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坐了一会儿，就回去酒店。我洗了澡出来小孩儿拿了衣服给我换，在这些事上他一向体贴仔细。我也喜欢他为我做这些琐事，洗衣做饭，桩桩件件都熨贴不已。

我出来他便进去洗澡，不一会儿就听见他在卫生间喊我，要我把今天新买的两件衣服送进去，他现在要洗。这孩子微有些洁癖，在我看来实在是没有必要，且今天玩儿了一天，他也该累了，便说“不用。”他又嚷了两声见我不理就甩着手自己出来拿，看见我正躺着吃梨，就不高兴了，在我身边坐了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瞧。那生闷气的小样儿有趣的紧，我假作不知，不予理会，想看看他接下来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他只是这样呆坐了片刻，便起身进了卫生间。嗯？今儿怎么转性了，我当他会扑上来闹，不承想他却是走了。我说不上心里是种怎么样的体悟，是欣慰还是失落。不待我的情绪落定，他又转身回来，若无其事的样子往我身边蹭过来，一脸的欲盖弥彰。呵，小崽子，让哥看看你到底几斤几量。只见他快走几步靠近我，迅速出手，把什么东西朝我脸上扔过来……不用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伸手挡了。小家伙以为自己一击得手，叉着腰站在边儿上放声大笑……惯的！看着他气焰嚣张的脸......是该给他点儿颜色瞧瞧了。伸手扣了他的腰把他带倒在床上，将手里的东西团成一团，捏了他的下巴顺势塞进了他的嘴里。显然，他非常清楚他嘴里咬着的是什么东西，玩儿了命的挣扎抵抗。我一心想给他点儿教训，并不急着放手。论力气他实在不是对手，挣了一会儿挣脱不开……情急之下竟是哭了。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忙松了手，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低头一看……是我的内裤，怪不得他反应这么大。小孩儿见我松了手，一骨碌爬起来，劈头盖脸的就来骂我，嚷着我是不是疯了。这小兔崽子最拿手的事儿就是反咬一口，分明是他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大言不惭的往我身上濑。可这当口上，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的……还是先安抚他为妙。想到以往他恼了都会扑上来打我出气……便握了他的手，往我身上拍了拍，示意他打。他由着我动作，手上却并不使力，给了我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看样子是真生气了。他把手从我手中抽出，偏过头去不肯理人。这孩子闹起气来小兽似的，讨嫌是讨嫌，却也不失可爱。刚刚没抹净的泪珠儿还挂在脸上……心里不由泛起阵阵怜惜，抚上他的脸，小心翼翼的帮他拭泪，放任自己的手指在他脸上流连不去。他还负着气，偏头躲开我的手。安抚人实非我长项，眼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放着不管……我也放不下。半晌还是耐不住的开口唤他，他不应声，我也不知该怎么继续，两人便这样空耗着。我一向自诩耐心，对上他却频频失控……忍耐许久，还是劝了句“不气了。”小孩儿转过身来不住的推搡我，嚷着“你说不气就不气了？”我实在拿这泼孩儿半点儿没有办法，唯有由着他的性子闹够了才能罢休。他显然也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发作才算可心，想了一会儿，颐指气使的开口“你去洗咱俩的脏衣服，每次都是小爷洗，让你一次也不算欺负你。”好说！我起身进卫生间洗衣服，他忙不迭的跟着进来监督，嫌这个挑那个，横竖都不称心。最后一把推开我，自己来了。我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忙和，昏黄的灯光，氤氲的水汽，空气中弥漫这一种说不出的温情，连带着他埋怨的话都悦人起来。

洗了没两下就开始撒娇，又是腰酸又是背疼的，让我给他揉。这算得什么，我自是允了。小家伙又高兴起来，连蹦带跳的窜上床去，抬手招呼我过去。这孩子对着我，越发的不成体统，一团的孩子气。有心训他几句，又担心惹了他的气，再不肯亲近我，便罢了。他闭着眼趴在床上，像只心满意足的猫，没一会儿就舒服的睡着了。我关了他床头的灯，起身给他盖上被子。却又舍不得离开，复在他身边坐下。黑暗里他安静的睡着，没了白日里张牙舞爪的闹腾劲儿，显得格外的温驯。我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触手柔软微凉。他似是对我的触碰有所察觉，小兽似的在我掌心磨蹭，那股子亲昵依赖劲儿，撩的我心头发痒，一滩水似的柔。这孩子皮肤白皙，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细腻紧实。浓密纤长的睫毛好似蝴蝶的翅膀，不时微微抖动，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不安的轻轻蹙眉。我的手指抚过他的眼角眉梢，轻颤的睫毛好似破碎的蝴蝶翅膀，显出异样的脆弱。心头一紧，已经俯下身去，等到意识再次清明，我的唇已经滑过他的眉心，掠过他的睫毛，堪堪停留在他的唇边。我大惊，不敢在他身边久留，稍一晃神便起身回自己床上......

遇到吴邪前，我不认为人生会有不同的境遇。每个人有命定的轨迹。瓜熟蒂落便已是身不由己，你挣扎的，反抗的也是命运安排的那一部分，半分意外也无。比如我，命运赐予的与索取的从来都没有半点差池，不可违逆.......我也无意去改变。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的过，好与不好，满足与不满足，都得把气调匀了往下过，就像……像一场没有尽头的长跑，跑着跑着，靠的只是惯性了。那么，吴邪，这个单纯美好的小孩儿，是命运安排给我的奖赏么。

第二天一早小孩儿醒了，我听着他打着哈欠起床，踢踏着拖鞋进卫生间洗漱的各种声响，等着他收拾妥当来叫我起床。不多时，他走到我身边坐下，伸手在我胸口推了推，说“起床了，小哥。”我装作不太清醒，没理会他。小孩儿的目光停在我脸上，微凉的手指穿过我的发间，帮我理着头发。许是刚用冷水洗过脸，他的手才会这般冰凉，我握了他的手在手心，替他暖着。他却轻笑出声，伸出另一只手大力揉捏我的脸，语气轻快的打趣，说“别撒娇了，乖。快起床吧，哥哥带你去逛颐和园。”撒娇？乖？哥哥？呵，大清早的就开始找不自在。我看着他，盘算着怎么教训一下才好。

大概是被我看的有些发毛，小崽子跟我对视了两秒就软下了态度，换了张谄媚的嘴脸，讨好道“失言，失言。哥哥带我去逛故宫。”他变脸之快，简直让我哭笑不得……见风使舵的鬼机灵。他见我没说话，乌泱乌泱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接着卖乖“我可乖了，一点儿都不爱撒娇。”乖……是挺乖，不爱撒娇？你还想怎么撒娇？我突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家伙以为我对他的言语不满，眨巴着眼睛又换了说辞，道“不是，我最喜欢撒娇了。”表情真挚，抑扬顿挫。简直蠢到......可爱！再这样下去，这小东西指不定还能说出什么来......我翻身下床，结束了这段对话。

等我洗漱了回来，看到他还在床边坐着，一脸的别扭劲儿，显然是在生闷气。我无意招惹他，捡了件衣服穿上，就引来了他的迁怒，嫌这件不好看，那件不顺眼，横竖都不合他意。最后穿上那件写着靠谱两字的衣服，他才一脸坏样儿的点了头。我懒怠同他计较，随他折腾了一阵，总算消停下来，往故宫去了。

