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未改佳期(斗文 HE)(附城池几重及雪岭终途txt~)

【一七零】
“啧啧啧。”胖子夸张的摇头叹气,“我说,小哥啊,这是你进这个斗以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吧,我还以为你移情别恋了,看来你果然还是对天真最上心。”
闷油瓶瞥了他一眼,估计是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玩笑,所以根本没加理会,我作为当事人,在一边不敢说话,但其实心里还挺愉快的。
如果我是局外人,应该也会觉得眼前的场景给给的吧,虽然说很多东西没有戳破,我也并不想戳破,但是说实话,我挺享受这种气氛。
但是,还有一件让我挺上心的事情。
闷油瓶不是一个会夸大紧张气氛的人,但也绝对不是一个粉饰太平的人,换句话说,明明有事,他却说了“不用担心”,告诉我这是怕我们紧张,那我是不信的。
所以他可能还是在隐藏着什么,但是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令我惊讶的是,我甚至也不是很担心。
换做以前,这时候我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生怕他忽然又跑了,可现在这种感觉也淡了,你说这是年纪大了人变得沉着,我信,可我更愿意说这是因为我更信任闷油瓶了。
因为我不管怎样都不会忘记,在长沙的那一天,闷油瓶踏进了我十年前醉生梦死的小屋,知道了我这十年间的苦苦寻觅,他对我说:“你做的一切,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然后我们两个很莫名又很自然的拥抱着,他说:
“今后的路,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
这是闷油瓶给我的承诺。(相关情节见97章)
如果我能无条件相信闷油瓶在生死攸关的时候的每一个决策,就没道理不相信他的承诺,既然闷油瓶这样说了,我愿意相信他不会再丢下我,哪怕是打着“保护我”的旗号。
小花和黑眼镜也附和着逗了几句,不过作为当事人的闷油瓶和我都没有理会,自然也就没人在这种玩笑上多做纠缠,我们继续向前,很快,就来到了主墓室的面前。
我们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手电光照进主墓室,依稀可以见到一具棺椁,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说的上奇怪的东西,我们又互相确认安全后,依次进入了主墓室。
应该说,汪家古楼的主墓室,简陋的让我吃惊。
这间墓室大约有几十平米,比不上王侯墓的规模,但是也绝对不小了,即使只是一个普通王侯,这样的墓室里往往也堆满了金银玉石等随葬品,可是这里却完全并非如此。
墓室中央放置着一具石椁,此外就是角落里摆着一点冥器,但是数量相当少,那具石椁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可以说,对于看过种种奇形怪状的我来说,汪家的主墓室竟然是这个样子,我甚至有一点些微的失望,就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不过,扮猪吃老虎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你要是说汪家的古墓看起来这么简单就一点花样也没有,我同样是不信的,果不其然,也就是稍稍观察了一番,我就注意到了这墓室的不寻常之处。
其实也很明显,这个墓室只有一道门,换句话说,除了我们进来的这条路外,主墓室竟然是四壁封死的。
一般的陵墓其实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构造,问题是,刚刚在沙画坛城我们已经看到了这里的地形图,后面理应还有一进墓室的,可是到了这里却没有路了,这就很尴尬。
不止我一个人发现了这个问题,果然,胖子最先说出了口:“刚才咱们看的地图上,这墓室后面不是还应该有一间吗?怎么到这儿就封路了啊?小阮,你不会看错地图了吧?”
阮淇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按照前面的地形来说,那副沙画坛城是地图没错,我之前特意留意了岔路口的数量,和坛城所标注的也一样,我更倾向于认为后面的通道是用某种方法被隐藏起来了。”
他的话音落下,我们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一个地方。
那就是这具石椁边上的一个灯台。
这是一个很简洁的灯台,简洁到没有任何装饰,灯台上摆着蜡烛。
灯台这东西出现在墓室里实际上非常奇怪,一般来说只有可能是长明灯,可是长明灯是要点起来的,这座灯台上的蜡烛看起来并没有被点过的迹象。
只是,这座灯台,连同这整个墓室都太过简单了,简单的我们都没有注意。
又或者说,这灯台是圈套是意图太明显了,明显到我们不可能去考虑它。
可是现在,好像又没有别的选择了。
“至少这样看来,这里的地面上没有什么奇怪的机关。”小花说道,“等一下我们可以再仔细的搜索一遍,如果四壁、墙壁和那堆冥器都没有问题的话,看来就只能准备点灯了。”
北派有一句顺口溜,叫“人点烛,鬼吹灯”,在古墓里面,点灯其实是相当忌讳的,老一辈认为这样会招来些不吉利的东西,更不要说,我们现在要点的是这具石椁的“床头灯”,想着我都有点发毛,赶紧念叨了一句“百无禁忌”。
胖子似乎是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干脆说了句俏皮话儿:“你说,不会咱们灯一点,里面老汪家的以为天亮了起来给咱们开门吧?”
“他要是出来干脆倒好,省了许多事情。”黑眼镜轻笑了一声说道。
“借您吉言。”我说道,“要是真出点儿什么事情,这口锅就得胖爷你来背了。”
胖子咧嘴一笑:“我背就我背,反正有小哥在,我是一点儿都不虚。”
当下,闷油瓶和小花分头去检查墓室,果不其然,地面和墙壁都没有任何有机关的迹象,其实他们应该也想到了,不然这个灯台摆在这里就太搞笑了。
看来,无论怎样,这盏灯都是必点的了。
闷油瓶走回我的身边,看了眼黑眼镜:“你去。”
黑眼镜又轻笑了一声,因为闷油瓶这个特意走回我身边的动作,让我近乎明确的感觉他是在笑我,不过黑眼镜并没说什么,而是听话的走上前去。
“小心点。”小花道。
“还是花儿爷疼我。”黑眼镜微笑着,“嗤”的一声,火星在手中的火石上亮起。
火星碰到蜡烛的引线,慢慢的变成荧荧的烛火,我们所有人屏住呼吸凝视着灯台上橘红色的火苗。
一秒……
两秒……
三秒……
墓室猛地震动起来。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3-03 02:58:00 +0800 CST  
【一七一】
墓穴的摇晃刚一开始,闷油瓶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他拉着我往后面退了一步,我注意到小花和黑眼镜也站到了一起,令人意外的是阮淇凑到了胖子边上,好像非要配个对似的。
烛火摇曳之间,我们都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的看着地面上一根根石柱缓慢升起。
其实一开始,我以为这盏烛火点起来后,会出现地陷之类的状况,尤其是墓室的震动更是让我想到了这一点,可是眼前的景象完全是相反的。
“别动。”闷油瓶说道。
他的声音很冷,语气格外的严肃,上次听到他这种语气还是在巴乃的古楼里,不过不夸张的说,我觉得他现在甚至比那个时候还要紧张。
闷油瓶是一个对局势判断非常精准的人,所以他说出“别动”这句话,我简直大气都不敢出,何况他还捏着我的胳膊,根本没给我乱动的机会。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墓室才终于再次恢复了平静,闷油瓶这才稍稍放松了我,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后,再一次说道:“都站在原地,不要动。”
就算他不说,这种情况我们也不会动的。
我观察着这些突然从地面升起的石柱,现在这间墓室里林林总总的,大概多出来了三四十根石柱,说是石柱,其中高的大概有两三米,矮的也就刚刚过我的膝盖,更像是一片高低不同的石林。
以我们所在的棺椁面前为中心,外围有八根比较高的石柱,它们明显和其他那堆石柱不是一个样式的,围成正方形,而这具棺椁就是它们的中心点。这八根石柱都是比较高的那种,上面有一些难以辨认的花纹和文字,应该和汪家的卷宗是一个谱系。
另外的那些小石柱各自高矮粗细不一,不过都和最主要的八根石柱有着比较大的差别,甚至可以称得上奇形怪状,让人对它们的用途难免产生奇怪的猜想。
比如说我面前这根石柱,大概到我的腰这么高,而且上面是一个青蛙头,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东西是汪家的垃圾桶。
而且这根垃圾桶石柱不是唯一的怪胎,至少我目力所及的地方,小石柱看起来或多或少都有点滑稽,一时半会儿倒是也看不出来它们是有什么用途。
虽然看不出这些石柱的用处,也找不到明确的机关,不过我还是看出了一点东西的。
这间墓室的地面上,并没有明确的石砖,像是一片很平滑的地面,但是这些石柱之间的距离是固定的——这种固定并不是说每两根的距离一样,而是我可以明确看出一种类似“单位长度”的东西,石柱之间都隔着几个单位长度,这说明虽然地面看起来平滑,实际上还是有地砖这种东西的存在的。
对于机关消息而言,“砖”的目的并不是装饰或加固,而是分割区域。
换句话说,这些石柱这样的形制,再联想外面的沙画坛城,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这些石柱就是“钥匙”的功用,只不过有些“钥匙”打开的是正确的门,有些打开的是奇奇怪怪的墓室,还有的可能就干脆是死亡。
这时候,闷油瓶看了看我,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让我站在这别动,只不过这句话他懒得再说第三遍了,我点了点头表示老铁尽管放心,闷油瓶这才向前走了一步。
他这一步的步子刻意跨的很大,我意识到他可能已经大概估算出了这隐形的“地砖”的间距,因而每一步都是精准的踏到下一块砖上。就这样,闷油瓶很快的走到了烛台之前。
他的人遮挡住烛火,屋子一下就显得暗了一点,这个时候胖子开口道:“小哥,这么多柱子里面,是不是有一根能让我们把墓室的暗门打开?现在咱们就站在这儿不动了吗?”
“这个东西很复杂,任何一点误动都会让机关变得混乱。”闷油瓶说道,“站着别动,让我看看。”
胖子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也知道,闷油瓶从不会危言耸听,我特意看了看小花,毕竟他也是很懂机关消息的人,小花虽然表情很轻松,但是他看这些石柱的眼神同样完全没有平日里那种淡淡的轻佻,应该是也看得出这组机关非常不简单。
根据我的猜测,这大概是一个地面跟石柱联动的机关,最简单的一点是操作石柱,可以开启不同的通路,但是很有可能对地面的按压也是这套机关的一部分,所以闷油瓶才走的非常小心。
至于烛火为什么能启动机关,也许是灯台内部有什么受热会产生变化的东西,不过这不是重要的问题,也就先不用去考虑。
正当我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地面已经又一次轧轧的响动起来,我条件反射的看向闷油瓶,但他没有任何惊异的反应,看来,这次的异动是他弄出来的。
令我意外的是,地面的晃动之后,竟然是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空洞,不过这种反逻辑的事情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令人奇怪的了。
“那个是墓室后面的门?”小花问道,“开在天上,有点诡异了吧。”
“不是。”闷油瓶说道,“你们站在原地别动,等我去看看。”
说着他转向我,道:“过来帮我一把。”
天花板上距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即使是小哥也难以自己上去,于是我在他的指点下,走到他的身边,然后小哥踩着我的肩膀翻上了天花板,再次叮嘱我不要乱动后,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刚刚闷油瓶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一言不发,也许是因为他刚才那极度严肃的“别乱动”,竟然让我有种学生时代班主任在教室的感觉,直到他的人消失了,我才敢放出声音呼吸。
“这地方的东西真的那么邪门儿吗?”阮淇问道。
他对小哥的实力不是那么了解,所以也最不顾忌,刚才闷油瓶在的时候他顺从的没说话,但是小哥离开了,他也就最先提出了问题。
“小哥都那么说了,应该是真的要小心。”胖子说道。
“说的也对,毕竟这里确实非常奇怪。”阮淇说道,“我也不是没下过斗,但是这么复杂的还第一次见,而且……说实话,这些柱子的图腾也太意识流了。”
我情不自禁的又看了一眼那根垃圾桶一般的青蛙柱,点了点头表示附和。
“要不是这地方藏得很深,我简直要以为这是个恶作剧。”小花也说道。
“不过说实话,也挺渗人的,这些东西的影子晃来晃去的……”阮淇感慨道,“小三爷,尤其是你那个位置,影子拉的好长。”
他一句“小三爷”我的心里就“咯噔”一声,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结果就来这么一句,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低头一看,果然这个位置火光把我的影子照射的又细又长,有点诡异,我往后退了半步,看起来才正常了一点。
“哎,这柱子上头居然雕了条狗。”胖子惊讶的叫了一声。
“你别是看错了吧,哪有往柱子上面雕狗的。”我吐槽道。
“是狗没错,还挺可爱的。”胖子嘿嘿一笑,手电光照过去,柱子顶端确实有一个狗头,还是京巴狗那种圆圆短短的脑袋,还真是……有点萌。
“让胖爷我来摸摸你的狗头。”胖子念叨了一句,伸手过去碰了一下柱子上面的狗脸。
闷油瓶那句“别乱动”猛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胖子应该也觉得摸一下没什么的,其实我也觉得没什么,可是突然我就想劝阻他一下。
但是竟然已经晚了。
就在这一瞬之间,我猛然感到脚下一空,大半个身体失去了重心,只来得及“啊”的大叫了一声,就仰面跌了下去。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4-03 23:53:00 +0800 CST  
【一七二】
死了。
在黑暗中坠落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在一无所知的古墓中坠入机关,除了死亡之外,按理来说,没有别的可选项。
这样的事情我看过太多了,我的手下,我的敌人,甚至我的好兄弟,都曾经在我的眼前被前人所修筑的机关吞噬,只不过现在轮到了我而已。
我甚至没有发出本能的惨叫,心里也没有觉得绝望,只是在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
我要死了。
从没想过当死亡濒临时,我的内心会是这样的想法。
他们在上面是怎么做的呢?有没有试图来拉我一把,闷油瓶有没有听到我的叫声想回头?还是这个狗脸触发的机关也让其他人落入了陷阱?
这些想法都从我的脑海中一闪而逝,但随着坠落很快从思绪里消失,我最后的感觉是后背猛烈的撞击,然后是剧痛,然后所有神智离我而去。
……
“小三爷,小三爷?”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
“潘子,别吵。”我迷迷糊糊的说道,“让我再睡一会儿,怪累的。”
“小三爷,你认错人了。”那个声音说道,“而且这个地方不能睡觉的。”
……
灵魂归位。
说话的人不是潘子,那个声音甚至一点都不像潘子。
我也根本没有躺在自己的床上,而是躺在冰冷的地上,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痛。
也许是摔的神志不清了,也许只是小三爷这个称呼,在我脑海中的印象太深了,某一瞬间,我产生了我还在二十年前,还是个毛头小子的错觉。
但事实不是这样的。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冰冷的墓穴,嘴里全是血腥味,我躺在石板地上,我的面前有一点莹莹的亮光,我眯起眼睛,看清楚那是手电光。我的眼前站着一个人,眼镜摔碎了,我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阮淇。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问道,感觉自己头疼了起来。
“我在这儿的原因,和小三爷在这儿的原因,只怕是没什么区别。”阮淇苦笑了一下,在我的身边坐下。
“你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我问道。
“恐怕是这样。”阮淇说道。
“那为什么我摔成了猪头你看起来却没什么事情?”我问道。
“首先我也只是看起来没什么事情而已。”阮淇笑了一下,挽起自己的袖子,在他的手臂上,我看到了深深的淤青和划痕。
接着,他把手电往上照,我才发现这间墓室也不是很高,应该说,只是我跌落下来的那个地方比较高而已。当然,现在上面的天花板已经封死,就算不是很高,也不可能爬回去了。
“掉下来的只有我们两个吗?”我问道。
“是的。”阮淇说道,“也有可能,他们掉在了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刚刚我掉下来之后发生了什么?”我问道。
“最开始是你掉下来,他们想来拉你,但是你嗖的一下就不见了,根本来不及出手,花爷想跟着你跳下来都没来得及。然后我脚底下的砖也一下子不见了,我也跟着掉了下来,而且我掉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你躺在这儿,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前朝的尸体,结果发现是你,我特别怕你摔死了,好在并没有。”
“虽然没摔死,但是也差不多了。”我说道。
这个时候我坐起了身,就感觉血从鼻子里、耳朵里和嘴里渗出来,毫无疑问我的脸也摔肿了,我不用摸都能感觉额头那里有一个大包。
“死和没死,还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阮淇淡淡的笑了笑,只是在他笑的时候,同样也有血从他的嘴角渗出来。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超脱的想法。”我说道。
“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一个单纯的珠宝店老板而已,是小三爷你一直都看低我了。”阮淇道。
说着,他走到我的身边坐下:“小三爷,现在还没法确定你是不是骨折了,而且你的身体应该也有些***,没法很好的判断自己的状况,所以先不要着急站起来。”
“我知道。”我说道,“看来咱们这次能不能出去,主要得靠你了。”
“那我会努力不让你失望的。”阮淇道,“对了,我有个问题,小三爷你刚才念叨的那个名字,潘子,是谁?”
