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风吟长川》原著风\/接盗八\/中长

>>15、这是第几个“吴邪”

我被闷油瓶按在角落里,矿灯在他手上,我只能看到他拿着矿灯迅速远离。周遭一下子黑暗下来,我的手电掉在一旁,什么也看不见。但只凭声音也能听出来,这弩箭机关非常的密集。

闷油瓶那边传来的金属相击的声音频率很快,听得人心惊,生怕他哪一支弩箭没挡住,被射成刺猬。矿灯晃得厉害,我勉强能看到他不停地辗转腾挪,去躲来自四面八方的弩箭,衣摆都猎猎作响。

某个动作的一瞬间,矿灯的光被他挡住,黑暗袭来的时候,我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巨大的恐慌。这个场景仿佛带我回到了密洛陀山洞里,我也是这样躲在角落,听着闷油瓶和胖子打架的声响。

很多个夜晚,那个场景都是我的噩梦,“会失去他们两个”的恐惧根植在我心里,在刚才,又被那短短一瞬间的黑暗重新唤起。可我发现,我还是只能像当年一样躲在角落里。我确信这个机关是我应付不来的,我现在冲出去,估计会在闷油瓶之前被射成刺猬。

我大喊:“小哥!你去哪!”

他没理我,可能是没工夫回答。我用手电往四周照去,看到书架上安装着数不清的连弩。我摸到最近的一个连弩边上,仔细去看,就看到这种连弩和书架几乎是一体的,箭菡与书架相连,源源不断的弩箭从书架的木板中升上来,而扳机被一根木棍连接在书架中的机关上,非常有规律地往外射箭。

我拿起刀就喊:“能暴力拆解吗!”

闷油瓶很快回答:“不能。”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远。我一看,矿灯的光已经移动到对面的书架前了,他在那边的书架上摸索起来。他人背光,我只能看到两根手指按在书架的木板上。

我也摸我这边的书架,能感觉到很明显的机关运作的动静。我顺着木板摸过来,在书架的侧面,上下两个方向都能感受到震动。我抬头往上看,上面一片漆黑。

忽然间,手底下的震动停止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我回头,机关已经停了。闷油瓶正从对面书架顶上跳下来。

刚开始我没明白,但很快,我就知道了。闷油瓶自称“世界上最了解墓葬机关的人”,破解机关这种事情,轮不到我瞎操心。

他把矿灯放在地上,就去把角落里的装备捡回来。大概是刚才情况太紧急,随手把装备甩在角落了。我走过去,问他:“你怎么样?”

他没说话,从包里拿出一柄干净的匕首,然后横过来,刀尖对着心脏。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自杀,连忙扯住他喊:“别想不开啊!”

他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低头去看肩膀。我这才看到,那支弩箭从后往前穿透了他的左肩。

“把箭头砍掉。”他说,把匕首递给我。

我就愣住了。我从没干过这种事,别说砍箭头,我看箭头我都觉得疼,这我哪里下得去手。可是如果不砍,他总不能整根拔出来,那估计他整条胳膊都废了。

拿着匕首我就开始犹豫,来来回回比划,梁湾都看不下去了。闷油瓶倒没说什么,往书架上一靠就开始闭眼休息,跟睡着一样。我蹲在他面前,想了想,还是扶着他的肩给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箭尾抵在书架的木板上。

这样,我左手扶着箭头,砍的时候所有的力道会压在书架上。我比划了好半天,确认不会对他的伤口造成二次损伤了,才提醒道:“我砍了啊。”

他“嗯”了一声,没有睁眼。我感觉到他在紧张,但也顾不得了,手起刀落往下一砍——

没砍断。

我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弩箭,下意识地就想去看这是什么木头,怎么会这么硬。但是刀身已经嵌进了箭杆里,所有的光全被匕首挡住了,我得把匕首拔出来才行。

我将匕首往上一抬,没注意到我左手原本是扶着箭头下方的,一下子整支弩箭都被往上一扯,把闷油瓶肩上的伤口又扯开了,鲜血瞬间喷了我满手。

闷油瓶睁开眼,疑惑地看着我。我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哥,我没干过这个。”

他低头看了看,伸手捏住箭头,沉声道:“拔刀。”

我照做,用力把刀从箭杆里拔出来。转头再想砍一刀,却看见他两指夹住箭头,将箭尾靠在书架上一借力,喀地一下就把我没砍断的地方掰断了。

看他动作似乎相当轻松,我非常郁闷:“你能掰断干嘛还叫我砍啊。”

“直接掰,断在里面会疼。”他扔掉箭头,又探手到背后,将箭杆拔出来,然后撒上止血药粉。

我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这是我第一次听见闷油瓶说疼。以前他遇到危险都是第一个上,他那房子被烧的时候,还往火场里面去冲,我一直以为他没有痛觉。现在看来,可能只是在紧急情况下顾不上那么多。

“我来吧。”我拿过他手里的绷带。他没拦我,把刀擦干净收起来。

知道他也会疼之后,我动作就小心了很多。梁湾提着矿灯转了一圈,又从地上摸了一支弩箭揣在兜里。闷油瓶看见了,也不在意。

转了一会,梁湾问道:“哪个是生门?我们还有多远?”

闷油瓶用刀尖指了一个方向,不再说话。我给他缠好绷带,心里就非常难受。我好像一直以来都是队伍里最菜的一个,所有人都在保护我,甚至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他们希望我能远离这个局,可到头来我还是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我叹道:“你说得对,我还是应该在外面等你。”

闷油瓶看了看我,摇头道:“没事。”说完就站起来,单肩将装备背上,往生门走去。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赶紧背着装备跟上。

穿过两个书架间的缺口,我马上就发现不对。这个空间的周围,不全是书架了。在我们的对面,出现了一道青铜墙。墙的中央雕着一个大圆盘,圆盘上面,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很多青铜的乳/头钉,大小不一。其中有七个非常大,散落在圆盘上,排列看不出规律来。

圆盘周围雕着貔貅。我走近了看,发现这些貔貅的神情都非常凶恶,眼珠暴突,爪子呈现用力抓钩的动作,给人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梁湾凑近了想去摸那个圆盘,还没碰到,就听见闷油瓶大喊:“别动!”

