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小周带着一行人到村口跟洋人们汇合，西尔弗留了一批人在村子里接应，其他人全部进山。
吴邪他们几个强制苦力走在队伍中间。刘伯折了一把草给莺莺编小兔子，吴邪伸着脑袋瞅了半天，转身问闷油瓶道：“小哥，喜欢那个吗？我也给你编一个？”
说完不等闷油瓶回答，揪了一把草凑到刘伯旁边：“刘伯您教教我这个呗，爬山枯燥，我也编一个哄哄孩子。”（哄哄孩子好给自己解闷hhh）
刘伯笑笑：“行，你想学编啥？”
吴邪：“麒麟。”
刘伯：“……”你咋不说把整本山海经给编出来呢？
编小动物着实是个技术活，吴邪笨手笨脚学了半天，终于编出了个四不像的兔子，美滋滋地捧回去送给闷油瓶：“怎么样，我手艺不错吧？”
闷油瓶没发表评论，拿在手里轻轻摆弄了几下，“麒麟？”
吴邪：“不是，兔子。”
闷油瓶：“不像。”
吴邪笑了笑，捏了捏闷油瓶的脸：“麒麟是瑞兽啊小哥。”
闷油瓶：“嗯。”
吴邪：“不履生虫，不折生草，设武备而不为害，所以为仁。”顿了顿，“小哥，你也是我的瑞兽。”
闷油瓶闻言看了他一眼，大概想着这人怎么又开始发蛇精。
2003年初遇张起灵，吴邪开启了跌宕起伏的人生，虽然危机重重，但只要闷油瓶子在身边，他总可以化险为夷。
这不是瑞兽是什么？
吴邪傻乐了两声，一把拉过闷油瓶越看越宝贝，稀罕得简直想亲一口：“说真的小哥，我一直觉得，你出现在我生命中的惊喜意义，远远超过后来分离的遗憾。”
闷油瓶摆弄兔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吴邪。
分离……吗？
也是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吴邪看过小周拿来的地图，那古墓的位置确实是远，但他也没想过会这么远，大队人马走了整整一天才抵达目的地。
刘伯说主要是因为绕了很多远路：“前年涝灾，把近道都冲毁了，根本没法下脚，现在村里人进山都得绕远。”
西尔弗很不满，但是大晚上盗墓他自己也慎得慌，于是他把摸金校尉画的地图给了刀子和吴邪，让两人先断清古墓的走势，找个合适的地方下铲挖盗洞，明天一早带人直接下墓。
吴邪和刀子对视了一眼，爬上一个小山坡开始对这附近的山势望闻问切，具体怎么望，那就是两人站在那啥也不干，纯聊天。
吴邪：“这是帝王之陵？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刀子：“邙山整个风水格局大气，但这一片儿着实不是什么上佳之位，看走势这里应该是龙脉前爪的部分，被天子压制，葬的应该是将军大臣之类的，那摸金校尉是不是看走眼了？”
吴邪想了想：“既有摸金符，分金定穴的本事不会是假，兴许那位兄弟也是不乐意中国的文物落入洋人手里，故意给他们指了这个墓骗他们呢？”
刀子点点头：“有道理，那现在怎么办？”
吴邪耸耸肩：“就装不知道呗，反正是他们要来这儿的，咱们就指个古墓最边上的随便什么地方让他们挖盗洞，等下去转一圈找不到冥器，兴许这些人就不折腾了。”
吴邪跟刀子一拍即合，给西尔弗指了一处古墓边缘地带。刀子耍嘴皮跟小周胡扯：“就是这儿，你看周围，山岭起伏，古树成排，呈众星捧月之势，风水学上称其为‘龙眼’，我要是皇帝，不葬在这个地方我都不能咽气儿。”
小周把刀子的话翻译给了西尔弗，少将非常开心，立刻命人开挖。
吴邪看着西尔弗莫名觉得爽，想当年他还是小三爷的时候成日被人骗，今天仗着“信息不对称”也骗别人一回，痛快。

