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Frozen官方小说《A Frozen Heart》译文《冰冷的心》
【特别鸣谢】感谢@Elsa艾文黛儿和@让暴雨翻腾的协同工作
【免责声明】
1、本帖刊载的各类文字、图片和音视频稿件,皆出于公益性学术目的,无任何商业考虑。按照目前普通的网络惯例,《百度贴吧》不向作者支付稿费,作者与《百度贴吧》也均不享有此版权。此版权的唯一享有者是迪士尼娱乐公司(Disney Enterprises Inc.)。任何个人、媒体和组织不得转载或再创作本帖中的内容。
2、如本文刊载稿件涉及版权等问题,请与作者联系。我首先向您表示诚挚歉意,并将尽快予以改正。
3、如果迪士尼公司出版该书的中文译文版,并采用本帖中的译文或部分译文,应该按照境内的法律与行业规则,应给予作者相应的稿费。
4、本帖发表的内容(包括他人的文字)只代表作者本人观点。如对帖中内容有疑义,不要与作者联系。
【免责声明】
1、本帖刊载的各类文字、图片和音视频稿件,皆出于公益性学术目的,无任何商业考虑。按照目前普通的网络惯例,《百度贴吧》不向作者支付稿费,作者与《百度贴吧》也均不享有此版权。此版权的唯一享有者是迪士尼娱乐公司(Disney Enterprises Inc.)。任何个人、媒体和组织不得转载或再创作本帖中的内容。
2、如本文刊载稿件涉及版权等问题,请与作者联系。我首先向您表示诚挚歉意,并将尽快予以改正。
3、如果迪士尼公司出版该书的中文译文版,并采用本帖中的译文或部分译文,应该按照境内的法律与行业规则,应给予作者相应的稿费。
4、本帖发表的内容(包括他人的文字)只代表作者本人观点。如对帖中内容有疑义,不要与作者联系。
《A Frozen Heart》是由伊丽莎白-鲁德尼克创作,由迪士尼出版社发行的一本英文小说。
该书以安娜公主和汉斯王子的独特视角交叉描绘电影《冰雪奇缘》的故事。《A Frozen Heart》对电影的情节进行了复杂而又巧妙的处理,详细描绘了安娜与汉斯的人物背景、行为动机和命运联系。
%%%%%%%%%%%%%%%%%%%%
英文原版的阅读难度不高,适合10-14岁的以英语为母语的学生人群阅读,相当于CET4测试500分左右或者高考英语成绩约130的水准。同样是英语学习者&“病毒患者”增加词汇量的不二之选。
全文以时间为线索,几乎没有倒叙和插叙的部分。
该书以安娜公主和汉斯王子的独特视角交叉描绘电影《冰雪奇缘》的故事。《A Frozen Heart》对电影的情节进行了复杂而又巧妙的处理,详细描绘了安娜与汉斯的人物背景、行为动机和命运联系。
%%%%%%%%%%%%%%%%%%%%
英文原版的阅读难度不高,适合10-14岁的以英语为母语的学生人群阅读,相当于CET4测试500分左右或者高考英语成绩约130的水准。同样是英语学习者&“病毒患者”增加词汇量的不二之选。
全文以时间为线索,几乎没有倒叙和插叙的部分。
【鸣谢】部分
To Dad, for teaching me to dream big and always believing in me. And to Caleb, for showing me that some people really are worth melting for. —E.R.
谢谢父亲,他让我有了远大的梦想,并且教会我永远要依靠自己。还要谢谢Galeb,她为我展示出,有些人值得我为之融化,倾己所有。——伊丽莎白-鲁德尼克
%%%%%%%%%%%%%%%%%%%%%
这位Galeb应该是是作者的丈夫吧。
To Dad, for teaching me to dream big and always believing in me. And to Caleb, for showing me that some people really are worth melting for. —E.R.
谢谢父亲,他让我有了远大的梦想,并且教会我永远要依靠自己。还要谢谢Galeb,她为我展示出,有些人值得我为之融化,倾己所有。——伊丽莎白-鲁德尼克
%%%%%%%%%%%%%%%%%%%%%
这位Galeb应该是是作者的丈夫吧。
Love conquers all. —Virgil
爱是无所不能的。 ——维吉尔(古罗马)
普布利乌斯·维吉利乌斯·马罗(拉丁语:Publius Vergilius Maro,前70年10月15日-前19年9月21日),英语化为维吉尔(英语:Vergil或Virgil),是奥古斯都时代的古罗马诗人。其作品有《牧歌集》(Eclogues)、《农事诗》(Georgics)、史诗《埃涅阿斯纪》(Aeneid)三部杰作。其中的《埃涅阿斯纪》长达十二册,是代表着罗马帝国文学最高成就的巨著。因此,他也被罗马人奉为国民诗人、被当代及后世广泛认为是古罗马最伟大的诗人,乃至世界文学史上最伟大的文学家之一。
维吉尔的杰作《埃涅阿斯纪》是基于《荷马史诗》的一部史诗。凭借这部作品,维吉尔在后世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被维吉尔影响过的作家包括但不限于:罗马诗人贺拉斯、奥维德;意大利诗人但丁;英国作家斯宾塞、弥尔顿、蒲柏、莎士比亚、济慈;美国作家梭罗等。在中世纪,维吉尔因曾在《牧歌集》中预言耶稣诞生被基督教奉为圣人;他的《埃涅阿斯纪》在中世纪被当作占卜的圣书,由此衍生出“维吉尔卦”。而维吉尔在文学史上最著名的影响是但丁的《神曲》,在其中他作为但丁的保护者和老师出现。
爱是无所不能的。 ——维吉尔(古罗马)
普布利乌斯·维吉利乌斯·马罗(拉丁语:Publius Vergilius Maro,前70年10月15日-前19年9月21日),英语化为维吉尔(英语:Vergil或Virgil),是奥古斯都时代的古罗马诗人。其作品有《牧歌集》(Eclogues)、《农事诗》(Georgics)、史诗《埃涅阿斯纪》(Aeneid)三部杰作。其中的《埃涅阿斯纪》长达十二册,是代表着罗马帝国文学最高成就的巨著。因此,他也被罗马人奉为国民诗人、被当代及后世广泛认为是古罗马最伟大的诗人,乃至世界文学史上最伟大的文学家之一。
维吉尔的杰作《埃涅阿斯纪》是基于《荷马史诗》的一部史诗。凭借这部作品,维吉尔在后世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被维吉尔影响过的作家包括但不限于:罗马诗人贺拉斯、奥维德;意大利诗人但丁;英国作家斯宾塞、弥尔顿、蒲柏、莎士比亚、济慈;美国作家梭罗等。在中世纪,维吉尔因曾在《牧歌集》中预言耶稣诞生被基督教奉为圣人;他的《埃涅阿斯纪》在中世纪被当作占卜的圣书,由此衍生出“维吉尔卦”。而维吉尔在文学史上最著名的影响是但丁的《神曲》,在其中他作为但丁的保护者和老师出现。
“5,4,3,2,1”,爱莎公主轻灵的声音回荡在皇家舞厅的墙壁间,“准备好了吗?我来啦。”她睁开双眼,轻轻地捋了鬓角亚麻色的头发,环视大厅,找她的妹妹。“安娜!你在这里吗?我知道,你肯定躲在某个地方!”
安娜公主藏在巨大的石柱后面,看到她姐姐正踮脚小心翼翼地在舞厅里找她。她差一点笑出来,好在她捂住了嘴。她绝对不可以笑出声来啊,尤其是这次!因为每次都是爱莎先听到她笑,便捉到了她。和姐姐一起玩,是安娜最高兴的时间;但安娜一高兴,她就会咯咯地傻笑。而且笑声很大。安娜决定,要赢得这次捉迷藏。为了放轻松一些,安娜去看斜阳抖动的光线穿过落地窗照射到地板上,整个房间都能感到温暖舒服。看这这幅画面,安娜的嘴角露出微笑,就像看到了皇家舞会上随乐而动的人们。
安娜有点心不在焉,她开始缓缓地挪动。因为只有5岁,安娜尚不被允许参加宫里的舞会,也能不出席正式的仪式。但这并不能阻止安娜溜出屋子,躲在阳台观看衣着优雅礼服的男男女女走入大厅。安娜最爱舞曲奏响的那一刻——舞厅里瞬间变得安静,绅士们鞠躬邀请女士,女士们回礼。一切美好的事都有可能发生。一切好听的音乐都可能演奏。一切优美的舞蹈都可能跳起。这简直就像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冒险!
后来,安娜曾和姐姐提起舞会这事,爱莎摸着妹妹的头说:“冒险?听上去不错,可实际不是这样。每一次舞会都是在聚会前筹划好的,每一支舞曲也都是按照舞会流程安排好的。”
虽然姐姐说的是实情,但安娜还是觉得由于自己不能参与其中,而无法亲身感受这种似乎是最大的快乐。她多么盼望能和姐姐一起参加舞会的那一天提早到来。舞会上明快的音节、鲜艳的色彩以及炫目的灯光都太太迷人了。即使姐姐不这么认为,安娜还是觉得舞会上一定会有神奇的事发生……
“找到你了!”爱莎喊道,她正好抓住了安娜的肩膀。
“啊!“安娜惊慌失措。
“我找到你了,“姐姐拍着手,然后抚摸着安娜的一支小辫,“我总是能找到你。”
安娜的小圆手弹着胸前的铜质挂坠,表露出沮丧的神情。过了一小会儿,她嘴角再次露出笑意。
“再玩一次吧?“安娜很渴望地问。
“抱歉,安娜,“爱莎弯下身体,给妹妹以安慰性的一抱,“我现在不能玩,还有厄林格老师的课。晚一点儿再玩,好吗?”
安娜撅着嘴,双臂叉腰。她就想现在玩啊!
爱莎笑着说:“如果你让我先去上课,我会保证今夜我们可以一起玩。或许,我可以做一些特别的事。”给了安娜一个眼神之后,她转身走出舞厅,越走越远,脚步声逐渐消失。
安娜的不悦也消失了。一些特别的事?那只可能是那件事——爱莎要用她的魔法!
