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瓶邪之烟花易冷*病危,战损,手术,lCU,加注一切的

正在此刻,门突然被打开,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走了进来,惊碎了那一室的旖旎。
为首的是吴邪的主治医生刘大夫,可能二叔已经打点过,他看上去非常和蔼可亲的样子,关切的询问:“输了血,有没有好受一些?身上有没有力气了?”
吴邪微笑着点了点头,回答道:“好些了,谢谢大夫。”
胖子询问道:“大夫,他这样流血不止的,是因为什么原因?”
刘大夫翻看了一下他的化验单,皱着眉头说:“他的血小板很低,引发凝血功能障碍。所以要非常小心,这种情况,一旦出血,就很难止住,非常危险的。”
胖子一听,后怕不已。想到那天如果不是小哥的电话,吴邪很可能就因此失血过多,悄无声息的死去。这后果,简直让胖子不寒而栗。
“那现在要怎么治呢?”胖子追问道。
刘大夫递过了厚厚的一叠检查单子,和颜悦色的说:“今天,就去把这些检查都做了吧,陈教授等着看结果呢。”
胖子一看那么多项检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问道:“他上次不是刚检查过吗?怎么还要来一次?”
刘大夫好脾气的解释道:“他上次做的不具体,这次这些检查就非常细致了,这是陈教授嘱咐的。而且,过了那么几天,有些数据是会有变化的,所以,我们需要准确知道他目前的身体状况究竟怎样。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希望能尽心竭力的治好他的病,这才是最关键的,对不对?”
他这样一说,胖子就有些羞愧,急忙陪笑着说:“您说的对,我们一定配合,有劳您了,谢谢大夫了,我一粗人,您别介意。”
刘大夫看着吴邪,体恤的问:“待会做检查,如果走不动,可以到护士站去借一个轮椅来。虽然你现在没有胃口,但也要加强营养,身体状况好起来,抵抗力才能增强,这病就有希望痊愈,是吧?”
胖子一听就嚷嚷道:“听见了吧?再难过,也要撑着吃下去。你瞧你平时,吃饭就像吃药一样,养只猫,都比你吃得多!听见医生怎么说了,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吃东西,听见没有!你瞧你那小弱缺身子,快赶上那林黛玉了!”
吴邪听着他絮絮叨叨的数落,静静的笑意淌了一脸。微风透过窗帘,送来了满屋的花香。
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4 10:04:00 +0800 CST  
张起灵看胖子的眼睛都熬出血丝来了,就让他先回去休息,待会的检查,他会陪吴邪去做。
胖子记挂着吴邪流那么多血,尽管输了血,他觉得也要好好的补一补,就同意让小哥照顾他,自己准备去菜市场买一只老母鸡,给吴邪熬汤喝。

吴邪慢慢的起了床,眼前隐隐约约浮起了光斑,人还是有些虚软。张起灵看他闭着眼睛坐在床际,脸色发白的微微在喘,就担忧的说:“我去推轮椅来。”吴邪轻轻摇了摇头,抬起脸来笑着说:“别搞得像病入膏肓一样,我能走。”
他起了身,身上突然传来一阵暖意,回头看,是张起灵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了他身上。昨晚情况太紧急,匆匆忙忙的情况下竟是连件衣服都没有来得及带来。
张起灵将衣服仔细的给他披好,然后问:“支持得住吗?”
披在吴邪身上的衣服,还带着那人暖暖的体温,衣服上有一股属于他的味道,草木的清香,如同雨后的森林,有一股冷冽的清新,飘飘漾漾的直往吴邪的心底里钻。
阳光撒落在张起灵浓密的睫毛上,脸上神情依然淡淡的,但注视着吴邪的眸子,却如穀纹乍起的春水一般。
吴邪笑了,烟波氤氲的眼尾微微勾起,如柳梢初露的一弯新月。
“没事”他开了口,声音平和而安宁。

张起灵陪着吴邪做了很多项检查。他默默的目送他走进了一间又一间的检查室,自己就抱着衣服站在外面等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他眼里都成了烟云,他的眼里,心里,只装得下那一人而已。时光仿佛成了一部默然无声的老电影,他这一生经历过无数惊心动魄的故事,但在这样一个清晨,所有的事情都成了遥远的隔世,他现在唯一要紧的,只是守着一个人,看见他面色苍白的从检查室里走出来,然后,赶紧给他身上披上一件御寒的衣。

手里的检查单越变越薄,有一张单子,张起灵刻意的将它压在最下面,当吴邪做完上面的一切检查以后,这最后的一张单子,终是不得不要面对了。
“还要检查什么呢?”吴邪的脸色很不好,忙碌了一早上,他的身体已经倦怠到了极点,坐在检查大厅的椅子上,神情恹恹的问。
检测单在张起灵手里被攥出了折痕,他踌躇了半天,才把它递给了吴邪。
低头一看,支气管镜活检。

吴邪沉默了,两人不说话,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玻璃窗外医院的小花园。
灼灼的桃花开了,一朵一朵,丹云彤霞一般,春风拂过,粉色的花瓣似雪纷飞,就像一场最绮丽的花雨。
吴邪笑了起来,眉眼仿佛也被春风拂过,徐徐舒展开来。
“走吧,去做。”他站起身来。
“吴邪……”张起灵下意识的拉了一下他的手,眼里的担忧与不忍,吴邪能看懂。
支气管镜活检,远比胃镜还要痛苦的一项检查,让无数的人谈之色变。
一想到他要去承受那样的折磨,张起灵就觉得心里隐隐作痛。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4 10:04:00 +0800 CST  
“没事,也许,通过这个检查,就能证明,上次是误诊了呢?”吴邪展颜一笑,眼里的期冀仿佛璀璨的烟火,在他眸子里明亮闪烁。
受到他乐观态度的感染,张起灵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两个人站起身来,满怀希望的朝那间检查室走去。

护士翻看了吴邪的心脏检查单,然后让吴邪在旁边的房间里提前吸二十分钟的气管扩张和麻醉药。
里面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在做检查,张起灵站在门口等着吴邪做准备工作。
门响了,做检查的男子脸色煞白,脚步蹒跚的走了出来,一出了门,瘫在椅子上,哇哇的吐得天昏地暗。
他的家人簇拥上来,擦汗的,拍背的,忙得不可开交。那男人吐了好半天才缓过来,靠在墙上近乎哀嚎的喊:“太他妈难受了!简直要把我弄死了!以后,打死我也不做这见鬼的检查了!”