我们俩立刻停住不动,我的手还放在一只貔貅的爪子上,看起来跟握手一样。闷油瓶提着矿灯,仔细地查看那些乳/头钉的分布。“这是一幅山脉图。”

我站到闷油瓶的方向去看,尽力往山脉图方向联想,很快就发现了端倪。越大的乳/头钉代表海拔越高,一连串较大的乳/头钉就代表着山脊。山脊两侧,分布着小一些的钉子。而那七颗最大的,有三颗落在山脊上。还有一颗非常奇怪,落在全是极小的钉子中间。

这七颗最大的钉子,我怎么看怎么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这个时候,闷油瓶已经伸手,在这个圆盘上和四周开始摸了起来。

破解机关这种事,我是永远不可能和闷油瓶比的,于是我拿出相机,从正面去拍这个青铜盘。闪光灯亮起的一瞬间,那些乳/头钉之间的阴影连接起来,真的很像群山连绵不绝的样子。

我拍照时,梁湾一直在看我,似乎想要照片。我心说就不给你,就不给你,有本事你来打我。

摸了一会,闷油瓶就屈起手指去敲那七个最大的乳/头钉。我们两个用力盯着圆盘,然而圆盘毫无动静。闷油瓶敲了一会,就停下了动作。

我看着他,他稍微皱了下眉,又在圆盘上摸起来。我问他怎么了,他没有理我,只是接着摸,摸了有十几分钟。我等得太无聊了,也伸手上去摸,什么都摸不出来。

梁湾冷哼一声:“别学张起灵了,不如过来歇着。”

我不想理她,但也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摸不出来。不过,我摸不出来是因为我菜,闷油瓶也摸不出来,就很奇怪了。我问道:“怎么回事,没有机关?”

“有。”他说,又摸了一会,问我:“七个地点,如果是你,你会以什么线索作为顺序?”

“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个机关非常复杂,我只能确定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闷油瓶道,“中间的顺序,应该和张家历史中的某些东西有关。这个圆盘,是一个锁,确保只有张家人才能打开。”

我懂他的意思了,他把张家历史忘了个一干二净,所以解不出来了。我正思索着,就听梁湾喊道:“别想了。他们张家既然设计这个东西,防的就是我们这些外族人,肯定不会是我们能想出来的,不然这东西就没有任何意义。”

说得也是。我抓了抓头发,“那能一个个试吗?我看你刚才敲了半天,这东西似乎也没任何变化,不然我们就试出来。”

说完我就在心里算了一下,排除首尾,剩下五个排列组合,一共有五乘四乘三乘二,等于一百二十种。我们十秒钟试一个,只要二十分钟就能试出来。

闷油瓶摇头:“这机关在运作,正确的顺序在变。”他敲了敲最大的那颗,“大约间隔五分钟。”

我震惊,张家老前辈这安全感也太差了,防盗工作真不嫌麻烦。不过,这东西好像没有什么惩罚机制,我们随便试应该也没问题。足够有耐心的人,运气好的话,确实有可能在五分钟内试出结果。

可是,我们没有这个时间了。闷油瓶跟胖子说三小时内出去,现在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我抓抓头发道:“肯定还有别的办法。你们家这个失忆不是祖传的么,这张家楼主肯定考虑得到。我们再想想。”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问我:“你和解语花在四川时,是怎样拿到密码的?”

四川四姑娘山?他怎么忽然问这个。我想了想,我们当时进入机关消息室,看到了很多的锁链。圆盘下的主干连着粗的锁链,每一根粗锁链又连着许多细的锁链,细锁链通到墙壁中。

当时,我们砍断了所有细的锁链,给断点编号,然后逐一拉动粗的锁链。所有错误的锁链,按照顺序牵动的细锁链编号,就是机关启动惩罚的顺序。而那唯一一个不同的编号,则是机关启动奖励的顺序。

重点就在于这个“不同”。当我们要从许多选项中选出对的那一个时,那个正确选项,一定是与其他所有错误选项都不同的。它会是特殊的,唯一的。

我看着那青铜山脉图,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瞬间,我就知道了该怎么做,接着就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张家前辈还是很友善的。我心说,等我出去了,一定叫胖子给你们烧一整条黄鹤楼。




TBC

楼主 铃刻度  发布于 2019-08-30 00:49:00 +0800 CST  
>>17、明朝香炉


那个叫李思杰的人看了看我们,就笑了一下,表示友善。这个笑容也许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这一次,我感觉他不像两年前那么欠揍了。


事实上,我还不能确定这个李思杰和裘德考队伍里那个“我”是不是同一个人。虽然长得一样,但两个人身上的感觉明显不同。而且,这个李思杰似乎比我大一些,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老。


“这就是正版?”他问梁湾,眼睛却看着我。


梁湾没有直接说是或不是,而是说:“他是吴邪。”


正版这个词让我感觉有些不舒服,好像我是什么商品一样。“他是盗版?”


“准确来说,是盗版之一。”梁湾道,“你自己也许不知道,很多人都拥有和你一样的脸。假作真时真亦假,哪个才是吴邪,有时候并不是那么重要。”


“那要看什么事。不过我更关心的是,你们为什么要把他搞成我的样子?虽然我是有点小帅,但整成周润发不是更好?”


梁湾嗤笑,“图个帅谁还整成你这样子。你这张脸,相当于一张非常有用的通行证。不光我们,张家也有很多跟你长得一样的人。”


听到张家,我条件反射地就去看闷油瓶。他说张家“最后留存的希望破灭”,我跟胖子一直以为是张家全死完了,现在看来也许并非如此。


闷油瓶摇头,我才想起来他失忆了。只好自力更生地问:“什么意思?什么通行证?你们拿我驾照销分?”

楼主 铃刻度  发布于 2019-09-02 10:48:00 +0800 CST  
梁湾摇头道:“吴邪,这些并不在我们交易的范围内,我给出的条件仅仅是张起灵的过去。而且,你的事情,张起灵知道的远比我们要多。他曾经将你的信息非常严密地保护起来,所以我们才会搞出这么多盗版的你。”


我越听越迷糊。打断她道:“等等,你说的这个张起灵,确定就是现在站在这的这个?”


“不然呢?上一任张起灵死了多少年了,那时候你爷爷恐怕还没出生。”


哦,对。我心说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上一任张起灵死在民国,我还从他棺材里摸出了不少宝贝。


闷油瓶一直沉默着,不知道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还是对有几个我并不在意。他甚至没管李思杰是怎么进来的,径直走到那副金缕玉衣前。

楼主 铃刻度  发布于 2019-09-02 10:50:00 +0800 CST  
我自闭了,一直说我有不正当内容
我咋不正当了啊

楼主 铃刻度  发布于 2019-09-02 10:53:00 +0800 CST  
>>18、六角铜铃阵

“我知道那山脉图的顺序。”

这话一出,我们所有人都震惊了。闷油瓶第一次正眼看他,仿佛这个人已经有资格引起他的注意了。

“什么顺序?那个不是只有张家人才知道吗?”

“凡事无绝对。”李思杰淡淡道,语气跟闷油瓶颇有几分相似。“任何事情都会有例外。对于张家,我就是一个。”

“那顺序是什么?”我问道。不可能啊,每一次机关都会改变,他即使知道顺序也没有用。

李思杰张了张嘴,面露苦恼之色,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我们都看着他,他苦恼了一会,就笑了一下:“别这么看着我,我解释不明白,我就是知道,仅此而已。”

没人信他的鬼话。我正准备再问点什么,却听闷油瓶淡淡道:“你是谁?”

“李思杰啊。”

我奇怪地看向闷油瓶,不知他发现了什么,难道这个人在整容成我之前,还曾经以别的身份和张家有过接触?