剩下的时间对安娜来说无聊极了。午饭时,她没有拒绝厨师准备的豌豆汤。平日里,她是最讨厌这种浓汤的了,不过今天她尝了一点。而在厄林格老师的历史课上,对于记住周围七大岛的名字,她几乎提不起兴趣。只有学到邻国的相关内容时,她才显露出好奇;但今天,她一心一意只想和爱莎玩。
晚上的睡觉时间到了,安娜准备爬出被窝。只要等到城堡里的其他人都睡着了,她就能和爱莎一起出去玩啦!平躺在她的公主床上,安娜能够感受得到碰碰的心跳。尽管已玩过很多次,但她始终不能相信姐姐真的能够做这么酷的事。爱莎能够让物体结冰!她轻轻地挥一挥手,手中便可变出雪花,让水结成冰。她能在干燥的环境中凭空变出雪人,也能让冰凝结成倒挂的冰灯。
她们的父母知道爱莎有魔法,但安娜乐于把这当作她们姐妹间的秘密。她喜欢趁大家都睡着的时候和姐姐溜出屋去玩。有魔力的冒险对于安娜来说简直是最快乐的事,以至于每一次冒险还没结束,安娜就期待着下一次!
现在,看着大钟的指针缓慢摇摆,安娜感觉到新的冒险就要开始。最终,她再也等不及了。
“爱莎!“安娜小声说,她跳下床,钻到姐姐的床边,”噗呲!爱莎!“
姐姐一动也不动,她似乎忘记了白天的承诺。
安娜跳上床,骑在姐姐身上,摇动她:“起来!起来!起来!“终于,姐姐哼哼了一下。
“安娜,再回去睡啊,”爱莎睡意浓浓。
“我睡不着,”安娜整个身体压在爱莎身上。“天醒着,我也醒着。所以我们得去玩。”
“你自己去玩啦,”说着,艾莎把妹妹推下了床。
安娜“咣”的一下掉在地板上,叹了口气。艾莎明明答应过的。难道她忘记了?安娜又笑了。她有让姐姐起床的点子了。“你想做雪人吗?”她顽皮的问姐姐。
这时,爱莎的眼睛睁开了,而且她笑了。
安娜也笑着看着姐姐,看来她没忘记承诺。接下来就能在雪地里玩耍了。
这不,姐妹俩回到空荡的舞厅。这里即将充满雪。爱莎站在舞厅中央,笑着,挥手施放魔法。雪花从她手心四散开来,旋转飞舞,凝为雪球。安娜顽皮地来舔爱莎变出的雪花。
“太神奇了!”安娜喊道。
“看好喽!“艾莎在地板上一跺脚,一层薄冰立刻从她的脚下向四周的地面迅速扩散。很快,整个舞厅成了姐俩专享的滑冰场。
安娜高兴地拍手,并开始溜冰。笑声回荡在舞厅里。爱莎也开始在大厅里滑冰,亦笑容满面。
两姐妹聚到一起,爱莎抓住安娜的手,想让妹妹转圈。可“咣“的一声,妹妹蹲在冰面上,脸上挂着顽皮的笑。
姐姐朝安娜呲牙。“好了吗?“说着,将手里的雪球抛向上空。就在安娜眼前,雪花纷飞,慢慢地落在冰面上。接着,爱莎把积雪滚成了个大雪球。
对!雪人时间到!安娜十分兴奋,边开始滚另一个雪球,作为雪人的身体。再配上五块煤晶,一个胡萝卜和两支树杈,姐妹俩完成了她们自己最棒的作品。
艾莎跑到雪人后面。
”嗨!“艾莎学雪人笨拙地说,“我是雪宝,我爱抱抱!”
安娜高兴极了。似乎雪人开口说话,就像有了生命一样。
“我爱你,雪宝!”安娜给了雪宝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她抬起头看姐姐,眼睛里闪着光。“接下来呢?”
爱莎集中精神,手指指向舞厅的天花板。安娜惊讶地看到,她姐姐把整个大厅变成了冰雪的乐园——闪闪发亮的冰柱很快挂在大吊灯上,玻璃窗上结出如艺术品般的完美冰花。爱莎手指的每一次舞动,都能展现出她对冰雪的控制能力——变得越来越强了。
安娜跑向艾莎变出的大雪堆,抬头向上看。她爬上雪堆,紧贴姐姐身前,回头给姐姐一个眼神。她们曾经玩过这个游戏——跳雪堆。安娜从雪堆上向上跳,爱莎同时变出新的雪堆接住安娜。
跳上了一个雪堆,安娜深吸一口气,从雪堆边再跳起。“接住我!”她喊。向前的惯性推动安娜,让她在空中飞翔。然后,她开始下落。就当她以为自己要下落时,艾莎挥一挥手,变出另一个雪堆。安娜落在软软的新雪堆上,高兴着,又接着跳下一个。就这样,她跳,姐姐接住她,循环往复。尽管剧烈的运动让手脚酸疼,安娜大口大口地呼气,但她似乎并不想停下来。
“再来!再来!“安娜喊道。
“等等!慢点!“她听见艾莎这么说到。
但安娜根本不想放慢。她就想飞!奋力一跳之后,她冲上最高的雪堆,然后接着又是一大跳。
安娜腾在空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喜悦。同时,她低下头找姐姐,发现姐姐在冰面上尽力追着空中的自己。但不幸的是,爱莎滑倒了,瞬间过后,她看到一股冰魔法从爱莎的手心直朝她眼睛而来。
然后,她眼前一片漆黑。
安娜感到头痛。很痛。她慢慢睁开眼,以逐渐适应光线。她很惊讶——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壁炉里的火还很旺。即便如此的温暖,她却止不住地颤抖。但她感觉得到并不是因天气寒冷而颤抖。她很困惑,但并不知到原因。
清醒前安娜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和爱莎从大雪堆上一起滑下来。她还记得雪橇飞在空中,还记得姐姐抱着她时的欢乐回味,还记得姐姐的手是那么的有安全感。然后……一片空白。
安娜小心地摸头,刺骨的疼痛瞬间取代寒意流遍全身。雪橇一定是撞毁了吧。这样的话,刚才头痛和卧床就都能解释通了。我猜爱莎起床后肯定会跟我说“我早就跟你说过”,安娜想。姐姐从来就不喜欢玩得太疯。
安娜无力的喊着姐姐的名字,等着她靠近时的脚步声。但屋子里好像没有任何声音。”爱莎?爱莎,你醒了吗?“依然听不到回应。透过大窗,安娜看到月亮缓缓下沉,天空正在逐渐地从深蓝色变亮。可能爱莎还在熟睡中吧。
安娜虚弱地起身。又一波疼痛瞬间流过幼小的身躯,但更让她惊讶的是:爱莎不是在睡觉,而是不见了。姐妹合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人了!爱莎全部的东西——摆满衣服和鞋子的橱柜、梳妆台、连同镜子和化妆工具和玩具——都不见了。这里只有自己的、比姐姐小一号的家具,被重新摆放在曾经和姐姐共享的地方。就好像姐姐根本没在这里住过一样。
带着忧虑与疑惑,安娜掀起毯子,摇摇晃晃地下了床。脚着地的一瞬间,她感到嗡的一下,头晕目眩。等这股劲缓过去了,她拉开门向走廊和大厅里张望。所有的蜡烛都点亮了,蜡烛暗淡的浮影映在墙上。安娜深吸一口气,借着平静微弱的烛光走下大厅。穿过数道大门之后一转弯,她来到东宫(城堡的东支)。她们的父母就住在这里,此外这儿还有很多大人的卧室。而她和姐姐共享的儿童室恰恰就在东、西宫之间——母亲说,当她要奔波于孩子与大人之间时,这位置就很合适。
现在,安娜已经身处东宫。她整理自己的衣衫,手脚也模仿大人。爱莎在哪儿?她差一点喊出来。为什么她不在我们的卧室里?为什么她的东西全不见了?正要开口的时候,安娜发现父母房间的门敞着。射出的光线照耀着屋外华丽的地毯,地毯上代表皇家的紫色和金色异常鲜艳,与周遭形成鲜明对比。然后,安娜的父母出现了。安娜很吃惊,他们穿着骑马的服装。她母亲的头发,往日里是有模有样的,现在却是松散零乱的。
“妈妈?”安娜走向前,“妈妈,爱莎在哪里?为什么她的东西都不见了?”
王后没有回复她,安娜看到父母的脸色十分阴沉,冰冷至极。
突然,安娜脑海里冒出一个十分可怕的想法。“爱莎出意外了?”安娜坦白道。“我们错了,不该去滑雪橇。我们不是有意的,只是我太爱玩了,而且我不真知道我们滑得那么快……”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安娜一直惊讶于姐姐搬走的现状,而完全没有思考其中的原因。
母亲跪下身来,温柔地抚摸安娜的脸颊。“亲爱的,你姐姐很好,她很安全。”
“那为什么她不在我们的房间里?”安娜的嘴唇在颤抖,“她生我的气么?我哪里做错了?”
“没有人做错事,”妈妈坚称,此刻她正在看国王的眼色。然后,王后转过头,对安娜说:“爱莎长大了,现在该离开儿童室。既然她长大了,就需要自己的空间。你能一人拥有整个儿童室,不高兴么?”