那群人搀扶着男子慢慢的离开了,张起灵却像石人一样僵在那里。医院走廊里挂着一面钟,嚓嚓的走着,那样细小的声音,听在他耳朵里,却是惊心动魄。
“吴邪!可以进来了。”检查室里传来医生的呼唤。
“来了。”吴邪答应着,站起身来把衣服脱了递给张起灵,轻轻的说:“我进去了。”
“吴邪!”他一把拉住那人的手,那么冷峻的一个人,手指竟然无端有些发抖。
“怎么了?”吴邪有些意外的望着他,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张起灵轻轻握住他的手,冷冷淡淡的样子,那目光,却是融化成了一片比月光还要温柔的湖泊。
“我陪你一起去。”他开了口,那声音,清泠泠,雾沉沉,竟是无比的从容与坚定。

“先生,检查室家属不可以进去。”小护士堵在门口,例行公事的说。
张起灵拉着吴邪的手,冷冷的瞥了小姑娘一眼,那目光竟似严霜寒冰一样令人不寒而栗,小护士心里微微一凛,下意识的闪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好看得要命,却又冷得像一柄利刃的男人拉着那位病人,直接大步走了进去。

支气管镜检查是肺科临床诊断治疗疾病不可缺少的重要手段。
在肺部的边缘取活检,它不仅很直观,而且还通过支气管镜做作细胞刷片和肺泡灌洗等相关病理的检查,对有肺部阴影,怀疑肺癌的病人可以早期发现气管内的肿瘤,并通过支气管刷片.取活检.灌洗液,找到癌细胞,早期确诊;咳血的病人也可以准确的找到出血部位,是一项非常有效的检测手段,唯一的缺点,就是很痛苦。
吴邪上次自己去看病,胸片显示他的肺部存在大量阴影,医生当时建议他住院接受具体的检查与治疗,但他拒绝了。那位中年大夫眼里的惋惜与怜悯,他看得懂。当时就直截了当问对方,是不是肺癌。
他的目光沉静而淡定,令医生原来准备好的无数安慰都变得毫无意义,他缓缓点了点头,同意了吴邪的判断:“我怀疑,是晚期了。”
“那我还能活多久?”他的眼眸暗了下去,终究还是有了一层灰败的失落。
“照目前这样恶化下去,最多三个月吧。”那位医生告诉他说。

今天,他再一次躺在了硬邦邦的检查床上,平静的等待着身边的医生在替那些检测设备做消毒工作。
张起灵站在他身边,看着那些长长的管子,还有散发着冰冷光泽的活检钳,想到这些东西即将要塞进吴邪的体内,他本能的觉得自己都要无法呼吸了一样。
一股怜恤而心疼的情绪从他胸中涌了上来,他伸出手来握住吴邪的手指,眼里似有千言万语,但闷在喉咙里,却是挑挑捡捡,一句也说不出来。
吴邪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两人十指相扣,明媚澄静的阳光透过窗纱,映在他的脸上,温暖而明晰的一点光,淡得像一瓣开至荼靡的花。
吴邪侧过脸去,目光落在身边的那台检查仪器上,他轻轻的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就像即将飞翔的蝶翼。
也许,上次的检查不准确……
也许,通过这个精密的仪器,就能证明,上次的诊断是错误的……
一定是这样的,我的人生,还很长呢。长到可以看着胖子结婚生子,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长到可以和那个人一起去雨村隐居,然后用余生的岁月慢慢的告诉那个人,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在等你……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4 10:05:00 +0800 CST  
咦,这一章,我发了五个段落,是不是被吞了两章?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4 11:07:00 +0800 CST  

“好,准备,我们要开始了。”医生面无表情的对吴邪说“如果很难受,就深呼吸,不要拽管子啊。”
吴邪点了点头,医生就开始朝他的鼻孔里插管进去。强烈的异物感席卷而来,细细的管子慢慢的往鼻孔深处延伸,下意识的想吞咽,但一吞咽,就会明显的感受到喉咙处有东西堵在那里,难受得要死。
吴邪死死咬住嘴唇,才把那痛楚的呻~吟闷在了唇齿间。随着管子越来越往下深入,剧烈的窒息感让他觉得透不过气来。吴邪的脸色憋得通红,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他死死的攥住身下的床单,胸膛急促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只是不停的喘。
张起灵站在一旁看见他如此痛苦的样子,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大脑里一般。管子继续向下延伸,吴邪的全身肌肉都绷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攥着床单的手指用力到泛白,紊乱艰涩的喘息声里全是难耐的痛楚。那声音落在张起灵耳中,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仿佛就要硬生生的破体而出一样。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将那医生推开,俯下身子对吴邪说:“不要再做了!”说着,伸手就要去拽出那根管子。
一只湿冷的手轻轻的覆在了他的手上,簌簌的冷汗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从吴邪的额角滚落下来,一颗一颗,仿佛全部砸在了张起灵的心上一样,溅起无可名状的痛楚。他断断续续的对他说:“要做的……小哥……我能行……”
张起灵凝视着他痛苦不堪的脸,只见那人执着的望着自己,一双瞳仁就像两颗黑曜石浸在了水银里,清澈得能在里面看见自己的身影。他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清盈盈的眼波里带着毋庸置疑的坚持,让张起灵心疼得发软。
“对不起……大夫……请继续……”他回过头来,满怀歉意的对医生说“很抱歉……请原谅我朋友的鲁莽……”
张起灵站在那里,俊美的脸庞上掩映着一种冷漠而危险的气息。仿佛是一把寒光四溢的利刃,尽管收敛在鞘中,也令靠近他的人心生怯意。
那位大夫战战兢兢的望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
吴邪阖下眼睛深深的喘了一口气,低低的喊了一声“小哥……”
那样一声,像是一把刀的尖口,刺啦啦就将人剪开来。冷凝的男子幽黑的眸子里惊溅起一片波纹,一圈一圈,都是悲悯与不忍。
他的脸色也变的苍白无比,回过头来看着那位不知所措的医生,张起灵咬了咬牙,才低哑的说了一句:“继续!”“好,准备,我们要开始了。”医生面无表情的对吴邪说“如果很难受,就深呼吸,不要拽管子啊。”
吴邪点了点头,医生就开始朝他的鼻孔里插管进去。强烈的异物感席卷而来,细细的管子慢慢的往鼻孔深处延伸,下意识的想吞咽,但一吞咽,就会明显的感受到喉咙处有东西堵在那里,难受得要死。
吴邪死死咬住嘴唇,才把那痛楚的呻~吟闷在了唇齿间。随着管子越来越往下深入,剧烈的窒息感让他觉得透不过气来。吴邪的脸色憋得通红,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他死死的攥住身下的床单,胸膛急促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只是不停的喘。
张起灵站在一旁看见他如此痛苦的样子,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大脑里一般。管子继续向下延伸,吴邪的全身肌肉都绷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攥着床单的手指用力到泛白,紊乱艰涩的喘息声里全是难耐的痛楚。那声音落在张起灵耳中,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仿佛就要硬生生的破体而出一样。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将那医生推开,俯下身子对吴邪说:“不要再做了!”说着,伸手就要去拽出那根管子。
一只湿冷的手轻轻的覆在了他的手上,簌簌的冷汗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从吴邪的额角滚落下来,一颗一颗,仿佛全部砸在了张起灵的心上一样,溅起无可名状的痛楚。他断断续续的对他说:“要做的……小哥……我能行……”
张起灵凝视着他痛苦不堪的脸,只见那人执着的望着自己,一双瞳仁就像两颗黑曜石浸在了水银里,清澈得能在里面看见自己的身影。他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清盈盈的眼波里带着毋庸置疑的坚持,让张起灵心疼得发软。
“对不起……大夫……请继续……”他回过头来,满怀歉意的对医生说“很抱歉……请原谅我朋友的鲁莽……”
张起灵站在那里,俊美的脸庞上掩映着一种冷漠而危险的气息。仿佛是一把寒光四溢的利刃,尽管收敛在鞘中,也令靠近他的人心生怯意。
那位大夫战战兢兢的望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
吴邪阖下眼睛深深的喘了一口气,低低的喊了一声“小哥……”
那样一声,像是一把刀的尖口,刺啦啦就将人剪开来。冷凝的男子幽黑的眸子里惊溅起一片波纹,一圈一圈,都是悲悯与不忍。
他的脸色也变的苍白无比,回过头来看着那位不知所措的医生,张起灵咬了咬牙,才低哑的说了一句:“继续!”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5 10:23:00 +0800 CST  
医生又回到了吴邪的身边,开始继续插管。他下意识的用手攥住身下的床单,准备迎接新一轮的痛楚。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的手握在了掌心。吴邪抬眼望着他,只见那人的神情竟是比自己还紧张百倍。
张起灵的手,微凉。但吴邪却觉得有一股暖意,一直延伸到了心底,令人觉得宁静而安逸。
浅浅的阳光透过窗帘映进来,淡淡的一点痕迹。那人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是那样的深情,仿佛细碎星空下墨色的海,令他心甘情愿的沉溺。
吴邪挽起唇角,眉眼舒展开,那笑容,惊鸿一般的铭刻在了张起灵的心底。
柔软的笑意还留在眼底,手指却瞬间一把攥紧,吴邪在枕上难受得仰起了修长的脖颈,喉头忍不住翻滚出一声模糊的低吟。
新的折磨,开始了。