吴邪兴致颇高，一路上扯着我讲故宫的鬼故事，这儿也要去，那儿也要看，总的来说就是那儿有鬼他就要往哪儿走。要不是人多，我真想就地揍他一顿。故宫是不是有鬼我不知道，但是这倒霉孩子的招邪体质是实打实的，十有八九是开馆必起尸的命。给他带长命锁就是怕他招上邪祟，他倒好，还上赶着找鬼。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给他气的胃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等我缓过气儿来，他先生气了，用胳膊怼了怼我，说“跟你说半天了，你听见了么？”我给这小**搅合的没脾气，只好点头，把手里的水递给他，说了大半天的话，润润嗓子吧。他还是气不顺，一脸不高兴的接过去喝光，顺手把瓶子往远处的一个垃圾桶丢去……没进。

这下可给他气坏了，捡了扔，扔了捡。说来也巧了，他平日里准头也没这么差，今儿不知怎的，死活也扔不进去。看着他来回来去的折腾就无比头疼，拿过他手里的瓶子，替他扔了进去。他回过头来瞪着我，神情好似生气的松鼠，伸手就往我身上推过来，说“谁让你扔的，就你厉害，显你呢。快给我捡回来，我今儿不扔进去就不走了。”这孩子，怎么越大越难缠，刚认识他的时候明明挺懂事啊。我此刻耐心耗尽，懒得多跟他废话，推着他往别的方向过去。

他倒是没再胡闹，随着人流四处闲逛，走着走着突然拉住我，眼睛盯着路边卖冷饮的小摊，说“小哥，我要吃八喜。”吴邪在这方面格外的可心，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想玩儿什么，都会一一问我。之后，他躲在树荫里吃着冰淇淋，眼睛还在东张西望着，显然并没有忘记找地方见鬼这档子事儿。我琢磨着吓唬他一下，好让他断了这个念想，吴邪胆子并不大……想着便开口道“鬼……”小孩儿眼睛一亮，塞了一勺冰淇淋到我嘴里，催促道“鬼怎么了？”口中带着他味道的冰淇淋逐渐融化，泛起丝丝甜意，我一时失神，被他催促着才回魂开口，道“白天找鬼，晚上会被鬼找。你……”不待我说完，他就扑过来捂我的嘴，嚷着“闭嘴，闭嘴。”这孩子，青天白日的还有我在身边，至于吓成这样么……再说，我还没讲完呢……

小孩儿叼着勺子无精打采的在人群里晃悠，瞅他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他脑子里肯定又在胡思乱想了。不着痕迹的观察他，才发现这小家伙也在偷偷的观察我……呵，长出息了，学会不动声色了。我倒是不担心他会害我，以他的性子多半是想到了什么不着调的恐怖故事，这幅对我万分忌惮的样子，莫不是故事的主角……是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越发的想欺负他，靠近他身边问“怕？”小崽子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眼神散乱好似溅起一片碎光……呵，受惊了。见他依旧强作镇定，我便去搂他的肩膀，进一步的吓唬他。不出所料，我的手刚碰到他，他就一把将我推开，人瞬间蹦出去几米，指着我喊“定，别过来。”虽说是有意吓他，可当真被他推开，我心里还是有些别扭。这孩子平日里最是信任亲近我，若是一朝翻脸……怕也是六亲不认的主。我本能的不愿这样想，可长年累月如履薄冰的生活经验逼迫着我去面对，我的世界，实在容不得半点儿含糊。

吴邪隔着几步的距离跟我对视，随后有些讪讪的走回我身边来，软了声音跟我套近乎，问“小哥，鬼怕什么？”显然他已经察觉到了我的不快，同时也觉着自己的行为有所不妥，有意识的在挽回局面。我对他的戒备一时撤不下去，没有说话。他低下头，做错事儿孩子般得放软了姿态，捏了我的手腕儿解释道“那个……我是有点儿怕。”我看着他，怕，是真的，防着我，也是真的。若我真是他百分百依靠信任的人，何至于在危险面前下意识躲开我。这是我从前没有意识到的，这个时代的孩子无意识的自私与冷漠让我无法理解的。他身上的单纯美好和冷漠无情，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丝毫不显突兀。又或者说，这孩子天生就是来克我的，这一认知让我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却不知道当怎样做才得以全身而退。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反手握了他的腕子，带着他往前走，不耐的回了他句“怕我。”小孩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打趣道“你这话说的，都说生鬼怕恶人，你这得坏成什么样儿，鬼才能怕你？”呵，是啊，我得坏成什么样儿，鬼才会怕我。许是想要发泄他带给我的不安，我瞥了他一眼，问“想知道？”我有心将我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让他怕，让他躲，让他对我退避三舍。可上天却没给我这个机会，吴邪并未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继续跟我开着玩笑，说“不想，不想，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我怕我知道的太多被灭口，不值当。小爷我这大好年华，还没活够呢。”成天胡说八道，不成体统！我抬手往他脑门儿一拍，要他闭嘴。

瞎转了一会儿小孩儿就没了兴致，扯了我的胳膊说想吃冰淇淋，乖巧的喊我哥哥，对着我卖乖。虽然将他的小心思看的通透，却也没有更好的手段应付，除了顺着他，还是顺着他。见我点头应允，小崽子一秒钟都不肯多呆，打车直奔商场，我知道他就是嫌热，要吹空调，要吃冰，娇气的紧。吃完了东西又拖着我去看电影，坐在电影院里东瞅西瞧的四处打量，我不知道一个电影院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般在意，也懒怠理他，随他去了。他突然轻笑出声，我当他又要使坏，侧脸看他。他与我对视一瞬，就靠到我耳边来，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除了咱俩，别人都是约会的，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儿？”我四下扫了一眼，确实如他所说。小孩儿又往我身边靠了靠，说“等会儿熄灯了你留心点儿，要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记得叫我一起分享。”胡闹，这地方儿能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儿？我懒的分神去听他胡扯，闭眼歇了。小崽子见我不再搭理他，不满的小声嘟囔了两声。

消停了没两分钟，又来捅我，说“谁准你睡觉的，这票可是我买的，要睡觉就把票钱还我。”花钱买清净我自然是乐意的，从兜里摸出把零钱塞进他手里，不想又惹了他的气，狠狠在我手上一拍，怒道“收起来，不许睡，坐直。”……合着刚才是跟我玩儿欲擒故纵呢。不让睡便不睡吧……我依言坐好，盯着屏幕看这出不知所云的电影。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小崽子开始往我身上倒过来，听他的呼吸，就知道他睡着了……呵，刚才不是还嚷着不许睡么，转眼自己就着了？他靠着我睡了一会儿，嫌弃不够舒服，烦躁的拨开四周的扶手，往我腿上躺过来……倒是挺会找地儿。我看他小狗一样的趴在我腿上满足的睡着半分戒心也无，又觉着先前莫不是我多想了，这孩子不过是懵懂并无戒备。看着他在我身边安睡，心里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满足，揉了揉他的毛茸茸的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他睡……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也迷糊起来，渐渐睡去。

直到听到有人走动才醒过来，小孩儿还枕在我腿上安稳的睡着，口水淌在我裤子上氤湿了一片……还是个孩子。我扯了衣角给他擦了擦嘴才叫他起来，小家伙睁开眼茫然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回了神，揉着脸坐起身来，一边儿跟我说话，一边儿伸手来我腿上揉。我没留心去听他说话，看到他头发乱了随手给他理了理，便朝外面走去。吴邪一觉醒来又生龙活虎的不知道该怎么折腾好了，好在天色已晚，他挠着头想了一会儿就转头对我说“小哥，今儿有点儿晚了，要不咱俩就在西单逛逛吧。”只要没有危险，他愿意怎么玩儿我都随他。