他突如其来的提到潘子,让我的心里一阵刺痛。
刚刚叫出“潘子”的时候,我好歹还神志不清,没有太深的感觉,后来慢慢清醒时,已经感觉不是滋味了,可是阮淇又提起,时移世易,物是人非,也就格外的惆怅。
“是我以前的一个伙计,应该说是我的大哥一类的人物。”我说道。
“也就是之前吴家三爷的伙计吗?”阮淇道。
我点了点头,不想再多说。
潘子这个人,留在我的记忆里已经足够了,可以去缅怀他,但是他的事情,我不想跟无关的人一起分享,也不想重温那段离别的记忆。
“好了,我不问了。”阮淇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豫,说道,“其实,我也有过类似的朋友,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类似的朋友?”我愣了一下。
“是的。”阮淇说道,“从某些角度,算得上是我的家人,也可以说是老师,或者是朋友。从我小的时候就一直指点我,看着我长大,我有点怕他,又很尊重他,可以说就是这样一个人。”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我问道。
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根本不是以我现在的思维能力应该问出口的问题,可能是因为阮淇提起了潘子,可能是因为摔了一个跟头之后人比较傻,总之我想收回这句话,但是已经收不回了。
阮淇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一如他平时的神情那样清淡而温和,但是我也能看出,在他的微笑里夹杂着一点复杂的意味。
“其实小三爷你也应该知道结局的。”他说道。
“对不起。”我说道,“这种事情我本来不应该提起的。”
“不过也没关系。”阮淇说道,“他的故事你可能猜到了一部分,但还有一部分你是猜不到的。”
“我那位长辈,是死在我们的仇家手里,这家跟我们算是世仇,那个时候的我能力不足,没有办法去为他报仇。这件事在我心中至今都是一个遗憾,不过,也没有关系,因为我早晚会为他报仇,而且这个报仇的计划,已经运作的差不多了。”
我愣愣的听着,在我的了解中,阮淇并非来自一个大家族,那么所谓的世仇是指谁,他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阮淇看着我,他的眼睛显得很亮,眼里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笑意。
“给你看个东西吧,看完你就明白了。”
说着,阮淇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纸片递给我。
我看了一眼,第一张是名片,上面写着“阮淇,XX珠宝北京门店分销经理”这样的头衔。
正在我迷惑他为什么要给我一张名片的时候,我看到了第二张纸片。
实际上那不是一张纸片,而是一张身份证。
这一瞬间我已经大概猜到了答案,但我不敢相信,我颤抖着手把身份证翻到正面,看向姓名。
阮淇是没有错。
可那是他的名字。
这个人的姓名是:汪阮淇。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5-01 00:14:00 +0800 CST  
【一七三】
我抬头,看向阮淇,或者应该说,看向手擀面。
他也看着我,带着那种一贯的温柔微笑。
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
我的内心一些隐隐约约的疑点,总算是得到了解释,但说真的,这时候我没觉得后悔。
因为阮淇能够取得小花的信任,而且他所做的那些事情,说可疑是可疑,说解释,也解释的通。就是那种会让你感觉这个人奇奇怪怪的,但是又不至于觉得他有问题的程度。
只能说,我是被一个很精明的人算计了。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我没想到事实这么夸张。”我说道。
“现实往往比你的想象更夸张。”阮淇说道。
他的声音也发生了变化,变得凉凉滑滑的,好像一条蛇,就和那天在青铜门之内手擀面的声音如出一辙。
如果说之前我的心里还有一点怀疑的话,那现在也再没有半分侥幸了。
我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手擀面,不再有什么质疑的必要。
“其实我应该想到的,对于你来说,想要不引人耳目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接近我们。”我说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小花的信任的?”
“你应该知道,我们汪家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就是与张家人为敌。当我意识到自己在那扇门里杀不掉张起灵之后,我就已经在寻找别的出路。虽然你们自以为事情做得很隐秘,但是如果盯着一条线去查的话,还是很容易就能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更别说哑巴张和吴家小三爷是一起混的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阮淇说道,“我不想直接去接近你,因为你身边的关系太单纯了,很多事情你都交给手下去干,我接近他们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你就选择了小花,这是非常聪明的一步棋。”我说道,“小花是一个亲力亲为型的当家,而且他乐意给我推荐他信得过的人。你只要以生意为名接近他,然后一步步让他看到你的能力就可以了。”
“就是这个道理。”阮淇道,“而且事实上,我和他的合作也很愉快。”
“不过我还是有些不太懂。”我说道,“那天在广西,我们从汪家古楼出来的夜里就遇到了你,难道那个时候小花就告诉了你我们的行程吗?这就太夸张了吧。”
“当然不是。”阮淇说道,“我跟他远远没有亲近到那个地步。你不要忘了,我的核心目标是谁。那天你进了青铜门之后,我就大概明白你们会离开了。实际上张起灵被我困在那里,如果你不来,他也没办法离开,就算我进不去那扇门,他也会在那里慢慢死掉。你们前脚离开,后脚我就跟着走了,看到你们的目的地是广西之后,我已经知道你们会去哪里了。”
“所以说你并不认识霍迟吗?”我问道。
“一分钟前我不认识的人,一分钟后我就会认识。”阮淇道,“你也应该知道,以我给人的印象,想要达成合作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难怪,我之前还在奇怪,霍迟是怎么可能知道汪家古楼的内部构造。原来是和你勾结在了一起。”我说道,“然后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出现,跟我们第一次碰面。其实那次碰面也是不必要的,只会让你显得很可疑。”
“话是这么说,那时候我也有些犹豫的,但是可能出现一下还挺好玩的,我本质上可能还是个喜欢搞事的人。”阮淇有点俏皮的笑了一下。
“也多亏了你是这个性格,不然现在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我说道。
这话本来应该是嘲讽,但我说出来并无嘲讽之意,阮淇也完全没有把它当做是一句嘲讽,而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你应该是想要那个写着‘汪氏迷藏’的盒子吧,不然也不会把我一个人放下来了。既然你知道汪家古楼在哪儿,又能破译里面的东西,为什么不自己去把东西拿了,还要等我们拿呢?”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于是问道。
“这就要怪我那些不争气的祖先了。其实原因你们在那里也看到了,后期张家的外族,也就是‘心月狐’那一支对汪家的渗透很厉害,他们完全改变了那边的黑蛇的习性,我到了那里之后,因为没有张家的那种血,没有办法穿过蛇柱,那个摆放卷轴的夹层是必须要穿过蛇柱才能开启的,所以我只能等你们到那里去。要不然在雪山上我就直接把你们两个干掉了。”阮淇说道。
“所以你就干脆以外援的身份出现,然后跟我们到了这里,等找到机会再把我们做掉,拿着汪氏迷藏去研究这座古墓里面的秘密对吗?”我说道,“难怪你对这些东西如此了解,原来不只是因为这是古藏文,也因为这本来就是你们家的东西,还有那个坛城,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地图,也是同样的原因吧。”
阮淇含着笑,不置可否。
我的太阳穴猛然间炸裂般的疼了起来。
就像之前在雪山上的头痛,以及刚刚又隐约发作的头痛一样,但远远猛烈许多。
“这个也是……你搞的鬼吗?”我咬着牙道。
“可能是这样吧。”阮淇淡淡的笑了笑,“也不能算是完全针对你吧。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家和张家之间的某些纠葛。张起灵一旦接近我,体内的蛊毒就会发作,我身上的香味正是为了压制这种反应而配制的药,毕竟他只要毒发,就立刻会猜到我的身份的。”
“这种香味,实际上也是一种蛊,蛊引在你身上,所以你才会渐渐感到头痛,不过这种蛊和他身上的不一样,只要我不一直喂养它很快就会死去的,就是因为它在死去你的头才会越来越痛,你不用担心。”说到这里,阮淇忽然露出一个有点诡秘的表情,“不过即使是很严重的蛊,实际上你也不用担心的,不是吗?”
紫玉盒子在我身上,阮淇的目的就是那个盒子。
但是拿走了盒子之后,即使他不杀我,在这个地方,我也很难一个人活下去。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阮淇道。
我摇了摇头。
到这一步已经没有话可以说了。
阮淇朝我伸出手。
我知道我不该把盒子给他,可是此时此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连一点应对办法都没有。
他是小哥那个级别的对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磨蹭了啊。”阮淇道,“小三爷,把那个东西给我,我等了很久,不想再等了。”
我没有动作。
不知道自己在拖延什么,难道拖下去就会有奇迹发生吗。
“小三爷,再这样我就自己动手了。”阮淇靠近了我,他的身上已经没有那种熟悉的香味了。
就在这个瞬间,我忽然注意到,在阮淇的背后,远处的墓道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
朦胧的光影里,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可是往常都会因为小哥的出现而欣喜若狂的我,这一刻,却感觉心沉入了谷底。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5-07 16:25:00 +0800 CST  
【一七四】
阮淇在我的身边,他的身上已经没有那种香味了。
这意味着他不再打算压制自己身体里的蛊母。
这种情况下,小哥在他面前是没有胜算的。
就在我注意到小哥的同时,阮淇的动作也变得僵硬,很显然,他也意识到了小哥的到来。
阮淇没有立刻回头,而是保持着背对小哥,面对我的姿势,说道:“你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吗?”
这个时候阮淇没有回头,是因为他全身绷紧,处在一个防御的状态。一旦移动,人的重心偏移,就难免会露出破绽。
即使小哥在阮淇的面前,体内的蛊毒会全面爆发,但是就连我都明白,他至少还有一击之力。
正因为此,我非常清楚阮淇打算怎么做,也非常清楚,小哥的胜算无限接近于零。
阮淇只要一直等待,不给小哥出手的机会,总有那么一瞬间,小哥的爆发不足以置他于死地。
那个时候,阮淇就不战而胜了。
小哥没有理会阮淇的问话,他一直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甚至也没有往前一步。
理由就和我刚刚解释过的那样,小哥移动的时候,重心偏移,那一个破绽,足够阮淇转过身去。
背对着小哥是对阮淇而言最不利的局面,现在小哥只要动,就必定得是致命的一击。
这时我的心已经凉了,但是还没有慌乱。
因为手擀面和小哥的这一战,还有一个变数,那就是我。
“你是不是觉得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里把我做掉。”我开口道,“甚至为此很快的算到了上面那件墓室里面每一个机关通向哪里,然后诱导着胖子启动机关。”
“是的。”阮淇道,“而且我现在还是可以。”
“但是小哥已经找过来了。”我说道,“你肯定也算到了他会去上面看情况,也就是说你本来想牵制住他,不让他来的。”
“心理战是有用的,但不是永远有用。”阮淇道,“小三爷,你惯用的那一套,在我这里是不会有效果的。”
“你也说的太直白了,真的很尴尬。”我说道,“没错,我在你们面前只会用心理战,但是对你来说可不是这样的。”
阮淇的眼中掠过一抹讥诮的神色,想来在那一秒,他还以为这又是某种心理战的一部分,但是下一秒他的脸色“唰”的变了,我知道,他已经想到了,我这次可不是在开玩笑。
“你要干什么?”阮淇道。
“你也知道的。”我说道。
“那个紫玉盒子,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吧。”我说道,“我会把它摔碎,不是骗你的。”
“你如果把它摔碎了,就再也不可能解开张起灵的蛊毒了。”阮淇咬着牙道。
他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丝毫没有演示对这只名叫“汪氏迷藏”的紫玉盒子的在意。
实际上也确实不需要掩饰了。
“在这里是一个僵局,我们如果不能战胜你,结果还是一样的。”我说道,“不如我们同归于尽,你意下如何。”
“你只要敢把那个盒子拿出来,在你把它摔碎之前,我就能抢过盒子,还把你们两个都杀了。”阮淇恶狠狠的一字字说道。
这个时候,他完全没有之前那平静温和的模样了,甚至连眼球里都出现了红血丝,活脱脱成了一个恶鬼。
“那你就试试看吧。”我笑了笑道。
在我和阮淇激烈的言语交锋时,小哥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我和阮淇的注意力,也都分了大半在小哥身上。
我知道,不管我们如何刺激手擀面,对于我和小哥而言,这一战都必须速战速决。
因为时间越久,小哥体内的蛊毒就越严重,我不是没有见过他毒发的样子。
一旦小哥的蛊毒在这里发作,我们两个都会死。
我将背包转到前面,阮淇死死盯着我的背包,这个时候我却没有看他。
我看向小哥。
我仿佛隐约看到了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安静,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计划之中,而这一刻,恰巧与我心意相通。
也许是我的错觉。
但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想到的对策,未必是正确的,但我只希望小哥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我从背包里摸到紫玉盒子,但是没有立刻拿出来,而是向后退了一步。
阮淇一直在盯着我,我简直能够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他此刻的计算,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行动。只是那样盯着我,盘算着我的下一步动作。
“我真的会摔的。”我说道。
“请。”阮淇道。
我高高举起紫玉盒子,然后狠狠的向下扔去。
下一秒,盒子就会伴着清脆的响声分崩离析。
然而阮淇的反应速度只有零点几秒,他已经像一道残影一般,冲向了我。
在紫玉盒子落地之前,他当然可以接住盒子。
但是他错了。
在我松手的一瞬间,我已经再一次紧紧抓住了盒子,这个扔出盒子的动作,盒子的腾空时间,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秒。
而阮淇动作后,我的下一个动作才是真招。
我将手臂猛地向后抡圆,然后用尽全力,把紫玉盒子向着闷油瓶的方向扔了出去。
阮淇已经到了我的面前,但这个时候盒子已经脱手,我清楚的听到他咒骂了一声,然后闪电般的捣了我一拳。
我根本连躲闪都没想躲闪,因为在云顶天宫我已经知道我是躲不开这根手擀面的拳头的。
“嘭”的一拳,我直接被打倒在地,本来应该是向后飞出去的,但是我已经预料到自己会挨这一下,把全身的力气都往下试,所以这一拳并没有把我打飞。
阮淇的人借着这一拳之力,像个弹弓似的弹向闷油瓶,而我艰难的撑着地站起身来,没空去管这一拳带来的疼痛,向着阮淇和小哥的方向扑去。
玉石俱焚只存在于无路可退时,现在,我当然要尽量保全小哥和紫玉盒子。
我之前曾经说过,阮淇的身法就像一根甩面,非常快,而且诡异,无迹可寻,这样描述看起来有点逗,实际上是真的非常厉害。
就像此刻,他们两个的缠斗,如疾风骤雨,我站在外面想抱根胳膊抱条腿都做不到。
闷油瓶边战边退,渐渐落于下风,我能看到汗水从他的脸上滴落下来,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虽然依旧可以和手擀面过招,但是好像哪一个瞬间,就会风中落叶一样的倒下来。
找机会。