吴邪看过小周拿来的地图，那古墓的位置确实是远，但他也没想过会这么远，大队人马走了整整一天才抵达目的地。
刘伯说主要是因为绕了很多远路：“前年涝灾，把近道都冲毁了，根本没法下脚，现在村里人进山都得绕远。”
西尔弗很不满，但是大晚上盗墓他自己也慎得慌，于是他把摸金校尉画的地图给了刀子和吴邪，让两人先断清古墓的走势，找个合适的地方下铲挖盗洞，明天一早带人直接下墓。
吴邪和刀子对视了一眼，爬上一个小山坡开始对这附近的山势望闻问切，具体怎么望，那就是两人站在那啥也不干，纯聊天。
吴邪：“这是帝王之陵？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刀子：“邙山整个风水格局大气，但这一片儿着实不是什么上佳之位，看走势这里应该是龙脉前爪的部分，被天子压制，葬的应该是将军大臣之类的，那摸金校尉是不是看走眼了？”
吴邪想了想：“既有摸金符，分金定穴的本事不会是假，兴许那位兄弟也是不乐意中国的文物落入洋人手里，故意给他们指了这个墓骗他们呢？”
刀子点点头：“有道理，那现在怎么办？”
吴邪耸耸肩：“就装不知道呗，反正是他们要来这儿的，咱们就指个古墓最边上的随便什么地方让他们挖盗洞，等下去转一圈找不到冥器，兴许这些人就不折腾了。”
吴邪跟刀子一拍即合，给西尔弗指了一处古墓边缘地带。刀子耍嘴皮跟小周胡扯：“就是这儿，你看周围，山岭起伏，古树成排，呈众星捧月之势，风水学上称其为‘龙眼’，我要是皇帝，不葬在这个地方我都不能咽气儿。”
小周把刀子的话翻译给了西尔弗，少将非常开心，立刻命人开挖。
吴邪看着西尔弗莫名觉得爽，想当年他还是小三爷的时候成日被人骗，今天仗着“信息不对称”也骗别人一回，痛快。

闷油瓶一看洋人下铲的地儿就知道吴邪和刀子打的什么小算盘，他抬头看看吴邪，后者冲他露出一个无辜的，傻狍子般的笑。
十几分钟后，那边盗洞挖开了，露出一大面砖墙。
吴邪凑过去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眼就把他给看愣住了。
这砖墙的构造他可太熟悉了，里面是防盗的夹层，灌满了炼丹时候用的矾酸，如果内推强行打破，那些有机强酸会瞬间浇在人身上，烧的连皮都没有。当年在山东盗鲁殇王的墓时，小哥第一回展示发丘指的神力就是为了对付这种砖墙。
吴邪就愣了一秒没来得及出言提醒，旁边几个洋人已经抡起重物狠狠往往墙上砸去。
红色的矾酸迸溅而出，吴邪大喊一句“后退”，顺手拎起小周的领子往后一带。
砸墙的几个人被矾酸喷了个正着，面部肌肉迅速腐烂扭曲，凄厉的叫喊从喉管溢出。
有个人双眼被矾酸溅到，眼球跟眼皮烧得黏在了一起，红红白白的脓血顺着脸流下，形成两道被腐蚀的轨迹。
那边闷油瓶和刀子听见了动静迅速跑过来。闷油瓶扶起后扑在地的吴邪，黑白分明的眼从他的头一直细看看到脚，确定没有被矾酸溅到，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西尔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懵了，上前揪住刀子的领子，踹了他一脚，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脱险还惊魂未定的小周看着阵仗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给两人翻译：“刀……刀哥，少将问这墙是什么情况？”