他兴致挺高，东瞅西瞧的，这儿买一点儿哪儿买一点儿，丫头似的。现在的孩子要性太重，玩儿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没个长性。有心要教他，又觉着他这样子别有一番娇憨可爱，心下有些舍不得。算了，何必拘着孩子，随他去吧。零零碎碎的买了不少玩意儿，吴邪才心满意足的说饿了要吃辣，两个人便往边儿上的饭店过去。

小孩儿点了一桌子菜，可能是因为怕辣，给自己要了酸梅汤。一边儿絮絮叨叨的跟我说话，一边儿吐着舌头扇风，小狗儿似的。吃了一阵儿，就拿着水杯来跟我讨酒喝……看样子是吃饱了。他笑，眼波流转带着狡狯，讨好的央我分些酒与他。我喜欢他这般少年，瞧着亲切，又想欺负他。我神思倦怠不欲多想，顺着自己的心意开口问“姓什么？”他先是一愣，唇角笑意漫开，痛快对答“张。”他同我相处，向来刁钻，好逞口舌之快。今儿倒是新鲜，难得的乖顺。我拿起酒瓶往他杯里倒酒，鬼迷心窍的得寸进尺，问“名字。”他拿回杯满足的喝了一口，曳眉抬眸道“张吴邪——”小男孩儿本就生的骄美华贵，因着吃辣，嘴唇滴血似的红……一抹骄色染丹唇，他这不经意的一瞥在我心头掀起惊涛骇浪，似被鞭子击中伤口，竟牵起支离破碎的痛......端起杯去碰他的杯，仰头喝尽。吴邪不解的来拦，抱怨着数落我“自己人喝酒怎么还罚酒，说干就干，你悠着点儿行不行。”我不敢去看他倜傥笑颜，夹了口菜放进嘴里，闷闷开口，只说“高兴。”小孩儿颇为纳罕的看着我，不满的蹙眉，显然不知道我这句高兴是何用意。我其实也不知道这句高兴是打哪儿来的，细想来……是应该高兴的吧。

他显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转脸儿就扯起了旁的。我对于我自身的反常也倦怠起来，索性将注意力转到他身上，听他说些俏皮话，扯些不着边界的畅想，果真轻松不少。回到房间我先进去冲澡，出来看到小崽子折腾的满地狼藉，袋子衣服扔的满哪儿都是，我不知道他又再打什么主意，问“摆摊？”他没理我，抓起个东西朝我扔过来，我下意识接住……啧，这孩子又闹什么。小崽子回过头看我，略带挑衅的问“怎么啦？”我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是新买的内裤……他见我不说话，接着说“给你买的。”

“不用……”我答。

“不用不行，这个多可爱，最适合你了......之前给你买的有些都不好了，你放卫生间去，我等下给你过个水，干了就能穿了。”他喋喋不休的吩咐我，见我不动，不耐的过来推我。顺带又塞了一堆东西在我手中，吆喝着“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别逼我动手。”……动手？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他姣好的身体……算了，还是不要动手吧。

伸手在他头上一拍，起身去了。

放下东西出来，见那小家伙还在跟那堆狼藉较劲，不由的开口问“找什么？”

他显然是找到了，一边动手把散落在床上的东西敛进袋子，一边头也不头也不回的答我“咱俩的新衣服，快来试试。”我站着没动，他把衣服往我身上一丢，眉飞色舞的招呼我“快穿快穿。”在这方面，我已然是给他吆喝习惯了，脑子还没反应，已经动手穿好了。小朋友对我良好的态度非常满意，勾了我的肩膀去照镜子，一如既往的口无遮拦。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他倜傥笑颜，无心留意他说了些什么。

他微侧了脸，嘴角噙了坏笑，挑眉问我“我与小哥孰美？”他此刻离我很近，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少年人特有的滚烫气息，连带着我身上冬眠已久的神经末梢似乎都开始火烧火燎起来。“真是笨死了。”我一怔，从幻境挣脱，听到他调笑的声音“你应该说，君美甚，小哥何能及君也。”我盯着镜子里我俩的亲密姿态有些回不过神儿来，他环在我肩头的胳膊热乎乎的，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许是不见我搭话，他的目光从我身上转开，对上镜中的我的视线，眼神闪烁，带着几分看戏几分戏耍。“。。。孰美？”我想，“这还用说么？”

意识回笼，我对上他目光，自是要回他的话。镜像中的小东西紧盯着我，神情忽的一愣，眼角眉梢就染了惧意，下一刻就感觉自己肩上的力度一松，他向后扯了一步。我知道他这是本能的不安，怕我的表现，心里却意外的受用......知道怕是好事。伸手钳了他的下巴，不许他再退，左右看了看，答他“挺美。”小孩儿的手虚虚的搭在我肩头，望向我的那双眼睛，不安中更多的是迷茫。我见不得他这幅神色，后撤半步收了手。那只原本嘘拢着我的手从肩头滑落，轻抚过我的胸口，惊起一片涌动的血气。

吴邪惯会察言观色，此时已经觉出气氛不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装着若无其事的扑上来闹，推推搡搡的骂街，威胁要揍我。他心里知道我疼他，什么幺蛾子都敢我身上使，我也好像很想知道自己究竟能惯着他到什么程度一样，随心所欲的由着他胡来，鬼迷心窍似的，连脖子都敢让他咬了。我被他蛮力按在身下，一手护着他的腰，一手虚扶着他的头，透过皮肤感受到他的牙尖碰到了我颈间跳动的脉搏，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想到，我这是没底线了么？

随即，这种不要命的放肆让我莫名的有些新鲜，对他热衷的这种奶兽间的撕咬训练也来了兴致，遂拿捏起力度，专心致志的跟他闹起来，小奶兽的爪子还没开刃，动作也不够灵活，腻在身上也不知道是在发狠还是在撒娇，打闹间却渐渐体会出这项游戏的乐趣，渐入佳境。

手机响了，吸引了小动物的注意力，他越过我伸手去够。我平白被他染了一身熊孩子气，闹不够似的缠着他再来，翻身将他拢在身下，往他热乎乎的颈窝蹭去。他却伸手抵在我胸口，执着起另一样玩具，他说“手机。手机。”

我随手抄过桌上的手机想挂断，却一眼瞥见屏幕上闪烁的大字。。。叶晓。迷雾散去，理智回笼，我把手机递给吴邪，从他身上撤开在一边坐下。他接了电话，端着温文尔雅的姿态扯了一堆鬼话。我摸过身边的遥控器无意识的换台，电视里传出的声响和小崽子的鬼话拧在一起，我一时有些发懵。突然感觉有什么朝我过来，下意识躲了，抬眼看过去，吴邪正不解的看着我，手落在半空。他脸上的神色立时变为不满，在我肩膀上一拍，又往我头上过来。我顺着他的意，让他在我头上摸索了片刻。

正准确起身去冲澡，被他一把拽住，无赖往我腿上一倒，拉着我不放，生怕我多用了热水？我摸不准他的小性子，只得顺着他，他躺在我腿上继续着那个电话，扑扇扑扇的睫毛随着他的一笑一颦上下翻飞，很是灵动。不多久他挂了电话，对着我半真半假的抱怨，撩起眼皮打量我，斟酌着说辞。一个小女孩。。。我至于么？他这样子让我无言以对，示意他从我身上起来。小孩儿坐起身，有些无措。

