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翻译已发在对应楼中楼今天收工了，晚安小伙伴们

第三章翻译已发在对应楼中楼

三十一.

霍玲短暂的介绍随着音乐的结束而达到尾声，她把话筒递给旁边的张起灵。张起灵今天依旧穿了一套Slim Fit的黑色西装，只是在领带处有一个Omessa标志性的马的图案。而真正让全场安静下来的，是张起灵浑厚低沉的嗓音：“很高兴与各位在今天共同分享Maison揭幕这一历史性的时刻，我们所处的这栋建筑，是Omessa历经7年的翻新，重建，而为各位呈现的时光之礼，她不但记录了Omessa的辉煌成绩，也承载了Omessa家族对于未来的希冀。Omessa品牌诞生于世界浪漫之都，法国巴黎。今年，正好是中法建交50周年，Omessa Maison也会成为中法文化联结纽带，继续致力于传递法式的品质风范与优雅气韵，碰撞出更多东西方交流的火花。在这里，请容许我，感谢我的老板，我的挚友，Mr. Dumas先生，给予大中华区的支持，和帮助；感谢我的团队，Omessa大中华区的全体同仁，兢兢业业，辛勤工作；谢谢不辞辛苦的媒体朋友，谢谢Omessa最宝贵的财富，亲爱的客人们，没有你们的热情和厚爱，我们今天不可能站在这里。”停顿时响起了很热烈的掌声，夹杂着真心的赞美。张起灵也跟着拍了拍手，接着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举起香槟：“最后，让我们大家一起举杯，谢谢我们大中华区美丽的PR Director，Linda。感谢她策划了今晚的盛会。最后希望大家玩的开心。Enjoy tonight~”张起灵举起杯子与霍玲隔空致意，又举杯环顾一圈，将香槟饮尽。

话音停顿，音乐再度响起。在Maison大楼2到4层的外部走廊上，小提琴手们开始拉起悠扬的旋律，配合着用白色灯光投影在红砖的楼体侧面的树影和飞马图案。橙色背景下，梧桐不断发芽、成长，直至变成茂密的参天大树，最终繁茂的森林覆盖整个墙面，声影交错，如梦似幻。吴邪也和大家一同举杯，再仰头喝了一大口，一手插在兜里，将酒杯晃了晃：“香槟就和汽水似的，没劲儿啊。”小花拿过杯子将剩下的香槟一饮而尽，眼睛透过杯子看吴邪：“一会儿继续High?”吴邪抓过杯子放下，道：“现在就走。”

酒吧在地下一层，下楼梯的时候吴邪就听见钢琴的旋律。吴邪还略有点惊奇的问：“以前不都地下摇滚乐吗，咱俩几个月没来了，改成小清新了？”小花看向钢琴方向，是一个戴帽子的白衬衫青年，弹的还不那么流畅，似是边思考边创作的样子。待到吴邪他们坐定，钢琴曲也停了，全场响起一阵掌声，还有老外的呼哨。白衬衫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快速走向了一旁。小花示意吴邪看向白衬衫落座的方向，一个西装青年站起身来拉开椅子，白衬衫坐下之后，西装青年又给他披上了一件卡其色外套。吴邪对着那个方向，道：“有点眼熟，想不起来~”小花道：“名不虚传。那个穿西装的就是致一科技的CEO，肖奈。为人一直很低调，我在之前的杂志做过他的专访，那阵子他还在上大学。致一科技就是那时候成立的。”吴邪把上来的酒摆摆好，照了张照片，照着之前想好的内容，发了个朋友圈。又问：“那戴帽子的那个呢？怎么那么眼熟？”小花拿了瓶酒，道：“应该是苏星宇，之前不是火过一阵子，后来退居幕后了。哎，说到这，还是一段佳话。”吴邪和他碰碰瓶颈，道：“和我你还卖什么关子，快说快说。”小花喝了口果汁，道：“之前风腾国际投资致一科技，一起研发的《梦游江湖2》咱俩不是还玩过。后来风腾国际的大少爷脑子可能抽了去搞风投，什么鱼塘项目。结果一败涂地，给致一的资也撤了。当时苏星宇正给《梦游江湖2》做代言人，好像暗中拿着自己的收入投资了致一科技，和肖奈成了合伙人。后来肖奈翻身的时候，又给苏星宇成立了工作室，就是星奈传媒，和我们杂志现在也有合作。苏星宇彻底退居幕后了，偶尔写写音乐，用的都是化名。”吴邪哦了一声，道：“刚刚那首歌就挺好听，不知道是给谁写的。”小花点点头，道：“嗯。到时候留意一下。”

张起灵站在酒吧门口给吴邪打电话的时候，吴邪没喝多少，却觉得醉了，靠在小花肩膀上。电话响了几次，他都没有接。他没存张起灵的号码。小花看电话一直响，却是未知来电，怕是有什么急事，就替吴邪接起来，喂了一声，对方却没声音，只听得到偶尔的滴滴声音。吴邪拿过来，看着小花说了句：“谁呀。”

“喂~”吴邪带着被酒精洇湿的声线。

“我在门口，你出来还是我进去找你。”吴邪一下子坐起来，四处看看。

“别开玩笑了。”又懒懒的靠回去。

“那我进来了。”张起灵听上去很低沉。

“那个，你先等一下。”吴邪收了线，就站起身来，对小花说：“洗手间。”

小花喝了一个Shot，懒懒的靠在沙发背上，胳膊也搭了上去。

刚上楼梯，吴邪就撞到一个人，没看到脸就闻到对方扑面而来的香水味道，就脱口而出：“李先生……”对方停住脚步，吴邪小声道：“的花园？”为了掩饰尴尬忙开始道歉。后面又匆匆走进来一个穿迷彩外套和牛仔裤的人，拉住被撞的人，有点急切的道：“峰峰，没事吧。”这声音分明就是……吴邪猛的抬头，和杨洋目光交错，双方都受到了惊吓。吴邪从来酒上身就不管不顾，看看杨洋，又拉住被撞的人，道：“峰峰？我把牛头交给国家了。”李易峰抽出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吴邪，道：“你把牛头交了那我交什么！”张起灵听到一点喧哗也从门口走进来，杨洋看见张起灵更是惊讶，又看看吴邪，对着张起灵道：“张总。”吴邪听声回过头来，开心的对着张起灵道：“张叔叔！你来的正好！快借我根笔，让我男神给我签名！”张起灵闻言从内怀袋里抽出Omessa自家的鹦鹉螺，向杨洋点了点头，递给吴邪。吴邪想去找纸也来不及了，赶紧把大衣袖子卷了卷，露出衬衫袖口，对着李易峰道：“就给我签这。”李易峰笑着看了杨洋一眼，道：“你们认识啊？”杨洋微微点点头：“就是今晚的活动，这位是Omessa大中华区的总裁，张起灵。”又看了吴邪一眼：“这位小蜜蜂，是吴邪。”

李易峰随着杨洋叫了声张总就接过吴邪递过来的笔，仔细想了想似的停顿了几秒，签完之后还给吴邪，道：“笔不错啊~”又凑在吴邪耳边，小声说了句：“男朋友也不错~”

三十二.

吴邪几乎是被张起灵抱上车的，两个人坐在后座，被李易峰那么一叫，两人都有点尴尬。吴邪开始问张起灵怎么知道自己在这的，又埋怨张起灵来的突然，自己还没给小花打招呼，下次看见肯定被骂死了，拿出手机给小花发微信。“咦，你怎么给我点赞了？”吴邪手指在手机上上下滑动，“我被公司的人赞爆了！天哪。”“嗯。青春献给小酒桌，醉生梦死就是喝。不是给我看的？”张起灵整理了下大衣。“哼~”吴邪把脸别过去。张起灵一把搂过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吴邪不好意思的动了动，也没挣脱。一抬眼，就看见出租车司机映在后视镜里的眼神，躲躲闪闪的，一直看着他们。吴邪不禁好笑，没看过呀，索性让你看个够！身体挪了挪，鼻子正好抵在张起灵的耳朵处，热烫的鼻息全都喷到了张起灵的耳下，吴邪立刻感觉从张起灵身上传来的僵硬感觉。张总也会紧张？吴邪得意笑了一下，又在张起灵的耳朵亲了一口，张起灵的耳朵红的更厉害了，简直要滴出血来。吴邪的目光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颚骨滑过高挺的鼻梁，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想着和他Kiss的人肯定会被他的鼻子戳到，有点跃跃欲试，被戳到的感觉……应该也不坏。这么想着吴邪就把头从肩膀上抬起来，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抿着嘴角在笑。

刹那间所有的星星都落在了我头上。

下了车两人都双手插兜走的飞快，吴邪简直觉得要飞起来才能赶得上张起灵的脚步。在电梯里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吴邪一直盯着电梯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心想这他妈什么电梯，怎么比天天早上上班每层都停的电梯都慢。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张起灵越过吴邪，快步走出电梯。

张起灵在门锁处按了密码，把门打开，吴邪先进门，张起灵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吴邪就回身吻住了他，可能用的力气太大，张起灵的身体被撞到门上，门又向外弹出去。张起灵只能一手搂住吴邪的腰，另一只手反手回去摸门把手，好不容易把门关上了，才稳住重心，能使出一点力气，手指掐住吴邪的下颌，回吻了回去。

张起灵的吻太具有侵略性，手又掐的吴邪根本使不上力气，吴邪只能拼命的用舌头去乱搅张起灵的舌头，吻了一会口水都流了下来。唇分时刻两人都大喘气，吴邪伸出右手擦了擦口水，又自顾自的笑笑。张起灵边脱鞋边问他笑什么，吴邪看看他，用轻松的玩笑语气说道：“别人说，你和霍玲是神雕侠侣，我在担心过儿的右臂。”张起灵把大衣脱了放在一旁，正半蹲着帮吴邪脱鞋，听到这里就抱住吴邪的腿站起来，边往里走边说：“姑姑在这里，过儿再也不需要右臂了。”吴邪又惊又气，大声道：“张起灵你这么流氓都在哪里学的，快让老子下来！”张起灵把吴邪卸载到沙发上，吴邪刚想跳起来踢张起灵，就被张起灵按住肩膀钉在沙发上，双腿跨坐上去压住吴邪的腿，和吴邪脸对脸，伸出舌头舔了下吴邪的嘴唇，道：“看见你就无师自通。”

吴邪被张起灵暴风雨般的吻逼迫的头一直向后倒，两只手被张起灵抓住，腿也被压住，整个人动弹不得，就用嘴唇使劲吸吮张起灵的嘴唇，发出很响亮的啵啵的声音。过了一会张起灵松开了按住吴邪的手，吴邪就一把抓住张起灵的肩膀把他推开，张起灵快要撞到茶几，用手撑了一下，跌在茶几和沙发中间的地毯上。吴邪把茶几推开，跨坐在了张起灵身上。张起灵后背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撑在脑后，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扬的看着吴邪。吴邪被这样盯着竟然捡回了一点刚刚抛诸脑后的羞耻心，不好意思起来。正在犹疑的时候，张起灵开始解吴邪的衬衫扣子，解开几颗就把衬衫领口一拉，衬衫吊在吴邪身上，露出白色巧克力般的肩膀。吴邪伸出手想往上拉回去，再度被张起灵抓住了手。张起灵头凑过去，吹口气在吴邪耳边，道：“姑姑怎么不好意思了。”吻了吴邪耳垂一下，就从耳后沿着整个颈部曲线舔下来，留下一道亮晶晶的水渍，又在吴邪锁骨上使劲嘬了一口，印下一个小小的红色印记，歪头看着吴邪，眼睛亮晶晶的：“姑姑，你的守宫砂。”

三十三.