细长的管子不断的朝他体内延伸,另外一位医生盯着眼前的检测仪屏幕,指挥着插管的医生:
“再往下一点……”
“不清楚,再下去一点……”
“下,下,左边,往左边……”
剧烈的痛苦犹如巨大的漩涡,拼命的将吴邪朝无底的深渊里拖。管子在他胸腔里游走,他的头在枕上辗转着,恶心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一个劲的干呕。
管子每动一下,难受得连呼吸都带着一种抽搐的痉挛。他透不过气来,开始咳,剧烈的咳,咳到整个肺都在不断缩紧,而里面,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正在游走的那根细管。
吴邪一只手无助的死死攥着张起灵,另一只,则紧紧的拧着身下的床单。冷汗像瀑布一样流淌下来,细长的管子堵在呼吸道里,想吐又吐不出来,他一边狂咳,一边又发着干呕,声音闷在喉咙里,变成了让张起灵心碎的粗重呜咽。
时间仿佛停顿住了,痛楚那么强烈,遥遥无尽头一样。管子在肺叶里游走,吴邪清楚的听到了喉咙里的粘液被搅动翻滚发出的声响。他咳得全身颤抖,身体本能的想把管子咳出来,但那管子却越来越深入,他无意识的攥紧张起灵的手,生理泪水混合着涔涔冷汗,肆意的在他的脸上流淌。
张起灵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不断的抚摸着他湿漉漉的额头,头发全部湿透了,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起来一样。他不停的擦拭着,但更多的汗水又渗了出来。
一分一秒熬过的时间就像剔骨尖刀,把张起灵的血肉都片片凌迟了一样。窗外的春光如此灿烂,那床上那个人的痛苦却是如此的漫长而无望。吴邪的身子在发抖,剧烈的咳嗽声仿佛夏日的焦雷,一声一声,霹雳般在张起灵耳边炸开,那种无法替代的心疼,让他五脏深处都是鲜血淋漓。
他真想不顾一切的扯出那根见鬼的管子,然后把那人紧紧抱在怀里,对他说,不做了!咱不做了!看见你这样痛苦,我心都快要疼的炸开了!
然而,这一切的念头,在看到吴邪虽然痛楚不堪,却异常坚定的目光里,只能无奈地分崩离析。
那人已经被折磨得近乎虚脱,但眼眸里却始终闪烁着一片希冀的光亮,支撑着他熬过这令人窒息的折磨。
也许,扛过了这样的痛楚,就能证明,上次,只是误诊了呢……

再痛,再难,我也要坚持下去……

我不怕死,可是,我放不下你们……

我舍不得和你们别离……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5 10:24:00 +0800 CST  
张起灵侧过脸去,竟是不忍再看。万千根丝弦在他心头绷紧,真怕一不留神,就会一根接一根的全部断裂。
耳边听到那个盯着屏幕看的医生说:“左肺好了,抽出来,进右边去!”张起灵心脏顿时一阵抽搐,他回头去看吴邪,只见他的脸被憋出了一种病态的嫣红,而嘴唇上却一点血色都没有,惨淡得像一片干枯的落叶。
他还在咳,肺叶都要咳破了那样无法遏制。攥着自己的手指全是冷汗,湿滑得几乎要握不住。
“等一下!”他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医生不解的抬头望着他,张起灵的目光停驻在吴邪的脸上,嘴唇哆嗦了一下,然后低声说:“让他缓一缓。”
医生依言暂停了手上的动作,吴邪疲倦不堪的阖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声一声,还是咳的很厉害。
张起灵用手轻轻的捋了一下吴邪潮湿的头发,那人湿漉漉的睫毛闪了闪,发白的唇角泛起了一抹温存柔软的笑意,一边咳,一边极轻,极轻的说了一句:“我没事……别担心……”

