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奶爸小剧场
一楼就不贴内容了，叨叨两句。
这里是微博的海妖奶奶，大家好
我来开一贴发文#奶爸小剧场#
最初写这个只打算是几章的小萌文，写点儿三百年间的父子片段给电影添点儿乐呵，所以前面可能没多少连贯性。
后来发出去后不少毛毛要求不要停，所以就拖拖拉拉写到现在了——也就是说，这是个坑，没完结！
现在更新到37章，38章难产半个月了——也就是说，更新速度是个比较没保障的东东，求不打死哈……
而且由于本人比较懒，所以最初就没有正式的名字，直接就用的奶爸小剧场，导致现在想改宝宝们都不适应，于是……不改了
因为之前有亲说希望发到电影吧里，我就来了。以前的贴吧号关联其他圈子，想了想，重新注册了个，不要歧视小号么么哒
好了，想不起来还有啥需要交代的了，我把现有的贴了先，希望大家喜欢
（一）洗澡
天高云淡，日暖风轻。
洗梧宫内，水汽氤氲。
奈奈看了看站在澡盆前的太子殿下，斟酌着开口：“君上，还是奴婢来吧。”
夜华摇头，他总得学会照顾阿离，换尿布洗澡，这是最基本的。
被剥得光溜溜的小家伙在他手中吃吃地笑着，肉乎乎的小手不停地拍打着架着自己腋窝的胳膊。
夜华深吸了口气，神情郑重地要把阿离放进水中。
小家伙脚趾碰到水面，往回缩了缩；又碰到，继续缩了缩；再次碰到，他兴奋地欢叫一声，把自己缩成了球。
终于半个身子被泡进水里，小家伙却忽然撒欢儿地踢腾起来，水花四溅，甚至挂上了他父君长长的睫毛。
夜华笑了笑，把他提起来，再慢慢放下去，小家伙故技重施，笑得无比欢快。
如此反复几次后，澡盆里的水都少了小一半儿，这父子俩却还在乐此不疲。
奈奈忍不住刚想开口，却见太子殿下揉了揉手中的小肉球，说：“玩儿够了么？玩儿够了就要乖乖地洗澡了。”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再放进水里，居然很顺从地没有调皮。
奈奈刚要松一口气，就看见太子殿下将小殿下涮了两涮，又提了起来，“奈奈，水是不是有些深？阿离放进去不会呛到吗？”他眉头微皱地盯着水面，很有些不放心。
君上，您见过呛水的龙族么……
奈奈无语了片刻，回道：“君上，没事的，小殿下……”她斟酌了下说辞，“小殿下会游泳。”
夜华愣住，但马上就醒悟过来，只见他手一松开，小家伙就游鱼一样扑腾开来，嘴里笑声不断。
看着太子殿下生涩而轻柔的动作，奈奈在心里叹了口气。
娘娘，太子殿下跟小殿下都很好，你放心……
天高云淡，日暖风轻。
洗梧宫内，水汽氤氲。
奈奈看了看站在澡盆前的太子殿下，斟酌着开口：“君上，还是奴婢来吧。”
夜华摇头，他总得学会照顾阿离，换尿布洗澡，这是最基本的。
被剥得光溜溜的小家伙在他手中吃吃地笑着，肉乎乎的小手不停地拍打着架着自己腋窝的胳膊。
夜华深吸了口气，神情郑重地要把阿离放进水中。
小家伙脚趾碰到水面，往回缩了缩；又碰到，继续缩了缩；再次碰到，他兴奋地欢叫一声，把自己缩成了球。
终于半个身子被泡进水里，小家伙却忽然撒欢儿地踢腾起来，水花四溅，甚至挂上了他父君长长的睫毛。
夜华笑了笑，把他提起来，再慢慢放下去，小家伙故技重施，笑得无比欢快。
如此反复几次后，澡盆里的水都少了小一半儿，这父子俩却还在乐此不疲。
奈奈忍不住刚想开口，却见太子殿下揉了揉手中的小肉球，说：“玩儿够了么？玩儿够了就要乖乖地洗澡了。”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再放进水里，居然很顺从地没有调皮。
奈奈刚要松一口气，就看见太子殿下将小殿下涮了两涮，又提了起来，“奈奈，水是不是有些深？阿离放进去不会呛到吗？”他眉头微皱地盯着水面，很有些不放心。
君上，您见过呛水的龙族么……
奈奈无语了片刻，回道：“君上，没事的，小殿下……”她斟酌了下说辞，“小殿下会游泳。”
夜华愣住，但马上就醒悟过来，只见他手一松开，小家伙就游鱼一样扑腾开来，嘴里笑声不断。
看着太子殿下生涩而轻柔的动作，奈奈在心里叹了口气。
娘娘，太子殿下跟小殿下都很好，你放心……
（二）神生第一步
“奈奈，我来还戏本子啦——哎呦！”成玉元君刚偷溜进一揽芳华，就被人撞了膝盖。
撞了她的奈奈一个没稳住坐倒在地上，随后便有一个粉嫩嫩的团子风一样滚进了她的怀中，屋子里顿时盈满小孩子欢快的笑声。
“你们俩在玩儿什么呢？”成玉蹲下来，忍不住戳了戳小阿离肉呼呼的小脸儿。
“君上说要让小殿下多爬爬，奴婢站着似乎不妥，就陪着他一起爬……”奈奈说话时还在气喘吁吁，可见这种奉陪颇有难度。
成玉把小阿离架起来站到自己面前，“光爬得飞快有什么用？小阿离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走路啊？”
“君上不让扶着，说要小殿下自己学会走……”一提到这个，奈奈就有些惆怅。
“这个可以无师自通么？”成玉挑挑眉表示怀疑，奈奈拍了拍巴掌，循循善诱，“小殿下，到奴婢这儿来……”
阿离听见，转头看着奈奈似乎在考虑；成玉觉得有门儿，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小阿离身子晃晃悠悠了半天，可能还是觉得立地成佛好些，于是膝盖一弯，一个屁墩儿坐了下去。
果然，“唉……”，成玉捅着他的小屁股叹息。
“你怎么在这儿？”门口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屋里的两个大人瞬间跪好。
“君上……”奈奈冷汗冒了出来，太子殿下说过任何人不得进入一揽芳华，她一时大意了。
“太子殿下……”成玉也有点儿心虚，本来只是想借着还书进来看看，谁成想被撞个正着……
小阿离见到他父君，本想爬过去要抱抱，半途敏锐地感受到寒气来袭，小身子一扭，躲到了离他最近的成玉腿边。
“你怎么在这儿？”问声又起，更冷三分。
“呃……之前托三殿下借了戏本子看，殿下您是准了的，我这不是来还了么……”成玉有些讪讪，把戏本子举起心中却很是忐忑，不知道这个理由能不能避免一场雷霆。
小阿离看到她掏出来了东西，便伸手去够，试了两下够不到，便扒着成玉的衣袖站起来接着够，可他还没摸到呢，那东西便被他父君接了过去。
小阿离有点儿不高兴，但似乎又不想放弃，于是伸手抓住离他父君近些的奈奈的上衣袖，向前挪了一步。
跪着的两人本来都在忐忑害怕没多留意他，可他这一步挪出去，两人立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接过戏本子的夜华却并没有察觉，他看到那戏本子的一刹那，便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样静好的午后，那样淡淡的笑容，那样缓缓的讲述……神采飞扬，却再也看不到了。
往事纷至沓来，夜华心中一痛，赶忙半转了身子不想让人瞧见他的神情。
可屋子里并没有人注意他的神情——此时小阿离堪堪迈完他的神生第二步还没站稳，唬得跪着的两人扎着双手不敢稍离。
小阿离晃了三晃终于站稳，盯着那落入他父君手里的东西目光炯炯，似乎是对他父君背过身去连看都不让他看的做法颇为不满，酝酿没一会儿就又向前迈了一步。
啪！小腿上传来的一巴掌惊掉了眼中不知不觉蓄起的泪，夜华骤然回神。
低头一看，儿子正一手抓着他的下摆立在他腿边，一手向上伸着，见他看过来，还“啊”了一声；成玉跟奈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跪到了他脚边，都张着双手看着阿离，满脸的小心翼翼。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成玉把头微微向他偏了偏，说：“太子殿下，小殿下、小殿下会走路了……”
夜华诧异半晌，示意奈奈扶住阿离，他自己向后退了两步蹲下身，向着阿离伸出手，“阿离，到父君这儿来。”
小阿离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但对他父君手中东西的好奇还是占了上风，于是他一个前倾，踉跄了几步就跌进了他父君的怀里。
触碰到了那个东西，小阿离好奇地去抓，发现自己抓不住，干脆连着他父君拿东西的手一起抱住，终于得手后，笑得十分欢畅。
奈奈也在一边又哭又笑，“小殿下会走路了，娘娘，小殿下会走路了……”
夜华盯着吊在自己手臂上的儿子愣了半晌，忽然一把抱住他，身躯都在微微颤动。
良久，才听见他微颤的声音，“阿离，快些长大，你娘亲在等着我们呢……”
出了一揽芳华，成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今日逃过一劫，全靠小阿离够义气啊，来日得记着义气回来……”
风中隐约着她的喃喃自语，时光婉转，静走流年……
“奈奈，我来还戏本子啦——哎呦！”成玉元君刚偷溜进一揽芳华，就被人撞了膝盖。
撞了她的奈奈一个没稳住坐倒在地上，随后便有一个粉嫩嫩的团子风一样滚进了她的怀中，屋子里顿时盈满小孩子欢快的笑声。
“你们俩在玩儿什么呢？”成玉蹲下来，忍不住戳了戳小阿离肉呼呼的小脸儿。
“君上说要让小殿下多爬爬，奴婢站着似乎不妥，就陪着他一起爬……”奈奈说话时还在气喘吁吁，可见这种奉陪颇有难度。
成玉把小阿离架起来站到自己面前，“光爬得飞快有什么用？小阿离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走路啊？”
“君上不让扶着，说要小殿下自己学会走……”一提到这个，奈奈就有些惆怅。
“这个可以无师自通么？”成玉挑挑眉表示怀疑，奈奈拍了拍巴掌，循循善诱，“小殿下，到奴婢这儿来……”
阿离听见，转头看着奈奈似乎在考虑；成玉觉得有门儿，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小阿离身子晃晃悠悠了半天，可能还是觉得立地成佛好些，于是膝盖一弯，一个屁墩儿坐了下去。
果然，“唉……”，成玉捅着他的小屁股叹息。
“你怎么在这儿？”门口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屋里的两个大人瞬间跪好。
“君上……”奈奈冷汗冒了出来，太子殿下说过任何人不得进入一揽芳华，她一时大意了。
“太子殿下……”成玉也有点儿心虚，本来只是想借着还书进来看看，谁成想被撞个正着……
小阿离见到他父君，本想爬过去要抱抱，半途敏锐地感受到寒气来袭，小身子一扭，躲到了离他最近的成玉腿边。
“你怎么在这儿？”问声又起，更冷三分。
“呃……之前托三殿下借了戏本子看，殿下您是准了的，我这不是来还了么……”成玉有些讪讪，把戏本子举起心中却很是忐忑，不知道这个理由能不能避免一场雷霆。
小阿离看到她掏出来了东西，便伸手去够，试了两下够不到，便扒着成玉的衣袖站起来接着够，可他还没摸到呢，那东西便被他父君接了过去。
小阿离有点儿不高兴，但似乎又不想放弃，于是伸手抓住离他父君近些的奈奈的上衣袖，向前挪了一步。
跪着的两人本来都在忐忑害怕没多留意他，可他这一步挪出去，两人立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接过戏本子的夜华却并没有察觉，他看到那戏本子的一刹那，便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样静好的午后，那样淡淡的笑容，那样缓缓的讲述……神采飞扬，却再也看不到了。
往事纷至沓来，夜华心中一痛，赶忙半转了身子不想让人瞧见他的神情。
可屋子里并没有人注意他的神情——此时小阿离堪堪迈完他的神生第二步还没站稳，唬得跪着的两人扎着双手不敢稍离。
小阿离晃了三晃终于站稳，盯着那落入他父君手里的东西目光炯炯，似乎是对他父君背过身去连看都不让他看的做法颇为不满，酝酿没一会儿就又向前迈了一步。
啪！小腿上传来的一巴掌惊掉了眼中不知不觉蓄起的泪，夜华骤然回神。
低头一看，儿子正一手抓着他的下摆立在他腿边，一手向上伸着，见他看过来，还“啊”了一声；成玉跟奈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跪到了他脚边，都张着双手看着阿离，满脸的小心翼翼。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成玉把头微微向他偏了偏，说：“太子殿下，小殿下、小殿下会走路了……”
夜华诧异半晌，示意奈奈扶住阿离，他自己向后退了两步蹲下身，向着阿离伸出手，“阿离，到父君这儿来。”
小阿离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但对他父君手中东西的好奇还是占了上风，于是他一个前倾，踉跄了几步就跌进了他父君的怀里。
触碰到了那个东西，小阿离好奇地去抓，发现自己抓不住，干脆连着他父君拿东西的手一起抱住，终于得手后，笑得十分欢畅。
奈奈也在一边又哭又笑，“小殿下会走路了，娘娘，小殿下会走路了……”
夜华盯着吊在自己手臂上的儿子愣了半晌，忽然一把抱住他，身躯都在微微颤动。
良久，才听见他微颤的声音，“阿离，快些长大，你娘亲在等着我们呢……”
出了一揽芳华，成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今日逃过一劫，全靠小阿离够义气啊，来日得记着义气回来……”
风中隐约着她的喃喃自语，时光婉转，静走流年……
【奶爸小剧场】——（三）学说话
天宫庄严肃穆，向来都是有些寂静的，连宫娥们来来往往，脚步声都甚轻。
可是近来，洗梧宫却成了例外，原因无他，洗梧宫的小殿下开始咿呀学语了。
“毛~笔~”，成玉晃了晃阿离抓着毛笔的手，“毛~笔~”
作为一个无实职的逍遥散仙，成玉除了下凡，最喜欢的就是来洗梧宫逗弄小阿离了。
此刻，庆云殿的软榻上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些本来是她拿来给小阿离抓周用的，后来一想，这娃根本是跑不了的天君命，抓了白抓，索性干脆拿来教他认东西学说话了。
“娘~亲，”奈奈见小天孙看向了殿内挂着的画像，习惯性地循循善诱，“小殿下你看，那是你娘亲，娘~亲~”
成玉瞅着团子忽闪着大眼睛咿咿呀呀的，不由叹气，“可怜的小阿离，哪有人娘亲是一幅画的……”她看着那副画像都惆怅不已，“唉，苦了这爷俩了……”
奈奈眼眶泛了红，成玉才觉出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地转移话题，“哎呀哎呀说这些伤感的作甚，教小阿离说话是正经！”
她随手抄起算盘晃得哗哗响，“这个是算盘，算~盘~”
奈奈看着她，忽然笑道，“三殿下还说元君不会哄孩子，弟妹都带不了，可奴婢看着，小殿下很喜欢元君你的……”
“那是污蔑你听他放……”成玉一拍软塌就想骂人，忽然想起团子在旁边，硬生生刹住。
可偏偏，天不遂人意——“屁~”脆生生一道惊雷，拖着咯咯的笑声，差点儿把成玉劈下软塌。
成玉惊恐地望向小阿离，小家伙正抓着一颗夜明珠玩儿得不亦乐乎，并没有看向她们，这让她几乎以为方才是自己的错觉；可回头看奈奈，却见她绿着一张小脸儿懵在那里，成玉的冷汗就 冒了出来。
苍天呐！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小天孙说出口的第一个字怎么能是……呢？！
“那、那个，”成玉吞了口吐沫才把话说顺，“方才……应该是小殿下的婴儿语，不是……那个字……”
奈奈仍僵在那里，没有说话。
“好奈奈，你可千万别告诉太子殿下……”
成玉的哭腔夹在小阿离的咿呀声里渐渐飘远，庆云殿的午后，如旧温然。
寒风细细，沉沉阴云，把冬日里的俊疾山衬托得更加荒凉了。
远处有人声渐近，沉润轻柔，怦然入耳。
“阿离，这里是俊疾山，父君与你娘亲就是在这里相识的。”
夜华理了理儿子的兜帽，方便他看向四周，阿离每看一样，他便念着那物的名字，絮絮地介绍给他听。
天空忽然飘起了雪，小阿离欢快地叫起来，伸手抓来抓去却抓不到。
“这是雪，凡间的雪，天上下雪了。”夜华边说着边使了个术法，一小团雪花便在他掌心里慢慢浮动。
阿离伸过手去，触手冰凉好不新奇，顿时咯咯地笑了起来。
走近小茅屋，免不了物是人非，夜华脚步顿了片刻，才踩着儿子的咿呀声推门入内。
“……那边是灶台，上面是锅铲；这是藤椅，这是饭桌……”一一细数屋内的摆设，样样触景，处处回忆，待转目看到墙上的画像，忽地就没了声音。
“娘亲……”耳边软糯糯的童音响起，夜华回神，就见儿子正指着画像，笑望着自己。
“阿离，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发颤，还带着三分不敢置信。
“娘亲。”
不是咿呀的儿语，有些走调，却很清晰。
一滴泪潸然而下，惊得小阿离敛了笑容，怯怯地用小手摸着他的脸颊。
“对，那是你娘亲，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把脸埋在怀中小人儿的身上，他告诉儿子，也告诉自己。
半月之后，南天门外，成玉正撞上躲着的人。
“太、太子殿下。”她看着对方怀里的小阿离，一阵心虚。
“嗯。”一如往昔的淡淡回应，表情端严，看不出情绪。
“阿离会说话了。”成玉心中正惴惴，冷不防对面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她觉得自己膝盖有些发软，看着夜华脸上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像怒极反笑。
“小殿下说了什么？”她抖着声音问道，身子不由自主地开始发僵。
“他喊了娘亲。”
夜华话回得很快，成玉却半晌才听真切。看着太子殿下脸上的笑意绽开，成玉觉得南天门口一瞬间烟花璀璨。
“小阿离你太棒了！”成玉激动得捧着他的小脸儿就亲了一口，好兄弟，够义气！
“要谢谢你跟奈奈。”夜华无视了她的逾矩，笑着说。
“殿下太客气了。”成玉连连摆手，阿弥陀佛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呀……
望着缓缓远去的父子俩，成玉觉得惶惶不安了近一个月的心终于归于平静。
以为九死一生，忽然柳暗花明，简直是仙生至喜。
“这回去凡间一定给小阿离多带些好玩儿的东西，哦对了，还有奈奈……”她嘀咕着爬上云头，转眼就没入了云海里。
南天门外，静如往昔。
天宫庄严肃穆，向来都是有些寂静的，连宫娥们来来往往，脚步声都甚轻。
可是近来，洗梧宫却成了例外，原因无他，洗梧宫的小殿下开始咿呀学语了。
“毛~笔~”，成玉晃了晃阿离抓着毛笔的手，“毛~笔~”
作为一个无实职的逍遥散仙，成玉除了下凡，最喜欢的就是来洗梧宫逗弄小阿离了。
此刻，庆云殿的软榻上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些本来是她拿来给小阿离抓周用的，后来一想，这娃根本是跑不了的天君命，抓了白抓，索性干脆拿来教他认东西学说话了。
“娘~亲，”奈奈见小天孙看向了殿内挂着的画像，习惯性地循循善诱，“小殿下你看，那是你娘亲，娘~亲~”
成玉瞅着团子忽闪着大眼睛咿咿呀呀的，不由叹气，“可怜的小阿离，哪有人娘亲是一幅画的……”她看着那副画像都惆怅不已，“唉，苦了这爷俩了……”
奈奈眼眶泛了红，成玉才觉出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地转移话题，“哎呀哎呀说这些伤感的作甚，教小阿离说话是正经！”
她随手抄起算盘晃得哗哗响，“这个是算盘，算~盘~”
奈奈看着她，忽然笑道，“三殿下还说元君不会哄孩子，弟妹都带不了，可奴婢看着，小殿下很喜欢元君你的……”
“那是污蔑你听他放……”成玉一拍软塌就想骂人，忽然想起团子在旁边，硬生生刹住。
可偏偏，天不遂人意——“屁~”脆生生一道惊雷，拖着咯咯的笑声，差点儿把成玉劈下软塌。
成玉惊恐地望向小阿离，小家伙正抓着一颗夜明珠玩儿得不亦乐乎，并没有看向她们，这让她几乎以为方才是自己的错觉；可回头看奈奈，却见她绿着一张小脸儿懵在那里，成玉的冷汗就 冒了出来。
苍天呐！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小天孙说出口的第一个字怎么能是……呢？！
“那、那个，”成玉吞了口吐沫才把话说顺，“方才……应该是小殿下的婴儿语，不是……那个字……”
奈奈仍僵在那里，没有说话。
“好奈奈，你可千万别告诉太子殿下……”
成玉的哭腔夹在小阿离的咿呀声里渐渐飘远，庆云殿的午后，如旧温然。
寒风细细，沉沉阴云，把冬日里的俊疾山衬托得更加荒凉了。
远处有人声渐近，沉润轻柔，怦然入耳。
“阿离，这里是俊疾山，父君与你娘亲就是在这里相识的。”
夜华理了理儿子的兜帽，方便他看向四周，阿离每看一样，他便念着那物的名字，絮絮地介绍给他听。
天空忽然飘起了雪，小阿离欢快地叫起来，伸手抓来抓去却抓不到。
“这是雪，凡间的雪，天上下雪了。”夜华边说着边使了个术法，一小团雪花便在他掌心里慢慢浮动。
阿离伸过手去，触手冰凉好不新奇，顿时咯咯地笑了起来。
走近小茅屋，免不了物是人非，夜华脚步顿了片刻，才踩着儿子的咿呀声推门入内。
“……那边是灶台，上面是锅铲；这是藤椅，这是饭桌……”一一细数屋内的摆设，样样触景，处处回忆，待转目看到墙上的画像，忽地就没了声音。
“娘亲……”耳边软糯糯的童音响起，夜华回神，就见儿子正指着画像，笑望着自己。
“阿离，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发颤，还带着三分不敢置信。
“娘亲。”
不是咿呀的儿语，有些走调，却很清晰。
一滴泪潸然而下，惊得小阿离敛了笑容，怯怯地用小手摸着他的脸颊。
“对，那是你娘亲，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把脸埋在怀中小人儿的身上，他告诉儿子，也告诉自己。
半月之后，南天门外，成玉正撞上躲着的人。
“太、太子殿下。”她看着对方怀里的小阿离，一阵心虚。
“嗯。”一如往昔的淡淡回应，表情端严，看不出情绪。
“阿离会说话了。”成玉心中正惴惴，冷不防对面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她觉得自己膝盖有些发软，看着夜华脸上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像怒极反笑。
“小殿下说了什么？”她抖着声音问道，身子不由自主地开始发僵。
“他喊了娘亲。”
夜华话回得很快，成玉却半晌才听真切。看着太子殿下脸上的笑意绽开，成玉觉得南天门口一瞬间烟花璀璨。
“小阿离你太棒了！”成玉激动得捧着他的小脸儿就亲了一口，好兄弟，够义气！
“要谢谢你跟奈奈。”夜华无视了她的逾矩，笑着说。
“殿下太客气了。”成玉连连摆手，阿弥陀佛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呀……
望着缓缓远去的父子俩，成玉觉得惶惶不安了近一个月的心终于归于平静。
以为九死一生，忽然柳暗花明，简直是仙生至喜。
“这回去凡间一定给小阿离多带些好玩儿的东西，哦对了，还有奈奈……”她嘀咕着爬上云头，转眼就没入了云海里。
南天门外，静如往昔。
【奶爸小剧场】——（四）吃饭问题
天高日暖，风缓云闲。
伽昀仙官第五次抱着高高的一摞文书进了夜华的书房，引得瞧见的小仙娥愈发心疼，近日太子殿下实在是太辛苦了，案牍劳形，人都瘦了一圈。
是以一众仙娥纷纷猜测，到底是什么大事会如此劳动天族太子，天宫里是半点儿风声也没有，实在不同寻常。
“君上，天宫内能找到的也就这些了，要不属下去凡间再寻一寻？”书房内，伽昀边收着看过的竹简边出声询问。
夜华捏了捏眉心，摇摇头，“暂时不用。”
他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吩咐道：“去给庆云殿单独辟一个小厨房，这里有张食材的单子，也照着准备一份。”
“是。”伽昀应声而出，书房内又只剩下了翻动竹简的声音。
几个时辰后，天宫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夜华君，他下厨了。
洗梧宫的小仙娥们诚惶诚恐，不知道她们君上到底对她们准备的膳食有什么不满。
又过了一个时辰，有人看见太子殿下端着个小碗进了庆云殿，不多久，庆云殿里消失了好些天的清脆笑声就又传了出来。
自此以后，九重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众神仙们，就天天照着一日三餐地看到庆云殿里袅袅升起的炊烟。
消息一传开，免不了有人八卦，还是庆云殿的常客成玉元君最终解惑于众人。
原来最近小天孙断奶，因为断得有些晚，所以颇有些不顺。
虽然喂的东西小天孙会吃下去，但他每次吃东西都一脸委屈，满眶的眼泪盈而不落，让人看了就千般不忍万分心疼。
渐渐的，那么爱笑的娃娃也不笑了，也不闹了，整日里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药君看了几次都说没有生病，于是建议换些吃食来喂。
可换来换去，连乐胥娘娘都亲自动手了，也没能让小殿下再露出笑容来；最后还是太子殿下亲自出马才摆平了这个难题，大伙儿成日里瞅见的炊烟，便源于此。
于是就有人好奇于太子殿下的厨艺了。
一问之下，成玉元君笑得无比餍足：“那日去得巧，有幸尝过半碗粥，只能跟你们这样讲，太子殿下，不愧是太子殿下！”
看众人一脸似懂非懂，她又说道：“那几日瞧见搬进书房的那些竹简了吧，七日之内看完天宫所有的食谱药膳医典育儿经，你们谁能做到？听奈奈说，殿下做的吃食，到今天都没有重样过！唉，我都想投胎给阿离当弟弟了……”
众人瞅着她挑得高高的大拇指和差点儿留下来的口水，愈发地百爪挠心了。
庆云殿里，夜华喂完最后一口鸡蛋糕，接过奈奈递来的手巾给阿离擦拭干净。
伸手摸了摸儿子滚圆的小肚子，他才觉得这回喂得有点多了。
“下回不能让你吃这么饱，对胃不好。”说完他便轻轻揉着阿离的肚子帮他消化。
阿离还不太会说话，但已经听得懂大人在说什么了，闻言摇了摇他父君的衣袖，说：“好吃，喜欢……”
“那也不可以吃撑，好吃下回再给你做。”
阿离听到还有得吃，很是高兴，抱着肚子上的大手就撒起娇来。
一时间，脆嫩嫩的笑声夹着点儿低沉的笑，飘飘渺渺地四散开来。
殿外，日光正好，照着几棵新栽不久的桃树苗。
天高日暖，风缓云闲。
伽昀仙官第五次抱着高高的一摞文书进了夜华的书房，引得瞧见的小仙娥愈发心疼，近日太子殿下实在是太辛苦了，案牍劳形，人都瘦了一圈。
是以一众仙娥纷纷猜测，到底是什么大事会如此劳动天族太子，天宫里是半点儿风声也没有，实在不同寻常。
“君上，天宫内能找到的也就这些了，要不属下去凡间再寻一寻？”书房内，伽昀边收着看过的竹简边出声询问。
夜华捏了捏眉心，摇摇头，“暂时不用。”
他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吩咐道：“去给庆云殿单独辟一个小厨房，这里有张食材的单子，也照着准备一份。”
“是。”伽昀应声而出，书房内又只剩下了翻动竹简的声音。