吴邪嘴上说着谁要为你守身如玉，心里却有些隐隐的激动，就伸出手就去解张起灵的衬衫扣子，张起灵倒不阻拦，还是一手托头拄在沙发上，笑盈盈的看着吴邪，另一只手却伸进吴邪的衬衫里。

吴邪把张起灵衬衫扣子都解开，张起灵也配合的脱掉了袖子。看见张起灵左胸上的麒麟，吴邪就很轻的摸了摸，像是在摸一个小孩子的头，带着醉酒晕乎乎的感觉，笑眯眯的说：“张小灵，又见面啦～”张起灵抓住吴邪的手直接放到了自己的下腹，低沉的声音像汇集了磁力，黏住了吴邪所有的感官注意：“张小灵在这呢。”吴邪像碰到了一团火似的想抽出手来，又被张起灵牢牢按住，吴邪瞥一眼张起灵的大臂简直比自己粗两圈，只能将上身继续往张起灵方向靠靠，歪过头去，尽量不让张起灵看到自己热腾腾的脸。

吴邪的手隔着西裤的布料勾勒张起灵的轮廓，那种沉甸甸的触感……脑中都是自己在杭州的那天早上脸堪堪擦过张起灵撑起小伞的触觉，想起在杭州的时候自己就莫名奇妙总是盯着张起灵两腿中间，莫非从那时起……张起灵掐了下吴邪的胸口，吴邪吃痛的回过神来怒视张起灵，手上的力气也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张起灵脖子朝后仰了仰，呼出口气：“姑姑走神，却要小灵儿受苦。”吴邪又扑上去用嘴堵住张起灵的嘴，张起灵平时沉默寡言，这会竟然巧舌如簧！吴邪抱着张起灵的头又撕又咬，一会亲嘴唇，一会又去用牙齿拉张起灵的耳垂，过一会又抬起头来盯着张起灵的鼻子，盯了一会就舔上了鼻尖，总之兴之所至，毫无章法。张起灵空出的手去脱吴邪的裤子，吴邪是跨坐在张起灵身上的，此刻又站不起来，只能先抬起身跪起来，把裤子退到膝盖。还没伸腿去脱，张起灵就按了按吴邪的肩膀让他又跪坐在自己腿上，左手在吴邪左边乳晕处划圈，后又俯身下去含住右边，用舌尖轻轻的扫过乳首，吴邪浑身颤抖起来。

张起灵右手抚过吴邪肋骨，绕到吴邪后背，从后颈数着骨节向下滑，滑到臀缝的时候吴邪不自然的扭了扭身体，张起灵一口咬住吴邪胸前，吴邪嘶了一声跪了起来，张起灵迅速插入一根手指。吴邪更不能向下坐实，只能保持跪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双手攀住张起灵的肩膀带着重量向沙发上靠。张起灵一根手指在里面停留了一会，就试着动一下，吴邪也跟着这个动作小幅的向上抬了抬身体，身前笔直的挺立在张起灵腹肌上划来划去。张起灵一边吻着一边用手指在里面搅了搅，直觉得吴邪反应不那么明显了，就又加了一根手指。吴邪简直咬牙切齿，抬起一条腿跌跌撞撞要站起来，被张起灵扶住了腰才又没跌坐回来。张起灵的手指还在里面，此时更用力的动一动，就拉着吴邪一起站起来。张起灵错身到吴邪身后，一条腿曲了曲抵在吴邪腿窝，吴邪整个人向下伏在了沙发上，头歪向一侧胸口紧贴着沙发，屈膝跪在地毯上。张起灵用手轻轻抚摸吴邪的后背，又加了一根手指。吴邪痛的动也不敢动，连喘息都小心翼翼，好像连声带的震动都能牵扯到后面的肌肉。皮沙发滑溜溜的，什么也抓不住。

屋子里静的只剩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突然张起灵撤出了手指。吴邪还憋着没敢呼气，后面就被一个凉滑滑的东西抵住，从上到下滑来滑去。吴邪向后仰头长呼一口气，又咬着牙说：“你家东西还挺全？”张起灵一下子捅进去：“酒吧门口，对面超市。”

吴邪忍着没有叫出声，两只手握成拳头开始发抖。张起灵俯下身去用胸口尽量贴住吴邪的后背，鼻息喷在他冰凉的后颈上升腾出一片玲珑。然后伸出手慢慢拉开他的手指，和他手心相对的握了握，又抽出手来用手心覆盖住了他的手背，手指插在他的指缝中紧紧攥着。过了一会，终于没了起初的滞涩感，疼痛被激动取代，吴邪突然觉得身心都被充满。于是动了动手指，张起灵也跟着回握了一下，双臂带着他的手臂收拢，在他颈部轻轻的啄了一口，开始缓慢的动了起来。

三十四.

吴邪的白衬衫还半挂在身上，本来刚才都卷到上面去，现在又被张起灵拉下来遮住了腰，张起灵双手扶着他的髂骨，一下一下缓慢却有力的撞击。吴邪的前端蹭在沙发上印下一圈水渍，被磨的很疼，加上后面的刺激，咬着牙倒吸了口冷气。手就不自觉的要探向下面舒缓压力，马上被狠狠的向前撞了一下，吴邪痛的用手死死的扒住沙发，从牙缝里挤出的话都连不成句子：“张……我……真不行了……你放过我吧……”张起灵闻言又往深处捅了捅，复又拉住他的手，轻声道：“很疼么。”吴邪感觉眼泪要掉下来，赶紧闭了眼睛，又呼出口气，心想你他妈都oversize了还问我疼不疼，嘴上只是说：“我……不行了……”张起灵却没如同他想象中的能立刻抽出去或是加快速度什么的，反而有点缓下来，轻轻握住吴邪的手，低低的说：“那你说点好听的。”吴邪看求饶没什么效果，就又想把手抽出来去够自己下面，被张起灵使劲攥在手心里动弹不得。突然下面被握住了，开始上下动起来，憋了这么久一下子得到舒缓，吴邪全身的肌肉都立刻收紧了。张起灵嘶的一声，几乎要趴在吴邪身上，又喘了几口气，立直了身体，一手撑在吴邪胯骨上，下面继续动起来，另一只手也加重了力气。

还是吴邪先叫了一声，就如一滩泥一样伏在了沙发上好像没了一丝力气，张起灵才缓慢的把手挪上来扶住他的腰，快速动了一会就抽出去。吴邪恍惚中听到一声自己的名字，然后衬衫又被拉了下去。吴邪趴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完全不想动，整个尾椎像断裂了似的，后面却没像预料中的火辣辣的疼？相反的，只是没有知觉罢了。吴邪抬起头，又换了面侧脸趴下，用手臂枕着，微微眯起眼就看到袖口的签名，已经被模糊了一些，用手指蹭蹭，可能回不去了。

过了有那么一会，吴邪都保持着半跪着伏在沙发上的姿势，张起灵走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的两条长腿，和大腿根红红的一片。张起灵也跪下，身体向下，又把吴邪的衬衫扣子完全解开，抬起他的胳膊轻轻脱下，又慢慢的贴在他后背，双臂从他的腰部环绕过去，再收紧。其实没用多少力气，吴邪嘶的一声躲避了一下，张起灵马上抬起了身体，就看见腰部和髂骨处的皮肤也全部红了。只能顺了顺吴邪的头发，把汗湿的刘海向后拨了拨，轻声道：”抱你去浴室。”

这一夜睡的很熟，快醒的时候吴邪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正坐在办公桌前发邮件，不知怎么办公室里就出现了一只大狗，径直向自己座位走过来，还伸出湿哒哒的舌头舔自己的脸，吴邪心道别耽误老子正事，又想怎么其他人都像看不见似的，躲开脸想伸手赶走它，就被它的眼睛吸引了过去，动不了了。

醒了的时候太阳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像年轮割开时间的回忆。阳光里的小小灰尘都在跳舞，在不为人知的世界里，吴邪想到的，在不为人知的世界里，也在上演着一幕幕离合悲喜。张起灵的声音马上响起来，像给乐曲按上了休止符，灰尘们都停止了舞步，正在东张西望的找寻这个时光剪刀手。在吴邪背后。张起灵又说了一次：”醒了？”吴邪扭了扭脖子，下身几乎动不了，不禁感叹灵长类生物的进化，很多动作都是不需要学习，之所以能够完成，都是本能，出于对救赎本身和优胜劣汰的本能。吴邪翻了个身，像昨晚翻身那样，先用双腿把身体支撑起来，再斜过身体，再把腿放下－整个过程把原本加载在腰部的力改用腿部承担，而这些，都是不需要另行学习的本能。”嗯。”吴邪挤出一个笑容，原本都不知道的，原来忍着疼不叫出声也会变哑啊，早知道叫出来了。嘴角都有点僵硬，吴邪偏过头去，避开了张起灵的眼睛。

对张起灵问他吃不吃早饭的问题也置若罔闻，吴邪只是闭着眼睛，做出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摆了摆手，继续提着一口气躺着。直到听到脚步声去了又回，有个什么东西被放下发出一声轻响，被子又被朝里掖了掖，然后是轻轻的关门声。他才睁开眼睛，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水，热气攀上了杯壁，蒸腾出来，模糊了视线。

昨天要是不喝那么多，就好了。

三十五.