安娜猛地摇头。“不!不!不!我高兴不起来。我只想希望爱莎回来。她还会回来么?我保证会好好表现的。我不再会去滑雪橇的。我也不想要自己的衣橱。我只要爱莎!”她的话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快。然而,这些都没能打动母亲。爱莎为什么突然间消失了呢?难道……另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爱莎不再喜欢我了么?“她的声音很小,饱含期待的泪花,仰视母亲。
安娜的父母站起身来,小声交谈着什么;安娜听不到,这等待如同煎熬一般。看着父母你来我往的交流,安娜的心越来越沉痛。就在她要崩溃时,母亲终于开口。
“你姐姐非常非常爱你,安娜。我保证,“王后说。”她有一些事情必须做。你必须相信,这些都是真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现在,你需要回到床上。你需要好好休息。“
“但——“
“去睡觉,安娜。“国王命令到。
安娜叹息着转身。“亲爱的安娜,请一定相信我们,“母亲的话从背后传来。
安娜往回走,她一片混乱,不敢相信母亲说的话。就好像生命中的一部分被剥夺了,父母只言片语的安慰是说“总有一天“她会明白。安娜恨不得现在就弄明白。如果她能跟爱莎说话……
马上,她听见很大的声音。她抬头望见,两个仆人正在往一间空房搬爱莎的大橱柜。安娜立即冲了上去,看到原本放在儿童室的爱莎的全部物品都在这里。站在屋子中央的人,正是她姐姐爱莎。
“爱莎!“安娜太渴望了。她走进房间。“爱莎,你为何在这里?搬回我们的房间吧。我知道爸爸妈妈说……”她的话音熄灭了,因为她看到姐姐冰冷的目光。
“去你的房间,安娜。“爱莎皱着眉头。”你不能在这里。“
“但……“
“照我说的去做!“爱莎的声音十分尖锐。”走开!“爱莎走向前,要把安娜推出房间。但就在双手即将碰到安娜颤抖的肩膀时,爱莎缩回了手,像是想起了很可怕的事。这样的举动对安娜的打击太大了,远超过爱莎冷漠的脸色。
安娜垂头丧气地走出房间。她回头看了一眼爱莎,她姐姐摔上了门。
安娜注视着关上的门,呆呆地站在门口,内心无比失落。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姐姐对她如此的冰冷?为什么姐姐搬离儿童室?安娜抽泣着走向曾经属于她们共有,但现在只属于自己的房间。她有一种感觉,真的好像发生过很可怕的事故。但她对此一无所知,没有任何记忆。她只好寄希望于爱莎尽早地与她重归于好,开口聊天。
-------------------------------------------------十年之后-------------------------------------------------
“爱莎?爱莎,我知道你在里面。我要去马厩,你想来吗?”公主安娜已15岁了,此刻她正看着爱莎房间关闭着的房门,等待回应。她知道自己是徒劳的。即使爱莎真得回应,不过确实从来就没有过,结果依然会是拒绝。她总是拒绝我。在姐姐对她长达十年的漠视不理之后,安娜为什么还试图打开姐姐的门?
“爱莎?”安娜又问道。
没有任何动静。
安娜只有安静地抚摸着门,似乎才能感觉到姐姐爱莎的存在。安娜有点不悦。她这是怎么了?这样的场景,她已经置于其中无数次了。自从好多年前爱莎当着面砸上了门,一系列关着的门和不愉快接踵而至。安娜叹了一口气,她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换骑马的衣服。
安娜推开自己的房门,踢到了散落在地板上的衣服,坐梳妆台前开始打扮自己。安娜想要把头发梳成松散的圆发髻。那一缕白发出现在眼前。安娜使劲梳这缕头发。她都不知道盯着这缕白发看有多少次了。自打有记忆起,她一直有这缕白发,但总觉得这颜色有点格格不入,似乎本不应该有。但想要解释出为什么会这样,恐怕只能等爱莎开门后告诉她了。
安娜猛地一梳下去,刚做好的发髻散开掉了。她看着眼前零乱的散发,叹息着。好吧,这样可不行,安娜想。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谁打扮,安娜也想要展示出自己最好的那一面。至少这样,她能有事可做。
安娜看了看窗外的宫殿大门。门还是关着的,永远都关着。
还记得,在雪橇事故的转天,安娜起床后就发现城堡里比往日沉静了许多。屋子里,她听不到女佣们或进进出出时,或打扫柜子时,或在壁炉生火时的笑声。当她走出自己的房间时,她也听不到厨师为王室准备三餐时锅碗瓢盆的响声。她还听不到管家凯训导保卫城堡安全的内侍。奇怪地是,格尔达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安娜听不到格尔达指挥佣人如何处理破损的衣物。
整个宫殿好像被遗弃了,这里一切的一切都被遗弃了。她的父母关闭了通往外面的大门。皇宫里的服务人员几乎都不见了,而且任何与外界的联系也都没有了。安娜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十年之后,她依然不明白。
看着镜中的自己,安娜最后一次拉了一下那缕白发。“好吧,至少并不是我不愿意看外面的世界,”安娜自嘲道,好让心里好过一些。
最近,安娜特别怀念大门关闭前的时光。关于那时候的回忆已经逐渐褪去原本鲜活的色彩。连时间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甚至都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不记得自己孤零零的时候都玩过什么。目光转移到面前的桌子上,她打开桌子上那本早已破旧不堪的书。
这本书可称得上是她的救命稻草。它是一个叫作拉妮的女孩送的,拉妮是一位外国显贵的千金。她在大门关上的一个月前来拜访过爱文黛儿。她告诉安娜好多她自己国家的情况——比如说海边巨大的沙滩和挂着巨大果实的果树。“当果实完全成熟时,就会掉下来,发出巨大的声响,”拉妮告诉安娜。“那种果实的外表就像石头一样坚硬,但只要把它切开,里面就特别的甜。等你将来回访的时候,我会送你最新鲜的椰子。”
“也许爸爸妈妈会准许我明年去!”安娜那时候这么说过。但这样的机会不曾到来,而且她再也没见过拉妮。这本讲述了拉妮国家里100个冒险小故事的书和访问邀请函,就是在大门关闭前的几天送来的。现在,书被一直保留着。另外,还被一直保留着的,就是——安娜的悲伤。
我受够了!安娜回忆着自己的过去。她只想能够看一眼城堡外面的世界,但即使是这样小小的请求,也不会得到准许。不必再奢望于能够出去了。安娜起身,在一堆衣服里挖出披风,抓起桌子上面的那本书。今天天气多好啊。即使她不能走出城堡的围墙,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她领着自己的马Kjekk走出马厩,去吃青草。至少,这匹马永远不会无视她。
“也许我该问问母亲是否愿意一同前去,”安娜边走出房间,边自言自语。“然后,我去看看厨师有没有烤点心。加点儿巧克力的话,一定能够让我高兴起来。”
“母亲?”安娜在母亲的会客室门口探头往里看,“母亲?你在屋里么?”
安娜走入房间,环视屋子。真奇怪,安娜想。往日每天下午的早些时候,母亲都会在这儿,办公或者找格尔达检查每天的内务。这房间很漂亮。超大的落地窗让这里比城堡内的任何一间屋子都要明亮。当天气特别好的时候,比如今天这样,屋子里会很温暖的。一张大长椅背窗放置。安娜经常侧躺在上面,听着母亲处理事务。屋内的每一样陈设都彰显王后古典而简约的气质。墙壁上贴着乳白色的墙纸,家具上面覆盖着淡金色和淡紫色的织物。她特别喜欢这间房。在房间里,她能感觉到母亲温柔的气息,还能闻到她淡淡的香水味。
但是今天,母亲不在这屋子里。
她回到大厅,正好撞见格尔达从国王和王后的卧室走出来。“格尔达,”安娜忙问道。这位仆人转身,眼睛瞪得圆圆的。安娜致以抱歉的微笑。“对不起!吓了您一跳。我只是想问您有没有见过我的母亲。我想和她一起出去骑马。”
格尔达的脚显得不安。“她和国王与你姐姐在一起,殿下,”她终于开口。“他们在日光室。还要我不要去打扰他们。”就在安娜开口要感谢她时,格尔达像是被追的兔子一样溜走了。
安娜头一歪。真有趣。格尔达平日里绝不会这样走路。这样的下午,父亲母亲能和爱莎在日光室里做什么呢?夏天里,封闭的玻璃房间一定很又闷又热。只有在温暖的早春和秋天他们才可能去那里。傻站在这里是不会知道那边情况的,安娜想。她转身,朝楼下的日光室走去,去一探究竟。
走到日光室门口,安娜立刻感觉这究竟是探不得的。门是关着的。透过房门,安娜隐约能听见里面的对话。安娜停下脚步,不知如何是好。日光室的门几乎从不关上。他们在里面会做什么?好奇驱使安娜推了开门。
瞬间,她感到好奇心真是害死她了。
她父亲双臂交叉,就站在爱莎面前。“再试试,爱莎,”他的口吻如往昔一般平静,但似乎有点受挫的语气。“你得想出办法。”
爱莎垂着头。白金色的头发挡在她的脸上。当她终于抬起头时,安娜惊讶地发现眼泪正沿着爱莎红红的脸颊下滑。“我做不到,”她说。“要是我能的话,我一定能做好?”
“认真点。哭泣只会让事情更糟糕,“国王的口吻能听出很克制的感觉。这种语气,只有在国王和王后商议国家大事时才能听得到。一定有什么事情,国王不知如何是好。
安娜向后退了一步,有点害怕。她不应该贸然打断谈话。
“阿格纳尔,别着急。“王后安慰着国王,将手搭在国王的手臂上。”爱莎已经很累了。先让她休息一下。回来我们再一起尝试。“
爱莎摇头。“抱歉,让你们很失望。我会更加努力的。我保证。我只是……我只是……我不知道怎……”说着说着,她差一点哭出来,但爱莎咽了下去。她擦干眼泪,迅速朝门外走去。就这样,站在门外的安娜与姐姐擦肩而过,只见得姐姐灰溜溜地逃出,消失不见。
安娜回头再看父母的身影。他们显得异常的平静,还有异常的悲伤。
“真希望我们能帮得到她,“母亲的语气还是平和的。”我感觉我们像是被爱莎赶走一样。阿格纳尔,我已经无数次告诉爱莎,我想抱着她,并且这很安全,无数次了,她……她只是想自己解决。“
安娜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找母亲。有些事情发生了,而她自己却不知道是什么事。安娜转身就要离开,但脚下的那块地板正好发出声响。母亲听到,发发现了安娜。
“亲爱的,“她说,“我刚才没注意到你。你等在那里多久了?”