睡梦中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我这些天放松太过，一时分不清是梦是醒。心底到底还留着几分警惕，强迫自己清醒，才发现另一张床上的人在哭。听了片刻，发现他还睡着，想来是做梦。。。我起身往他那边去，轻声唤他的名字。。。没反应。担心大声唤他会惊了他魂魄，小心的伸手往他脸上探去，触手一片湿凉。我将他拢进怀里，轻拍着唤醒，小孩儿迷茫的睁开双眼漏出细碎的恐惧，他盯着我瞧了片刻，伸手往我脸上探来，含糊的叫我，小哥，小哥。他孩子气的依赖格外能打动我，特别是我知道他做了关于我的噩梦之后，这种下意识寻求庇护流露出的信任不言而喻。我握了他的手，压低了声音，小心的去体会瞎子对我描述的那种“温柔”，我希望他觉着安全，说“我在。我在。”我想我大概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到了温柔这个抽象的形容词，下一刻，一股大力撞向我，他几乎是用了蛮力，我毫无心理准备，险些给他扑下床去。

堪堪稳住身体，抱着他安抚才发现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我在他梦里是死去活来了么？他显然还没醒过神儿来，在我怀里抖成一团，这种体验对我来说也是新奇的，我极尽耐心的试图去安抚他，尽管我不擅长这些，却渴望去尝试。又或者这些本就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我在黑暗闷热的房间里，最大限度的放纵着自己的本能，去亲吻安抚一个因为噩梦受了惊吓的孩子，这种体验我让我觉着自己几乎是一个人了。小孩儿在我怀里慢慢安静下来，急促的呼吸逐渐平顺，我有些不舍的放开他，想拿条毛巾给他擦擦汗。却被他拦腰抱住，他抬起小脸，警惕的看着我，问“你去哪儿？”黑暗中，他的神情没有掩饰，睫毛上还挂着泪，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我没再动，搂着他要他别怕，现在.......我能去哪儿呢？他不依不饶的闹，一定问出我要去哪儿。我哪儿都不想去，我怕我一松手再没人问我要去哪儿，我怕我一松手就惊醒自己，发现这是我噩梦。可是我怀里的小孩儿浑身冰冷，我更怕他感冒。我说“我去拿毛巾给你擦脸。”他不信，把头埋在我胸前，固执的不肯松手。我自欺欺人的挣了一下，没挣开。雨，越下越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孩儿悉悉索索的动了动，勒在我腰上的手松了力道，他带着鼻音嘟囔“小哥。。。我没事儿了，吵你睡觉了吧。”我知道他这是醒利落了，颇有些遗憾的起身去拿毛巾。坐在他身边耐着性子拿捏着力气给他擦了擦。我没做过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可做起来竟也颇为顺手。他温顺的由着我摆弄，没显出什么不舒服，我松了口气，想到之前瞎子挤兑我不适合跟活物相处根本是扯淡，我这不是就跟活物相处的挺融洽么。把我的小活物处理干净，我在他旁边躺下，准备跟他凑合一宿。他却突然不合时宜的懂事起来了，大言不惭说自己没事儿了，怕我挤着热。刚才鼻涕眼泪一起往我身上蹭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大方松手啊。我懒得理这口是心非的小白眼狼，搂过他轻轻拍他入睡。果然，说的比唱的好听的小崽子就在我怀里软了身子，舒服的就差哼哼了。

我看他没有睡意，扯了个话题问他“梦见什么？”他马上来了兴致，事无巨细的给我讲了一遍，听着倒也平常，远不致于要把他吓成这样。他绘声绘色的讲完，往我身上一趴就开始十万个为什么，吴邪没下过地，本也不难哄骗，可是好死不死的，他爷爷留下本盗墓笔记给他当睡前故事，我当年怎么没看出吴老狗有写书的潜质，留下本罪证是担心日后被抓不好重头清算么？现在好么，他宝贝孙子引经据典的来问我，我要是告诉他这些都是真的，今儿着觉是睡还是不睡了？只得睁着眼说瞎话，“他哄你的。”小崽子自然是不信，但是我也不怕他爷爷午夜回魂找我理论，半哄半骗的哄他睡觉。他却是越闹越清醒，瞧着我心情好干脆耍起无赖来，要求我给他讲笑话。我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有心吓唬他说你哥只会讲恐怖故事，又怕他听了多心，想到他爷爷那本缺德的笔记，以后再想糊弄他就不容易了。只得咽下这句，学着他的口气换了句调笑的，他就顺坡滚下去了，非要我唱一个。两人又在被窝儿里一来一回的动起手来，小猫打架似的。没一会儿他就乏了，偎在我怀里睡去。我有些舍不得这不安分的一夜，眷眷的盯着他安静的睡颜，数着他绵长的呼吸，不禁伸手在他额头点了点，他却不闪不避的蹭上来。心头一动，轻轻在他脸上捏了两把，使坏的叫他丫头，小孩儿迷迷糊糊的应着。我满心欢喜，不知如何表达，搂了他在他额间停不下的亲吻，像是长辈对待一个孩子的喜爱。

虚虚实实，半梦半醒间想到，对，我对他，应是长辈对孩子的喜爱，亲昵的全无欲望。

原谅如此。 ......本该如此。

早上他一动，我便醒了。小孩儿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见我睡着就放缓了呼吸盯着我看。搂着他没动，想看看他会做些什么坏事。意料之外的他没动，只是目光如有实质一般胶着在我脸上。他在盯着我看？这个念头的出现，心底无端的一动，搂着他的那只手臂不由得一紧，这便惊动了他。

遂睁开眼，正对上他的目光，小孩儿显然也是刚醒不久，眼神还不怎么对焦，带出些茫然的神色。许是因为昨晚哭过，人显得的有些倦怠，很有些可怜兮兮的惨样儿。小孩儿同我对视了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低下头往我怀里扎去。

我“。。。”这是个显而易见的条件反射，原因不外乎是他想起昨晚吓哭的糗事儿或者是偷看我被撞破的尴尬，下意识做出回避。小孩儿也马上意识到了这个动作多有不妥，下一刻就挣扎着要起身。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把抱住了他，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他毛乎乎的头埋在我胸口，有些痒，手抵在身前要推不推的犹豫着。。。几乎是下一刻我就起了反应，忙松了手。好在他也是心神不定，忙不迭地躲着我，连滚带爬地进了卫生间。

不一会儿，他洗了澡出来，没事儿人一样的往我身边一坐，搭话“小哥，胳膊酸不酸？”一动不动的抱了他一宿，自然是酸的。只是吴邪通常会回避他干的各种面子上挂不住的事儿，今儿这是良心发现了？我点头，道“酸。”难得的他没废话，拉过我的胳膊不轻不重的捏着，跟我商量要不要去香山玩儿。这些事，还不是都由着他喜欢，我自是不会有什么意见。

吴邪看着精神挺好，一路不闲着，一会儿嚷着累了爬不动了，一会儿又精力旺盛的要玩儿松鼠，吵吵闹闹的让人脑袋疼。两个半台阶的香山都喊累，还不依不饶的让我带他去爬黄山，顺着他，他要闹，不顺着他，他也闹。哄不听，又吓不住，折腾到最后简直是怕了他。

小崽子跟我不见外惯了，胳膊往我肩上一搭，半个身子就吊到我身上，借着我的力气下山。我俩身量相仿，要护他也并不顺手，他心不在焉的跟我扯着闲话，我不得不时刻留神着当心他一不小心滚下山去。一路的提心吊胆，说了几遍好好走路，全当耳边风，一会儿要星星，一会儿要月亮，闹的越发的欢实。

打车回去的路上，往我身上一靠就睡着了。我尽量坐直身体让他靠的舒服些，他的手搭在我腿上摸索着什么，我觉着痒握了他的手不许他动，他却挣开我与我十指相扣。睡梦中表现出的全然信任与依赖，怎么会不动人。他的体温那么真，那么暖。。。我盯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不知道我究竟该拿这孩子如何是好。