闷油瓶摇头道:“青铜山脉图那个房间,没有你的脚印。”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看向李思杰。确实,张家古楼积灰许久,所有脚印一清二楚。闷油瓶这样敏锐的人,一路都没有发现脚印,却有人凭空出现在密室里,绝对不是与我们走的同样的路。

“好吧,那我坦白从宽了。那个密室,还有别的入口。”

胖子当即骂道:“你们汪家道德水平真差,狗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

这一次,闷油瓶并没有反驳,看样子是默认了。他之前也说,那是一片“被保护的区域”,那么各个方向都设有入口,也是很可能的。就像张家古楼一层,也是隔一百米有一个小门,十分贴心。

我问道:“你那个入口的门锁,也是山脉图?”

“不是。”他道,“我遇到的那个机关,和你们遇到的山脉图很像,也需要一些张家的历史。只不过,我恰好都知道。”

无法反驳了。我心里已经知道,这一次他说的全部都是真话。胖子问道:“你丫到底是谁?”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李思杰啊。”

他不想说,我们也没有办法逼他。现在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当年闷油瓶逼供金万堂的时候了。我看向闷油瓶,想让他拿个主意。

闷油瓶淡淡道:“决出胜负就走。”

他面对的是皮包的方向。我转头一看,皮包正跟石头玩牌,不知是抽王八还是大傻子。石头明显是刚学会,满脸懵懂。我们这边勾心斗角的时候,他俩竟玩得不亦乐乎。

令人意外的是,闷油瓶竟然允许他俩决出胜负,他不是这么会照顾别人心情的人。我敢肯定,他只是觉得队伍应该休整一下。

看他们在古墓里热火朝天地玩牌,本身已经很奇幻了。闷油瓶的行为,就更加奇幻。我恍惚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的伤要不要再处理一下?”我问他。血腥味有点重。

他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我就让他把衣服脱掉,给他拿了新的绷带。

以前在塔木陀。他伤比这还重的时候,也没怎么好好处理过。但那时候是没条件,现在我们装备齐全,眼下又没有危险,自然不同往日。

给他弄完之后,我心里就一阵轻松。不管怎么说,有干净的绷带垫着,总比黏腻的衣服贴身要好。药粉里也有镇痛的成分,多少会好一些。

皮包跟石头打牌,说实话,没有什么观赏性。大凡对战游戏,都是势均力敌才好看。像皮包这种一边打的碾压局,就让人感到索然。

“别欺负人家了,赶紧收拾东西走。”我踹了皮包两脚,他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这小子跟胖子混了两天,愈发的皮,我都快管不了他了。

之后又是闷油瓶带队,我们对此没有任何异议。走过了七八个书架围成的空间后,终于看到了柱子。

刚上到这一层时,我还惊异于没有承重结构。现在看来,应该是被奇门遁甲给藏起来了。刚才就在旁边,我都没有看到它。

这根柱子上也雕着貔貅,可能张家对此有什么信仰,从一层到六层,所有的柱子上都雕着貔貅。比起青铜山脉图周围的,这些貔貅看起来温和而慈祥。闷油瓶对着柱子敲敲打打,很快,一道楼梯便旋转出来。

这次是闷油瓶打头。他拾级而上,却在头刚刚探出天花板时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若无其事地走了上去。

我意识到,第七层可能有什么特殊的东西。等我也上去,我就知道,闷油瓶为什么会停顿了。

第七层也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四角有四根很粗的柱子,我们便是从其中一个柱子旁边走上来的。在四根粗柱子围成的空间内,还有很多细一些的柱子,零零散散地竖着。很多的丝线穿梭在那些细柱子之间,每一根线都与其他的勾在一起,织成一个三维的,立体的网。

而每一根丝线上,都挂着不止一个六角铜铃。

整个第七层,一眼望去,就是一个巨大的六角铜铃阵。无数的六角铜铃中,模模糊糊地有一个什么东西。

“啥玩意啊。”胖子打亮手电的远光,往那个方向照去。然而中间的六角铜铃实在太多了,我们怎么换角度都看不清楚。

在那一瞬间,我心里闪过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几乎是下一秒,我就听见闷油瓶淡淡道:“我要过去。”

“小哥,你可冷静点。”胖子立刻阻拦,“你看这个丝线的密集程度,跟张家古楼地下室那都不是一个级别。这个东西,我看连你也不一定过得去,更别提这些汪家人。所以即使咱们不去,你家的这个秘密,也落不到这群人手上。我觉得你没这个必要。”

胖子说得很直接。我也顾不上叫他委婉,赶紧补充道:“而且万一你碰了这青铜铃,我们没有一个能去救你的。还有,你看这些丝线,”我用手电去照,“还不是拉直的,而是一根勾着一根,纠缠交错。现在它们保持着一种平衡,你一旦触动了其中一根,这整个铜铃阵都会响起来,到那时候,你几乎是必死。”

闷油瓶一时没说话,反倒是梁湾添了一句:“这整个铜铃阵全响起来,恐怕不只是你,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考虑我们。”

我有些惊讶,不知她为何这么说。难道,张家族长死在张家古楼,对他们汪家来说不是好事?

梁湾见我看她,冷声道:“我只是说事实。”

闷油瓶又看了看铜铃阵,忽然开口:“第一圈左数第六,第二圈左数第三和第三圈中间的貔貅,每个都敲一下,这道楼梯就会收回去,缺口也会合上。”

我心里一凉,“你什么意思?”

“你们下去等我。”

楼主 铃刻度  发布于 2019-09-04 19:57:00 +0800 CST  
>>21、飞檐走壁吴大侠

闷油瓶脸色极其苍白,嘴唇淡得吓人。我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去测鼻息。那一瞬间,我真怕我碰到他的嘴唇,发现是凉的。好在没有,他身体还是温热的,呼吸也有,只是极浅。

胖子几乎同时去摸了脉搏,激动地边喊边打手势,表示还活着。我感觉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这才终于踏实了。随即我就感到呼吸道有一种轻微的灼烧感,知道是强碱雾气要来了。

没有时间停留。我蹲下来,把闷油瓶过到我背上。站起身的瞬间我眼前猛地黑了一下,没保持住平衡,身子一晃就单膝砸到了地上,差点把闷油瓶从我背上摔下去。好在胖子应该是扶了我一把,我用力摇铃铛,意识慢慢清明,才又重新站稳。

摔倒时,我脑子里忽然跳出一个念头:能够无声无息地放倒闷油瓶的东西,我和胖子怎么就能毫发无损?

还有辐射,这东西肯定有蹊跷。我第一反应先去看他刚才靠着的东西,但是头晕得太厉害了,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只有一片模模糊糊的深色东西,映在我的视网膜上。

“你看得见吗!这东西是什么!”我冲胖子喊。他摇头,连带着疯狂摆手,表示他也看不见。可是,我总觉得,这东西一定很重要,也许与张家的“秘密”有什么关联。因为我们现在已经在第七层了,第八层我们之前在样式雷的图纸上看过,只在中央有一个孤零零的棺架。如果张家古楼有什么终极的秘密,应该就是这东西了。

而且这东西一定与闷油瓶中招有关。这里面的信息,我错过了可能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我跟胖子一边喊一边比划,表示我要看看这东西是什么。他则非常着急,想要让我快走。强碱雾气是从上往下释放的,越来越低。我心里其实也知道,再不走我们也许就都给这个秘密陪葬了。

我们争执了一会,胖子忽然一拍大腿,开始冲我喊起来。我刚开始没理解,费力读他口型,读了半天才看出来,他说的是“拍照”!