“没有,多久?“安娜走向父母,”我刚来。一切……都好?“
“好的,安娜。好的,“母亲说道。”一切都好,阿格纳尔?一切都好。“
国王的脸上还存挂着刚才看爱莎时不知所措的表情,现在他抬起头,看着安娜,微笑地说。“你母亲说的对,我的小宝贝。我们刚才只是告诉爱莎当我们不在时她要做的事。无需担心。多亏了你母亲的提醒,我差一点失态。“
”但父亲,您从来都不发火,“安娜指出,”一次都没有过。即使是我把巧克力弄到您的白衬衣上,记得吗?您根本没有生气!即使我四岁的时候走路绊倒,扑到了您朋友的怀里,他可能是某位大臣吧,我弄伤了他的手腕?您让他不要着急,说这是我问好的方式。“
父亲笑了,拍着安娜的头。”我猜我老了以后,肯定会变得爱胡思乱想。“他在开玩笑,”接下来,你一定能猜到,我会跟自己说话,或者跟画作聊天。“
安娜笑了,肩膀上紧张的感觉消失不在,国王往昔的庄重仪态也回复了。”我不会让您做出这种可笑的事,“她安慰父亲,”您知道,我想和您们下周一起去旅行。这样我正好可以提醒您的言行。“她学成人的样子,鞠了个躬,“求您们了?”
“亲爱的,你知道我们不能带你去,”母亲轻轻地说,“其实我们也想带你去。但你必须和你姐姐一起留下来。”
“为什么?“安娜说,”似乎你们在不在这里,她都不会理我。“
“对你姐姐爱莎,你要有耐心,“母亲说,“这一时期,爱莎过得也很困难。”
安娜的眼睛转了一下。“’困难的时期’就是她不理我,您就是这个意思。”
父母的眼神互相交换,让人看不懂。他们的胳臂搭在安娜肩上,抱着安娜。可以说,安娜是陷入了父母的拥抱。看到爱莎完全不理自己,又听见母亲的话有孤立自己的意思,让安娜很不爽。
“我们非常爱你,安娜,”母亲吻了安娜的脑门,“我们一直都很爱你。爱莎也是。用她自己的方式爱你。”
父亲,拖着安娜的脸。“我们回来后,就做些特别的事吧?我们一起,也包括爱莎。这样她也能好过很多。”
安娜抱着父母。“真的吗?”她拍手,“那就太好了!”
“好吧,回来时我们再说,“国王说,握着安娜的臂膀。”现在我要去找凯,看看准备的如何了。留下两位女士,享受这一天。“国王俯身,吻了王后。”我会一直想念你们的,即使我只离开一小会,“他说,转身离去。
安娜注意到母亲目送父亲离去。之前她眼神里那种紧张的感觉消失不见了,现在唯有爱和温暖。“愿有一天,我能爱上一个人,就像您爱父亲一样,“过了一会儿,安娜说。
”我祝福你会有那样的爱人,安娜,“母亲微笑地看着她,”你爱的人一定是幸运至极。就像你现在这么爱我一样。“她换了个话题,”现在,我们一起去厨房品尝饼干。我们可以吃一些甜点。“
安娜渴望着点头,骑马的念想完完全全地忘掉了。母亲很少这么宠她,安娜可不想错过这大好时机。在父母离开前,安娜与他们相处的时间只剩下这几天。她会尽可能地粘着母亲。笑着,她拉住母亲的手,拽着她向门外走。“我们这就去!我敢肯定今天有杏仁烤饼可以吃……”
南方小岛这个国家不以沉静的韦斯特高城堡而闻名。它由大洋中心的七个小岛组成。这些岛上既没有能阻挡海风的高山,也没有能够缓冲海浪的沙滩。岛上唯一有的,就是石头,连皇宫都是这些石头堆砌而成的。任何时间段,岛上任何地方,空气中总会弥漫着浓浓的海水味。
当然,南方小岛的制高点,就是国王的宫殿。第一次到这个国家的人,视线内满是那又长又矮的石头城墙,很可能会把它看成巨大的海怪。皇宫是用岛上特有的黑色石头堆砌的,光滑如镜面一般,阳光照射下,发散着诡异的光芒。城墙唯一的出口在背面,有四扇大门,朝向最近的邻国。这样的城墙坚不可摧,但看上去却像巨蛇。在这里诞生和成长的人会爱上这城墙,感受到它的美丽。他们觉得,再这样严酷的环境中,是上苍的眷顾让这个国家得以存在——甚至是繁荣。
但在王位的第十三顺位继承人——汉斯王子心里,城堡是难看的,或者说是很可怕的。他厌恶这城堡,更厌恶这个国家的每一寸领地。对他而言,海洋提供的丰厚渔产和岛上独有的高价雕刻原石,都毫无意义。对他而言,国王因这些特产而超乎想象的富有,也都毫无意义。对他而言,南方小岛这个国家和她的城堡,简直就是一座监狱,而他的父亲就是这里的典狱长。
过去的二十分钟,汉斯一直站在皇宫大厅门外,他不想无声无息地溜进去。天黑后,风小了。通常,只有也只能听到风的咆哮,但今天他竟然可以听得清门内传来的声音。他能清楚听见父亲的话语。这简直不可思议。国王说话简短有力,他惜字如金。“要中肯,汉斯。你说的话要中肯,”往往在汉斯说话太多时,国王会这样提醒他。
除了国王的声音,汉斯也还听到他的十二位哥哥在屋内。在他看来,他们的声音就如同风的咆哮和空气里的海水腥味一样。他们总是那么吵闹,让人厌烦。他从来没有独处的时光,任何记忆里都会有他们中的某位或多位出现。
而且,这些记忆里,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汉斯深吸一口气。现在,他只想转身离开,但他知道必须要进去请安。父亲要求他的王子们都必须来;每当国王下命令,你唯有按照王令执行。今天很特别,是王后的生日,大家聚在一起,吃大餐,给母亲庆祝生日。我走进去,向父亲问好,再祝福母亲,然后我就离开,汉斯想。五分钟,不能再多。这五分钟能有多糟糕?
他又有点儿颤抖。因为哥哥们在一旁,这五分钟一定会非常非常糟糕。
再深吸一口气,汉斯推开门,走入大厅。大厅里点燃了一千支蜡烛。火焰虽然明亮,但蜡烛的烟尘却也够多,且空气够呛人。桌子的最前方,坐着的正是他的父亲,他正和长子、也是汉斯的大哥Galeb说话。这两个人专注于他们的对话,完全没理旁边的王后。王后,汉斯的母亲,似乎也并未在意。十三年的婚姻,她早已习惯了这一切的一切。她呆呆的注视着外面,一只手弹着项链上无聊的珠宝,另一只手托着酒杯。看见汉斯进来,她朝汉斯微微一笑。
汉斯回了母亲一个微笑,目光就转移至Galeb的妻子。这位公主可不像王后那般淡定自若。她怀了Galeb的第二个孩子,已有9个月,现在坐立不安,她一会儿看看Galeb,一会有看看别处,然后又看看Galeb。她的手也没闲着——一会儿摸着大肚子,一会拿起酒杯,然后又放下,像是在思考什么。她显露出不适,这一瞬间,汉斯为她感到难过。
她和我一样,都不属于这儿,汉斯想。Galed忽视了她,视她为无物。
至少,父亲对她很好啊,汉斯想到,同情渐渐没了。毕竟她怀了大哥的孩子,肯定要被好好照顾。
就在这时,父亲抬起头。他看见汉斯,眼神里却看不出任何情感。“你能来真好,”他说。片刻的安静之后,汉斯感到哥哥们的十二双眼睛正盯着他。“你母亲今天过生日,你就不能早点来?“
“十分抱歉,父亲,“汉斯说。他又想到,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家庭聚会”。就汉斯刚刚所见而言,没有一人和母亲聊天。这聚会的唯一目的就是装点门面罢了。太政治化了。父亲太政治化。
“你不应向我道歉,”国王说道,“你要向你母亲道歉。她才是发现你今天缺席的人。”
汉斯的脸瞬间变红,仿佛被事实击中要害一样。他听见几位兄长在偷笑。汉斯向母亲致歉,转身坐在长桌的末端。他坐下后,父亲又继续和Galeb说话。
这么快我就被无视了,汉斯边想,边看着父亲和大哥在那里谈笑风生。汉斯好奇,Galeb怎么就那么让父亲重视。大哥肯定是习以为常,但大哥他肯定不知道最小的弟弟过得是什么样子的苦日子。另一方面,汉斯想,要是我也能被父亲重视,会是什么样子……
汉斯又做白日梦了。在他看来,自己才应该是国王唯一的儿子,唯一的继承人。父亲会很看好他,他们总是会在一起。他会和父亲一起去打猎,汉斯会骑着15岁生日得到的栗色骏马。身旁的父亲会一直鼓励汉斯。他们捕获一头野猪,在晚宴上享用烤肉时,国王会夸奖汉斯面对劲敌时的勇猛。
不打猎的时候,汉斯常会坐在国王身边,会听国王讨论军政大事。“汉斯,”他父亲会说,“这种情况,你会如何处置?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而汉斯的回答总会具有前瞻性,而且他底气十足,整个房间都能听得清楚。“真棒啊,汉斯,”父亲会说,“要多么幸运的国王,才能有这样一位出色的继承人。”
白日梦的结尾就是父亲传位于己。“是时候了,我的孩子,”国王会说,”虽然你还年轻,我却深知你已经做好准备,我将传位与你,你将成为南方小岛合法的新王。我的孩子,我为你骄傲。非常非常的骄傲……“
总会在这个时候,汉斯回过神来,原来这都是梦啊。他意识到自己只是在意淫。日出日落,周而复始,但南方小岛的王位,永不可能属于他。毕竟,他是第十三王子,最小的王子。这里,他是无用武之地的。他是备胎,甚至连备胎都算不上,是被彻底遗弃的。他没有未来,没有机会出人头地。
不出所料,一股剧痛如约而至,有东西打在他的后脑勺上。环视周围,他看见那对孪生哥哥——Rudi和Runo——站在他身旁,嬉笑。他们曾共享母亲的子宫,现在也共享着邪恶的性情。他们一黑一白。Rudi身高一般,和汉斯一样有着红色的头发。Runo特别高,有着竖起的金发、苍白的眼睛和更苍白的睫毛,让人觉得很怪异。
“小不点儿,怎么啦?”Rudi问,他的口气好残忍,连父亲都听到了。父亲转身看了他的儿子们一眼。
“你又犯错了?“这是Runo无情的嘲笑,“你是不是要找妈妈,要她吻你,你才能感觉好受一些?”