想到这里吴邪用胳膊肘支起上身，拉开抽屉，把自己的本子拿出来双手握在手里，过了一会，又从抽屉翻了翻，拿出根笔，在扉页的中间用力的写了几个大字。抿嘴笑了笑，合上本子，又用手摩挲了几下墨绿色的小羊皮封面，轻轻的放回了抽屉。

昨天张起灵给自己洗澡的记忆记得不那么清楚了，迷迷糊糊的直接睡着了。还是习惯早上沐浴，吴邪一瘸一拐的走到浴室门口，就看见张起灵靠着墙站着，双臂抱在胸前，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腿。吴邪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要是行动便利还是要跳起来踢他几下，无奈现在连正常的站立都成问题。推开门进去，对着背后丢下一句：”看什么看，都是你害的，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张起灵倒出一点浴液在手上，吴邪乖乖的低着头，任由对方把他两鬓的头发向耳后抿了抿，又开始在头顶上打泡沫。吴邪一直闭着眼，因为睁开眼睛就会看见雄赳赳气昂昂的的张小灵在眼前耀武扬威。直到张起灵拿花洒冲掉他身上的泡沫，吴邪才抬手抹了把眼睛，却发现张小灵的主人跪了下去，含住了自己。吴邪下意识的去抬张起灵的肩膀要拉他起来，可是一用力就牵动后面神经，简直不能用半分力气！只能扶着张起灵的肩膀，脚向后站站，双手的力气全都压在张起灵身上。最后情动时分吴邪拼命的向后躲，可是张起灵就是不松口，最后还是没能控制住。吴邪低下头，声音混杂在水声中，有一点朦胧的回音：“你不用这样的，你知道的，我……”张起灵双手握住吴邪的双手，帮吴邪支撑了一下身体，道：“你不用这样的，你知道的，我……”吴邪抬头看向张起灵的眼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张起灵你是属狗的吧。”张起灵愣了下，很一本正经的接道：“尾巴藏起来了，你也看得出来？”吴邪笑出了声又牵动了伤口，扬起脖子嘶的吸了口气。张起灵用手搂过吴邪的后颈，让他的头搭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在他的后背轻轻拍着，在他耳边郑重的说：”我知道……会很累……可是……能不能……”吴邪把手从张起灵腰上拿下来，覆住了正在翘首期盼的张小灵。

快下班了，吴邪收到一个快递。打开一看，是杨洋的签名照，并不是吴邪想象中的在摄影棚拍摄的精修照片，而是一个穿着白色连帽衫的侧脸，眉头微蹙的看着远方。照片左下角是龙飞凤舞的“杨洋icon”，还有一行显然后加上去的小字：“天真无邪～”。吴邪想到李易峰签在自己袖口上的，也是这四个字——看来他们都对“吴邪”这个名字感触颇深。想到签名那天晚上，吴邪不禁打了个寒战，刚刚痊愈，疼痛却好像印在了脑海里，转化为肌肉记忆。随着照片来的还有一个信封，上面一行字是不同人的笔迹，下面写了个贾。吴邪撕开信封，滑落了两张门票。吴邪拍了张照片，微信发给张起灵。过了会收到回复：

【瓶】：我订机票。

吴邪开心对着照片和信封照了好几张图片，又有微信进来，划开一看：

【瓶】：和酒店。

吴邪回了一句张叔叔大发，就回到朋友圈界面发了刚刚拍的几张照片，配了文字：“颜值逆天。”过一会接到了小花的电话，上来直接问到：“你丫终于冒泡啦，还以为你和哪家姑娘私奔了。”吴邪转了转脚尖，手撑着头歪在办公桌上：“怎么着，领导，今儿翻我的牌子？”小花说看你发杨洋的图片想起来，就和你说声。本来之前定的做封面的韩国导演老婆怀孕，不能特意过来拍摄，所以正好这个空缺准备给杨洋，企划已经和他经纪人联系上了，就等约好了影棚和杨洋的档期，就可以拍摄。一是新一季的媒体样衣刚好送来，选择性多，二是正好赶上情人节发刊，估计杨洋方面也会很满意。吴邪突然想起来说，正好我们Omessa的样衣前几天也到了，有件蓝毛衣我觉得特别适合杨洋，哎呀，这就写Application去，等回头送你那去给杨洋拍封面。小花笑他怎么这么快就把自己男神给忘了。吴邪却正经的说，只恨心窄，不怨爱多。男神太多，一个我都不够用了。必须分裂出千千万万个我。小花笑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吴邪气愤的说：“我就不信你就没个喜欢的？”那边却没了动静，吴邪以为断线了刚想挂电话，小花突然开口道：“有，点事。一会打给你。”

三十六.

吴邪才挂电话，就被单位的女同事围攻了。秀秀冲到吴邪座位一把抽出照片，道：“我拿走了。”吴邪赶紧把票塞到键盘底下，嘴嘟起来抱怨道：“拿什么补偿我。”秀秀左右看看，低下头，小声说：“Confidential，阿宁Transfer到Masion了。Kylin已经签字了。你还不快去恭喜。”吴邪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秀秀切了一声，道：“你是谁啊都叫你知道，现在还没Announce，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放心！”吴邪对着秀秀眨眨眼睛。秀秀转身想走，又回过头来，一屁股半坐在吴邪办公桌上，低下头道：“你装的还挺像，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不是阿宁的手下爱将，Super Wu神马的，连Dumas都来谢你，一夜爆红啊。”又向着其他人努努嘴，小声道：“还有我听云彩说的，大老板都给你点赞了？阿宁这点可帮你不少，不是看上你了吧。不过也不错啊，阿宁这么一升职，相当于City Manager级别，到时候~嘿嘿。”秀秀拍了拍吴邪肩膀，道：“等你发达了，别忘了我啊。”吴邪一下站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秀秀，道：“可别乱说啊，我真不知道。让别人听见了，我倒没事，阿宁怎么说也是我原来领导。”秀秀也站起来，理了理裤子，晃了晃照片，慢悠悠的说：“本来我是开玩笑，看你这么着急，我倒是信了。”吴邪装做要打人，秀秀一闪身，笑着道：“我会替你保密的。”“你！”吴邪坐回座位上，划开手机，发现原来为了工作关系加的价格各部门领导果然又纷纷点赞了，往回看Maison开业那天自己发的朋友圈，果然也是他们的身影。再往之前划划，就都是自己的朋友同学和以前P66的同事了。

在通讯录选阿宁，点开输入：恭喜！还有谢谢~后面加了几个微笑的表情。很快阿宁就回复了：

【阿宁】：谢谢。还有回头我请上海的Store Manager和Office各部门Head聚聚，你也一起。

【吴邪】：都是领导，我去干什么。回头我单请你~

【阿宁】：这种场合哪少得了你。

【阿宁】：我叫上P66的小伙伴。

【阿宁】：怎么，去Office没几天，不和我们玩了？

【吴邪】：我真要哭死了，我去哪你都是我领导啊。

【阿宁】：成，回头定了发给你时间地点。

【阿宁】：别到时候有事啊。

【吴邪】：下刀子顶锅，下锅子顶刀。


吴邪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一转眼Maison开业都过去两周了，到了年底面临年度关账，各个部门都在进行紧张的成本核算，把还没结算的报销上报财务签字走流程，所以都没什么媒体活动。这两周也差不多一直在Follow Maison开业当天的宣传，多亏了开业当天小花带着自己一个媒体一个媒体的引荐，名片都送出去那么多，有熟人就是不一样，办事情说不上哪里就比原来顺畅，就是多了那么一种知己知彼的默契。

下班的时候吴邪习惯性的刷刷邮箱，刷到了HR新发的邮件，公布了Annual Dinner的Dress Code——Bling Bling，而AD的主题是几个月前就定好的：The Gift of Time 时光之礼。吴邪看看年会日期，和往年一样都在每年二月份的时装秀之前十几天。算算也就两周的时间了，这期间难免又要被HR部门，准确的说是秀秀，强制排演节目。公司本来男的就少，一到这种时候就要抓壮丁，吴邪又是新人，每年的Annual Dinner都靠新人撑起半边天。想到未来两周都要加班排练，吴邪哀嚎了一声，迅速逃出了办公室。

时装周之前张起灵都很忙，上次见面还是上周末，吴邪拉着他去看了两次《老炮儿》，周六一次周日一次。吴邪在地铁上听着电影主题曲，想起来张起灵被自己拼命问《老炮儿》观后感时愣掉的表情就心情大好。好不容易想到的压制他的办法！！手机震动了。

【瓶】：开了一下午电话会，现在break，到家了吗？

【吴邪】：地铁上。怎么啦？

【瓶】：晚上回家做什么？

【吴邪】：可能收拾收拾东西……

【瓶】：这边结束了我去接你。不用带太多，你和我Size差不多。想用什么再回去取。

【瓶】：我指衣服。

【吴邪】：你你你。真比Size我也不会输给你。

【瓶】：开会了。你还有两小时。

【瓶】：Waiting for your magic.

吴邪回到家开始翻箱倒柜，找箱子装衣服带生活用品。忙到满头大汗还没有吃饭。可是有哪里不对的样子，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他要住到一起？

三十七.

吃饭分为两桌，吴邪在原来同事这一桌，张起灵、阿宁和Office的各个领导和上海的其他Store Manager在另外一桌。吴邪一下子回到了还在P66的时候，大家都是一样，没什么等级分明，一起加班办过Trunk Show，也一起熬夜盘过点。面对客诉的时候有人站在你身后，卖大单的时候也有人高兴的为你拍手，这种情谊，就叫做没上过战场的兄弟。而那边桌子的话题显然要高明许多，大到全球变暖，小到北方的店铺又爆了水管，还有各家分享的Top客人，今年是哪个新晋黑马突然发家，去年有哪个曾经的VIP被双规落马。看着是事无巨细重在参与，实则是心照不宣的避开敏感话题——年底了什么最敏感，当然是业绩。换老板的第一年，法国肯定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大中华区的成绩单。

夹了一点菜放在盘子里，吴邪在两个人的间隙向张起灵方向看去。觥筹交错中的张起灵带着高处不胜寒的冰冷气场，或颔首，或举杯，或作思考状，脸上都是少言寡语的淡然模样。放下筷子喝了口面前的果汁，吴邪的视线被旁边的女同事的突然插话撞散：“哎你去Office那么久了，有没有听说大老板的八卦？”吴邪笑了一下，道：“我是Assistant，他是President，他的座机号是001，我的座机号是370，你说我上哪能听说他的八卦？”旁边的同事啧了一声道果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我们base在店铺的岂不更是，要低在泥里等待开花。突然推了推他拿筷子的胳膊，促狭的笑道：“那他有没有女朋友，传说好几个人在追他。”吴邪听得一愣，自从杭州回来每天的事情应接不暇，对于这些事情，自己还真没注意观察。如果说有的话……吴邪耳边又响起Maison开业当天晚上霍玲似笑非笑对他说的那句话——我也喜欢他。于是视线便从张起灵身上挪不开，寂静降临替代了耳畔的一切喧哗，眼前只有浅笑倩兮的霍玲，和手托着下颚只留侧脸的他。

席间阿宁过来敬酒，吴邪也和周围的人一样站起来一饮而尽，笑着说恭喜恭喜。心里却不自觉的回顾了一下这三个月的经历，如果不是昨天的搬家还意犹未尽，和手机里微信对话记录的提醒，吴邪真以为与张起灵的这一切都是只存在于自己幻想中的情不自禁。

一行人闹闹哄哄的来到了KTV，这简直是必备的节目。吴邪想，就不能开发点新节目？酒吧KTV酒吧KTV，不过好像这个时间除了这两样，难道能去大保健加小龙虾？胖子可逮到机会，一把搂住吴邪脖子让他坐在自己旁边，连说自从杭州回来就没和吴邪好好聊天了，这次要好好“交流交流感情”。吴邪把肥腻的手臂从自己肩膀上拿下去，一圈顺次看过去，张起灵坐在哪？阿宁升职之喜自是今晚主角，大家就理所当然的起哄叫阿宁先来一首。阿宁是爽快性格，也不推脱。吴邪还没反应过来，前奏就响起来，阿宁递过来一支话筒。胖子看吴邪愣愣的，就接下来强行塞在他手里，用手肘点了点他胳膊，挤眉弄眼道：”好好把握机会，我看好你呦！”