张起灵不说话,只是更紧的握住了吴邪的手,仿佛想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传递到他的身上。吴邪睁开了眼睛,神情虽然疲惫,长睫下的眼眸里却如敛了万顷长涛深海,满满的都是柔情。
他回握住张起灵的手,然后转过头去看着身边的医生,目光炙热而坚定说:“好了,继续吧……”
又是一番翻江倒海,难受到令人发狂。整个内镜室里,只能听见吴邪一边剧咳,一边干呕的声音。管子在他的肺叶里搅动探测着,他恶心得难以言喻。直着脖颈想吐,但插在呼吸道里的管子却让他吐不出来。他的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痉挛着,攥紧张起灵的手,仰起头来,大口大口的只是不停的捯气。
撕心裂肺的痛苦如同一团烈火,从喉咙里摧枯拉朽的延伸下去,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殆尽。胸腔里难受得仿佛要一寸一寸的龟裂开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坠落进了无边的黑夜里,除了痛苦,还是痛苦,似乎永远等待不来黎明。身体被钉死在了这张硬邦邦的检查床上,窒息感和疼痛感掺杂在一起,血肉都好似被碾成了齑粉,一阵风吹过来就会消弭于无形。
蒙了水雾的眼睛落在床边那张发白的脸颊上。那人正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自己,紧握的那只手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他也在痛,在为自己痛……

簌簌的冷汗滚落下来,唇角却弯出了一勾温柔的新月……

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5 10:24:00 +0800 CST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是无比清晰的感觉到细管在自己胸腔里蠕动翻搅,强烈的痛苦,顺着血脉蜿蜒,一直绵延到心脏。这样的难受,从五脏六腑里透出来,仿佛是世间最难熬过的酷刑。
张起灵无措的望着他,时间像是被拉得无比漫长,吴邪喉咙里难耐的呜咽在他耳畔也被无限放大,像是要把他震成碎片。
他的身子一阵一阵的发着冷,彻骨的心疼与无奈一直透到了骨子里去。他眼睁睁看着吴邪在痛楚的深渊里挣扎,可是,他却只能是一位束手无策的旁观者,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可能,他希望这一切苦痛都转移到他的身上,他愿意去承受这所有的折磨,只要吴邪能安然无恙,就是为之付出自己生命,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可是,这样的愿望,注定是不可能实现的。他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仅仅只是一边握紧那人痛到痉挛的手指,一边在心里不停的祈祷着,这场折磨能够早点结束。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样长,他们终于听见那位坐在检测仪屏幕旁的医生说:“好了,可以抽出去了,深呼吸,别紧张。”
那一刻,张起灵如蒙大赦,他急切的看着那位插管的医生慢慢的朝外抽管子。
折磨了吴邪那么久的细管终于离开了他的肺,经过了狭长的咽喉,最后从鼻孔里扯了出来。
吴邪挣扎着坐了起来,捂住嘴巴就往门外跑。医生见怪不怪,平静的告诉他:“洗手间就在隔壁。”
张起灵跳起来急忙尾随过去,就看见那人在里面撑着洗手台吐得昏天黑地。
他脸上的那种憋闷出来的嫣红已经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得令人心悸。眉宇间满是痛苦与无力,长长的睫毛上都挂着水汽。
张起灵无计可施,只能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眼看那人脸上亮晶晶的覆盖上一层冷汗,吐到全身都在发抖。胃里本来也没有什么东西,一口一口,全是酸水。张起灵听他呕得那般难受,心都揪着疼。吴邪的眼神一阵一阵的发虚,又咳又吐的,几乎喘不上气来。他浑身上下都在战栗着,身子软得几乎站不住。
张起灵眼看他眼里的光突然涣散开来,心头大震,他赶紧伸出手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急切的问:“你怎么样了?”
吴邪无力的将头倚靠在张起灵肩头,长长的睫羽覆下来,喘得断断续续的。
那是第一次,张起灵看见了他如此脆弱的一面。天地仿佛在那一刻失了声,张起灵耳朵里只听得见那人艰涩的呼吸声。非常缓慢,非常粗重,一下一下的,刺穿了他的心脏。
原来,心真的会痛,痛到浑身都会发抖,痛到连气都透不过来。
“歇一会……”他低声对他说。
吴邪乏力的点了点头,张起灵扶着他在检查室门口的长椅上坐下。
他微微阖上眼睛,头倚靠着墙,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初春的阳光正好,吴邪坐的位置靠近窗子,身影浸在逆光里,周身是一层模模糊糊的光晕。张起灵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惨淡的容颜,突然觉得他整个人都有点发虚,仿佛就是一个易碎的泡沫一样。
这感觉如此的让人惶恐,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乱跳,牵扯的肋下都在隐隐作痛。漫天漫地的哀戚涌上来,一直涌上来,令人窒息。
吴邪清秀的眉头骤然蹙了起来,他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攥紧了张起灵的手指“怎么了?”他急忙问道。
吴邪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挣扎,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紧接着却突然弯下了腰,手指死死的摁在胸口上,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呛,一口暗红的血,就随即吐了出来,溅落在白色的地砖上,艳丽得让人绝望。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5 10:25:00 +0800 CST  
今天有四段,看见了就告诉我喔,我这边是没办法看到被吞贴的。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5 10:26:00 +0800 CST  

胖子一只手提着保温桶,另一只手拎着一袋新鲜的水果走进了住院部的大楼。
一踏进呼吸科的病区,远远就看见小哥站在吴邪的病房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上那块玻璃一动不动,仿佛那里面收走了他所有的魂魄。
“你杵在这里干嘛?怎么不进去?”胖子纳闷的问道。
张起灵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异常的凝重。胖子心里无端腾起一种不安的情绪,他顺着小哥的视线,把目光投向了病房门上那块小小的玻璃窗上。
病房里围满了医护人员,白影幢幢,全部都在吴邪的床边忙碌着。那种气氛,紧张得令人的心瞬间就被揪了起来。
胖子的脸刷的白了一层“怎么了这是?天真出什么事了?”他一边嚷嚷着,一边就急切的想推门进去一探究竟。
“胖子!”张起灵攥住了他的手,眼睛依然一错不落的盯着病房里那个正在急救的人身上,嘴里低沉的说了一句:“医生在替他做治疗,不要进去打扰。”

胖子焦急的贴在门上,担忧的朝里面张望。他看见吴邪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鼻端下面横着透明的管子,正在吸着氧。他的面色煞白,简直就要和身下雪白的床单融为一体了。那眉头紧蹙着,看上去就是十分不适的样子。纤长的睫毛无精打采的垂落下来,在脸上投下两片异常脆弱的阴影。
身边的护士一片繁忙,有给他擦汗的,有替他进行静脉穿刺的,还有人解开了他的病号服,朝他身上连接各种检测仪器的。吴邪的胸膛急促的起伏着,显然呼吸十分困难。心跳仪上不规律的波动曲线和滴滴的报警声,一下一下的,仿佛尖锐的刀子,狠狠的朝门外的两个人心头扎。