汉斯握紧拳头,准备回嘴。但想起这一生都将会面对这样的冷嘲热讽,便知道反击只会是徒劳的——不论是用语言,还是用拳头。“我很好,”汉斯轻声说。
“你说什么?”Rudi把手放在耳边,“我们听不清。你该学学如何说话。父亲是不喜欢老鼠的,对吧,父亲?”Rudi转向父亲,似乎要得到父亲的认可。
“韦斯特高家族都是雄狮,没有鼠辈,”国王点着头,“汉斯,你应该听哥哥的话。你能从他们那里或多或少学到写东西,不要总装作比他们强的样子。”
就像鲨鱼闻到血腥一样,几名哥哥也开始嘲笑汉斯。他们看了父亲的眼色,似乎得到了许可,加入到捉弄他的团队。
汉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桌面。他注意到,木材被抛光后,非常光滑,另一些却有棱有角、参差不齐,就像刚被砍倒的原木。汉斯轻抚着桌面,做着鬼脸,忍受着哥哥们的抽打,发现疼痛反而使他愉悦。身体上的疼痛,他能够忍受。
突然,汉斯起身,朝门走去。他不在乎父亲是否会生气。不值得坐在这里享受皮肉之苦。走过那对双胞胎身边时,汉斯礼貌地点头,但什么都没说。他身后的这对兄弟嘀咕着、骂着汉斯,但似乎不准备跟出去。
走到大厅,汉斯终于长呼一口气。比我设想的情况还糟糕,他想。好在这次,他们扔过来的是面包,不是玻璃杯。他离开城堡,朝海边走去。海岸边的码头比韦斯特高城堡更古老,这里称得上汉斯最珍爱的地方。哥哥们就为戏弄汉斯,通常不敢追出来这么远,只有在这里,汉斯才能享受宝贵的平和与安宁。也只有在这里,汉斯能够思考一些——他的哥哥们永远不会考虑的问题。他们只会考虑站在镜面一般的城墙前,如何打扮镜子中的自己。南方小岛因这个国家的王子们——除了Runo——都非常英俊帅气而出名。也正如此,汉斯和哥哥们一样的英俊。汉斯身材高挑,有着一头金红色的头发和一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不久前,过17岁生日的前后,他开始变得更强壮。因为每天坚持练习剑术,现在,他的肩膀十分宽阔,臂膀亦强壮有力——可谓初具王子的体格,虽然这个王子永远见不到战争。
过去的两个月以来,汉斯越来越明白,即使自己如何智慧,长相如何英俊,生活态度如何健康,但对父亲而言,他不会有结果。大哥Galeb几年前就结婚了,婚后大嫂就怀上了孩子,这给弟弟们很大的压力。他们一些人没有放弃生育子嗣的机会。现在,汉斯所有的哥哥们,除了那对双胞胎,都已结婚生子了。甚至连那对双胞胎都求婚了,汉斯真搞不懂,谁会爱上这两个残暴的草包。当听到皇家媒人讨论王子们潜在的婚配对象时,汉斯不曾听过为自己找对象的任何片段,哪怕是一句话。
汉斯猛地摇头,试图要从充满思绪的负面想法中解脱。他知道自己太多愁善感了。就好像在早晨醒后,刚刚发现自己是第十三王子,刚刚发现有个疏远、冷漠的父亲一样。这就是命——一直是这样——将来也会是这样——直到永远。不会有任何改变,很快他就能体验到宿命。这就是宿命。快来吧,宿命!
爱文黛尔的国王和王后离开有已将近一周,但实际完全不像安娜所希望的那样,父母不在时,姐姐依然不出来见安娜,而且,她似乎更像是彻底消失不见了。爱莎在她的房间里吃饭,在她的房间里和Kai单独上课。安娜能看得见的姐姐,唯有门后匆匆闪过的身影。
好在,王后早就安排Gerda在他们离开后去整理图书馆。安娜自愿帮忙——这么大的工程能让时间过得更快一些。“我不认为安娜能够帮多大忙,”王后曾指着安娜的房间,对Gerda说,“你也清楚她的房间时常乱糟糟的,对吧?”
画作,安娜走在皇家画廊里,提醒自己,还要这样遛上三周啊。“三周时间能发生很多事,对吧?”她问墙上挂着的曾曾曾祖父的肖像。他凝视安娜,十分深沉。安娜笑着点头,仿佛那画像在跟她说话。“那是什么?您三周之内掉光了全部头发?”安娜后退了一步,仔细端详肖像。“我看,这样您倒显得非常庄重,我的曾曾曾爷爷。”
安娜边对自己笑,边继续在大厅里逛。画廊两侧的肖像画有大有小。小的如同一本书,安娜都能把它夹在胳臂下。大的比安娜还要高出好几倍,宽出好几倍。安娜在她最喜欢的一幅人物画前停下,她看看左右。周围没人,“咚”的一声,安娜笨拙地蹲坐在地板上。她把连衣裙的裙摆扑在自己周围,就像是飘在蓝色裙子上,她抬头看面前的画。
画布上,一位英俊的男士站在一位美丽的女子身旁。女子头戴精致的花冠,一只手臂抬起,手指轻抚着头顶鲜艳明亮的花瓣;另一只手臂紧贴住男士的手臂,她那含情脉脉的双眼流淌着弄弄的爱意。男子的表情很难看懂,他的一只胳臂搭在女士的肩上。“你们彼此深爱着对方,对吗?”安娜大声说出口。她常在这幅画前驻足,幻想着画面背后的故事。画廊里大部分的画作都有着闻名遐迩的背后故事。Kai已将全部这些故事讲给安娜。
“作为爱文黛尔的公主,您需要了解您臣民的事迹。”Kai会告诉安娜,同时讲解每幅画背后的故事。但唯独到了眼前的这幅时,Kai会沉默。安娜曾问过Kai这画面背后究竟有什么故事,那男人的头会抬起,仿佛在看天花板,而嘴角却向下撅,像是吃了大便一样。Kai从夹克衣领取下他那块旧的手帕,擦手,仿佛这幅画弄脏了他的手。“关于这幅画,我们只需要知道画中的女子并非王室,”他终于开口,口吻像是在宣判。“您无须知道画中人。只需知道,当时,爱文黛尔的宫廷画家Jorgan Bierkman,认为要用画笔记录下他们。”
当然,安娜急切地想知道这画背后的故事。Kai看世界通常只有对与错,当剪不断理还乱的美好爱情突然呈现在眼前,他往往感觉不到。安娜觉得这背后的故事必是悲伤的,也必是极度浪漫的。他们是谁啊?他们是如何相遇的?是一见钟情吗?是被权威拆散的吗?那位女子若是贵族,他们的爱情是否存留一丝希望?只要安娜在这幅画前停下来,幻想浪漫爱情的大门就会打开,安娜永远不会觉得疲惫。安娜给这对男女起了名字——Sigfrid和Lilli——还为他们设计了众多故事。在一些版本里,他们是不幸的恋人,被Sigfrid吝啬又残忍的父母拆散。有时又是以伟大爱情作为结局的完美婚礼。安娜最喜欢的版本是:这是位来自遥远国度的女孩,漂洋过海来到爱文黛尔,见到她的人,都臣服于她的魅力,都着迷于她具有传奇色彩的冒险之旅。甚至连年轻的王子也为其所迷,他向这位女子表达爱意,邀她永远地留在爱文黛尔。这个女孩却选择拒绝。女孩告诉王子,自己的最爱是——也将永远是——放荡不羁的人生。她不愿待在令人窒息的城墙内,而放弃探索和追寻外面的世界。
这个最特别的故事里,女孩先是离开了王子。但后来,她终又回来,并与王子携手离开爱文黛尔,一起探索未知的世界。安娜认为,这就是人们不敢谈论他们的原因。因为这不符合常理。刚好,这还能呼应Kai讲解这画时的神情。
微微转头,安娜看到她的最爱。这不是人物画,而是一幅风景画。画面上,城堡的大门大开着。远处,耸立着巍峨的雪山。近景是个市场,它就坐落在村庄的中心。众多货架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货品。安娜幻想着置身其中,幻想着香料散发出的幽香和新出炉的面包,幻想着听老妇人讲故事,幻想着听到老爷爷在抱怨天气……
角落里,两个小女孩相互扶着对方,站在那儿咯咯地笑。仿佛这两个小女孩就在眼前,瞬间,喜悦转为忧伤,降临在安娜心头。她和爱莎也曾那么亲。她们很可能去过同样的市场……当她们一起走出城堡的时候。当城堡的大门敞开的时候……
通常,看画都会让安娜感到愉悦。她几乎能听到女孩们的欢唱,能看到她们手拉着手一起玩。但今天,恰恰相反。现在,这些画作却让她变得难过。安娜叹息着,低头,翻开一本书。或许逃进文字的世界能让安娜忘记那个上午,忘记那个姐姐从安娜面前逃走的上午……
突然,安娜听到有人清喉咙的声音。抬头发现,是Kai正走进画廊,他的脚步貌似沉重。
“Kai!”安娜吓了一跳,“您要……?”看到Kai的脸色,安娜的声音变小了。方才关于姐姐和画作的联想都从安娜的脑海中消失。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安娜公主,”Kai说,他的语气充满悲伤,“有消息要告诉您。”
“什么事,Kai?”