**,妙啊。我摸出相机,心说这东西果然没白准备,科技真是人类之光。

背着闷油瓶行动不便,我就打着手电,让胖子拍照。好在之前拍墓志铭时开了闪光灯,不然我们俩现在这个状态,连闪光灯也调不出来。

他转着拍了一圈,又俯拍了两张,然后收起来就催我快走。我呼吸道也难受,当下背起闷油瓶,两个人拔足狂奔。然而六角铜铃的作用还在,我跑得跟在长白山山顶一样艰难,每一脚都像踩在棉花上,简直是以龟速在向前移动。

好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我的身体素质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虽然慢了点,倒也没有再摔过。我们用了来时两倍的时间才跑回柱子处,等下到第六层,我才发现又进了迷宫,一下子就哭笑不得。这次来张家古楼,怎么净在走迷宫。

“看脚印!”胖子喊我。这方法我们几乎熟能生巧了,沿着脚印一路狂奔。很快,我们就出了迷宫,竟然是在第六层最边缘,外墙与书架之间的过道上。地上的脚印往过道的一个方向延伸去了,很显然,他们选择了从六层走水路。

我们俩二话不说,循着脚印走到了张家古楼与洞壁栈道连接的地方。推开门,我就看到空中架着一道长长的木头拱桥。那桥非常漂亮,雕刻精美,色彩极艳,和我们所处的灰败的张家古楼形成鲜明对比。

“**,有防腐涂料刷桥不刷楼?这张家楼主是不是有病啊,难道其实是张家桥主?”胖子就骂道。我感觉到,离开了铜铃阵这么远,我的所有感官已经基本恢复了,除了有点头晕,视觉听觉已经都没问题了。

拱桥大概一个车道宽,没有护栏,我有点心虚。胖子看着我道:“撑得住吗,要不歇歇。”

我摇头。我跟胖子已经进过一次张家古楼了,强碱雾气对我们的呼吸道造成过不可逆的损伤。再待下去,带闷油瓶出去之前,我们可能就挂在这里了。

“拿绳子,你先过去,把绳子栓石头上。”我道。“万一真掉下去了,我俩大不了当一回小龙女。她挂在藤蔓上,我俩挂在绳子上,一样的。”

“人家小龙女挂在藤蔓上,出来就遇见了杨过。你要是掉下去,就只能在洞壁上撞死。”胖子道,不过说着还是拿出了绳子来,留了一头给我,另一头自己拿着,就往对面走去。“自己稳着点。”

我点头,让他快走。他刚走出没几步远,我身上没劲,一下没支撑住就又摔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胖子转头看我,我赶紧装作捡绳子,冲他摆手,示意没事。他继续往前走,我身体才发起抖来。

六角铜铃的作用太大了,闷油瓶本身又不轻,背着一个大男人跑这么远,我还真的有点吃不消。

我蹲在地上喘了两口气,先把小哥放在边上,然后把绳子拴在自己腰间。还没系好,却看见胖子又跑了回来。我莫名其妙:“怎么回事?”紧接着,我就发现他身后跟着一群人,梁湾走在最前面,脸色很差。

“此路不通。”她说,“机关被锁死了。”

我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我们砍断了第七层的六角铜铃阵,在启动强碱机关时,湖底密道的机关肯定也自动关闭了。张家楼主心思极其缜密,不可能考虑不到我们破坏青铜阵后,会首先选择走水路离开。

“那怎么办?”我问。胖子道:“快快快,快点还能从咱上次的路离开。”

来不及多说,我们又冲进第六层。然而,刚一进迷宫,我们就知难而退了。

奇门遁甲阵仍然未破。等我们找到下去的楼梯,估计已经都变成鬼影的样子了。我们走了两三个空间,发觉这样不行,又全数退出,回到第六层边缘。

几个人面面相觑。我背着闷油瓶,累得有点晕,弯着腰喘气。期间领头人“好心”地提出要帮我,被我拒绝了。开玩笑,我又不是傻子。小哥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待宰的羔羊,我怎么敢把小哥交到他们手上。

“要不然砸地板。”胖子道,说着就走来走去,找哪块木板比较松。还没找到,忽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他对强碱雾气的反应是最强烈的。梁湾提高矿灯往上一照,声音就冷了下来,“我看不必了。这里每一层的强碱雾气,都是从上往下弥漫的。下楼的过程,我们必然要穿越一段有雾气的高度。按照我们的速度,还没下到一层,就都全化成水了。”

“那怎么办?”我有点绝望。砍铜铃阵是我的决定,当时情况紧急,我只顾着救小哥,却也没有真想把所有人全害死在这里。

领头人道:“从外面下去。”

胖子听了就道:“哎,好主意!”

我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强碱雾气只在张家古楼里面有,外面是没有的。而且张家古楼形制是个塔楼的样子,外面其实很好攀爬,估计比长白山峭壁还简单。

于是我们又浩浩荡荡回到刚才的拱桥处。说着容易,往下一看我差点腿都软了。手电往下一扫,就发觉坡度其实很陡,一层与一层之间做了飞檐的装饰,就算要爬,也是从一层的飞檐跳到下一层的飞檐上。

从桥上看下去,起码有三十米的高度。想着我就有点慌,去年我也曾经掉落过三十米的断崖,但那时候下面是雪,这下面可是石头。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一个个下去。然而我们跟梁湾终究撕破了脸,顺序上也要防备一些。最后的结果是,石头跟梁湾先下,然后是皮包,领头人和李思杰,最后胖子和我,我背着闷油瓶。

既然要沿着这些飞檐爬下去,我背上的闷油瓶就必须做些固定。刚好,刚才时间紧急,绳子还没有收。梁湾和石头出发后,其他人都紧张地看着他俩。我就对胖子道:“帮我一下。”

他拿着绳子,喘着粗气点头。他脸色已经很差了,这也是我们让他晚一点下去的原因,越往底下雾气越浓。

闷油瓶仍然在昏迷。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身上没有伤。我简单检查过,发现他把左手手心的纱布拆掉,把伤口再次划开了。除此之外,他身上没有增添任何新的伤口。

可是,他就是昏迷不醒,我们怎么叫都不管用,青铜母铃也不管用。不过我们眼下也没工夫管这么多,出去是最主要的。

我把他往上托了托,让胖子把他绑在我背上。胖子把他双手固定在我胸前,然后用绳子绕到背后,确保在我上蹿下跳的时候,他的手不会到处乱挥。

固定主要集中在上半身。胖子搞完之后,闷油瓶的头就耷拉在我脸的左前方。我转了转头,感觉很挡视线,问道:“这颗头有点碍事,你能不能把它弄走?”