酒过三巡，大家都三三两两的歪在一起聊天。聚会就是一群人的孤单，共同注视着灯红酒绿，其实各自内心澎湃。吴邪看了一眼被轮番敬酒，包围在角落的张起灵，起身去点歌——其实早就想好了唱什么。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拿什么跟你作比较才算特别
对你的感觉 强烈
却又不太了解 只凭直觉”

吴邪坐在屏幕侧面角落里的单人高脚椅上，脚支在脚踏上，更显的腿部线条修长。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

“你像我在被子里的舒服
却又像风 琢磨不住
像手腕上散发的香水味
像爱不释手的 红色高跟鞋”

“我爱你有种左灯右行的冲突
疯狂却怕没有退路
你能否让我停止这种追逐
找到那双 最后唯一的 红色高跟鞋”

原唱的女生是略显低沉的嗓音，却被吴邪的演绎的很轻柔，就像恋人间的呢喃，又带着微风吹来的舒适感。吴邪走回座位被胖子一把扑过来，说你老实交代看上哪家大闺女了，谁这么不开眼让我们小天真这么发愁。吴邪道去去去唱歌而已哪那么多联想。接着就是下一轮的起哄。从双鱼座的喝一杯，到戴眼镜的喝一杯。这次是”九月份入职的喝一杯”。吴邪自己是9月份到办公室报道的，拿起酒杯看了看，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刚想放下，张起灵却站了起来——张起灵今晚似乎对于敬酒来者不拒。

“我是九月一号。”张起灵对着话筒说了一句。

三十八.

吴邪抬头就看见已经举起来的酒杯。两人隔空碰了下杯，各自喝干。吴邪看见张起灵淡然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时间太快，来不及回味就已经弥散。张起灵拿起话筒，沾染了醉意的低音炮直击在场每个人的心脏：“今天替阿宁庆祝，大家的热情我感同身受。可是，不要再敬酒给我了。我……”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不会记得是谁敬酒，因为你们在我眼前都是复制、粘贴的……”全场爆发出一阵笑声。张起灵又正色道：“相信Maison开幕给大家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法国总部也对我们上海团队赞许有加，Omessa内部网站和期刊也将转载我们PR关于Maison活动的文章和照片。大家可以持续关注一下。既然有了Happy Beginning，我更重视的是Happy Ending。我提议，我们共同敬阿宁一杯，期待她在新的舞台带给我们更多惊喜。”

所有人共同举杯，阿宁笑着拿起一个空杯倒满纯饮，全部喝干。笑着道：“老板这么说，我压力不要太大。”又倒满一杯对着张起灵，眼睛里都是笑意：“那我就先谢谢老板的支持了，我一定全力以赴。”再次喝干。张起灵也再次倒满一杯，全部喝完，最后和阿宁彼此示意空杯，阿宁直视张起灵的眼睛，张起灵微微点了点头。

话题进行到这大家都知道今天的活动已接近尾声，各自都坐不住，开始收拾整理。吴邪看张起灵坐在沙发后向后倒，手里拿着手机在看，就摸出自己的手机，却意外地发现了一条未读，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

【瓶】：我喝多了。

吴邪输入了几个字，注意到“对方正在输入……”吴邪又把输入的都删除了。等了一会，新的消息跳出来：

【瓶】：带我回家。

出租车上吴邪动了动身体，尽量让张起灵靠的更舒服些。一闪而逝的昏黄路灯透过车窗给张起灵苍白的脸镀上了或明或暗的颜色，光影的界限泾渭分明却又殊途同归。就像我们。吴邪想，这灯光，就像我们。再看向张起灵紧闭的眼睛和嘴唇，高挺的鼻梁，在光之暗处竟显得有些虚弱。吴邪想到在阿宁拜托自己送张起灵回家的时候，张起灵依旧从容，只不过带了一些应酬过后的疲惫罢了。见过张起灵很多神色：从容的，自信的，淡然的，急切的，揶揄的，却唯独没有这一种。吴邪忍不住用手指去描摹张起灵鼻梁的轮廓，横看成岭侧成峰，和自己的完全不同……张起灵突然抓住吴邪的手，放到侧脸贴了贴，睁开眼睛看了吴邪一眼又闭上，又把脸靠近吴邪的手凑了凑。

“在想什么？”被酒精浸透的嗓音在空气中播撒隐形荷尔蒙。吴邪低头看见张起灵眼睛弯弯的看着自己，之前那种难以捕捉的一闪而过的神色，此刻看得那么分明，因反射了灯光的暖意，好似带着温度。“听我唱了四次歌了，我一次都没听你唱过。”吴邪看向窗外。“四次……喔……算上微信那次……”张起灵闭上眼睛，靠在吴邪的肩头，低沉嗓音牵引出缓慢的旋律。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啊 在梦里

梦里梦里见过你
甜蜜笑得多甜蜜
是你 是你 梦见的就是你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啊……在梦里……啊……在梦里”

尾音被拉的很长，吴邪心想这莫非是现实版的“余音绕梁”？在吴邪还在发愣的时候，张起灵的嘴唇就贴上了他的掌心，温润的触感沿着手掌向上蔓延，最后凝结成脸颊的一抹绯色。清唱的旋律一直萦绕在吴邪的脑海中不曾褪去，一年和多年，偶然在街边听到相同旋律，都能回忆起那个氤氲着昏黄暖意的夜，坚韧温暖的眼神，和手心里宿命般的印记。

收拾停当躺在床上已经接近两点了，宿醉就是当困意袭来的时候精神却极度亢奋。吴邪翻了个身，看着仰面躺着已经呼吸平静的张起灵，心想可能自己喝的还不够。于是侧躺回去，胳膊蜷起来，枕在自己臂弯。”不睡吗”含混的声音在自己脖颈处响起，带着一点鼻音，伴随着缠绕过腰间的手臂。吴邪拿出枕着的手臂，又翻了个身。“怎么了？”张起灵用胳膊支起头，眯着眼睛看那一对亮晶晶的眼睛，手指漫无目的的拨弄吴邪额前的碎发。吴邪没有说话，只是学着刚刚张起灵的样子抓住他的手，贴在侧脸上，在张起灵难掩的惊讶中，含住了他的手指。

三十九.

张起灵闭上眼睛，默默抽出手指，翻身回去背对着吴邪躺下。吴邪没反应过来，用手背擦擦口水，听了一会，简直太安静了。甚至没有呼吸声。于是翻身过去，一条胳膊支撑起头，另一只手从张起灵的双腿之间伸过去，果然，这种具体成实型的触感——吴邪像触电了一样，手心感到一阵灼热。这时候他想到一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没想好下一步动作，手被捉住然后一个失去平衡，吴邪被推的仰面躺倒在床上。张起灵的手攫住他的手举到头顶，整个人以压倒之势坐在他的大腿上，陈述多于疑问：”你笑什么？”吴邪动了动被按住的手臂，被压的很紧，根本动不了，笑着说：“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张起灵却没有像意料中的莞尔一笑放开手臂，反而压得更紧，整个上半身低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吴邪，低低道：”以为你不喜欢……”吴邪微不可察的哼了一下，扭转头部不再看过去，却暴露了光滑流畅的颈线。

吴邪觉得手臂的力量松了松，试着动了动就在再次被压紧，紧接着脖子上一疼，又有温暖的舌尖滑过的触感。吴邪嘶了一声，怒道：“张起灵你真属狗啊。”嘴就被堵住，舌头被紧紧缠住，搅的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未来得及擦又被吮吸舔净。

暴风雨一般的吻落在吴邪的脸颊和嘴唇，带着甜腥的味道的龙卷风袭击了他所有神志。大部分的吻都是侵占性的撕咬，有力度的吮吸，吴邪身心沉溺其中，只觉得激动。直到眼睛被轻轻的一吻，腰部被抬起来在和床的空隙塞了一个枕头，吴邪才意识到手指已经侵入到了自己身体，略一回神才感觉到手指在有节奏的快速画圈。强烈的视觉感官超过了触觉感官，正在做这些动作的人是张起灵，只要这一点，这一点就让吴邪心醉神迷。

张起灵进入的时候吴邪还是被撑的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向上窜了一下，两条腿也屈起来，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然而这短暂的不适也被满心的激动取代，和上次不同的是，同样在承受，这次却有了别样的快感——是一种了解彼此心意的畅然和想要付出更多的急迫。而身上人似乎更为激动，比起上次的徐缓图之，这次很急切的在吴邪身体里乱撞，伴随着沉重的呼气的声音每撞击一下就低低的喃喃自语：”是不是这里……””吴邪……是不是这里……”吴邪只有大声喘息的份，他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手也不自觉的去推张起灵，碰到张起灵硬邦邦的胸肌又不好意思的收回去，闭眼皱眉倒吸凉气。

突然就被撩动了那根神经，吴邪有点尖厉的“啊”了一声就紧紧的咬住嘴唇，双手攥拳，小心翼翼的忍住呼吸。张起灵心领神会的在那一点上纠缠，画圈的扫过去，一会又狠狠撞击。有那么几秒钟完全停下来，张起灵去掰他攥的紧紧的手，又去看他的皱眉的表情，在他咬住的嘴唇上舔了一圈，直到他睁开眼睛，才又一个深顶进去。吴邪几乎立刻就松开了紧绷的肌肉，整个人蓬松到天上去，手和腿都放松的垂下，头也歪在枕头上，大脑一片空白，只剩刚才瞥见的张起灵的神情定格在脑海里飘来飘去。 张起灵手指划过身他胸前那点鲜红，又拉住他的手，几个挺身，就收了力气完全覆在了吴邪的身上，过了一会，抱着吴邪的胳膊又紧了紧，身体僵硬了几秒钟，才又完全放松下来。

过了好一会，两人都没有动，吴邪甚至不知道张起灵是否已经从身体里滑出来。一切身体的感知都变得愚钝，恰恰投射在大脑中的，是尖锐的精神触感，带着彼此表情身影的画面，一帧帧的闪回重播，最后再淡出，留下了深刻的虚无。

第二天吴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脖子上贴了大号的无菌创口贴，再联想到张起灵红红的嘴唇，白皙的皮肤和深邃的眼神，不自觉冒出的念头吓了自己一跳，连忙拉起张起灵的手看看，又从头到脚的检查一番，最后满意的嗯了一声。张起灵不明就里，但眼睛里都是浓浓的笑意，声音竟也有点哑了：“在想起来验明正身是不是有点晚了。”吴邪瞪大了眼睛，捂着脖子一本正经的说：“你的防日光戒指呢？今天起，我是不是也得配一个。”对着张起灵呆掉的眼神，吴邪心里炸出了一个烟花Bingo在脑海里升腾变大，继续正经的说：“You’ve turned me last night。”“Well……Supposed to feed you blood, but……“张起灵毫不掩饰的看了看吴邪的光溜溜的长腿，继续道：“Effects better。”

吴邪面对中英法自动转换且内涵丰富修辞技高一筹的深夜吸血鬼，心里想，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

四十.