“您的父母,公主……他们遇难了。”
虽然汉斯相当害怕他的12个哥哥,但在这些韦斯特高城堡的王子们中,是有一位跟汉斯关系挺好的人。汉斯的哥哥拉尔斯,对汉斯比其他人要好一些。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普遍认为,只有三王子拉尔斯,能够包容最小的汉斯。拉尔斯出生之后,王后五年都没能再怀上孩子。似乎,拉尔斯会是最小的王子。虽然拉尔斯也曾受到哥哥们的虐待,就如同现在的汉斯,也许他因为同样的遭遇,能够同情可怜的汉斯。亦或,他不同于其他兄弟,本就是个和善的人。大概因为这样,拉尔斯成为汉斯吐露心声时唯一的听众。
汉斯在城堡里寻搜寻拉尔斯,果不其然,在图书馆里找到了他。拉尔斯酷爱研究历史。他了解南方小岛的一切,能背出这个国家建立以来、一直到现在的所有国王的名字。而且不只限于自己的国家。拉尔斯总会提醒家人,因为他是众人中唯一孰知祖国在各个时期的与邻国的所有纷争和协约的人。通常,拉尔斯一说话,就是南方小岛的某个历史事件,也不说事情的时间和地点。每当拉尔斯“高谈阔论”时,汉斯便起身离开,他知道哥哥是注意不到他离开的。拉尔斯对历史的痴迷惹恼了几乎所有的人,但汉斯觉得他倒是挺可爱的——当然要忽略他的滔滔不绝。
汉斯走进图书馆,看见拉尔斯趴在几张地图上,正眯着眼睛专心地看着。“哥哥,你好,”汉斯轻轻开口说,以免吓到全神贯注的拉尔斯。“筹划你的未来吗?”
拉尔斯抬头,花了一点时间,眼睛才适应。拉尔斯笑迎来访的汉斯。“也不全都是。”拉尔斯的语气温和。我正在对比最新的和十五年前绘制的地图。我比较好奇,在不久前与邻国里伐兰德的事件后,我们的国界是否和原来的一样。有时,我真觉得糟糕透了,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父亲就能放任Galed胡作非为。”
汉斯嘴角轻微上扬。近来,父亲授予大哥越来越多的权力。但Galeb没有自重,他的言行就像在院子里和弟弟们玩闹。“好在,父亲永远不会找我帮忙。这样我就不会犯错误,不会被大家批评。”汉斯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一丝忧伤。
但拉尔斯察觉到了。“弟弟,你有去过码头?”他问。“你知道,那个地方总会让你情绪低落。”
“我知道,”汉斯点头说,“但我只想让心情在昨天的灾难后回复平静。”
汉斯无奈地摇摇头。他一整天都不高兴。他要关注此刻——尽管此刻是如此的凄惨。“那么,”汉斯话锋一转,“有没有我即将成为叔叔的消息?我只求,你的孩子将来能喜欢我。”
拉尔斯也笑了。“如果Helga生了,孩子也只会喜欢她。”拉尔斯的妻子永远不会原谅她的家人,他们把她抛弃在南方小岛。虽然这个国家很富有,且气候温和,就是偏僻了点,Helga觉得她已经跟自己的家人诀别了。
“嗯,我敢肯定,当Helga有了孩子后,她会更多的感受到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汉斯满怀希望。不和他们成为一家人于我却好,汉斯又想到。
“有这种可能,”拉尔斯很同意。“但你现在感觉如何,弟弟?我听说一个传言,和你有关,那就是你和那对双胞胎会有个舞会,那种给你们挑选适龄女性的舞会。”
门的响声。
他们身后的门开了,门旁桌子上的几张纸被开门扰动的气流卷到地上。那双胞胎此刻就站在门口,他们的脸红着而且眼睛瞪得很大。“拉尔斯!”他们异口同声道,完全没把一旁的汉斯放在眼里,“拉尔斯!你听说了吗?爱文黛尔的国王和王后都遇难了!他们的船沉没在大海里了。”
“国王和王后,爱文黛尔的?”拉尔斯重复道。
“是的啊!“Rudi确定到。“两个都没了。”
“父亲让你在皇家历史里记录他们的逝去,”Runo补充道。“那……就这样。”
消息一传完,这双胞胎就按来时的路溜回去了。
拉尔斯和汉斯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每个人都在思考,从各自的角度。汉斯感到这对爱文黛尔王国而言,是个悲剧,也仅此而已。但看看拉尔斯,他严肃的神情,仿佛他发掘出了更多的内容。
“汉斯,”拉尔斯终于开口,“这是你的机会。”
汉斯惊讶的看着哥哥。“我的?机会?”
“到那里结婚!”拉尔斯说。“难道你不了解爱文黛尔吗?”
汉斯摇摇头,拉尔斯很无奈。“我真该跟你的导师好好聊聊了。他们教你的是完全没用的东西。”拉尔斯走到书架旁,取下了一本书,开始翻找。找到所需的内容后,他走回汉斯身边。“这就是爱文黛尔。这是一个不错的王国,因良好的贸易和不错的港口而出名。这不是个强大的国家,对父亲而言,也无足轻重。就是太偏远了。但这个国家有位公主艾莎。传闻说,她是美丽而神秘的。你知道嘛,她从未离开爱文黛尔的城堡,而且到了适婚年龄,也不曾寻找配偶。”
拉尔斯停顿了一下,他变得兴奋。“汉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可以做她的夫君!”
汉斯苦笑。“就好像父亲真能答应这装婚事。”
“是的,他很可能会把那双胞胎摆在首位。但他们太蠢了,我敢肯定他们肯定不知道有爱莎公主这回事。但你现在知道了。这是你的优势,要好好利用。当艾莎到了加冕女王的年龄——”
“让自己成为父亲派到加冕典礼上的南方小岛代表,”汉斯补充道。
汉斯心潮澎湃,走到窗边。这样筹划就意味着,先要让父亲信任他,然后要那从未谋面的公主嫁给自己。两个任务都不是轻而易举的。估计要花几年时间来准备。他要停止做白日梦,要学习如何成为父亲信赖的人。也就是说,哥哥暗示的是一场政治游戏。但,会有这么神奇的事发生在自己头上,汉斯越想越觉得兴奋,我会失去什么?如果我不去尝试,我只会困在这里。至少这样,我才有可能改变未来。
他转身,朝着哥哥微笑。“我觉得,您讲历史的时间到了。请告诉我您所知爱文黛尔的一切。就从这位神秘的爱莎公主讲起。之后,我会去找父亲……”
我在想什么?汉斯就站在国王的书房门口。他来回踱步,拳头不时地握紧。拉尔斯跟他说的,似乎是个完美的计划。学习了解艾莎公主,还要父亲在不久的将来能委派他到爱文黛尔参加典礼——同时不告诉父亲自己真正的动机。一步、两步、三步……就这样!
但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父亲讨厌他。父亲怎会轻易地让最小的王子漂洋过海到爱文黛尔,就为了出席一个陌生人的加冕典礼?解决的办法,汉斯现在想不到。但总之,他要知道父亲的需求——至少是父亲的底线——那一边的爱莎也要为登基而花时间准备。这样他就有几年的时间来准备,对吧?
汉斯一度想转身——离开并放弃整个计划。但脑海里出现了哥哥们的话语。你一定会退缩,汉斯几乎能听见Rudi在说话,你没有勇气做成任何事。然后Runo添油加醋,爱莎公主想要的是真男人,不是小男孩。为什么不让我们去,你待在这里,因为你属于这里?
汉斯再次下定决心,他的手放到圆形门把手上,转动把手。门推开了,没有任何声音,因为门轴涂了润滑油。父亲没有抬头,他正专注于桌上繁多的文件。
汉斯清清喉咙。“父亲大人?”他说,双眉紧锁,语气紧张。“我能和您聊一下吗?”
国王依旧低着头。“怎么了,汉斯?”他边说,边翻开下一页,继续看。“你也看到,我很忙。第三岛的税还欠着没交,而且第五岛答应进贡的鱼我也没收到。我看他们不知道——如果他们不帮我的话,我是不会维护他们的。而且,我们可爱的布雷维尼亚邻居打算停止与我们的贸易,我可没空听你再控诉你的哥哥欺负你。”
汉斯想顶嘴,但忍住了。“这些人可真是讨厌。我想,如果可以……我能提供帮助。”
父亲的头终于抬起来。“帮助?”他重复着,眼神透露出怀疑。“你打算如何帮我?”
“我会尽全力,”汉斯吹嘘自己。“我想,我已经到了替您分忧的年龄。我的哥哥们都忙于各自的婚姻、孩子和其他的事。但我有时间。而您需要有人替您到外面处理公务。也许,我就是您想要的人。”说完,汉斯屏住呼吸,静静等待。
这等待,是如此的漫长而紧张。父亲打量着儿子,试图揣测出他的想法。终于,国王又低下头,在文件堆里翻找,抽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你说你要帮我……”
“是的。非常想。”汉斯迫不及待地说出口。
“你会按照我说的做任何事情?任何事情哦?”
汉斯犹豫了一下。父亲说“任何事”时,汉斯的后背感到一丝凉意。更糟的是……“我愿意,”汉斯点头。“任何事我都能做。”
“好的,那么,我们可以一起做一些事了。我有个事,需要谨慎处理,立即。第三岛上有个村民。我听说他过了一些关于我的很难听的话。我不允许我的子民背后说我的闲话。这样可不是政治清明。我希望你去告诉他。告诉他,不要说我的坏话,来让自己获益。”
“没问题。但……”汉斯停顿了一下,调整自己的语气。“他要是不听,又如何?”
国王抬起眼,瞅了汉斯一眼。“那就我希望你让他听。不论用什么方法。”
“强迫他?”汉斯重复道。
“是的,”国王说。“现在,如果你没有别的问题,我就继续工作了。我希望你一切顺利。”他的头低下去,继续批阅那些文件。“你可以出去了。”
“是的,父亲大人。”
“嘿,等等,汉斯?”
汉斯回头看父亲。
“别让我失望,”父亲警告,他的头没有抬起来。“没有下次!”
“我保证……”汉斯答道。他走出书房,关上门。门锁上的一瞬间,汉斯倒在墙上,长舒了一口气。
什么,他感觉心在怦怦地跳,这就算开始了?