刀子在道上闯荡这么多年，也有点地位，受不惯这窝囊气，一把挥开少将的手：“什么情况？出师不利！你说你挖个盗洞没事砸那墓砖干啥？你知道那后面有什么？盗墓的行家还得看风水断吉凶才敢下斗，你这大晚上就砸墙，万一从那墓里跑出来什么东西，得，大家晚上都别睡了，只管跑路吧。”
刀子这番话翻译给少将估计后者得气地当场掏枪，小周擦了擦头上的汗，没敢吭声。
吴邪给他使了个眼色：“你跟少将说这是意外情况，盗洞的方位是没错的，但是没想到那墙有防盗夹层，后面灌了矾酸，这是墓主设计的一种防御措施。”
小周点点头，战战兢兢地跟少将沟通，末了转头问吴邪和刀子：“那现在怎么办，那个盗洞还能进墓吗？”
“进墓？”刀子冷哼一声：“那砖墙被强行打破，现在动它一下都得喷酸，你们想从那进去找死，我不拦着。”
吴邪：“那个盗洞是用不了了，只能明天再选一处重新打，现在天晚了，看山断势什么都看不出来，你跟少将说，让大家先休息，明天一再早开工。”
西尔弗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但目前这个形势也只能先这样了。

队伍开始安营扎寨，随行的军医给刚才受伤的那几位做了简易包扎，后勤人员开始分发罐头。吴邪拆了一盒看看，还不错，是牛肉。
吃晚饭的时候吴邪又忍不住开始逗闷油瓶。他作死地把罐头藏了起来，自己拿着一个非要喂闷油瓶。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地啃干粮。
吴邪傻眼了，举着勺子的手还挺尴尬。他摸了摸鼻子，“那要不，小哥你喂我？”
说着就把罐头和勺子塞到了闷油瓶手里，然后把头凑过去，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闷油瓶没动，吴邪等得太阳都快落山了，就在他悻悻准备放弃时，满满一勺牛肉忽然塞进了他嘴里。
“唔！”吴邪一脸惊讶。
闷油瓶没看他，低头吃自己的饭，勺子安安稳稳插在罐头里，好像刚才一切都没发生。
“要不是看见你耳尖红了，我还真就信了你的邪。”吴邪暗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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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休息，放眼望去整片山头哪哪都撑起了帐篷，闷油瓶和吴邪分到了一个小的，后者暗自窃喜，又可以睡前逗小哥玩了。
两人一进帐篷闷油瓶就被吴邪拖进了怀里，这段时间他被吴邪养的不错，身上长了些肉，软软的很好抱。
吴邪满足地叹了口气，这也就是小闷油瓶，要是大号的在他面前，借他几个胆他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吃豆腐。
吴邪做了个梦，梦里他把小闷油瓶带回到了2019年，每天都围着他转，养儿子一样宠得不行。
然后有一天，他在给小闷油瓶做饭的时候，大闷油瓶忽然出现在了厨房，把他手里的锅铲一夺，嵌着他的肩把他压在了墙上，妥妥地来了个壁咚。
“小哥？”吴小佛爷懵逼了。
“吴邪。”闷油瓶欺身凑近他耳畔，清浅的呼吸一层层打下来，然后突然来了一句：“你不爱我了吗。”
那邪魅狷狂的模样当场就把吴小佛爷吓醒了，睁眼之前还念叨了一句：“爱爱爱，我最爱你了，小哥你正常点我害怕。”

8.
从梦中惊醒的吴邪有些回不过神，恍惚间，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戳他的背。吴邪一个激灵警觉起来，一只手暗暗握住身侧的刀，回头看去。
嗯？小哥？
蹲在吴邪身后的小哥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吴邪怀疑自己还是在梦里，如果面前这个是小哥，那他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吴邪脖子有些僵，他慢慢转过头，刚好和蜷在他臂弯里的东西看了个对眼。
“卧槽！这什么玩意简直丑得没边儿啊！”
吴邪条件反射将怀里的生物扔了出去。那是一只猴子，很瘦，瘦到浑身的皮都皱巴巴地耷拉着，脸上有很多皮开肉绽的血痕，划烂的皮肉外翻着，沾满草屑和泥灰。
猴子尖叫了一声，吴邪抄刀向它掷去，正中头部。
外面营地传来叫嚷打斗之声，混杂着几道枪响。吴邪和闷油瓶赶紧出了帐篷，只见空地上好几只猴子四处逃窜，刀子朝二人跑了过来，“是老猫猴！抄家伙打！”
刘伯枪法不错，拎起鸟铳就干掉了两只。莺莺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跟在爷爷身后，有只老猫猴可能看她个小好欺负，从背后猛扑而来，离得最近的小周见情况不对，一闭眼一咬牙抱着莺莺就地一滚。
老猫猴也灵活，转了方向就朝两人冲来。吴邪见状一甩刀狠狠拍向它，老猫猴没防备，直接飞了出去，刚好是朝着闷油瓶的方向，后者一跃而起，借势旋身踢出一脚，将那老猫猴踹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上，胸口恰好被一段树枝穿透。