如果找不到机会,就给自己制造机会。
“接着!”闷油瓶突然大喊了一声,似乎是要把紫玉盒子扔向我。
阮淇猛地回过身来。
然而就像刚才我砸盒子是假的一样,这一次,小哥的动作也是假的。
不过,既然我能猜到小哥的动作是假的,阮淇当然也不会被同一个骗术瞒过两次。
他这次并没有立刻冲向我,而只是稍稍转了个身,意识到小哥没有把盒子扔过来之后,几乎是立刻就转了回去。
这个刹那,我注意到他的左手里寒光闪闪,就在这个转身的空隙,他已经把短刀握在了手里。
只有这一个机会,趁他回过身来力气还没用老,这是他唯一速度没那么快,我能抓住他的时间。
如果不能牵制住他,现在他不再是赤手空拳,我和小哥都会死。
我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阮淇的手臂,几乎是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他的力量,差点一下就把我甩飞出去。
只有一个办法,能让他不把我挣开。只有不让他挣脱我,他才会露出空门,小哥才会有机会。
我没有做任何思考。
我抓着阮淇的左手,将他手中那把刀狠狠的插进了我的大腿。
刀锋入肉,血“噗”的一声飞溅出来,我甚至根本没有觉得疼痛。唯一知道的就是,刺入血肉的刀,是不可能立刻拔出来的。
这个突然的动作,让阮淇震惊的回过头来。下一秒,他的身体一震,写满怒意的瞳孔猛然放大。
我将视线从他的脸下移,就看见黑金古刀的刀尖从他的后背冒出,鲜血点点滴落。
隔着阮淇的身体,我看向小哥,他也正看着我,他的脸色白的好像一张纸。
这一刀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应该也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吧。
胸口和大腿的疼痛瞬间爆发出来,我的腿一软跪倒在地,接着阮淇的身体倒在我的身上。
接着,闷油瓶也倒了下来。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5-31 01:37:00 +0800 CST  
【一七五】
我们三个人像叠罗汉一样倒在彼此的身上,我在最底下,闷油瓶在最上面,中间夹着个手擀面。
照这种情况来看他应该是死了,至少也是昏过去了,要不然不可能不对我们两个下手。
但是我现在的状况是什么样,小哥现在的状况又是什么样,我的心里却没有半点底。
“你还好吗?”我隔着手擀面的肩膀,对小哥闷闷的说道。
“嗯。”小哥只是如此简短的回答道。
我努力的把阮淇的身体推开再推开,总算稍微有了一点呼吸的空隙,这个时候闷油瓶也从阮淇的身上滚下来。
注意,是滚下来。留意到这个细节的时候我的心已经凉了。
“你……”我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是肋骨那里刺痛,大腿也用不上半点力气,这时候闷油瓶忽然抓住了我的手,道:“别乱动,我没事。”
他没用什么力气,但我就放弃挣扎了。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以前在《红楼梦》里面看过的一段话,大概是秦钟调戏小尼姑的时候,小尼姑“百般的挣挫不起”,倒是与此情此景,有些微妙的相似。
闷油瓶其实离我挺近的,也就一根肘子的距离。
在寂寥的墓穴里,除了我自己的喘气声外,仅有的悸动就是他呼吸的细微声响。
“你真的没事吗?”我不敢转头,直勾勾的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我特别怕你会一声不吭的倒下去。”
“你呢?”闷油瓶道。
“很**疼。但是不是不能忍。”我道。
“手擀面是死透了?”我又补了一句。
“嗯。”闷油瓶淡淡的回应道。
我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这个味道让我立刻警觉起来,我先转向手擀面,但他是真的已经死了。再转向闷油瓶,他的脸还是苍白的像纸,但是也没有血崩的迹象。
直到闷油瓶猛然坐起来,我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是我在流血。
胸口是被手擀面揍的,不是外伤还没大碍,大腿可是明明白白的一刀,伤筋动骨甚至可能扎穿动脉,此时刀还没拔出来血已经在不断的往外涌,我的裤子都已经被黑褐色的血浸透,带着厚重的铁锈味。
“不要动。”闷油瓶道。
他熟练的脱下自己的上衣,把贴身的衬衣撕成布条,以止血带的形式绑在我的大腿上,又用我背包里面的急救箱,打上夹板固定了我胸口处的伤。直到把我的伤口包扎起来,他才得闲再披上外套,我注意到麒麟纹身在他的身上隐约的透出来。
当然,这个时候我是无暇垂涎小哥的美色了,让我担心的是纹身后面的含义:“你是不是发烧了?”我问道。
“没有。”闷油瓶道。
我伸手想去摸,他很轻松的握住了我的手腕,完全没用力我却动弹不得,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他的手很温暖,却又不像大地这么灼人。
“你的伤口要处理一下,不然会很麻烦。”闷油瓶说道,“不过这个过程会很痛苦。”
我知道他指的什么,低下头看看那把在我大腿上面晃晃悠悠插到没柄的匕首,即使见惯了各种恐怖场面,我还是感觉到一阵眩晕。
“我明白。”我说道。
闷油瓶点了点头,然后他把我稍稍拉了起来,一只手从我的腰间环过来,另一只手扶住我那条受伤的腿。
接着,他用环住我腰的那只手握住了刀柄,扶着我腿的手开始加力,我知道这是为了防止拔刀的时候失血过多。他手上用的力气很大,甚至让我有种局部缺氧的感觉了。
我闭上眼睛,决定不去看那把刀,毕竟我还是没有刮骨疗毒,壮士断腕的魄力的,然而连这两个故事的主人公姓甚名谁我都还没想起来时,大腿已经传来一股钻心剜骨的剧痛。我一声惨叫已经喊出了声,硬生生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任由闷油瓶无法止住的那部分鲜血,继续像个温泉似的从我的伤口处冒出来。
“忍住。”闷油瓶道。这个时候他的声音很果决,往往会给人一种这个人的心里没有半分感情的错觉,但是现在我也慢慢明白,这种机器一样的状态,正是闷油瓶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
我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失血这种事情,是真的会抽离一个人的力气。这种事情并不像外伤,或是疼痛那样可以凭借意志力忍过去。只是单纯的血流出来的时候,浑身的力气也会跟着流走。即使闷油瓶已经做了一些止血的工作,但是手擀面那一刀,或者说是我自己插自己这一刀实在是太深了,血还是在不住的往外流,搞的我浑身都发软,眼前也有些发白。
我甚至短暂的因为流血而失去了意识,再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正在闷油瓶的怀里。
他揽着我,免得我倒下去,腿上的伤口已经又经过了包扎,虽然依旧在流血也依旧很痛,但总归是可控的了。
我没什么力气,也没余裕多想,靠在他的怀里,这才有些放松下来。
“你不该这么做的。”闷油瓶似乎是叹了口气,“你差一点就死了。”
“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们还不是都会死掉。”我道,“这种事,我还是不会后悔的。”
“说的也是。”闷油瓶道。
“你呢,小哥,你怎么样?”我问道。
“我没事。”闷油瓶答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上去找他们会合吗?还是直接想办法去找那个祭坛?”我问道。
出乎我意料的,闷油瓶没有应声。
我刚想再问一遍,心里忽然“咯噔”一声,闷油瓶没道理忽然不理我,也不可能听不见我的话的。
猛然间我意识到,隔着薄薄的衣料,闷油瓶的身体已经热的烫人了。
我挣扎着回过头去,虽然他还是揽着我,但是他竟然没有阻止我的动作。
腿上和肋骨的伤,让我的动作很迟缓,而闷油瓶对我这样动作的放任,则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转过头去,闷油瓶苍白的脸就出现在我面前。
他半阖着眼睛,神情看上去极度的疲倦,似乎已经陷入了假寐。
我的心一下就炸开了。
我使劲摇着他的肩膀,过了好一会儿,闷油瓶才微微睁开了眼睛。
即使是这个时候,他看我的目光也满是倦意。
然而即使只是这样一个对视,我那颗接近崩溃的心,还是在与闷油瓶目光交汇的刹那,恢复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静。
头脑也重新得到了思考的能力。
这样的状况在汪家古楼我曾经遇见过一次。
现在我知道,这是我救小哥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休息一下吧。”我温和的对闷油瓶说道,“等一下我叫你起来。”
闷油瓶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这次他真的闭起眼,垂下了头。
我从闷油瓶的怀中站起来,将背包转到前面,我的手一直在抖,仿佛是被他的体温灼伤,但是与此同时,我的心里出奇的冷静。
我拿出那只据说记载着祭坛秘辛的紫水晶匣子,毫不犹豫的将它打开。
孤身寻找祭坛,这件事情我毫无把握,但是我也知道,我别无选择。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6-18 00:17:00 +0800 CST  
【一七六】
那只紫水晶匣子本身是有非常精巧的机关锁,不过前段时间我已经找人研究过它的开启手法。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阮淇,而是通过那时候在长沙博物馆找的人去做的,因为这么多年下来,我好歹还是习惯性的留了个心眼,也好在我留了这么个心眼。
拨动了几下机簧以后,“咔哒”一声,盒子开启。
这只外壳上写着“汪氏迷藏”的盒子里面,装的竟然也是紫水晶的晶片。
那些水晶片跟薄玻璃差不多,我拈起来一块,用手电照了一下,就看到水晶片上带着线状的图样。
和想的差不多,这些水晶片应该是地图一类的指示,把这些水晶片拼在一起,就可以得到关于祭坛位置的信息。
这件事情的难度在于这些水晶片很薄,可能我随便动一下就碎了,必须得找一个地方将它们平稳的放置好。
于是,我从背包里拖出一份卷轴铺开,然后将那些水晶片摆放上去,但是这些水晶片也没有标明排列顺序,我只能根据上面的图样,连蒙带猜的复原这张地图。
生死关头,我的心情无比冷静,但是与此同时,我能听见一个闹钟在我的脑袋里,指针向前,滴答作响。我没有往旁边看,但是我知道闷油瓶就躺在那里,我的动作每慢一点,他的生机就少一分。
好在这些水晶片的图样和上面那个沙画坛城有些相通之处,我拿出手机对照着那张坛城的图片,用了大概十来分钟,就把那些水晶片拼好了。因为光线实在太暗,而且这些水晶片放在外面就有着受损的危险,所以我给它们拍下清晰的照片之后,就把这些水晶片再次收回了紫水晶匣子里。
照片里,紫水晶片上的地图纹路非常清晰,确实与外面的沙画坛城基本上是一致的,与之不同的是地图的纹路上有七处用特别的纹样标出。从照片里,我就一眼能够看出,这七处纹样实际与天上的北斗七星形状是相同的,也就是说,这座墓穴的设置是与星图类似的。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两个问题了。
第一,我在哪儿。
第二,我要去哪儿。
换句话说,这个北斗七星图式的地图对目前的我来说,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
思忖了一下,我就判断出留在这里干想是不会对眼前的情况有任何催化的,如果想要利用这张地图找到祭坛,唯一的可能就寄托在闷油瓶身上。既然他能够认识这里的机关,甚至判断出机关的位置和运作机制,很有可能他也看得懂这张地图。
这时候,其实我是很不愿意和闷油瓶说话的,因为我真的怕他现在的样子会让我心态爆炸,而且更怕的是,如果这次我推不醒他该怎么办?
但是现在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我在心里转发了几条锦鲤,然后爬到闷油瓶身边,试着摇了摇他的肩膀。
“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我碎碎念着。
好在闷油瓶并没有让我煎熬太久,就睁开了眼睛。
他用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我,我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手机的光照进小哥的瞳孔时,他眯了一下眼睛,这再一次让我意识到他现在的虚弱程度,就连强光都会让他感觉到异样。
“这是这里的地图。”我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还有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哪里。”
“你要去哪里?”闷油瓶问道。
这话让我觉得他把我当一个弱智。
“去祭坛。”我说道。
“你回去吧,我给你指回去的路。”闷油瓶道。
“放XX的X。”我道。
这情况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在汪家古楼的蛇坑里,闷油瓶遗言都留了,被我硬生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一次他也是走一个放弃流,这时候就让人感觉非常讨厌。
“你这话说的就像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我说道,“因为你心里知道我不可能的。”
放弃你,丢下你自己走,都是不可能的。
“你确定吗?”闷油瓶道。
我撸了下袖子,给他看我手臂上那些因为找他留下的伤疤:“你在找骂?”
不知道是我突然的气势震慑了闷油瓶还是什么,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坚持,抬了抬手示意我把手机拿近点,我扶着他坐起身来,他皱着眉头看那张地图的照片,时不时还比比划划一番。
“祭坛就在我们的下面。”结束了漫长的观察后,闷油瓶开口道。
“我们的下面?”我一脸疑惑。
“正下方。”闷油瓶道,“这里的地理位置本来就类似于中枢了,汪家人把我们骗到这里,肯定也是因为这一点。”
“也就是说我下去就能救你了吗?”我有些激动的问道。
“下面可能也会有一些麻烦事。”闷油瓶道。
“看得见摸的着的就都无所谓。”我说道,“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下去。”
“东北角有一处机关,可能是秘道。”闷油瓶道,“如果确实是,就能到祭坛。”
“那如果不是呢?”我作死的问道。
闷油瓶没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得,我明白了,横竖就是个死。”我说道,“我现在就先去摸机关,你在这儿等着我啊。”
闷油瓶点了点头,我扶了他一下让他倚靠在背包上,这个时候我注意到现在的闷油瓶非常轻,几乎让我感觉不到重量。
要知道十几年前,第一次抱这个人,我的感觉还是他死沉死沉的。
在东北角鼓捣了好久,凭借着和闷油瓶以及黑花两人混迹多年偷学到的种种机关消息的经验,我终于找出了机关。
“我按了啊!”我冲着闷油瓶躺的地方吼了一嗓子。
一片死寂。
MD.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爆炸,但是必须要先搞完手上的事情再去情绪崩溃,我努力的控制自己。
扳下机关,墓室传来一阵轧轧的响声,然后,一条径直向下的黑洞洞的隧道口露了出来。
按照悬疑片里我这就是标准的FLAG做法,但是我没有别的支线选项。所以我走回去,把闷油瓶背在身后,背包背在胸前,跌跌撞撞的走向隧道口。
就在我即将踏进去的时候,身后的闷油瓶动了一下,然后他在我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想活下去。”
“我知道了。”我说道。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6-29 13:55:00 +0800 CST  
【一七七】
我背着闷油瓶,沿着隧道口一路向下。
这个时候我已经极度虚弱了,再加上闷油瓶已经难以自主行走,我根本没有办法带更多的装备了。
我把紫玉盒子放在贴身的地方,小腿上绑着砍刀,闷油瓶被我背在身后。
我们的背包里会有一个小的应急包裹,里面有一点冷焰火、短匕首、绳索这样的常用器械。这个小的应急包裹也被我绑在腰间。
如果隧道里真的有什么的话,也只能说是命了。
一步步向下,我越发的坦然。
隧道的坡度极陡,差不多是现在的我的极限。好在当我感到双腿发颤的时候,眼前已经变成了一块平地。
在头灯的照射下,我看到这是一间比较宽敞的空屋,屋子的中央是一个石砌的五米见方的池子,池子外边还围有一圈石壁,像是用来当作隔离带。
不过,无论是石池子还是池子外面的隔离道内,都非常的干燥,而且空无一物。
这东西出现在古墓里很奇怪,难道是祭坛吗?
可是祭坛没道理弄成这种奇怪的形状啊。
那么这个石池子到底是干嘛的?
为了得到确切的消息我上下张望着,接着,我在池子的右上方看到了一块匾额,题写着三个大字:
华清池。
这三个字的含义很明显了,也就是说这个石池子就是一个浴池。
不过,在古墓里面有一个浴池,有些夸张了吧?