“能,你给我把刀,这一刀下去我连八十万都不跟你要。”胖子道。

我笑不出来。胖子已经绕到我面前,勒紧绳子准备打结。我道:“系紧点,不然打死结吧。”

他脸上流露出些许震惊。“死结不好解。”

“你还操那闲心,谁他娘的知道过多久才能解。”我低声道,“出去之后说不定还得跟汪家人干仗,到时候折腾的多着呢,系活扣我不放心。”

胖子看了看李思杰,就叹了口气,说道:“成。”

他果然系得很紧。弄好之后,小哥的胸膛就紧贴着我的后背,反倒让我心里踏实了几分。其他人已经都下去了,就剩我们三个。胖子跳到飞檐上,叮嘱我:“自己当心。”

我心说你少说两句废话,赶紧下去吧,拖的时间越久我就越没力气,紧跟着也跳上飞檐。好在这些飞檐都是木制的,不是瓦片,摩擦力足够大,相对来说非常稳当。

每两层楼之间的距离大概是四米左右。由于是塔楼的形制,下面的楼层比上面的楼层更靠外,因此我要做的其实很简单:挪到飞檐边缘,把自己挂下去,松手,落到下一层飞檐上。然后重复这个过程。

实际做起来,比想象的反而要简单一些。我在飞檐中找到没有腐朽的木梁,双手扒住,面对着张家古楼把自己的身体悬挂下去,然后松手落下。这个过程中,固定在我颈侧的手电还能照出每一层的窗户。这么来了两三次之后,我就有种自己是蜘蛛侠的错觉。想那些古代大侠飞檐走壁,我以为有多厉害,现在想想不过如此。

看着那些窗户,我就想这些窗户会不会有什么特殊处理,不然大家还费劲地从柱子里找楼梯干嘛,直接翻窗上去不是很方便。不过现在情势紧急,我也来不及去摸那些窗户了。

闷油瓶在我背上非常的安静,即使这么折腾,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安静得像一具尸体,吓得我探了他两次鼻息。除此之外,整个过程异常的顺利,我轻而易举地下到了三楼。

最底下的三层,层高要更高一些,我落下时必须很小心才能站稳。胖子比我速度快一些,已经到达了最下面一层。所有人都在下面等我,用手电照着,我周围变得很亮。

我心里就有些感叹。这三个汪家人,虽然每个都不好相处,心怀鬼胎,但也不是纯粹的恶人。想着,我也不愿意让大家多等,不自觉地就加快了速度。

这个决定我后来想想就十分后悔。连续三四层的平安降落,竟然给我一种我****的错觉。因为接下来,我就听到了木梁断裂的声响。

我向下落去,没有站稳,整个人随惯性后仰,一下子翻出了飞檐。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一切都是短短半秒内的事。我根本来不及害怕,心里没有任何想法,下意识伸手去抓我能抓到的任何东西。或许是我好运,右手还真的给我抓到了什么。但那只起到了一个缓冲作用,两个人的体重伴随着下落的惯性,不是我一只手拉得住的。

梁湾发出一声惊呼,胖子也大吼起来。我来不及理会,疯狂地伸手乱挥,在空中调整姿势。我脑海里跳出一个念头:如果闷油瓶被我给摔死了,下去我见到他,该怎么跟他解释?

还没想出答案,颈侧的手电就照出了地面。那一瞬间我竟然有点欣慰,我能看到地面,说明小哥没有被我拿来垫背。还行,我不用死后面对他的质询了。

身体做出了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之后,我带着两个人的体重狠狠摔在了地上。这一下真震得我五脏六腑移位,喉间一阵腥甜。胖子赶紧过来查看我的情况,我疼得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检查。

恍恍惚惚间,我想起去年闷油瓶跳下三十米断崖来救我,心里就觉得这都是报应。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出来混,早晚要还的。

楼主 铃刻度  发布于 2019-09-07 11:56:00 +0800 CST  
>>23、哨声

那光不算很亮,只是很小的一束,却也足以让我们心潮澎湃。无论下了多少凶斗,进过多深的地底,每次出来时见到阳光,我还是会激动万分。人类对光明的渴望是刻在骨子里的,就像渴望活下去一样,都是本能。

谁也没有说多余的话,但是每个人都加快了脚步,打了鸡血一样狂奔过去。往前跑,隧道便不再是刀削般整齐的正方形,而是逐渐变成凌乱的大石头。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石头滩上前进,腿抽筋了两次,好在最后还是顺利过去了。

前方的路与其说是隧道,倒不如说是个洞穴。洞穴不大,三米左右高,尽头的顶上有一个洞,洞口交错覆盖着树枝,日光就是从树枝缝隙间漏下来的。

李思杰举起刚才用来打密洛陀的那根木梁,探上去拨开洞口的枯枝败叶。外面好像下过雨,枯叶上的雨水稀里哗啦全落在他身上。

“你这东西哪来的?”我问。这么大一根木棍,之前也不知道他藏在哪里,难不成是凭空变出来的?

他疑惑地看着我,随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下子笑了出来:“你不知道?这不是你表演双人407C向内翻腾加空中转体三周半时,从张家古楼的飞檐上扯下来的吗?”

我呆了一秒,随即蹦出一个“操”。他们狂笑不止,笑了有接近一分钟。我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好笑,他们这种放肆的快乐,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们逃出了生天。

“吴邪。”等到笑够了,梁湾才对我道:“我要带张起灵走,你同意吗?”

“我同意,”我慢悠悠说道。她惊讶地看着我,我继续说,“我就不叫吴邪。”

梁湾“啧”了一声,“我就知道,男人都是大骗子。”

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说这种话,听起来非常糟糕,好像有什么往事似的。我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开始考虑出去之后怎么办。

进山之前,我们在巴乃看到的黑衣人足有二十来个,当时那个“吴邪”也在其中。如果那个“吴邪”就是李思杰,那么说明他们出发比我们晚,却几乎和我们同时到达张家古楼。如此看来,他们很可能将进山的路已经摸透了,甚至一路都有暗哨。如果真是如此,我们如何联络到哑姐都是个难题。

不过,如果是这样,那么汪家可能并没有来多少人。我们在张家古楼第六层的迷宫里,见到的黑衣人就有小十个,当时还有两个受了重伤。将这几个人排除出去,剩余的最多也就是十几个。然而现在闷油瓶还晕着,我跟胖子都受了伤,皮包又菜,战斗力竟然只剩石头一人。

事情有点难办。我一时想不出对策,只好先拖延时间:“我们的交易还没完成。小哥的过去,你还没有讲。”

“你不用防备我。”梁湾摆手,“我不打算在这为难你们。在迷宫里,张起灵救过我们,这一次我可以放你们走,青铜母铃我先借给你。等到下次见面,你可以拿青铜母铃,来我这里交换张起灵的过去。”她道,“这是我以梁湾的个人名义,与你吴邪的交易。”

这丫头态度转变得有点快。我一时无法理解,“你不是说,要让他亲自听?”