四周丛林中忽然传出嘈杂之声，吴邪暗道不好，可能是老猫猴的救兵来了。
果然，下一秒无数石块儿劈头盖脸地砸向了营地，那石头大多带着尖利棱角，挨一下少说疼半个月。
吴邪挥着手中的刀，削掉了一只老猫猴的脑袋，回身对闷油瓶道：“小哥，到我身后去！”
说这话时吴邪莫名觉得很爽，因为他依稀记得从前闷油瓶好像这么对自己说过。
总算轮到我保护你了啊。
可惜小闷油瓶不给他这个面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出声，手上动作迅速地打出两颗石子，正中不远处那只老猫猴的眼睛。
吴邪：“……”Fine。
石头落的越来越密了，吴邪“啧”了一声，伸手拉住小哥一把裹进怀里，抱着他想去找一个能躲避的地方。
被严严实实捂起来的闷油瓶愣了一下，略微瞪大了眼。
吴邪总是这样过度保护着他。
泗州古城这样，繁华上海这样，深山古墓还是这样。
他离吴邪那么近，近到能摸到他胸口的心跳，近到他能感受到一块块石头狠狠砸在吴邪背上，近到能听到吴邪一声声压抑的闷哼。
近到，他有一瞬间以为，以后长久的时光，这个人都会近在咫尺。

吴邪带着闷油瓶躲到了一处小土坡后面。
甫一停下，闷油瓶就从吴邪怀里挣出，目光触及他手臂上的血时猛然一颤。
吴邪没把这伤当回事，把他又拉回怀里护着：“没大碍，就是被砸着手肘了，没砸到头已经很幸运了。”
确实，那边几个洋人不幸被老猫猴砸中了脑袋，顿时头破血流。西尔弗屁股上挨了一下，怒吼着让手下人开枪。
吴邪压下闷油瓶的头，生怕他被误伤。枪林弹雨扫过四周丛林，石头雨小了不少，惨叫声和逃跑声此起彼伏。
西尔弗下令活捉，洋人们提枪拽绳地潜进林子，绑了那些被他们打伤的老猫猴扔在营地中间。
吴邪发誓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丑的猴子，一个个瘦得像杆，面目狰狞。闷油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劲儿地盯着这些老猫猴看，眉宇微微皱了起来。
“吴叔。”莺莺这时候跑了过来，怀里抱着着一些医用品，“我看你受伤了，刀子叔从洋人那给你要了纱布和药，我来帮你包扎吧？”
吴邪闻声回头，看见莺莺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模样笑了。怪不得人家说女孩儿是贴心小棉袄，这也忒贴心忒懂事了。
闷油瓶的目光倏地从猴子身上收了回来，他走上前，接过了莺莺拿来的药品，直接道：“不用了，我来。”