日后，一旦我和吴家立场相左，我是否能如我臆想的那般，只当这一切是梦，干脆利落的转身。即便我能，他又当如何？起初自然是不适应，多半会找我，那么之后呢，就会。。。忘记吧。想到这儿，我几乎毛骨悚然起来，下意识的就想要去抱他。。。这一刻我清楚的意识到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他看着我，念着我，长长久久的呆在我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他是我立足于世的坐标，是我退无可退的归处，是我同这世界的联系，让我无需追寻自己的来处，更不必怀疑自己的存在。他对我表现出的孩子式的依赖让我不由自主的谨慎起来，命也随之变得珍贵，我死了，他怎么办？

胡思乱想间便到了地方，他揉着眼睛下车，一边嚷着要吃烤鱼，一边嘟囔着腿酸。我因为思虑过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没留心他的俏皮话，引来了他的不满，又开始闹。我对他的撒泼耍赖并不多当真，一天里没有十回也有八回。谁成想这次却与以往不同，他沉默半晌，才稍带委屈的表达不满，说，去年今天认识我的，一年了。一年了。。。其实我对时间并没什么确切的概念，活得久了，日子也就淡薄起来。可同样时间对于小孩子自然是岁岁年年人不同的，且他素来与我亲近，情感上更会在意几分，让他失望至此。。。确实是我的疏忽。看着他沮丧的小脸儿，心里就不由得的软了下去，轻声唤他的名字，要他到我身边来。

小孩儿心里别扭着，显得有些不情不愿，在我身边坐了，却不靠近。是我冷落他在先，没留意到他的心事，且这心事与我相关，怎么能不惹人怜惜。我有心哄他高兴，想到他这几日馋酒，便把我的杯子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喝。小崽子并不领情，把杯子往我面前一推，头一扭，没好气道“不喝，你又要挤兑我，说我是你童养媳。”我给他这句半嗔半恼的抱怨撩的气血上涌，很有些哭笑不得，童养媳怎么了，瞅瞅着不情不愿的小模样儿，少你聘礼了似的。想着这孩子不禁逗，还是正经答了句不说，免得一言不合，他又要摔杯子拆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馋坏了，我话音未落他就端起杯来仰头干了。我“。。。”这给我们馋的。他似是还不过瘾，舔了舔嘴唇，招呼服务员再来两杯。

今儿这日子特殊，我不愿扫他的兴儿，喝。。。就喝吧。他一贯孩子心性儿，气来的快也去的快，两杯酒下肚又没羞没臊起来。腻着我说些个不着边际的胡话，一会儿是理想，一会儿是现实，聊的我头晕脑胀，一片的不知所云。只是我怀里的他的身体一直暖不起来，喝了这么多酒，还是触手湿凉。这才多大年岁，底子怎的这般不及，我扣了他的手腕试探着把他的脉。他喝多了片刻闲不住，手舞足蹈，我也不很通医理，一时也摸不出来所以然来，只得作罢，哄着他玩儿了片刻，琢磨着回去还是寻个医生调养调养。待到他闹够了，安静的倚在我身边朝窗外呆望了一会儿，就开口要我作诗。也不知道吴家是怎么邪门儿的风水，贼窝里养出这等风流倜傥的少爷脾性儿。我一生杀伐不通风月，如今对着他竟也甘心吟月弄花，小崽子在我怀里抬起脸，眼中尽是期待。。。

暗自一叹，道“人生如梦，流年似箭，回首也须闻早。”这诗不算出名，倒也应景。吴邪听了很是喜欢，拉着我追问这谁的诗，有没有下文。

下文。。。贪迷恋，春花秋月，何时是了。这叫我如何出口。在他有口无心的追问下，我只得缄口不言。这句好似冥冥中的劝诫，要我。。。好自为之。

无端火起，天意，天意算什么东西。这世上究竟还有哪一种天谴我没尝过，尽管来过。要我诚惶诚恐，好自为之？笑话！

待到孩子玩儿够闹够，我起身结账带他回去，安顿他洗漱睡下。我多少有些心绪难平，却不敢当真动气，唯恐坏了功夫。黑暗中他平稳的呼吸声是我聊以慰籍的依仗。不知过了多久，小孩儿平稳的呼吸陡然迷乱，不待我起身查看他便醒了。我听着他悉悉索索的起身，轻手轻脚爬上我的床，在我身边躺下，将手搭在我胸口，片刻便睡去。我等他睡熟，把他拢进怀里，只道先前全是自寻烦恼，他这不是好好的待在我身边么。人世无常，我又何必杞人忧天。

他在便是清欢百味，诸事皆宜。

早上被小孩儿推醒，捏着肩膀不满的质问我是不是趁他睡着揍他了。心说昨晚你枕着我胳膊睡了半宿，这一睁眼你还碰上瓷儿了。。。模糊着打起精神起身问他哪儿疼，小崽子愁眉苦脸的皱了皱眉，说哪儿都疼。 看脸色不像是生病，那多半还是床太小，睡得不得劲了。娇贵。

我起身下床，把地方腾出来让他伸展伸展。口还没漱完，就听他在外面嚷嚷，问我身上疼不疼。一时没应他，就跟外面一直嚎。。。大清早的就闹的鸡飞狗跳，我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他抱着被子在床上滚，嘴里还在念叨。在他身边坐下，弹了弹他的脑门，要他别吵。他就一副受了天大虐待的样子，指责我打他。我懒得跟这小无赖掰扯，他也不知怎的来了精神，一骨碌爬起来凑到我身边，水灵灵的大眼睛贼亮贼亮的。。。准没好事儿。片刻后试探着开口，带着讨好，叫我小哥，说他想吃麦当劳。这是何必的，他想吃什么我有过意见，打能儿来的诚惶诚恐。随口应下，等他起床出门，谁知他竟就着这个姿势躺下了，伸手在我身上点了几下，就开始点餐。。。小兔崽子，长毛病了，还想使唤我出去给他买早点，真是越惯越没样儿 ，不教训不行了。不待我开口，他就嬉皮笑脸的开始撒娇，头往我腿上一搁，扯着我的衣服满口胡话的跟我起腻，什么哥哥我身上疼，什么走不动，我给他闹的哭笑不得，正想着怎么拒绝他，这混账孩子又开始死啊活啊对着我起誓，没个忌讳。我给他闹烦了，再懒得开口跟他废话，只想赶紧出去躲会儿清净。

买了他要的东西回来，吴邪已经收拾利落，连滚带爬的扑过来吃饭，一边儿往嘴里塞东西吃，一边儿跟我商量行程，我担心他噎着，说了两遍慢点儿，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吃饱喝足，小崽子宣布出发。也许是因为出来玩儿太开心的缘故，吴邪显得格外的孩子气，越发的无法无天了。不陪着他玩儿要恼，陪着玩儿的不合适了也要恼，买了几个玩具才哄笑了，丫头似的磨人精。心情好了，嘴上就开始停不下来，这样那样的介绍，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着，不然又要闹脾气，怪不得他爸妈性子这样随和，敢情都是给这皮孩子磨的。我盯着手舞足打拿着玩具干架的小崽儿，不由得想，还是挨打挨的太少。。。

看完表演陪他在园子里逛，三岁小孩儿玩儿的玩具他也要买，耍的不顺手还要生气，那本来就不是给你这么的大人玩儿的，真想舞枪弄棒也不能用塑料的，纯属胡闹。玩儿的没意思了就塞给我，讲了一通他觉着特别可笑的笑话就开始打听大兴安岭的原始森林，问我会不会打猎，百步穿杨能不能。。。这都什么和什么！！