“那也得他能听得到。”她笑道,“你也不用疑惑。我不是什么善人,一切决定都是从我的利益出发的,只是你知道的信息太少了,所以不能理解。张起灵把你隐瞒得很好,我看得出来,他想保护你。”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上一次,她说的是“张起灵曾经将你的信息非常严密地保护起来”,而那个时候,闷油瓶并没有反驳。

看着这小丫头云淡风轻地同我说话,我心里就逐渐意识到,她说的或许是真的。梁湾也是活了很多年的人,即使如闷油瓶所说,“易魂术会丢失大量细节”,岁月沉淀出的气质、阅历和眼光却不会随着记忆而丢失。

闷油瓶就是这样一个例子。即使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他的性格也没有任何改变。

“得得得,要我说啊,您二位现在开始交易有点早了。”胖子打断道,“这山邪门得很,你现在走从这出去,还指不定在哪呢,说不定就迷死在这深山老林里。我看这山洞还算安全,咱先在这休整一下,出去好赶路。”

胖子说得有理,再加上我们这一通狂奔,确实也很累了,便架起无烟炉原地休整。我背着闷油瓶跑了一路,他的体重坠得绳结非常的紧,我用刀挑了好半天才给挑开。

我把闷油瓶放下,扶着他靠在一边的洞壁上。他身上被绳索勒出了几道很深的红印子,红印子旁边,有许多流畅飞扬的黑色线条。

那是麒麟纹身,在背心外露出的一些线条。我伸手一探,发觉他额头滚烫。

“我靠,水水水水!”我朝胖子喊道,“小哥发烧了。”

“啊?不会吧?”胖子跑过来试了试,嘟囔道:“小哥这么虚?”

我心里也有些疑惑,但他现在烧得厉害,也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了。我脱下我的衣服给他穿上,又给他喂水。他一点意识都没有,完全喝不进去,后来还是胖子捏开他的嘴强行灌进去的,我很怀疑他是不是直接给闷油瓶灌进了气管里。

做这些事情时,梁湾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眼神里有一些担忧。

我拍了拍闷油瓶的脸,他毫无反应。我早就预料到了,从我们在铜铃阵中找到他时,他就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反应了。我想起他之前还说接受过特殊的训练,“任何状态下,都不会丧失对外界的感知”,想不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我抬手,在他脸前面比划了两下,很想趁人之危地扇下去,最终还是没有,只是轻轻拍了拍他。他仍然没有反应,渐渐地,我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妙。闷油瓶的这种“没有反应”,不止是我们怎么摇晃、怎么喊他都不醒,而是连身体的自主反应也一并消失了。

除了呼吸、心跳和脉搏,他与死人没什么两样。

“会不会是铜铃阵的问题?”皮包道,“小三爷,您砍断丝线的时候,青铜母铃离张爷太远了,他会不会是陷入了幻觉?”

这话有点道理,于是我拿出青铜母铃,在他耳边轻轻摇晃起来。然而,晃了足足半小时,晃得我手都抬不起来了,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两个小时后,闷油瓶的体温继续升高。我撩开他的背心一看,他身上的麒麟纹身一清二楚。这我哪里还坐得住,赶紧喂了退烧药和消炎药,又给他裹了一层衣服,就把还在睡觉的皮包喊起来准备出发。

李思杰之前被密洛陀拍了一下,上了药在睡着,梁湾他们还要再多休息一会,我们便与他们道了别。临走之前,梁湾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很轻地说道:“我们还会再见的。”

我心说我是一点也不想跟您再见了,假惺惺地笑了一下,就匆匆忙忙地钻出了洞穴。

现在是下午两点,外面还比较亮。胖子爬到最近的山头上观望了一下,有些迟疑地指了一个方向,我们便埋头赶路。这个时候,我也不想问他到底认不认路,反正他肯定是我们这里最认路的人,现在除了相信他别无他法。

两个小时,我根本没有休息够,背着闷油瓶走了没多久就出了一身的汗。我们一直走到晚上天黑,到实在看不见路了,才停下来休息。

闷油瓶的呼吸依旧稳定,只是脸色有些红,依然没有任何意识。我怕他夜里忽然高烧,就让他跟我睡在一起,给我的手表定了闹钟,每过半小时起来给他试一次体温。

这一夜没有排我的班,但我一直睡得很浅。某次试过体温,刚迷迷糊糊睡下时,我听见了两声婉转清脆的鸟叫。

刚开始我没有在意,只想着南方的鸟起得都比北方的早,也算是南北差异之一吧。直到那鸟叫又以相同的音调响了三次,我才猛然想起不对,腾地一下从睡袋里坐起来。

那鸟叫的声音,分明和闷油瓶在铜铃阵里时,用来给我传递信息的哨音一模一样!有人在用相同的方法吹哨子!

这人是谁?他想要传递什么信息?传递给谁?

我出了一身冷汗,再也睡不着了,摸出刀轻轻地走出帐篷。这一班守夜的是皮包,他正百无聊赖地拨着火堆。

“你会不会听声辩位?”我低声问道。他迷茫地看着我,点了点头。我问:“你听刚才那几声鸟叫,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皮包思索了一下,指着对面的山头:“应该在那。”

我看了一下,那山头距我们并不算很远,走过去大概也就需要一两个小时。但当我仔细观察了四周的山势后,心就一点点凉了下来。

那个山头,是附近这一片最高的地方,站在那上面可以将四周的情形尽收眼底,包括我们在这里生的火堆。吹哨的人选择那个山头不是没有目的的,他在监视这片区域。这几声哨音,或许就是在试探,我们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是敌非友。我在心里得出了这个结论,转头对皮包道:“把火灭了。”

皮包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我走到胖子的帐篷里,从他身上翻出半包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绝对不能慌,我对自己说。

一根烟之后我就冷静了下来,客观地去分析这件事。现在的形势是敌暗我明,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摸过去把对方灭了,或者趁着对方还没有动作,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现在,闷油瓶发着高烧,胖子走路都咳嗽,我累得连路都快走不动了,主动出击显然不是个好的选择。况且一旦失败,我和胖子还有可能以后找到机会逃脱,闷油瓶却几乎是绝对会死在这里。这个风险太大了,我担不起。

我又点了一根烟,坐在石头上,就着明澈的月光抽完了,随后站起来去叫醒胖子。

半个小时后,我们趁着夜色再次出发。走在队伍最前的胖子和最后的石头各打着一支手电,将角度压到最低,我们尽量安静地穿行在树林之间。

走了不到十分钟,婉转的鸟鸣声又响起来,这一次,离我们非常的近。

我停下脚步,凝神去听。那哨声却又消失了,只有闷油瓶轻微的呼吸声,非常有规律地响在耳边。

胖子抽出刀握在手里,缓缓转向左边,吼道:“是哪个***在你胖爷爷面前装神弄鬼!有种出来单挑!”

十几秒的寂静后,他面前的树林里走出来一个人。两支手电立刻全部照过去,就看见那人一头长度及腰的紫色微卷长发,穿一身花里胡哨的金属朋克装,脖子上戴了串闪亮亮的大金链子,鼻梁上架一副极其骚气的粉色太阳镜,背后还支棱着一对大大的吸血鬼翅膀。

他往前走了两步,冲我微一鞠躬,喊道:“小三爷。”

一听见声音我就愣了,难以置信道:“乌鸦?”