几个时辰后，天宫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夜华君，他下厨了。
洗梧宫的小仙娥们诚惶诚恐，不知道她们君上到底对她们准备的膳食有什么不满。
又过了一个时辰，有人看见太子殿下端着个小碗进了庆云殿，不多久，庆云殿里消失了好些天的清脆笑声就又传了出来。
自此以后，九重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众神仙们，就天天照着一日三餐地看到庆云殿里袅袅升起的炊烟。
消息一传开，免不了有人八卦，还是庆云殿的常客成玉元君最终解惑于众人。
原来最近小天孙断奶，因为断得有些晚，所以颇有些不顺。
虽然喂的东西小天孙会吃下去，但他每次吃东西都一脸委屈，满眶的眼泪盈而不落，让人看了就千般不忍万分心疼。
渐渐的，那么爱笑的娃娃也不笑了，也不闹了，整日里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药君看了几次都说没有生病，于是建议换些吃食来喂。
可换来换去，连乐胥娘娘都亲自动手了，也没能让小殿下再露出笑容来；最后还是太子殿下亲自出马才摆平了这个难题，大伙儿成日里瞅见的炊烟，便源于此。
于是就有人好奇于太子殿下的厨艺了。
一问之下，成玉元君笑得无比餍足：“那日去得巧，有幸尝过半碗粥，只能跟你们这样讲，太子殿下，不愧是太子殿下！”
看众人一脸似懂非懂，她又说道：“那几日瞧见搬进书房的那些竹简了吧，七日之内看完天宫所有的食谱药膳医典育儿经，你们谁能做到？听奈奈说，殿下做的吃食，到今天都没有重样过！唉，我都想投胎给阿离当弟弟了……”
众人瞅着她挑得高高的大拇指和差点儿留下来的口水，愈发地百爪挠心了。
庆云殿里，夜华喂完最后一口鸡蛋糕，接过奈奈递来的手巾给阿离擦拭干净。
伸手摸了摸儿子滚圆的小肚子，他才觉得这回喂得有点多了。
“下回不能让你吃这么饱，对胃不好。”说完他便轻轻揉着阿离的肚子帮他消化。
阿离还不太会说话，但已经听得懂大人在说什么了，闻言摇了摇他父君的衣袖，说：“好吃，喜欢……”
“那也不可以吃撑，好吃下回再给你做。”
阿离听到还有得吃，很是高兴，抱着肚子上的大手就撒起娇来。
一时间，脆嫩嫩的笑声夹着点儿低沉的笑，飘飘渺渺地四散开来。
殿外，日光正好，照着几棵新栽不久的桃树苗。
（五）童心
今日的庆云殿里，发生了一件不尴不尬的事情——成玉元君从凡间给小殿下阿离带了一只蝈蝈笼回来，太子殿下凑过来看，结果龙威太盛，把那只蝈蝈生生吓死了……
成玉元君啧啧称奇，不是因为那蝈蝈仙缘太浅，而是因为九天之上板儿正端严到神仙典范一般的太子殿下，居然着意看了一眼那只蝈蝈。
这强烈地勾起了她八卦之心。
可这个八卦却不能跟老熟人奈奈聊，那个忠诚耿直的小仙娥绝不敢妄议她家君上，于是她便去找了最适合淘此八卦的对象——天宫三殿下连宋君。
听了她的叙述，向来浪荡潇洒嬉皮笑脸的家伙却敛了笑容一声长叹，“唉……我这侄子，自打能自己个儿好端端坐到书房的椅子上开始，就日也修夜也修修不完的课业，我父君和他父君从他生下那一刻起，就恨不能他立马便是个合格的天族太子。所以啊，他是个没有童年的孩子，我觉得吧，他可能还真没凑近了看过蛐蛐儿蝈蝈，你买的那些小玩意儿，九成九他也没见过……”
这番慨叹听得成玉瞠目结舌，她是怎么也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也会有如此的心酸与不堪。
成玉搓着下巴琢磨了几琢磨，就觉得这个弥补太子殿下童年的艰巨任务，实在是“舍我其谁”。
于是，隔天的庆云殿里就多了一堆的小笼子小罐子，蝈蝈蛐蛐蚂蚱毛毛虫蝴蝶萤火虫蜘蛛螳螂……简直像昆虫界开了天宫旅游团一般。
成玉嘚嘚嘚跟小阿离科普了一整天的昆虫世界凡间攻略，也不知道还只会蹦词儿的小家伙能听得懂多少。
好容易熬到傍晚时分，忙了一整日的夜华君终于出现，成玉正颇有些暗自激动地等着他去探究那些小东西呢，结果太子殿下眉一皱袖子一挥，一屋子的昆虫展览就不知道去向了何方。
出庆云殿的时候，成玉严肃地反思了下，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太露痕迹了，踩人痛脚又扫了太子殿下的颜面，人家不恼才比较奇怪。
这种事情，就该暗地里、徐徐图之。
所以这之后，成玉还是像从前那般，每次下凡才给小阿离带一堆东西。
只是这带回来的东西比从前更多了些，种类也不仅只限于阿离这个年纪的孩童可以玩儿的品种，而且经常是一买一双。
成玉对此给出的解释是——看见了觉得好就买了，阿离现在玩儿不了将来总会用得上，买两个是以防一个坏了就没得玩儿了——成玉觉得自己这说辞甚是智慧甚是靠谱，尤其在阿离甚有灵犀地弄坏了一个小面人儿之后。
可过不多久她就发现了这个方法的弊端——小阿离的玩具都是奈奈在收拾保管，她买来的那些东西，太子殿下根本就没怎么碰过。
成玉又严肃地反思了下，觉得这种大功德，自己一个人做不成也无福消受，还是得抓个同伙。
而这个同伙，就真的是舍阿离其谁了。
可是这个同伙将将勉强可以听得懂你跟他说的话，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呢，要怎么同伙呢？
成玉觉得，战争可以决胜于千里之外，计划就可以开始于千年之前，就算生来仙身的孩子发育得慢，但只要好好调教，终有一日小阿离会成为必杀绝技的。
于是她开始每介绍一样好玩儿的就带上句蛊惑语，诸如“阿离你可以跟你父君玩儿啊”，“阿离你可以玩儿给你父君看啊”，“小阿离你不会玩儿可以问你父君啊”，“你们俩都不会明儿我再来告诉你啊”，“人间的斗蛐蛐儿很有趣你可以让你父君带你去看啊”，“俊疾山不会连兔子都没有你让你父君带你去捉啊”……
这样的话说多了，至少有七成可能会潜移默化而创造神迹，成玉这样想着，就一直坚持了下去；这一坚持，就坚持成了习惯；正所谓习惯成自然，自然到最后，成玉都几乎忘了这茬儿了。
直到很久后，有一天她帮忙奈奈收拾小阿离的玩具库，望着那蔚为壮观的大屋子里整整一面墙的大架子上堆满的那些她见都没见过的玩意儿，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原来已经成功了，岂止是成功，简直是过于成功了！
成玉当时站在那架子前老泪纵横，慌得奈奈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那架子上放着的，都是这些年夜华亲手为小阿离做的玩具，什么一转起来就自带风雪小漩涡的陀螺，会腾云驾雾离地三尺的小木马，你一碰它就喊“不倒不倒就不倒”的不倒翁，甚至还有一条威风凛凛栩栩如生的龙形大风筝……
“为啥我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啊？”哭够了的成玉立马发现了不对劲，奈奈却讪笑着对她摊摊手，“小殿下把这些当做宝贝一样，除了我跟太子殿下，别人看都不给看的；元君你那个性子，平时又总喜欢抢小殿下的东西逗弄他，他能不防你跟防贼似的么……”
成玉听完，默默地望了一回天，在心里掂量了下伤感跟成就感，觉得还是后者分量足些，于是也就破涕为笑一笑而过了。
那日离开庆云殿时，成玉头一次没有把路走得吊儿郎当，成就感让她觉得自己必须庄重一把，须得松身莲步，仙姿端然。
至于隔天连宋跑来问她在洗梧宫受了什么委屈居然悲愤而出的乌龙，那都是浮云，不为浮云遮亮眼，成玉坚信，她的形象，还是那么伟大。
怎么感觉动图根本不动？直接随便插手里有的剧照截图之流了
今日的庆云殿里，发生了一件不尴不尬的事情——成玉元君从凡间给小殿下阿离带了一只蝈蝈笼回来，太子殿下凑过来看，结果龙威太盛，把那只蝈蝈生生吓死了……
成玉元君啧啧称奇，不是因为那蝈蝈仙缘太浅，而是因为九天之上板儿正端严到神仙典范一般的太子殿下，居然着意看了一眼那只蝈蝈。
这强烈地勾起了她八卦之心。
可这个八卦却不能跟老熟人奈奈聊，那个忠诚耿直的小仙娥绝不敢妄议她家君上，于是她便去找了最适合淘此八卦的对象——天宫三殿下连宋君。
听了她的叙述，向来浪荡潇洒嬉皮笑脸的家伙却敛了笑容一声长叹，“唉……我这侄子，自打能自己个儿好端端坐到书房的椅子上开始，就日也修夜也修修不完的课业，我父君和他父君从他生下那一刻起，就恨不能他立马便是个合格的天族太子。所以啊，他是个没有童年的孩子，我觉得吧，他可能还真没凑近了看过蛐蛐儿蝈蝈，你买的那些小玩意儿，九成九他也没见过……”
这番慨叹听得成玉瞠目结舌，她是怎么也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也会有如此的心酸与不堪。
成玉搓着下巴琢磨了几琢磨，就觉得这个弥补太子殿下童年的艰巨任务，实在是“舍我其谁”。
于是，隔天的庆云殿里就多了一堆的小笼子小罐子，蝈蝈蛐蛐蚂蚱毛毛虫蝴蝶萤火虫蜘蛛螳螂……简直像昆虫界开了天宫旅游团一般。
成玉嘚嘚嘚跟小阿离科普了一整天的昆虫世界凡间攻略，也不知道还只会蹦词儿的小家伙能听得懂多少。
好容易熬到傍晚时分，忙了一整日的夜华君终于出现，成玉正颇有些暗自激动地等着他去探究那些小东西呢，结果太子殿下眉一皱袖子一挥，一屋子的昆虫展览就不知道去向了何方。
出庆云殿的时候，成玉严肃地反思了下，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太露痕迹了，踩人痛脚又扫了太子殿下的颜面，人家不恼才比较奇怪。
这种事情，就该暗地里、徐徐图之。
所以这之后，成玉还是像从前那般，每次下凡才给小阿离带一堆东西。
只是这带回来的东西比从前更多了些，种类也不仅只限于阿离这个年纪的孩童可以玩儿的品种，而且经常是一买一双。
成玉对此给出的解释是——看见了觉得好就买了，阿离现在玩儿不了将来总会用得上，买两个是以防一个坏了就没得玩儿了——成玉觉得自己这说辞甚是智慧甚是靠谱，尤其在阿离甚有灵犀地弄坏了一个小面人儿之后。
可过不多久她就发现了这个方法的弊端——小阿离的玩具都是奈奈在收拾保管，她买来的那些东西，太子殿下根本就没怎么碰过。
成玉又严肃地反思了下，觉得这种大功德，自己一个人做不成也无福消受，还是得抓个同伙。
而这个同伙，就真的是舍阿离其谁了。
可是这个同伙将将勉强可以听得懂你跟他说的话，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呢，要怎么同伙呢？
成玉觉得，战争可以决胜于千里之外，计划就可以开始于千年之前，就算生来仙身的孩子发育得慢，但只要好好调教，终有一日小阿离会成为必杀绝技的。
于是她开始每介绍一样好玩儿的就带上句蛊惑语，诸如“阿离你可以跟你父君玩儿啊”，“阿离你可以玩儿给你父君看啊”，“小阿离你不会玩儿可以问你父君啊”，“你们俩都不会明儿我再来告诉你啊”，“人间的斗蛐蛐儿很有趣你可以让你父君带你去看啊”，“俊疾山不会连兔子都没有你让你父君带你去捉啊”……
这样的话说多了，至少有七成可能会潜移默化而创造神迹，成玉这样想着，就一直坚持了下去；这一坚持，就坚持成了习惯；正所谓习惯成自然，自然到最后，成玉都几乎忘了这茬儿了。
直到很久后，有一天她帮忙奈奈收拾小阿离的玩具库，望着那蔚为壮观的大屋子里整整一面墙的大架子上堆满的那些她见都没见过的玩意儿，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原来已经成功了，岂止是成功，简直是过于成功了！
成玉当时站在那架子前老泪纵横，慌得奈奈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那架子上放着的，都是这些年夜华亲手为小阿离做的玩具，什么一转起来就自带风雪小漩涡的陀螺，会腾云驾雾离地三尺的小木马，你一碰它就喊“不倒不倒就不倒”的不倒翁，甚至还有一条威风凛凛栩栩如生的龙形大风筝……
“为啥我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啊？”哭够了的成玉立马发现了不对劲，奈奈却讪笑着对她摊摊手，“小殿下把这些当做宝贝一样，除了我跟太子殿下，别人看都不给看的；元君你那个性子，平时又总喜欢抢小殿下的东西逗弄他，他能不防你跟防贼似的么……”
成玉听完，默默地望了一回天，在心里掂量了下伤感跟成就感，觉得还是后者分量足些，于是也就破涕为笑一笑而过了。
那日离开庆云殿时，成玉头一次没有把路走得吊儿郎当，成就感让她觉得自己必须庄重一把，须得松身莲步，仙姿端然。
至于隔天连宋跑来问她在洗梧宫受了什么委屈居然悲愤而出的乌龙，那都是浮云，不为浮云遮亮眼，成玉坚信，她的形象，还是那么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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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爸小剧场】——（六）所谓教育，所谓习惯
当阿离第一次口齿清晰地喊他“父君”的时候，夜华忽然觉得肩膀沉了一沉，他摸了摸儿子软软的头发，将他往怀里又紧了一紧。
父君，父君是什么呢？
这个人应该不仅仅是给了他生命，还应该给予他太多太多只有这个身份才能给予的东西。
对于自己能不能给予阿离这些，夜华很难得的，不敢确定。
五万岁，于寻常仙家而言，勉强可以算作“吾家有子初长成”；只是因为惊天动地地生到了天君一脉，他才不得不端严老成，成为四海八荒见之稽首的天族太子殿下。
而阿离，也注定是一位天族的太子殿下——下一任的天族太子殿下。
可夜华不希望他现在就活成天族太子，他的童年应该快乐自由，在他的羽翼下长成他该有的模样。
夜华起初有些担心老天君会又搬出那套严苛教育法来，可老天君许是从他的经历里悟了，只对他说阿离他自己看着教养，有需要他帮忙的再跟他说。
这下，倒叫夜华有些不知所措了。
到底，该怎么养大一个孩子呢？
夜华仔细回顾了自己的生平，觉得就天族太子的培养效果而言，天君的教育其实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完全无视了过程中的痛苦，甚至，使之无限加剧。
那么，如何缓解这过程中的痛苦呢？
夜华觉得，应该先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做些参考。
于是他每次外出公干都会留意，不管是凡人家还是神仙家；甚至有次他路过北海，还不动声色地去考察过他的那几位堂兄弟。
看过之后，夜华觉得，要最大程度地保持住阿离的天真与快乐才行。
可这对他来说颇有难度——毕竟，那些能让小孩子开心快乐的事物，他都不熟悉。
所幸，天宫里有个成玉元君。
若论起仙术道法，她是不行；但若论起天上地下都有些什么好吃好玩儿的，夜华敢说，四海八荒没几个能及得上她。
成玉元君与阿离很是投缘，每次去凡间都会给阿离带一大堆吃的玩儿的，虽然有时候带回来的东西颇不着调，但大多数的东西还是可取的。
尤其是上次她带回来一屋子蛇虫鼠蚁被夜华没收之后，这挑选玩具的水准明显见涨。
阿离很喜欢她带回来的东西，几乎每一样都会拿来跟夜华炫耀一番，偶尔玩儿不明白了，还会拉着夜华一起研究。
初时夜华没觉得如何，次数多了，便觉出点儿刻意来；直到有次不经意听到成玉跟阿离说：“这个你父君肯定没见过，你拿去跟他显摆显摆”，他就把来龙去脉猜出个大概来。
他的三叔一定跟成玉说他的童年了。
夜华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说破，也就装作不知，领了这情。
可真正让他感激成玉的，却在后头。
那日夜华瞧见成玉对着个魔方敲敲打打，嘴里叨叨念念说要到天工坊去找个人好好修改修改这劳什子，他脑中忽然就灵光一闪，简直醍醐灌顶。
以前他只当玩具就是玩具，那一刻却生出千般想法来。
隔日他便从天工坊召来一批心思活络的巧手仙匠，从此以后，庆云殿里就陆陆续续多出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首先是餐具。筷子拿对了就会发光，一双一个颜色；碗里的东西吃光了会从碗底爆出烟花或法术的幻象；盘子上画着一群会动的小鱼，里面的东西你不吃它们就作势跟你抢，吃掉了它们会跳一只舞给你。
然后是糕点盒子。从简单的盒盖上是几就转几下开盖的，到做对加减乘除法才打得开的，从选择方圆三角的，到寻找图案中特定目标的…一大堆点心盒子居然还分做难易数等，看得人眼花缭乱。奈奈数了数，光是最简单的现用款就有八个。
还有什么接错了词语形象会被扭曲的穿衣镜，不洗手不让靠近的餐桌，过了就寝时间还亮着就嘤嘤哭泣的灯烛，庆云殿外甚至还铺了条踩上去如同拨动琴弦的长廊……
奈奈觉得整个庆云殿都快被古怪东西占领了，她家君上的案头却还放着一摞等待开工的；一想到她家君上的脑子里只怕还有更多，奈奈就觉得仙生玄幻了。
更玄幻的是，那些古怪东西里的玩具全都是她家君上亲手做的，这简直不可思议，连成玉元君听了都吓哭了呢。
可是看到小殿下那么地开心，样样都当宝一样，奈奈就觉得，这么玄幻下去也挺好。
渐渐的，奈奈也瞧出点儿门道来——很多规矩不用她念，小殿下自己就能纠正过来；吃着玩着就能把很多启蒙的东西学会不说，不知不觉间就让小殿下对学习这些东西充满了兴趣。
等见到用她家娘娘画像做的仙法拼图时，连成玉元君都啧啧称奇：“原来感情和习惯还可以这么培养，小孩子还能这么教育啊……”
奈奈却只是对着画中人湿了眼眶，娘娘，君上和小殿下过得很好，你放心……
刚刚应该把这张插到吃饭问题那章……
当阿离第一次口齿清晰地喊他“父君”的时候，夜华忽然觉得肩膀沉了一沉，他摸了摸儿子软软的头发，将他往怀里又紧了一紧。
父君，父君是什么呢？
这个人应该不仅仅是给了他生命，还应该给予他太多太多只有这个身份才能给予的东西。
对于自己能不能给予阿离这些，夜华很难得的，不敢确定。
五万岁，于寻常仙家而言，勉强可以算作“吾家有子初长成”；只是因为惊天动地地生到了天君一脉，他才不得不端严老成，成为四海八荒见之稽首的天族太子殿下。
而阿离，也注定是一位天族的太子殿下——下一任的天族太子殿下。
可夜华不希望他现在就活成天族太子，他的童年应该快乐自由，在他的羽翼下长成他该有的模样。
夜华起初有些担心老天君会又搬出那套严苛教育法来，可老天君许是从他的经历里悟了，只对他说阿离他自己看着教养，有需要他帮忙的再跟他说。
这下，倒叫夜华有些不知所措了。
到底，该怎么养大一个孩子呢？
夜华仔细回顾了自己的生平，觉得就天族太子的培养效果而言，天君的教育其实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完全无视了过程中的痛苦，甚至，使之无限加剧。
那么，如何缓解这过程中的痛苦呢？
夜华觉得，应该先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做些参考。
于是他每次外出公干都会留意，不管是凡人家还是神仙家；甚至有次他路过北海，还不动声色地去考察过他的那几位堂兄弟。
看过之后，夜华觉得，要最大程度地保持住阿离的天真与快乐才行。
可这对他来说颇有难度——毕竟，那些能让小孩子开心快乐的事物，他都不熟悉。
所幸，天宫里有个成玉元君。
若论起仙术道法，她是不行；但若论起天上地下都有些什么好吃好玩儿的，夜华敢说，四海八荒没几个能及得上她。
成玉元君与阿离很是投缘，每次去凡间都会给阿离带一大堆吃的玩儿的，虽然有时候带回来的东西颇不着调，但大多数的东西还是可取的。
尤其是上次她带回来一屋子蛇虫鼠蚁被夜华没收之后，这挑选玩具的水准明显见涨。
阿离很喜欢她带回来的东西，几乎每一样都会拿来跟夜华炫耀一番，偶尔玩儿不明白了，还会拉着夜华一起研究。
初时夜华没觉得如何，次数多了，便觉出点儿刻意来；直到有次不经意听到成玉跟阿离说：“这个你父君肯定没见过，你拿去跟他显摆显摆”，他就把来龙去脉猜出个大概来。
他的三叔一定跟成玉说他的童年了。
夜华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说破，也就装作不知，领了这情。
可真正让他感激成玉的，却在后头。
那日夜华瞧见成玉对着个魔方敲敲打打，嘴里叨叨念念说要到天工坊去找个人好好修改修改这劳什子，他脑中忽然就灵光一闪，简直醍醐灌顶。
以前他只当玩具就是玩具，那一刻却生出千般想法来。
隔日他便从天工坊召来一批心思活络的巧手仙匠，从此以后，庆云殿里就陆陆续续多出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首先是餐具。筷子拿对了就会发光，一双一个颜色；碗里的东西吃光了会从碗底爆出烟花或法术的幻象；盘子上画着一群会动的小鱼，里面的东西你不吃它们就作势跟你抢，吃掉了它们会跳一只舞给你。
然后是糕点盒子。从简单的盒盖上是几就转几下开盖的，到做对加减乘除法才打得开的，从选择方圆三角的，到寻找图案中特定目标的…一大堆点心盒子居然还分做难易数等，看得人眼花缭乱。奈奈数了数，光是最简单的现用款就有八个。
还有什么接错了词语形象会被扭曲的穿衣镜，不洗手不让靠近的餐桌，过了就寝时间还亮着就嘤嘤哭泣的灯烛，庆云殿外甚至还铺了条踩上去如同拨动琴弦的长廊……
奈奈觉得整个庆云殿都快被古怪东西占领了，她家君上的案头却还放着一摞等待开工的；一想到她家君上的脑子里只怕还有更多，奈奈就觉得仙生玄幻了。
更玄幻的是，那些古怪东西里的玩具全都是她家君上亲手做的，这简直不可思议，连成玉元君听了都吓哭了呢。
可是看到小殿下那么地开心，样样都当宝一样，奈奈就觉得，这么玄幻下去也挺好。
渐渐的，奈奈也瞧出点儿门道来——很多规矩不用她念，小殿下自己就能纠正过来；吃着玩着就能把很多启蒙的东西学会不说，不知不觉间就让小殿下对学习这些东西充满了兴趣。
等见到用她家娘娘画像做的仙法拼图时，连成玉元君都啧啧称奇：“原来感情和习惯还可以这么培养，小孩子还能这么教育啊……”
奈奈却只是对着画中人湿了眼眶，娘娘，君上和小殿下过得很好，你放心……
刚刚应该把这张插到吃饭问题那章……
（七）出去、惩罚与为君之道
星疏月朗，凉风正好，庆云殿的寝室里，奈奈正读着成玉从某个凡世淘来的睡前读物，“……大狮子终于得意地笑了，哼，看谁还敢嘲笑狮子！”
一篇读完，抬眼还是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奈奈有些心疼却也无奈，“小殿下，再不睡灯烛们就要哭喽~”
听了这话，密密长长的睫毛下瞬间水汽氤氲，“想父君……”
奈奈一边拍着那小小的身子一边哄骗，“君上很快就会回来的，没准儿小殿下明早一睁眼就能看见呢？”
阿离显然对这话不太买账，只瘪着小嘴儿，眼泪汪汪地瞅着她。
奈奈只能叹气了。
白日里君上刚与小殿下说好，从今日起小殿下要自己单独睡，傍晚就从天君那来了紧急公务，君上要出门三五日，这下连答应好的读睡前故事都没有了。
小殿下已经开始记事，却偏赶上这么个当口要头一次与君上分开，还这么久，奈奈简直心疼得想把他抱在怀里好好亲亲。
可是她不能——这不只是她一手带大的娃娃，还是她的君；他开始记事，她就该更加注意君臣之礼，恪守本分。
况且，君上也叮嘱过，不要过分宠溺，要培养小殿下的独立，奈奈不敢有违。
再者，小殿下很懂事，从生下来就很爱笑很少哭闹，自打会走路起就尽可能不要人抱，奈奈觉得，他即便还不太明白什么身份地位，但骨子里血脉使然，也是自持身份的。
所以，她也要努力克制自己调整心态，不能给他们丢脸。
正在她酝酿冷硬心肠的时候，门上三声轻扣，而后来人不请自入，施施然出现在床前。
奈奈登时十二万分警惕——来的是素锦娘娘身边比较得用的一个小仙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叫她如何不紧张。
小仙娥对着阿离行完礼，说道：“我家娘娘料想着，君上这次出门要那么久，小殿下一定不适应，所以熬了安神助眠的酸枣莲子甜汤让奴婢送来，小殿下快来尝尝看。”说着，她便把手里的食盒打开来，端出个小盅就想往前凑。
“慢着！”奈奈一下子站起来挡在床前，“君上早有旨意，素锦娘娘不得接近小殿下，你这是要公然违背君上的旨意吗？”
小仙娥斜眼看了看她，一声嗤笑，“别以为照顾了小殿下几日自己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这里有你什么事儿？我家娘娘又没过来，怎么就违背君上的旨意了？”
奈奈一动不动，“小殿下不会喝的，你赶紧拿走！”
“你都能代表小殿下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出去。”
稚嫩的童音头一次带着冷意，听上去那么地不真实。
奈奈愣了下，随即跪到床边，“小殿下……”她太紧张了，忘了这孩子正在难受，在他面前这样争吵实在该死。
“出去。”阿离却并没有看她，他眼神扫向那小仙娥，眼中居然有与他父君发怒时三分神似的冷厉。
那小仙娥没有想到一个句子都讲不顺的小娃娃会对她发号施令，呆站在那里毫无反应。
阿离半坐起身子，忽然抓起枕头边的小摇铃使劲儿砸向她，“出去！”
这一声喊得歇斯底里，那小仙娥被砸中手背，小盅登时就落了地，汤汤水水肆意横流。
小仙娥受惊不小，礼都没行就落荒而逃。
奈奈担忧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小人儿，眼瞅着他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一滴一滴地砸在身前的小被子上，终是再也忍不住地伸手去抱，小家伙却忽然躺了回去，背对着她，在被子下缩成小小的一球。
奈奈看着那微微耸动的小肩膀半晌，无计可施，只能试探着问：“小殿下，你要睡了吗？”
意料中的没有回应。
“那……奴婢把这里收拾干净就出去。”奈奈忍住眼泪，迅速地收拾起来。
“娘亲……”忽然响起的细小哭音让奈奈的心都揪了起来，门却在这时又被人开启，奈奈看过去，登时怔住，“君上？”
夜华看着一地狼藉皱起眉，“怎么回事？”
他快步走到床边坐下，甫一沾床怀里就多了个小东西，“哇～”，哭声一起，夜华的眉头收得更紧了。
“都是奴婢不好，方才素锦娘娘派人送甜汤，奴婢拦着就起了争执，惊了小殿下，任凭君上责罚。”奈奈说完就重重磕了个头。
“滚进来！”夜华的喝声带了十足的寒意，他就说那个小仙娥慌里慌张从庆云殿出来形迹可疑，果然！
“君上息怒！奴婢真的是奉了娘娘之命来送甜汤的呀！”小仙娥哭叫着跪爬进来，磕头如捣蒜。
夜华把怀中哭声渐小的儿子扶坐好，仔细给他擦干净眼泪，才表情严肃地问道，“阿离，你方才是不是用东西打人了？”他指了指地上的小摇铃，怀中的小脑袋就点了两下。
“做得对吗？”摇头。
“该不该罚？”满眼委屈对上冷脸父君，只好点头。
夜华摸摸他的脑袋，口气缓和，“阿离，你将来会成为天族太子，会继任天君，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小家伙似懂非懂，但还是乖巧地点头。
“不懂没关系，可以慢慢学。现在，父君就给你上第一课。”
夜华冷眼看向那小仙娥，语声淡淡，“看来本君的命令有空可钻啊，那不如再来一道——从今日起，没有本君的允许，畅和殿上下人等不得进入庆云殿或者小天孙百步之内，一揽芳华任何人不得擅入，违令者不论身份阶品，革去仙籍永不再用。”