“发生什么事了?早上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那么严重了?”胖子心惊胆跳的回过头来看着小哥,声音都有些止不住的发颤。
张起灵死死盯着躺在床上吴邪,那眼神,极深极远,黑沉沉的,蕴涵着一股藏不住的心疼。
“刚才做支气管镜活检了。”他低低的回答了一句。
支气管镜活检?只这一个词语,便让人心底腾起无穷的寒意,侵凌肌骨。胖子的嘴唇哆嗦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问:“很……很痛苦吧?”
残酷的记忆,又将张起灵拽回了吴邪所承受的痛楚里去。那些肆意流淌的汗水,那些喉头痛楚不堪的呜咽,那具战栗不止的躯体,那口触目惊心的鲜血,一幕一幕的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心底刮过一阵刺痛,仿佛那根细管现在还插在自己的喉咙里,张起灵的声音里都有了几分窒息的感觉“很痛苦……他出来就吐血了。”
“啊?又吐血了?”胖子的胸口宛若被人重重一击,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一样。
“那结果怎么说?天真的病没事吧?”胖子的眼眸里都是抑制不住的惶恐与不安,他急切的问道。
“检查结果要三天后才可以出来。”张起灵低声回答道,幽黑深邃的眸子晶莹而分明,瞳仁里唯有那一个人的身影。
“他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病房里的那个人,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坚定。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5 21:37:00 +0800 CST  
正午的阳光投过玻璃窗,被滤去了温度,落在吴邪没有一点血色的脸颊上,带不来丝毫的暖意,只是惨白得令人心悸。

病房门终于打开了,刘大夫和那群护士走了出来。
“大夫,他怎么样了?”胖子急忙迎上去问道。
刘大夫点了点头说:“生命体征已经恢复正常了,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下,慢慢会缓过来的,没事的。”
“没事?他都吐好几次血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胖子心急如焚,看那大夫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心里就暗自思忖,果然做医生的,看尽了生离死别,都早已经锻炼出一副铁石心肠了。

刘大夫的面容十分和蔼,白白胖胖的,倒像一尊救苦救难的弥勒佛一样。他合上病历本,耐心的对胖子说:“上次吐血,其实是因为鼻腔出血太迅猛,出血点靠近口咽部,而导致了鲜血倒流,进入了口腔里,所以才会从嘴巴里吐出来。而这一次吐血,则是因为他长期咳嗽,肺泡组织被损坏形成炎症。肺泡和周边组织血管变薄,支气管镜检查的插管引起了肺部血管的轻微破裂,再加上他剧烈的咳嗽,对肺部血管施加压力,血液流入气管中,因此他才会出现咳血的症状。经过救治,血已经止住了,不要太过紧张。”
胖子听他说得轻描淡写的,自己的一颗心却越听越发紧。在这些医生的眼里,多严重的情况都已经司空见惯,而对于胖子来说,这一句句话,却令他难受得绞心断肠。
他攥紧了手里的保温桶,问大夫:“可以给他吃点东西吗?”
大夫点了点头说:“可以给他吃一点流食,如果咳出来的痰里还有血丝,也不要过分担心,那是气管镜的正常反应,只要出血量不多,都不用紧张。慢慢就会好的”

胖子听他这样说,心里才安定下来一些,回头去看,张起灵已经推开房门走进去,他也急忙提着东西尾随着进了病房。
因为吴邪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小护士在一旁开始收拾那些检测仪器,心脏和血压的连接线被取了下来,吴邪被这一系列的折磨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他精疲力竭的阖闭着双眼微微的喘息着,床头的氧气瓶咕噜咕噜的冒着泡,鼻端的吸氧管里氤氲出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望着床边那两个满脸忧色的人。倦怠的神情是那样虚弱无力,唇角却微微扬起,弯出了一抹温和安抚的笑意。
张起灵弯下身子将他的病号服扣好,手指轻柔的抚摸着他潮湿的细碎刘海,低声问:“好些了吗?”
插进呼吸道里的检测管和剧烈的呕吐,对他的喉咙造成了一定的损伤,吴邪觉得满嘴都是一股吐不出来的血腥气,望着张起灵忧心忡忡的样子,他眨了眨凝聚着水汽的长睫毛,笑容恬淡而又安宁:“好多了……别担心……”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5 21:39:00 +0800 CST  
胖子在一边打开保温桶,用小勺子舀出了一碗香味浓郁的鸡汤,回过头来对吴邪说:“天真,这汤我用砂锅小火慢炖出来的,还在热乎着呢,你撑着,起来喝一点,好吗?”
折腾了那么半天,吴邪压根就没有什么胃口,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疲倦乏力的说:“胖子,我吃不下……”
“那不行!大夫已经说了,你得加强营养。这小身板那么虚,倒真要成我以前说的清水芙蓉弱官人了。”胖子一边说,一边端着小碗坐到了吴邪床边,执着的说道:“你一定要早一点好起来,咱们弟兄三人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样病病歪歪的可不行。”
吴邪笑了,眉宇间却不知不觉的拢上了一层凄楚与落寞,低低的喟叹了一句:“日子还长吗……会有多长呢?……”
“很长很长!”胖子斩钉截铁的说:“长到我们的头发都全白了,牙齿都掉光了,然后还会一起坐在夕阳下的池塘边,一边钓鱼,一边就絮絮叨叨的回忆着我们年轻时候的那些精彩的往事。这样的一生,才算没有白活,是不是?”
胖子的话语就在耳畔,听着很近,又仿佛离得很远。吴邪安静的凝视着身边的两个人,唇角噙着恬淡的笑意,眼里却慢慢的浮现出了星星点点的悲恸。手背上在输着液,药水一滴一滴的落着,仿佛砸在了他的心头,震动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无言的伤感,也渐渐的渗透到了他的身体里。正午的阳光从窗子里映照进来,一束一束的,仿佛一根根金色的小箭,扎进人眼里,也扎进人心里,令人觉得难受不已。

一起活很久很久……

活到头发都白了,牙齿都掉光了……

可是,会有那一天吗?

上天,肯让他活到那一天吗?