他笑了一下,道:“是我。”

胖子满脸震惊地回头看我。我扶额,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就是过去一年间我最得力的两个手下之一,另一个则是扮成阿辞的闷油瓶。

太丢人了,我默默转过脸去。




TBC

楼主 铃刻度  发布于 2019-09-07 23:50:00 +0800 CST  
>>24、让睡美人醒来的办法


无论他穿得多么**,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出现让我一下子感到安心了很多。


最初的震惊过后,胖子对乌鸦这身打扮大加赞赏,说他“活得明白”,还说自己“就喜欢明白人”。


乌鸦也是个身手体力都不错的。我把闷油瓶交给他,他背着人赶路,还能抽空跟胖子唠嗑。俩人唠了不到半小时就开始称兄道弟了,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我没听他俩都说了什么。之前那些高强度运动,一直是心里提着一口气,想着要带闷油瓶平安出去。现在这口气一散,所有的疲惫卷土重来,我一下子累得都快走不动路,甚至希望乌鸦也能顺道把我背出去。


挨千刀的闷油瓶,我心里骂道。不知怎么又想到了花翊楼。


“小三爷,您还没说,我背上这位是哪路神仙?”


听他这么一问,我这才想起来闷油瓶之前易容的事,就有些烦躁起来,随口回道:“迷路游客,**似的非要往山里跑。”


乌鸦惊讶道:“小三爷,您可真是个大善人。”


胖子哈哈大笑,“碰一陌生人,拼了老命非要带回来,你们小三爷比这游客也好不到哪儿去。”


乌鸦既不敢回嘴,又不敢赞同,只好尴尬地赔笑。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穿成这样?”


“阿辞叫我来的。您下去的第一天晚上,我就在这守着了。这几天没见着您出来,倒看见许多黑衣服的人。”


我心里一紧:“你认路吗?能不能避开?”


“为什么要避开?”他反问。我还在想怎么解释,就听他接着道:“都被我打昏扔路边了,前面就是,我还以为您会想看一下,特意留着没动。”


这可太贴心了。我无奈道:“不管他们了,我们尽快出去,小哥得赶紧送医院。”


他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了。我们默默赶路,我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落在他那双巨大的吸血鬼翅膀上。他背着闷油瓶,那双翅膀看起来就像是从闷油瓶肋下长出来的,那个西方中世纪的风格配上闷油瓶昏迷的状态,竟然有种奇异的美感。


接下来的事情没什么可说的,我们闷头赶路,走得昏天黑地,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看见哑姐和她带的车队。我累得不行,告诉她去医院,自个就钻进车后座去休息。


车还没开我就睡着了。抵达医院的时候我醒过一次,看着他们把闷油瓶抬了进去。


之后我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是在医院的病房里,脸上戴着呼吸面罩。我动了动四肢,酸痛得夸张。我想按铃,却看见胖子正咬着苹果坐在电脑前面,左手在键盘上操作如飞,右手将鼠标点得噼啪响。


他完全没注意到我醒了,一边打游戏一边含混不清地说话,好像是在骂队友。我第一次见有谁骂人骂得红光满面,他看起来根本不像刚从地底下出来的盗墓贼,倒像是个刚下了班回到家的普通中年男人。


他一局游戏打完,我喊了两声,他左右看了半天才注意到我,一把摘下了我的呼吸面罩。


“哪有这么严重,胖爷还不是吸了半天醋就好了。得,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医院的消毒水味都无比清新,活着真是太好了。


“小哥呢?”


“隔壁睡着呢。烧退了,医生说没事。”


我放下心来,“他醒过吗?”


“没有。”胖子又点开游戏,“医生作了全面检查,说没事,你甭瞎操心了。”


于是我又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五分钟后,护士来给我换吊瓶,我让她等一下,说想去看看和我一起进来的病人。


没人拦我。我来到隔壁病房,闷油瓶果然也被扣着呼吸面罩,在床上安安稳稳地睡着。我掀开被子看了看,他身上的伤都被医生处理过了,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领口处的麒麟纹身也不见了。


“是不是等醒来就没事了?”我问。护士点了点头,“他身体素质特别好,估计连个疤都留不下。”


我看着他,他烧退了,脸色又变得非常苍白。护士调了一下点滴的速度,绕到旁边病床边,怒道:“你怎么看的人?这一瓶都快没了不知道按铃?”


我这才看到,乌鸦脸朝下呈大字形趴在另一张病床上。他鞋子都没脱,假发也没摘,翅膀还在身后支着。护士小姑娘拍了拍他的翅膀,他哼了一声,动了动又睡过去了。


“算了,让他睡吧,我来看着。”我哭笑不得。小姑娘一皱眉头:“不行,你还差一瓶葡萄糖。”


“没事,晚上再打。”我道。


她又跟我争了两句,我再三保证没事,又祭出招牌笑容,好半天才把小姑娘哄走。


回到隔壁,胖子已经放弃了大型游戏,开始在玩4399了。我叫他拎着椅子去隔壁,俩人坐在闷油瓶床边上,花三个小时把森林冰火人打了通关。期间乌鸦醒过来,被我赶去买吃的了。


胖子从张家古楼摸出了不少好东西,我让乌鸦把这些交给马盘,叫他们自己看着出手。最近没有什么大事,也没有资金链上的短缺。我跟胖子在医院优哉游哉地玩了两天游戏,第三天,乌鸦送来了两只数码相机里所有的照片。


照片很多,一共有六百多张,分了八个信封才装下。我在另一张空闲的病床上将照片摊开,从中挑出有关铜铃阵里那个东西的,然后将剩下的照片按顺序整好,等着以后慢慢研究。


几张照片拼起来,我才看出来当时六角铜铃阵里面的东西是什么。那东西的外形有点像鼎,青铜材质,四足,两耳。不同的是,它是实心的。俯拍的照片看起来像一个青铜圆盘,上面雕刻着非常复杂的纹路,那纹路我很熟悉,但不是我知道的任何一个年代的典型纹路。


“你看这个。”胖子又从那几百张照片里挑出一张,我接过来,顺手跟这几张照片放在一起。


他愣了一下,盯着我看。我莫名其妙,低头一看,才发现那张照片和我之前看的并不是一个东西。


那是六层迷宫中,嵌着山脉图的那堵青铜墙。


我不知道胖子为什么把这个也递给我。他把青铜墙的照片放到那个实心青铜鼎旁边,让我对比。这一下我就“啊”了一声。


“这这这……这不是一样的吗!”

楼主 铃刻度  发布于 2019-09-08 17:13:00 +0800 CST  
青铜墙的中间是山脉图,周围雕着貔貅,而一圈貔貅外围的青铜墙的纹路,竟然和第七层铜铃阵中青铜鼎上面的纹路是一样的!


“我不是说这个。”胖子道,“你看看,这种纹路,你认不认识?”