他拍了拍儿子的头，教导着，“阿离，你要记住，洗梧宫现在只有两个主人，父君和你。在这里，除了父君，你说的话，其他人只能服从。所以，以后谁在你面前放肆就教训她们，但不要自己动手，知道了吗？”
阿离眨巴着眼睛反应了片刻，忽然小身子一扭，学着他的口气，叫道：“奈奈，打……教训她！”
奈奈看了看她家君上的眼色，恭谨地应了声“是”，抬手就给了那小仙娥一耳光。
那小仙娥被打得栽向一旁，人还没落地夜华的声音已经先到，“回去告诉你家娘娘本君的旨意，然后，自去领罚吧。”
小仙娥哭哭啼啼地出去，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奈奈，你照顾不周让人惊扰了小殿下，罚你去看守一揽芳华。”夜华看了看还跪在那的奈奈，忽然说道。
奈奈不舍地看了眼阿离，叩首领命。
“父君……”儿子拽着他的袖子软糯糯地唤着，夜华不为所动，“你也要罚。”
小脑袋在怀里蹭了蹭，又蹭了蹭，夜华笑意浮上唇角，“就罚你……这几日跟父君风餐露宿去吧。”
看过来的大眼睛一瞬间充满了光彩，一双小手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脖子，脆生生一个“好”字，带了无尽欢欣。
阿离很快就在他怀中睡去，夜华让奈奈给小家伙准备了两身衣服，用仙障将儿子连同他的小被子严实裹好，便起身出门。
“君上，您带着小殿下多有不便吧。”送出门来的奈奈十分不放心。
夜华看了眼已过中天的月亮，说：“他迟早要接管这四海八荒，多去看看也好。”
为君之道，言传不如身教，身教不如体悟，既然责无旁贷，那有些事情，迟不如早。
奈奈目送着腾空而起的黑龙和他口中光影迷蒙的仙障，直到他们消失在天边，才转身向一揽芳华而去。
天心月小，四海酣眠。
好像看见有人回复，发完再聊，失礼
星疏月朗，凉风正好，庆云殿的寝室里，奈奈正读着成玉从某个凡世淘来的睡前读物，“……大狮子终于得意地笑了，哼，看谁还敢嘲笑狮子！”
一篇读完，抬眼还是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奈奈有些心疼却也无奈，“小殿下，再不睡灯烛们就要哭喽~”
听了这话，密密长长的睫毛下瞬间水汽氤氲，“想父君……”
奈奈一边拍着那小小的身子一边哄骗，“君上很快就会回来的，没准儿小殿下明早一睁眼就能看见呢？”
阿离显然对这话不太买账，只瘪着小嘴儿，眼泪汪汪地瞅着她。
奈奈只能叹气了。
白日里君上刚与小殿下说好，从今日起小殿下要自己单独睡，傍晚就从天君那来了紧急公务，君上要出门三五日，这下连答应好的读睡前故事都没有了。
小殿下已经开始记事，却偏赶上这么个当口要头一次与君上分开，还这么久，奈奈简直心疼得想把他抱在怀里好好亲亲。
可是她不能——这不只是她一手带大的娃娃，还是她的君；他开始记事，她就该更加注意君臣之礼，恪守本分。
况且，君上也叮嘱过，不要过分宠溺，要培养小殿下的独立，奈奈不敢有违。
再者，小殿下很懂事，从生下来就很爱笑很少哭闹，自打会走路起就尽可能不要人抱，奈奈觉得，他即便还不太明白什么身份地位，但骨子里血脉使然，也是自持身份的。
所以，她也要努力克制自己调整心态，不能给他们丢脸。
正在她酝酿冷硬心肠的时候，门上三声轻扣，而后来人不请自入，施施然出现在床前。
奈奈登时十二万分警惕——来的是素锦娘娘身边比较得用的一个小仙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叫她如何不紧张。
小仙娥对着阿离行完礼，说道：“我家娘娘料想着，君上这次出门要那么久，小殿下一定不适应，所以熬了安神助眠的酸枣莲子甜汤让奴婢送来，小殿下快来尝尝看。”说着，她便把手里的食盒打开来，端出个小盅就想往前凑。
“慢着！”奈奈一下子站起来挡在床前，“君上早有旨意，素锦娘娘不得接近小殿下，你这是要公然违背君上的旨意吗？”
小仙娥斜眼看了看她，一声嗤笑，“别以为照顾了小殿下几日自己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这里有你什么事儿？我家娘娘又没过来，怎么就违背君上的旨意了？”
奈奈一动不动，“小殿下不会喝的，你赶紧拿走！”
“你都能代表小殿下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出去。”
稚嫩的童音头一次带着冷意，听上去那么地不真实。
奈奈愣了下，随即跪到床边，“小殿下……”她太紧张了，忘了这孩子正在难受，在他面前这样争吵实在该死。
“出去。”阿离却并没有看她，他眼神扫向那小仙娥，眼中居然有与他父君发怒时三分神似的冷厉。
那小仙娥没有想到一个句子都讲不顺的小娃娃会对她发号施令，呆站在那里毫无反应。
阿离半坐起身子，忽然抓起枕头边的小摇铃使劲儿砸向她，“出去！”
这一声喊得歇斯底里，那小仙娥被砸中手背，小盅登时就落了地，汤汤水水肆意横流。
小仙娥受惊不小，礼都没行就落荒而逃。
奈奈担忧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小人儿，眼瞅着他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一滴一滴地砸在身前的小被子上，终是再也忍不住地伸手去抱，小家伙却忽然躺了回去，背对着她，在被子下缩成小小的一球。
奈奈看着那微微耸动的小肩膀半晌，无计可施，只能试探着问：“小殿下，你要睡了吗？”
意料中的没有回应。
“那……奴婢把这里收拾干净就出去。”奈奈忍住眼泪，迅速地收拾起来。
“娘亲……”忽然响起的细小哭音让奈奈的心都揪了起来，门却在这时又被人开启，奈奈看过去，登时怔住，“君上？”
夜华看着一地狼藉皱起眉，“怎么回事？”
他快步走到床边坐下，甫一沾床怀里就多了个小东西，“哇～”，哭声一起，夜华的眉头收得更紧了。
“都是奴婢不好，方才素锦娘娘派人送甜汤，奴婢拦着就起了争执，惊了小殿下，任凭君上责罚。”奈奈说完就重重磕了个头。
“滚进来！”夜华的喝声带了十足的寒意，他就说那个小仙娥慌里慌张从庆云殿出来形迹可疑，果然！
“君上息怒！奴婢真的是奉了娘娘之命来送甜汤的呀！”小仙娥哭叫着跪爬进来，磕头如捣蒜。
夜华把怀中哭声渐小的儿子扶坐好，仔细给他擦干净眼泪，才表情严肃地问道，“阿离，你方才是不是用东西打人了？”他指了指地上的小摇铃，怀中的小脑袋就点了两下。
“做得对吗？”摇头。
“该不该罚？”满眼委屈对上冷脸父君，只好点头。
夜华摸摸他的脑袋，口气缓和，“阿离，你将来会成为天族太子，会继任天君，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小家伙似懂非懂，但还是乖巧地点头。
“不懂没关系，可以慢慢学。现在，父君就给你上第一课。”
夜华冷眼看向那小仙娥，语声淡淡，“看来本君的命令有空可钻啊，那不如再来一道——从今日起，没有本君的允许，畅和殿上下人等不得进入庆云殿或者小天孙百步之内，一揽芳华任何人不得擅入，违令者不论身份阶品，革去仙籍永不再用。”
他拍了拍儿子的头，教导着，“阿离，你要记住，洗梧宫现在只有两个主人，父君和你。在这里，除了父君，你说的话，其他人只能服从。所以，以后谁在你面前放肆就教训她们，但不要自己动手，知道了吗？”
阿离眨巴着眼睛反应了片刻，忽然小身子一扭，学着他的口气，叫道：“奈奈，打……教训她！”
奈奈看了看她家君上的眼色，恭谨地应了声“是”，抬手就给了那小仙娥一耳光。
那小仙娥被打得栽向一旁，人还没落地夜华的声音已经先到，“回去告诉你家娘娘本君的旨意，然后，自去领罚吧。”
小仙娥哭哭啼啼地出去，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奈奈，你照顾不周让人惊扰了小殿下，罚你去看守一揽芳华。”夜华看了看还跪在那的奈奈，忽然说道。
奈奈不舍地看了眼阿离，叩首领命。
“父君……”儿子拽着他的袖子软糯糯地唤着，夜华不为所动，“你也要罚。”
小脑袋在怀里蹭了蹭，又蹭了蹭，夜华笑意浮上唇角，“就罚你……这几日跟父君风餐露宿去吧。”
看过来的大眼睛一瞬间充满了光彩，一双小手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脖子，脆生生一个“好”字，带了无尽欢欣。
阿离很快就在他怀中睡去，夜华让奈奈给小家伙准备了两身衣服，用仙障将儿子连同他的小被子严实裹好，便起身出门。
“君上，您带着小殿下多有不便吧。”送出门来的奈奈十分不放心。
夜华看了眼已过中天的月亮，说：“他迟早要接管这四海八荒，多去看看也好。”
为君之道，言传不如身教，身教不如体悟，既然责无旁贷，那有些事情，迟不如早。
奈奈目送着腾空而起的黑龙和他口中光影迷蒙的仙障，直到他们消失在天边，才转身向一揽芳华而去。
天心月小，四海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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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爸小剧场】——（八）受伤的与生病的
计划没有变化快，这句话真的是放之四海皆准。
本来打算带着儿子去巡视南海的夜华，半路上莫名其妙地遇到流寇，此刻正独自带着阿离潜踪急行。
他倒不是打不过，只是觉得阿离还小，又是第一次出天宫，还是尽量不要在他眼前打打杀杀比较好。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这句话依然是放之四海皆准。
还没行到南海之滨呢，行踪就被人发现，眨眼功夫父子俩便被团团围住。
夜华看着那些人的衣着挑了挑眉头——略眼熟，很像他不太愿意想起的鲛人族……剿灭剿灭，料来大抵是所有的“剿”，都不太可能真的做到“灭”吧。
两厢一搭话，果不其然，来报仇的，夜华的眉头就皱了。
他附在儿子的耳朵上轻轻问道：“阿离，你怕不怕？”
“不怕。”没有半点儿迟疑，脆生生的回答。
夜华笑了笑，做了层仙障将阿离护好，“那你乖乖地闭上眼睛。”
大抵是当年鲛人族的首领差一点儿将天族太子砍死的事情给了他的后人一种“天族太子不太行”的错觉，这种错觉导致眼前的场面有些尴尬——二三十个人前来拼命，人家抱着娃单手持剑 ，居然还是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正所谓兔急露齿狗急跳墙，打不过扔些暗器用些手段，也算意料之中；可暗器都朝着人家怀里的娃娃招呼，几次上来都想直接冲撞人家抱娃的手臂什么的，就有些自寻死路了。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就他们要对付的这条龙而言，比逆鳞更不可触碰的，就是妻儿。
夜华眼眸微沉，因为儿子在场而刻意收敛的杀气瞬间爆发开来，顷刻间天上沉云滚雷，闪电扎着堆儿就劈了下来。
大抵屠杀这种事情，不想见血流成河，最好的选择就是送他们灰飞烟灭了。
毫无悬念。
怀里的小身子有些颤抖，夜华边拍着背安抚边迈出灰烬堆，“害怕了？没事，阿离乖……”
走出很远，脖子上勒得紧紧的小胳膊才慢慢松开，改抓着他的衣衫；不料这一抓正抓到他肩上的一道伤口，小阿离看见手上的血，哇的一声就哭了。
以那些人的能为本不会伤到夜华，可方才乍一见有暗器飞向阿离，他本能地就一挺肩给挡了，被划破了肩头才想起阿离身上有仙障，等闲的法术武器根本伤不到他。
却不料这一失策竟招惹了儿子如此之多的眼泪，倒叫夜华心疼了。
“阿离不哭，父君没事，这点小伤一会儿就好了。”这倒不是哄孩子，夜华真的只是被划破了一点皮肉。
可阿离的认知中，见了血就是很痛很严重的事情，他一边呜呜哭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吹夜华的伤口，没几下就上气不接下气了。
夜华没辙，赶紧使个法术让伤口衣服通通复原，“阿离你看，父君真的没事……”
小阿离眨掉眼里的泪，见伤口果然不见了，终于止了悲声，“父君，不疼了？”
“不疼了，被阿离一口仙气治好了。”夜华摸摸他的头，笑道。
小脑袋一下子埋进他的肩窝，使劲儿拱了拱，“父君，不离开阿离……”
夜华的心一瞬间酸酸软软的，他搂紧了儿子的小身子轻声承诺，“嗯，父君永远陪着你。”
阿离到底年纪小，被这样一惊吓，到了南海龙宫就发起了高烧。
夜华很是担忧，寸步不离地照看着；南海水君诚惶诚恐，恨不能把南海所有的大夫都抓来救命。
看着儿子发红的小脸儿和微肿的眼睛，夜华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冲动带他出来。
阿离一直以来被照顾得太好，自打生下来这还是头一回生病，是以看上去尤为凶险；南海的医官们见患者是小天孙，全都战战兢兢束手束脚，讨论来讨论去，讨论了半个时辰连个药方也没能定下来，最后惹得南海水君发了顿火，才总算拿出个治疗方案来。
药端上来的时候，夜华正把嚷着难受的阿离抱在怀里哄着，他接过药碗尝了下，很苦，看来要让烧得有些迷糊的儿子喝下去，还得费些周折。
“阿离，这药有些苦，但是喝了病就会好，你就不会难受了，所以乖乖地喝了它，好不好？”明知道不太可能有效，但诱哄总是要尝试的。
“喝了，会好？”迷蒙的大眼睛望向他。
“嗯，喝了药身体就会好起来。”夜华把药碗放到他嘴边，想着灌进去一口是一口。
阿离却把药碗向他推了推，“父君，喝，伤口，不痛痛……”
被儿子担心是种很奇妙的感觉，夜华的心在这种感觉中颤了几下，忽然笑了。
“那我们一人一口好不好？”
“唔……嗯。”
“男子汉说话算数，不许耍赖。”
“好”，乖乖地喝了一口后，“唔～好难喝……”
跟着喝了一口，“嗯，是好难喝，那我们不喝了吧。”
“不要，喝……”
看着儿子露出那种舍命陪君子的悲壮表情，夜华的心忽然就暖暖的，软软的，甜甜的。
他用下巴轻轻地蹭了蹭儿子的头顶，“阿离，快点儿好起来，父君有好多地方想带你去看呢……”
南海的水清澈翠碧，有阳光的味道，一如夜华此刻的心。
一个存图很乱的人表示，不要在意我贴的图是古装还是现代，好看就凑合看吧，谢谢
计划没有变化快，这句话真的是放之四海皆准。
本来打算带着儿子去巡视南海的夜华，半路上莫名其妙地遇到流寇，此刻正独自带着阿离潜踪急行。
他倒不是打不过，只是觉得阿离还小，又是第一次出天宫，还是尽量不要在他眼前打打杀杀比较好。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这句话依然是放之四海皆准。
还没行到南海之滨呢，行踪就被人发现，眨眼功夫父子俩便被团团围住。
夜华看着那些人的衣着挑了挑眉头——略眼熟，很像他不太愿意想起的鲛人族……剿灭剿灭，料来大抵是所有的“剿”，都不太可能真的做到“灭”吧。
两厢一搭话，果不其然，来报仇的，夜华的眉头就皱了。
他附在儿子的耳朵上轻轻问道：“阿离，你怕不怕？”
“不怕。”没有半点儿迟疑，脆生生的回答。
夜华笑了笑，做了层仙障将阿离护好，“那你乖乖地闭上眼睛。”
大抵是当年鲛人族的首领差一点儿将天族太子砍死的事情给了他的后人一种“天族太子不太行”的错觉，这种错觉导致眼前的场面有些尴尬——二三十个人前来拼命，人家抱着娃单手持剑 ，居然还是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正所谓兔急露齿狗急跳墙，打不过扔些暗器用些手段，也算意料之中；可暗器都朝着人家怀里的娃娃招呼，几次上来都想直接冲撞人家抱娃的手臂什么的，就有些自寻死路了。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就他们要对付的这条龙而言，比逆鳞更不可触碰的，就是妻儿。
夜华眼眸微沉，因为儿子在场而刻意收敛的杀气瞬间爆发开来，顷刻间天上沉云滚雷，闪电扎着堆儿就劈了下来。
大抵屠杀这种事情，不想见血流成河，最好的选择就是送他们灰飞烟灭了。
毫无悬念。
怀里的小身子有些颤抖，夜华边拍着背安抚边迈出灰烬堆，“害怕了？没事，阿离乖……”
走出很远，脖子上勒得紧紧的小胳膊才慢慢松开，改抓着他的衣衫；不料这一抓正抓到他肩上的一道伤口，小阿离看见手上的血，哇的一声就哭了。
以那些人的能为本不会伤到夜华，可方才乍一见有暗器飞向阿离，他本能地就一挺肩给挡了，被划破了肩头才想起阿离身上有仙障，等闲的法术武器根本伤不到他。
却不料这一失策竟招惹了儿子如此之多的眼泪，倒叫夜华心疼了。
“阿离不哭，父君没事，这点小伤一会儿就好了。”这倒不是哄孩子，夜华真的只是被划破了一点皮肉。
可阿离的认知中，见了血就是很痛很严重的事情，他一边呜呜哭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吹夜华的伤口，没几下就上气不接下气了。
夜华没辙，赶紧使个法术让伤口衣服通通复原，“阿离你看，父君真的没事……”
小阿离眨掉眼里的泪，见伤口果然不见了，终于止了悲声，“父君，不疼了？”
“不疼了，被阿离一口仙气治好了。”夜华摸摸他的头，笑道。
小脑袋一下子埋进他的肩窝，使劲儿拱了拱，“父君，不离开阿离……”
夜华的心一瞬间酸酸软软的，他搂紧了儿子的小身子轻声承诺，“嗯，父君永远陪着你。”
阿离到底年纪小，被这样一惊吓，到了南海龙宫就发起了高烧。
夜华很是担忧，寸步不离地照看着；南海水君诚惶诚恐，恨不能把南海所有的大夫都抓来救命。
看着儿子发红的小脸儿和微肿的眼睛，夜华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冲动带他出来。
阿离一直以来被照顾得太好，自打生下来这还是头一回生病，是以看上去尤为凶险；南海的医官们见患者是小天孙，全都战战兢兢束手束脚，讨论来讨论去，讨论了半个时辰连个药方也没能定下来，最后惹得南海水君发了顿火，才总算拿出个治疗方案来。
药端上来的时候，夜华正把嚷着难受的阿离抱在怀里哄着，他接过药碗尝了下，很苦，看来要让烧得有些迷糊的儿子喝下去，还得费些周折。
“阿离，这药有些苦，但是喝了病就会好，你就不会难受了，所以乖乖地喝了它，好不好？”明知道不太可能有效，但诱哄总是要尝试的。
“喝了，会好？”迷蒙的大眼睛望向他。
“嗯，喝了药身体就会好起来。”夜华把药碗放到他嘴边，想着灌进去一口是一口。
阿离却把药碗向他推了推，“父君，喝，伤口，不痛痛……”
被儿子担心是种很奇妙的感觉，夜华的心在这种感觉中颤了几下，忽然笑了。
“那我们一人一口好不好？”
“唔……嗯。”
“男子汉说话算数，不许耍赖。”
“好”，乖乖地喝了一口后，“唔～好难喝……”
跟着喝了一口，“嗯，是好难喝，那我们不喝了吧。”
“不要，喝……”
看着儿子露出那种舍命陪君子的悲壮表情，夜华的心忽然就暖暖的，软软的，甜甜的。
他用下巴轻轻地蹭了蹭儿子的头顶，“阿离，快点儿好起来，父君有好多地方想带你去看呢……”
南海的水清澈翠碧，有阳光的味道，一如夜华此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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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士别三日
“大海好漂亮好漂亮，你们没去，可怜……人鱼腿是尾巴……龙宫的海螺，这么大……”
洗梧宫的一处小花园里，小阿离正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讲着他的见闻，虽然有些磕磕绊绊词不达意，但还是吓到了某些人。
“奈奈，我没记错的话，阿离出门前，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顺吧……”成玉用胳膊肘拐了拐身旁的奈奈，试图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奈奈却说不出话来，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我没记错的话，他这次出门只有三个月吧……”奈奈又点了点头，确切地说，是三个月零五天。
“那，眼前这个，是阿离不是？”成玉眯着眼睛试图分辨真切，奈奈又点了点头，君上不会抱个假儿子回来的。
“所以，他这是……出门三个月就脱胎换骨了？”成玉的脸颊抽搐不止，这也太诡异了吧……
“只有入过海才称得上是真正的龙族，”石桌边上传来似笑非笑的搭腔，“他去的还是他父君洒过热血、两次差点飞灰的南海，真要是脱胎换骨了，倒也说得过去……”连宋折扇轻摇，故意把“两次差点飞灰”咬得特别重，借以揶揄石桌那边神色淡然的某人。
巡视南海，本是个三五日就能回来的事情，天君要夜华去，也无非是因为他在那里浴血奋战过，南海的人对他更熟悉更亲近。可谁曾想，夜华头天晚上就偷跑回来把阿离带走不说，爷俩儿这一去就是三个多月。
方才大殿上夜华复旨，跟天君是这么解释的——半路遇袭身受重伤，是以修养多日。
这话简直欺君罔上啊！这两三万年他战名之盛，恐怕只有当年的墨渊上神跟东华帝君可以一比。
虽然之前他修为尽失命悬一线，可天君度了他一半多的修为，现如今的四海八荒，动起手来能让他吃亏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其他人让他身受重伤？说笑呢？
是以他这话一出口，天君就愣住了，他父君脸都青了，连宋更是差点儿没绷住笑出声来。
可天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最后居然眼一闭，只轻飘飘“嗯”了一声。
出来时他父君抖着手指对着他点了半天，却终究什么也没说，一甩袖子愤愤而去。
连宋拍着他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来，“咱们家向来端严老成大公无私的冷面太子殿下居然能把假公济私带儿子出去玩儿说得如此……”连宋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了，“绝，三叔我算是开眼了！走走走，去你那喝两杯，当是给你接风洗尘了。”
回洗梧宫的路上，他们又遇见听说阿离回来就跑了来的成玉，于是才有了眼前这般阵仗。
“这几个月阿离接触了不少的人，进步很快。”夜华没有理会他三叔的调侃，只淡淡道。
“这样？”成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愣了半晌忽然一脸受伤地瘫在奈奈肩膀上，“原来在阿离的心中，跟陌生人说话比跟咱俩说更有趣么……”
连宋摇了摇头，颇有点儿鄙视的意思在，“小孩子对新奇的事物更关注那是人之常情，你非要说他更喜欢陌生人，有意思么？我倒觉得，你们之前教他说话的方法可能不太妥，所以才收效甚微……”
成玉撇了撇嘴，破天荒地居然没跟他抬杠。
“我先带阿离去看看母妃。”夜华却在这时站了起来，领着阿离就出了门。
看着父子俩走得不见了身影，连宋这才偏过头奚落成玉：“你说说你啊，怎么就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小阿离有进步，你激动下夸一夸不行么？非在脸上摆着一百个不信一千个怀疑，有劲没劲？！”
成玉白了他一眼，“你就不奇怪吗？这确实不太合常理啊……”
连宋用扇子敲了敲额头，连声叹气，“虽说天生仙胎的成长速度因人而异，可阿离这种当了百来年婴儿快两百岁话还说不利索的，四海八荒绝无仅有。偏偏他父君是个七岁开蒙九岁就能背佛经的天才，你那么爱八卦，那群人背地里都怎么说他的你会不晓得？虽然少有人知道他娘亲是个凡人，但知道的人又会怎么想，你会猜不到？”
成玉被他问得噎了噎，“就是知道才会来帮忙啊……”
“我看你是越帮越忙。”
“胡说八道！我可比你关心阿离多了！”
连宋听了这话，忽然暧昧一笑，“这倒是，不过，应该的……”
“你你你你！”成玉反应过来被占了便宜，气得牙根痒痒，“无赖！”
连宋却忽然又正经了神色，“依我看，你们以后也别总把他关在洗梧宫了，多领出去走走，左右他父君在那摆着，天宫里也没几个敢对他不敬。”
奈奈赶紧点头，成玉却抱着胳膊打量起他来，“你平日里不是最怕麻烦吗？今儿怎么转性了？”
连宋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当年的苦肉计是他出的，后来的诈死他也参与了，搞到今天这等地步的可是他亲侄子，他伸把手有那么诡异么……
成玉却觉得他越是沉默就越是有鬼，刚想再逼问，那父子俩却恰在此时回来，只得作罢。
“奈奈，明日起阿离会自己去请安，到时候你陪他去。”夜华来到近前，一开口就是吩咐。
“他还这么小，让他自己去？”成玉还是有点儿压不住吃惊。
“阿离可以。”小阿离难得的一脸郑重，“阿离长大了，阿离懂规矩，阿离不能给父君丢脸。”
成玉看着他半晌，忽然煞有介事地抱拳施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殿下恕罪，是小仙失礼了……”
阿离很是受用，有模有样地回了声“免礼”。
寂静许久的洗梧宫，终于又响起了笑语欢声。
酒菜很快被端了上来，小花园里花香掺着酒香，好不惬意。
讲真迷之稀罕这几张切水果的哈哈哈哈
“大海好漂亮好漂亮，你们没去，可怜……人鱼腿是尾巴……龙宫的海螺，这么大……”
洗梧宫的一处小花园里，小阿离正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讲着他的见闻，虽然有些磕磕绊绊词不达意，但还是吓到了某些人。
“奈奈，我没记错的话，阿离出门前，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顺吧……”成玉用胳膊肘拐了拐身旁的奈奈，试图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奈奈却说不出话来，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我没记错的话，他这次出门只有三个月吧……”奈奈又点了点头，确切地说，是三个月零五天。
“那，眼前这个，是阿离不是？”成玉眯着眼睛试图分辨真切，奈奈又点了点头，君上不会抱个假儿子回来的。
“所以，他这是……出门三个月就脱胎换骨了？”成玉的脸颊抽搐不止，这也太诡异了吧……
“只有入过海才称得上是真正的龙族，”石桌边上传来似笑非笑的搭腔，“他去的还是他父君洒过热血、两次差点飞灰的南海，真要是脱胎换骨了，倒也说得过去……”连宋折扇轻摇，故意把“两次差点飞灰”咬得特别重，借以揶揄石桌那边神色淡然的某人。
巡视南海，本是个三五日就能回来的事情，天君要夜华去，也无非是因为他在那里浴血奋战过，南海的人对他更熟悉更亲近。可谁曾想，夜华头天晚上就偷跑回来把阿离带走不说，爷俩儿这一去就是三个多月。
方才大殿上夜华复旨，跟天君是这么解释的——半路遇袭身受重伤，是以修养多日。
这话简直欺君罔上啊！这两三万年他战名之盛，恐怕只有当年的墨渊上神跟东华帝君可以一比。