吴邪心里酸酸胀胀的,眼看着胖子捧着那碗鸡汤,仿佛捧着一颗滚烫而真挚的心,那样充满希冀的目光,让他实在不忍拒绝,就点了点头,说:“好,我喝一点吧。”
张起灵扶着吴邪慢慢的坐起来,默默的往身后面垫两个枕头让他能靠得舒服一点。他的身子还在有些发软,虚白着一张脸,伸手去接汤碗,胖子瞪了他一眼,用勺子舀起一勺,细心的吹了吹,然后喂到了他的嘴里。
汤汁鲜香味美,浓香扑鼻,胖子一勺一勺的慢慢喂着,那么粗糙的一个人,动作却如此轻柔,连语气也放得无比温和:“对,多喝一点,这汤很滋补的,咱配合医生好好的治,营养也跟上,这病啊,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天真,你别有心理负担。上次的检查,肯定是遇到庸医了,我相信就是一点小毛病,不会有事的。你那么好的一个人,老天爷不会如此不开眼的。”

吴邪硬撑着喝了小半碗,就觉得胃里不舒服,一阵一阵的翻涌闹腾。额头渗出了细细的冷汗,他竭力忍耐着强烈的不适,胖子还要喂,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弱的说:“胖子……我不喝了……”
胖子望着他那张一点血色也没有的脸,轻声细语的说:“再喝几口好吧?你这身子骨太弱了。”
“不要了……”他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喘,身体显而易见的十分不舒服。张起灵急忙握住他的手,只觉得掌心湿漉漉的,冰凉又满是冷汗。
“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叫大夫来?”他担忧的问道。
吴邪摇了摇头,潮湿的睫毛闪了闪,神情恹恹欲睡的样子,低声说:“我就是……有些累了……”
“那就睡一会吧。”张起灵扶他轻轻躺下,伸手将他鼻端的氧气管扶正,清冷的声音里裹满了深沉的温柔:“睡醒了,你就会好些了。”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5 21:40:00 +0800 CST  
吴邪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去了。天边有一点淡淡的晚霞,很浅的绯红色,隐隐透着紫色的天光。窗子外面可以看见市中心最高的那座商贸中心的大楼,灯火辉煌,整幢建筑剔透得如同水晶塔,仿佛琼楼玉宇,天上人间。
他的睫毛轻轻的动了动,一只手就按在了他冰冷的额头上,缓缓的睁开眼睛,就看见张起灵守在身边,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关切,轻声问:“醒了?想不想吃点什么?”
吴邪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眉眼间都有一种孱弱的意味,但看上去有了一点精神,他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微微咳嗽着,声音低哑的说:“我口渴……”
张起灵起身从胖子买来的水果袋里拿出了一个梨,细心的用小刀削了皮,然后递到吴邪手里说:“吃个梨吧,润肺的。”
吴邪低头看着手中的梨,新鲜多汁,但个头也挺大的,就对张起灵说:“一人吃一半吧,太大了,我吃不完……”
话未说完,就被张起灵一声打断:“不可以!”
吴邪抬眼不解的看着他,只见那人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幽暗深邃的眸子波光粼粼,仿佛是坠落进了漫天的星辰,透出了一种无比温柔与深情的光。
“不可以分梨……”他低低的重复了一遍,仿佛胸中翻涌起伏着千言万语,到最后,却只喃喃的说出了这样一句。

整个世界似乎一下子静止下来,吴邪手里捧着那个梨,静静的看着张起灵的脸。那双瞳孔清澈澄净,眼里倒映着他的影。他不再说话,开始慢慢的啃着那梨子。甘甜的汁水盈满了他的唇齿,焦渴的身体仿佛干枯的海绵突然吸饱了水,瞬间柔软得不可思议。
细细的欢喜,无声无息浸润着他的心田。眼前的一切,恍惚是一场梦一样。那么些年,他和他之间,亲密无间,却又始终隔着一层窗户纸。两人咫尺相对,但脚下又如同有一道千仞鸿沟。无数的话语,碾转着,萦绕着,徘徊着,却又只能是,不可说,不可说,唯恐,一说就是错……
张起灵坐在床边,伸手将他的被角掖好,眼看着那人默默的吃着梨,但眉梢眼角都蕴含着浅浅的笑意。张起灵清峻的容颜本来冷硬如铁,此刻的目光却渐渐转柔,如同锋利的兵刃,渐渐被春水所蚀。

“胖子呢?”吴邪现在才看见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由奇怪的问道。
“那个女的打电话来,好像是孩子病了,他赶过去看了。”张起灵淡淡的说。
“飘飘?”吴邪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喟然长叹道:“胖子漂泊那么多年,也该成个家了,但愿这次他们能修成正果。”
张起灵听他这样说,唇角也浅浅浮出一抹笑意,清清冷冷的样子,终于有了几分属于人间的烟火气息。
“那铁三角不是就要缺一角了吗?”他难得的有了几分感慨的味道。
蔷薇色的晚霞被风吹聚拢又吹散,天,慢慢的黑了下来。病房里像是浮起了一层灰蒙蒙的水雾。吴邪眼里的光亮也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如同浸入了沉沉的夜色中去。
“天下哪里会有不散的筵席?自己的路,终有一天,只能一个走下去。”
浓密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那目光,不知不觉的袭上了凉凉的怅惘。

张起灵望着他那张白瓷一般没有血色的脸,心底如同腾起了灼热的火苗,燎得五脏六腑都焦痛无比。一颗心无端的直直只往下坠,一直坠到了无底的深渊里去。“你不会有事的。”他艰涩的开了口,那声音里的颤抖,自己听来都无端的没了底气。
“什么时候可以拿检查结果?”吴邪笑了笑,神情竟是比他还要镇定。
“最快三天……”他低低的回答说。

吴邪眼里渐渐又有了神采,仿佛烟火将要坠落时的最后一分亮光,爆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
“也许,那会是一个好的结果呢。”他嘴角轻抿,浮起了一个满怀希冀的温软笑意。

心头的不安越发喧嚣起来,火苗仿佛簇拥成了熊熊烈火,一路摧枯拉朽,排山倒海般的轰然而至,将张起灵焚烧得体无完肤。
心底里一片灼痛不堪,脸上却露出一个无比安定平静的表情,他轻声的对吴邪说:“是的,一定会是一个好的结果,你不会有事的,放心……”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5 21:40:00 +0800 CST  
我放了第六章,一共四段,可是,现在一段也没有显示出来,我不知道它现在是不是会在后台审核,只能待会再来看看情况怎么样了。现在发个文,居然那么难。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5 21:45:00 +0800 CST  