难道这里就是可以解除小哥蛊毒的地方,让他在水里面泡一个澡?
其实这么说,并不是行不通,但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太靠谱,只是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有B选项了。
环顾四周,在这间封闭的墓室里我没有找到除了我们的来路之外,任何一个新的出口,虽然这肯定是因为我机关消息的造诣不够,但这也意味着,这间屋子必定是有一些特殊作用的。
“小哥。”我试探着叫道,“这地方确实有暗室,但是这暗室里面是一个空的洗澡池子,怎么办啊?你知不知道到底你的毒该怎么解?”
而闷油瓶,在我叫了两三次之后,做出了让我难以置信的回应。
“由你来判断。”他这样说道。
我靠,让我拍板?
我倒不是不能拍板,但是当着小哥的面,在一个斗里面做决策,这真是很新鲜的体验。
而且我不敢。
因为这事关闷油瓶的性命。
可是闷油瓶现在看起来确实非常虚弱了,需要一直闭着眼睛保持假寐来维持体力,我甚至连叫他说话都罪恶,更别提让他研究现在的情况了。
可是,如果把这件事全权委托到我手里……
别人的话,也许我能办好,可是这是小哥的命啊。
我觉得我承担不起这份重任。
这个时候,闷油瓶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挣扎着又说了一句:“我相信你。”
……
得。
有小哥这句话,别说是个洗澡池了,就是万丈悬崖我也一样跳了。
我先把小哥安置在池子边上,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夹板,把绑在腿上的短刀拔出来握在手里,然后轻装走下了“华清池”。
池子的地面是瓷制的,连同池子的贴边也是一样,就像现在的游泳池那种感觉,但是从质感上要典雅很多。整个池子看起来像是一块浑然一体的完整瓷板,这当然是人工不可能烧制出来的,应该是在池子拼接的过程中,用一些巧妙的手法抹平了瓷砖之间的缝隙。
这是为了好看,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用途,我就无法确定了。
池子的外侧,是一圈两米宽的隔离带,质地是青石。也有可能这圈隔离带并不是我想象中的用途,而是和这个瓷制池子一起,这件事情同样没办法确认。
那么这个“华清池”究竟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祭坛?小哥在这里能不能够解毒?
我想我现在也没有做第二种尝试的机会了。
既然小哥看过地图,说这间屋子很有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而这个华清池看起来也确实不正常,那么,就是他了。
我开始研究如何“启动”它。
在池子的正北方向,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玄机。
这里的池壁上,有隐约的裂隙,起先我觉得这是因为时间太久了导致的瓷板开裂,但是随后我发现,这些裂隙是排列成一个八卦图的形状,那就肯定是有意而为之的了。
那么这个八卦图说明着什么呢?
我伸手摸索着八卦的纹路,试图从上面摸出一些什么,然而我毕竟不是小哥,摸了两秒钟我就知道,这样我不会有任何成果的。
想了一下,我把备用的小手电拿出来,照向了八卦的纹路。
第一卦是乾卦,手电照上去的时候,除了映在白瓷上的我的脸之外,看不出任何不同,不过我也知道这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的,我于是把手电贴的更近。这样一来,终于被我发现了玄机。
易经八卦每一卦是由三爻组成,“爻”就是一条横的线段,不断裂的是阳爻,断裂的是阴爻。我所看的这一卦是震卦,爻数为二阴一阳。两条阴爻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那条阳爻,当我拿手电去照射它的时候,我发现它是透光的。
这意味着这条阳爻实际上是一个裂缝,我又去看了其他的几个卦象,无一例外的,都在某一爻上存在裂缝,也就是说,一共有八条裂缝。
这么薄的裂缝能做什么呢?我几乎是一下就有了答案。
紫水晶盒子中,水晶片恰好有八片,每一片都像纸一样轻薄。
又是一道八卦题,好在现在我已经有了一些机关消息方面的知识,这些水晶片上的标记也都比较明显。
我很快把每一块水晶片的位置对好,又检查确定了一遍以后,把水晶片插进了裂隙之中。
很快,池子就发生了变化。
在那个八卦图案之下,开始浮现出隐约的黑色花纹,就像是一副壁画,这时候我也差不多明白了,这瓷制的池子之所以抹平成一块瓷板的模样,就是为了隐藏这幅壁画。
壁画之中,是一条蛇和一条鱼,像太极的图案一样交缠在一起,然后,处于“阳”的位置的那条鱼,正在叼着“阴”的位置那条蛇中间的空洞。而那个空洞也不是简单的空洞,而是一个小小的,画法显得很别致的黑点。
蛇,黑点,这两种东西我都可以对的上号了,应该说的就是黑蛇和蛊虫。
那么鱼,是否就是解蛊的关键呢?
临水而生的黑蛇和蛊虫,加上鱼,确实就会成为一个完美的三角。
那么鱼在哪里呢?
这样想着,我往池子中间看了一眼。
这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图腾,那图腾说像蛇也像蛇,说像鱼,也像鱼,花纹大概有一掌的宽度。
而且,那些花纹正在慢慢的裂开,清澈的水从裂隙之中涌了出来。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7-09 18:00:00 +0800 CST  
【一七八】
我屏住呼吸,看着从裂缝中涌出的水。
很快,水就漫过了我的鞋底。
我俯下身去摸,水居然是温热的。
也许是地下某处的温泉,甚至可能是火山,虽然根据我的了解,这个地方是不太会有火山的,但是温泉是确实可能存在的。
可是我最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出现。
我的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等待着最后的那个希望。
终于,一个小水泡“咕嘟”一声冒了出来。
水泡之中,我看到了那条白色的小鱼。
只有大概半截小指长,身体也是半透明的小鱼,一个不留意就会被忽略掉。
我转眼就无法在水中看到这条小鱼了,可是眼泪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就涌了出来。
我终于找到了正确答案。
小白鱼一条一条的开始从裂隙之中跳了出来,这个时候我是真的看不清楚了,因为眼泪已经完全模糊了我的视线。
即使我现在还没有办法证实这种鱼能不能救下小哥的命,但是从水晶片到太极图到水中出现的小白鱼,已经不会有第二个解了。
我踉跄着跑回闷油瓶那边,一路踩起巨大的水花,白鱼在我的脚底下惊跳,我的眼前雾气氤氲,脑海一片空白。
“小哥,小哥,我找到答案了。”我碎碎念着,扶着闷油瓶坐起来。
想了想,我把他身上的装备一一卸下来,然后把他抱了起来。
现在的闷油瓶,轻的好像一片羽毛,但这一次我终于可以把他握紧在手心了。我一直在傻笑,眼泪掉进嘴里,味道咸咸的。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闷油瓶微微睁开了眼睛,然后,他伸过手来,擦掉我眼角的泪水。
其实鱼疗这种东西,来头已经相当久了,虽然一般都是出现在足疗店去死皮的,但是我估计原理是差不多。
这个时候,水已经差不多到了小腿肚子,我坐了下来,然后把小哥放在我的腿上,稍稍抬起他的头,以防止他溺水。
小哥身体入水的瞬间,小白鱼就飞快的聚拢过来,好像小哥对它们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它们快速的啄食着小哥的手指,某一瞬间我有点担心它们会不会像食人鱼一样,把小哥整个儿啃噬掉。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是也想好了,大不了我们一起死就是了。
好在,我所担心的这个情况也并没有发生。
小哥的手指还是被啄破了皮,渗出一点血来,但是这池子里的水仿佛也有抑制失血的功效,淡淡的血丝在小哥的手指边沿晕开,也就没有发生更糟糕的失血状况了。
一切都在好转,我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下来。
这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不知道该说是羞耻还是尴尬的事。
如果说这些鱼是通过啄食的方式来解毒,我就必须把小哥的衣服全部脱下来。
虽然这个场景很尴尬,但是如果这些鱼亲自把小哥的衣服咬烂了,那场景就会变得更加尴尬了。
多有冒犯了啊。我暗自念叨了一句,把小哥的头抬高,小心的将手伸向了他的领子。
我的手刚一摸到闷油瓶领口的拉链,他的手“唰”的一把就握住了我的手,我吓了一跳,看过去他已经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我,让我感觉我就像是个心怀不轨的登徒子。
“感觉怎么样?”我问他。
“这些鱼确实有用。”闷油瓶道。
他看起来依然很虚弱,但是脸上至少不再带有死色,也让我欣慰了很多。
“蛊毒早已经随着血液在你全身上下扩散了。”我说道,“你总不能指望着所有毒素都从手指头流出来,所以我得把你的衣服脱了,让这些鱼处理下你身上别的地方。”
闷油瓶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顿感有些心虚:“你干嘛,你这样,你别看我,我靠!”
“我又不是要对你耍流氓。”我碎碎念着,“听话。”
闷油瓶没有出言反驳,我就当他是默认。
将拉链往下拽的一瞬间,我竟然有些犹豫。以往在我看来,死生之外无大事,如果为了活命别说脱个衣服了,更没下限的也不是不能尝试。
但是现在竟然是有些害羞的感觉。
这个事情真的是非常可怕。
清心静气,物我两忘。
我闭起眼睛默默的回想着前段时间去普陀山时,禅师教给我的东西,然后伸手拉下了小哥衣服的拉链。
外衣脱掉以后,里面还有一件贴身的背心,如果说脱外衣我还能翘着兰花指让自己不碰到小哥的身体,那现在就是MISSION IMPOSSIBLE了。
我掀起小哥衣服的下摆,小心翼翼的把它拉起来,动作轻柔的像是在剥除一只生鸡蛋的外壳,在我把小哥的衣服卷到脖子的时候他忽然看了我一眼,一瞬间我的脸都烫起来了,想解释我不是在跟他耍流氓,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在小哥也没有纠缠于此,仿佛很疲倦的样子,又闭上了眼睛。
我能感觉到,随着那些鱼啄食他的皮肤他的体温也在逐渐升高,麒麟纹身也正慢慢从身体上浮现。
然后我低下头,知道自己将要面对背心之外的第二个难题——裤子。
过程还是类似,不用多做赘述,区别在于这一次我揽着小哥的那只手,是直接的触碰他的身体,这给我一种过电般的悸动感。
而我不愿意去细想,这种悸动是从何而来。
终于小哥的衣服被我全部脱干净。
我把小哥的衣服打了个包裹挂在自己的身上,因为考虑到池子和外面的地之间那段两米宽的隔断,我直觉把衣服扔过去并不妥当。因为水本身浮力的存在,托着一个闷油瓶再把他的衣服挂在胳膊上,其实也并不很重。
真正重逾千钧的只是我这颗心而已。
此时此刻的闷油瓶,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保护,如同襁褓之中的婴儿,如同沐浴在圣水中的神灵。
而我不敢看他。
而我心有杂念。
是如此的不堪,却不得不承认,我觉得我的杂念,连同我那因为杂念而不敢低于水平线的目光,对于此刻我臂弯里的这个人来说,都是一种亵渎。
可是我又不可能不看小哥的情况的。
我僵硬的转头,确保自己的目光在他的肩膀以上,然后将视线下移。
正对上那双深潭一般的眼睛。
第一反应让我差点把闷油瓶扔出去,但是他的目光随后又让过于紧张的我安定下来。
“对……对不起。”我磕磕巴巴的说道。
“你在对不起什么?”闷油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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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更发发糖吧~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7-13 23:49:00 +0800 CST  
我在对不起什么?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对不起我看了你的果体?
先不说这句话说出来有多么的**,说实话,闷油瓶也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可能对他来说这些都无所谓的吧。
“啊……算了,别在意了,都是些傻话。”我勉强说道。
闷油瓶露出一副罕见的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感觉好一点了吗?”我问道。
“好得多了。”闷油瓶道,“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听到他亲口确认,我的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一段时间来如鲠在喉的东西,也在瞬息之间就消弭。
“真的是太好了。”我说道。
一边说,一边情不自禁的握了闷油瓶的手,就像是电视里首长慰问老同志那样。
当然,或许也不是那样。
握住闷油瓶的手时,惊扰走了几尾白鱼,温水之中他的触感,带给我一种微妙的悸动。
令我惊讶的是,闷油瓶也微微回握了我。
随着对小哥担忧的消失,新的担忧也就随之出现了。
胖子,小花和黑眼镜从刚刚那时候起,就一直没有消息。
可是一方面黑眼镜需要解毒,另一方面在这样的地方,如果两伙人想要不通过交流的“随缘”碰上,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们本来是带有对讲机的,可是在刚刚和手擀面的打斗之后,我们丢掉了大多数装备,对讲机也在被放弃的内容之中,也就是说,现在我们通过无线电已经是无法联系的了。
“你说,咱们要怎么跟瞎子他们联系上呢?”我问小哥。
“敲击。”闷油瓶说道,“你们之间是有暗号的吧。”
“可是这个地方是封闭的池子,敲击的声音真的能传到外面去吗?”我问道。
“既然有水,就不会是封闭的。”闷油瓶道,“去池底试试看。”
这个时候,小哥依然在接受小白鱼的咬噬,反正他也有了些自主能力不至于沉下去了,看来这件事情是确定要由我去做了。
“那你等我。”我说道。
说完我放开手,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刚刚我和闷油瓶之间是用一个类似于公主抱的极其暧昧的姿势搀扶在一起。再联想到他现在一丝不挂的状态,一下让人觉得有些羞耻。
不过这种事情,如果另一方表现的很泰然自若,事情就不会过于失控,就像现在闷油瓶,他自然的好像正坐在自家客厅里喝茶,我的羞耻感也就能很好的掩饰了。
我深吸一口气,潜入池底。
我和胖子、小花之间合作过多次,当然是有些交流的暗语的。无论是笔画暗号还是敲击,都是可行的联系方式。虽然胖子已经很多年没有下斗,但是这些生死攸关的东西,我坚信还深深的铭刻在他记忆里。
我用指节有节奏的叩击着池底,这是一种从摩斯电码演化而来的传讯暗号,我敲击的意思是最简单的“在不在”。
我屏住呼吸,努力的听着,一方面在水中我受到呼吸的限制,另一方面水的传导让所有声音都变得很缥缈很奇怪。
但是我几乎立刻就听到了回应。
和我同样的节奏,但有着微妙的不同,这是胖子或小花的回信,意思是确认取得联络。
我喜出望外,同时忐忑万分的敲出了第二条消息:怎么样?
对面的回复是:一切OK。
紧接着,那边又传来了下一条讯息:如何会合?
我一下就懵了。
如果说最简单的会合方式,那就是他们跳进我掉进来的洞里面,可是如果那样有用,我和手擀面缠斗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出现了。
如果不是这种方式,依靠这种简单代码,我们根本是无法交流彼此的位置的。
更何况我们其实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在哪里,我们自己又在哪里。
这个时候,我的气也剩不下多少了,匆匆敲了一个“等会”,就浮上了水面。
小哥漂在水面上,竟然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我浮上来时他才睁开眼看了看我。
“我果然联络到他们了,你真是太**了。”我说道。
对于我的日常夸奖,小哥已经到了眼睛都不肯眨一下的地步。
“不过现在有个难题。”我说道,“我不知道我们该怎么会合,你有想法吗?”
闷油瓶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的心都凉下去了。
在古墓之中,连闷油瓶都没有办法的事情,那就是真的没有办法。
其实我也知道会是这样的。
毕竟就算小哥很清楚的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也不可能知道黑眼镜他们在哪里,因而不可能给出靠谱的路线来。
而且,这种敲击的原理是管道传声,而不是简单的隔墙敲击,所以也不能用来判定彼此的相对位置。
“也许唯一的可能就是让他们沿着水去找。”我说道。
令我意外的是,闷油瓶竟然摇了摇头。
“这是唯一的线索了啊,而且这地方是温泉,很可能整个山里只有这一处温泉。”我说道。
“水边很危险。”闷油瓶道。
我的心里一紧:“危险在哪里?”