虽然之前他修为尽失命悬一线，可天君度了他一半多的修为，现如今的四海八荒，动起手来能让他吃亏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其他人让他身受重伤？说笑呢？
是以他这话一出口，天君就愣住了，他父君脸都青了，连宋更是差点儿没绷住笑出声来。
可天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最后居然眼一闭，只轻飘飘“嗯”了一声。
出来时他父君抖着手指对着他点了半天，却终究什么也没说，一甩袖子愤愤而去。
连宋拍着他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来，“咱们家向来端严老成大公无私的冷面太子殿下居然能把假公济私带儿子出去玩儿说得如此……”连宋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了，“绝，三叔我算是开眼了！走走走，去你那喝两杯，当是给你接风洗尘了。”
回洗梧宫的路上，他们又遇见听说阿离回来就跑了来的成玉，于是才有了眼前这般阵仗。
“这几个月阿离接触了不少的人，进步很快。”夜华没有理会他三叔的调侃，只淡淡道。
“这样？”成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愣了半晌忽然一脸受伤地瘫在奈奈肩膀上，“原来在阿离的心中，跟陌生人说话比跟咱俩说更有趣么……”
连宋摇了摇头，颇有点儿鄙视的意思在，“小孩子对新奇的事物更关注那是人之常情，你非要说他更喜欢陌生人，有意思么？我倒觉得，你们之前教他说话的方法可能不太妥，所以才收效甚微……”
成玉撇了撇嘴，破天荒地居然没跟他抬杠。
“我先带阿离去看看母妃。”夜华却在这时站了起来，领着阿离就出了门。
看着父子俩走得不见了身影，连宋这才偏过头奚落成玉：“你说说你啊，怎么就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小阿离有进步，你激动下夸一夸不行么？非在脸上摆着一百个不信一千个怀疑，有劲没劲？！”
成玉白了他一眼，“你就不奇怪吗？这确实不太合常理啊……”
连宋用扇子敲了敲额头，连声叹气，“虽说天生仙胎的成长速度因人而异，可阿离这种当了百来年婴儿快两百岁话还说不利索的，四海八荒绝无仅有。偏偏他父君是个七岁开蒙九岁就能背佛经的天才，你那么爱八卦，那群人背地里都怎么说他的你会不晓得？虽然少有人知道他娘亲是个凡人，但知道的人又会怎么想，你会猜不到？”
成玉被他问得噎了噎，“就是知道才会来帮忙啊……”
“我看你是越帮越忙。”
“胡说八道！我可比你关心阿离多了！”
连宋听了这话，忽然暧昧一笑，“这倒是，不过，应该的……”
“你你你你！”成玉反应过来被占了便宜，气得牙根痒痒，“无赖！”
连宋却忽然又正经了神色，“依我看，你们以后也别总把他关在洗梧宫了，多领出去走走，左右他父君在那摆着，天宫里也没几个敢对他不敬。”
奈奈赶紧点头，成玉却抱着胳膊打量起他来，“你平日里不是最怕麻烦吗？今儿怎么转性了？”
连宋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当年的苦肉计是他出的，后来的诈死他也参与了，搞到今天这等地步的可是他亲侄子，他伸把手有那么诡异么……
成玉却觉得他越是沉默就越是有鬼，刚想再逼问，那父子俩却恰在此时回来，只得作罢。
“奈奈，明日起阿离会自己去请安，到时候你陪他去。”夜华来到近前，一开口就是吩咐。
“他还这么小，让他自己去？”成玉还是有点儿压不住吃惊。
“阿离可以。”小阿离难得的一脸郑重，“阿离长大了，阿离懂规矩，阿离不能给父君丢脸。”
成玉看着他半晌，忽然煞有介事地抱拳施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殿下恕罪，是小仙失礼了……”
阿离很是受用，有模有样地回了声“免礼”。
寂静许久的洗梧宫，终于又响起了笑语欢声。
酒菜很快被端了上来，小花园里花香掺着酒香，好不惬意。
讲真迷之稀罕这几张切水果的哈哈哈哈
【奶爸小剧场】——（十）你在想什么
人人都推崇赤子之心，可，谁又真的知道小孩子心里在想着什么呢？
也许，在学会思考之前，“想”这个字，对他们根本没有意义。
阿离还是个仙胎时，安静如睡着的蛋，他没有想过为什么存在到底要不要出生。
阿离刚刚降世时，处境微妙，他没有想过父君为什么没有看着他呱呱坠地，也没有想过娘亲为什么不抱他不碰他甚至不看他。
阿离一百零八天大的时候，娘亲从此不见了，父君重伤昏迷，他没有想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娘亲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父君又什么时候会醒。
阿离六个月大开始，祖母日日将他放在一动不动的父君的身上，他日日都会翻跌到床上几回，他没有想过祖母的用意，也没有想过一直照顾他的奈奈到底在哭什么。
阿离六十四岁零三十三天，父君终于醒了，他没有想过为什么父君对自己视而不见，也没有想过父君为什么对拿着药的祖母摇头。
阿离六十四岁零一百一十四天，他终于重新进入阔别了六十余载的父君的怀抱，是他依稀记得的感觉，他很怀念地蹭了蹭，却没有想过父君为什么哭了。
阿离百岁生日，他的居所从一揽芳华变成了庆云殿，很多人来为他庆贺，他没有想过为什么除了父君、祖母和三叔公以外的那些亲人，他之前从来没见过。
奈奈总是跟他说，等他长大了如何如之何，所以从他能隐约听得懂这话开始，他也跟奈奈一样，在等着长大。
可长大是什么？是他八十一岁时迈出的第一步么？是他一百零三岁时说出的第一个字么？是他自己打开的第一个糕点盒子？还是他至今没有长齐的乳牙？
抱歉，这些问题他都没有想过，他只是安安静静地、一心一意地，乖乖等着。
这世上并没有什么需要他思考的，不是么？
他的吃穿用度，有人费尽心思；他的衣食住行，有人谨慎侍候。
他吃喝不愁性命无忧前途一片荣华富贵，他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都在身边触手可及，他甚至不用多说什么，他只要稍有动作，奈奈就知道他想要什么干什么。
而需要他承担的一切都得等他长大些才能去接触，那现在，他还需要想什么呢？他只需要，乖乖的。
他的快乐，他的欢笑，那是本能驱使天性使然；可他说话，他学习，不过习惯性顺从迎合。
阿离活着的前一百八十七年零两百三十九天，一直都是这样过的，无欲无求，随遇而安。
可那日之后，一切都变了。
那日父君说，他长大了，该习惯自己一个人睡。他长大了么？阿离有些迷茫，早上奈奈还在叹息他既不长高也不长胖呢。
晚上，父君出了远门，他怎么也睡不着，偏又来了个讨厌的小仙娥，她居然还敢不听他的话……
阿离有记忆以来头一次那么不如意，他隐约觉得，他该做点儿什么才是。
他用东西打了那个小仙娥。
结果自己反而更加地不如意了。
他其实并不知道那时候自己为什么喊的是娘亲而不是父君，但他感觉得到，他抱着父君哭的时候，心里的委屈都慢慢消失了。
之后，他第一次离开了洗梧宫，跟父君一起，然后他们被人袭击。
仙障里，他被晃得头晕眼花的时候，脑海里头一次有了个清晰无比的念头——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他不明白，他想知道。
待到见了满手的血，他父君的血，阿离脑海里忽然冒出来的念头比之前那个更强烈——怕。
怕失去父君，他不想、不愿意！
接着他就发了烧，那是一场从未有过的煎熬。那样的灼热都没能驱散他心里的怕，他便日日缠着父君陪他一起喝药，执着地相信喝了药一切都会像从前那般美好。
然后，病真的好了，一切却并没有恢复如初。
阿离的心里生根了平生第一个“想”，自己不自知却十分迫切而强烈的“想”。
他与这个世界之间维持已久的那种“乖乖的”平衡，终是被打破了。
而大人们永远不知道什么事情哪句话，会或已经对孩子影响深重。
夜华发现阿离变得爱说话更爱粘着他时，只以为这是小孩子的惊吓后遗症，于是他火速处理完公务，带着阿离在南海四处游玩散心。
可渐渐的，他隐约察觉到阿离身上有种若有若无的急迫，他却琢磨不透儿子在急什么。
他问，儿子一脸茫然。
理所当然呀，孩子的心里全都是直线，哪里来的层叠曲折弯弯绕绕，他的脑海里可没有上面那么一大片鬼扯，那里只要有了个隐约的“想”，他就会本能地去做些什么，简单直接不做作。
三个月。
之前几十年说话一直停留在词语范围内的阿离，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可以磕磕绊绊地表达自己了。
以他的成长进度，在凡间也就是个不到两岁的娃娃而已，所以这实在是不寻常。
夜华的眉头越皱越紧，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他匆匆地带着阿离回了天宫，指望熟悉的环境，能让儿子正常起来。
可一回到洗梧宫，阿离的不对劲儿几乎人人都感觉到了，成玉甚至都怀疑阿离脱胎换骨了。
看着儿子依旧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去过的地方遇见的人，夜华深深地叹了口气，阿离，你到底在想什么？
总觉得这张萌萌哒……
人人都推崇赤子之心，可，谁又真的知道小孩子心里在想着什么呢？
也许，在学会思考之前，“想”这个字，对他们根本没有意义。
阿离还是个仙胎时，安静如睡着的蛋，他没有想过为什么存在到底要不要出生。
阿离刚刚降世时，处境微妙，他没有想过父君为什么没有看着他呱呱坠地，也没有想过娘亲为什么不抱他不碰他甚至不看他。
阿离一百零八天大的时候，娘亲从此不见了，父君重伤昏迷，他没有想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娘亲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父君又什么时候会醒。
阿离六个月大开始，祖母日日将他放在一动不动的父君的身上，他日日都会翻跌到床上几回，他没有想过祖母的用意，也没有想过一直照顾他的奈奈到底在哭什么。
阿离六十四岁零三十三天，父君终于醒了，他没有想过为什么父君对自己视而不见，也没有想过父君为什么对拿着药的祖母摇头。
阿离六十四岁零一百一十四天，他终于重新进入阔别了六十余载的父君的怀抱，是他依稀记得的感觉，他很怀念地蹭了蹭，却没有想过父君为什么哭了。
阿离百岁生日，他的居所从一揽芳华变成了庆云殿，很多人来为他庆贺，他没有想过为什么除了父君、祖母和三叔公以外的那些亲人，他之前从来没见过。
奈奈总是跟他说，等他长大了如何如之何，所以从他能隐约听得懂这话开始，他也跟奈奈一样，在等着长大。
可长大是什么？是他八十一岁时迈出的第一步么？是他一百零三岁时说出的第一个字么？是他自己打开的第一个糕点盒子？还是他至今没有长齐的乳牙？
抱歉，这些问题他都没有想过，他只是安安静静地、一心一意地，乖乖等着。
这世上并没有什么需要他思考的，不是么？
他的吃穿用度，有人费尽心思；他的衣食住行，有人谨慎侍候。
他吃喝不愁性命无忧前途一片荣华富贵，他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都在身边触手可及，他甚至不用多说什么，他只要稍有动作，奈奈就知道他想要什么干什么。
而需要他承担的一切都得等他长大些才能去接触，那现在，他还需要想什么呢？他只需要，乖乖的。
他的快乐，他的欢笑，那是本能驱使天性使然；可他说话，他学习，不过习惯性顺从迎合。
阿离活着的前一百八十七年零两百三十九天，一直都是这样过的，无欲无求，随遇而安。
可那日之后，一切都变了。
那日父君说，他长大了，该习惯自己一个人睡。他长大了么？阿离有些迷茫，早上奈奈还在叹息他既不长高也不长胖呢。
晚上，父君出了远门，他怎么也睡不着，偏又来了个讨厌的小仙娥，她居然还敢不听他的话……
阿离有记忆以来头一次那么不如意，他隐约觉得，他该做点儿什么才是。
他用东西打了那个小仙娥。
结果自己反而更加地不如意了。
他其实并不知道那时候自己为什么喊的是娘亲而不是父君，但他感觉得到，他抱着父君哭的时候，心里的委屈都慢慢消失了。
之后，他第一次离开了洗梧宫，跟父君一起，然后他们被人袭击。
仙障里，他被晃得头晕眼花的时候，脑海里头一次有了个清晰无比的念头——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他不明白，他想知道。
待到见了满手的血，他父君的血，阿离脑海里忽然冒出来的念头比之前那个更强烈——怕。
怕失去父君，他不想、不愿意！
接着他就发了烧，那是一场从未有过的煎熬。那样的灼热都没能驱散他心里的怕，他便日日缠着父君陪他一起喝药，执着地相信喝了药一切都会像从前那般美好。
然后，病真的好了，一切却并没有恢复如初。
阿离的心里生根了平生第一个“想”，自己不自知却十分迫切而强烈的“想”。
他与这个世界之间维持已久的那种“乖乖的”平衡，终是被打破了。
而大人们永远不知道什么事情哪句话，会或已经对孩子影响深重。
夜华发现阿离变得爱说话更爱粘着他时，只以为这是小孩子的惊吓后遗症，于是他火速处理完公务，带着阿离在南海四处游玩散心。
可渐渐的，他隐约察觉到阿离身上有种若有若无的急迫，他却琢磨不透儿子在急什么。
他问，儿子一脸茫然。
理所当然呀，孩子的心里全都是直线，哪里来的层叠曲折弯弯绕绕，他的脑海里可没有上面那么一大片鬼扯，那里只要有了个隐约的“想”，他就会本能地去做些什么，简单直接不做作。
三个月。
之前几十年说话一直停留在词语范围内的阿离，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可以磕磕绊绊地表达自己了。
以他的成长进度，在凡间也就是个不到两岁的娃娃而已，所以这实在是不寻常。
夜华的眉头越皱越紧，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他匆匆地带着阿离回了天宫，指望熟悉的环境，能让儿子正常起来。
可一回到洗梧宫，阿离的不对劲儿几乎人人都感觉到了，成玉甚至都怀疑阿离脱胎换骨了。
看着儿子依旧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去过的地方遇见的人，夜华深深地叹了口气，阿离，你到底在想什么？
总觉得这张萌萌哒……
（十一）时间的意义
要处理完积压三个月零五天的公务需要多久？
六天零九个时辰。
要想明白如何处理儿子的状况需要多久？
至今无解。
当夜华终于来履行他读睡前故事的承诺时，已经是他们归来的第七日。
看着阿离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兴奋地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夜华觉得身上的疲惫似乎轻了三分。
“父君！公务都处理完了？”夜华由着儿子驾轻就熟地爬到他身上找到舒服位置，嘴角不自觉就弯了，“嗯，处理完了。”
“那，给阿离讲故事吧！”
夜华接过奈奈递来的书一看，居然是百喻经，眉头就微不可查地皱了下，之前阿离的睡前故事还是成玉不知道从哪里淘弄来的什么童话……
“阿离，先跟父君说说，你这几日都做什么了？”
“嗯……晨起，请安，天君、祖父祖母……然后回来吃早饭……到处走走，认路、认人……吃午饭，散步，午睡……”
儿子掰着手指头一件件数过去，夜华的眉头也一点点皱了起来——之前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就是玩儿的儿子，如今一天安排得满满的，却居然没有“玩儿”这一项？
夜华四下一打量，连以前常放在床边的玩具都不见了，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阿离，你的玩具呢？”
阿离被问得一愣，纠结半晌才对着手指道，“都收起来了……”
“不喜欢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
阿离抬头看看他，又纠结半晌，才小小声地说，“阿离长大了，不需要玩具……”
“为什么这么说？”夜华把儿子转过来与自己对视，轻声问道。
“秦徐才一百五十岁……阿离……阿离还有十八天，就、就一百八十八岁了……”阿离低着头揪扯自己的中衣，吞吞吐吐。
秦徐是谁？夜华想了想，依稀想起张脸，那是自己巡视时南海水君派来保护阿离的小蟹将，浓眉大眼，看上去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夜华忽然有些明白了，继而有些心疼。
“阿离，生来仙胎的人，生长速度从来跟旁人不一样，你没必要跟别人比。”
“可是……没有我这样的……她们说……说……阿离不像父君的儿子……”浓浓的鼻音，颤颤的，一下就把夜华的怒火勾了出来。
“谁说的？”这话却是问的奈奈。
奈奈闻言跪倒连声告罪，“奴婢该死，奴婢不知……”
阿离抓住夜华的手摇了摇，说：“不是奈奈，是不认识的人。”
夜华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阿离，你是父君的儿子，唯一的儿子，这跟你长不长大没有半分的关系，知道吗？”
“阿离不想给父君丢脸。”
夜华吻着儿子的额头，声音郑重，“你没有给父君丢脸，你是父君的骄傲。”
骄傲，而且感激。
刚醒来时，他万念俱灰，只觉得是素素连让他生死相随都不肯了，偏叫他独活于世，刹那须臾都只能没顶于无穷伤痛之中。
她在罚他。
所以他不肯忘，还拼了命地想她。
是他招惹了她却护不住她，是他负了她，该罚。
想一个人能有多折磨呢？非要形容，大约就是，提一字心上便多一道口子，着一笔元神上便多一个窟窿，一想起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要放下四海八荒便都跟着空了吧。
不敢想起，不敢忘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些日子，但凡与素素有关的一切，于他都是折磨；其中折磨最甚的，便是阿离。
奈奈每日都抱他到床前，夜华就每日都觉得又落了一回诛仙台。
那样的痛，他已承受不起，只好视而不见。
直到那日阿离被三叔塞进自己怀里。
“你若打算一直这么下去，那不如带着阿离再跳一回诛仙台！没娘疼再没爹护着，九重天哪里有他的立锥之地！既然生他是你，不要他也是你，那便由你来了结他吧！”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素素最后的话，“别告诉他他的娘亲只是一个凡人，天上的神仙都不太看得起凡人……帮我照顾好阿离。”
她最后的嘱托，他居然差点儿忘记。
他终于抱着儿子嚎啕大哭，小家伙却捧着他的脸颊，给了他一个无比纯净的关心。
那一刻夜华满心感激，感激阿离没有怨恨，感激他肯一直等待，把陪他长大的机会留给自己。
从那之后，儿子就成了他无边痛苦里的唯一慰藉，也是那无尽刑罚里的唯一救赎。
他看着他一天天慢慢长大，百来年过去，伤痛还在，却不再难以压抑，偶尔他还能露出真心的笑容——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有多么的不易。
“阿离，谢谢你没有在父君昏睡的那段时日里长大……”夜华把儿子揉进怀里使劲儿抱了抱，“谢谢你肯陪着父君。”
阿离并不能很好得理解夜华的话，但他听得懂“陪着父君”，于是他也紧紧地搂住夜华的脖子，“阿离会永远陪着父君！”
“那你不要急着长大，不然父君很快就老了……”
“父君不老！”脖子上的小胳膊忽然用尽全力，身体都跟着微微颤抖。
忘了之前的事了，该死……
“好，好！父君不老”，夜华拍着他的背安抚道，“父君只是想看着你长大，可你也知道，父君很忙……”
怀里的小脑袋抬起来望着他，表情认真而慎重，“父君不着急，阿离等着你！”
夜华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说好了？”
“嗯！”
“拉勾？”
“拉勾！”
亲了亲怀里睡得安然的小脸儿，夜华忽然有些感慨。
时间的意义，也许就在于终将让你认清生命里不可割舍的那些东西。
阿离呀，他的阿离……
////////////////////////////////////////////////////////
贴一段百喻经，有兴趣的可以搜来看看
第一节 愚人食盐喻
昔有愚人，至于他家，主人与食，嫌淡无味。主人闻已，更为益盐。
既得盐美，便自念言："所以美者，缘有盐故。少有尚尔，况复多也？
愚人无智，便空食盐。食已口爽，返为其患。
譬彼外道，闻节饮食可以得道，即便断食。或经七日，或十五日，徒自困难，无益於道。
如彼愚人，以盐美故，而空食之，至令口爽，此亦复尔。
白话译文如下：
愚人食盐喻
过去有一个愚蠢的人，到别人家去作客。主人留他吃饭，他嫌菜肴太淡，味道不足。主人知道后，就在他菜里添了一点盐。
他感到菜的味道好多了，就自言自语道："这味道所以这样美，是因为有盐的缘故。加了这一点尚且味道鲜美，如果再多加些岂不更好！"这个无知而没有头脑的人，便空口吃起盐来。结果吃得口干舌苦，反而使他自己痛苦。
这就像外道中的那些人一样，听说节制饮食对修行有好处，于是就继绝饮食。有的经过七天，有的经过十五天，白白地受一番饥饿的困苦，丝毫没有增加一点道行，把自己的身体弄得疲惫不堪，并没有证得真道。就像那个蠢人一样，以为可以增加美味，于是空口吃盐，以至于口干舌苦，这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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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真的超级喜欢呀……
要处理完积压三个月零五天的公务需要多久？
六天零九个时辰。
要想明白如何处理儿子的状况需要多久？
至今无解。
当夜华终于来履行他读睡前故事的承诺时，已经是他们归来的第七日。
看着阿离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兴奋地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夜华觉得身上的疲惫似乎轻了三分。
“父君！公务都处理完了？”夜华由着儿子驾轻就熟地爬到他身上找到舒服位置，嘴角不自觉就弯了，“嗯，处理完了。”
“那，给阿离讲故事吧！”
夜华接过奈奈递来的书一看，居然是百喻经，眉头就微不可查地皱了下，之前阿离的睡前故事还是成玉不知道从哪里淘弄来的什么童话……
“阿离，先跟父君说说，你这几日都做什么了？”
“嗯……晨起，请安，天君、祖父祖母……然后回来吃早饭……到处走走，认路、认人……吃午饭，散步，午睡……”
儿子掰着手指头一件件数过去，夜华的眉头也一点点皱了起来——之前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就是玩儿的儿子，如今一天安排得满满的，却居然没有“玩儿”这一项？
夜华四下一打量，连以前常放在床边的玩具都不见了，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阿离，你的玩具呢？”
阿离被问得一愣，纠结半晌才对着手指道，“都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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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为什么？”
阿离抬头看看他，又纠结半晌，才小小声地说，“阿离长大了，不需要玩具……”
“为什么这么说？”夜华把儿子转过来与自己对视，轻声问道。
“秦徐才一百五十岁……阿离……阿离还有十八天，就、就一百八十八岁了……”阿离低着头揪扯自己的中衣，吞吞吐吐。
秦徐是谁？夜华想了想，依稀想起张脸，那是自己巡视时南海水君派来保护阿离的小蟹将，浓眉大眼，看上去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夜华忽然有些明白了，继而有些心疼。
“阿离，生来仙胎的人，生长速度从来跟旁人不一样，你没必要跟别人比。”
“可是……没有我这样的……她们说……说……阿离不像父君的儿子……”浓浓的鼻音，颤颤的，一下就把夜华的怒火勾了出来。
“谁说的？”这话却是问的奈奈。
奈奈闻言跪倒连声告罪，“奴婢该死，奴婢不知……”
阿离抓住夜华的手摇了摇，说：“不是奈奈，是不认识的人。”
夜华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阿离，你是父君的儿子，唯一的儿子，这跟你长不长大没有半分的关系，知道吗？”
“阿离不想给父君丢脸。”
夜华吻着儿子的额头，声音郑重，“你没有给父君丢脸，你是父君的骄傲。”
骄傲，而且感激。
刚醒来时，他万念俱灰，只觉得是素素连让他生死相随都不肯了，偏叫他独活于世，刹那须臾都只能没顶于无穷伤痛之中。
她在罚他。
所以他不肯忘，还拼了命地想她。
是他招惹了她却护不住她，是他负了她，该罚。
想一个人能有多折磨呢？非要形容，大约就是，提一字心上便多一道口子，着一笔元神上便多一个窟窿，一想起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要放下四海八荒便都跟着空了吧。
不敢想起，不敢忘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些日子，但凡与素素有关的一切，于他都是折磨；其中折磨最甚的，便是阿离。
奈奈每日都抱他到床前，夜华就每日都觉得又落了一回诛仙台。
那样的痛，他已承受不起，只好视而不见。
直到那日阿离被三叔塞进自己怀里。
“你若打算一直这么下去，那不如带着阿离再跳一回诛仙台！没娘疼再没爹护着，九重天哪里有他的立锥之地！既然生他是你，不要他也是你，那便由你来了结他吧！”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素素最后的话，“别告诉他他的娘亲只是一个凡人，天上的神仙都不太看得起凡人……帮我照顾好阿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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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夜华满心感激，感激阿离没有怨恨，感激他肯一直等待，把陪他长大的机会留给自己。
从那之后，儿子就成了他无边痛苦里的唯一慰藉，也是那无尽刑罚里的唯一救赎。