闷油瓶的目光倏地从猴子身上收了回来，他走上前，接过了莺莺拿来的药品，直接道：“不用了，我来。”
莺莺和吴邪一愣。
吴邪最先反应过来，脑回路一抽，双手互在胸前：“你要干啥，我警告你小哥，看了你就得对我负责。”
闷油瓶不理他，伸手解他衣服扣子。吴邪一边哼唧一边躲：“诶小哥，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伤……“
闷油瓶不想跟他废话，目光微冷，沉声道：“别动。”
吴邪又是一愣，条件反射地不敢动了。
回过神他琢磨过来不对，他娘的都怪那几年听小哥的命令听惯了，刚才小闷油瓶的神色语气太像当年疗养院里制住他让他别说话的大闷油瓶，命令一下来，他仿佛瞬间变成了曾经的盗墓小萌新，满脑子都是胖子那句“跟着小哥有肉吃”。
闷油瓶两三下扒光了吴邪的衣服，一身腱子肉露了出来，满身的伤疤自然再藏不住，刀伤剑伤枪伤，印刻在他肉体上，横亘在他记忆里。
闷油瓶皱了皱眉，莺莺也倒吸一口冷气，“吴叔，你这身上是怎么弄的啊？”
吴邪低头看了看自己，咧嘴笑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哎呀年少轻狂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都不放在……唉唉唉，疼，小哥疼！”
闷油瓶有些生气，这满身伤疤绝不是一句年少轻狂能解释的，他一直看得清楚，吴邪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喉咙被割开到那种程度，饶是张家人，他都没那个自信说能挺过来。

吴邪感觉得到闷油瓶不太开心，说了两句俏皮话想调节下气氛，但后者很不给面子，闷头给他上药，手法干净利落。
吴邪叹了口气，15年把大闷油瓶接回家时，那人也曾因为自己满身伤疤释放了好几天低气压。
张起灵那样淡然的人，难得主动地，迫切地想要了解一个人的过去，而吴邪这样从前只会追着他问东问西的人，难得有一天完全地，清晰地知晓张起灵想要的所有答案。
可是，他不想说。
没什么好说的，他经历的这些，跟小哥走过的百年岁月相比，沧海一粟。
可是张起灵那个人，就是执拗得让人没办法。他不喜与人交谈，那次却问遍了吴邪的圈子，从胖子，黑眼睛，小花，黎簇，苏万……所有人的口中套出事实，拼凑出了一个风雨飘摇的十年。
吴邪叹了口气，自嘲笑笑，捏了下小闷油瓶的手：“小哥，你轻点……”
“疼啊，这些年，太疼了。”
闷油瓶一怔，猛地抬头，目光撞入吴邪深邃的眼底。
两人对视，良久，他垂了眼眸，轻声道：“好。”

包扎完穿好衣服，吴邪的蛇精本质又冒出来了，一把拉过还想去看猴的闷油瓶，“让我抱抱，刚才光着太冷了。”
小哥挣了两下，没挣开，语气带了点无奈：“那些猴子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太丑了？”吴邪道：“还有在帐篷里的时候你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抱着个猴子睡觉？”
“我听见外面有动静就出去看看，回来时候见有只猴子钻进了帐篷。”小哥回答。
吴邪：“啧，这些猴子想干什么？”
小哥：“偷东西，我看到那只猴子在翻我们的包。”
吴邪：“那他怎么翻到我怀里去了？”
小哥：“可能是听见我走近，怕被人发现，就藏到你身边装睡。”
吴邪：“嚯，那可真是猴子成了精了，还好你这个正主来了，不然要是换个人指不定就被蒙过去了。”
小哥顿了顿：“这些猴子不对劲。”
吴邪：“怎么说？”
小哥：“他们不用尾巴。”
吴邪一愣，尾巴？
回想起来，刚才群战的时候，好像还真没看到有哪只猴子动了尾巴。
尾巴被称为猴子的“第五只手”，猴子利用尾巴攀登爬树，攫取食物，驱赶蚊虫。
老猫猴虽说被村民们当成妖怪，但依吴邪和小哥的推断，应该就是某种不常见的猴子，既然是猴子就没有可能不用尾巴，可之前那群老猫猴的尾巴简直跟摆设一样，在地上拖来拖去。
除非，它们不是猴子。

