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君不见》(接沙海,失忆哥X失忆邪)

十八、要么闭嘴,要么滚


胖子很着急,他总希望明天或者后天吴邪就能恢复。但是治疗精神上的病注定会是个漫长的过程,张医生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说这种情况要好转都得半年一年的,想治好十年八年也有可能。
专业的医生都这么说了,胖子只好转而提议先给他洗个澡再说,吴邪现在这个埋汰啊,他一个月洗一回澡的人都受不了。再说总不能十年八年不洗澡,那等人好了也跟废了一样。
张医生看了一眼吴邪,道:“脏是脏了一点,忍一下吧,这几天还是不要刺激他比较好。”
“咋地,难道这些天都得这样?不然换个衣服总可以吧,太脏了,多少细菌呢,回头得个疟疾咋整。”在东北待了一阵子,胖子从北京腔直接变成了东北话,一张嘴就是大碴子味。
解雨臣差点被他带跑偏,调整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腔调来,让胖子别这么多事了,人能找回来就是好事,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他了,自己要去把人手调配安排安排,北京还有好多事没办。
本以为找到吴邪以后,麻烦事可以告一段落,结果原有的烂事没能解决,新的麻烦又接踵而来。解雨臣看着懵懂的吴邪,心说这下好了,想抽他也不知道抽哪儿,这不扯淡呢吗。
胖子大手一挥,让他去忙自己的,拍着胸脯道:“你放心忙你的去,这边有胖爷呢,保管妥妥的,我丢了都不能再给他丢了,去吧去吧。”
吴邪已经吃饱了,他很久没吃过这么饱了,胃里有些难受。加上这屋里实在太暖了,那些冻坏的皮肤又酸又痒,他禁不住用一只手去挠,一只手紧紧的牵着张起灵的衣角。
屋里一共有三个“危险的人”,他太懂得这些人的路子了,他们总是表现的很和蔼很亲切的样子,一旦信任了他们,下一秒这些人就会翻脸。
他试图阻止张起灵靠近这些人,可惜他无法表达清楚自己心中所想,就算用尽全力,嗓子里也只能发出模糊的嘶哑声。他有些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这感觉似曾相识,让人难过。
张起灵正在跟解雨臣说话,解雨臣有些事情想要交代给他,怎么说呢,把吴邪交给张起灵他很不放心,不说安全问题,单从照顾上来说,这位主就不像面面俱到之人,他没有任何生活的细节,能考虑的那么全面吗,到时候再带着吴邪一起吸风饮露。
没说上两句,吴邪一直把张起灵朝后面拽,试图离解雨臣远远的,要是不顺着他朝后走他就要闹的样子,可顺着他朝后,两个人的距离足要拉开十米,说话都听不到了。
解雨臣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的脸,问胖子:“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胖子扣了扣鼻孔,道:“你想听实话吗?”
“算了算了,不说了,我走了。”从狗嘴里是不可能吐出象牙的,解雨臣决定自认倒霉,吴邪最好祈祷自己好的慢一点,不然等他好了,新仇旧恨一起算。
走了一个,对吴邪来说还有两个安全隐患,胖子和解雨臣是同样的下场,想和张起灵说句话都不成,他只好捏着兰花指,做了一个妖娆的动作,嗔怪道:“讨厌,人家看起来哪有那么可怕。”
张医生还没见识过他的不讲究,禁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他有意识的和吴邪保持着距离,搬了一个凳子到离门口最远的角落坐下,方便他观察吴邪的一举一动。
胖子和吴邪玩了一会,差点又被咬了一口,这才跟了过来,幽幽道:“我什么时候能离他近一点?这防我跟防贼一样,他也不想想,就小哥那身手,谁偷谁还不一定呢。别说,他这么防着我,我心里还怪不得劲的,咱们弟兄啥时候这么疏远过啊。”
“你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看待他。”张医生在纸上涂涂画画,头也不抬,他这么多年医生不是白当的,见多了像胖子这样患得患失的家属,只是道,“你喂路边的流浪猫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建立友谊呢,他现在不认识你,当然防着你,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其实你看他不正常,说不定在他的世界里,你才是不正常的,精神病人的思想我们正常人很难去理解。”
胖子这么多年来接触的精神病不多,他只记得小时候村口有一个傻子,天天光会笑,被人欺负了也笑,下雨还跟外头淋着。村里有人可怜他,隔三差五的会给他一点剩饭,他靠着那点剩饭活了十几年,后来那傻子为了捞鱼,掉进池塘里淹死了。
他见过太多在底层沉浮的劳动人民,回想起这么一个人他也没什么感慨的,毕竟傻子从生下来就是傻的,他没有体验过正常的人生,活不长只是命中注定罢了。
只是胖子想着,没心没肺的活着也许对某些人来说是件好事,但对吴邪来说,这样的活法太怂了,他很了解吴邪,有些事他要是做不到,死了都闭不上眼。
他要是全疯了倒也罢了,万一有时候能想起来点什么呢?