他看着他一天天慢慢长大，百来年过去，伤痛还在，却不再难以压抑，偶尔他还能露出真心的笑容——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有多么的不易。
“阿离，谢谢你没有在父君昏睡的那段时日里长大……”夜华把儿子揉进怀里使劲儿抱了抱，“谢谢你肯陪着父君。”
阿离并不能很好得理解夜华的话，但他听得懂“陪着父君”，于是他也紧紧地搂住夜华的脖子，“阿离会永远陪着父君！”
“那你不要急着长大，不然父君很快就老了……”
“父君不老！”脖子上的小胳膊忽然用尽全力，身体都跟着微微颤抖。
忘了之前的事了，该死……
“好，好！父君不老”，夜华拍着他的背安抚道，“父君只是想看着你长大，可你也知道，父君很忙……”
怀里的小脑袋抬起来望着他，表情认真而慎重，“父君不着急，阿离等着你！”
夜华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说好了？”
“嗯！”
“拉勾？”
“拉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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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意义，也许就在于终将让你认清生命里不可割舍的那些东西。
阿离呀，他的阿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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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愚人食盐喻
昔有愚人，至于他家，主人与食，嫌淡无味。主人闻已，更为益盐。
既得盐美，便自念言："所以美者，缘有盐故。少有尚尔，况复多也？
愚人无智，便空食盐。食已口爽，返为其患。
譬彼外道，闻节饮食可以得道，即便断食。或经七日，或十五日，徒自困难，无益於道。
如彼愚人，以盐美故，而空食之，至令口爽，此亦复尔。
白话译文如下：
愚人食盐喻
过去有一个愚蠢的人，到别人家去作客。主人留他吃饭，他嫌菜肴太淡，味道不足。主人知道后，就在他菜里添了一点盐。
他感到菜的味道好多了，就自言自语道："这味道所以这样美，是因为有盐的缘故。加了这一点尚且味道鲜美，如果再多加些岂不更好！"这个无知而没有头脑的人，便空口吃起盐来。结果吃得口干舌苦，反而使他自己痛苦。
这就像外道中的那些人一样，听说节制饮食对修行有好处，于是就继绝饮食。有的经过七天，有的经过十五天，白白地受一番饥饿的困苦，丝毫没有增加一点道行，把自己的身体弄得疲惫不堪，并没有证得真道。就像那个蠢人一样，以为可以增加美味，于是空口吃盐，以至于口干舌苦，这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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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真的超级喜欢呀……
（十二）十亿个为什么
什么是长大呢？
也许，就是从“有所想”开始的那些以后吧。
而这种以后的最初阶段，一定是无边无际的为什么。
因为不了解，所以想知道；只有知道了，才可能懂事。
阿离最近热衷于认人，可惜，认得颇为不顺。
这倒不是他有多笨，而是神仙们的年龄、辈分跟阶品，实在是很纷乱很成问题。
阿离并没有学习仙法道术，因此他感觉不到神仙的气息强弱，他认人完全是看脸，分辨年龄也完全是看脸。
可是，在神仙界，白须白发的老者，他可能是个初上天来不到百岁的小仙；长得十分青葱的少年，他可能是个活了几十万年的真皇甚至帝君。
更可怕的是，搞不好这位少年还是老者的祖宗亲戚；再加上神仙长生不老，所以这亲戚就经常窜出祖宗十八代的范围，还亲戚套着亲戚……
虽然大多数的神仙们不太注重称呼礼节，平日里多是只互称阶品尊位；可天君一家子由来不在此列，是以阿离在这团乱麻中探索得十分用心。
这可苦了负责介绍列位神仙的奈奈，这几日她经常被阿离问得瞠目结舌，最后实在招架不住，拖了成玉来帮忙。
可成玉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们这么仔细一对证，成玉居然比阿离小！
当阿离十分欣喜地一声“成玉妹妹”叫出口时，成玉差点儿没晕过去，“小阿离我告诉你，你再这么叫我我就跟你绝交！”她甩出这句带着哭音的威胁后，就背影萧索地踉跄而去。
连宋君听说了这事之后，特意拨冗来了趟庆云殿，他笑眯眯地叮嘱阿离说，“确实不能那么叫，能那么叫她的只有你三爷爷我……”
阿离简直被他们搞得云里雾里，于是他决定把“搞清楚神仙界的人际关系及称呼”这一项也列入“长大后方能研究”系，总算不再纠缠。
可阿离的下一个问题却接踵而来，这个问题还挺严肃挺有深意——我从哪里来。
他问奈奈，奈奈说他是他父君跟娘亲生的；他又问怎么生的呢？奈奈就红着脸不说话了。
他又问他三叔公，连宋君摇着折扇笑得无比欢快，却跟他说这个就只有他父君知道了。
于是他跑去问父君。听了他的问题，正批着公文的太子殿下朱笔一顿，然后一脸正经淡然地告诉他，那是很高深的法术，他长大了自然就能明白。
哦，又一项“长大后方能研究”系，那好吧，下一个问题。
“父君，到底怎样才算长大呢？”
夜华把他叫到书案旁边，伸手比了比他的身高跟桌子腿儿，“你现在只有书案的一半高，什么时候书案只有你的一半高了，你就长大了。”
“父君，砍了你的桌子腿儿我就能长大了？”
……
“父君，我们为什么要住在天上呢？”
“因为这里代表着权利、身份和地位。”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奈奈说天宫是我们建的，云海是我们织的，日月星辰根本就是昴日星君他们……”
……
“父君，为什么有十亿凡尘呢？”
“父君，为什么天宫要分那么多层呢？”
“父君，三十六天外到底什么样呢？”
“父君……”
“阿离，你饿不饿？父君给你做苹果米糊好不好？”
“好！”
所以你看，有时候，十亿个为什么比四海动乱更难以招架，不是吗？
如果发现我插图重复了请偷笑不要明笑，记性不好挺痛苦的真的
什么是长大呢？
也许，就是从“有所想”开始的那些以后吧。
而这种以后的最初阶段，一定是无边无际的为什么。
因为不了解，所以想知道；只有知道了，才可能懂事。
阿离最近热衷于认人，可惜，认得颇为不顺。
这倒不是他有多笨，而是神仙们的年龄、辈分跟阶品，实在是很纷乱很成问题。
阿离并没有学习仙法道术，因此他感觉不到神仙的气息强弱，他认人完全是看脸，分辨年龄也完全是看脸。
可是，在神仙界，白须白发的老者，他可能是个初上天来不到百岁的小仙；长得十分青葱的少年，他可能是个活了几十万年的真皇甚至帝君。
更可怕的是，搞不好这位少年还是老者的祖宗亲戚；再加上神仙长生不老，所以这亲戚就经常窜出祖宗十八代的范围，还亲戚套着亲戚……
虽然大多数的神仙们不太注重称呼礼节，平日里多是只互称阶品尊位；可天君一家子由来不在此列，是以阿离在这团乱麻中探索得十分用心。
这可苦了负责介绍列位神仙的奈奈，这几日她经常被阿离问得瞠目结舌，最后实在招架不住，拖了成玉来帮忙。
可成玉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们这么仔细一对证，成玉居然比阿离小！
当阿离十分欣喜地一声“成玉妹妹”叫出口时，成玉差点儿没晕过去，“小阿离我告诉你，你再这么叫我我就跟你绝交！”她甩出这句带着哭音的威胁后，就背影萧索地踉跄而去。
连宋君听说了这事之后，特意拨冗来了趟庆云殿，他笑眯眯地叮嘱阿离说，“确实不能那么叫，能那么叫她的只有你三爷爷我……”
阿离简直被他们搞得云里雾里，于是他决定把“搞清楚神仙界的人际关系及称呼”这一项也列入“长大后方能研究”系，总算不再纠缠。
可阿离的下一个问题却接踵而来，这个问题还挺严肃挺有深意——我从哪里来。
他问奈奈，奈奈说他是他父君跟娘亲生的；他又问怎么生的呢？奈奈就红着脸不说话了。
他又问他三叔公，连宋君摇着折扇笑得无比欢快，却跟他说这个就只有他父君知道了。
于是他跑去问父君。听了他的问题，正批着公文的太子殿下朱笔一顿，然后一脸正经淡然地告诉他，那是很高深的法术，他长大了自然就能明白。
哦，又一项“长大后方能研究”系，那好吧，下一个问题。
“父君，到底怎样才算长大呢？”
夜华把他叫到书案旁边，伸手比了比他的身高跟桌子腿儿，“你现在只有书案的一半高，什么时候书案只有你的一半高了，你就长大了。”
“父君，砍了你的桌子腿儿我就能长大了？”
……
“父君，我们为什么要住在天上呢？”
“因为这里代表着权利、身份和地位。”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奈奈说天宫是我们建的，云海是我们织的，日月星辰根本就是昴日星君他们……”
……
“父君，为什么有十亿凡尘呢？”
“父君，为什么天宫要分那么多层呢？”
“父君，三十六天外到底什么样呢？”
“父君……”
“阿离，你饿不饿？父君给你做苹果米糊好不好？”
“好！”
所以你看，有时候，十亿个为什么比四海动乱更难以招架，不是吗？
如果发现我插图重复了请偷笑不要明笑，记性不好挺痛苦的真的
（十三）敷衍后遗症
阿离的十亿个为什么，近日里愈演愈烈，颇有些令人闻风丧胆的架势。
众人是能躲则躲，不能躲也定要想尽办法将他诳去他父君那里。
可偏偏，前日北荒出了点麻烦，太子殿下又出宫去了，诸位神仙一时人心惶惶。
可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昴日星君，为什么你每日都从东往西跑呢？”
“小仙谨遵天君旨意，不敢擅行。”
“那三足金乌真的是祖神的眼睛吗？”
“天地有灵，万物始生焉，上古之事恐只有上古之神才说得清，小仙不敢妄言。”
“那……”
“小殿下恕罪，小仙职责在身先行一步了。”
“成玉成玉，十亿凡尘为什么时间流转快慢不一啊？你来自哪个凡世啊？你们那算快的慢的？”
“呃……为何不一样我不知道，至于我来的地方嘛，有机会带你去看看好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哦，那你知道为什么有五荒五帝，又有五方五帝吗？这样难道不会打架吗？”
“这……你得问你三叔公，我对这些不熟啊……”
“哦，那我们去找他吧。”
“三爷爷三爷爷！十亿凡尘为什么时间流转快慢不一啊？为什么有五荒五帝又有五方五帝呢？”
“你怎么把他领这儿来了？！”
“有福同享，有难你挡。”
“我……那什么，早上新做的凤髓茉莉酥呢？快端来给小殿下尝尝！”
……
“孙儿给祖母请安。”
“起来吧。”
“祖母，听说父君出生时，三十六天齐放金光，七十二只五彩鸟绕着您的寝殿飞舞了九九八十一天，东方烟霞三年长明不灭，可是真的？”
“当然，你父君可是天定的太子。”
“哦，可为什么是父君呢？天君祖爷爷没有，祖父也没有，阿离也没有啊……叔公们有吗？”
“阿离，这是祖母亲手做的冻雪冰莲羹，尝尝看，昆仑冰莲万年开一回，最是难得的……”
……
“奈奈，大家最近为什么都这么喜欢做好吃的？我记得你说过，父君从前为我做吃的，天宫里震惊了很久吧……”
“呃……许是诸位尊神近来……都体味出食物的妙处了吧。”
“哦。父君何时回来？谁的手艺都及不上父君！阿离好想吃清蒸鲈鱼……”
“君上不是说七日便回？小殿下要耐心等待……”
第七日晌午，夜华刚进洗梧宫，就听说阿离的脚扭了。
他急匆匆来到庆云殿，就看见儿子直挺挺躺在床上，小脸儿红扑扑的，左脚踝上缠了厚厚一层纱布。
“怎么回事？”夜华又惊又怒，可还不等奈奈回话，他又一眼看见在一旁开药的药君，于是赶紧追问，“情况如何？”
药君行了礼，斟酌了下说，“小殿下无大碍，酒劲儿过了就会醒来，休养几日便可痊愈。不过……呃……虽是正长身体的年纪，但也不可吃得过多，脚踝的负担过重会影响走路的……”
夜华彻底愣住了。
药君告辞而去，奈奈才上前回禀。
原来之前阿离在园子里看见一株摩珂曼珠沙华，觉得好看要挖回来种。
奈奈回来找东西去挖的当口，也不知道他抓着路过的小仙娥问了什么，小仙娥招架不住，就将手里准备给连宋君的酒酿汤圆给了他。
奈奈拿着东西回来时，就看见小阿离东倒西歪地晃了两步，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脚踝喊了声疼，就醉得人事不知了。
夜华看着儿子皱了皱眉头，七日不见，小家伙居然又圆了一圈儿，简直跟个小面团儿相似，忍不住叹息道，“怎么又胖了？”
奈奈想了想，忍不住说，“君上，您不在的这几日，小殿下见到谁就问谁问题，所以……就被请吃了很多东西……”
夜华无语，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阿离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痛脚痛还晕乎乎，不自觉就哼哼唧唧起来。
“醒了？”鼻子上被冰凉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贪吃了。”
“父君~”阿离一下子坐起来，却扯到了伤处痛得哎呀一声。
夜华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进怀里，端起一旁的小碗儿，说：“把这个吃了，头痛会好些。”
“哦。”阿离显得十分乖巧，吃完了冰糖甘薯糊，就抱着夜华的腰窝进他怀里一动不动了，好半天父子俩谁也没有说话。
“阿离，你整日里问那么多的问题，那答案，你记住了多少呢？”就在阿离昏昏欲睡时，夜华忽然问道。
“嗯？不知道……”阿离强打精神想了想，发现连自己问过哪些问题都没多少印象了。
“那以后这样好不好？你提的问题，都让奈奈帮你记下来，以后每晚就寝前，你要给它们归类排好，并且，你至少要背得出其中五个的答案，否则第二天就不准提新的问题，能做到吗？”
“唔……”阿离皱着眉头想了想，才点点头，“好。”
“答应了就要做到。”夜华摸摸儿子的头，“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就放着，等父君帮你看。”
“好。”
第一晚。奈奈记录了三十三个问题，分来分去，最后被归类为——没答案的二十六个，有答案的七个，背得出答案的，零个。
第二晚。昨日的问题又找到九个答案，并终于记住了三个。
第三晚。前日的问题终于背出来五个答案，并将分类归为——关于人物、关于器物、关于动物、关于地理及其他。
第四晚。新添问题十六个，都是关于人物的，背出五个。
第五晚……
无序变有序，有时候，解决问题的第一步就是这么简单——当然，你得先有一个听话上道的儿子……
写太慢，浅浅至今还没出来，挠墙……
阿离的十亿个为什么，近日里愈演愈烈，颇有些令人闻风丧胆的架势。
众人是能躲则躲，不能躲也定要想尽办法将他诳去他父君那里。
可偏偏，前日北荒出了点麻烦，太子殿下又出宫去了，诸位神仙一时人心惶惶。
可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昴日星君，为什么你每日都从东往西跑呢？”
“小仙谨遵天君旨意，不敢擅行。”
“那三足金乌真的是祖神的眼睛吗？”
“天地有灵，万物始生焉，上古之事恐只有上古之神才说得清，小仙不敢妄言。”
“那……”
“小殿下恕罪，小仙职责在身先行一步了。”
“成玉成玉，十亿凡尘为什么时间流转快慢不一啊？你来自哪个凡世啊？你们那算快的慢的？”
“呃……为何不一样我不知道，至于我来的地方嘛，有机会带你去看看好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哦，那你知道为什么有五荒五帝，又有五方五帝吗？这样难道不会打架吗？”
“这……你得问你三叔公，我对这些不熟啊……”
“哦，那我们去找他吧。”
“三爷爷三爷爷！十亿凡尘为什么时间流转快慢不一啊？为什么有五荒五帝又有五方五帝呢？”
“你怎么把他领这儿来了？！”
“有福同享，有难你挡。”
“我……那什么，早上新做的凤髓茉莉酥呢？快端来给小殿下尝尝！”
……
“孙儿给祖母请安。”
“起来吧。”
“祖母，听说父君出生时，三十六天齐放金光，七十二只五彩鸟绕着您的寝殿飞舞了九九八十一天，东方烟霞三年长明不灭，可是真的？”
“当然，你父君可是天定的太子。”
“哦，可为什么是父君呢？天君祖爷爷没有，祖父也没有，阿离也没有啊……叔公们有吗？”
“阿离，这是祖母亲手做的冻雪冰莲羹，尝尝看，昆仑冰莲万年开一回，最是难得的……”
……
“奈奈，大家最近为什么都这么喜欢做好吃的？我记得你说过，父君从前为我做吃的，天宫里震惊了很久吧……”
“呃……许是诸位尊神近来……都体味出食物的妙处了吧。”
“哦。父君何时回来？谁的手艺都及不上父君！阿离好想吃清蒸鲈鱼……”
“君上不是说七日便回？小殿下要耐心等待……”
第七日晌午，夜华刚进洗梧宫，就听说阿离的脚扭了。
他急匆匆来到庆云殿，就看见儿子直挺挺躺在床上，小脸儿红扑扑的，左脚踝上缠了厚厚一层纱布。
“怎么回事？”夜华又惊又怒，可还不等奈奈回话，他又一眼看见在一旁开药的药君，于是赶紧追问，“情况如何？”
药君行了礼，斟酌了下说，“小殿下无大碍，酒劲儿过了就会醒来，休养几日便可痊愈。不过……呃……虽是正长身体的年纪，但也不可吃得过多，脚踝的负担过重会影响走路的……”
夜华彻底愣住了。
药君告辞而去，奈奈才上前回禀。
原来之前阿离在园子里看见一株摩珂曼珠沙华，觉得好看要挖回来种。
奈奈回来找东西去挖的当口，也不知道他抓着路过的小仙娥问了什么，小仙娥招架不住，就将手里准备给连宋君的酒酿汤圆给了他。
奈奈拿着东西回来时，就看见小阿离东倒西歪地晃了两步，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脚踝喊了声疼，就醉得人事不知了。
夜华看着儿子皱了皱眉头，七日不见，小家伙居然又圆了一圈儿，简直跟个小面团儿相似，忍不住叹息道，“怎么又胖了？”
奈奈想了想，忍不住说，“君上，您不在的这几日，小殿下见到谁就问谁问题，所以……就被请吃了很多东西……”
夜华无语，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阿离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痛脚痛还晕乎乎，不自觉就哼哼唧唧起来。
“醒了？”鼻子上被冰凉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贪吃了。”
“父君~”阿离一下子坐起来，却扯到了伤处痛得哎呀一声。
夜华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进怀里，端起一旁的小碗儿，说：“把这个吃了，头痛会好些。”
“哦。”阿离显得十分乖巧，吃完了冰糖甘薯糊，就抱着夜华的腰窝进他怀里一动不动了，好半天父子俩谁也没有说话。
“阿离，你整日里问那么多的问题，那答案，你记住了多少呢？”就在阿离昏昏欲睡时，夜华忽然问道。
“嗯？不知道……”阿离强打精神想了想，发现连自己问过哪些问题都没多少印象了。
“那以后这样好不好？你提的问题，都让奈奈帮你记下来，以后每晚就寝前，你要给它们归类排好，并且，你至少要背得出其中五个的答案，否则第二天就不准提新的问题，能做到吗？”
“唔……”阿离皱着眉头想了想，才点点头，“好。”
“答应了就要做到。”夜华摸摸儿子的头，“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就放着，等父君帮你看。”
“好。”
第一晚。奈奈记录了三十三个问题，分来分去，最后被归类为——没答案的二十六个，有答案的七个，背得出答案的，零个。
第二晚。昨日的问题又找到九个答案，并终于记住了三个。
第三晚。前日的问题终于背出来五个答案，并将分类归为——关于人物、关于器物、关于动物、关于地理及其他。
第四晚。新添问题十六个，都是关于人物的，背出五个。
第五晚……
无序变有序，有时候，解决问题的第一步就是这么简单——当然，你得先有一个听话上道的儿子……
写太慢，浅浅至今还没出来，挠墙……
（十四）愿望
自从成玉跟阿离说了“我来的地方啊，有机会带你去看看”这句话，阿离三天两头就会问起。成玉被问得一个头两个大，终于受不住这种酷刑，决定偷偷带着阿离去趟凡间。
带着一个不会仙法的娃娃从天宫里往外溜实是颇有难度的一件事；但她是谁？成玉元君，在她这里，所有偷溜都必须成功！
于是，还真就成功了。
这是阿离第一次来到俊疾山之外的凡世，又恰逢人间的七月十五，街上很是热闹，阿离看得目不暇接、兴奋不已。
及见着河岸边星星点点连绵成片的河灯，他的大眼睛便立时放出光来，拉着成玉也要去放。
点了河灯，成玉让阿离许个愿，阿离想也不想，抱着他的鲤鱼灯大声而郑重地说：“我愿四海升平，五谷丰登。”
成玉被震得一愣，心想着不愧是天族太子的儿子，还真是胸怀天下啊；四周的人听了如此童言童语，都笑着夸他人小志气大。
阿离把灯放到水里，看着它晃悠悠渐次飘远，却忽然问：“成玉，许愿真的管用吗？”
成玉心想，凡人是向神仙许愿的，管用与否看仙缘；他们两个神仙却向谁许愿呢？不过是凑个热闹，逗小孩子开心罢了。
可要这么说未免扫兴，于是她笑了笑，说：“当然管用啊，不然怎么这么多人都来放灯呢？”
“那，我可以多放几个吗？”
“你还有愿望没说？那你方才不一起说完……”
阿离摇摇头，说：“没有，我是想着，多许几遍会不会更容易实现呢？”
成玉心里奇怪，这孩子才多大，怎么会如此惦记家国天下呢？可嘴里却说着：“愿望许一次就可以了，放得多了反倒显得急功近利，不见心诚。”
阿离眨眨眼，“是这样吗……那，还有没有其他的许愿方法呢？”
成玉更加奇怪了，却回道：“有倒是有，人间很多庙宇道观的，都可以许愿。不过他们许愿的那些家伙……你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就西天的佛祖离得远些……你还要去么？”
阿离愕然片刻，想了想说：“还有其他的凡世可以放灯么？”
于是他们连着走了五个凡世，放过河灯放孔明灯，点了敬天灯又点守湖灯，等最后的证心灯放到了那处凡世最高的山尖尖上，成玉算了算，他们溜出来快有三个时辰了，再不回去，要惹麻烦。于是她拉着还意犹未尽的阿离跳上云头就往回赶，没顺着他的心意再去别处。
回去的路上，成玉实在忍不住好奇，“小阿离，你为什么都只许那一个愿望啊？小孩子不是应该有很多心愿的吗？你父君不会现在就逼着你成为一个什么合格的太子接班人吧……”
阿离奇怪得看她一眼，“其他的愿望都很好实现啊，跟父君说一声不就成了？有些跟奈奈说一声都能实现，哪那么麻烦？”
成玉被问得噎了噎，想想还真是这个理儿，不觉讪讪。可她还是不太明白，小阿离怎么会如此执着于“四海升平五谷丰登”呢？
不过她没有机会现在弄清了——迎面一阵劲风，翻飞的玄色衣袍就出现在眼前，成玉的脑门子上一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成玉，你长本事了，连本君的儿子都敢拐！”
成玉赶紧在云头跪好，“没有没有！我就是带小殿下出来玩儿了会儿，这正要回去呢，太子殿下您就来了……”
“父君，是阿离想看看成玉来的凡间长什么样子，你别怪她。”
“你还替她说情？脚刚好利索就敢偷溜出宫，像什么样子！”
阿离很少被他父君训斥，不自觉地缩了缩，缩完却又蹭到夜华身前，拽着他的衣摆摇啊摇，“都是阿离不好，阿离不乖，父君不生气了……”
见夜华不理他，阿离大眼睛一转，忽然仰起头嘟着嘴，软糯糯一声“父君~”边喊着边去抱夜华的腿。
夜华身上穿的却是没来得及换的正式的太子朝服，衣饰繁复冠带重重，小阿离这一抱，整个人都差点儿陷进他的衣摆里。
夜华无奈，一把将他捉出来扶着站好，忍不住屈着食指在他额头上敲了三下，“下次记得跟父君说，带个高手跟着你们，光明正大地走南天门，知道了么？”
“真的？”捂着额头一脸不敢置信的小家伙看见他点头，眨眼就笑成一朵明媚的向日葵，“父君万岁！父君最疼阿离了！”
成玉见夜华训斥几句就不了了之，满以为逃过一劫；哪成想从此后小阿离就惦记上了放灯许愿，隔两天便要提上一提。
成玉觉得，虽然太子殿下允许他们下凡去玩儿，但阿离到底身份特殊，不好同她一样隔三差五地就往凡世跑，于是她就出了个馊主意。
“我以为反正是向天地许愿，那在天上还是地上也没什么分别。我们可以自己做河灯到天河去放，做孔明灯在洗梧宫就可以放了，你觉得呢？”
阿离觉得这个主意甚好，而且，说干就干。
当他们带着做好的七彩莲花灯来到天河畔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是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远处早已站着的两个人。
夜华看了他们一眼，对着天君躬身施礼，“阿离又在胡闹了，是孙儿管教不严。”
天君却一脸淡然，“这天规里也没哪条写着天河里不准放灯啊……”
阿离这时候已抱着灯站到了水边，他闭上眼十分虔诚地许愿：“愿娘亲早日归来，愿父君身体康健，愿四海升平，五谷丰登……”
成玉蹲在他身旁，闻言一叹：“又是‘四海升平五谷丰登’啊……”
阿离小心翼翼地将灯放进天河里，也学着成玉的样子蹲了下来，双手捧着脸腮。
“先前同父君去南海，我第一次见他受伤，父君说那是小伤，可我跌一跤蹭破点儿皮都觉得很痛很痛……”望着莲灯上忽闪忽闪的烛火，阿离幽幽地开始嘟囔。
“奈奈说，这些年父君经常征战，受过不少伤，那些伤可比这严重多了；而且每次打仗还会死好多人，我猜，那一定更痛……”
成玉转过头来看他，却见那双向来阳光明媚的大眼睛里此刻竟然有些忧郁，见她转头，便也转过头来对视，很认真很认真地说：“我不喜欢痛。”
紧皱着的小眉头，笃定的语气，听得成玉莫名有些沉重。
阿离伸出一根手指撩拨着天河里的水，语气颇有些哀怨：“我也不喜欢父君受伤，不喜欢他经常出门，不喜欢娘亲不在，不喜欢自己总这么小什么都干不了……”他鼓了鼓腮帮子，居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唉……可是这些不是跟父君撒撒娇就能要来的，奈奈说，就是天君祖爷爷也给不了……除非‘四海升平五谷丰登’，那还有些可能……”
成玉愕然，“所以你才到处放灯许愿？”
“是啊……成玉，你说能实现么？”
“一定能。”有些谎，即便天打五雷轰你也是得撒的。
“那我们每日来放一盏灯吧。”
“呃……那样奈奈岂不是日日只能给你做灯了？你听我说，过犹不及知道吗？咱们还是按照人间的习俗，初一十五来放灯，好不好？”
“唔，好吧。”小脑袋点了点，忽然想起个严重的问题，赶紧叮嘱，“你不要跟别人说，三爷爷也不可以……天君祖爷爷都不可以！”
“哎呀放心，我们是好兄弟嘛！要不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唔，一百年一晃就过了……”