老虎，豹子也分不清，纠正他抵赖不成就改耍赖，扑到我身上耍无赖。嚷着热的是他，往人身上贴的也是他，37度的体温也不嫌烧的慌，还闹着要背，陪他玩儿这一会儿比下地还累，真是怕了他了。几乎是背了一路，小崽子才堪堪满意的提出要走。出了门看见风筝就不是他了，非要放风筝找寻童年记忆。跑了几圈飞不起来，小脸儿一撂又要闹。我也挺纳闷，你不会放风筝有什么童年记忆可找？这不是添堵么。还没来的及说我来，他就说要气球，我当他是玩不好风筝不想玩儿了，惦记着要别的，想着也好，没必要跟个玩意儿较劲。买回来才知道他打算用氢气球把风筝带到天上去。。。还行不行了，真够没溜的。一句话也不想跟这倒霉孩子浪费，拿过的他的风筝替他放飞。小崽子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边，看风筝飞稳了忙不迭地从我手里接过线，又是跑又是颠的。我看着兴高采烈的小孩儿，和广场上呜泱乌泱的人群，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真实的奇妙感觉，就好像我也是这熙熙攘攘的平凡世界中的一员，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带着我的小孩儿出来放风，他想要风筝就给他买风筝，想要气球就给他买气球，他开心就陪他，闹气就哄他，相安无事的耗着时日陪他长大。。。这大抵就是人们所谓的人生吧。

小孩儿收了线回到我身边，说饿了。我收了思绪牵了他没拴气球的那只手，领着他避开人群到街边打车。

刚刚嚷着一定要吃小龙虾的小孩儿这会儿又闹着要吃烤肉了，在车上就一直喊饿，让我摸摸他肚子，都瘪了。司机师傅都觉着他惨，直问我怎么把弟弟饿成这样了。小崽子憋着坏笑卖惨，说他哥我怎么欺负他，怎么使唤他。我懒得理着小白眼狼，最后师傅都听不下去了，说一看就是你成天欺负你哥老实，然后就讲起了他小时候跟他弟弟的各种回忆，小崽子听的起性儿，笑着笑着就歪我身上了。然后就开始教育我，让我也学学，得好好疼他。他半个身子靠在我身上，搂也不顺手，抱又抱不住，让他自己坐好他装听不见，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

好容易到了地方，点了一桌子肉才把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堵上。好歹能安静一会儿了。待到他吃饱喝足，往椅背上一靠开始盯着我打量。突然开口发问，“小哥，你是汉人么？”我是汉人么？张家人面貌确实与常人无异，依稀记着本家的避世的态度。。。确是高等生物看待低等生物的傲晲。小孩儿见我没有搭话，自顾自的说下去，说我长得好看，说我不像汉人。说起来，我母亲确实是藏人，当年形势混乱，我接任族长也没受过完整的传承，张家的血统，我确实也不说不清楚。不过他这话的重点也并非想搞清楚我什么来历，只是夸我好看罢了。好看多来形容女子，孩子，若是他喜欢，我也欢喜。这是这话怎么接都不妥当，干脆埋头吃饭，只当不知。

吃了饭出来，小孩儿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伸手过来扯了下我衣角，说撑的难受，要溜达回去。他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流露出来的那份不自觉的依赖总是捂的我心软，也或者我就是贪图这么一点儿温情，任凭他怎么胡闹还是止不住的要惯着他。沿路走着，傍晚的北京城很是热闹，小孩儿跟在我旁边晃晃悠悠的扯着些闲话，时间就这么慢下来。不待这片闲暇落定，身边的人儿又开始讨嫌，问我小时候看见动物交配会怎么想。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可想的，没搭理他。他也全不在意，抬手拦了我的肩膀没款没形的歪在我身上，说起他小时候的事儿。

我喜欢他对我提起童年往事，那些个我没有参与的过往，即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足够让我欣喜。若是在他更年幼的时候相遇，陪伴他成长，即使我很多时候不得不离开，再回到他身边的时候，小家伙该是会开心的扑进我怀里吧。私下里会对我撒娇，缠着我给他买零嘴，或者要些大人不买给他的玩具。如此这般的陪着他长大，我会是他生命里最特别的人么？小孩儿站定，掏出烟来点上，对着我说“我爸说等我长大了就懂了。”我一时走神，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顺着他的话问“懂了么？”他一愣，把烟往我嘴里一塞，随即低头掩了坏笑，说“懂了。”我惊觉他表情不对，疑惑着问了句懂什么了？他对着我一仰脸，笑的天真烂漫，抬手在我胸口拍了拍，口气恶略，道“男人都是大坏蛋，你也是。”我一愣，不知道这话是打哪儿来的。他眼珠一转，凑到我耳边来，手顺着我的脊柱滑到我的腰间，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呼出的热气喷在我的耳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小哥，你这么正经的人干坏事的时候会是什么样，我怎么想象不出来？“

此刻我才弄清楚他都说了些什么，喉头一紧几乎是立时就起了反应，一把抓了他在我身上作怪的手，推着他往前走。他看出我窘迫，挣扎着回头打趣，问我害什么羞。。。害羞？小兔崽子，成天没个正经，胡思乱想些什么，没大没小，不成体统。还想象不出我干坏事儿什么样儿，能什么样儿？还不是。。。我这又是在想什么。。。

小**还在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我给他撩的心烦意乱，忍无可忍的要他闭嘴。

半夜，小孩儿又一次无故惊醒，片刻后爬上我的床，手搭在我腕子上，几个呼吸就睡熟了。我把他拢进怀里，手搭在他背上拍了拍，小家伙就贴到我身上来，手环了我腰，嘟囔着叫了声哥。我觉着他这模样很是爱娇，颇有些爱不释手，伸手在他侧腰捏了捏。许是觉着痒，小孩儿在我怀里动了动身子，嘟囔了句什么。我一时分心，没听清他说什么，哄着他再说一次，吴邪皱了皱眉，不耐伸手推我，说了句，起开，老痒。老痒是谁？吴邪的朋友我大多都见过，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听口气又不像是不熟悉的人。我走神的功夫，吴邪又蹭回我身边，环了我的腰贴着我睡，呼吸平稳绵长，心满意足的神情。我给他这句含糊的梦话搅得有些清醒，说恼他倒也谈不上，只是睡梦中他黏着的人。。。是我么？

早上很早就醒了，吴邪睡在很靠边的地方，一副随时都要掉下去的姿势，我起身把他捞到中间让他睡舒服些。冲了澡出来在空着的床边坐下，看着他睡脸莫名的有些失神。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孩儿醒了。发现我不在他身边，翻身起来找我，眼神有些慌乱，看到我又放松下来，打了哈欠开口问我是不是没睡好。是啊，托你的福，几乎没睡。许是和他呆久了，平白染了一身的孩子气，突然的就想找找他的别扭。吴邪习惯了我时常不搭他话，无所谓的爬起来洗漱去了。我也觉着我这想法幼稚的可笑，为了句不知所谓的梦话，跟个孩子滞的什么气。正劝自己算了，他倒先闹起来了，一边上手跟我头上瞎胡撸，一边开始放刁，“魔怔了？早上起来发什么神经？快换衣服，今儿哥哥带你下斗。”。。。。。。惯着你了！！