吴邪又开始发高烧了。
窗外下起了绵绵细雨,零零星星的雨滴打在玻璃上,春寒料峭。那股子冷意从窗子的缝隙里钻了进来,笼得人心头发潮。
他的身子烧得滚烫,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摧枯拉朽的扩散。肺部仿佛被一根生锈的铁钉穿过去,刺痛感一点点的在胸腔里汹涌弥漫。
他意识昏沉的费力抬起头来看了看守在身旁的张起灵。那人从接到电话知道他病了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赴过来,目不交睫的悉心照料了整整三天。在看到自己吃了药昏昏入睡之后,强烈的困倦感终于席卷而来,他伏在吴邪床边,也陷入了梦乡。
熟悉的憋闷感又一次卷土重来,吴邪竭力压抑着,不敢咳出声来。那人就趴在自己身边,纤长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依然紧蹙着,疲倦不堪的脸颊上带着极深的忧虑,让吴邪看得心里隐隐生疼。
灼热和疼痛如同跗骨之蛆,一刻也不肯停止对他的折磨,吴邪无助的死死摁压着疼痛不止的胸口,费劲的哆哆嗦嗦的吸气,呼气。苍白的脸庞上又一次浮起病态的红晕,胸膛剧烈起伏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了出来,亮晶晶的覆盖在了他憔悴不堪的脸庞上。
喉头的咳意越来越难以控制,吴邪用汗津津的手将被角咬在了自己嘴里,簌簌的冷汗滚落进了雪白的枕头上,濡湿了一大片。
他忍得太辛苦,肺叶里的憋闷感无法宣泄出来,难受得额角的青筋都暴出来。吴邪像个虾米一样佝偻着身体,急促的喘息声悉数压抑进了咬在唇齿之间被子里。他舍不得吵醒 ,身边那个因为自己而累得疲倦不堪的人。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6 18:30:00 +0800 CST  
夜班查房的小护士摁亮了病房里的日光灯,白花花的灯光将吴邪满脸莹白的冷汗映照得分外刺眼。小姑娘一眼就发现了吴邪的异常,急忙走到他床边,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惊讶的说:“怎么那么烫?”
灯光亮起来那一刻,张起灵就被惊醒了。毕竟陪着熬了那么几天,困倦至极的身体一时间尚未完全恢复过来,他的目光还有些迷蒙,但在听到小护士的话语之后,一个激灵,就瞬间彻底清醒过来。
他现在才看见了吴邪满脸的汗水和痛楚不堪的神情,顿时愧疚得心如刀绞。
“很难受吗?为什么不叫醒我?”他抚摸着那人汗津津的额头,又急又痛的问道。
强自忍耐了那么久的咳意在这一刻终于全面爆发出来,肺部憋闷得像是要炸开一样,吴邪伏在床沿掏心挖肺的激烈咳了起来,手下的被褥都被抓得凌乱不堪。
憋闷了半天的这口浊气,此刻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这一咳起来,简直势不可挡,根本就无法停下来。吴邪的整张脸涨得通红,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竟是咳到天旋地转的地步。
张起灵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冷峻淡定,那一声声剧咳,仿佛把他的肺部也扎出了一个个透明窟窿似的。他动作轻柔的托起吴邪的身子,让他倚靠在自己怀里,一边用手抚按着他的胸口替他顺气,一边抬起头来对小护士吼了一句:“快去叫医生来!”

睡意朦胧的值班大夫系着衣扣走进了病房,看到温度计上那个明晃晃的39.5度,蹙着眉头用听诊器在吴邪的胸口听了一会,回头吩咐小护士“静脉滴注利巴韦林和清开灵,肌肉注射退热剂。”
小护士急忙出去配药,吴邪倚靠在张起灵怀里浑身都是虚汗。他还是咳的很厉害,湿冷的手指近乎痉挛的攥着张起灵的手,摧枯拉朽的喘得全身都在发抖。
“他的体温为什么会那么高?”张起灵的手一直不停的在吴邪的胸口替他顺着气,眼看那人半阖着眼帘难受得满头满脸都是冷汗,他的声音里都是无法抑制的担忧。
医生翻了翻挂在床头的病例本,然后语气平淡的说:“看胸片,他肺上有炎症,发热是很常见的现象。具体情况,要等明天的检查结果出来才知道,目前只能给他进行消炎降温处理,别的,也没有没有办法。”
“他咳得那么难受,有没有什么办法?”张起灵抬起头来望着大夫,眼眸里都是痛楚的祈求。
大夫将听诊器取了下来,回头对走进病房的小护士交代:“再给他吸个雾化吧。”
吴邪侧躺在床上,一名小护士掀开他的衣服,尖锐的针头刺穿他的肌肉,将冰凉的退烧药液注射进了他的体中。
雾化器在寂静的深夜里发出嘈杂的声响,张起灵将他揽在自己怀里,看着那些氤氲的雾汽通过管子吸入了吴邪的呼吸道里去,他的咳嗽开始有所缓解,但那灼热的体温,却始终没能降下去。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6 18:30:00 +0800 CST  
吊瓶里的药水已经输了一大半,他却仍然没有退烧。医生进来看了看几次,护士也是过不了多久,就进来测一次体温,每次都还是39.5,39.5……
吴邪的嘴唇因为高热,已经苍白得起了皮,双颊却一直都是一种病态的潮红。张起灵抱着他,隔着衣服都可以体验到那骇人的体温。磨人的咳嗽倒是停止了,这高温却抽走了吴邪身上所有的精神,他一口一口的喘着气,眼帘低垂着,似乎连睁开眼睛的那一点力气都消耗殆尽了。
“想不想喝点水?”张起灵抚摸着他湿透了的细碎刘海,轻声细语的问他。
吴邪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强撑着睁开眼睛看了看支架上的输液瓶,哑着嗓子低弱的说了一句:“怎么还没有输完……”
他的神情带着显而易见的困乏与无力,张起灵忧心忡忡的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轻言细语的说:“你好好睡一会,有我看着呢,放心。”
他扶着他轻轻的躺下,将被子替他盖好。谁知吴邪只睡了一小会,就睁开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张起灵扶住他,急切的问。
吴邪的粗重急促的喘息声仿佛一台破旧的老风箱,支离破碎得令人听着就难受。他一边喘,一边断断续续的说:“我躺着……喘不上气来……”
张起灵突然觉得心里酸涩得不行。他伸出手把他整个人都抱在怀里。那人清瘦得肩胛骨都突了出来。他慢慢的抱紧了他,炙热的呼吸扫在他的脖颈处,吴邪的头软软的倚靠在了他的肩头,呼吸里还在带着剧烈的喘。张起灵伸出手来,慢慢的拍着他的背,动作轻柔的仿佛那人是一只脆弱的琉璃,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把他弄碎了一样。
“睡吧,醒过来,一切就会好起来的……”他对着他的耳畔,无比温柔的说道。
“嗯……”吴邪轻轻的回应了一声,长长的睫毛仿佛一片柔软的羽毛,轻飘飘的覆盖下来,他靠在他的怀里,急促的喘息的声音慢慢低弱下去,折腾了那么久,终于疲倦的睡着了。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下了一夜的雨,总算是停止了。淡淡的金色照进了病房里,清晨的风略带凉意,却吹送进来馥郁的花香。他安静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沉沉入睡,细碎的额发软软的拂在他的脸上,四下皆是安静,流光无声一样。
张起灵抱着他,一动也不想动。那人清秀的脸庞就像一轮皎洁的新月,叫人恋恋不舍。他活了那么多年,无数的时光,流水一般的淌了过去,本也没有什么可惋惜的。然而在此时此刻,却令他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珍贵。
那人就静静的倚靠在他的怀里,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轻颤,那颤动一直拨到了人心底去,叫他心疼。他抱着他,紧紧的抱着,仿佛想就这样和他一直坐到天长地久,一直陪着他到地老天荒。
窗外树间,有只鸟儿在那里婉转轻啼,一声迭一声的,直叫得他耳中嗡嗡起了耳鸣,心里空荡荡的,失魂落魄了一般。