闷油瓶道:“不知道,只是我的直觉。水是这个斗的核心所在,必定会有些蹊跷。”
我心里暗暗不爽,合着小哥也没有个实锤。
而且最重点的是,除了逐水,我真的想不到第二个办法了。
思索了一下,我还是决定违背小哥一次,偷偷的让他们沿着水路前进。
我再次潜下去,敲击“在不在”。
很快对面也有了回音。
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传递沿着水走的信息,然而就在这个空隙,我忽然注意到身边的小白鱼快速的游动。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忽然产生了一种脊背发寒,汗毛直竖的感觉。
危险的直觉。
就在我意识到不妙,准备立刻和小哥会合的同时,对面传来了急促的敲击声。
水流之中,遥远的敲击声听起来格外诡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怖感。
它所传达的信息,是一个很简单的词汇——
“有怪物!”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7-19 03:15:00 +0800 CST  
【一八零】
不知道胖子所说的怪物,和我这边的情况有没有共通之处,但是我已经来不及理会他了。
此时此刻,白鱼已经纷纷从地面的裂隙之中逃匿而去,用脚趾想都知道一定要发生什么异变了。
我匆匆敲击了同样的“有怪物”讯息,接着就感觉到后领子一紧,我啊的一声尖叫,水一下灌到嘴里,然后我才发现是闷油瓶勾着我的脖子把我勾出了水面。
“你谋杀亲夫啊!”我下意识的说道。
“衣服给我。”闷油瓶径自道。
他的衣服我没法放到岸上,为了避免被水冲散就一直抱在手里,闷油瓶一说我才想起来,把衣服递给他,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脚底下的水开始变凉,而且呈现一种乱流涌动的状态。
闷油瓶敏捷的穿上衣服,时间紧张,他只来得及套了个外套然后穿上内裤,接着凑合着把裤子蹬上半条,就一把抓住我,腿用力一蹬,我们两个在水中疾退,我的后背感到柔和的钝重感,竟然是已经到了池边。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刚刚启动“华清池”的八卦阵的正对面,闷油瓶一边提裤子,一边冲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指了指池子上面的石地,示意闷油瓶要不要上岸,没想到他摇了摇头,让我不要动。
我现在飘在水上,在不动的前提下,脖子伸长到极限,可以勉强看到八卦阵后面的情况,也就是那条断水道的外沿。
之前没有细说,这个封闭的墓穴之内,水池有一面是靠墙的,严格来说靠墙的是断水道的外墙,那一面就是现在我们正对的这一面。
不知道闷油瓶为什么不让我上岸,人在水里的战斗力和岸上是没法比的,更何况现在的古怪明显是在水中,真的要这么作死吗?
正想着,闷油瓶扯了扯我的衣袖,示意我下潜,我吸了一口气潜下水,然后艰难的睁开眼睛。
在水中睁眼时,水会迅速的刺激眼球,带来一种刺痛,但是时间长了就可以略微习惯,刻意的训练也可以强化水中视物这一能力。我也做过一些这方面的训练,当然是非常伤眼睛的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可以派的上用场。
眼前的景色从模糊变得清晰时,我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水底的裂隙。
一开始,从这些裂隙之中游出了救命的白鱼,但现在这些裂隙又进一步扩张了,而且在摇曳的水影下,黑色的裂口一张一翕,如同沉睡在水底,此时正在渐渐复苏的妖兽。
裂隙的口中时而翻滚出一串气泡,这说明水正是从这里流出的,但是现在流出的好像变成了凉水。
接着,我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池子最底部的一圈本来应该是白瓷围成的板子,但现在露出了栅栏似的裂口,也就是说,现在水可以流到外面的断水道了。
这时候忽然我的后领子又一紧,这次我倒是不会尖叫了,一出水果然又是闷油瓶把我勾起来的。
“咱们下次换个体/位行不行,这个太刺激了受不了。”我说道。
“看到了吗?”闷油瓶道。
“你是说水底下那圈栅栏,还是那个裂隙。”我问道。
“都有。”闷油瓶道,“你想到了什么?”
“水底的裂隙现在流出来的多半是凉水。”我说道,“水正在往外面的断水道里注。”
闷油瓶不说话。
我先是有点奇怪,因为按理说不管我给出了什么样的结论,他都会给我一个答复,闷油瓶可不是那种不好意思指出我错误的人。
脑子再一转我就反应过来,他是在等我说完。
也就是说,闷油瓶注意到了我注意的这些点,也注意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在他看来我是刚说了半句话。
所以剩下的那该死的半句是什么啊。
这就像老师在问你问题,想不出来怎么答,但是又不能问老师。
我甚至有点忘却了眼前的凶险,用一种玩《大家来找茬》的心态研究这这个池子,然后探头去看断水道,这个时候,断水道也是一片水光粼粼,水已经完全充进了其中。
这片水光突然给了我答案。
“两边水底相通,那么水面自然是平齐的,这边在不断出水,我们这个池子的水位却没有下降也没有升高,说明还有另外一个水口。”我道。
闷油瓶点了点头。
“水口在哪里?”我问道。
“应该在我们看不到的那里。”闷油瓶用下巴指了指我们的正对面。
八卦阵的后方,有一块墙壁是视野的盲区,说那里还有一个水口是完全合理的。而且从这个水池水位的稳定来看,这水口的范围恐怕相当大。
这个时候我也稍微冷静下来了,既然有这样两个水口存在,感觉刚才我敲的“有怪物”很可能是一种误导,这是个比较糟糕的失误。但是我们眼前的情况还没有搞清楚,暂时我是不打算给胖子那边再传递什么讯息了。
正在这时,我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种声音一般人可能听不出什么特别,但是根据我这些年的经历,这个声音一入耳,我连后背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这是蛇在石板地上爬行的声音。
这就是闷油瓶说不要上岸的原因吗?
我转头向岸上看,头戴的射灯照过去,透过昏昧的光,我看到地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满了黑毛蛇,就是我非常熟悉的那种。这些蛇甚至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许就是在我们开心的鸳/鸯/浴时,一些不为人知的机关已经启动了。
这个时候我注意到,闷油瓶的神色非常的紧张。
如果说单单是这个水口或者这些蛇的话是不足以让闷油瓶露出这种表情的,也就是说还有更高等级的东西,这个情况让我心里一紧,开口道:“你在担心什么?”
闷油瓶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水池底。
我一个激灵,心说池子底下有东西翻上来?一探头却看见什么都没有,正想着小哥在故弄什么玄虚,忽然一下子明白了闷油瓶的指意。
水底的裂隙是类似鱼又很像蛇的花纹,现在有鱼也有蛇了,但是这就是全部了吗?
喇嘛庙外面的巨大天坑,还有汪家古楼里的蛇母,实际上都在暗示着这个巨大的水口即将放出来的是什么等级的生物。
mmp的这下不好弄了。
我这样想着,在我视线所不可及的水口那边,骤然响起了浪花拍岸的声音。
同一时间,闷油瓶一把关掉了我的头灯,然后抓住了我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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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喜不惊喜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7-20 02:38:00 +0800 CST  
【一八一】
黑暗和水,是人类原始恐惧的两大主题。
但是闷油瓶在我身边的时候,恐惧这东西就是不存在的。
我们两个都闭着气,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墓室里唯独回荡着巨物曳水的细微声响。
根据水的波动,可以大致判断那条蛇(我暂且认为是这样,应该也不会错)游动的方位和趋势。
这个时候我也终于明白了,断水道并不是断水道,而是留给这条大蛇的通道。
不过断水道只有两米左右宽,也就是说蛇母的个头实际上比我想象的要小一些。
但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我们该如何脱身。
池子上的地面上,全部是黑毛蛇,而且那些黑毛蛇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并不知道,我们原路返回的危险性也很大。
其实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草图,只是不知道闷油瓶的想法是否和我一样。
闷油瓶拉了我一下,把我拉到几乎紧贴在他身上,某一瞬间我觉得小哥是不是想要趁黑非礼我,转而我就意识到这里虽然黑却还是透光的,和闷油瓶足够靠近以后,我是可以看到他的动作的。
闷油瓶抬起手,他的手划过水面都不带起一点声响,然后指了指外面的断水道,那意思竟然是想要进到断水道里去。
这样虽然比较离谱,但实际上,也正是我想到的唯一方法。
呆在这个封闭的池子里,无异于作茧自缚,外面的水道和这里只有一墙之隔,对于蛇母那个体型的生物来说,几乎是不存在的,虽然池子底下有黑色的裂隙,但是那东西明显只是个进出水口的作用,想要利用它做出入口,几乎是不可能的。
唯一和外界的联结,就是这个在墙壁上打开的入水口,蛇母能够通过,我们就肯定能够通过。虽然是在作死,却也是活下来的唯一方法。
我冲小哥点了点头,眼下这个状况,没法用语言交流,我和小哥之间又是纯靠默契,没有发明和胖子、小花的暗语系统,这种时候我空有一脑子想法没有办法表达,就只能全权按照小哥的意愿行事。
何况在这样层次的古墓里,听小哥的也是万全之策。
令我感到惊讶的是,闷油瓶没有再和我交流,而是直接把我的手臂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差不多是把我背了起来。这个动作下我不需要用任何力气,可以最大程度的伪装成一个静物。
蛇本身视觉是很差的,发现猎物依靠的是猎物身体辐射出的热量,当我们体温较低静止不动时,被发现的概率就比较小。不过,这地方空间很小,即使有着如闷油瓶般逆天的身体,被发现也是早晚的事。
正想着,闷油瓶已经开始移动,黑暗之中,我无从判断他是往哪个方向去,只能感受到水纹从我的身边分开,我们在缓慢的移动。
接着,我的身体全部出水,闷油瓶竟然直接爬上了池子的外沿,然后不发出一点声音的,带着我一起滑入了外圈的断水道之中。
一进入外圈,我就打了一个寒颤。外圈的水温与内圈的温泉完全不同,更像是冰山化冻的雪水,寒冷刺骨,我甚至立刻感到自己的衣服外围结起了一层冰碴。在这样的温度下,我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冻死,这个事情毫无疑问。
而且,虽然无法通过视觉确认,但我可以肯定断水道外围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狭窄,可能在地表之下水池的范围更有所扩大,只是在石室里从地面上看来,只能看到两米的这个宽度,更多的水域是隐藏在地面之下的。
当然也可以说成这地方本来就是一个湖,石室实质上是修建在湖上,这也说得通。
外围的水域如此宽广,虽然令我有些惊讶,但也称的上合情合理,毕竟如果蛇母只需要一个两米左右的空间,那外面喇嘛寺的天坑就没办法解释了,当然也不是说那个天坑可以通到这里,只不过逻辑上,两边确实是应该有尺寸相仿的东西才对。
闷油瓶悬浮了几秒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对我用气声说了一句:“憋气。”
我掐了一下他的右肩膀,示意OK,接着闷油瓶一下沉入了水中。
“闷油瓶号”像一颗小鱼雷在水中飞速前进,刺骨的冰水让我几乎失去知觉,只能紧紧的抓住闷油瓶。
冰冷的水让头脑都针扎般的刺痛,我意识到外面这片宽广的水域除了让我们不必与蛇母正面相对外,也带来了巨大的问题,那就是出口很可能不在我们之前所判断的位置。
因为本来的想法是,水是独立存在的地下溪流,水口就在八卦阵之后掩藏,但是现在仿佛这座石室才是一个小孤岛,我们已经飘零到了孤岛外的汪洋,也许这片地下水和这个汪家祭坛还是一个体系,但是我们该如何回到陆地上是一个未知数。而且一旦离开了断水道那一点狭小的范围,其他的位置地面之下就是湖水,我是没办法换气的。
如果要闷油瓶换气,他就必须回到起点,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尽量不会麻烦他的。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想要了解闷油瓶的事我会一次次来到死亡边缘,所以这十年我是在不断挑战自己的极限的。最高能跳多高,一次最多跑多远,憋气能憋多久,我心里都有个大概的数字。
现在的情况是我的极限时间已经过去了40%,我有必要让小哥明白这件事。
我掐了一下小哥的左肩膀,在我们的暗语沟通中,有一个简单的原理就是右是YES左是NO,我在这种情况下SAYNO,小哥应该能够领会我的意思。
小哥的身体停顿了一下,做了一个回头的动作,但然后他就转了回去,继续游向深处。
小哥握了一下我的右手,示意他知道了。
我尽量让自己沉住气,这种时候,我凭自己是没有任何活路的,不管小哥如何决策,我都该相信他不会有错。
而且我也知道,小哥不会做把我丢下不管这种事的。
这个时候,我的右脚尖产生了一种异样感,有什么粗糙的东西在我的脚边滑过,我愣了一下,然后浑身的鸡皮疙瘩猛然炸了起来。
蛇母竟然就在我们的身边。
闷油瓶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飞速的游着试图摆脱蛇母,同时寻找入口,这个时候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尽可能的趴在他的后背上,减轻他的负担。
只是,我再尽力去忽视,也不可能感觉不到空气一点点从肺里抽离的窒息感。
一片黑暗中,一切都是未知,闷油瓶就是我最后的浮木。
那种粗糙却又滑腻的触感,在我的脚边反反复复的出现,这让我知道蛇母一直都在我的边上,只是那种感觉对我而言,却一次比一次依稀,因为随着窒息我的感官会慢慢变得迟钝。
80%。
我又掐了一下小哥的左肩膀,这次用力了一些,他很快的回握了我的右手,示意他知道。
他到底知道什么啊该不是会错意了吧。
我突然产生了这样绝望的想法。
兜兜转转,也可能是直线,我不清楚,头脑已经开始出现昏眩。80%的空气被用掉时,身体的不适感已经很明显。90再恢复呼吸就会流鼻血,100我没有挑战过,但是我知道缺氧到了一定程度,身体还能活着,但是大脑可能会受到永久性的损伤。
我不断的掐闷油瓶的左肩膀,虽然我知道,这样可能也比较徒劳。
闷油瓶开始直线向着某一个方向移动,这让我感到了曙光,他应该是判断出了出口的方向。
但是我还能坚持多久呢?
85%。肺部开始产生挤压感,保持清醒需要花费巨大的力气。水在我的两侧,像利箭般分开。
我无意识的抓紧了闷油瓶的左肩。
猛地身体一沉,感觉被拽入了湍急的漩涡,这时候我感到身体一阵飘忽,接着闷油瓶一把抓紧了我再一次让我和他贴紧。
然后下颌被捏了一下,嘴巴本能的张开,但灌进来的却不是冰水,而是带着温热与潮湿感的空气。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7-31 20:59:00 +0800 CST  
【一八二】
没有体验过窒息的人不会明白呼吸到空气的可贵,那一刻我几乎是用出了全部力气吸了一口气,感觉到闷油瓶把我抓的更紧了一点,我也下意识的抓紧他。
水流湍急,不但会把人卷入幽深的水底,也让我想要抓紧他的动作变得格外艰难,要用很大的努力才能不从闷油瓶的身上滑落。我试探着摸出备用的尼龙绳,把我的手臂和闷油瓶绑在一起,至于其他的地方我不敢碰他,因为怕妨碍了他的动作。
忽然,伴随着“哗啦”一声,水花拍岸,我猛然感觉到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墓穴的穿堂风吹在我的头上脖子上,连带着冰冷的水,让我打了个寒颤。
终于回到水面了。
我的脑海中浮出这样的结论,感觉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接着,嘴巴的触感一轻,也就在这一刹那,我才终于反应过来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在水中我是闭着眼睛的,窒息的时候也来不及想那么多,现在想来在刚刚那种情况下,漩涡中的水底,闷油瓶能给我灌输空气的办法只有一种。
我一下就感觉巨尴尬,尴尬之余还有点说不清是害羞还是窃喜的情绪,一时之间,有点不敢睁开眼睛。只感觉闷油瓶拖着我泅渡,然后把我拽上了岸。
我仰躺在那里,小哥坐在我的身边,我们两个的左手被我绑了一个死结,勒的生疼,但是他没有解开,我也累的不想解。
而且我现在不想睁开眼睛,睁开眼睛就不知道要怎样面对现实。毕竟从各种意义上我们刚刚是接吻了,也许对他来说只是纯粹的救我,哪怕当时也是很单纯的想活下去,回味一下,就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了。
“你怎么样?”我听到闷油瓶在问我。
“嗯。”我细如蚊蚋的答应了一声。
“嗓子受伤了?”闷油瓶问道。
“妈的没有!”我怒道。
“眼睛受伤了?”闷油瓶又问。
我大怒,抹了一把脸睁开眼睛:“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毒啊?”