“呃……那就‘拉钩上吊永远永远不许变’！”
“嗯！”
“我们回去吧，你的小莲花都漂没影儿了，眼看到你就寝的时间了，奈奈该着急了。”
“哦，好。”
“阿离你记得跟奈奈说不能做孔明灯啊，那玩意儿点上了太惹眼没法保密的。”
“啊！你说得对。”
“下回试试做个小船的怎么样？”
“咦？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造型我们自己说了算啊……我跟你讲，我觉得我们可以……”
一大一小终于远去，站在暗处的人却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天君才一声轻叹，“回去吧，多陪陪他。”
“是，孙儿告退。”
望着那几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背影，天君终是没有问出那一句“你怪我么”。他很怕听到毕恭毕敬的“孙儿不敢”，却也知道远不到时候得一句“爷爷，都过去了”。
祈求天意么？天君望了望天河尽头的那一点烛光，但愿有天意吧……
我曾经的愿望是日更，如今的愿望是能挺到完结……
自从成玉跟阿离说了“我来的地方啊，有机会带你去看看”这句话，阿离三天两头就会问起。成玉被问得一个头两个大，终于受不住这种酷刑，决定偷偷带着阿离去趟凡间。
带着一个不会仙法的娃娃从天宫里往外溜实是颇有难度的一件事；但她是谁？成玉元君，在她这里，所有偷溜都必须成功！
于是，还真就成功了。
这是阿离第一次来到俊疾山之外的凡世，又恰逢人间的七月十五，街上很是热闹，阿离看得目不暇接、兴奋不已。
及见着河岸边星星点点连绵成片的河灯，他的大眼睛便立时放出光来，拉着成玉也要去放。
点了河灯，成玉让阿离许个愿，阿离想也不想，抱着他的鲤鱼灯大声而郑重地说：“我愿四海升平，五谷丰登。”
成玉被震得一愣，心想着不愧是天族太子的儿子，还真是胸怀天下啊；四周的人听了如此童言童语，都笑着夸他人小志气大。
阿离把灯放到水里，看着它晃悠悠渐次飘远，却忽然问：“成玉，许愿真的管用吗？”
成玉心想，凡人是向神仙许愿的，管用与否看仙缘；他们两个神仙却向谁许愿呢？不过是凑个热闹，逗小孩子开心罢了。
可要这么说未免扫兴，于是她笑了笑，说：“当然管用啊，不然怎么这么多人都来放灯呢？”
“那，我可以多放几个吗？”
“你还有愿望没说？那你方才不一起说完……”
阿离摇摇头，说：“没有，我是想着，多许几遍会不会更容易实现呢？”
成玉心里奇怪，这孩子才多大，怎么会如此惦记家国天下呢？可嘴里却说着：“愿望许一次就可以了，放得多了反倒显得急功近利，不见心诚。”
阿离眨眨眼，“是这样吗……那，还有没有其他的许愿方法呢？”
成玉更加奇怪了，却回道：“有倒是有，人间很多庙宇道观的，都可以许愿。不过他们许愿的那些家伙……你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就西天的佛祖离得远些……你还要去么？”
阿离愕然片刻，想了想说：“还有其他的凡世可以放灯么？”
于是他们连着走了五个凡世，放过河灯放孔明灯，点了敬天灯又点守湖灯，等最后的证心灯放到了那处凡世最高的山尖尖上，成玉算了算，他们溜出来快有三个时辰了，再不回去，要惹麻烦。于是她拉着还意犹未尽的阿离跳上云头就往回赶，没顺着他的心意再去别处。
回去的路上，成玉实在忍不住好奇，“小阿离，你为什么都只许那一个愿望啊？小孩子不是应该有很多心愿的吗？你父君不会现在就逼着你成为一个什么合格的太子接班人吧……”
阿离奇怪得看她一眼，“其他的愿望都很好实现啊，跟父君说一声不就成了？有些跟奈奈说一声都能实现，哪那么麻烦？”
成玉被问得噎了噎，想想还真是这个理儿，不觉讪讪。可她还是不太明白，小阿离怎么会如此执着于“四海升平五谷丰登”呢？
不过她没有机会现在弄清了——迎面一阵劲风，翻飞的玄色衣袍就出现在眼前，成玉的脑门子上一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成玉，你长本事了，连本君的儿子都敢拐！”
成玉赶紧在云头跪好，“没有没有！我就是带小殿下出来玩儿了会儿，这正要回去呢，太子殿下您就来了……”
“父君，是阿离想看看成玉来的凡间长什么样子，你别怪她。”
“你还替她说情？脚刚好利索就敢偷溜出宫，像什么样子！”
阿离很少被他父君训斥，不自觉地缩了缩，缩完却又蹭到夜华身前，拽着他的衣摆摇啊摇，“都是阿离不好，阿离不乖，父君不生气了……”
见夜华不理他，阿离大眼睛一转，忽然仰起头嘟着嘴，软糯糯一声“父君~”边喊着边去抱夜华的腿。
夜华身上穿的却是没来得及换的正式的太子朝服，衣饰繁复冠带重重，小阿离这一抱，整个人都差点儿陷进他的衣摆里。
夜华无奈，一把将他捉出来扶着站好，忍不住屈着食指在他额头上敲了三下，“下次记得跟父君说，带个高手跟着你们，光明正大地走南天门，知道了么？”
“真的？”捂着额头一脸不敢置信的小家伙看见他点头，眨眼就笑成一朵明媚的向日葵，“父君万岁！父君最疼阿离了！”
成玉见夜华训斥几句就不了了之，满以为逃过一劫；哪成想从此后小阿离就惦记上了放灯许愿，隔两天便要提上一提。
成玉觉得，虽然太子殿下允许他们下凡去玩儿，但阿离到底身份特殊，不好同她一样隔三差五地就往凡世跑，于是她就出了个馊主意。
“我以为反正是向天地许愿，那在天上还是地上也没什么分别。我们可以自己做河灯到天河去放，做孔明灯在洗梧宫就可以放了，你觉得呢？”
阿离觉得这个主意甚好，而且，说干就干。
当他们带着做好的七彩莲花灯来到天河畔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是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远处早已站着的两个人。
夜华看了他们一眼，对着天君躬身施礼，“阿离又在胡闹了，是孙儿管教不严。”
天君却一脸淡然，“这天规里也没哪条写着天河里不准放灯啊……”
阿离这时候已抱着灯站到了水边，他闭上眼十分虔诚地许愿：“愿娘亲早日归来，愿父君身体康健，愿四海升平，五谷丰登……”
成玉蹲在他身旁，闻言一叹：“又是‘四海升平五谷丰登’啊……”
阿离小心翼翼地将灯放进天河里，也学着成玉的样子蹲了下来，双手捧着脸腮。
“先前同父君去南海，我第一次见他受伤，父君说那是小伤，可我跌一跤蹭破点儿皮都觉得很痛很痛……”望着莲灯上忽闪忽闪的烛火，阿离幽幽地开始嘟囔。
“奈奈说，这些年父君经常征战，受过不少伤，那些伤可比这严重多了；而且每次打仗还会死好多人，我猜，那一定更痛……”
成玉转过头来看他，却见那双向来阳光明媚的大眼睛里此刻竟然有些忧郁，见她转头，便也转过头来对视，很认真很认真地说：“我不喜欢痛。”
紧皱着的小眉头，笃定的语气，听得成玉莫名有些沉重。
阿离伸出一根手指撩拨着天河里的水，语气颇有些哀怨：“我也不喜欢父君受伤，不喜欢他经常出门，不喜欢娘亲不在，不喜欢自己总这么小什么都干不了……”他鼓了鼓腮帮子，居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唉……可是这些不是跟父君撒撒娇就能要来的，奈奈说，就是天君祖爷爷也给不了……除非‘四海升平五谷丰登’，那还有些可能……”
成玉愕然，“所以你才到处放灯许愿？”
“是啊……成玉，你说能实现么？”
“一定能。”有些谎，即便天打五雷轰你也是得撒的。
“那我们每日来放一盏灯吧。”
“呃……那样奈奈岂不是日日只能给你做灯了？你听我说，过犹不及知道吗？咱们还是按照人间的习俗，初一十五来放灯，好不好？”
“唔，好吧。”小脑袋点了点，忽然想起个严重的问题，赶紧叮嘱，“你不要跟别人说，三爷爷也不可以……天君祖爷爷都不可以！”
“哎呀放心，我们是好兄弟嘛！要不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唔，一百年一晃就过了……”
“呃……那就‘拉钩上吊永远永远不许变’！”
“嗯！”
“我们回去吧，你的小莲花都漂没影儿了，眼看到你就寝的时间了，奈奈该着急了。”
“哦，好。”
“阿离你记得跟奈奈说不能做孔明灯啊，那玩意儿点上了太惹眼没法保密的。”
“啊！你说得对。”
“下回试试做个小船的怎么样？”
“咦？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造型我们自己说了算啊……我跟你讲，我觉得我们可以……”
一大一小终于远去，站在暗处的人却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天君才一声轻叹，“回去吧，多陪陪他。”
“是，孙儿告退。”
望着那几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背影，天君终是没有问出那一句“你怪我么”。他很怕听到毕恭毕敬的“孙儿不敢”，却也知道远不到时候得一句“爷爷，都过去了”。
祈求天意么？天君望了望天河尽头的那一点烛光，但愿有天意吧……
我曾经的愿望是日更，如今的愿望是能挺到完结……
（十五）拼图的秘密
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大事，今日天宫里居然大扫除，殿门外大雨倾盆洗得很是彻底。
阿离百无聊赖，一边看着小仙匠在桌边敲敲打打地检修他的玩具跟点心盒子，一边随手翻着眼前的拼图。
简单的四块水晶拼图，拼一起就是他娘亲的画像，他都不用仔细看就可以将它迅速拼好。
“居然还只是四块，真是笨得可以……”忽然响起的细小抱怨并没有被大雨声淹没，阿离有些惊讶地看向小仙匠，对方刚好翻完白眼正低下头去。
“你说什么？”阿离皱起眉头问道。
“小仙没有说话，小殿下听错了。”小仙匠回道，语气里没有半分的尊敬，倒有十足的敷衍。
“你明明说我笨得可以。”阿离有些迷惑，还有点儿委屈。
“都说了是你听错了。”连用个尊称敷衍下都懒得了，小仙匠很有些不耐烦。
“明明说了却不承认！”阿离有些生气，可却端不出小天孙的架子训斥，只重重地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了软榻上。
这位小仙匠名唤肖袅，五千来岁，天族旁支出身，因也是天生仙胎，所以论生长速度也就十一二岁。
夜华当初从天工坊调的那批巧手仙匠，负责人便是肖袅的父亲，而肖袅也在其中，还是比较心灵手巧的主力。
等到庆云殿的玩具大改造基本结束后，所有人都回了天工坊，肖袅却经常被派过来维护这些东西，以及应对夜华时不时冒出来的新念头。
天宫里真正的小孩子实在是凤毛麟角，多数都是像太上老君座下的童子那种的、保留着被点化成仙时模样性情的高龄仙人。
是以，阿离对真正的小孩子是很有亲近感的，眼前这位小仙匠就是其中之最——在阿离的心中，这是他在天宫里唯一年龄相仿性别相同的朋友。
来来往往了八十年，肖袅也算得上庆云殿的常客了，阿离小时候他也是抱过哄过毕恭毕敬的；可自打阿离从南海回来，肖袅不知怎的，就是跟阿离憋着劲，见了面也是闷闷的，还愈演愈烈，最近已经被阿离戏称作愤怒的小鸟了。
“好我说了！小殿下且待如何？！”愤怒的小鸟眼下真的很愤怒，他扔了手里的工具拍案而起，气势汹汹地叉腰站到了阿离的面前。
“你……我……”小阿离长这么大几乎没被人凶过，更没跟人吵过，一时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
“你就是笨！都这么多年了，点心盒子还在用最低难度的！天天从不曲回廊上过，到现在连宫商角徵羽都分不清！”愤怒的小鸟情绪很是激动，吐沫星子都飞了出来，“我原以为你只是小，长大些一切就会好起来；可这三年你都做了什么？你成天到处跑见了谁都问东问西，可却连拼图的第一重都激不活！架子上那么多玩具都等了八十年了，就等来这么个结果吗？你对不起君上的苦心！对不起我们费的那些工夫！”愤怒的小鸟终于出离了愤怒，尾音颤啊颤啊就颤掉下一颗泪珠儿来。
阿离被他吼得有些发蒙，不知所措地揪着袖口瞅他，“你、你你别哭啊，被骂的是我又不是你……”
他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肖袅就哇的一声放开了嚎起来，“你可气死我了呜呜呜呜……”
“哎？哎……肖袅……”阿离急得抓耳挠腮，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好，只站起来不停地围着他转圈圈。
奈奈端着一盘子碧霄果进屋时，撞见的就是这般场面，“这是怎么了？”
“奈奈奈奈你快来帮我劝劝他……”阿离仿佛见了救星，连忙对着她招手。
奈奈掏出手帕要帮肖袅擦眼泪，却被他一把甩开。肖袅指着软榻上随意散着的拼图，一抽一抽地控诉，“你以为这东西只有这巴掌大？当它就只是副水晶拼图？我告诉你，做这东西的原材料是块九幽玄玉，长一丈八宽一丈二厚度足足有一尺！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你知道吗！这里面有上千幅君上画的不同的娘娘！每一幅被激活都会让你看到一段君上关于娘娘的记忆！你没注意过背面吧，那背面是你的庆云殿！一重接一重连起来就是整个四海八荒的地图！你知道做这个东西费了我们多少工夫？君上炼制它的消耗堪比炼制顶级法器！可你是怎么对它的？到现在一重也激不活就算了，刚刚你还想拿它垫茶杯！”
阿离惊得直跺脚，“我哪有？那是我娘亲的画像啊，我怎么会……”
“你还不承认！我刚刚亲眼看着呢！”
“我……肖袅你不讲理……”吵到这儿，阿离也想要哭了。
肖袅被气得够呛，可一看到阿离也开始眼泪汪汪了，又有些不舍得了。
这个小殿下，是他最尊敬的人的儿子，虽然闹了点儿笨了点儿，但活泼天真心地善良，他是真的很喜欢他啊……
阿离见他好像有些消气了，又巴巴地凑过来，“我就是小我就是笨，那你可以教我啊，干吗吼我……”包了一汪泪的大眼睛无声地控诉着，小嘴唇抖啊抖啊，看得肖袅一个忍不住，抱着他就又哭开了。
两个孩子哭成一堆儿，把奈奈搞得莫名其妙，她不过出去拿了个水果，这到底是怎么了？
哭到上气儿不接下气儿，阿离还不忘给自己伸冤，“我真、真没、没拿它垫、垫茶杯……”
肖袅也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看着他通红的眼，皱着眉头给他擦了擦眼泪，“好了，我、我相信你……”
等到他们终于不哭了，两双眼睛也肿得差不多了，奈奈左看看右看看，只能叹口气去准备冰敷。
“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阿离等奈奈出去了，终于拽拽肖袅的袖子弱弱地问。
肖袅看看他，忽然表情严肃起来，“小殿下，我知道我们做的这些东西，只是你众多玩具里不起眼儿的一小部分，这些手艺工夫你不在乎没什么；可是，君上设计这些，真的花了很多心思费了很多时间精力，就为了你，请你珍惜。”
阿离急得又快哭了，“父君做的对我来说都是宝贝啊，你知道的……”
“我知道，”肖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我只是提醒你。”
他看了看软塌上的拼图，问阿离：“小殿下，你没搞懂怎么激活拼图吧。”
阿离点点头，有些讪讪，肖袅拉着他过去坐下，说：“你用最快的速度，把它正面拼起来三次，反面再拼起来三次。”
阿离照做，当最后一次拼完的一刻，拼图上忽然光华流转，跳出个三尺见方的光幕来。
光幕里有个素衣素裙的女子正看过来，端详片刻，忽然笑道：“呦！你醒了？”她伸手过来好像摸了摸什么，又笑，“我认识的几条蛇没哪条长得你这么俊的，你真是条不一般的蛇，头上居然还长了角，你这个角摸起来滑滑溜溜的，嘿嘿，手感挺好……”
哗啦！门口传来东西散落的声音，奈奈怔在那里，冰块打湿了裙摆也浑然不觉，“娘娘……”
阿离直着眼睛看着光幕里的女子笑盈盈地渐渐消失，忽然伸手去抓，却只是徒劳。
“娘亲……”于是，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决了堤，只是这一次，哭的是三个人。
下雨天，大抵不太适合回忆，往昔悲欢一翻搅，太容易触景生情。
好在天宫的清扫没有持续太久，好在雨过，总会天晴。
夜华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完全收了起来，一小段彩虹正俏皮地拢着檐角，衬得整个庆云殿都萌萌哒。
可见到屋子里的蜜桃眼三人组时，夜华明显地愣了愣，“出什么事了？”
“没事。”阿离回得很快，他虽然小，但他很清楚提起娘亲最伤心的就是他父君，因此索性不提。
“就……小孩子间吵嘴……”肖袅对着最尊敬的人说不出谎来，只好选择性地说了实话。
奈奈根本还说不出话来，只跟着胡乱点头。
夜华皱着眉看了他们片刻，忽然过去摸了摸肖袅的头，“阿离又弄坏了什么让你心疼了？他还小，你多担待吧。”
肖袅一瞬间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只条件反射地点点头。
“西天的佛祖要来九重天做客，因此这几日外边会很忙乱，阿离，能少出门就不要出去了。”夜华又转头叮嘱儿子。
“是，阿离知道了。”阿离满口答应，就算没事他最近也不要出去了，他现在只想研究他的拼图……
“父君可能会很忙，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父君放心！”
夜华出来的时候若有所思，儿子似乎跟那位小仙匠很合得来，往后若是要为阿离选个玩伴陪读，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人选。
雨后的天宫气清神朗，走在其中的太子殿下，此刻似乎也被感染了。屋檐上还在滴着水珠，一颗一颗，和着他远去的脚步。
从这章开始会出现原创的配角，肖袅啊穷钧啊……因为不知道电影的情节内容，所以整个奶爸都是能遵循原著的就遵循，能补充的就补充，不可以的以及必要的才是自己原创部分，当然，只是我认为必要的，讲故事的人稍微有点点特权就是，可以任性编一编……嘿嘿嘿
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大事，今日天宫里居然大扫除，殿门外大雨倾盆洗得很是彻底。
阿离百无聊赖，一边看着小仙匠在桌边敲敲打打地检修他的玩具跟点心盒子，一边随手翻着眼前的拼图。
简单的四块水晶拼图，拼一起就是他娘亲的画像，他都不用仔细看就可以将它迅速拼好。
“居然还只是四块，真是笨得可以……”忽然响起的细小抱怨并没有被大雨声淹没，阿离有些惊讶地看向小仙匠，对方刚好翻完白眼正低下头去。
“你说什么？”阿离皱起眉头问道。
“小仙没有说话，小殿下听错了。”小仙匠回道，语气里没有半分的尊敬，倒有十足的敷衍。
“你明明说我笨得可以。”阿离有些迷惑，还有点儿委屈。
“都说了是你听错了。”连用个尊称敷衍下都懒得了，小仙匠很有些不耐烦。
“明明说了却不承认！”阿离有些生气，可却端不出小天孙的架子训斥，只重重地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了软榻上。
这位小仙匠名唤肖袅，五千来岁，天族旁支出身，因也是天生仙胎，所以论生长速度也就十一二岁。
夜华当初从天工坊调的那批巧手仙匠，负责人便是肖袅的父亲，而肖袅也在其中，还是比较心灵手巧的主力。
等到庆云殿的玩具大改造基本结束后，所有人都回了天工坊，肖袅却经常被派过来维护这些东西，以及应对夜华时不时冒出来的新念头。
天宫里真正的小孩子实在是凤毛麟角，多数都是像太上老君座下的童子那种的、保留着被点化成仙时模样性情的高龄仙人。
是以，阿离对真正的小孩子是很有亲近感的，眼前这位小仙匠就是其中之最——在阿离的心中，这是他在天宫里唯一年龄相仿性别相同的朋友。
来来往往了八十年，肖袅也算得上庆云殿的常客了，阿离小时候他也是抱过哄过毕恭毕敬的；可自打阿离从南海回来，肖袅不知怎的，就是跟阿离憋着劲，见了面也是闷闷的，还愈演愈烈，最近已经被阿离戏称作愤怒的小鸟了。
“好我说了！小殿下且待如何？！”愤怒的小鸟眼下真的很愤怒，他扔了手里的工具拍案而起，气势汹汹地叉腰站到了阿离的面前。
“你……我……”小阿离长这么大几乎没被人凶过，更没跟人吵过，一时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
“你就是笨！都这么多年了，点心盒子还在用最低难度的！天天从不曲回廊上过，到现在连宫商角徵羽都分不清！”愤怒的小鸟情绪很是激动，吐沫星子都飞了出来，“我原以为你只是小，长大些一切就会好起来；可这三年你都做了什么？你成天到处跑见了谁都问东问西，可却连拼图的第一重都激不活！架子上那么多玩具都等了八十年了，就等来这么个结果吗？你对不起君上的苦心！对不起我们费的那些工夫！”愤怒的小鸟终于出离了愤怒，尾音颤啊颤啊就颤掉下一颗泪珠儿来。
阿离被他吼得有些发蒙，不知所措地揪着袖口瞅他，“你、你你别哭啊，被骂的是我又不是你……”
他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肖袅就哇的一声放开了嚎起来，“你可气死我了呜呜呜呜……”
“哎？哎……肖袅……”阿离急得抓耳挠腮，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好，只站起来不停地围着他转圈圈。
奈奈端着一盘子碧霄果进屋时，撞见的就是这般场面，“这是怎么了？”
“奈奈奈奈你快来帮我劝劝他……”阿离仿佛见了救星，连忙对着她招手。
奈奈掏出手帕要帮肖袅擦眼泪，却被他一把甩开。肖袅指着软榻上随意散着的拼图，一抽一抽地控诉，“你以为这东西只有这巴掌大？当它就只是副水晶拼图？我告诉你，做这东西的原材料是块九幽玄玉，长一丈八宽一丈二厚度足足有一尺！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你知道吗！这里面有上千幅君上画的不同的娘娘！每一幅被激活都会让你看到一段君上关于娘娘的记忆！你没注意过背面吧，那背面是你的庆云殿！一重接一重连起来就是整个四海八荒的地图！你知道做这个东西费了我们多少工夫？君上炼制它的消耗堪比炼制顶级法器！可你是怎么对它的？到现在一重也激不活就算了，刚刚你还想拿它垫茶杯！”
阿离惊得直跺脚，“我哪有？那是我娘亲的画像啊，我怎么会……”
“你还不承认！我刚刚亲眼看着呢！”
“我……肖袅你不讲理……”吵到这儿，阿离也想要哭了。
肖袅被气得够呛，可一看到阿离也开始眼泪汪汪了，又有些不舍得了。
这个小殿下，是他最尊敬的人的儿子，虽然闹了点儿笨了点儿，但活泼天真心地善良，他是真的很喜欢他啊……
阿离见他好像有些消气了，又巴巴地凑过来，“我就是小我就是笨，那你可以教我啊，干吗吼我……”包了一汪泪的大眼睛无声地控诉着，小嘴唇抖啊抖啊，看得肖袅一个忍不住，抱着他就又哭开了。
两个孩子哭成一堆儿，把奈奈搞得莫名其妙，她不过出去拿了个水果，这到底是怎么了？
哭到上气儿不接下气儿，阿离还不忘给自己伸冤，“我真、真没、没拿它垫、垫茶杯……”
肖袅也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看着他通红的眼，皱着眉头给他擦了擦眼泪，“好了，我、我相信你……”
等到他们终于不哭了，两双眼睛也肿得差不多了，奈奈左看看右看看，只能叹口气去准备冰敷。
“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阿离等奈奈出去了，终于拽拽肖袅的袖子弱弱地问。
肖袅看看他，忽然表情严肃起来，“小殿下，我知道我们做的这些东西，只是你众多玩具里不起眼儿的一小部分，这些手艺工夫你不在乎没什么；可是，君上设计这些，真的花了很多心思费了很多时间精力，就为了你，请你珍惜。”
阿离急得又快哭了，“父君做的对我来说都是宝贝啊，你知道的……”
“我知道，”肖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我只是提醒你。”
他看了看软塌上的拼图，问阿离：“小殿下，你没搞懂怎么激活拼图吧。”
阿离点点头，有些讪讪，肖袅拉着他过去坐下，说：“你用最快的速度，把它正面拼起来三次，反面再拼起来三次。”
阿离照做，当最后一次拼完的一刻，拼图上忽然光华流转，跳出个三尺见方的光幕来。
光幕里有个素衣素裙的女子正看过来，端详片刻，忽然笑道：“呦！你醒了？”她伸手过来好像摸了摸什么，又笑，“我认识的几条蛇没哪条长得你这么俊的，你真是条不一般的蛇，头上居然还长了角，你这个角摸起来滑滑溜溜的，嘿嘿，手感挺好……”
哗啦！门口传来东西散落的声音，奈奈怔在那里，冰块打湿了裙摆也浑然不觉，“娘娘……”
阿离直着眼睛看着光幕里的女子笑盈盈地渐渐消失，忽然伸手去抓，却只是徒劳。
“娘亲……”于是，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决了堤，只是这一次，哭的是三个人。
下雨天，大抵不太适合回忆，往昔悲欢一翻搅，太容易触景生情。
好在天宫的清扫没有持续太久，好在雨过，总会天晴。
夜华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完全收了起来，一小段彩虹正俏皮地拢着檐角，衬得整个庆云殿都萌萌哒。
可见到屋子里的蜜桃眼三人组时，夜华明显地愣了愣，“出什么事了？”
“没事。”阿离回得很快，他虽然小，但他很清楚提起娘亲最伤心的就是他父君，因此索性不提。
“就……小孩子间吵嘴……”肖袅对着最尊敬的人说不出谎来，只好选择性地说了实话。
奈奈根本还说不出话来，只跟着胡乱点头。
夜华皱着眉看了他们片刻，忽然过去摸了摸肖袅的头，“阿离又弄坏了什么让你心疼了？他还小，你多担待吧。”
肖袅一瞬间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只条件反射地点点头。
“西天的佛祖要来九重天做客，因此这几日外边会很忙乱，阿离，能少出门就不要出去了。”夜华又转头叮嘱儿子。
“是，阿离知道了。”阿离满口答应，就算没事他最近也不要出去了，他现在只想研究他的拼图……
“父君可能会很忙，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父君放心！”
夜华出来的时候若有所思，儿子似乎跟那位小仙匠很合得来，往后若是要为阿离选个玩伴陪读，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人选。
雨后的天宫气清神朗，走在其中的太子殿下，此刻似乎也被感染了。屋檐上还在滴着水珠，一颗一颗，和着他远去的脚步。
从这章开始会出现原创的配角，肖袅啊穷钧啊……因为不知道电影的情节内容，所以整个奶爸都是能遵循原著的就遵循，能补充的就补充，不可以的以及必要的才是自己原创部分，当然，只是我认为必要的，讲故事的人稍微有点点特权就是，可以任性编一编……嘿嘿嘿
（十六）救命之恩
肖袅以为，任何东西修理一下都是可用的，包括神。
自从对小天孙大吼了一通，他自觉拯救了一个差点儿误入歧途的幼小仙根。
阿离这几日潜心钻研他的拼图，居然没费多少力气就连过两重，让他又哭又笑。