认识?我仔细看了看,觉得很熟悉,但就是判断不出来属于哪一个朝代。我摇了摇头,胖子道:“你看这种纹路,像不像长白山地底那个青铜门?”


我惊呼出声。怪不得我判断不出这纹路属于哪个朝代,它是涉及“秘密”,涉及“终极”的,根本不是任何一个朝代的产物。我早该想到的。


闷油瓶曾经跟我说,青铜门后有一个“秘密”,而张家从一开始就获得了这个秘密。那么,张家将代表着“终极”的青铜门上的纹路记录下来,作为自己家族的图腾或者装饰,都是很有可能的事。


可是,这个秘密是什么?这实心青铜鼎又和“秘密”有什么联系呢?闷油瓶执意要闯六角铜铃阵,就是为了这个东西,那他从这东西上获得了什么呢?


“他昏迷几天了?”


胖子掰着手指头数,“今天第七天。”


我皱眉,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闷油瓶检查结果没有任何问题,各项指标都正常,但他就是昏睡不醒,这样子像极了植物人。我不由得有点害怕起来。他要是真的再也醒不过来……


无法想象。


“要不然还是枚举法,把所有异常都写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让他昏迷这么久。”胖子道。


我叹了口气,去床头柜上拿纸笔,顺道把电风扇打开。这是前天乌鸦搞的小装置,把外面扫风的那个东西拆下来,在里面的扇叶上系一根线,将青铜母铃挂上去,用筷子吊在闷油瓶的床头。这样,风扇一开,扇叶就会扯着青铜母铃一直响。


用这个风扇,我们让青铜母铃响了两天,没有任何效果。


我拿了纸笔回来,跟胖子开始搞枚举法。


“入铜铃阵——喊话——开对讲机——吹哨——失去意识


砍断丝线——铜铃阵响——靠在青铜鼎上——昏迷


左手绷带解开——没有新伤


实心青铜鼎——青铜门上的纹路——辐射或信号”


胖子忽然“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他指着那个实心青铜鼎中间的地方。这张照片是从俯视角度拍的,能看到青铜盘中间嵌着一块黑色的东西。那东西看形状像块石头,又有一些反光,质地有点像玉。


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只摸到了相纸,有点凉,很光滑。胖子笑我:“傻了吧你。”


“不是。”我继续摸。这个手感很熟悉,我甚至觉得这块石头应该摸起来跟相纸差不多。


青铜门的纹路——六层山脉图——密室——金缕玉衣——陨玉——


陨玉!


“我知道了!这是陨玉!”我喊道。


可是为什么呢?在第六层的密室里时,我就非常疑惑。我们见过的最大的陨玉,是西王母国的那一块。当时闷油瓶追着陈文锦钻了进去,七天之后才出来,并且失去了记忆。


张家古楼里的金缕玉衣,用的也是陨玉。这种陨玉,会不会与“长生”有关,又会不会也是“秘密”的一部分?


“等等,我觉得你先不用去琢磨‘秘密’是什么啊。”胖子道,“你就看,与这个‘秘密’最接近的人都有什么特征。一个是张家,典型的是长寿和失忆,再一个汪家,有一种逆天的嫁接记忆的易魂术。除了这两个千年老家族之外,近些年接触最多的就是考古队,比如陈文锦和霍玲。陈文锦最后也进了西王母国那个陨玉,你说她是为什么?”


“尸化,她出现了尸化的症状,她跟我说过。”我道。


“ok,考古队的目的,我们之前分析过,是为了给一个人寻找长生不死之道。”胖子在纸的空白处写下“长生”二字。“尸化,我们可以认为,是一种失败的长生。就像梁湾那丫头说的,她说张家是完美的长生者。”


“但是小哥当时说不是。”


“因为张家有个祖传失忆。”胖子又写下“记忆”两字。“你看这种长生和反复失忆,听起来像不像某种邪术,或者诅咒?”


“你查到了什么?”我问。这两天胖子总在网上搜索昏睡不醒的原因,也许真的有点有用的。


“一个传说。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位国王和王后,他们生下了一位小公主……”


“在她诞生的仪式上,来了三位巫女……”


“她会在十六岁生日那天,被纺锤刺死……”


“等等,”我打断道,“你在讲安徒生童话吗?”


胖子一本正经地否认道:“不,格林童话。我直接给你讲结尾算了,故事的结局是,沉睡的小公主得到了王子的真爱之吻,然后就醒来了。我是说,你要不要也试试,给他来个真爱之吻,说不定就破除了什么魔法诅咒。”


“靠,这哥们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上哪给他找真爱去。”我骂道。


“你自己上呗。”


“你怎么不上。”我是真的很生气。胖子这没个正形的毛病真是永远也改不过来。


“那他醒了不得打死我。我看你去,他醒了肯定舍不得打死你。”胖子一本正经地说。我一脚踹过去,他敏捷地躲开,才非常流氓地笑起来。笑了两声,他忽然喊道:“哎!小公主!小公主动了!”


我转头一看,刚好看见闷油瓶因为输液而露在外面的那只手,手指正在收紧,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我们俩立刻冲过去,抓住他一通摇晃:“小哥!小哥!”


他仍然没有反应。我握住他的手,感觉他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他身体开始紧绷起来,有些轻微的颤抖。我们两个一直喊他,胖子把“小哥”“老张”“哑巴”“张起灵”全喊了一遍,我连闷油瓶也喊了,他都没有回应。


但他手上用的力气越来越大,攥得我的手生疼。


“哎呦这小哥,真不知道心疼人。”胖子来掰他的手指,但是掰不开。我被捏得龇牙咧嘴,挥手示意他按呼叫铃。


医生护士很快就赶来了。护士还是前天那个小姑娘,问我要不要注射镇静剂。我问她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问我?


“若非有精神类或心因性疾病,重度昏迷患者一般不适合用镇静剂。”医生说。“他有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


我估计我脸都扭一起了。胖子看了看我,摇头道:“那算了。真爱王子你再撑一会,小公主气消了就没事了,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合嘛。”


“***的。”我咬牙骂道。胖子就乐,客客气气地把医生护士又都请了出去。


我被他抓着右手,也吃不了饭,勉强喝了几口粥。青铜母铃一直响着,胖子坚持不懈地哑巴小哥闷油瓶轮着叫。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小哥的手才慢慢松开,我得以把被他攥得惨不忍睹的右手解救出来。


胖子松了一口气,当机立断出去买夜宵了。我先冲到卫生间去放了个水,然后洗干净手涂上药。我的右手青紫红一片,一动就疼,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捏骨折了。


我走出卫生间,伸手去床头拿纸。还没走出两步,我心里就咯噔一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席卷了我的全身。


闷油瓶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目光空茫茫地落在天花板上。即使听到我的动静,他也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转头看我。




TBC

楼主 铃刻度  发布于 2019-09-08 17:13:00 +0800 CST  

楼主:铃刻度

字数:64014

发表时间:2019-08-02 22:3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9-09 08:17:01 +0800 CST

评论数:91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