一把抱过他按在床上，上下扫了一遍也只敢打他屁股。饶是这样也怕真弄疼他，小心收着力气。也不知道我这行为到底是图什么，撒火还是听响？小崽子显然是不疼，虽然挣不开身，但嘴上半点儿不吃亏，利落的对着我骂街。让他闭嘴长记性的方法自是有千万种，奈何却一招都舍不得往他身上使，活该给他拿捏成这样。火撒不出去，给他越撩拨越气燥，最终自暴自弃的倒在床上，懒得面对了。我当吴邪会扑过来闹，谁成想他倒一副被吓着表情，诚惶诚恐的凑到我身边，在我脸上一通摸，问我是不是难受，不舒服。虽然知道他是会错了意，但他担心的神情对我分外的受用，于是点头说是。小孩儿显然是信了，让我躺在他腿上，给我揉这儿揉哪儿的。尝到了撒娇的甜头，一时有些上瘾，干脆不说话，让他瞎猜去。这孩子心思细腻，觉着我不舒服自然是诸多照应。我也不是当真跟他闹气，给他当孩子哄了这一阵子，越发觉着他乖巧可心，不就是想去个十三陵么，去就是了。

按理说，吴邪算出身这个行当，接触些地下的事再正常不过了。我却不知怎的，对这事儿意外的抗拒。他平日里要些个玩意儿自是无妨，可是成天惦记下地实在讨嫌。小男孩儿好奇心重，以后少不了给他缠着要我带他下地。实在不行收拾个趟过的斗带他过过瘾，省的成天惦记，万一吴三省哪天拗不过他，真带他去。。。倒麻烦了。小孩儿在我耳边念叨着什么，我没留心去听，随意应了几句。他嫌我态度敷衍，又不干了，停下来扯着我要我给他分析定陵风水。

这斗现在都能买票参观了，还有什么风水可分析？不是当初选址有偏差，就是下葬出了岔子，现在势都破了，也不是一时片刻看的出由头的，但倒霉是真倒霉。。。我四下扫了眼，不知道是后世修缮的人擅自改过还是当时就是这么个构造，确实有些吊诡之处。但这话要是跟他开了头。。。想了下，还是吓唬吓唬了事的好。开口说“定陵不详。。。邪祟重。。。你。。。”不待我说完，他就扑过来捂我的嘴，压低了声音质问我“让你给我分析分析风水，你说这个干什么，你一个外八行出身的还信这个？你少吓唬我。”。。。他爷爷真是没正经教过他东西，吴三省做事也都是凭着性子胡来，干这行的怎么能不讲究？没规矩。不过他老实开店就挺好，学这些也没用，还是少说点儿省的勾起他兴趣。于是转了话头，开了他句玩笑，说他胆子小。小家伙历时恼了，转身就往外走，我在他身后跟上。。。也不知道今儿晚上还跟不跟我睡了。

小孩儿看着很不尽兴，捡了根树枝拖着四处晃悠。我走到他身边去，被他瞥了一眼，嘟囔着现在回去也太早了，问我能不能在附近玩儿会儿，又说起附近应该有农家乐，不如直接住一晚，明天一早去爬长城。他也不是当真跟我商量，就是不说话难受。

我俩顺着路漫无目的走，树影斑驳，人影绰绰。我一生几乎都是在路上度过，但这等体验却是不曾有过，身边儿的小孩儿神情闲散，吹着口哨哼着歌儿，时不时的凑到我身边闹闹吵吵的说些个俏皮话，推推搡搡的跟我打闹。这偷来的一时片刻让我无端欢喜，我大约知道自己是无趣的人，吴邪也不止一次的抱怨我活的太过敷衍，既没有社交，也不懂娱乐，连吃东西都没个明显的偏好。我想，我是偏好他的，执拗的攥着，不肯放手。小孩儿搭了我的肩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说话，说的起兴，就屈起胳膊来勒我脖子，比比划划要跟我过招。我有心纵着他，任他怎么闹也不加阻拦，便是话都不敢轻易出口，生怕一开口便惊碎了梦。

便是这样也不合他意，扯着我不肯走了。我当他累了，牵了他的手问“怎么？”小家伙半是耍赖半是撒娇，抱怨我对他不够亲热。。。我还怎么对你亲热？要背就背要抱就抱的，惯成这样儿还嫌不亲热？小孩儿嘟着嘴跟我僵持，我也不知道今天他身上这股子浪劲儿是打哪儿来的。我鲜少与人交往，一时也拿不准怎么回应他适合，盯着他鼓起的脸蛋儿瞧了片刻，不然就。。。亲一口？他见我盯着他瞧，奶狗似的歪了歪头。。。脑子一热，搂过他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家伙愣在原地，瞅着我半晌没动，我心里多少也是有些紧张，跟第一次开棺似的，不知道下一刻要面对的是什么。

半晌他回过神儿来，目光黏在我脸上打量片刻，我当他下一刻要上手抽我，手心里都是汗，琢磨着这一下是不是生受了合适。小孩儿并没有抬手的动势，歪了下头随即笑了，开口调笑道“小哥，你是不是太久没开荤了？对着我也下的去嘴，我这要是个妹子，时不时你就把舌头伸我嘴里去了。”。。。没生气就好。我放下心来，随口敷衍了句，满脑子都是他那句把舌头伸进他嘴里。。。他要是知道我趁他喝多当真做过这等事儿。。。一巴掌怕是免不了的。他一副不慎在意表情，走到我身边，搭了我的肩膀推着我往前走，似是说了些什么，我则完全没在听，脑子里都是他站在花洒下湿漉漉的脸。我不敢再搭他的话，也不敢留在他身边，走出几步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方向。

小孩儿跑了几步赶上，跳起来圈我的脖子，整个人半吊在我身上，黏糊糊的继续撒娇。我此刻听他说话都觉着口干，忍无可忍的狠搂了他一把，让他闭嘴。许是手重了，小孩儿闷哼了声，我忙收了力气。他继续黏在我身上不肯下去，跟我掰扯些不着边际的胡话。我给他撩拨的心浮气躁，只想他现在躲我远点儿，省的我一个不留神捏疼他。他的体温，味道，呼吸，无一不在把我逼向忍耐的极限，终于我鼓起勇气把他从我身上扒拉下去，找个了堂而皇之的借口，“热。”

不待我松口气，小崽子就一脚踢上来，咬牙切齿的吼我“你这还没结婚呢，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等你有了媳妇肯定不疼我了。”那委屈的眼神儿，不知道以为我怎么对他不起了。。。真是我亲祖宗。我拿他半点儿没辙，只得按耐下火气牵了他哄劝，说“疼你。”小崽子不依不饶，挑着眉追问“疼谁？”。。。还能有谁？他见我不说话又抬脚来踹。。。跟别人都挺好说话，对着我就乱发脾气。知道的是他跟我亲近，恃宠而骄，不知道的这得是什么仇什么怨。我惯他已经惯成习惯了，顺着他的意答“吴邪。”小孩儿一笑，继续邀宠，“谁疼吴邪。”“张起灵。”他得寸进尺，“连起来说。”我。。。“张起灵疼吴邪。”总算是哄高兴了，下一刻又小狗一样扑过来搂我脖子，说“你不能光口头说，回去记得给我写个字据，什么官印、私印都盖上，手印也按上。等你以后娶了媳妇对我不好了，我就拿着字据去找你闹，一哭二闹三上吊那种，说你不顾念手足之情，狼心狗肺，**不如。”男孩儿身上热乎乎的，我给他体温烧的有些喘不上气，他还在边儿上吵吵，娶什么媳妇儿，写什么字据？怎么着？要我给你写婚书么？童养媳。

沉下脸说了几遍闭嘴，小崽子都当耳边风，嬉皮笑脸的撑了我的肩膀往我身上窜，闹着要背，打着滚儿的撒泼耍赖。这孩子鬼机灵，拿稳了我对他毫无办法，愈发的放肆。我也知道我早该对他立个规矩，好让他有点儿顾及，态度这样软软硬硬反复无常。。。也难怪孩子会有恃无恐。