今天,就是出检查结果的日子了。

吴邪的命运,究竟会是怎样的?一想到这个,就令他揪心不已。

时间咔嚓咔嚓的慢慢走着,心里的惶恐与不安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让人窒息。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6 18:31:00 +0800 CST  
药液终于输完了,小护士进来拔针的动作惊醒了吴邪的沉睡,他迷茫的睁开眼睛看了看,一只手就轻柔的将他的头按进了自己的怀抱里,耳边响起那人低沉清冷的声音:“别管这些,你睡你的……”
吴邪愣了愣,他的脸贴在那人胸膛上,砰砰的心跳,仿佛是这世间最令人心安的声音。唇角情不自禁的弯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仿佛是湖畔的涟漪,被春风吹皱之后,一圈一圈地荡漾了开去。
如果,以后的时光,也能和你这样紧紧相依,该有多好……

护士再一次给他量了一次体温,万幸的是,烧终于退了。
小姑娘正在收拾着输液瓶和支架,胖子就提着早餐走了进来。
鉴于吴邪需要补充营养,胖子和张起灵就做了分工。他每天负责采购各种食材,在家熬炖补品,送到医院来给吴邪调理身体。而张起灵,则每日寸步不离的守护着他身边,悉心的照料他的一切。
想不到时隔多年,铁三角重新聚在了一起,却会是因为吴邪的一场病。

烧退了,红晕散去,吴邪那脸色就惨淡得像一张揉皱的白纸。胖子看见张起灵用手替他按压着针眼,就奇怪的问:“这是咋啦?怎么半夜三更的还输液?”
吴邪笑了笑,看上去还是没有精神,声音低哑的说:“没什么,就是有点发烧了。”
“啊?又发热了?”胖子担忧的走上来摸了摸他的额头,问:“现在怎么样?还热吗?脸色那么差,是不是很难受啊?”
“没事了,烧已经退了。”吴邪转移话题道:“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因为医生嘱咐过,他可以吃流食,胖子就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各式各样的滋补汤水和药粥。什么鸽子汤,熊胆粥……那味道让吴邪闻着就没有胃口。但胖子执意让他喝下去,说这些东西对他的身体都是大有益处的。吴邪不忍拒绝,也知道他是一片好心,可就是很难吃,每次吃东西就跟吃药一样痛苦。
“今天是正宗的野山参熬粥。”胖子献宝似的把粥碗放在了吴邪床边的小桌子上,掏出小勺搅了搅,兴高采烈的说:“这野山参可难买到,今天在市场上碰巧遇到一个老乡刚从山里挖来卖,新鲜着呢!我告诉你,天真,你可算是有口福啦!”
吴邪一听就头疼,知道这东西很补,可是味道太怪了,简直闻着就想吐。他面有难色的抬起头来,求助似的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张起灵,谁知那人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转过头去,完全无视他的祈求。
胖子灼灼的目光仿佛世上最严厉的监视器,一错不落的盯在吴邪的脸上。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跟吞苦药一样,皱着眉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往下咽。
“哎,这就对了嘛。多吃一点,这身体就能早一点好起来了。”胖子眉开眼笑的望着愁眉苦脸的吴邪,笑得像一个操碎心的老母亲。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6 18:31:00 +0800 CST  
天空放晴,雨水将院子里的树叶洗得油亮油亮的,映在窗前,仿佛盈盈生碧。可惜的是那一树一树的桃花却禁不住这一夜的风雨,花落知多少。
张起灵伫立在窗前,默默的看着楼下那落红满地,眼里竟是浮出了隐隐的忧虑。
胖子也走到了窗边,回头看了看正在满面愁容吃着粥的吴邪,压低了嗓音问:“检查结果拿到了吗?”
张起灵摇了摇头,闷闷的说:“住院病人的检查结果,都是直接送到科室里来给医生的,我们没有看到。”
“天真……”胖子犹豫了一会,脸上的神色异乎寻常的郑重起来,声音下意识的都有些颤抖“不会有事吧……”
“不会!”张起灵立即斩钉截铁的说:“有我在,就不会允许他有事!”
胖子张了张嘴,本来想说,生死这事,哪里是人力可以掌控的,但转念一想,这话太不吉利,就急忙把它咬碎在了唇齿里,想都不敢再去想。
对,天真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样的噩运,怎么也不应该降临到他的身上。
他那么年轻,待人那么好,那么真诚。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即便是下墓,也对每一个逝者存着一份敬畏与怜悯,从来不肯坏了规矩。
这样好的一个人,老天,不会那么残忍的,对不对?

正在这样想着,门突然打开了,吴二百,陈教授,还有刘大夫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病房,无端的卷进来一股侵骨的寒气。
病房里的三个人怔怔望着这一行人,仿佛等待最终宣判的囚徒。
吴邪把小勺放进了粥碗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望着吴二白,唇际泛出了一抹宁静温和的笑意。那眼中闪烁着的熠熠光辉,竟似有一簇簇的烟火,在他的眸中点燃。
他缓缓的开了口,那声音,居然平静淡定的没有一丝波澜。
“二叔,我的检查结果是什么?”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6 18:32:00 +0800 CST  
今天的更新有五个段落,可以看见吗?

楼主 画楼无痕  发布于 2020-08-16 18:33:00 +0800 CST  

楼主:画楼无痕

字数:159913

发表时间:2020-08-12 03:0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0-23 20:49:57 +0800 CST

评论数:130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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