眼前的闷油瓶浑身都湿漉漉的,那双眼睛好像沁了水的珠子,竟然显出一点温润的意思,正眨也不眨的盯着我看,带着一种“你在说啥”的表情。
我一下子就没了脾气,说穿了也是我的问题,小哥只是正常的在关心我而已。
现实还是要面对的,刚才在水里,和这个闷油瓶子发生了不太正常的亲密接触,虽然说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当时我也完全没有多想。可是既然事后我这么在意,这件事情就不能简单的归类为一次急救行动。
人在世间,百般苦楚无外乎是因心魔而起,此刻心魔已生,我也就无可退避。
“没什么。”我顾左右而言他,“咱们现在是在哪儿?”
“方位上是在刚刚那个墓室的后面。”闷油瓶道。
我环顾四周,这里看上去没有什么人工修葺的痕迹,四周是砂土和岩石的地面,脚下是水,我打开头灯,两边的山壁也找不出更多刀削斧凿的痕迹了。应该说,这里立刻就让我想起了汪家古楼里面的蛇洞,想来两处的形制构造是遥相呼应的。
“这里应该就是蛇母的老家了吧。”我说道。
闷油瓶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在山腹之内,而且已经来到了人工建筑的边缘,还和我们的同伴失散了。这样的情况还真是让人开心呢。
“现在我们必须得先找到胖子他们。”我说道。
说完我看着闷油瓶,因为我自己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办的,只能求助于他,然而闷油瓶也一脸无辜的看着我,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他同样是在等我说下去。
“不是,大佬,这个事情得你来啊。”我说道,“你总不能指望我在这个地方开挂吧?”
“刚刚在水池底下,你和他们说了什么?”闷油瓶问道。
他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在我们还在泡温泉的时候,我们听到了胖子传来的敲击信号。
那个时候我跟胖子说“沿着水走”,而胖子给我的回复是——有怪物。
“他那时候跟我说有怪物。从我们的位置来看,我觉得有80%以上的可能,他们当时遇到的就是蛇母。”我说道。
蛇母只有一条,如果真的是有两条的话那就是天要亡我吴邪,换句话说他们能看到蛇母,就说明他们的位置也在这附近。
为了应对这种失散,我们之间创造了大量的暗语系统,包括在斗内,这个时候他们经过哪里,都会留下一些有象征意义的符号,也就是说,如果他们真的在附近,我应该是可以找到他们留下的符号的。
“我们分头找找看。”我说道,“他们如果真的在这边,我们能找到暗号的。”
闷油瓶点点头,我坐起身来就感觉不对,左手腕上有一种异样的束缚感,然后就想起来,我的手还和他绑在一起。
“等一下啊。”我有点尴尬,“先把这个玩意儿弄开。”
说着我用空闲的右手去解绳结,但是刚刚在生死关头,这个死结也是打的非常的紧,再加上浸水以后绳结绞在肉里,一时之间单手竟不是那么好解开。
闷油瓶也伸过手来,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非常自然的把手放在了我的手上,然后手把手的帮我解开了绳结。
在他的动作下,绳结轻巧的土崩瓦解,一同松散下来的,还有我的心绪。
闷油瓶像是个恒温动物,燥热的时候他摸起来是微凉的,寒冷的时候他却又是温暖的,不管刚才的我是在因为什么而焦虑,此刻都已经因为他的安抚而变得平静。刚刚因为亲密动作而产生的异样感,或者说一直以来在我心中挥之不去的异样感被我暂时放下,得以将精力全部放在寻找胖子他们留下的暗号上。
我和闷油瓶一人一边,这里有一种动物的腥臭气味,但是并没有什么其他异样,看来因为蛇母经年盘踞于此,其他的生物也是不敢前来造次,不过,是否还是会有那种黑毛蛇就说不好了,两边有很多盘根错节的细窄通路,有些不容一人通过,难以想象它们各是往什么方向去。
“在这里。”闷油瓶的声音在洞穴的另一边响起来,“他们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了。”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8-02 17:16:00 +0800 CST  
【一八三】
我快步上前,闷油瓶所站的地方,角落里有一个画的很明显的圈圈,这是胖子的标识。圈圈上有一个突出的小尖角,表明前进的方向,其实就这个地方来说,不标明也不影响,因为这里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到了这里,已经是水和陆地五五开的局面,从这个地方往前走,地面可以看出有一点潮湿,很有可能继续往前走就是水陆混合的状态。令人感到在意的,是这个方向的地面上有一条蜿蜒潮湿的径迹,这条径迹很粗,几乎占据了整个地面。
傻子都知道,蛇母多半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然后胖子他们从这里下去了?
我第一反应是这个人脑子瓦特了,但是小花和瞎子跟他在一起,总不至于三个人一起变傻,仔细想想,这里如果不想下水,也没有第二条路可去,但是他们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也确实让人好奇。不过想一想,我掉下来能直接掉到祭坛的上方,如果他们踩了什么机关直接翻到这里,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你觉得怎么办?我们直接顺着走下去?”我问闷油瓶。
他点了点头。
“我走在前面吧。”我道,“我打灯为号,如果他们能看到就知道是我,要不然黑暗中不分敌我,他们有可能把我们一枪崩了。”
闷油瓶抿了抿嘴,感觉他从我的话里体会到了对他实力的质疑,不过他并没有反驳我,而是又点了点头。
我摸出手电,这是我们现在的最后一个手电了,绝大部分装备我们都丢在了和手擀面生死拼搏的那个墓室里,希望它能光荣完成任务。
手电光调到倒数第二档,我先往前探照了一下。
这里是一条下坡路,而且已经是完全没有人工修葺的痕迹了,地面上蛇母爬过的路径很湿,把砂砾和碎石都混成了一条泥带,这说明前面很可能还是水路。
我又照了照两侧的石壁,没有什么异样,也没有蛇洞,至少从目前来看,这边应该不会有很多黑毛蛇,这是非常让人安心的消息。
“走吧。”我说道。
一路上,我控制着手电光的明暗闪烁,正是利用这种闪烁我们来表明彼此的身份,这条路的坡度并不很大,但是拐弯很多,仿佛是刻意的想要让蛇母务必要多加盘曲才能通过。
走着走着,我听到下面有水声,是在地面之下,我警惕的踩了一脚脚下的地面,果不其然不再是松散的砂土,能够明确的感觉到,有石梁悬于砂土之下。
“这里是人为架空的。”我说道,“下面有东西。”
后面闷油瓶没作声,我感觉自己有点傻,这里就我们两个人,难道他还能比我发现的晚不成?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实际上还是在汪家的控制范围内的,这种程度的石梁实际上是一种掩体,用以掩盖下面的流水,天然是不可能把上面的砂土铺设到这种地步的,不过有一点奇怪的是,如果这水声在上面能听到的话,那么这掩体的意义何在?能够走到这地方的人,不可能注意不到奇怪的水声吧。
我们继续往前,走了大概有三十米的路程,然后我傻眼了,前面竟然是一块岩壁。
是死路?但是胖子的记号确实是一直到了这里。如果他们没有继续往前,好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吧。
我研究这块岩壁,没有什么机关的痕迹,胖子的记号也没在这里继续做下去,只能听到下面哗哗的水声,可是这和在上面身处封闭通道中的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小哥,这里是不是有机关?”我问道,“不过如果他们过去了,这机关也应该是被开启的状态才对啊。”
闷油瓶走上前来,盯着这岩壁看了许久,摇了摇头道:“没有机关。”
这就奇了怪了,难不成他们走到这里被二次元空洞吸走了?这可太玄幻了。
但是记号绝对不会有错,他们是走到了这里,那么下一步呢?
我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个恐怖的想法,不会是手擀面苟延残喘的设下这么个死局来黑我们吧。不过下一秒这就被我否决了,不排除手擀面有这样的生命力,但是我和胖子之间的秘密信号,并没有在他面前用过,所以他是不会知道的。
“在地上。”闷油瓶忽然道,“墙壁上没有的话就在地上。”
我如梦方醒,和小哥一人一边的找,这里本来地方就不大,很快,我就在我这一边的地面上找到了胖子的记号。
“这丫往下面去了?”我盯着这个箭头发愣。
是想到了这里是石梁,石梁是掩体这样的设定,可是这个地方明显用砂土夯的很死,竟然能直接下去吗?
下面的水声依然在响,仿佛在跟我说是呀是呀大傻瓜。
闷油瓶半蹲下来,伸手触摸地面,接着,就在胖子画出的标记旁边,他快速的拂去表层的砂土。
砂土拂去之后还是砂土,我看的直发愣,虽然知道他是发现了一点什么,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显得十分的傻,直到闷油瓶突然两根手指夹起一块石板,我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个事情干起来已经轻车熟路,夹起一块又来一块,不过我注意到,这些石板不是整齐的形状,看起来倒像是被撞碎的。
不一会儿,这里被闷油瓶清理出来一个两米见方的坑洞,黑黢黢的看不见尽头,令人感到宽慰的,是坑洞边竟然绑着跟尼龙绳,跟我们的是同款,果不其然,胖子他们就是从这里下去的。
我往下闪了个灯,没回应,这让我有点紧张,别是他们折在这儿了吧。转念一想,这不是简单的夹喇嘛,我们是兄弟,既然他们在这里,不管怎么着我都得下去看看。
“我在前面。”闷油瓶道。
我们又多加了一根绳子来确保牢固,然后闷油瓶先下去探路,确认没问题后,我也顺了下去。
这个洞下面依然是比较封闭的,仿佛是巨大的管道,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潮湿腥气,因为环境逼仄的缘故,味道更加明显,很可能蛇母就是从这里上来的。
落地之后,继续看到胖子留的记号,跟着记号走着走着,水声越发明显,转过一个弯,我眼前豁然开朗。
正如我想象的,下面是一条地下河,空间宽敞了很多,阴风穿堂而过,小花和胖子一人带着一个头灯,正坐在岸边玩儿了命的拍水。
瞎子和阿康坐在小花身边,看上去很颓。
看到我们出现,黑眼镜的灯率先照过来,然后胖子直起身来:“我的天,你们可算是来了,再不来我简直要怀疑你们是聋子了。”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8-04 16:47:00 +0800 CST  
【一八四】
“那水声是你们俩弄出来的?”我问道。
“废话。”胖子道,“要是水声在上面能听见,那弄这个掩体还有什么意义,你可真是不长脑子。”
我忍住了没还嘴,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这件事情还得从那个全是垃圾桶的房间说起。”胖子叹了口气。
所谓全是垃圾桶的房间,就是事情发生转折的那个房间。阮淇骗胖子触动了狗头柱,然后我掉下去,我们所有人就此分离。
按照胖子的说法,我掉下去以后,阮淇直接跟着我跳了下去,随后那个活板门就关闭了。
闷油瓶立刻反应过来,从上面的隔间跳下来,但是那个时候活板门已经打不开了,他简单的尝试了一下之后,就直接钻回了上面的隔间。
“那个时候我们想跟着小哥上去,但是他不让,还说如果我们跟着,可能会把人全害死。”胖子道,“当然了这种屁话我们是不会听的,可是我们翻上去以后,小哥也没了,路也没了,这个**的古墓里面,所有的机关竟然都是开启之后立刻闭合的。可能是它料到后面还会有人来,就是不要人知道它是怎么打开的。”
我点了点头,想想我们下来那地方,也是几乎看不出一点机关的痕迹。不过这个事情我暂时不想问,要不然又要跑题跑的很远。
小哥失踪了,我和阮淇也失踪了,他们合计了一下,在房间里面找到了一个画着蛇的开关,然后决定开启这个机关。因为按照道理,如果要找祭坛,肯定要往养蛊的地方去,那就无法与蛇摆脱关系。
开启机关后,出现一条密道,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他们也不知怎么就转入了一条狭长的通道,通道没有人经过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完全天然的。我们比对了一下,应该就是转到了我们下来的那条路。
“你们是在那里联系到我们的吗?”我问道。
胖子点了点头:“我们一开始觉得这个地方已经脱离了古墓的范围,但是瞎子说不是,这里的地形不是那么简单,看起来是个普通的山洞,但山洞绝对有人工建造的痕迹。我想了想,那坡那个汪家古楼也是一样,汪家人直接填了一座山,他说的有道理,就在山洞里面找,后来果然发现在山壁的一边是有金属框架的。”
然后胖子他们就去研究金属框架,就是在那里他们听到了我的敲击信号,并且做出了回应。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离祭坛其实不算远?”我思忖着。
“你们找到祭坛了?”一直没说话的小花忽然插嘴。
我点了点头:“你没看小哥的气色都好多了吗?”
小花笑了笑,没说话,但是明显看出他的神色都轻松了不少,然后他示意胖子继续。
“远不远的我不知道,不过我能感觉的出来,这个地方的规模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大。再怎么说,汪家人那个年代,是很难在雪山里开辟出规模过分巨大的东西的,因此这里的很多房间,是一种层叠回环的结构,互相嵌套着做出层次,但是实际说的上空间很大的,也就只有这一片地方。”
胖子这样一说,我便恍然大悟,在这汪家的古墓里,之前一直感觉哪里怪怪的,究其原因,没有一间房屋是规整的方形,总是在角落处有或多或少的错位,但我去到的房间很少,所以不敢把这归结为一个结论。
不过,现在胖子这么说了,那么可以见得,汪家的古墓是有意为之,或许是处于当时的人力所限,或许是其他的原因,这里的建筑是做成了嵌套的结构,通过上下空间的错落,营造出更大的空间感。
“那你们所说的怪物,是不是那条蛇母?”我问道。
“没错。”胖子道,“就在我们给你们敲信号的时候,忽然就听到那边乌泱泱的一阵响,那时候蛇母还没钻出来,只是能听到声音,我们觉得好奇,就让花爷过去看,刚好看见那东西撞破了地面冲出来。它攻击性很强,这个石道又太狭窄,我们本想跟着它,但是它很警觉,最后没有办法,只能顺着它冲出来的洞穴爬下来,看看有没有别的路走。”
难怪那边的洞穴被挖出来时,石板都是破碎的,原来蛇母是从这边冲出来的,不过洞穴上面的砂土也是完好无损的覆盖着,这一点还是让人颇有一些在意。不过,显然我们眼下也没办法找出这个事情的原因所在,也就没必要去管它。
“所以阮淇是手擀面?”黑眼镜突然开口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蛊毒作祟。虽然他作为心月狐一支,体内的张家人血统已经非常稀薄,但是多少还是在受着蛊虫的影响。
我点了点头:“他已经死了。”
黑眼镜笑了笑:“那就好,张家千年来的夙愿终于了结了。恭喜了,族长。”
这本该是一句非常中二的台词,但从黑眼镜这种人设的嘴里说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花更是直截了当的说了一句:“哇,好恶心。”
“别吧。”黑眼镜耸了耸肩,“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说着他转身拍了拍阿康的头:“苦了这孩子了,一路跑下来,魂都快要吓没了。好在这个斗里没有什么粽子,要不然只怕情况还要严重。”
“我看你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的状况吧。”小花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回到那祭坛去的?”