正思考，营地那边忽然传来了几声老猫猴凄厉的叫喊。刀子朝两人跑了过来，就地一坐，叹道：“这群猴子真是成精了。”
吴邪问怎么回事。
刀子喝了口水：“那些洋人把捉到的老猫猴凑在一起准备一窝端，结果这东西内部先搞起了分裂，之前潜进营地偷东西的那几只老猫猴被同伴推了出来，一直推到撞上洋人的枪口。”
这种事吴邪以前也见过，是在他上中学的时候，三叔有一次带他去山里玩。那时候中国对野生动物的保护还不完善，山中有很多野味餐厅。三叔点了满桌稀奇古怪的菜，其中就有一道猴脑。
当时后厨掌勺的师傅跟三叔聊天，说自家餐馆后院养了一笼猴子，每次他拎着刀打开猴笼，那些猴子就会你打我斗，最后推出来一只“牺牲品”。
吴邪看了眼那边舞刀弄枪的洋人，抱紧了小哥：“人是自私的，动物也是。”
刀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忽然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小周打断了，只见后者脸色惨白，嘴唇轻颤：“刀哥，吴哥……那猴子……猴子有问题啊。”

吴邪站起了身，“出什么事了？”
小周擦了擦汗：“倒也没出事，就是我刚才帮着清理营地，看见一个被割断的猴头，队里的军医研究了一下，说那喉管的横截面不像是猴子的，倒有点像是……人的。”
人？
吴邪闻言一惊。
不等小周再解释清楚点儿，营地那边虐杀老猫猴的地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吴邪他们凑过去看，只见人群中西尔弗皱眉盯着地上一只被开膛破肚的老猫猴，他手里握着一把军刀，熟练地在老猫猴背部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然后冲手下一挥，做了个手势，两个洋人上前利落地把这只老猫猴的皮扒了下来。
连同头部的皮一起。
血淋淋的大剌剌地摊着，小周当场就被吓坐到了地上。队伍里不知是谁先骂了句洋文，然后骂声此起彼伏翻滚成了一片。
那剥了皮的老猫猴可以清晰看出人类的五官和肢体特征，它脸上的人皮还算完整，衬得整个肉红色的躯体更加可怖。
西尔弗命人又扒了几只死猴的皮，经查验，内里无一不是人类。
吴邪皱紧了眉。
怪不得行为举止聪明得过分，怪不得尾巴没有丝毫用处，这群老猫猴根本就是一群披着猴皮的人！

怪不得行为举止聪明得过分，怪不得尾巴没有丝毫用处，这群老猫猴根本就是一群披着猴皮的人！
闷油瓶忽然走上前，俯下身扒开了一只老猫猴的嘴。
吴邪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没有舌头。”闷油瓶道。
这些老猫猴，或者说人，他们的舌头都被切掉了，嘴巴里只有短短一个根，没办法说话。
所以，他们是被迫披上猴皮的？吴邪心道。
可这伪装的是猴子又不是伪装猩猩，体型跟正常人类差太多了，总不至于这些老猫猴各个都是侏儒。之前村长说绵水村经常丢孩子，都是老猫猴抱走的，难道说被偷走的孩子都拿来扮猴了吗？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西尔弗和军医都对老猫猴很感兴趣，决定放走剩下的活猴，跟着它们找到巢穴打探一番。
刀子和吴邪无所谓，反正不找老猫猴就是盗墓，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事，折腾老猫猴起码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走近科学”“揭秘传奇”，比盗取中国文物强。
天快亮了，众人准备出发之时顺道看了个日出。金红的太阳顶出了地平面，温亮的霞光点染半个天空。
吴邪帮刘伯和莺莺收拾好东西，一回头看见小闷油瓶坐在石头上正认认真真地擦刀。