吴邪站在浴缸里，头抵在扶墙的手臂上。虽然耳鬓厮磨朝朝夕夕，但洗澡这种事，除了年幼没有记忆的时候，这般被当成小孩子一样的对待，心里还真略有点不爽。然而也没办法，实在是低不下头，弯不下腰，后面的撕裂感倒在其次，主要是腰酸，仿佛被浓醋浸泡了三天三夜，扒了皮就是一道香酥大排。所以只能任凭张起灵像洗宠物一样的搬来挪去，他一定是故意的，这起码二十分钟了，老子有那么脏么？洗那么仔细！吴邪想到这就忍不住开口：“好了么，老子站不住了。”“喔……”张起灵扶着吴邪的腿站起来，又扶上了他的腰，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盈盈一握？张起灵想到了这词，又带了点笑意。于是抓过毛巾擦吴邪的头发，又把手伸到前面去擦吴邪的腰腹，吴邪的腰上全是痒痒肉，越躲张起灵越是擦过来，气的吴邪转身低头就咬，张起灵吃痛的向后避了避，又向前跨了一大步，和吴邪胸腹贴在一起。透过彼此的胸膛传来的擂鼓心跳让整个空间变得意乱情迷，拨不开的浓稠雾气，化成从睫毛滴落的水滴，两个人相顾无言，又好似交流了千言万语。吴邪看着被自己咬过的地方，透过青色纹身隐隐发紫，像是有什么在此处交汇，继而合二为一，成为一个全新的个体。吴邪头凑过去舔了舔被咬红的地方，张起灵的身上还都是水珠，几滴汇成一股往下淌——再往下就是……就被张起灵一把握住，另一只手搂住吴邪的肩膀往自己身上带，两人交换了下位置，张起灵后背靠在墙壁上，吴邪整个人贴过去，有些激动的吻起来。张起灵把花洒又打开，水花洒在二人的头顶，又迸溅开来，发出哗哗的声音，却掩饰不掉低沉的喘息。吴邪抬起头拉长了颈线，张起灵就一口亲上去，绕过创口贴的位置轻咬住喉结开始吮吸。放下了握在吴邪腰部的手将自己的和吴邪的并在一处开始揉搓起来。和昨晚的狠劲不同，今天是轻柔的爱抚，连带着舌尖滑过喉头引发的一阵颤栗。吴邪本就堪堪无力，此时更是全身心的沉下去，就溺死在此刻吧，吴邪仅存的一点意志告诉自己，倘若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

最后是裹上浴巾被张起灵抱出去的，吴邪简直无法直视自己被另一个大男人公主抱，就闭眼睛装死。直到张起灵贴心的走出去，吴邪才起身把衣服穿起来。自己之前了带了些衣服过来，都是张起灵整理一一归置好分门别类的放在衣柜里。吴邪看了看淡紫色的睡裤不由得嘀咕了一句自己什么时候买的这么……呃……闷骚的颜色——还带了点李先生花园的香气：自从自己偶尔来住，张起灵也准备了自己惯用的香氛，把李先生花园的香皂在放内衣的抽屉里，穿在身上就有种淡淡的浑然天成的香气。吴邪脑海里都是刚搬来那天晚上张起灵西装还来不及脱就帮自己整理的背影。

是自己后知后觉么？原来他早就在那里。

电视在放旋风少女。吴邪头枕在张起灵的腿上，后者在看汽车杂志。吴邪大呼小叫起来：“你快看若白好帅！”张起灵从杂志上抬起头将将看了一眼，又低头下去。吴邪恨恨道：“好不容易靠着小花的关系要来的签名照，被秀秀抢走了。”刚说出口就有点后悔，忙又说：“我就是觉得他再过几年就是另一个你，嘿嘿。”说完又想抽自己。张起灵玩味的目光盯的吴邪侧过头去，小声嘟囔了几句。张起灵拿过手机，按了几下递给吴邪，说你自己管他要。吴邪接过手机就炸了，神马情况？！你竟然有他微信？吴邪又退出到个人信息看了看，两个大字：杨洋。吴邪一下坐起来，疼的呲牙咧嘴的，一把把张起灵手中的杂志抽出去扔在一边，一边拿着手机让张起灵给他讲讲。张起灵捡起杂志在手中继续翻看，一边云淡风轻的告诉吴邪原来杨洋在军艺的恩师娶了自己在圣马丁的学姐做师母，这个学姐又是很低调的设计师，在Maison开业的特邀嘉宾名单上，所以开业当天由杨洋老师牵线，加了个四人群。原来是这样，吴邪喃喃自语，设计师……又问道：“那你在圣马丁是学什么专业？”“Management of Luxury.”张起灵抬起眼睛，“怎么了？”

“没事，问问。”吴邪躺回去，盯着电视看了一会，又问道：“那你学姐也是这个？”张起灵随口答道：“不是，她是设计。”回答的很快，显然是未经修饰的既定事实。吴邪又坐起来抽掉了杂志，卷成一个筒敲了敲张起灵的大腿：“跟大爷老实交代，学设计的和学Luxury怎么认识的。”张起灵眼角弯弯的露出两颗虎牙，凑过来在吴邪的耳边吹了口气：“想知道？你先说两句好听的。”

四十一.

“咕噜”一声。吴邪摸了摸肚子，拉长声音道：“我～饿～了～”张起灵上身前倾按住吴邪的肩膀，“先把你喂饱。”吴邪伸手去推：“诶你干嘛～”然而对方就势站了起来：“我去给你弄东西吃。”又低下头直直的看着吴邪，嘴角弯了弯，“不然你想我干嘛……”吴邪躺了回去，打开杂志遮住了脸。

张起灵其实有钟点工来照顾他的生活，吴邪在的时候他便打电话叫阿姨不要来了。所以亲力亲为做家事这件事，吴邪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哎。毕竟谁没单身过呢。吴邪拿过张起灵的手机，点击杨洋发送消息，表明了自己身份又感谢了赠票，想了想还是没提签名照的事，毕竟是自己没珍惜转送了他人。理所当然的没有回复。应该在忙，吴邪想，明星哪那么好当，像自己可以悠闲的等着吃饭……又看看张起灵的背影，在心里轻轻叹息。于是又在对话框输入12月31日一定去加油，期待之类的话。没想到杨洋很快回复了个好。继而又飞快的来了一句，带你的张叔叔么。吴邪扶额叹了口气，飞快的输入“我以为你是个耿直Boy，没想到啊，你已被胖喋带坏……”过了一会没有回复，正好张起灵喊他吃饭，吴邪就放下手机，走到饭桌旁。

往饭桌上一看不禁傻眼了，还是Ikat的大瓷碗，还是面条，和上次不同的是，由三碗变成了两碗。看起来寒碜了点，不过吃起来还真是美味。吴邪一边把碗端起来喝汤一边感叹：“张叔叔，可以啊，卖相不怎么样，味道还OK。”“没办法，单身汉，没点手艺岂不是得饿死。今天时间紧迫，改天再给你做好吃的。”张起灵难得正经的回答了一句。吴邪点点头。很自觉地拿起两个碗到厨房水槽旁边，驾轻就熟的洗起来，谁不是单身汉呢，呵呵。吴邪甩了甩手上的水滴，张起灵这太干净，擦手巾也不知道被他收在哪了，吴邪只能往裤子上随手抹两下。还没转身就被张起灵两条胳膊圈住了腰，周围的空气好像都被低音炮烧光而变得稀薄，不然怎么会觉得喘不上气？张起灵在耳畔说：“饭也吃了，好听的呢？”吴邪慌乱的装作到处找东西擦手的样子，一边支支吾吾的说：“诶你不知道，我们Omessa有个群，里面好几十人呢，每天的内容就是在里面发你的照片，哎，我被秀秀拉进去的，公司又没Open的Wifi，不知道浪费了我多少流量……”抓住张起灵的手，从自己肚皮上拽下来，继续说：“公司好多人每天跪舔你啊，什么手啊，侧颜杀啊，低音炮啊，那肉麻的，我都不好意思和你学……”“嗯？”张起灵把鼻子蹭在吴邪的颈部闻了闻，没太注意吴邪说什么。“我的意思是说，公司里的人都超喜欢你呢，啊！哎！你干嘛！你住手！诶～唔……嗯……”

张起灵能感觉到身下的身躯明显的绷紧了，于是朝那一点一连串的狠狠撞击，又用手伸到前面在顶端小孔擦过。身下人颤栗起来，喘息的尾音带着一点哭腔，到达顶点的时候忍不住弓起身体，放空了好久，一直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侧过头嘴无声的动动，张起灵从他身体里抽出一点，附下身去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把头凑在吴邪的耳边，听清楚是：“我也是……张起灵……我……也是……”

吴邪抱着张起灵的腰睡到日上三竿，睁开眼睛发现他在看手机，就也凑过去看，一下抢过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屏幕上的回复是：“用张叔叔的号偷偷和杨洋聊天，小心你们家张叔叔打你屁股。”吴邪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很傻很天真的看着张起灵：“你说我男神和杨洋是什么关系。这也太不靠谱了。”张起灵坐起来把睡衣T恤兜头脱掉，道：“可以打屁股的关系。”然后伸出手在直勾勾盯着自己腹肌的吴邪呆滞的双眼前晃一晃：“还有，我觉得他的提议很靠谱。”

中午两人吃的小杨生煎，吴邪无时不刻的在灌输张起灵“人生唯有可乐和小杨生煎不可辜负”，张起灵看到吴邪对着咬开一小口的包子大口大口吹气鼓起的脸颊，不禁回想起第一次翻看他笔记本的时候，这该是一个多么有趣的人！初到上海的几日，四处陌生，便沿着笔记本里夹着的餐馆名片挨家吃过去，各具特色，共同点是都很有趣。于是想到，他的生活该多么多姿多彩，自己不自觉得就被吸引。可是，什么时候起，有意思才变成不单纯？是发现手里多了把伞的时候，还是电梯前再次相遇？亦或是从巴黎时装秀那一次转身，一个回眸，从那时便开始的身不由己……

四十二.