刚刚在祭坛附近时,闷油瓶因为和阮淇缠斗,再加上自身毒发,已经差点挂掉,此时黑眼镜看起来虽然神色如常,但只怕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蛇母已在祭坛那边,回不去了。”闷油瓶道。
小花的表情一下变得僵硬起来:“那怎么办?”
“解决蛊毒的关键不是祭祀,而是一种白鱼。”我说道,“那种白鱼生活在温水之中,不过重点是,这里既然是活水,白鱼就不可能只在祭祀池中分布,我们找到这里的温泉,就能找到救治瞎子的办法。”
“就照你说的办。”小花道,“不过去哪里找温泉?”
“山体之中,水脉往往相连,绝不会相互独立。”我说道,“若我所料不错,汪家古楼之中黑蛇与蛊虫共生,此地的白鱼必定也和黑蛇同栖,沿着这条地下河往深处走,多半会有结果。而且此时蛇母正在外面祭坛里,对我们来说,也是绝无仅有的安全时机。”
“刚刚好。”胖子打开自己的背包,开始翻找东西,“我那个时候就说,汪家古楼里头有湖,这边怕是也有水,现在,感谢胖爷我赐给你们的充气筏吧。”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8-10 00:45:00 +0800 CST  
【一八五】
本来是准备了两张充气筏,但是我这边的东西已经全部都被丢干净了,所以我们六个人连带着装备,只得挤在一张筏子上。这种筏子本身的合理容量就是3-4个人,此时此刻完全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这样可不行啊。”胖子皱着眉头,“超载太严重,一不小心就要翻车。”
“咱们轮流下水吧。”我提议道,“反正也差不多湿透了,也不是不会游泳。”
“也好。”小花道。
当下,我和胖子先行下水,两个人各自在筏子的一边,推着筏子向前行进。
一边向前,我们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这里看上去,就是一个原始的天然洞窟,随着船行渐深,洞窟也逐渐变得低矮,渐渐的筏子上已经不容一人站直了。洞窟内部的环境,和之前鲁王宫那一次有点相似,要说起来的话也有点奇怪,并不全然是雪线以上高寒的感觉,甚至可以看到岩石上丛生着碧绿的青苔。
大概有十五分钟左右的样子,小花拉了我一把:“上来吧,换我们下去。”
黑眼镜刚要跟着起身,小花压了下他的肩膀:“你就算了,让你的小伙计跟着下来吧。”
说着他看了眼阿康:“一路跟过来,你虽然就是个普通人,能活着走到这里多少也有点胆量。瞎子现在的状况不好下水,你替他下水怎么样?”
阿康愣了一下,好似在消化小花的话,然后他点了点头道:“没问题,我会水。”
小花这才淡淡笑了一下:“把你的背包放下,跟我下水。”
说着两人开始卸下随身的背包,只剩下安全绳和一些贴身的装备,小花轻巧的翻下来,顺便把我拉了上去,阿康的动作则笨拙一些,在他下水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额头上竟然冒出了些微的汗珠。
这其实是非常考究的一个细节,刚刚一直泡在水里,我对温度的感觉并不太直观,但是阿康会出汗的话,说明这里的温度已经比雪山之中高很多了。之前的地方即使再大的运动量,也不可能热到会出汗的程度。
“这里的温度是不是比那边要高些?”我问道。
闷油瓶点了点头,黑眼镜也道:“越往这边走,这种感觉越明显,这里已经比墓室里面温暖了不少,而且也明显更加潮湿。”
“应该说这种气候跟广西那边倒是有些相似了。”小花道,“汪家古楼那一带,就是这样的溶洞和地下水。”
“老板你这样说,这里倒是确实和我家那边有些像。”阿康插嘴道,“不过还是冷了一点。”
提起藏地很多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万年不化冻的雪山,但是实际上从地理位置来说,这一带也是有亚热带甚至于热带的地貌存在的。其中最为知名的,当然就是雅鲁藏布大峡谷。只要海拔够低,高原的寒冷气候的影响力就会最大化的被抹消,进而形成潮湿闷热而多雨的气候。
实际上,雅鲁藏布大峡谷的主体在墨脱县,距离我们这里也很近。这边有这种地貌,也不是奇怪的事。
而且这样一来,也就感觉更可以讲得通了,这种环境与弄岭汪家楼的蛇坑非常相似,那么作为蛇母的栖息地,就完全说得过去,而且这种地方存在供白鱼存活的温泉概率也就更大。
“这样看下来,再往前可能只会更热,只看咱们要漂多远了。”我说道,“但是气温变高,出现奇形怪状的东西概率就会变大,也得多加小心。”
随着我们继续漂流,两岸的植物开始逐渐变多,虽然从绝对数量来讲,还是比较稀疏,但是与刚才相比已经是天差地别。
根据我的估计,我们已经沿着这条地下河漂了两公里左右,但是这样一直漂下去肯定是不对的,如果蛇母生存的河流区域太大,对于汪家来说就是一个可控性极低的场面,至少我是汪家的话,肯定是尽量会把蛇母“圈养”在一个可以掌握的范围之内。
换句话说,再往前走,虽然环境看起来会更加正常,但是我们找到白鱼的概率也会越来越小。
“停一下。”小花忽然道。
我们没有浆,只能靠手推,他一句话说出来,正在水里的小哥和胖子一个推一个拉,勉勉强强的把充气筏靠到了岸边。我把安全绳套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问道:“怎么了?”
“这么漂下去不是个事儿。”小花道,“我要进那里去看看。”
我看向他手指的方向,那里是一个石洞,宽窄大概容0.8个胖子通过,石洞大概在岸边的一半高的位置,距离地面差不多有一米五。我往里面瞄了一眼,灯光所见的位置,只有岩石砂土,以及缝隙的褶皱所形成的黑暗。
“你确定要往那里面钻?”我皱了下眉头,“这看着可不像是人走的路。”
“就是,阿花,你不会被水耗子上身了吧。”胖子附和道。
“跟你们两条咸鱼不一样,我一路都在观察两岸的石壁。”小花道,“这里的石洞和缝隙不少,但是这个和其他的都不同。洞口明显比其他的缝隙更圆润,虽然你看不出来,但是它是有人为造作的痕迹的。这一点哑巴你应该能发现。”
闷油瓶没说话,但是这种情况他不反对就是默认。
既然小花和小哥都这么说,我觉得也就没有阻拦他的道理了,而且从心理上我也明白,一旦找不到白鱼瞎子就只有死路一条,这种情况如果不让小花去试,他哪怕把我们都弄死,也会自己钻进去看看的。
不过,我对钻石洞这种事情,也可以说是有点阴影,塔木陀那次小哥的失忆,可就是从他不顾一切钻进石洞里开始的,因此我让小花一定要把安全措施做足,小花用一种看唠叨的老妈妈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但还是听话的在身上绑了两倍的绳子。
接着,小花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撑了一下洞壁,“唰”的一下就跳了上去,而后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山洞之内,只有绳索在我的手中飞速拉伸的感觉,告诉我绳索的那段还有一个小花存在。
过了大约三十秒,小花终于传回了消息,他拉了三下绳子,意思是让我们过去,那里是安全的。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8-15 13:13:00 +0800 CST  
【一八六】
我们依次从山洞钻进去,只有在胖子那里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起初他说要不然在外面等我们,但是毫无疑问被我们否决了。这地方又不是旅游景点,原路返回的概率并不是那么大的。
“等胖爷我出去就减肥。”我和小哥卖力的推着胖子的屁股时,他嘟嘟囔囔的咒骂着,时不时又“哎哟”惨叫一声说我们把他撞疼了,不过这个人逢这种时候就嘴碎,我们也早就知道,所以并没有人理他。
把胖子推过去后,我和小哥相继钻进洞里,灯光所及之处,都是如出一辙的岩壁,缝隙之中生长着些许杂草,脚踩在地面上略有一些黏湿,就是那种泥土的触感。
顺着小花行径的那根绳子摸索而去,转过弯,就可以听到徐徐的流水声,接着不远处有灯光与我们的手电光交汇,小花站在那边咧着嘴傻笑,这是我第一次用傻笑来形容他。
“找到地方了?”我问道。
“你花哥稳的一批。”小花道。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身边,我看到那里有一个水潭,说是水潭,其实是地形形成一个低洼,河流汇聚在那里,形成一个小的贮水包。小花的手上有水,我走上前去,伸手去摸潭中的水,就明白了他为什么笑的像个弱智。
虽然是寒冬,潭水触手却并不冷,甚至感觉有些温热。
手电光照下去,就可以看到粼粼波光下的细碎白影,在潭水之中游弋。
“应该就是这里吧?”小花问我。
即使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他的声音还是有着难掩的激动。
“没毛病。”我说道。
小花看了看瞎子,眉梢眼角都是笑:“难得这么多兄弟一起围观您入浴,赶紧的吧。”
“啧。”黑眼镜也笑了笑,“我还以为我这清白的身子让人看光了,花儿爷多少会嫉妒一下子呢。”
“恶心。”小花道。
黑眼镜嘿嘿一笑,毫不顾忌的开始宽衣解带,胖子“噫”了一声转头捂住眼睛:“得,不能看,这东西看了长针眼。”
很快,黑眼镜脱得赤条条的,然后像条鱼似的滑进了水里。
进水之后,他像是晒太阳那般仰在水上,伸长了脖子舒服的吐出了一口气。
“温泉是好东西啊。”黑眼镜悠悠道,“熙哉帝哉,保性命兮。”
这是张衡所著《温泉赋》中的一句,大概就是温泉的效果就像帝王一般,保佑人民幸福安康,这当然是吹的很过头了,这时候吟咏出来,倒是颇为合适。
小白鱼乌泱泱的冲上来开始咬啄黑眼镜,黑眼镜的神情看起来相当舒服,按摩椅没有去找他做广告实在是个巨大的损失,我看着都开始筋骨发痒,想要跳下去泡个汤。
“我跳下去不会影响疗效吧?”胖子已经先我一步问道,“这两天浑身泥水,筋酥骨软的,不如一起泡个澡休息一下?”
“最好不要。”小花道。
我心说其实没什么问题,我还不是和小哥一起泡在那个水池子里,这个水潭还比那池子大多了。但是小花这么说的心情,也非常可以理解,此时此刻他当然是不愿意黑眼镜再出任何问题。
胖子咂摸了下嘴巴,仿佛想要反驳,但他最后只说了一句:“算了,不跟你争,恋爱中的女人讲不通道理。”
这边厢黑眼镜倒是泡的正嗨,仿佛是知道小花不会让人下水,就刻意要刺激我们似的,一边泡,一边摇头晃脑,顺带着哼哼小曲,说不出的自在悠闲。
“花花,说起来你不知道,老九门之间存在相互的隐秘通婚,所以其实,我也有那么一点点张家血统的。”我一本正经的说道。
“哦?”小花扬了扬眉,“毒死你。”
“最毒妇人心。”我道。
“你们俩倒是一样的嘴碎。”小花道。
说着他又看了眼黑眼镜,眼神显出些许的温柔。
“算了,显得我跟土财主似的。”小花耸了耸肩,“等下你们进去泡泡吧,然后咱们就可以走了。”
我们几个看着黑眼镜,巴不得把他从温泉池子里提出来,偏偏这个人仿佛是戏精学院毕业,演技好的十足,拖拖拉拉的半晌才回到池边穿衣服。
这个时候我已经感觉自己浑身发痒了,毕竟刚刚虽然一直在水里,水中却不免有什么浮木啊、杂叶之类的东西,这片水潭却清澈的可以看到水底,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胖子三两下就脱光了蹦进去,我也紧随其后,阿康似乎有点胆怯,但是黑眼镜点了点头他也就跟着泡了进来。小哥当然是不会一起来泡的了,他要是真的跟着跳进温泉我倒是会觉的奇怪,小花也没有来,而是在池边一坐,看起来像只天鹅似的,姿势优雅的很。
“阿花,这温泉水可好的很啊。”胖子道,“逍遥快活似神仙,不来试试?”
“我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洗澡。”小花淡淡道,一种熟悉的血统碾压的感觉扑面而来。
胖子“啧啧”的摇了摇头:“就是看不上你那么多讲究。”
“讲究多点不是坏事。”小花罕见的反驳了起来。
一般这种抬杠的事情,小花都会当对方是个找碴***,淡淡一笑不说话,不过说到这个问题,他倒是意外的很坚持。
“倒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只会让你越活越累。”胖子道,“人哪,自在点多好。”
“自在的人有自在的活法,我有我的活法。”小花笑了笑,“这种事,我也不强求你们能够理解,实话说,咱们从某些角度不是一个圈子的人,非要说可能哑巴能明白,但是让他跟你们说,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胖子愣了愣神儿。
之前也不是没给小花做过人生导师,劝他放下包袱直面自己的人生什么的,可小花这么说了,我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所说有点不负责任,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小花的眼神也很淡然,刚刚的话在他而言,大概就跟讨论一下宫保鸡丁和鱼香肉丝哪个好吃差不多。
“得,刚才的话是我欠考虑。”胖子道,“不过至少当着咱们几个的面,阿花你也用不着端着拿着,这趟走完了,我请你们喝酒。”
说着他拍了下水,水花四溅发出悦耳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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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不在家耽搁了 后天回家加更
有没有姨妈服的带带我0 0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8-26 00:22:00 +0800 CST  
【一八七】
泡在温泉里,人整个儿都放松下来,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即使现在身处深山之中,古墓之内,也丝毫提不起紧张的心思来。
之前胖子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
“你知道世界两大奇迹是什么吗?”