吴邪那把短刀刚砍过老猫猴，血糊淋剌的，闷油瓶不知道从那找了块布，给擦得干干净净，拎起来左右翻转看了看，确定没有血迹残留了，才开始擦自己那把匕首。
吴邪觉得再跟小哥这样相处下去迟早有一天自己要得心脏病，一个擦刀的动作都把他撩得心尖颤抖。晨光从小哥侧面打下来，撞上刀面，反射进他眼底，漆黑深邃的眼眸被照出了琥珀宝石的光泽。
匕首也擦干净了，小哥随手放在了吴邪的短刀上，目光落向远方开始发呆。
吴邪看着一大一小两把刀紧靠在一起，莫名觉得又是会心一击。这小闷油瓶子不声不响的，撩起汉来倒是“一举一动皆风情”。
吴邪感情一个泛滥没收住，又一次从背后袭击小哥，伸长手臂穿过他身侧，把人抱在怀里。
“小哥，日出好看吗？”
闷油瓶早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对“突袭”一点都不惊讶，淡定地“嗯”了一声。
吴邪笑了，眼底盛了些细碎日光，温暖明亮：“是吗？我倒觉得，这日出没有你好看。”
闷油瓶一怔，忍不住敛了目光，微微侧过头。吴邪总爱这样，趴在他耳边说话，近得他能感受到他每一个音节发出的震动。
“真的小哥，你很好看，我特别喜欢。”吴邪不依不饶继续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只觉得你文文弱弱的，结果后来发现，你简直就是牛逼中的战斗鸡，在道上既是神话又当传说，颜值高身手好，跟开了挂似的，存在逆天。”
吴邪的彩虹皮闷油瓶听得一知半解，没有接话。这人嘴里总是蹦出些奇奇怪怪的词，他已经习惯了。

“小哥……”吴邪顿了顿，忽然把头低了下来，前额轻轻抵在闷油瓶颈窝，“我真想陪你一起长大。”
他的语调忽然变了，带着怅然，伤感，和说不出的遗憾。
“道上神佛张起灵”，如雷贯耳的称号，可那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背后，是人性善恶，欲望贪婪，阴谋血腥，以及漫长无望的百年孤独。
有没有人曾想过陪他一同走过这百年呢？
吴邪想，尤其是张起灵在青铜们里的那十年，想得快疯了。
小闷油瓶感受着颈侧传来的温度，目光落在吴邪扣在他身前的大手上。
良久，他轻声开口：“张家大宅在金岭山区，监管森严，但偶尔，我会和朋友从村子西边的山林跑出去。”
所以，来找我吧。
我也想，你陪我一起长大。
吴邪闻言一怔，猛地抬头，刚好闷油瓶侧过头想看他，两人动作配合得正好，吴邪的嘴唇轻轻擦过闷油瓶脸颊。
一时无话。
静默许久，闷油瓶又转过了头去。吴邪牵了牵嘴角，勉强道：“小哥还会偷跑出去玩啊？和谁，是谁把你带坏啦？”
闷油瓶摇摇头，不说话，眼底有光渐渐熄灭。
吴邪长叹了口气。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跟黑瞎子抱怨过，张起灵总是对他爱答不理的，什么都不告诉他，让他整天提心吊胆，心里没底，特讨厌。
当时黑瞎子听完就骂他蠢：“爱答不理？哑巴张那种我行我素独来独往的人，要真是对你爱答不理，何必在去长白山之前特意来跟你告别？他那闷**，一边不想你涉险，一边又私心希望你能记得他，不用特别重要地记得，就是那种‘我认识这个人’，‘我们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过’就够了。”
“至于让你整天提心吊胆。”黑瞎子嗤笑一声，摆摆手：“哑巴那是身不由己，他背负了太多东西，有太多不确定因素潜伏在他周围，他也想给你一个永远不会变的承诺，但他做不到，任凭道上把他传得神乎其神，但在你面前，他每走出一步都要三思，以至于到最后连靠近你都不得要领。”
张起灵当年因为身陷云谲波诡的时局没办法给吴邪承诺，而现在的吴邪，也同样给不了小闷油瓶承诺。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消失在这个时空，就像他穿越过来时那样，措手不及，无声无息。
远处大部队准备启程了。闷油瓶挣开了吴邪的怀抱，跳下石头，走了两步回头道：“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