“圣诞节都过了。”张起灵看着年轻父母牵着带鹿角帽子的小孩子走过，“上次生日也……”吴邪看着张起灵羡慕的眼神，有点好笑，高冷如他的话，这般就算是撒娇了？于是拿着勺子在粉丝汤碗里搅了搅，又拿出来放在盘子边上，两只手交握在胸前，上身略略向前倾，半开玩笑的道：“想要什么礼物？大爷给你补上。”张起灵却拿起大衣站了起来，向后推了推椅子，踏出狭小的空间站到吴邪边上，“走吧，去取表。”

下了电梯吴邪就被等候区的人群吓了一跳，里间的所有窗口都满了，外面的等候区连空位都没有。和Reception的小妹报了手机号，打印出一张等候单：前面等候人数54人。张起灵就着吴邪的手看了一眼，脸上依旧淡淡的，站在吴邪旁边，没有说话。吴邪倒是烦躁起来，用指节敲着Reception Desk的台面，又伸长脖子看着缓慢跳动的等候数字。一会又凑在张起灵耳畔用手捂着嘴小声说了句什么，张起灵抬眼看了维修窗口一眼，抿了抿嘴。

“那个……你们两个人一起的？”听到前台小妹的声音吴邪有点诧异，回过头去道：“是啊，怎么？”小妹递上一个等候单，吴邪呆呆的看着对方，倒是张起灵接过来对着小妹道一声谢谢，吴邪才注意到小妹低下头咬住嘴唇有点微微含笑的。又看了看等候单上写着等候人数变成了9人，吴邪一下明白了怎么回事，用胳膊肘撞了撞张起灵胳膊，道：“人家妹子这么主动，张叔叔不表示一下？”被张起灵一个眼刀飞过来，吴邪缩了缩脖子，从张起灵手里拿过等候单，塞在衣兜里快步向里间走了过去。

维修费4500——赶上四分之一的手表价格了——吴邪吐了吐舌头，低头在维修单上签字。窗口人员接过了旁边递过来的一张信用卡，“没有密码”张起灵躲了躲吴邪伸过来阻挡的手。当着外人的面，吴邪也不好争执，只能说：“回去转给你。”拎着手表的袋子吴邪心里其实有点不高兴，刚才没有立刻把手表戴在手腕上，现在拎着袋子在空气中荡来荡去的。手中的袋子被自然的接过去，吴邪故意没去看张起灵，而是径直走进电梯。张起灵打开盒子把手表戴在自己手腕上，对着吴邪的背影说，“大爷不是要把礼物补上，后悔了？”吴邪回过头。张起灵抬起胳膊仔细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对着吴邪露出了两颗虎牙又低下头。

“谢谢。”

看到张起灵的眼睛被垂下的刘海遮去，含笑的嘴角消失在阴影里，吴邪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像猛烈摇动过后拧开可乐瓶的瓶盖，砰的一声涌出细腻的泡沫。

31号是周四，吴邪请了一天年假。这一年自己没休什么假，除了上半年爸妈从加拿大回来自己休了几天陪着他们以外，还有几天剩余，公司规定可以带本年度一半的年假到第二年，所以……本来可以说是拜访供应商或媒体什么的，但是吴邪没有那么做，他一向不在这样的小事上贪便宜，亦或是不屑于欺骗？但对于别人的此类行径却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从内心来说是对别人的事情没那么关心。坐在飞机上还抓紧时间拿出Kindle来，可是坐在张起灵旁边根本无法集中精神，转头看看张起灵，他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气场，交叉双臂在闭目养神。也许是感觉到了吴邪的目光，张起灵先微微睁开眼睛，继而又转过头，拿过吴邪的Kindle，左右滑了滑。

“看什么看，”吴邪嘴上说着，却没有马上拿回来，反而顺着张起灵的手看着自己的书目，马上想到了什么，笑起来，“反正没有《我如此优秀，为什么还单身？》”

张起灵却没什么反应似的，直到发现吴邪紧盯着他的脸，才接了话头，“嗯？那是什么？”

这下轮到吴邪吃了一惊，问道：“你的书单啊，你忘记了还是……”却没有继续说了。

正过身扭头看向窗外，正好有一大朵云在不远处，云朵遮住了太阳从而被镶了一圈金边——Every Cloud Has A Silver Lining——吴邪心里的话却是，不要打开盒子，不要好奇猫。

张起灵却把Kindle放回来，随口说了句：“回头改个密码，不过这么久了，B.B也没时间看书了吧。”

“B.B……”

“他总是忘记密码，每次账号被Block都要新注册一个邮箱，实在不行就用我的，还要每次问我密码。诶不过说到这，也有大概一段时间没问我了？”张起灵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我睡一会。”

吴邪双手紧紧握住Kindle，转头看向窗外。没有什么盒子。也没有猫。那一大朵白云，像一只胖胖的大狗，吐着舌头越飘越近。

四十三.

张起灵定的酒店就在三里屯边上，闹中取静。也许明天可以逛逛？附近有好多好吃的餐厅，吴邪坐在沙发上搜大众点评，在心里选定了好几个，不知道张起灵爱吃什么，不过好像口味平淡，不像自己，三天不吃火锅就要命。不过这么一想，也有半个月没辣到过瘾了，吴邪咽了口口水，抬起头就看见张起灵对着他招招手。电梯上吴邪还在想张起灵可能会订标准间？为了避嫌还是什么？如果是自己的话，也许会在意酒店前台的眼光……

推开门一看吴邪就明白了，张起灵和自己的不同。和自己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性格相比，张起灵是稳准狠直中靶心的那一类，如果迂回铺垫，也是为了曲线救国。换了衣服又简单收拾一下，两人就出了门。张起灵换的衣服居然是自己的Camel颜色的SLP大衣？！很合身。很……好看。却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气质。好像也没过多久，回忆起来还真的……最后吴邪说了句：“洗……回来了？”张起灵拨了拨吴邪刚刚在飞机上睡过去压倒的乱毛，“帽子呢？”吴邪把自己黏土色羊羔皮的外套领子竖起来，“忘带了~”

到了现场两人才发现气氛有多么“火爆”，一些粉丝后援会举起来的LED大牌子看着都很沉，吴邪不禁为那几个瘦弱的妹子担心。但，他本身也能理解到那一颗颗勇往直前的心，没有歇斯底里、疯狂的付出过的青春，日后拿什么去回味呢？媒体赠票有单独的入口，可是媒体入口已经封闭了？吴邪懵逼了，自己从来没有参加过此类晚会，甚至来之前也没有打听一下，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多讲究。吴邪开始和工作人员交涉，可是这种规矩也不会因为理论几句就瓦解。吴邪看张起灵正欲安慰的神色，手机就震动起来。陌生来电？吴邪放回大衣口袋里，却看张起灵示意他接起来。

半个小时后，吴邪已经在杨洋休息室了。吴邪还不敢相信的撩了撩帘子，尼玛这若有似无的黑纱帐，旁边的休息室上面贴了三个大字“李易峰”。吴邪内心的声音是芒果爸爸你好懂，不过放着么多瓶矿泉水干嘛，此时真正需要的难道不是……哈哈，邪恶了邪恶了。吴邪被自己逗笑了五次，以至于贾士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杨洋说，你的叔叔是他师母的学弟，嗨！这小子嘴笨，我估计他是弄岔了。”看看张起灵漠然的神色，又把目光落在吴邪的身上，“他去采访了。要不你们先到处转转？”又看了看手表，向外望了望。吴邪马上心领神会，道：“要不您先去忙吧贾哥，我就在这随便看看。”吴邪一向嘴甜，贾士凯笑了笑撩起帘子出去了。吴邪探头探脑的看李易峰的休息室，想这浴袍歌手2.0今晚会穿什么Look呢？

“Thom Browne.”吴邪指着刚刚登场的李易峰，“现在Thom Browne的套西在走秀之后就被疯抢，他这一整套——团队肯定有关系，否则一般人想买都买不到。”张起灵随意的点点头，少有的评论了一句：“他明年就不会再穿TB.”吴邪不依不饶的问为什么呀，张起灵颇有深意的答：“纽约和巴黎。”吴邪想想这些心思复杂的人，总是乐此不疲的在打哑谜。又想起了在后台贾士凯说的——

“他们两个呀，就像菜刀和菜板。”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一个明着锋利，一个暗着坚强。”

吴邪有些放空的，一直在琢磨着和贾士凯的这段对话。这个泡眼哥哥果然非同寻常——怪不得可以接连着做李易峰和杨洋的经纪人——总结的都这般……既接地气，又鞭辟入里。那放到自己和张起灵身上，又该如何类比？可乐和白水？想到张起灵沉静如水般的眼睛，吴邪又忍不住扭头去看他的侧脸，却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在喧哗世界中安静的一隅，就是彼此的心，什么是爱？爱在哪里？只需看对方的眼睛。吴邪的手被轻轻握住，才恍然已进入了倒计时，台上的倒计时提醒了一个事实：现在已经成为过去，现在，正在成为未来。数到一的时候何老师提议拥抱你的爱人，李易峰蜻蜓点水般扶了扶身边人的肩膀，杨洋就向他伸开了双臂。世界既是莽原又是雨滴，你不知道对的那个人，是什么时候走进了你的心里。吴邪回握住了张起灵的手，张起灵也正向他伸开双臂。爱既渺小又伟大，那颗一刻不止跳动的心，原来盛满了爱就快要满溢。

新的一年。你好。

四十四.

黄浦江上的零点烟火比去年还壮丽，照亮了世界，却把自己烧成灰烬。床头灯打开再关闭再打开，小花忍不住再次拿出手机，又看了次前同事的朋友圈，闪亮亮的bigbang，兴奋的自拍，以及……照片被放大再放大，背景右上角模糊中的两个背影……熟悉又……陌生。小花回到了和吴邪的对话框，删掉之前的问句，重新写了一句平常的新年快乐。

……

“喂？小花？你可算接电话了。你在忙什么最近，发微信都不回。”

“找我什么事？”

平时的话痨不见了，可能真的在忙？吴邪却没想那么多，“我要开年会了，在你样衣库借一套？还有，杨洋拍照的衣服给你送去。”该借个什么样的好呢？主题是BlingBling，吴邪一边想着，那边却没了回音。

“喂？真的在忙？那我一会给你发微信，得回啊。”吴邪准备挂电话。

“你什么时候想来，就来吧。我一直在。”小花说完就收了线。

神经病吧。怎么过完了元旦就跟消失了一样，也不回信息，也不接电话。这是接了什么国际化大Case还是谈恋爱了？！吴邪嘟囔着，要不是年会还得演节目，多备套衣服，还不去借呢。吴邪恨恨的点开对话框，输入：等着老子，一会儿就到。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了好几分钟，也不见有消息过来。吴邪又发：你手机死机了，还是你脑子死机了，发了五分钟了。对方却秒回到：”Both，Maybe.”吴邪笑了笑，和同事打声招呼，就风一样拎着袋子和媒体借物合同飘远了。

“你这办公室真宽敞明亮啊。”吴邪把袋子扔沙发上，就走到窗台那就逗弄绿萝叶子，绿萝是单枝的养在大只的试管杯中，试管杯外面缠绕着麻绳，由窗帘上方垂下来，直到窗户正中。吴邪拨弄了几下，看见小花双手停留在键盘上，眼睛直视显示器，却没有打字。于是走过去坐在小花办公桌上，“日理万机啊。”，吴邪两条腿像在水里荡了荡，看小花无甚反应。就跳下桌子，转身向外走，在拉住门把手那一刹那，背后响起来声音。吴邪心想，叫你装！开心的回过头来，看小花慢吞吞的拿起袋子，像胳膊灌铅了似的递给他，“直接拿到样衣库去吧。还找之前的Cindy。”吴邪一把接过袋子，口里念叨着Cindy，Cindy，走了。