此刻,安娜正做着神奇的梦。她坐在好大一片嫩绿色草坪中央。头顶,是如画般完美的蓝天,风清气和,飘着身旁野餐篮子里烤饼的香味。背后传来父母熟悉的笑声,安娜回头,跟她们笑,他们正说着甜蜜的悄悄话;另一边,爱莎则躺在地上,吹蒲公英。绒球般的蒲公英种子悠然飘落,如同夏日飘雪。
咚咚!咚咚!
安娜躺在床上,呻吟着,眼皮抬不起来,美梦还没有做完。
咚咚!咚咚!
又传来一阵敲门声,这次,安娜听出来是凯在喊话,“安娜公主!”声音来自厚重的门外,如同来自远方。“抱歉吵醒您,殿下……嗯……”
“不不不不,”安娜回应。“我起来很久了。”
话音未落,安娜的眼皮又沉了下去,她睡意正浓。她仿佛又梦到那温暖的阳光,又看到她的姐姐,姐姐在吹另一支蒲公英……
咚咚!咚咚!
安娜被吓了,直起身来,如梦方醒。事实是:她的父母再也不会回来,她的姐姐再也没理过她。国王和王后遭遇海难后的最初几个月,安娜一直寄希望于姐姐,渴求她能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给自己一点安慰。每天,安娜都会去找爱莎,到姐姐的房前敲门,渴望哪怕一声回应。但安娜只找到了沉寂。
后来,安娜就不那么频繁地敲门了。她每周去敲一次,有时间隔要更长。时光飞逝,几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又一年也过去了。她长大了,也更寂寞了。至少,在父母都健在时,她们姐俩还能走出城堡,了解外面的世界。虽然,那时安娜太小,不能出去,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孤独。但自从父母去世后,大门就再也没打开过。一年又一年,安娜只能从图书馆的藏书里习得爱文黛尔王国的旧闻。城堡虽然美丽,还提供美味的食物和丰富的藏书,但于安娜,这里和监狱无异。
叹息着,安娜揉揉眼,抓挠凌乱的头发。无需照镜子,安娜便知自己醒后的发型又乱糟糟了。
“大门要开了,该做准备喽!”凯喊道。
“好的,准备做什么?”安娜说,思绪似乎还沉浸在梦境里。
“您姐姐的加冕典礼,殿下,”凯解释。
安娜的眼睛一下子睁开。爱莎刚满21岁,这么多年的躲躲藏藏之后,终于迎来了她的加冕日!就在今天!
安娜拍拍额头。我怎会忘记?她想着,跳下床,跑到衣柜旁。她的加冕礼服正搭在假人身上,那件夺目的绿色长裙,明艳且一尘不染——整洁靓丽恰恰和安娜的风格相反。“我只是太高兴了,”每当安娜疯玩、弄脏衣服后,格尔达看着脏衣服时,安娜便会这么说。“真的很难躲开这些……这些小污点的啦,”安娜嬉笑着。然后,安娜会亲格尔达额头一小下,她便总能这样得到原谅。
“您一定经心留心这礼服,殿下,可以吗?”
安娜的手指捏着柔软而昂贵的布料。这礼服真是精致啊。她回头发现,格尔达走进屋来。她的走路方式很特别——每走几步,便去捡安娜乱丢的发带或是落单的鞋子。
“嗯,格尔达,我一定会小心,”安娜说。说着,她发现睡裙后面的一个扣子缠死了。安娜喘着大气,像是僵住了。“能帮我一下吗?”
格尔达倒真是耐烦,她俯身解开那个缠住安娜的扣子。格尔达后退几步到一个合适的距离,她抬起头看安娜。
“我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会留心。你看着吧。今日舞会结束之后,我保证不会弄脏礼服,哪怕一个点点。”安娜好羞怯,格尔达的眼神明显带有怀疑。“至少,我会尽力的,对吧?”
格尔达点头。“我知道您总会尽力,殿下。我们一定让您展现出最完美的一面。尤其是今天,我们更不能浪费这大好时机。”说着,她小心地从假人上取下公主的礼服。
“格尔达,真是难以置信啊,”安娜转动身体,惊讶于身上闪耀着光芒的长裙,双手抚摸自己的脸。“我本以为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永远。好吧,就算是永远。我本不以为爱莎能在加冕这天走出来。她向主教请教加冕的礼仪,还要你递出正式的请柬,这一天就这么到了。我相信,爱莎不曾和别人说话,自从……”安娜再也说不出来。
“自从你的父母去世,”格尔达补完了安娜未说完的话。她举起手,摸着安娜的肩膀,安慰她。“他们一定会以现在的你们姐俩为荣,一定的,尤其是你的母亲。”她笑着。安娜心中的苦闷被格尔达的三言两语驱散了。
安娜也笑了。“格尔达,今天一定充满新奇的事!我就要能走出去了,走到城堡外。接下来的24小时里,大门将会打开,我可以做想做的任何事啦!”她停下来,被一个问题打断。“我先干什么去?”
格尔达服侍安娜穿着礼服。“您做什么都可以,殿下,”她指引安娜的腿伸进裙子里。然后,她调整安娜的胸衣。“您小时候,最爱到码头去玩。您希望自己是最先见到出海回来的水手的人。或许,您可以去那里?”
“嘿!对!我当然记得!”安娜高兴地说。“我好想去那里啊!而且我还要去小时候您趁我们父母不在时,带我和爱莎一起去的那家糖果店。那味道——啊哦!”安娜惨叫了一声,因为此时,格尔达拉紧了她的胸衣。安娜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逐渐调整好呼吸,安娜眯着眼睛笑问女仆人。“要不要再嘱咐一句?”
格尔达装作痛苦的表情,但安娜察觉到了她微微上扬的嘴角。“我的职责是让您尽可能的美丽,公主。因为,今天您不只是能够出去见到外面的事物。您还会见到陌生人。还有那些单身男士。他们可从来没见过您。如今,您已经18岁了。要留给他们个好的印象给他们。”这位皇家仆人挑逗般眨眼。
瞬间,安娜脸红了。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好,既然格尔达这么说……安娜窃喜。也许,就会像安娜猜想的画中的故事一样。安娜,将集高贵与美貌于一身,站在那里。她会是成熟且优雅的,等着王子出现在眼前。他高大帅气,眉宇间充满旖旎。她会向王子介绍自己,会和他越聊越开心,然后分享各自的故事和对将来的展望。他们会一见如故。安娜父母去世以来的痛苦和寂寞将不再纠缠安娜,取而代之的将是充满爱的新生活。
安娜猛地晃头,把自己拉回现实。“这——太棒了,”她对格尔达说。“可我只有24小时。貌似并不足够找到真爱吧。”
“只要您抓住机遇,一切都有可能,”格尔达说道。“世上的爱有很多种。您爱您的父母。您爱您的姐姐。但我要说的是您却不清楚爱会在何时何地降临于您。过去,您只能等待。但爱迟早会来。”她欲言又止。
“但如果我没遇到呢?”安娜很担心地问。
“生活,不仅仅是去爱别人。而是珍惜你所拥有的。您不是一直爱着您的父母吗,对吧?”格尔达问。安娜点头。“但他们的离世并未让您放弃生活,对吧?”女仆人说中了关键。
“好想只让爱莎的生活停滞了,”安娜答道,似乎有点难过。“至于她的爱。至少,她不再爱我了。”
“您姐姐处理伤心之事的方法,不同于您,殿下。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再爱您。”格尔达轻轻转着镜子,安娜将看到镜中穿戴完毕的自己。“来看看吧。”
安娜吃惊地盯着镜中的映像,眼里充满了惊喜的眼泪。这完完全全是一位年轻的淑女啊。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她头回发觉自己竟可以是如此美丽傲人的。礼服太合身了。格尔达可只是简单地盘了盘发髻,点了淡妆的啊。但她必须承认,自己真有王室优雅之风。
“格尔达,真谢谢你!”安娜脱口而出,双手搭在仆人的双肩上。然后,安娜站直身体,兴奋地捏起身上的长裙。“好吧,管它会不会来。这世界——我!来!啦!”她迈向前,鞋尖踩住裙摆,就要绊倒。她叫出声来,又挥舞手臂,终于保持住平衡,没摔倒。回头羞羞地看着格尔达,仆人在嬉笑。“好,再来。”深吸一口气,安娜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大厅。逝者如斯。她可不能错过一分一毫!
安娜几乎冲进走廊,差点撞上疾行而过的仆人。仆人的怀里抱着一叠白色的布。另一个仆人拿着一对银质烛台。终于,安娜大声笑出来!城堡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这是她最期待的事!难以想象,安娜几乎跳下了楼。
走廊边的窗帘都拉开,窗户也都打开。外面,白色的云朵装点着湛蓝的天空。安娜甚至能听到人们走入城堡的声音。有匹马在嘶鸣,但安娜宁愿相信那是在放声歌唱。
走到大厅的尽头,安娜一直在左顾右盼。终于,每个房厅里都有人啦,所有经过的门都敞开着。我不曾认为我们有这么多房间。安娜想着,跑到一个超大的大厅门口。她感觉到那弹琴的仆人是在为她而奏唱。安娜高兴极了。难以置信。奇迹一般,城堡里真的有人了。
要是天天都这样,那该多好啊,安娜想着,此刻她已到楼梯口。她低着身体贴着栏杆前行,避免撞上一位手端20个碟子的仆人。这仆人身后,跟着更多端盘子的仆人。有谁知道,我们,有这样,八千个盘子?安娜想。到底沉静了多少岁月啊!多年以来,安娜看得到的人,只有凯和格尔达。但终于在今天,每个房间都重新充满辛勤劳动的人们。
安娜突然停下来,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要紧的问题。她不记得这些人的名字啊?她是最讨厌记住——任何事的。人们的名字,国籍,出身,最喜爱的花……
不!安娜对自己说。我不需要记这些。那是爱莎的事。作为妹妹的好处就是,我只管和他们见面,尽情狂欢就好。我还能找蛋糕吃!