这套仙法拼图最初只是四块拼成，正面是他娘亲的小像，反面是他庆云殿的平面图。
当他正反两面都快速地拼对三次后，拼图就会释放一段他父君注入其中的记忆，关于他娘亲的记忆，而后进入第二重。
第二重的拼图变做了九块拼成，依次会显示两副他娘亲的画像，后面分别是洗梧宫和俊疾山的地图，继续将这两幅画像正反两面快速拼对三次，就会进入第三重。
第三重的拼图化为一十六块，有三幅画像三幅地图，以此类推。
肖袅说，“这拼图一共四十四重，统共九百九十一张娘娘的画像呢，九五之尊，九九归元，太子殿下对你寄予厚望啊小殿下”。
肖袅还说，拼到最后所有的幻化都会消失，拼图会显现九天玄玉的真身，正面还是他的娘亲，背面是四海八荒的总图……
阿离对这些都不甚在意，倒是那一段段的记忆，让他欲罢不能。
父君与娘亲初遇，父君受伤被娘亲救回去，父君说要报恩娘亲叫他以身相许……一幕幕回忆，看得他如同亲历。
之前的那段记忆里，他的娘亲坐在山坡上哼着歌，表情那么恬淡安然，夕阳松松地拢过来，看得阿离的心都跟着暖了起来……
虽然每看完一段都让他想要大哭一场，但阿离还是忍不住地想看，这让他觉得，娘亲好像还在身边。
半月之后，夜华又带着阿离去了俊疾山，一如经年。
阿离忍不住地去坐他娘亲坐过的藤椅，去摸他娘亲用过的捣药钵，在他娘亲睡过的床上打了几个滚儿，甚至在夜华做饭时，还似模似样地坐在他娘亲坐过的小板凳上没轻没重地煽风点火。
儿子的举动夜华都看在眼里，心下微叹，本来只想着，怎么也不能叫儿子忘了素素，却没料到，会是这般效果。
于是他尽可能多地带着阿离去他们去过的地方，讲他记得的点点滴滴。
这一日，伽昀忽然来找夜华，天宫里出了点子急事，需要他亲自定夺。
夜华皱了皱眉，只得嘱咐阿离说：“你自己先玩儿一会儿，只不要出仙障，知道么？”阿离听话地点了头，他便跟着伽昀走了。
初时阿离只在屋前坐着等他父君回来，可忽然从旁边窜出来一只兔子，依稀与他在拼图的回忆中见过的他娘亲养的那只很像，阿离想都没想，便追了过去；等到追着追着兔子跑没影儿了，他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跑出了仙障。
阿离左右看了看，啊，还跑出来挺远，不过好在路还是认得的，于是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就要往回走。
“呦！这是哪来的小仙童？”路旁的林子里人声忽起，惊得阿离一跳，“谁？”
一阵阴风刮过，阿离的面前就多了个很是妖娆的男人，“你身上灵气很盛，看起来很好吃呦~”这人说着，竟伸手来抓。
阿离愣了下才想起来要跑，可那人手长脚长，一步上前就把他捉住了。
“喂！你搞错了！阿离不是好吃的！”
“呵呵呵小肉球儿，你以为你跑得了？”
“你你你！不得无礼！”
“哦，你能怎么样？”
被人拎在半空的阿离审慎地思考了下，觉得不论是不顾形象地拳打脚踢大喊救命，还是用上他三爷爷送的那个据说缩进去谁也伤不了他的乌龟壳，都有够丢人，不由得愁苦非常。
那人见他无计可施，笑得得意得很，大嘴一张就要吞了他。
就在这时，一道光芒飞至，阿离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落进个很香的怀抱，轻柔的女声也随之响起：“小小蛇妖好生猖狂，再不速速退去，休怪本公主手下无情了！”
方才还凶相毕露的家伙，此刻居然回句话都没敢，真的转身逃走了。
阿离很是郁闷，觉得自己这回丢脸丢大发了。
救了他的女子将他轻轻放下，却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蛋儿笑道，“你是哪家的小仙童啊？怎么自个儿跑到这荒山野岭来了？在远处看你也不挣扎，差点儿以为是个大汤圆儿。”
阿离此刻十分纠结——表明身份吧，丢人太丢人；编个身份吧，骗救命恩人这种事……实在有违父君的教诲呀，他们家对救命之恩向来重视非常呀。
女子看他为难的样子，摆摆手笑道，“不好说就算了，那你家在哪儿啊？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阿离这才整了整衣服，规规矩矩地施礼道：“阿离谢过姐姐救命之恩，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姐姐若是不嫌弃，便来喝杯清茶吧。”
屋外方圆十里设有仙障，小茅屋更是加了封印，等闲神仙路过也是接近不了的；可是有阿离领着，那女子倒也顺顺当当地喝到了他这杯茶。
察觉到这屋子有强横的封印，那女子也不再担心他的安全问题，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阿离这才想起来询问救命恩人是谁，“姐姐可否告知身份？阿离来日定当报答。”
阿离特意强调了下“来日”，没办法，他现在半点儿仙法不会，身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非要立时报答，恐怕只能像他父君那样以身相许了。可阿离狠了几下心还是舍不得离他父君而去，那就只好先委屈他的救命恩人了。
那女子笑了笑，说，“我是东海水君的妹妹缪清公主，你要是哪日路过东海了，可以来找我玩儿。好啦，我走啦！”她说着就要开门，可手还没有碰到门上，门却忽然大开。
缪清公主一愣，却听身后的小娃娃委委屈屈地喊了声“父君”，她回过头，就见那只小汤圆儿已经被一位俊逸公子捉在了手里，正上下查看。
“你方才跑出仙障了？有没有受伤？”俊疾山上野兽众多，阿离半点儿仙法不会，出了仙障简直活不了一时三刻。
“我不是故意的……方才我看见了娘亲养的兔子，可惜没捉到，它跑了……然后我就被个妖怪捉住了，它还说要吃了我……幸好东海的缪清公主路过，是她救了我。”
夜华这才看向屋中多出来的那个人，神色瞬间又恢复了清冷肃穆，“多谢。”
缪清公主看他看得有些痴了，只愣愣地问：“你是？”
“夜华。”
这名字让缪清一惊，清醒过来连忙跪下行礼，“不知是太子殿下大驾，缪清失礼。”
“不必多礼。你救了阿离，本君欠你一份人情，想要什么尽管说，本君许你一个心愿。”
“太子殿下言重了……我也不过是……”
夜华听着她预料中的言语，心里飞速盘算着要如何才能干净利索地还了她这救命之恩。
阿离却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凑到他耳边小小声地说，“父君，她要什么你都可以应了，不过她要是像娘亲一样要我以身相许，你可千万别答应，阿离舍不得离开父君随她到东海去，求你了父君……”
夜华听了这话，心里发笑，嘴上却说，“这恐怕有些难办，她可是救了你的命啊……”
阿离听了很是着急，又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就跟她说，阿离还太小什么都不会，她要了去也没用呀！”
“可你没听她说，她想留下来照顾你？”夜华一本正经地皱眉，“这是要定你了。”
阿离急得快哭了，“这可怎么办？父君阿离不想离开你……”
这边某人戏弄够了儿子，那边缪清公主也委婉地表达完了要留下来照顾他们的心愿。
夜华皱了皱眉，“公主身份尊贵，怎好做这些仆从的活计？”
缪清公主垂眉顺目无限娇羞，“这便是我的心愿，求君上成全。”
阿离又拽了拽他的衣袖，可夜华一时也找不出说辞让她离开，只好点了头。
救命之恩……么？夜华想着这四个字，思绪恍惚间飘了很远，一瞬间仿佛又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前两天微博都在说前后的梳头对比看好虐，可是当初看到这张的时候，真的感觉到了岁月静好呃……
肖袅以为，任何东西修理一下都是可用的，包括神。
自从对小天孙大吼了一通，他自觉拯救了一个差点儿误入歧途的幼小仙根。
阿离这几日潜心钻研他的拼图，居然没费多少力气就连过两重，让他又哭又笑。
这套仙法拼图最初只是四块拼成，正面是他娘亲的小像，反面是他庆云殿的平面图。
当他正反两面都快速地拼对三次后，拼图就会释放一段他父君注入其中的记忆，关于他娘亲的记忆，而后进入第二重。
第二重的拼图变做了九块拼成，依次会显示两副他娘亲的画像，后面分别是洗梧宫和俊疾山的地图，继续将这两幅画像正反两面快速拼对三次，就会进入第三重。
第三重的拼图化为一十六块，有三幅画像三幅地图，以此类推。
肖袅说，“这拼图一共四十四重，统共九百九十一张娘娘的画像呢，九五之尊，九九归元，太子殿下对你寄予厚望啊小殿下”。
肖袅还说，拼到最后所有的幻化都会消失，拼图会显现九天玄玉的真身，正面还是他的娘亲，背面是四海八荒的总图……
阿离对这些都不甚在意，倒是那一段段的记忆，让他欲罢不能。
父君与娘亲初遇，父君受伤被娘亲救回去，父君说要报恩娘亲叫他以身相许……一幕幕回忆，看得他如同亲历。
之前的那段记忆里，他的娘亲坐在山坡上哼着歌，表情那么恬淡安然，夕阳松松地拢过来，看得阿离的心都跟着暖了起来……
虽然每看完一段都让他想要大哭一场，但阿离还是忍不住地想看，这让他觉得，娘亲好像还在身边。
半月之后，夜华又带着阿离去了俊疾山，一如经年。
阿离忍不住地去坐他娘亲坐过的藤椅，去摸他娘亲用过的捣药钵，在他娘亲睡过的床上打了几个滚儿，甚至在夜华做饭时，还似模似样地坐在他娘亲坐过的小板凳上没轻没重地煽风点火。
儿子的举动夜华都看在眼里，心下微叹，本来只想着，怎么也不能叫儿子忘了素素，却没料到，会是这般效果。
于是他尽可能多地带着阿离去他们去过的地方，讲他记得的点点滴滴。
这一日，伽昀忽然来找夜华，天宫里出了点子急事，需要他亲自定夺。
夜华皱了皱眉，只得嘱咐阿离说：“你自己先玩儿一会儿，只不要出仙障，知道么？”阿离听话地点了头，他便跟着伽昀走了。
初时阿离只在屋前坐着等他父君回来，可忽然从旁边窜出来一只兔子，依稀与他在拼图的回忆中见过的他娘亲养的那只很像，阿离想都没想，便追了过去；等到追着追着兔子跑没影儿了，他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跑出了仙障。
阿离左右看了看，啊，还跑出来挺远，不过好在路还是认得的，于是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就要往回走。
“呦！这是哪来的小仙童？”路旁的林子里人声忽起，惊得阿离一跳，“谁？”
一阵阴风刮过，阿离的面前就多了个很是妖娆的男人，“你身上灵气很盛，看起来很好吃呦~”这人说着，竟伸手来抓。
阿离愣了下才想起来要跑，可那人手长脚长，一步上前就把他捉住了。
“喂！你搞错了！阿离不是好吃的！”
“呵呵呵小肉球儿，你以为你跑得了？”
“你你你！不得无礼！”
“哦，你能怎么样？”
被人拎在半空的阿离审慎地思考了下，觉得不论是不顾形象地拳打脚踢大喊救命，还是用上他三爷爷送的那个据说缩进去谁也伤不了他的乌龟壳，都有够丢人，不由得愁苦非常。
那人见他无计可施，笑得得意得很，大嘴一张就要吞了他。
就在这时，一道光芒飞至，阿离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落进个很香的怀抱，轻柔的女声也随之响起：“小小蛇妖好生猖狂，再不速速退去，休怪本公主手下无情了！”
方才还凶相毕露的家伙，此刻居然回句话都没敢，真的转身逃走了。
阿离很是郁闷，觉得自己这回丢脸丢大发了。
救了他的女子将他轻轻放下，却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蛋儿笑道，“你是哪家的小仙童啊？怎么自个儿跑到这荒山野岭来了？在远处看你也不挣扎，差点儿以为是个大汤圆儿。”
阿离此刻十分纠结——表明身份吧，丢人太丢人；编个身份吧，骗救命恩人这种事……实在有违父君的教诲呀，他们家对救命之恩向来重视非常呀。
女子看他为难的样子，摆摆手笑道，“不好说就算了，那你家在哪儿啊？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阿离这才整了整衣服，规规矩矩地施礼道：“阿离谢过姐姐救命之恩，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姐姐若是不嫌弃，便来喝杯清茶吧。”
屋外方圆十里设有仙障，小茅屋更是加了封印，等闲神仙路过也是接近不了的；可是有阿离领着，那女子倒也顺顺当当地喝到了他这杯茶。
察觉到这屋子有强横的封印，那女子也不再担心他的安全问题，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阿离这才想起来询问救命恩人是谁，“姐姐可否告知身份？阿离来日定当报答。”
阿离特意强调了下“来日”，没办法，他现在半点儿仙法不会，身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非要立时报答，恐怕只能像他父君那样以身相许了。可阿离狠了几下心还是舍不得离他父君而去，那就只好先委屈他的救命恩人了。
那女子笑了笑，说，“我是东海水君的妹妹缪清公主，你要是哪日路过东海了，可以来找我玩儿。好啦，我走啦！”她说着就要开门，可手还没有碰到门上，门却忽然大开。
缪清公主一愣，却听身后的小娃娃委委屈屈地喊了声“父君”，她回过头，就见那只小汤圆儿已经被一位俊逸公子捉在了手里，正上下查看。
“你方才跑出仙障了？有没有受伤？”俊疾山上野兽众多，阿离半点儿仙法不会，出了仙障简直活不了一时三刻。
“我不是故意的……方才我看见了娘亲养的兔子，可惜没捉到，它跑了……然后我就被个妖怪捉住了，它还说要吃了我……幸好东海的缪清公主路过，是她救了我。”
夜华这才看向屋中多出来的那个人，神色瞬间又恢复了清冷肃穆，“多谢。”
缪清公主看他看得有些痴了，只愣愣地问：“你是？”
“夜华。”
这名字让缪清一惊，清醒过来连忙跪下行礼，“不知是太子殿下大驾，缪清失礼。”
“不必多礼。你救了阿离，本君欠你一份人情，想要什么尽管说，本君许你一个心愿。”
“太子殿下言重了……我也不过是……”
夜华听着她预料中的言语，心里飞速盘算着要如何才能干净利索地还了她这救命之恩。
阿离却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凑到他耳边小小声地说，“父君，她要什么你都可以应了，不过她要是像娘亲一样要我以身相许，你可千万别答应，阿离舍不得离开父君随她到东海去，求你了父君……”
夜华听了这话，心里发笑，嘴上却说，“这恐怕有些难办，她可是救了你的命啊……”
阿离听了很是着急，又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就跟她说，阿离还太小什么都不会，她要了去也没用呀！”
“可你没听她说，她想留下来照顾你？”夜华一本正经地皱眉，“这是要定你了。”
阿离急得快哭了，“这可怎么办？父君阿离不想离开你……”
这边某人戏弄够了儿子，那边缪清公主也委婉地表达完了要留下来照顾他们的心愿。
夜华皱了皱眉，“公主身份尊贵，怎好做这些仆从的活计？”
缪清公主垂眉顺目无限娇羞，“这便是我的心愿，求君上成全。”
阿离又拽了拽他的衣袖，可夜华一时也找不出说辞让她离开，只好点了头。
救命之恩……么？夜华想着这四个字，思绪恍惚间飘了很远，一瞬间仿佛又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前两天微博都在说前后的梳头对比看好虐，可是当初看到这张的时候，真的感觉到了岁月静好呃
……
（十七）被人惦记的
成玉觉得，阿离这次从俊疾山回来，情绪不太对——往日里都是欢天喜地一脸满足，今儿个却好像有点儿郁郁寡欢心事重重。
她向来是个藏不住事的，几乎立时就发问了：“这是怎么了？头一次见你从俊疾山回来居然闷闷不乐的。”
阿离看着她在身边坐下，忽然握住她的手，说：“成玉，阿离很喜欢你，即便哪天真的走了，心里也会时时惦念你……”
嗯？成玉被他说得懵了一懵，“不是，你到底怎么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瘆得慌呢？”
阿离一声长叹，把在俊疾山为缪清公主所救的事简单说了下，而后有些欲哭无泪地总结，“她真的不是开玩笑的，我们住的这半个月，她一直守在那端茶递水；我走的时候她还说要留在那等我们下次再来……成玉，我觉得父君也没有什么办法救我了，她要定我了。”
成玉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了几声，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她想要你以身相许？她自己说的？”
阿离特忧郁地望了她一眼，“三爷爷说过，女孩子通常很娇羞的，像你这么混不吝的少，像我娘亲那么坦率直接的也不多，所以她怎么会直说呢？可我问过她好多次了，我说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想尽办法办到；可是她每次都目光温柔地望着我说，‘她什么都不要，只想留在那儿照顾我’……”
成玉眼珠转了转，决定先忽略某个找死的无赖的贬损，专注地在心里盘算起“你父君被人惦记了”这种事情，要怎么跟一个小孩子说。
“阿离，我觉得吧，你这个担忧还是很有必要的。”成玉思忖半晌，拍了拍阿离的肩膀，“但是吧，担忧的目标你可能搞错了。”接收到阿离迷茫的眼神，成玉幽幽地道，“她想要的不是你，而是你父君。”
阿离惊讶地“啊？”了一声，表情忽然有些焦躁羞愧，“倒是听你说过，戏本子里有父债子偿的，原来，也有子债父偿的么？那我岂不是连累父君了？”
“倒也不能完全说是……”成玉搓了搓下巴，“既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我觉得有些事情也该跟你好好说说了。”
她忽然双手按住阿离的肩头，神色凝重，“阿离，首先你得明白，你的父君，他生来就是个被人惦记的。”
“被人惦记的？”阿离挠了挠头表示不懂。
“这个天下，人们喜欢很多东西就跟你喜欢好吃的一样，比如功名、权利、地位、财富，才华和好看的长相。而这些东西你父君都有，且几乎样样都是最好的。所以，他们接近他、攀附他，妄图利用他甚至得到他。你喜欢好吃的，撒撒娇就可以得到；他们想得到你父君却没有这么容易，所以，经常会不择手段。”
“啊……”阿离愣愣地接了声，揪着两条小眉毛拼命消化着这些言语。
成玉看着他长长一叹，“这其中人数最多又最难缠的，恐怕便是爱慕你父君的女子了。她们都想要取代你娘亲在你父君心目中的地位，成为你的后娘。”
“后娘？”阿离看着成玉的神情，忽然对这个词有了点儿莫名的抵触。
成玉重重地点点头，“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有人办得到，但世事难料啊……毕竟，觊觎你父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之前就有畅和殿的那位素锦娘娘，如今又来个你的救命恩人，后面还指不定出来多少呢……所以呀阿离，你以后不能再这么傻乎乎的了，不论如何，至少你不能再成为她们接近你父君的跳板。”
阿离愕然地看着她，有些惶惶，“我该怎么办？”
“任何接近你的人都要小心应付，试图通过讨好你来接近你父君的，一律不要搭理。”成玉斩钉截铁地说。
阿离苦恼地摇摇头，“我分不出来谁是这样的人啊……”
成玉却嘿嘿一笑，“熟能生巧，相信我，你只要留心观察，没两年你就门儿清了。”
阿离瞅着她，纠结好半天问了一句，“成玉，什么是爱情？”
成玉想了想，只说，“阿离，你跟你父君娘亲之间的感情，是亲情；你跟我或者肖袅之间的感情，是友情；你娘亲跟你父君之间的感情，才是爱情。将来你长大了，也会喜欢上一个女孩子，那时候你就会真正明白什么是爱情。”
阿离捧着小脸蛋儿有些挫败，“又是长大啊……”可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哎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因为之前缪清公主跟我说，‘爱情就是甘愿付出’……”
“你看你看！我就说！小阿离这个就是典型的惦记着你父君的人呀！你可千万小心她……”
第二天，洗梧宫的书房里，有人也在八卦着同样一件事。
“听说你又招桃花了？”斜倚在棋盘后的连宋君一脸地幸灾乐祸。
“东海的缪清公主救了阿离，有些麻烦。”
“我倒觉得，她爱打杂你就让她打，正好你不在的时候可以帮忙照顾下阿离。”
“那岂不是更缠扯不清了？”
“那你有辙吗？她不逾越，你怎么做都不占理啊。”
夜华皱了皱眉头，连宋看着他悠然地落下一子，笑眯眯地说，“所以啊，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人都说世事如棋，可有多少世事做得到如棋般黑白分明呢？
遑论世事，诡于迷局。
好像就是从这几章开始，因为有事经常停更，然后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成玉觉得，阿离这次从俊疾山回来，情绪不太对——往日里都是欢天喜地一脸满足，今儿个却好像有点儿郁郁寡欢心事重重。
她向来是个藏不住事的，几乎立时就发问了：“这是怎么了？头一次见你从俊疾山回来居然闷闷不乐的。”
阿离看着她在身边坐下，忽然握住她的手，说：“成玉，阿离很喜欢你，即便哪天真的走了，心里也会时时惦念你……”
嗯？成玉被他说得懵了一懵，“不是，你到底怎么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瘆得慌呢？”
阿离一声长叹，把在俊疾山为缪清公主所救的事简单说了下，而后有些欲哭无泪地总结，“她真的不是开玩笑的，我们住的这半个月，她一直守在那端茶递水；我走的时候她还说要留在那等我们下次再来……成玉，我觉得父君也没有什么办法救我了，她要定我了。”
成玉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了几声，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她想要你以身相许？她自己说的？”
阿离特忧郁地望了她一眼，“三爷爷说过，女孩子通常很娇羞的，像你这么混不吝的少，像我娘亲那么坦率直接的也不多，所以她怎么会直说呢？可我问过她好多次了，我说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想尽办法办到；可是她每次都目光温柔地望着我说，‘她什么都不要，只想留在那儿照顾我’……”
成玉眼珠转了转，决定先忽略某个找死的无赖的贬损，专注地在心里盘算起“你父君被人惦记了”这种事情，要怎么跟一个小孩子说。
“阿离，我觉得吧，你这个担忧还是很有必要的。”成玉思忖半晌，拍了拍阿离的肩膀，“但是吧，担忧的目标你可能搞错了。”接收到阿离迷茫的眼神，成玉幽幽地道，“她想要的不是你，而是你父君。”
阿离惊讶地“啊？”了一声，表情忽然有些焦躁羞愧，“倒是听你说过，戏本子里有父债子偿的，原来，也有子债父偿的么？那我岂不是连累父君了？”
“倒也不能完全说是……”成玉搓了搓下巴，“既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我觉得有些事情也该跟你好好说说了。”
她忽然双手按住阿离的肩头，神色凝重，“阿离，首先你得明白，你的父君，他生来就是个被人惦记的。”
“被人惦记的？”阿离挠了挠头表示不懂。
“这个天下，人们喜欢很多东西就跟你喜欢好吃的一样，比如功名、权利、地位、财富，才华和好看的长相。而这些东西你父君都有，且几乎样样都是最好的。所以，他们接近他、攀附他，妄图利用他甚至得到他。你喜欢好吃的，撒撒娇就可以得到；他们想得到你父君却没有这么容易，所以，经常会不择手段。”
“啊……”阿离愣愣地接了声，揪着两条小眉毛拼命消化着这些言语。
成玉看着他长长一叹，“这其中人数最多又最难缠的，恐怕便是爱慕你父君的女子了。她们都想要取代你娘亲在你父君心目中的地位，成为你的后娘。”
“后娘？”阿离看着成玉的神情，忽然对这个词有了点儿莫名的抵触。
成玉重重地点点头，“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有人办得到，但世事难料啊……毕竟，觊觎你父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之前就有畅和殿的那位素锦娘娘，如今又来个你的救命恩人，后面还指不定出来多少呢……所以呀阿离，你以后不能再这么傻乎乎的了，不论如何，至少你不能再成为她们接近你父君的跳板。”
阿离愕然地看着她，有些惶惶，“我该怎么办？”
“任何接近你的人都要小心应付，试图通过讨好你来接近你父君的，一律不要搭理。”成玉斩钉截铁地说。
阿离苦恼地摇摇头，“我分不出来谁是这样的人啊……”
成玉却嘿嘿一笑，“熟能生巧，相信我，你只要留心观察，没两年你就门儿清了。”
阿离瞅着她，纠结好半天问了一句，“成玉，什么是爱情？”
成玉想了想，只说，“阿离，你跟你父君娘亲之间的感情，是亲情；你跟我或者肖袅之间的感情，是友情；你娘亲跟你父君之间的感情，才是爱情。将来你长大了，也会喜欢上一个女孩子，那时候你就会真正明白什么是爱情。”
阿离捧着小脸蛋儿有些挫败，“又是长大啊……”可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哎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因为之前缪清公主跟我说，‘爱情就是甘愿付出’……”
“你看你看！我就说！小阿离这个就是典型的惦记着你父君的人呀！你可千万小心她……”
第二天，洗梧宫的书房里，有人也在八卦着同样一件事。
“听说你又招桃花了？”斜倚在棋盘后的连宋君一脸地幸灾乐祸。
“东海的缪清公主救了阿离，有些麻烦。”
“我倒觉得，她爱打杂你就让她打，正好你不在的时候可以帮忙照顾下阿离。”
“那岂不是更缠扯不清了？”
“那你有辙吗？她不逾越，你怎么做都不占理啊。”
夜华皱了皱眉头，连宋看着他悠然地落下一子，笑眯眯地说，“所以啊，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人都说世事如棋，可有多少世事做得到如棋般黑白分明呢？
遑论世事，诡于迷局。
好像就是从这几章开始，因为有事经常停更，然后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
（十八）男儿当自强
阿离严肃地思考了一下他父君的处境，以及他的处境，又严肃地观察与回忆了半个月，而后他悲催地得出结论——他是个累赘。
是以他方才很难得地摆了一回小天孙的架子，淫威之下，顺利让成玉、肖袅和奈奈在他面前坐好。
他背着手在他们面前走了两步，语气颇为严肃，“我想要变强，你们得帮我。”
几个人面面相觑后都愣愣地看着他，肖袅好奇地问道，“小殿下需要我们做什么？”
做什么呢？先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批判与自我批判吧。