小花回过神来，在窗口的绿萝前面，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犹豫了一会才划开。

【吴邪】：衣服给Cindy了，衣服拿走了，谢了，回头请领导吃饭。

小花盯着手机，自嘲的笑了笑，直到屏幕暗下去，才重新点亮，回了一个字：好。

……

吴邪手机响起来。微信提示音把音乐中间那个“Devil”冲淡，吴邪从窗户边上回身，拿了手机坐在床边，划开。

【小花】：新年快乐。

吴邪刚想回复，手机就被抽走扔在床上。张起灵洗完了？这个酒店房间哪里都好，就是浴室和卧室中间隔的薄薄的玻璃，竟然是白色薄纱帘？吴邪一下就想起杨洋休息室和李易峰休息室中间隔的那层薄薄的黑纱。真是，欲说还休啊。所以张起灵进去淋浴的时候吴邪把手机调成播放音乐，插在音乐基座上，就一直站在窗边——虽然坦诚相见了很多次——可还是有些尴尬。但现在更尴尬了，自己面前就是张起灵的浴衣，浴衣下面……可想而知……是什么。为了自然的掩饰尴尬，吴邪只能回头去够被张起灵抛下的手机，拿在手里按亮屏幕却什么也看不分明，只剩自己突突的心跳，和张起灵下身若隐若现的轮廓。看着吴邪专心致志看手机的样子，张起灵再次从吴邪手中抽出手机，拿在手中看了看，语气淡淡的：“小花？”“呃……”吴邪只觉得自己太蠢，明明不该是这样，“就是……每年都……”又急急的的刹住，解释什么？普通的朋友祝贺，心虚什么？于是把手机从张起灵手里抽出来，退出微信界面，索性双击Home键把程序都关掉，最后开了飞行模式，拇指和食指捏住手机在张起灵眼前晃了晃，放在床头柜上，咧了咧嘴角，“世界安静了。”嘴唇就被张起灵的堵上，衣服的下摆也被掀起来，带着一股凉风似的手指抚了上来。吴邪向后退了退，脚绊在床边一屁股坐下，呼了几口气，抬起胳膊抹了抹嘴，“我……我还要洗澡……”就被张起灵仰面压倒在床上，后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似有微微笑意，“一会儿一起。”

四十五.

吴邪双手绕过张起灵的脖颈，头贴过去对着镜子看看，又拿下来比着自己脖子看了看，满意的拿下来，“就它了。”张起灵略迟疑了下看了看吴邪手中Bling Bling的领饰：“会不会太over……”吴邪就一把拿走了，“诶我记得胖子说他最不会弄这些穿啊戴啊的，让我给他找装备呢……”张起灵又从吴邪手中轻轻的把闪亮亮的领饰带子抽走，留给吴邪一个大后背，“装备？他不是有。”吴邪奇了，追过去，“有什么？”

“九齿钉耙。”

刚刚到举办年会的酒店大厅，还没来得及到衣帽寄存处换衣服，手机就嗡嗡嗡震个不停。吴邪把手提箱立在脚边，拿出来一看，好家伙，全是【天天怒跪，颜值担当】微信群的提示。竟然有几百条信息！！上下划了划，全是关于张起灵今天戴了一个bling bling的领饰，完全不似往日深沉，看起来年轻又时尚！吴邪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心道还不是老子给他找的，脸上就微微带点笑意。所有公司活动，外部靠PR，内部靠HR：像Annual Dinner这种项目都是HR部门全力承担——从最初的报项目预算，到中期的审核成本，再到最后选场地练节目安排座次。吴邪摇摇头，把这一套套的流程从脑袋里赶出去：实在太麻烦了——跟他们PR办Activity是异曲同工。AD正式开始之前都有小型的Cocktail，在二楼会场大厅的外部空场，挑空的空间有一些主题情景，配合着灯光，每个部门的人像走红毯一样过去合照。吴邪拿了杯香槟倚靠在栏杆上往下看，旁边的空气被挤走了一些，一个身穿红裙的后背靠在栏杆上，吴邪回头，先看见了她的鞋。

“Jimmy Choo。千颂伊同款~ Admirable!” 吴邪笑着和来人碰了碰杯。

“其实我想要千颂伊同款老公……”阿宁憋不住笑了起来，身体朝后仰仰，“独自莫凭栏……”

“今朝有酒今朝醉。”吴邪拉拉阿宁的胳膊，“宁姐，我们照相去吧！~”

这个时候下班的同事刚好都到了，合影的地方乌泱泱人头攒动，吴邪和阿宁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在旁边看着热闹的人群。“吴邪！”吴邪回头看见正在和摄影师比划着说什么的秀秀，后者对他打了个手势，又和摄影师点点头就走过来：“宁姐！今天真漂亮！”阿宁笑着道：“谢谢，你也是啊。”看看吴邪又看看秀秀，阿宁会意道：“我的团队都过来了，我去找他们，这次年会布置的真好，气氛也火爆，你们HR Team辛苦啦！~”

“谢谢宁姐！一定要玩的开心。”说完秀秀就拉拉吴邪的袖子。

阿宁对着他们俩笑着眨眨眼睛：“群里的分享更赞。”施施然踩着高跟鞋走了。

被秀秀拉回栏杆边上——这里比较安静，吴邪抽回胳膊，“干嘛啊？神神秘秘。”又回头看看刚刚爆发出的小高潮:女员工们把张起灵围在中间——不停地合影。“你发没发现解雨臣最近不对劲？”秀秀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甲，有一小块已经脱落了。

“还行啊，昨天才见过他。比较忙吧。”

“是吗？总觉得他有点——怎么说，销声匿迹？不会是恋爱了吧？”

“诶对了，你请年假说去北京，是不是陪解雨臣回家相亲了啊？哈哈，也不对，相亲干嘛不理人，该不是……该不是……”秀秀的停顿让吴邪有点不舒服。

“该不是什么？你快说。”吴邪手指绕了绕脖子上戴的星星项链。

“该不是看上了你吧！？”秀秀哈哈笑着。

“胡说什么！？”吴邪的手被链子铰住一时没脱出来，使劲挣了挣把手都勒红了。

“你急什么？我说人家姑娘该不是看上你了吧。所以他郁闷了？”秀秀看了看手机不断跳出的新微信提示，随意的说。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没和他一起回北京。”吴邪听起来也很随意。

“那你和谁？有情况啊你。该不是你相亲？”秀秀瞪大眼睛。

“我……我参加活动……展览，对我看展览去了。”吴邪想起在北京那几天和张起灵去看的画展和新锐设计师作品展。

“你一个人看展览？”秀秀探究的目光看上来，吴邪转开头。肩膀就被撞了一下，“你骗鬼呢？！”秀秀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吴邪追过去，“真的！没骗你！真是去看了展览！”秀秀停下脚步，“怎么这么文艺？刚升职就想改行？”吴邪挠挠头，“我对设计一直感兴趣啊。”

“诶不对你说什么，我升职了？”吴邪拉住秀秀胳膊。

四十六.

秀秀没好气的说，“别跟我装傻啊。”继续往前走。吴邪也有点急了，拽住秀秀胳膊，“你怎么了？我说的你不信？我是真不知道。”秀秀停住回过身来上上下下的从头到脚看了看吴邪，“你Yearly Appraisal做了没？”

“做了啊。”顿了顿，“怎么了？”

“你的结果是B，这个公司里，没人得A！”秀秀跺了跺脚，拉起吴邪往宴会厅走，高跟鞋发出哒哒的声音，“你不知道自己是公司的大红人？你是不是遇到了贵人？”，“是不是阿宁？她为什么这么帮你？你俩真没有什么？”

“她帮我什么了？我和她原来就是普通领导和下属关系，现在人家去Maison了，就更没联系了。”吴邪怀疑道，“为什么说我一定有人帮助，我就不能靠实力？”

“你才来几个月，满打满算才三个月，虽然你成绩确实突出，可是那些老员工会怎么想？你的升职是你们部门主管提的，到霍玲那被压了好一阵子。我们HR老大都去催了，霍玲一直说在考虑。毕竟公司每个部门这种机会这么少，还是要考虑老员工的意见。一直到今天上午我才拿到的最后确认。”

“噢，这样啊。还得谢谢我们主管啊。”

“你最近真是风生水起，尤其是Maison那天的露脸——除了咱们公司和太子爷Dumas，解雨臣不也带你去拜访了所有被邀请来的媒体？你说这些能被我们Omessa邀请来的，哪个是等闲之辈了？哪个不是业界响当当的？听说阿宁请客那天咱们张大Boss还着重提了PR的媒体反馈，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公司这种风吹草动谁不敏感，尤其那天晚上回来第二天我们老大就问我你什么来头，我们老大说老板提了提PR的成绩，表面上是做霍玲的后盾，实际上……进了宴会厅人多眼杂，秀秀先拉吴邪到靠后方边上没入座的一桌，压低了声音，“实际上这些工作还不是你负责的嘛，别人分不清，霍玲最心知肚明。”说完又抬起头左右看看，“我还听说这次Maison活动报给法国总部那边的总结，之前被张Boss send back给霍玲了，让她重做！所以……我分析这次，她也不好卡你太紧，我们老大一催，她就交上来了。”秀秀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你和霍玲没什么吧？我觉得她也不是故意卡你，就是作为掌管一个部门的领导，毕竟得考虑手底下老员工的意见。这次升职主要还是你真做出成绩来了，外加，你得了势。”秀秀站起来踮起脚看了看舞台侧面的调控台，已经开始测试音响了？秀秀在手机反光屏左右照了照自己，低头对吴邪说：“刚才我和你说的，JUST BETWEEN US. 对了，说了这么久，最重要的差点忘了，一会儿你节目，要得奖喔！”一边做了个“Fighting”手势，转身去调控台了。

听了秀秀说的一席话，吴邪有点怔怔的。对于张起灵这个人，自己未免了解太少，都是些日常的接触，看到的都是温柔体贴的私下，虽也耳闻过在工作上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可是毕竟和他职位相差十万八千里，根本不会有交集。对张起灵工作方面的了解都来源于道听途说，这么一看，张起灵做事确实目标明确。Maison那次和Dumas的会面也的确不是巧合？而他对自己的帮助，也都不是冠冕堂皇摆在台面上的照顾，从形式到内容……竟然事无巨细。吴邪转念一想，他就连霍玲也不迁就么，心里隐隐有点情绪，但描摹不出。吴邪站起身往自己Team的桌子走，衣袋里手机震动了。

【瓶】：在发什么呆。

吴邪马上抬起头左右看看，张起灵应该在……1号桌？反正就是紧靠着舞台的位置最好的那桌。伸长脖子去看，一不留神脚被绊了一下，差点跌倒。紧接着一条很重的胳膊就在肩上扶了一下，继而搭在了肩膀上把吴邪拉坐了下来。“小天真，你把胖爷爷腿绊坏了，一会儿上不了台，你好少一个竞争最佳表演奖的对手啊。”胖子一张油腻腻的脸贴过来，吴邪嫌弃的向后避了避，“你三条腿一起上都得不了奖。”继续扭脖子看一号桌。胖子一时间没有回过味来，过了几秒使劲用胳膊勒住吴邪的脖子，“你小子和谁学的，拐弯抹角骂人呢！！”顺着吴邪目光看过去，咦了一句。吴邪指着和张起灵交谈的陌生面孔，嘀咕一句，“那人谁啊？”胖子咳一声，“你看，还得问我胖爷爷我吧。”说完得意的晃了晃他硕大的脑袋却不继续了。吴邪道：”和我你还卖什么关子，快说！”

“小道消息，这人是法国总部来的，好像是Finance部门的，Assistant Manager？总之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公司又要不太平了！”

四十七.