“你觉得他现在还有思考能力吗?”胖子戳了戳张医生的笔记本,强迫他跟自己聊天。张医生被他骚扰的没办法了,有些无奈的道:“你要是想他早点好,你就让我安静一会,我到现在还没观察他一个小时,我怎么能知道他是什么情况?”
胖子就道:“你不是医生吗,你都活成精了,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张医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是眼睛,不是X光,这么说吧,我想治疗他,必须先要观察他,让他习惯我,就像习惯这屋里的桌椅板凳,我要看到他放松时候的样子。你没发现我们一说话,他就特别紧张吗?”
“所以你啥意思?”胖子斜眼看着他,张医生没再说话,他的意思非常明确——要么闭嘴,要么滚蛋。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7-09-16 21:50:00 +0800 CST  
你们期待的吴小狗来啦~~~举起你们的小爪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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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瓜子


胖子寻思着跟兄弟联络联络感情,买了吴邪以前爱吃的点心献殷勤,结果人看都不看一眼,宁愿跟着张起灵啃馒头。胖子坐在离吴邪最远的一个角落里,突然想起了一句不太应景的歌词——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留姓名。
说好的铁三角呢?结果到头来把他一个人给扔了。吴小狗对张大骨头的执着超出了胖子的意料范围,他难免有点不舒服,以往都是他和吴邪最好,毕竟张起灵的性子在那里搁着,他俩一贯不敢造次。
现如今吴邪智商下线,胆子却渐长,张起灵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张起灵吃什么他也吃什么,好像房间里只有张起灵一个人。
“真没想到啊……”胖子抓了一把瓜子,吧唧吧唧的磕着,张医生头也不抬,道:“他就这么把我给忘了,你能不絮叨了吗,你已经说了八十多遍了,他是病人,明白吗,病人。”
“不是,他凭什么忘了我啊,胖爷为他两肋插刀啊,行,就算忘了我,凭啥没把小哥也给忘了,我一直以为我俩在他心里的地位是一般高的,合着没我啥事啊?”
张医生就道:“忘了谁记得谁又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这已经很好了。”
胖子一听原来还有更厉害的,非要张医生说几个经典病例来解闷,实在拗不过他,医生只好说了几个,比如当初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大爷非说自己是他的媳妇,还没事就朝他办公室跑之类的。
听完胖子觉得舒坦多了,又问道:“这也观察了两三天了,你看出点什么没有?”
“两三天能看出什么来,他的病是吃药吃出来的,又不是他自己的精神出了毛病,我只是想看看他严重到什么程度,好开药给他吃。”张医生捏了捏鼻梁,有件事他没跟胖子说,如果真的是自己生病的反倒容易,可吴邪现在是神经受损,能不能解只能看天意。
本来当初下药的时候就没打算让人还能好,那么重的药量,吴邪的下半生按照计划应该是在医院里渡过的。
张医生在心里偷偷的叹了一口气,在他看来现在的治疗只是白用功,想让吴邪完全恢复几乎是不可能的,人基本已经废了,有钱花在医药费上,不如请两个护工好好照顾。
他正想着,突然张起灵转过了头,看似无意的瞄了他一眼,张医生只觉得后背一凉,连忙收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勉强笑了笑。
这个笑容并没有换来安宁,张起灵站了起来,吴邪不明所以也跟着站了起来,眼见他要朝前走,连忙把自己的手硬朝他手里塞。张起灵低头看了一眼,便牵住了那只手,朝张医生这边走了过来。
经过几天的相处,吴邪对医生的敌意减轻了很多,反正身边有张起灵在,他总觉得只要有这个人在,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张医生有些不自在,因为他突然想起了,当初这位族长来找他的时候所说的话。自己并不是被请来的,可笑的是,这几天的和平相处让他产生了不应该的错觉。
张家人做事一贯不择手段,他相信如果自己真的动了某些心思,那些威胁立刻就会成真。可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这些年来一直勤勤恳恳的工作,本以为可以暗度晚年,没想到两虎相斗,他却成了第一个牺牲者。
“咋啦,小哥?”胖子见张起灵主动凑过来,以为他有啥事找自己,随口问道。张起灵看向了医生,道:“治疗计划。”
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多余的语气词,张医生无从揣测起这四个字背后的情绪,只能讪笑:“他的病有点严重,我建议保守治疗,我先开一个月的药吃着,一开始剂量不能太大,观察一下,等后期再调整,行吗?”
吴邪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躲在自己的大骨头身后,直勾勾的盯着胖子手里的瓜子看,胖子转了转眼珠,跟逗小狗一样拿了一个,嘴上啧了啧:“想吃吗?来,过来拿,快啊,过来啊~”
“……”吴邪对瓜子很有兴趣,他想要不过去就得到瓜子,可是张起灵正在和那个医生说话,没有帮自己的意思。
逗了一会,发现他不为所动,胖子故意丢了几个在自己嘴里,咬的咯吱咯吱响。眼见瓜子越来越少,吴邪有点急了。
逗了一会吴小狗,胖子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平时可没有这种机会,叫你小子把老子忘了,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
他本身体重就比正常人重两倍,还朝后仰着坐,可怜的椅子只靠着一条腿的支撑,随着他的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
吴邪悄悄的松开了手,朝着胖子的方向不动声色的挪动,张起灵自然发现了他的动作,但是他没吭声。
十秒后,胖子遭了报应,吴邪突然冲过去猛地推了他一把,重心不稳本来就不稳的胖子哐当倒地,好在房间里铺了厚厚的地毯,加上脂肪缓冲,人啥事没有。
胖子灰头土脸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指着吴邪骂道:“操!什么都忘了就没忘咋算计人,这小子装的吧?丫肯定没疯!”