他的父君，恰如一大碗香喷喷的桃花羹，被放在连年灾荒饥肠辘辘的人海里，举目四望，及身的目光皆尽是绿幽幽碧莹莹。
他，恰如捧着这碗桃花羹站在连年灾荒饥肠辘辘的人海里的那个人，举目四望，及身的目光皆尽是恶狠狠阴嗖嗖。
但是，桃花羹能打啊，桃花羹气场强大啊，可捧着桃花羹的他，人小腿短脑子笨……
还是个吃货经常毫无戒心。
成玉指出他这个毛病时，阿离是不服气的，虽然他经常接受别人送给他的吃食，但那是因为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啊，人家的好意你轻易就拒绝不是很没有礼貌很伤人？
成玉听了他的反驳，什么也没说就拽着他去了天君祖爷爷的猎苑。猎苑里圈养着一头高大威猛的单翼雪狮，那是他三爷爷送给他父君的，父君带他来看过。
他们一行人在雪狮的栅栏前停住，成玉掏出颗雪灵芝来对他说，“看着。”
而后她举着雪灵芝对那雪狮喊道，“过来，这个给你吃。”雪狮看了看成玉，鼻腔里喷出一道气，动都没动。
成玉把雪灵芝递给肖袅，“你来试试。”雪狮对着试图软声诱哄的肖袅一声雷霆咆哮。
阿离看得有些惊奇，他记得这头雪狮一直很乖巧啊。
成玉又把雪灵芝接过来递给他，“阿离你去。”
阿离拿着雪灵芝伸出手，对雪狮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你不是很喜欢雪灵芝吗？为什么不吃呢？”
雪狮盯着他看了几眼，凑过来对着他的手嗅了嗅，而后骄矜地叼起雪灵芝，点了个头，走了。
阿离挠着头笑得有些腼腆，“啊，原来它比较喜欢我。”
成玉恨铁不成钢地扶额，“它只是认出来你是它主人的儿子！它这种高冷坐骑是不吃主家以外的人给的食物的，即使是最喜欢的雪灵芝！懂了么？”
阿离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懂了，懂得有点儿受伤，“你是说，我还没有它有骨气么？”
成玉蹲下来与他四目相对，“重点歪了，我只是要你知道，对于食物，也要有原则。”
“有没有姑娘端着好吃的来给你，然后你就接了，然后她就借机跟你父君攀谈了？”啊，天宫的小仙娥们经常这样做，虽然只能请个安什么的。
“有没有姑娘对你嘘寒问暖，然后你就对人家笑得一脸真诚，然后人家就掉头关心上你父君了？”呃，在南海生病的时候，还真没少有过。
“有没有姑娘对你拔刀相助，然后你没办法还人家人情，然后她就借机黏上你父君了？”唔，成玉，是兄弟能不提让人家很郁闷的缪清公主么？
“所以，我说错了么？”
阿离摇了摇头，有些羞愧，“唔，我的确是个不争气的吃货。”
然后做什么呢？
肖袅挠着头，出了个听上去很不靠谱的馊主意，“我挑不出什么毛病啦……不过我觉得吧，小殿下不要太拘泥于小天孙的身份，必要的时候，要利用你是小孩子的优势，捣个乱搞个恶作剧什么的……”
相比于成玉的犀利肖袅的不着调，奈奈就柔和实际了许多。
“小殿下，奴婢觉得，您想学的东西有些多，是不是应该分一下轻重缓急呢？还有，您想练武的事，是不是再考虑下？毕竟从身体发育来看您才两岁而已……”
“不，我一定要学。”阿离对这个问题却很坚持，“我早些可以自保，就不会再有人为了保护我而受伤，也不会因为我被人救而招惹麻烦……成玉不是你说的吗，男儿当自强！”这话他说得老气横秋，偏又有点儿小孩子的委屈在里面，听得其他人心疼又好笑。
可成玉打量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你现在估摸着连马步都扎不了，难。”
“要不，先学点儿简单的小法术？”肖袅挠着头提议。
“可以试试，”成玉搓了搓下巴，忽然问肖袅，“你那天是不是说，不曲回廊跨度太大不好玩儿要改造改造？我看干脆别动了，在院子里再搞几个步法啊阵法走位什么的，回廊等他会轻功了就好玩儿了嘛，如何？”
肖袅一拍大腿，“这个好这个好，我回去跟我爹讨论讨论……不过，选哪些步法啊？”
“太子殿下有空的时候你直接问他。”成玉冲肖袅摆摆手，转回来跟阿离商量，“学武呢，基本功是必不可少的，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们不妨先从基本功开始试试。法术呢，也从最基本的慢慢来。不过，你得答应我们。”
“什么？”
“第一，不可以挑食了，要好好长身体；第二，不可以急躁不可以逞强。做得到吗？”
“好，一言为定。”
十天以后的清晨。
“我们团子殿下，他是法术系的。”肖袅看着又一次摔倒的小身影，哀叹着下了结论。
“可是他向往剑术流。”成玉揉了揉太阳穴。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小殿下放弃？”奈奈看着摔来摔去就是不肯停下来的阿离，急得快跺脚了。
腾云几乎一教就会、隐身法三次就成功、仙障练半日就能像模像样做出来的阿离，他用了十个早上，练习扎马步不摔屁墩儿。
走路都不太稳的小孩子啊，有什么办法？可这个小孩子他有点儿倔，同样没有办法。
三位陪练对此一筹莫展，蹲在一旁唉声叹气。
“阿离。”远处一声轻唤，撞地运动戛然而止。
“父君。”没有平日的飞扑过去，团子殿下站起来揉揉屁股，声音里带了一点点哼哼唧唧。
屏退众人，夜华看了看他身后的垫子，眼底起了一丝笑意，“唔，还好，地上还没砸出坑来。”
“连父君也笑我……”阿离瞬间两眼泪汪汪，狠狠地又揉了揉屁股。
夜华走过去将他拢在怀里，轻轻帮他揉着屁股，“阿离，你还小，骨架还不够结实，做不到是理所当然的，为什么还要逞强呢？你不是答应过父君，不会再急着长大吗？”
“可是，不想下回还那么脓包被捉到……”
“学会一些法术同样可以，你不是学得很好么？为什么还非要习武？”
“唔……打架的时候法术没有剑术好使。”
“谁说的？”夜华看了看他，忽然袍袖一摆指诀一凝，一到电光急窜而出，不远处的一个石墩便轰然炸裂，看得阿离小嘴儿快塞得进鸡蛋了。
夜华把阿离的手握住，语声温然，“修习法术，需要灵气与慧根，你现在就做得到。”
接着，他把他的手摊开，小小的一只手，甚至都填不满他的掌心，“练好武功，需要体魄与毅力，虽然你还小，但父君相信，将来你一定做得到。”
然后他轻轻一晃手，相贴的掌心里青冥剑剑气森然，他把剑柄与小手一起握住，向前一指，“喜欢剑术，至少你得先拿得起你的武器，否则你只会让它跌落到泥土里，跟着你一起丢脸而已，明白吗？”
掌心的小手试了试青冥剑的份量，不舍地摸了摸，终于收了回去，“父君，为什么我长得这么慢呢？”
“龙华树从树苗长成到能开花结果，需要十万年，可它一旦长成便会万树称臣。阿离，看看你殿前那颗小树苗，你该跟它好好学学耐心。”
夜华摸了摸儿子的头，将他抱了起来，“父君知道你很想长大，也很努力，可是有些事情就是需要时间，由不得你。”
小手圈上了他的脖子，胸前传来一声叹息，“阿离知道了。”
院子里安静了片刻，忽然又有个细小的声音响起。
“父君……”
“嗯？”
“屁股疼……”
夜华好笑地把儿子改为公主抱，转身向庆云殿内走去，“唔，那父君帮你看看，它跌成八瓣儿了没有……”
笑闹声渐渐远去，满院风好，不远处的龙华树苗正迎风轻摇。
这个动作，第一眼看到就被秒了……还有浅浅甩酒壶盖那个，都不能更帅！
阿离严肃地思考了一下他父君的处境，以及他的处境，又严肃地观察与回忆了半个月，而后他悲催地得出结论——他是个累赘。
是以他方才很难得地摆了一回小天孙的架子，淫威之下，顺利让成玉、肖袅和奈奈在他面前坐好。
他背着手在他们面前走了两步，语气颇为严肃，“我想要变强，你们得帮我。”
几个人面面相觑后都愣愣地看着他，肖袅好奇地问道，“小殿下需要我们做什么？”
做什么呢？先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批判与自我批判吧。
他的父君，恰如一大碗香喷喷的桃花羹，被放在连年灾荒饥肠辘辘的人海里，举目四望，及身的目光皆尽是绿幽幽碧莹莹。
他，恰如捧着这碗桃花羹站在连年灾荒饥肠辘辘的人海里的那个人，举目四望，及身的目光皆尽是恶狠狠阴嗖嗖。
但是，桃花羹能打啊，桃花羹气场强大啊，可捧着桃花羹的他，人小腿短脑子笨……
还是个吃货经常毫无戒心。
成玉指出他这个毛病时，阿离是不服气的，虽然他经常接受别人送给他的吃食，但那是因为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啊，人家的好意你轻易就拒绝不是很没有礼貌很伤人？
成玉听了他的反驳，什么也没说就拽着他去了天君祖爷爷的猎苑。猎苑里圈养着一头高大威猛的单翼雪狮，那是他三爷爷送给他父君的，父君带他来看过。
他们一行人在雪狮的栅栏前停住，成玉掏出颗雪灵芝来对他说，“看着。”
而后她举着雪灵芝对那雪狮喊道，“过来，这个给你吃。”雪狮看了看成玉，鼻腔里喷出一道气，动都没动。
成玉把雪灵芝递给肖袅，“你来试试。”雪狮对着试图软声诱哄的肖袅一声雷霆咆哮。
阿离看得有些惊奇，他记得这头雪狮一直很乖巧啊。
成玉又把雪灵芝接过来递给他，“阿离你去。”
阿离拿着雪灵芝伸出手，对雪狮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你不是很喜欢雪灵芝吗？为什么不吃呢？”
雪狮盯着他看了几眼，凑过来对着他的手嗅了嗅，而后骄矜地叼起雪灵芝，点了个头，走了。
阿离挠着头笑得有些腼腆，“啊，原来它比较喜欢我。”
成玉恨铁不成钢地扶额，“它只是认出来你是它主人的儿子！它这种高冷坐骑是不吃主家以外的人给的食物的，即使是最喜欢的雪灵芝！懂了么？”
阿离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懂了，懂得有点儿受伤，“你是说，我还没有它有骨气么？”
成玉蹲下来与他四目相对，“重点歪了，我只是要你知道，对于食物，也要有原则。”
“有没有姑娘端着好吃的来给你，然后你就接了，然后她就借机跟你父君攀谈了？”啊，天宫的小仙娥们经常这样做，虽然只能请个安什么的。
“有没有姑娘对你嘘寒问暖，然后你就对人家笑得一脸真诚，然后人家就掉头关心上你父君了？”呃，在南海生病的时候，还真没少有过。
“有没有姑娘对你拔刀相助，然后你没办法还人家人情，然后她就借机黏上你父君了？”唔，成玉，是兄弟能不提让人家很郁闷的缪清公主么？
“所以，我说错了么？”
阿离摇了摇头，有些羞愧，“唔，我的确是个不争气的吃货。”
然后做什么呢？
肖袅挠着头，出了个听上去很不靠谱的馊主意，“我挑不出什么毛病啦……不过我觉得吧，小殿下不要太拘泥于小天孙的身份，必要的时候，要利用你是小孩子的优势，捣个乱搞个恶作剧什么的……”
相比于成玉的犀利肖袅的不着调，奈奈就柔和实际了许多。
“小殿下，奴婢觉得，您想学的东西有些多，是不是应该分一下轻重缓急呢？还有，您想练武的事，是不是再考虑下？毕竟从身体发育来看您才两岁而已……”
“不，我一定要学。”阿离对这个问题却很坚持，“我早些可以自保，就不会再有人为了保护我而受伤，也不会因为我被人救而招惹麻烦……成玉不是你说的吗，男儿当自强！”这话他说得老气横秋，偏又有点儿小孩子的委屈在里面，听得其他人心疼又好笑。
可成玉打量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你现在估摸着连马步都扎不了，难。”
“要不，先学点儿简单的小法术？”肖袅挠着头提议。
“可以试试，”成玉搓了搓下巴，忽然问肖袅，“你那天是不是说，不曲回廊跨度太大不好玩儿要改造改造？我看干脆别动了，在院子里再搞几个步法啊阵法走位什么的，回廊等他会轻功了就好玩儿了嘛，如何？”
肖袅一拍大腿，“这个好这个好，我回去跟我爹讨论讨论……不过，选哪些步法啊？”
“太子殿下有空的时候你直接问他。”成玉冲肖袅摆摆手，转回来跟阿离商量，“学武呢，基本功是必不可少的，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们不妨先从基本功开始试试。法术呢，也从最基本的慢慢来。不过，你得答应我们。”
“什么？”
“第一，不可以挑食了，要好好长身体；第二，不可以急躁不可以逞强。做得到吗？”
“好，一言为定。”
十天以后的清晨。
“我们团子殿下，他是法术系的。”肖袅看着又一次摔倒的小身影，哀叹着下了结论。
“可是他向往剑术流。”成玉揉了揉太阳穴。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小殿下放弃？”奈奈看着摔来摔去就是不肯停下来的阿离，急得快跺脚了。
腾云几乎一教就会、隐身法三次就成功、仙障练半日就能像模像样做出来的阿离，他用了十个早上，练习扎马步不摔屁墩儿。
走路都不太稳的小孩子啊，有什么办法？可这个小孩子他有点儿倔，同样没有办法。
三位陪练对此一筹莫展，蹲在一旁唉声叹气。
“阿离。”远处一声轻唤，撞地运动戛然而止。
“父君。”没有平日的飞扑过去，团子殿下站起来揉揉屁股，声音里带了一点点哼哼唧唧。
屏退众人，夜华看了看他身后的垫子，眼底起了一丝笑意，“唔，还好，地上还没砸出坑来。”
“连父君也笑我……”阿离瞬间两眼泪汪汪，狠狠地又揉了揉屁股。
夜华走过去将他拢在怀里，轻轻帮他揉着屁股，“阿离，你还小，骨架还不够结实，做不到是理所当然的，为什么还要逞强呢？你不是答应过父君，不会再急着长大吗？”
“可是，不想下回还那么脓包被捉到……”
“学会一些法术同样可以，你不是学得很好么？为什么还非要习武？”
“唔……打架的时候法术没有剑术好使。”
“谁说的？”夜华看了看他，忽然袍袖一摆指诀一凝，一到电光急窜而出，不远处的一个石墩便轰然炸裂，看得阿离小嘴儿快塞得进鸡蛋了。
夜华把阿离的手握住，语声温然，“修习法术，需要灵气与慧根，你现在就做得到。”
接着，他把他的手摊开，小小的一只手，甚至都填不满他的掌心，“练好武功，需要体魄与毅力，虽然你还小，但父君相信，将来你一定做得到。”
然后他轻轻一晃手，相贴的掌心里青冥剑剑气森然，他把剑柄与小手一起握住，向前一指，“喜欢剑术，至少你得先拿得起你的武器，否则你只会让它跌落到泥土里，跟着你一起丢脸而已，明白吗？”
掌心的小手试了试青冥剑的份量，不舍地摸了摸，终于收了回去，“父君，为什么我长得这么慢呢？”
“龙华树从树苗长成到能开花结果，需要十万年，可它一旦长成便会万树称臣。阿离，看看你殿前那颗小树苗，你该跟它好好学学耐心。”
夜华摸了摸儿子的头，将他抱了起来，“父君知道你很想长大，也很努力，可是有些事情就是需要时间，由不得你。”
小手圈上了他的脖子，胸前传来一声叹息，“阿离知道了。”
院子里安静了片刻，忽然又有个细小的声音响起。
“父君……”
“嗯？”
“屁股疼……”
夜华好笑地把儿子改为公主抱，转身向庆云殿内走去，“唔，那父君帮你看看，它跌成八瓣儿了没有……”
笑闹声渐渐远去，满院风好，不远处的龙华树苗正迎风轻摇。
这个动作，第一眼看到就被秒了……还有浅浅甩酒壶盖那个，都不能更帅！
（十九）目标：东华帝君
今日的庆云殿分外热闹，听说太子殿下要为小天孙炼化个什么阵法，还特意抓了整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连宋君来做苦力，引得整个洗梧宫的仙娥仙官们都想要凑过来瞧上一瞧。
“我大意了，太大意了，”连三殿下瞟了眼四下里探头探脑的装路过的，摇头哀叹，“他这哪里是一个人炼不了，分明是拖我来陪着被围观啊……”
成玉边抻着脖子看仙匠们笔走龙蛇边啃着苹果，百忙之中还不忘抽空损他，“你有被围观的价值？”
不远处的阿离看着地上密密麻麻五颜六色几乎铺满他殿前空地的复杂花纹，有些发懵地拽了拽他父君的衣角，“父君，难道我需要学会画这些吗？”
夜华低头看着他，“怎么？害怕了？”
阿离摇摇头开始发愁，“我这么笨，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呢……”
“阿离，你不笨，你只是还小，等你长大些，慢慢就学会了。”
“君上，是画完一层炼化一层，还是？”眼看地上的图案就要收笔，肖袅从远处跑过来询问。
“一层一炼化，稳妥些，不怕费时间。”
“是，这一层马上就绘制完成，请君上准备。”
看着肖袅又跑了回去，连宋才凑过来问道，“一层一炼化，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玩意儿多少层？”
“阵法三十六层，结界四十九层。”
“什么？那岂不是要连着几天都耗在这里？”
“不需要，日落之前可以完成。”
“唉……”连三殿下扶额长叹，上了贼船了。
炼化其实不需要多少时间，只是需要醇厚的修为和对术法的精准控制，是以那铺了满地的阵法一绘制完，他们二人联手，没用上半盏茶的功夫就完成了。
可眼看着仙匠们就要上去绘制第二层，连三殿下却喊了停，“等等等等，先让我试试你们再继续。”
他说着，就变出来笔墨写了张字条往地上一扔，消失的阵法便光华绽放地重又出现。
连三殿下身形一动，白衣就无比招摇地随风轻舞，他每落一处，足下之地便绽出一色光芒，同时响起一弦琴音；待他所有阵眼走过一遍，已是悠然潇洒地从五光十色里穿梭了几个来回，一曲仙乐也堪堪奏罢，余韵悠然。
连三殿下本就意态风流，这么存心卖弄地一圈儿走过，四下里吸气声惊呼声便此起彼伏。他摇着折扇笑得很是得意，落到成玉面前时眉毛一挑，“瞧见没？被围观的价值。”
成玉本来看得挺惊艳，听他这么一说，却翻了翻白眼儿，“是太子殿下的心思奇巧，连你这么彪悍的混账都能拯救。”
这边他们又开始例行斗嘴，那边阿离却看得激动万分，“好厉害！好漂亮啊……”
“阿离，”夜华摸摸他的头鼓励道，“只要你肯学，总有一天，你也做得到。”
“嗯！父君我会努力的！”
不论是站着等、坐着等还是吵着等，等仙匠们绘制的过程对连宋君来说，都很漫长难熬。
等到陪他下棋的夜华被伽昀叫走，成玉也拒绝再跟他说话之后，他只能无聊到找小阿离聊天了。
“阿离啊，你父君给你找师父了没？”
“师父？没有。”
“啊？你都快两百岁了还不开蒙吗？”
阿离被他戳了痛处，神色郁郁地不说话了。
成玉实在看不过眼，忍不住抢白他，“阿离长得慢怎么了？喝你奶了？没师父又怎么了？人家奈奈带得好好的！”
连宋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关心一下……”
成玉白眼都懒得翻了，“真要是关心，你倒不如给阿离留意下有什么好师父。”
连宋于是转头问奈奈，“夜华他有什么打算？”
奈奈想了想，摇头，“君上从没说起过，他只是嘱咐奴婢，小殿下对什么感兴趣就教他什么，不必刻意。”
连宋略一琢磨，大致也猜到了夜华的心思，于是又转回来问阿离，“阿离呀，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师父？”
小家伙想也没想，“打架最厉害的。”
“啊？为什么要打架最厉害的？”
“学会了可以把坏人打跑，还可以保护父君。”
“阿离，有志气！男人的世界，就该用拳头说话！”连宋刚想说点什么，成玉却抢了先，他嘴里的话便也随着拐了弯儿，“啊，那个，很有想法。”
“三爷爷，这世上谁最会打架？”
连宋摇了摇扇子，沉吟半晌，“要说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我觉得你父君跟墨渊和东华难分伯仲；可要说一对一单打独斗，只怕这世上已经没人打得过东华了。”
“东华？”阿离觉得这名字很熟，但是脑海里的神仙谱实在好乱，一时没能对上号这到底是哪位。
“就是一十三天太晨宫里住着的那位帝君啊，东华紫府少阳君。”成玉提醒道。
“啊！”阿离恍然大悟。
“不过他你可以不用想了。”连宋想着这位老友的德行，忍不住泼冷水。
“为什么？”
“他活了几十万年，从没收过徒弟，天君当年想让他收下你父君都被拒绝了。”
“啊？太子殿下都不收？帝君收徒是有多挑剔啊……”成玉惊讶不已。
阿离皱着小眉头想了想，却问，“三爷爷，你确定帝君打架天下第一吗？”
连宋点头笑道，“如果墨渊上神还在，又或者你父君再修炼个几万年，这或许就难说了；可现如今来看，他绝对是最能打的。毕竟是远古神祇，曾经的天地共主嘛。”
阿离听了这话，忽然表情认真地点点头，“那就是帝君了，阿离要拜他为师。”
平平淡淡理所当然的语气，听得连宋半天没想起来接话。
“阿离，方才你三叔公都说了，帝君他老人家连你父君都不收呢，你怎么还想要拜他为师呢？”成玉忍不住提醒道。
“我知道会很难，我比父君差那么多；可我想要试试，帝君不管有什么要求，我努力做到就好啦。成玉你不是常说，‘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吗？”阿离的表情很认真，说得成玉也一时接不上话了。
连宋敲着扇子琢磨半天，忽然觉得给老友找点儿麻烦好像也不错，再说了，万一呢？是以他笑笑眯眯地附和道，“阿离说得对，不试试怎么知道。等你再长长的，让天君再去说说看……”
连宋不知道的是，他这打发时间的几句话，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种了颗种子，这种子潜滋暗长，日后竟然开出了好大一朵奇葩。
没有东华，贴个墨渊好了
今日的庆云殿分外热闹，听说太子殿下要为小天孙炼化个什么阵法，还特意抓了整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连宋君来做苦力，引得整个洗梧宫的仙娥仙官们都想要凑过来瞧上一瞧。
“我大意了，太大意了，”连三殿下瞟了眼四下里探头探脑的装路过的，摇头哀叹，“他这哪里是一个人炼不了，分明是拖我来陪着被围观啊……”
成玉边抻着脖子看仙匠们笔走龙蛇边啃着苹果，百忙之中还不忘抽空损他，“你有被围观的价值？”
不远处的阿离看着地上密密麻麻五颜六色几乎铺满他殿前空地的复杂花纹，有些发懵地拽了拽他父君的衣角，“父君，难道我需要学会画这些吗？”
夜华低头看着他，“怎么？害怕了？”
阿离摇摇头开始发愁，“我这么笨，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呢……”
“阿离，你不笨，你只是还小，等你长大些，慢慢就学会了。”
“君上，是画完一层炼化一层，还是？”眼看地上的图案就要收笔，肖袅从远处跑过来询问。
“一层一炼化，稳妥些，不怕费时间。”
“是，这一层马上就绘制完成，请君上准备。”
看着肖袅又跑了回去，连宋才凑过来问道，“一层一炼化，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玩意儿多少层？”
“阵法三十六层，结界四十九层。”
“什么？那岂不是要连着几天都耗在这里？”
“不需要，日落之前可以完成。”
“唉……”连三殿下扶额长叹，上了贼船了。
炼化其实不需要多少时间，只是需要醇厚的修为和对术法的精准控制，是以那铺了满地的阵法一绘制完，他们二人联手，没用上半盏茶的功夫就完成了。
可眼看着仙匠们就要上去绘制第二层，连三殿下却喊了停，“等等等等，先让我试试你们再继续。”
他说着，就变出来笔墨写了张字条往地上一扔，消失的阵法便光华绽放地重又出现。
连三殿下身形一动，白衣就无比招摇地随风轻舞，他每落一处，足下之地便绽出一色光芒，同时响起一弦琴音；待他所有阵眼走过一遍，已是悠然潇洒地从五光十色里穿梭了几个来回，一曲仙乐也堪堪奏罢，余韵悠然。
连三殿下本就意态风流，这么存心卖弄地一圈儿走过，四下里吸气声惊呼声便此起彼伏。他摇着折扇笑得很是得意，落到成玉面前时眉毛一挑，“瞧见没？被围观的价值。”
成玉本来看得挺惊艳，听他这么一说，却翻了翻白眼儿，“是太子殿下的心思奇巧，连你这么彪悍的混账都能拯救。”
这边他们又开始例行斗嘴，那边阿离却看得激动万分，“好厉害！好漂亮啊……”
“阿离，”夜华摸摸他的头鼓励道，“只要你肯学，总有一天，你也做得到。”
“嗯！父君我会努力的！”
不论是站着等、坐着等还是吵着等，等仙匠们绘制的过程对连宋君来说，都很漫长难熬。
等到陪他下棋的夜华被伽昀叫走，成玉也拒绝再跟他说话之后，他只能无聊到找小阿离聊天了。
“阿离啊，你父君给你找师父了没？”
“师父？没有。”
“啊？你都快两百岁了还不开蒙吗？”
阿离被他戳了痛处，神色郁郁地不说话了。
成玉实在看不过眼，忍不住抢白他，“阿离长得慢怎么了？喝你奶了？没师父又怎么了？人家奈奈带得好好的！”
连宋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关心一下……”
成玉白眼都懒得翻了，“真要是关心，你倒不如给阿离留意下有什么好师父。”
连宋于是转头问奈奈，“夜华他有什么打算？”
奈奈想了想，摇头，“君上从没说起过，他只是嘱咐奴婢，小殿下对什么感兴趣就教他什么，不必刻意。”
连宋略一琢磨，大致也猜到了夜华的心思，于是又转回来问阿离，“阿离呀，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师父？”
小家伙想也没想，“打架最厉害的。”
“啊？为什么要打架最厉害的？”
“学会了可以把坏人打跑，还可以保护父君。”
“阿离，有志气！男人的世界，就该用拳头说话！”连宋刚想说点什么，成玉却抢了先，他嘴里的话便也随着拐了弯儿，“啊，那个，很有想法。”
“三爷爷，这世上谁最会打架？”
连宋摇了摇扇子，沉吟半晌，“要说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我觉得你父君跟墨渊和东华难分伯仲；可要说一对一单打独斗，只怕这世上已经没人打得过东华了。”
“东华？”阿离觉得这名字很熟，但是脑海里的神仙谱实在好乱，一时没能对上号这到底是哪位。
“就是一十三天太晨宫里住着的那位帝君啊，东华紫府少阳君。”成玉提醒道。
“啊！”阿离恍然大悟。
“不过他你可以不用想了。”连宋想着这位老友的德行，忍不住泼冷水。
“为什么？”
“他活了几十万年，从没收过徒弟，天君当年想让他收下你父君都被拒绝了。”
“啊？太子殿下都不收？帝君收徒是有多挑剔啊……”成玉惊讶不已。
阿离皱着小眉头想了想，却问，“三爷爷，你确定帝君打架天下第一吗？”
连宋点头笑道，“如果墨渊上神还在，又或者你父君再修炼个几万年，这或许就难说了；可现如今来看，他绝对是最能打的。毕竟是远古神祇，曾经的天地共主嘛。”
阿离听了这话，忽然表情认真地点点头，“那就是帝君了，阿离要拜他为师。”
平平淡淡理所当然的语气，听得连宋半天没想起来接话。
“阿离，方才你三叔公都说了，帝君他老人家连你父君都不收呢，你怎么还想要拜他为师呢？”成玉忍不住提醒道。
“我知道会很难，我比父君差那么多；可我想要试试，帝君不管有什么要求，我努力做到就好啦。成玉你不是常说，‘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吗？”阿离的表情很认真，说得成玉也一时接不上话了。
连宋敲着扇子琢磨半天，忽然觉得给老友找点儿麻烦好像也不错，再说了，万一呢？是以他笑笑眯眯地附和道，“阿离说得对，不试试怎么知道。等你再长长的，让天君再去说说看……”
连宋不知道的是，他这打发时间的几句话，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种了颗种子，这种子潜滋暗长，日后竟然开出了好大一朵奇葩。
没有东华，贴个墨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