我当时一脸懵逼的摇头,只听说过七大奇迹,没听说过两大这么怪的东西。
“是温泉和火锅。”胖子道,“不管什么环境,什么心情,这两件事儿都能让人彻彻底底的放松下来。”
然后他的下一句话就是,城郊温泉城的火锅店开业,两人以上打七折,让我陪他去吃。
不过,现在我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
泡在温泉里,是从身体到心灵的松弛,但这种松弛又不是**。
我开始考虑要不要在自己的院子里弄一个人工温泉了。
“花花。”我叫道。
小花“唰”的转过头来,狠狠的剜了我一眼。
“真的不下来泡一下吗?很舒服的。”我道。
小花扬了扬嘴角,权当是礼貌的回应我,然后道:“我真的没兴趣。”
一件事说一次是建议,说两次是劝,说三次理所当然就要招人烦,我又不是小花的妈,当然不会找这个不痛快,哼着小曲儿,悠闲自在的漂在水面上。
“泡完咱们是不是就可以走了?”小花问道。
“你要是想再逛逛,也还是可以奉陪滴。”胖子道。
“那倒是没必要。”小花道,“我家里还有的是事情要办。正好不用担心这个人的事儿了,我也乐得省心。”
黑眼镜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这地方毕竟是个古墓,不是什么旅游景点。”我说道,“差不多了就快点离开吧,怎么说也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当下,我们几个从水里爬出来,穿好衣裳准备离开。
泡完温泉,一身的尘垢尽去,感觉整个人都轻省了不少,想想前面的路,也觉得容易多了。
“这种情况,我们恐怕不能原路返回了。”我说道,“蛇母还在那间石室之内,而且机关大部分是绝户,我们即使回头,也未必走的了回头路。”
“顺着河往外走就好。”小花道,“这边的环境明显变得潮湿,说明海拔一直在降低,而且洞穴如果与外部完全不连通,我们不会感觉到这么剧烈的环境变化,也就是说沿着这条路走,不远应该就可以找到出口了。”
于是,我们再次返回那个洞口,胖子气呼呼的说他被我骗了,明明我们就是要原路返回,我说如果你在外面等着能泡到这温泉?说不定早就被水怪吃了。他也就不说话了。
越往前,水流越湍急,这同样意味着我们离外面的世界越来越近,我也开始感到有点小激动。想到小哥答应跟我一起留下,终于没有什么负担了,种种这些念头,让我甚至有些雀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漂浮的小筏子停了下来。
我们的眼前是一道瀑布。
沿着光秃秃的山脊,水流直奔下来,占满了整面山屏。
落差大概有三十多米,不算大,但是也绝对不小了。
抬起头向上看,可以看到隐约的光,也就是说,出口就在上面。
这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仿佛命中注定,每次到这种时候,老天爷就要突然卡我一下。
“这地方应该是为了避免蛇母跑出去,所以特意选择了这样的地形。”小花仰望着瀑布,说完这句话,他耸了耸肩。
“从这儿爬上去怕是行不通啊。”胖子道,“杨过可是就拿瀑布练功的,胖爷我***,也不可能有他厉害啊。”
“这不是瀑布。”闷油瓶道,“是雨水。”
“没错。”黑眼镜道,“如果常年被瀑布冲刷的话,这里的石壁应该非常光滑,但是实际上水帘后面的石头和这边没有什么两样。上面很有可能在下暴雨,雨水顺着河流冲刷到这里,平时这里应该只是一个小的跌水而已。”
“那我们再等等吧。”我道,“现在并不是雨季,等一等,估计雨就会停了。而且水位高一点,咱们还少跑一点路呢。”
“也好。”黑眼镜道。
于是我们六个人围成一圈坐在小筏子上,没人说话的时候,在水流的冲击声之外,还能隐约听到滚滚雷声,可以想见外面的雨势巨大。
“糟了。”小花突然站了起来,“我们不能呆在这里。”
随着他的动作,筏子都猛地一斜,我坐在他边上,差点直接掉水里去。
然而我没有关心这件事情,小花一直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可是现在他脸都白了,一定是他发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
“怎么了?”我一边问,手已经握住了刀柄,迅速的看向了水面。
“跟那个没关系。”小花一摆手道,“你知道雅鲁藏布峡谷雨季为什么要封山吗?”
“因为山体滑坡太严重……”
我的话突然说不下去了。
这里就算不是雅鲁藏布大峡谷,也会非常接近。
外面的大暴雨,再加上我们这里的低地势,山体滑坡甚至泥石流都是势在必行的。
而一旦山石坠落,受伤都是小事,如果石头把这个出口堵死,我们只怕再也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了。
“如果想要离开,就必须趁现在,虽然很危险,但是越拖就只会更危险。”小花道。
一边说他一边开始整理尼龙绳往身上绑,又恢复了那种置生死于度外的平静。
“太危险了。”胖子道,“万一在半路突然泥石流来了,咱们就会团灭的。”
“那边的机关你也看到了全是绝户,我们是回不去的。”小花道,“而且消耗品不多了,如果在墓室里耗费太多时间,还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胖子看了看闷油瓶,闷油瓶没有表情,他又看了看我,这种两边的生还几率都很低的选择题,我同样给不出任何建议。
水声依旧,雷声也遥远的很依稀,但听起来格外连绵低沉,像是灾厄降临之际的前奏。
“没办法了。”胖子叹了口气,“横竖都是死,石头砸死至少死的快些,趁着泥石流还没来快动身,一切都看命吧。”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8-28 02:23:00 +0800 CST  
【一八八】
这是此次行程中最危险的一次攀爬。
不只是失足坠落,还面临着被上面滚落的山石砸中的危险。
依旧是小花先探路,然后把绳子吊下来,剩下我们五个人,按照小哥,胖子,我,阿康,瞎子的顺序依次上了绳子,每个人之间保持着三米的安全距离。
这下我们真是一条绳上串的蚂蚱了,一般来说攀爬是不会一群人一起动身这样搞,而是按照小组按顺序爬,但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所以也别无选择。虽然说危险系数增加,但也只能说是无奈之举。
趴上岩壁之后,水声震耳欲聋,言语交流基本上是不可能了,更不要说绳语。想要沟通,只能通过灯光,但这时候我分不出手来,只能看,而且注意力全幅集中的情况下,灯语的传达能力也非常有限。
水疯狂般落在我身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河水,很快我的衣服就已经湿透,就连眼睛都难以睁开,但我又必须睁开眼睛,闭着眼睛攀岩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只得忍着眼睛的疼痛,保持着睁眼,无限的酸痛与干涩让我恨不得直接把手松开,但求生的欲望又战胜了一切。最后我选择眯起眼睛,尽量不向上看,双手抓紧绳子,一点一点往上爬。
昏暗的石穴之中,我们六个摇摇欲坠的挂在一根绳子上,身边是呼啸奔涌的瀑布,脚下是粗糙冰冷的岩石。此等景象,也许只有从地狱中逃亡而出的阎罗小鬼能够比拟。
正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到剧烈的闪光,一开始我是没有留心的,但是雪亮的光一闪一闪,即使只是收进余光也终于还是吸引了我的注意,然后我便意识到那是小花的灯语,他在告诉我们,有危险。
我的心里一紧,这种时候竟然会打出有危险的讯号,难道说,真的让胖子那张乌鸦嘴说中了吗?
“轰隆”一声巨响,滚落的岩石回答了我的疑问,不知道哪个人躲闪的时候晃动的幅度过大,连带着整根绳子都危险的摇晃了一下。巨石擦着我的脚尖过去,我毫无疼痛感,却觉得有点浑身发麻。
“别**乱动!”上面胖子怒吼了一声,即使传到我这里,声音都还是相当的大,后面他又含混的说了什么,就被水声掩住听不清了,不过这一句吼出来以后,好歹有些镇场的作用。
我们继续向上,不断的开始有石头落下来,这些碎石小的只是拳头大小,但刚刚砸下来那第一块石头可是比我的块头都大,后面只怕也会有更凶的石头。
这条绳子承载着我们五个的重量,上面虽然有小花在,但是他能够尽量让我们不被落石砸中已经很不容易了,绝大部分的事情还是要我们自己来搞定。
小花在上面不住的闪灯,就像闪电一样,这意思很明显,极度危险,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因为落下来的渐渐已经不只是碎石,而是泥沙俱下,这意味着已经不是简单的石头崩落,而是彻底衍变成为了泥石流。
泥石流如果真的冲下来,到那时,我们只能各自保命,能跑几个跑几个,那是最糟糕的情况,所以即使现在身上被水湿透,又被沙子糊了一脸,我们也只能咬着牙拼命向上。泥石流彻底落下时,还在绳子上的人不会有一丝一毫活命的机会。
灯光越来越明亮,也就是离我越来越近,终于小花打出了第一个短促的频闪,意味着小哥已经登上了边缘,而这个时候我也已经可以感觉到雨丝浇在我的头上,外面不知道时间,但黑暗如同深夜。
劈头盖脸的雨水,劈头盖脸的泥沙,接着胖子也爬了上去,我听到他冲着我大喊加油,与此同时小哥在帮着收绳子。
我的手终于攀到了岩壁的边缘,小哥一把将我拽了上来,我瘫软在地上,回头往下看时,心里却猛地打了个突。
阿康本来该在我下面三米左右的地方,可是这样看下去,他距离崖顶却至少有五米。
他紧紧的抱着绳子,浑身都在发抖,我可以看见黑眼镜好好的悬挂在他下面,却一点都无法前进。
“坏了。”我猛然想起,“他恐高。”
之前在冰桥阿康就是因为恐高而无法通过,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竟然又有这样的事发生。
我脚边的砂石骨碌碌的滚动着,肆无忌惮着宣扬着泥石流的来到。
这一次的攀岩我们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安全扣系在大腿和腰腹,就是因为环境太过险恶,一旦失足安全扣根本救不了我们,因此安全扣是直接卡在手腕上,现在,阿康已经发抖到几乎完全靠着手腕上的安全扣才能够抓住绳子了。
“把绳子拉上来啊!”我大声道。
“拉不动。”小花道。
这时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固定的地桩已经断开了,完全是凭借小花和闷油瓶的力量,这根绳子才能不被风雨吹入深渊,可是再往上拉也很难。
我加入向上拉拽的队伍,风却也越来越急,绳子在风中摆荡,阿康和黑眼镜时不时没入水帘之中。
在接近三十米的高空中,风雨交加而性命悬于一根绳索,阿康甚至不敢睁开眼睛,更不要说往上爬了。
“快点!”胖子怒吼道,“那边山洪已经下来了!最多还有十秒!”
“用力拉啊!”小花已经破了音,我们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绳索顶着风像是巨大的秋千,却难以向前一点儿,即使是闷油瓶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也显得如此弱小。
我们都在挣扎着向上,其实我的心里知道,黑眼镜是完全有机会的。
只要他能狠下心来杀了阿康,这个距离我们还可以接他,最多只用五秒钟。
我想黑眼镜也不会如此婆婆妈妈吧。
然而,就在我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让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本来颤抖如筛糠的阿康忽然用没绑安全扣的左手拔出短刀,然后一刀砍了下去。
绳扣连同他的一块皮肉一起飞了下来,血花“唰”的溅起一片。
双手离开绳索,阿康已经毫无保护,在狂风与泥沙之下,他像一张小纸片,一下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8-30 00:56:00 +0800 CST  
【一八九】
眨眼间,阿康的身影已经不见,而黑眼镜抓住最后的机会冲了上来。
闷油瓶拽着我,飞速的向旁边疾奔,两边的影子快速的在我余光中后退,只剩灰色的残像。
这本应是极其紧张刺激的一刻,可此时无论是呼啸的风雷还是席卷的泥沙,都被我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阿康刚刚所做的一切,就像慢动作一样,在我的脑海里重放又重放。
就在我已经做好黑眼镜会杀死他的心理准备时,他自己选择了放弃。
我相信那一刻他并不是预料到黑眼镜会杀他,也许那只是非常单纯的心理活动。
留在这里也活不下去,活不下去还会把瞎子也害死,也或许只是太害怕了,害怕到不想活了。
可是人这种动物,根据我这些年的所见,哪怕能多活一秒,也是拼了命都要活下去的。
因而无论如何,阿康隔断绳索的那一幕,都在我心中形成了不小的震撼。
心中百感交集,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减慢,我们很快就冲进了一片没有被山体滑坡所波及的林子里。
我们在一处相对背风的地方休息,等到雨稍微停了,用GPS定了下位,发现果然如小花所说,这里离雅鲁藏布峡谷已经非常近了。
林中的环境虽然恶劣,比雪山毕竟是好多了,凭借着山溪、野味和指南针,我们在林中又走了五天,终于到达了一个小村落。
至此,虽然身体没有什么伤,但我们的状态已经非常脆弱了,好在我们虽然现金全都没了,小花身上总还有点值钱的小东西,像他那些家伙事儿,其实都是金珠宝石打造的。
凭借一把金珠,我们换到了一只羊,两头可以骑乘的牦牛,三桶酒,还有一间房子一晚的使用权。
在屋子里睡了一整个下午加半个晚上后,午夜时分,我才终于醒过来。
此时外面已经飘来烤全羊的焦香味,混合着酒香,我走到院子里,果然这几个人已经把羊烤的差不多了,正在往下切肉,黑眼镜则在把青稞酒往几只破碗里面倒,不知道为什么,这场景看起来让人非常有食欲。
“喝酒。”一只碗“唰”的一下子递到我面前。我也没客气,接过来,仰起头喝的一干二净。
没想到黑眼镜倒完一碗又一碗,我感觉胃里辛辣辣的,情知再喝下去不好,何况我还刚刚睡醒,就摆了摆手,黑眼镜就把酒递到了小哥旁边。
说来奇怪,小哥是什么时候到我边上来的啊。
小哥喝水似的把那碗酒喝了下去,接着小花和胖子也各自倒酒,在一起碰碗,黑眼镜还夹杂着切羊肉,切完了就杂耍似的扔过来,闷油瓶接到了就递给我。
他们一句话也不说,就连胖子也不说话,只是一直喝,这叫“赎命酒”,死里逃生之后,是必须要酩酊大醉魂不附体一回,就当是还阎王爷的恩德,当然现在没有人讲究这个了,说是赎命酒,也就是一个巧合。
毕竟,这里只是偏远藏区的一个小村落,我们现在也只是能够活下去,还没有回到自己熟悉的地盘,因此这样的大吃大喝,更像是一种具有仪式感的,宣告我们虎口脱险的事情,而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享受可言。
不过,酒这种东西,总是越喝越开的,几个回合下去,胖子的脸开始有点儿红,然后慢慢悠悠的哼起了小曲儿,小花开始睨着那双桃花眼傻乐,小哥倒是一句话不说,酒却越喝越快。
他们不断的互相敬酒,当然也给我敬酒,不过每当有碗递到我的面前,闷油瓶就把自己的碗伸过去一磕,直接给我挡了下来。
“你也太疼媳妇儿了吧!”胖子醉眼斜弋的叫嚷着,小哥没说话,只是继续给我挡酒。
而我这一次很明确的知道我听到这种话的想法是什么了。
我很高兴,发自心底的高兴。
既然现在事情已经结局了,也许我和小哥也可以有一个结果了。至少他对我的东西我看的很清楚,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也许就是他跟我回杭州以后,我跟他把话说开就好了。
闷油瓶揽着我的肩,他们不停的喝酒喝酒,而我就在一群醉鬼中间,自得的享受着这份隐秘的暧昧。
终于,他们都喝醉了。
胖子打起了呼噜,小花凭借最后的意志力钻进了房门,然后吧唧倒在了地毯上,闷油瓶就像是平时一样不出声的睡着,只是手还搭在我的肩膀上,而黑眼镜——
我靠,他竟然没有喝多。
黑眼镜蹲在小板凳上,仰着脖子,出神的望着天空。
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带着一种我很少见到的严肃神情。
这一刻我惊讶于他的海量,但同时我也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因为即使是我,到现在也还忘不了阿康割断手上安全扣的那一刻。
这一片喝酒时的安静,或许也跟这一幕有关。
因为对于我们任何人来说,死亡是常事。但为了他人而死,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既没有什么忠义也说不上什么情意的,也许单纯是因为救命之恩,或者一路上的照顾,就还了一条命回去。这就很少见了。
我拿开闷油瓶的手,他发出低微的鼾声,我没有回头,走到了黑眼镜身边。
“我都忘了,你没有喝酒。”黑眼镜回过头来道。
“如果不是你救他,他早就死了。”我道,“知恩图报而已,别想太多了。”
“我知道。”黑眼镜笑了一下,“你真当我是那种伤春悲秋的人啊,但好歹也是我的伙计,我惋惜一下而已。”
说着,黑眼镜掏出烟来点上,在夜风中狠狠的吸了一口。
风中,黑眼镜悠悠的说了句话:
“本来,他也不会有这一天的啊。”
这句话的声音很小,缥缈到我怀疑这是我的幻觉,而当我再看黑眼镜时,他又在挂着那副满不在乎的笑容抽烟,仿佛真的对阿康的死只是惋惜,既没有为他因自己舍身而震动,也没为自己强拉他入伙,并且准备动手杀他而感到愧疚似的。
烟圈缭绕,不知什么时候,烟头已落了满地。

楼主 袖珍小花卷  发布于 2017-08-30 01:32:00 +0800 CST  

楼主:袖珍小花卷

字数:125998

发表时间:2015-04-25 08:0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5-02 20:27:5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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