“怎么说？”

“说你天真你还上道，你是假天真还是真傻啊。”胖子推了一下吴邪的脑袋，吴邪差点趔趄到地上。胖子又把他拉起来，接着说：“你想想，一个公司的最重要的部门是哪个？”

“Retail？赚钱的啊。”

“对，那最容易出问题的是哪个？”

“那就是Finance了。”说着又朝张起灵那边看一眼。

“聪明，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那和新来的人什么关系。胖子你能不能一起说完，还老让我问什么啊。”吴邪挺不满胖子的，每次总要显示他高人一等的重要性，可是明明是单口相声，他老想让自己当捧哏！！

“你听胖爷爷我给你分析，你看，财务是咱们公司的七寸，这张大Boss刚来，就有法国总部的人过来紧紧捏着这七寸，你觉得是什么意思？这件事得从两方面看，一是法国佬派人监视着我们张大老板，二是嘛……”胖子习惯性的摸了摸他的肥肚子。

吴邪急了，脱口而出：“你他妈快说。”

胖子一脸惊愕的看吴邪，“咱俩在这八卦，你急什么？真是公司是我家，人人爱护它？！其实就是我瞎猜的：二就是这个人是张总嫡系，从法国带过来，要把Omessa中国的七寸握在自己手里。以上两种不管那种，咱们公司都避免不了腥风血雨。”

吴邪喔了一声，心里暗忖，去北京一圈看跨年，吃喝玩乐去茶馆钻胡同看展览，张起灵一直云淡风轻，从来没提起过工作的事，真以为他一直对待工作好整以暇呢，如此看来，其中辛苦，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吴邪一时间心中惶惶然，张起灵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从点到面的照拂到自己，生活到工作。于是又拿出手机，看着微信，又关闭了屏幕。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又睁开，起身快步走到自己Team的桌前坐下，真的发自内心的笑出来，去Social，去碰杯，态度积极的超乎自己想象，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提着，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劲头来自哪里——心情突然的由漂浮在半空的云变成了落在水中的石头，有力量感，却完全不沉重。

Like the legend of the Phoenix,
All ends with beginnings.
What keeps the planets spinning,
The force from the beginning.

We've come too far to give up who we are,
So let's raise the bar and our cups to the stars.

…………

开场音乐伴随着八个法国舞者，用简洁的踢踏舞步升华了音乐的张力，原本喧哗的场内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舞台吸引。吴邪终于拿出手机，回复了那条微信。

【吴邪】：在想这首歌在哪听过。好熟悉。

吴邪的手机几乎立刻收到提示，张起灵的手机是真真正正的静音，连震动都没有的，难以想象的是，他一直盯着手机等自己的回复？

【瓶】：7月22，Omessa男装秀场。

【瓶】：结束曲。

The present has no ribbon,
Your gift keeps on giving
What is this I'm feeling?
If you want to leave, I'm with it.

…………

模特谢幕时开始放的这首歌一直循环播放到散场，看着设计师完成了最后致意，两旁的来看秀的人及工作人员开始如潮水般退去，张起灵还双手插在裤兜里。“不好意思~”，在这里听到中文还一时反应不过来，张起灵回头只注意到撞自己的人手腕上的粉色手表——卡西欧？像是藏在字典下面的漫画书。这句话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变成法语英语再转回中文，张起灵注意到粉手表已经转身走了，粉白色的脚踝从瞳孔中擦过，视线下移才发现他掉下了一个什么东西。捡起来看看——笔记本？身边都是人匆匆走过，转眼之间那人的背影就淹没在人海，没有犹豫就打开看看，扉页右下方两个大字：吴邪——这是名字？

I'm up all night to get lucky
We're up all night till the sun,
We're up all night to get some
We're up all night for good fun,
We're up all night to get lucky.

…………

“Kylin，等等要讲话，你看我们这边还需要准备什么？”霍玲有点小心翼翼。张起灵把手里拿着的笔记本放到贴身的西服口袋里里，看看舞台，道：“走吧。”

…………

节目已经演了几个，脑海中还都是歌曲重复的旋律。吴邪两眼重新聚焦的时候张起灵已经站在台中间。他说了什么吴邪没有听见，只是看着台中央那个收放自如的人，手机在手中已经微微发烫。

这么近，那么远。

耳边响起一阵爆发的叫好声，旁边的同事兴奋的拉住吴邪的袖子，看着吴邪一脸茫然兴奋的自说自话：“老板说他自己会单独出礼物给今天的最佳着装奖和最差着装奖！！”看着吴邪茫然的点点头，继续道：“你这种有节目的就不要和我们竞争了！！”一句话提醒了吴邪，吴邪扯开搭在腿上的桌布，自己是第四个还是第五个节目来着？反正年会大家关注的都是抽奖，节目只是穿插在抽奖中间的调剂，一个部门出一个节目，加上集体舞蹈这种凑数的，一共也没几个节目。之前敲定节目内容和表演次序之后秀秀特意嘱咐说要等第一轮抽奖结束就要去后台候场了，之前交的伴奏带彩排时也确认无误了，此时要不要再次确认一下?吴邪完全没有心思关心现在的第一轮抽奖，赶紧去换个外套，就去后台候场。

四十八.

张起灵所在的1号桌理所当然的是各个部门的负责人，这些人大抵分为三类：一是资历优先，从基层一步一步升上来的，交际比较广；二是时尚学霸，其他品牌跳槽来的，自带一种食物链顶端的气场；三是法国空降，表面看着很随和，其实你不知道他和总部哪个大老板是死党。胖子和张起灵显然属于第一种和第三种，异曲同工的是，偏偏这两种都有很多人过来Social。几乎所有人都想给张起灵敬酒——在这件事上，大家都知道赶早不赶晚：拔得头筹的人总会给老板留点深刻印象。所以才到第二轮抽奖，主菜刚刚给每个人端上桌，张起灵已经喝了七八杯。胖子那边的战场也战果斐然，都是一衣带水的事：胖子作为Property Manager，是Omessa中国开店的功臣，所有的业主沟通，装修家具，物业水电空调排风地热，你能想到的宏大与琐碎，都是胖子负责。还有日常营业的Maintenance，大到店铺消防安全，小到镜子上的防撞指示粘胶，店铺运营的重要Part就是Maintenance维护，这些上报维修或申请更换的急与缓，其实就是胖子一个电话一封邮件的事。各个店铺的经理对于切身利益从来不会姑息，在年会这个便利场所，有Social的机会不用，才是真真切切的智商不在服务区。

“Kylin，第一次参加大中华区的年会，感觉如何？”说话的是大中华区的HR Director——年会可是HR部门的开年大戏，不知道法国来的老板可还满意？“Full of Passion。”张起灵看看对方，用叉子叉一块牛排送到嘴里。中国区的HR Manager看自己老板好容易打出一个突破口，赶紧顺着话题接下去，“是啊，今年节目50％都是新入职或者Maison开业之前那次内部调动过来的新员工为主力，年轻人嘛，激情四射，为了年会排演好久呢。”

“我听说还有草裙舞。”张起灵难得参与度很高。HR的头儿听见老板似乎对这个话题颇为感兴趣，回答的也是开放性结尾，于是又多说了几句，“就是胖子他们部门和IT部门男生多，合出了一个节目，应该是在结尾。”胖子听到自己名字，连忙扒拉了几口海鲜烩饭，还没咽下去就着急的几乎叫出来，还喷出了几粒饭粒：“胖……”马上反应过来这种场合，又改口道：“我们可是要冲击最佳节目奖的，听说奖品是Ipad？”又看着张起灵道：“是吧老板，到时候你就看我们节目吧。”HR Manager想要抓紧这个机会和张老板喝一杯，就被胖子的大嗓门截胡了：“天真！天真看这边！”HR Manager也只能放下已经举到一半的酒杯，准备好的话也咽了下去，改成了：”是啊，吴邪这个节目很有特点，也很用心准备了呢。”又自己喝了口酒杯中的酒掩饰尴尬。张起灵却拿起酒杯和HR Manager已经放下的酒杯碰了一下，眼睛盯着台上，嘴唇停在杯子上。

吴邪穿了个机车皮衣，T恤上的星星项链Bling Bling，一上场就引发了场内女生的尖叫。吴邪像是比较习惯了这种反应，略无奈的笑笑，指了指大屏幕，又舔了舔嘴唇，露出白牙：

最近比较烦
比较烦 比较烦
总觉得日子过得有一些极端
我想我还是不习惯
从默默无闻到有人喜欢
最近比较烦
比较烦 比较烦
总觉得钞票一天比一天难赚
朋友常常有意无意调侃
我还不如改名叫吴亦凡
最近比较烦
比较烦 比较烦
拍摄刚开始就要停电一天半
那个明星后面还有通告要追赶
哎唷 办一场皆大欢喜的秀
是越来越难
最近比较烦
比较烦 比较烦
我追的球鞋又出了新的限量款
熬夜翻墙网页被我翻烂
突然想起来这个月的信用卡账单
最近比较烦
比较烦 比较烦
样衣借出去六却只还回来三
我问老板说 怎么办
他说基本上这个很难
最近比较烦
我比你烦 也比你烦
我梦见和李易峰一起晚餐
他的侧脸 让我迷幻
我遍寻不着那蓝色的小药丸

唱到这，底下女同事爆发出很长的一片唏嘘声，又有几声零星的叫好？吴邪回头看看大屏幕上的字幕，自己也被自己改编的歌词逗笑了。这个视频是从北京回来现赶制的，花了四五天时间，所以这几天他下班排练完都回了自己浦东的家，没有去张起灵那。吴邪实在很难忽略距离舞台最近的1号桌上，胖子一上一下跳高起哄的球型身影，而胖子身后举起手机的人……是张起灵？吴邪笑着挥挥手。

人生总有远的近的麻烦
我的爱豆又被黑的很惨
演技太烂还有长的难看
虽然红的已经地覆天翻
管它什么 天大麻烦
久而久之 我会习惯
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
股市每天新的一轮熔断
食品安全让人心里很乱
夏天太热 冬天冻的腿断
上班堵车 已成家常便饭

最近比较烦
比较烦 我比较烦
我的KPI只剩下从前的一半
每天的工作排得太满
杂志的主编有些高不可攀
最近比较烦
比较烦 比较烦
我只是心烦却还没有混乱
你们的关心让我温暖
工作是我最甘心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