可对他，我总是狠不下心，闹急了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不怕，我便再没其他的办法。。。只好背他。小朋友夙愿达成，显得很开心，亲昵的搂着我脖子，一会儿唱歌一会儿作诗的，还非我也来一段配合他。他这样趴在我背上。。。应景也只有‘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了。这句自然是不能出口，随便扯了句想的起来的应付他。

吴邪就这点儿好，我说什么他都觉着好，什么都能夸。变着花样儿的闹腾，唱歌，挤兑我，挑我毛病，一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倒也别有一番趣味。不知道走了多远，前面出现了人家。我俩寻了个地儿吃饭，小孩儿打听了住的地方，就在村子里呆下了。

刚刚还嚷嚷着累，一步也走不动的小孩儿，进了院子就开始看什么都新鲜，这儿看看那儿瞧瞧，对着个油灯爱不释手，拎着满院子转。黑灯瞎火的我担心他磕了碰了，只好一路跟着。他还挺争气，没撞凳子没崴脚，顺顺当当的回到屋里，往床上一仰，宣布他不走了。

爬上床还在摆弄那个油灯，我担心他毛手毛脚的一不小心打翻烫着，让他赶紧灭了。他不乐意，嘴上虽是跟我矫情了几句，手上倒是听话的灭了。却还不死心，一边缠着我问什么时候能玩儿，一边又嫌我拿他当孩子，可劲儿的逮着我斗嘴。我寻思着他跑了一天，早点儿收拾了休息，他还不干非要出去溜达，村子里晚上能有什么玩儿的，陪他在树底下坐了会儿。这边靠山，夜风多少有些凉，小孩儿往我身边靠了靠，说冷。伸手抱他，他意外的乖巧，小动物一样偎在我怀里发呆。难得的他在我身边不说话，突然就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了。没安静几分钟，他就跳起来，说要回去。我知道他怕黑，牵了他的手往回走。

烧水洗澡，小家伙跟在我身后兴冲冲地添乱。待到水烧开了，一马当先的扎进浴室脱的光溜溜的站一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忙，绝口不提帮忙。我努力维持镇定，以一种普通人的普通反应，缓缓转过头去……那时候，吴邪差不多离我半米远，身材高挑秀雅，带着少年特有的圆润。。。他微微抬了下巴，笑盈盈的看着我，眼中带过星河璀璨。因着皮肤白皙，五官就显得格外鲜活灵动，特别是那张恼人的小嘴，染血似得红的娇艳。。。漂亮的不似真人。他忽的出手攥了我的左腕，将我扯到他身边，不等我站定就拔了木塞兜头浇了我一脸水。我抹了把脸，看到他在一边笑的欢实，抹了把脸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又来拽我，要我帮他洗澡。瞥了眼他淌着水的身子，刚想要拒绝，又怕他下一刻会扑上来闹。。。我吃不消，便拿了小板凳让他坐，倒了洗发水给他洗毛。吴邪的头发柔软浓密，海藻似的缠着我上手指，绵密的泡沫顺着他的脖子淌过后背。我莫名的有些口干，揉着他头发的手不受控制的使不上力气。他倒是无知无觉，仰着头坦然的跟我搭话，屋里漫起水汽使得我呼吸不畅，听不真切。许是嫌我不应声，小孩儿不满的回过身来拍我，笑的明媚。我不敢看他脸，也不敢同他闹，只想快些洗完，好出去透透气。

给他冲了水，擦了后背，小崽子仍不满意，闹着要我把前身一起给他洗了，要他自己洗死活不干。我此刻无心跟他争执，只求他赶紧闭嘴洗完了出去，便顺了他的意。这位置不太好。。。简直是太不好了，实在太过于贴近。小孩儿隐约可见的胸腹肌、人鱼线，美得惊心动魄，像是故意展示一样，在我眼前掠过。婴孩儿般娇嫩的皮肤泛起诱人光泽，在我眼皮底下摆动。这一切当然不是他有意挑逗，他的神态显得非常自然，嘴里还在碎碎念这地方不错，说什么“只要一百多”。他起身似是要来搭我肩膀，下意识的错身避开，矮下身子给他擦洗，他嫌我力气用的不够，要求我再重些。我完全稳不住力气，哪敢在他身上使力，鬓角不断有水珠滚落，不知道是水还是汗。好容易给他洗完，他还赖着不肯走，眯起眼睛打量了我一阵，就说要帮我洗。

真是我亲祖宗，你赶紧出去我就谢天谢地了。越说不用他闹的越起劲，嘴上也愈发的没个正经，什么害羞，什么哥哥照顾你。。。屋里水汽愈发浓重，只觉着头昏脑胀。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接了我手里的毛巾，等我意识重新回笼他已经动手帮我擦洗起来。手闲不住的跟我身上乱摸，左一句身材好，右一句特羡慕。。。我给他撩的起火，直烧的大脑一片空白。我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敢抬眼看他，生怕自己胡思乱想，慌乱间竟是默背起九宫八卦。恍惚中，小孩儿对着我调笑了句什么，我来不及作出反应，等我意识到他说了些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把手探向我胯间，一脸无辜的给我涂起了泡沫，还贴心的问了句“痒不痒？”

我自觉对不起小孩儿对我的这份坦诚，张了几次口才勉强发出声音。痒，自然是不痒的。几乎是他手碰到我的下一刻身体就起了反应，这也是我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人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其实是有极限的。。。不知过了多久，吴邪站起身把泡泡纱递给我，示意我帮他涂。我大概完全失去了控制力。我做不到不看他，我不忍放弃哪怕是一分一秒将他摄入眼帘的机会。为了掩饰自己尴尬的处境，我试着平复自己的心态，好让自己接受的更坦然一些。给小孩涂浴液的时候，他一直躲躲闪闪的，笑着推我说痒，我觉着他这样子有趣，故意去挠他，惹的他裹了满身的泡沫往我身上蹭。这样的夜晚，没有更多的惊喜，我甚至连抱一下这个玲珑少年的勇气都没有。吴邪的身体太过诱人，雪白的肌肤在冷光灯下显出细细的筋脉，好似软滑透明的凝脂，光滑得水珠都挂不住。而他靠我那么近，让我能看清他身上近乎完美的每一处零件和肌肉的每一条弧线。

等他闹够了，坐在一边儿休息，上下打量了我一阵又开始嘴欠，“小哥，你这是怎么了？上火上大发了？洗个澡也能起兴儿，啧，赶明儿我带你去找个姑娘，灭灭火吧，可怜见的。”呵，灭火也不用大费周章的找姑娘，当真心疼你哥就自己牺牲牺牲，用来灭火也是一样的。这话自然只能在心里打转，我并无胆量说出口。而现实中，我几次想要去接近小孩儿的身体，有意无意，但事到临头，又被自己制止。便将这些一起锁进心里，闭嘴冲水，企图把这些不着边际的念头一起冲走。我已经做了很大努力，没有信心把事情玩得更大，以至于伤了和气，失了颜面。

小孩儿闹够了催促我洗完赶紧回去铺床，他把衣服洗了再睡。回到屋里躺下，头脑才逐渐冷静下来，只觉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真切，简直荒诞至极。只他碰触过我身体的部分，火辣辣的烫。我知道，这不对劲，我对着他的一切反应都不对劲。不等我理出个眉目，就听见小孩儿扯着嗓子喊我，说他搞不定火。

万般思绪抛诸脑后，翻身起来去给他封火。

我这边是完整的 却了那段 我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