最后一次磕了几个响头，最后一次为父母祈求着多福多寿，就扶着墙，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城外的山上走去。
方致一个人坐在巷子里。
刚才听娘说，好像是又过年了，时间好快，不知不觉又一年了。
很快有爆竹的声音响起，幸福生活的人家还有很多个一年度过，可他却可能过不了今晚了。过了今夜，便又是新的一年，一个新的开始。可他却再没有机会与心力重头来过了。
他伸手摸摸了腰间，那里本该系着的荷包却不在它该在的地方。
怎么回事？我的荷包呢？
他如今眼不能视，口不能言，想要嚎啕大哭一场却连一声都发不出。
荷包里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只有两枚普通的铜钱。
那个新年之后，他一直把那两枚铜钱收好，带在身上，他一直记得慕澜说过，饺子里的铜钱会带来好运气。可他却忘记了，只有阿湄的饺子里才有铜钱，原来不属于他的，终究强求不来。他就快要死了，就算有再好的运气，也不会再保佑他。
他认命地摸向自己的胸口，幸好，这个还在。
这瓶药是他小时候求来的。
那时方家有一名医造访，拿出各种神药分给大家，好的救命疗伤的圣药早就被拿走，他只拿到一瓶有毒的药。那时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苦口婆心地提醒他，这药服下虽然会在短时间内激发出巨大的能量，但过后身体就会迅速地衰败下去，对身体的损伤极大，到最后药石无医纵是神仙也难救，让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那时的方彦鄙夷地看着他，讥讽的要他吞下去尝尝，他只是紧紧地将药瓶攥在手里，没有说话。
离开方家的前一夜，他向方凛请求将这瓶药带走，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也好求个痛快，方凛知他掀不起什么风浪，也就没有拒绝。
救不回来也好，反正终归是要死的，能死的远些，倒也划算。
方致这样想着，毫不犹豫地拔开瓶塞，将浓厚混浊的液体倒入口中，一饮而尽。过了一会，身体渐渐升腾起溶溶暖意。
过年了，明日一早，无论是谁，若是发现他死在了巷子里，都会觉得晦气。总是要死的，就不要再给别人平添麻烦了。
他知道，城外的山上有个悬崖峭壁，从上面一跃而下，从此便可一了百了，销声匿迹。大雪封山了，没有人会去那里。不如让一切都在那里结束吧。他这一生，苦楚良多，回首看去，竟不知欢欣几何。而那些曾经被他视为家的地方，他知道没有人在等他，所以就没有再回去。
他如今已是无名无姓，唯有满身的罪孽，他们若是知道他这个罪人终于死了，也许皆大欢喜。
杳无音信，我性空山。
他挣扎着起身，对着方府的方向最后一次磕了几个响头，最后一次为父母祈求着多福多寿，就扶着墙，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城外的山上走去。
第四十二章 归去
方致一步一步艰难的前行。
风雪越下越大，他感觉钉子钉入的地方缓缓有血液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很快就被白雪覆盖。
这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一场大雪就足以淹没。
方致实在是走不到了，倒在雪地里。
再忍忍，不能死在这里。他这样告诉自己。
方致一步步在地上爬，已经没有指甲的手已是鲜血淋漓，他却似感觉不到痛楚一般执着地不肯放弃。
剧毒又一次发作，他七窍流血，眼中，鼻中，耳中都有污黑的血迹流出，几个在外玩耍的孩童看见了他骇人的模样，吓得惊声尖叫。
“啊！鬼啊！有鬼啊！”
“什么鬼，分明是妖怪！不要怕！快拿雪球打他！”
“妖怪！灾星！打死你！”
“臭妖怪！丑八怪！去死吧！”
一个个又一个的雪团硬的像石块一样结结实实地打在方致身上，砸出乌青和血迹，可他已经哑了，想要辩解都是奢望，根本无力招架，也避无可避，只能趴在地上祈求着能够早点结束。
孩子们见他一动不动，以为真的打死了“妖怪”，自讨没趣的散开，兴高采烈地回家吃饭了。
这一次，方致倒在雪地里，却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可惜，不能再爬的远一点了......
方致已经没有支撑身体的力气，一个人头朝下趴在冰冷的雪地上。他感觉身上的钉子越来越沉，压得他喘不过气。到死都要带着这个。慕澜没有送过他什么东西，却亲手往他身上钉了三枚削骨钉。
与君殊途不同归，因为爱你，纵使我想到过一千种分离的方式，却都不体面。
剩下的黄泉路，不论好走难走，我都要一个人先走了。
这一生，一片荒芜，无父无母，无夫无怙，生有何欢，死又何惧。
不过是孑然一身，无悲无喜，无爱无恨，无忧无惧。
年寿难永，此身先去。
亦不足惜。
他在大雪中沉沉睡去，再没有睁开眼睛。
方致一步一步艰难的前行。
风雪越下越大，他感觉钉子钉入的地方缓缓有血液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很快就被白雪覆盖。
这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一场大雪就足以淹没。
方致实在是走不到了，倒在雪地里。
再忍忍，不能死在这里。他这样告诉自己。
方致一步步在地上爬，已经没有指甲的手已是鲜血淋漓，他却似感觉不到痛楚一般执着地不肯放弃。
剧毒又一次发作，他七窍流血，眼中，鼻中，耳中都有污黑的血迹流出，几个在外玩耍的孩童看见了他骇人的模样，吓得惊声尖叫。
“啊！鬼啊！有鬼啊！”
“什么鬼，分明是妖怪！不要怕！快拿雪球打他！”
“妖怪！灾星！打死你！”
“臭妖怪！丑八怪！去死吧！”
一个个又一个的雪团硬的像石块一样结结实实地打在方致身上，砸出乌青和血迹，可他已经哑了，想要辩解都是奢望，根本无力招架，也避无可避，只能趴在地上祈求着能够早点结束。
孩子们见他一动不动，以为真的打死了“妖怪”，自讨没趣的散开，兴高采烈地回家吃饭了。
这一次，方致倒在雪地里，却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可惜，不能再爬的远一点了......
方致已经没有支撑身体的力气，一个人头朝下趴在冰冷的雪地上。他感觉身上的钉子越来越沉，压得他喘不过气。到死都要带着这个。慕澜没有送过他什么东西，却亲手往他身上钉了三枚削骨钉。
与君殊途不同归，因为爱你，纵使我想到过一千种分离的方式，却都不体面。
剩下的黄泉路，不论好走难走，我都要一个人先走了。
这一生，一片荒芜，无父无母，无夫无怙，生有何欢，死又何惧。
不过是孑然一身，无悲无喜，无爱无恨，无忧无惧。
年寿难永，此身先去。
亦不足惜。
他在大雪中沉沉睡去，再没有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