不知不觉,安娜已跑到皇宫的入口。她渴望地推开大门。大门在她眼前开启,眼下便是城堡的庭院。安娜的一只手摸着心。“我的人生就要随这大门而开启,”安娜低声道。“所以,我还等什么?”安娜如一道光,跑向太阳,她期待这属于她的精彩。
船头上,汉斯远眺,他很得意。他做到了!一小时后,他的船便会抵达爱文黛尔。他——汉斯·韦斯特高——南方小岛的最小的、第十三王子,终于等到了为自己正名的机会。他会成为爱文黛尔的国王——至少他能执行这计划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绝非易事。汉斯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让国王相信自己是可靠的人,配得上代表南方小岛到爱文黛尔出席加冕典礼。待爱莎公主要加冕成爱文黛尔女王的消息终于传来,汉斯意识到,这是他的人生转折点。所有的低声下气,所有的苦苦哀求,所有的出卖己心,都将得到应有的回报。他转而想起,为什么当初没有告诉父亲,来到这里的真实目的?他想让世人为之一惊。他要证明,他的父亲和兄弟,乃至整个南方小岛,都严重低估了他。
过去的三年里,汉斯致力于迎合他父亲。但凡国王有需求,汉斯就提供服务。不论是肮脏的任务,还是单纯的跑腿。他曾在岛屿间派发他那双胞胎哥哥的婚礼请柬,他哥哥遇见了一位年轻的女士,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俘获她的芳心。真不知道Runo怎么做到的,汉斯在想。我嫂子是那么聪明,怎会陷于他愚蠢的谄媚之中。汉斯耸肩。现在,汉斯的职位虽有些荣光,但过去的苦难依然挥之不去。这一切都会过去,汉斯想。很快,我便会展示给他们看……
汉斯的太多时间都用于满足父亲的需要,但汉斯心里很清楚。他知道,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必须主动争取。他必须成为南方小岛国家里最最了解爱文黛尔的人。他要成为通晓爱文黛尔风俗习惯的权威,要学会在加冕之日向女王表达敬意的礼节。他很清楚,他哥哥之中没有人会专注于此,而现任的外交官年事已高,夸夸其谈,虚有其表。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人配得上代表南方小岛出使。所以,达到目的之前,在拉尔斯的帮助下,汉斯耗费很多时间研究爱文黛尔和那里即将加冕的女王——爱莎。
有很多老旧的资料,大致描述爱文黛尔的情况。在这些资料里,汉斯了解到,这是一个美丽的国度,有着和平的历史。背靠高山的独特位置,使它免于战火。进入王国的唯一路径是走海路。同时,爱文黛尔的港口因公平交易闻名遐迩,这个国家虽不是那么富有,却是极其宜人的。女王也定是无欲无求的。如果记录的这些都是真的,这个定是从没有过黑暗与邪恶的净土。
汉斯的船越来越靠近港口了,但爱莎,于他而言,仍是一个谜。世上甚至没有她的画像流传。汉斯只知道,她大概有八英尺高。或许是秃头。或许热爱收集石头。他唯一确定的事,是拉尔斯告诉他的,从很久以前开始——她便不曾有离开城堡。从未离开过。
不管爱文黛尔城堡里等他的是什么样的女王,汉斯清楚自己必须成为她的主宰。他费了这么大的劲,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汉斯依然记得收到爱莎公主即将加冕的消息的那一天。他刚从一个拖延缴税村庄回来,过程算不上愉快。他要给国王做完整的汇报。
“父亲大人,”汉斯低着头,问候父亲。“那个村子已被警告,惩罚已经实施。我觉得您以后可以对那里放心了。”
“他们的税呢?你收缴了?”
汉斯控制住寒颤。“是的,能收的都收了。那些不愿上交的人……以其他代价上缴了。”汉斯把一袋硬币放在父亲面前。“这是钱。是其他……代价……我做的。”在说到“代价”时,汉斯觉得差点吐出来。但,他不得不这样做。
“谢谢,汉斯,”国王答道。
和之前一样,国王没看他一眼。但这次,汉斯不禁察觉国王的语气不是往昔一般的冷漠与蔑视。也许这是机会?
“父亲大人?”汉斯开口了,犹豫了一下。国王看了汉斯一眼。“我列出了一份需要讨论的议题的清单,是有关于爱文黛尔新加冕的女王。我询问过一些从那里回来的人,据说她的国门只会打开24小时。想达成任何新的共识和协定必须在这24小时之内。我知道,鲁诺哥哥要大婚了,而且另一个皇孙将出世,您会很忙,脱不开身。而且,这两件事都无需我来主持……”他停下来,祈求父亲千万别有微词。父亲果然没说什么。于是,汉斯便说下去。“我认为似乎只有我,作为南方小岛的代表,参加爱莎公主的加冕典礼。”
汉斯从夹克里掏出一份详细的清单,要商讨的国事和具体的行程一目了然。他递给父亲。
父亲接过这张单子,研究了一会儿。 然后,他仰视汉斯。“我很惊讶,你竟然关注这么一个遥远的小国。”
“嗯,父亲大人,正如您所说。一个国家强盛,必有同样强盛的盟友。我觉得最好和爱文黛尔缔结盟约。”父亲看上去若有所思。“你有信心自己能够完成吗?”他问。
汉斯点头。
“嗯,这样,”国王耸肩。“也只有你再合适不过。你已展示出,你是个尽职尽责的人。而且你已很好地完成你的任务,最近一段时间,我也不太需要你的‘服务’。带上一艘小船和你的爱马,去爱文黛尔吧。要达成贸易协定,也要与它结盟。”
“好的,父亲大人,”汉斯回答,话中差点泄露出喜悦。
“大门关上后,立刻回来,”国王补充道。“你的哥哥们和嫂子们有生育后代的习惯。那时,在幼儿园里,他们肯定还会需要你。”然后,国王没说一声再见,便转身离开。
这真是天大的惊喜,汉斯都愣住了。这一刻,他被允许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下一刻,又像是被打脸。这是他父亲的一贯作风。哪怕父亲还是这样轻视他,哪怕只有24小时达到目的,汉斯一定会要世人为之一振,让父亲和哥哥们看看他的真本领。
现在,汉斯的船停在爱文黛尔长长的栈桥旁,他终于呼出一口气,这口气似乎是在从南方小岛出发时憋的。他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位爱莎公主,让她与自己坠入爱河。这能还有多难?
令汉斯尴尬的是,找到爱莎公主比他预想的难多了。下船之后,汉斯花了几分钟——准确的说是几十分钟才适应陆地。他上马,柠檬,向城中进发。
汉斯本以为,临近如此重要的大事,城里一定是庄严肃穆的。他错了。错得很离谱。这里热闹非凡。他看到城中所有居民,还有来自各个王国的使节,都聚在城堡的前门。环视四方,汉斯看到——这儿还真是个美如画的地方,和资料上说的一样。天际的尽头,是白雪皑皑的高山,城中却这么温暖。爱文黛尔城背靠密林,面朝大海,所以空气中也就弥漫着混合了杉树与海水的醉人清香。孩子们边跑边笑,大人们或在交易,或在闲聊。道路整洁,房屋也很精致。简而言之,美好极了。看上去,统治这样一个国家不会是件难事。
汉斯小心骑着柠檬,他正穿过琳琅满目的热闹集市。他开始怀疑自己。我就这么在这里逛,就能找到爱莎?此时此刻她肯定在城堡里做准备,而不是跑到外面来寻找真爱……
“您好,公主!真高兴在城堡外面见到您!”
女性的声音!汉斯拉住缰绳,停下来。公主?他没听错吧?
“真高兴见到您,公主。好久不见。”
好像还真是!汉斯踢着柠檬,搜寻人群中对话传来的方向。忽然,他看到一抹红绿色的光。一个年轻的姑娘进入视界。她边和卖苹果的年老商人说笑,边查看货架里的苹果。汉斯凑上前去,以听清楚,但现在还要保持距离。
“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最绿的苹果,先生!您一定要送几个到城堡里,让厨师做到我们的派里!”
“好,公主殿下!”商人褶皱的老脸竟然红光焕发,仿佛春风拂面。“您真是太好了!我马上去送。那,这个苹果……我请客!慢慢享用啊!”
这是爱莎?这女孩咬了一口苹果,继续她的游览。每到一处,她都会停下来和周围的人聊几句,脸上挂着阳光般的笑。汉斯尾随着,这姑娘给了他好印象。显然,她就像一个新生儿,动作有那么一点糗,但她的确是,十分的漂亮。她金红色头发从后往前搭在脸上,汉斯甚至能看见她苍白的脸上的几颗雀斑。她的眼睛那么可爱,尤其是笑的时候,真是醉人。我以前看到的资料都说爱莎过着隐居的生活。但眼前的这位可不是。汉斯耸了耸肩。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书里肯定是写错了。如果这就是自己真要追求的公主,那么,汉斯可以展望今后会遇到的麻烦了。
但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汉斯必须要给她留个好印象。但现在,似乎不是好时机。他要好好准备一下,要同时表现出英勇、稳重、强大。我要怎么才能做到?骑着马,然后挽救谁,这可不是弱智的童话故事……但我还能?
看到公主晃晃悠悠地靠近岸边晃晃悠悠的船时,汉斯有了点子。等着公主背朝他,然后她驾着马,挡住公主的前进路线,等她来撞。到现在为止,公主的行动还是兴高采烈。她走路丝毫不看路,当她到这里——
不出所料,公主猛地转弯,她的嘴张开,似乎在唱歌。她正好撞到柠檬的胸前。她吓了一跳,大叫一声,踉跄了好几下。脚正好踩到岸边的船,她滑进船舱。公主的重量正好能让船滑下水。船一点点地下滑,越来越快。汉斯听到公主的叫喊,终于迈出已谋划很久的第一步。他踢着柠檬向前,马前腿踏进船头。
马上,船稳住了。船里的公主仰视汉斯。她眼睛瞪圆,带着兴奋、一点害羞,更多的是好奇。
汉斯微微一笑。这,他想,不能再好了。爱文黛尔的爱莎公主就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