推倒他以后,吴邪迅速的抓走了桌子上仅剩的五颗瓜子,他留了一颗,把剩下的四颗都塞在了张起灵的手里,这几天和人相处,他的语言功能恢复了一些,带着一点儿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笑容,道:“你吃……”
说完,他吃掉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颗,他不记得瓜子应该怎么吃了,学着胖子的样子没有吐壳,然后皱起了眉头,狠狠的把壳吐到了胖子身上。
张起灵看了看躺在掌心里的四颗瓜子,他从来不吃瓜子,事实上他从没吃过任何零食。这只是胖子随便在地摊买的普通炒货,有一颗还炒糊了。
拥有记忆和基本社交能力的人不会做出太过直白的举动,以前的吴邪绝不会这么做,现在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举动也变得十分坦然,正因如此,没有人猜得到这些举动背后的意义。
在张起灵仅存的记忆中曾经存在过一颗糖果,红色的糖果,最终他没能吃到那颗糖果,但是它带给他的意义远远大过它本身的滋味。
他看着瓜子,那种感觉好像又回来了,他缓缓的收紧手指,把它们攥在了手里,这一次,他不会再把它们弄丢了。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7-10-30 21:05:00 +0800 CST  
第二十一章 朋友


胖子意识到自己再这么下去,会从吴邪心中的胖胖变成呸呸,他必须做点什么改变自己的形象。
张医生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告诉他吴邪现在判断一个人的好坏的原理非常简单,第一印象加上后期表现。比如他自己吧,吴邪对他的第一印象也很不好,但是他后期表现非常加分,所以现在吴邪对他几乎没有敌意,昨天甚至还给了他一粒瓜子。
胖子立刻道:“啥玩意?他给你瓜子了?啥时候给你的?咋没给我呢?”
自从上次吴邪偷了他的瓜子以后,似乎就喜欢上了瓜子,所以就他买了一大包瓜子做点小零嘴什么的。吴邪很珍惜它们,像小动物藏粮食一样藏在柜子里,想吃了就拿一些出来,让张起灵帮他剥开。
也许是因为流浪的时候总是找不到东西吃,吴邪对食物格外看重,他的食物只分给张起灵一个人吃,如果多他们就一人一半,如果少,他就把多的给张起灵吃。
一颗瓜子不算什么,但是对吴邪来说简直比金瓜子还值钱,胖子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凭啥连这个外人都拿了一血,他却还是负数。
张医生安慰他:“我觉得吴先生还是挺拿你当自己人的,你看他就跟你这样,他跟其他人都不这样,要是他真的讨厌,他看都不看一眼了,现在还跟你交流交流,说明他跟你玩呢。”
“玩啥啊,昨儿胖爷喝个水,他溜过来咣叽打我一下,好嘛,一口水差点呛死我。”
“可他也没有用力啊,这是个好兆头,你只要不逗他了,慢慢就好了。”张医生很乐观的道,他知道胖子也只是说说罢了,他肯定也很清楚,吴邪如果真的讨厌他,就会直接把他给撵出去了,现在还跟他这样玩,说明他们的关系是真的很好,吴邪不怕会得罪他。
当然还有一个猜测,张医生没打算告诉胖子。那就是吴邪认为胖子打不过张起灵,因此只要有张起灵在,他的所作所为都在安全范围内。说真的,这俩人挺好玩的,跟小孩打架似的。
为了扭转乾坤,胖子决定讨好吴邪,第一步就是给他买好吃的,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
结果等胖子扑哧扑哧的买来了好吃的,吴邪却根本不领情,他躲在张起灵身后狐疑的打量着胖子,怀疑他是不是又要耍自己。谁让胖子那么无聊,曾经在一根棒棒糖上栓了根绳子,等吴邪去拿的时候就把棒棒糖抽走。
换了好几招,吴邪根本不信他,总防备着他再耍自己,实在没招了以后,胖子决定从张起灵这里打开突破口。
“他睡着了?”胖子小心的朝飘窗走了两步,小声的道,生怕会吵醒吴邪,到时候给自己又添一笔。
张起灵把小毛毯朝上拽了拽,盖住了吴邪的肚子,点了点头:“嗯,刚睡。”
吴邪最近开始学会了睡午觉,不过他一定要黏着张起灵才睡得着,他最喜欢把整个后背都贴在张起灵怀里,这样他会很有安全感。这样的习惯至今已经持续了两个礼拜,从一开始只能稍微合眼,到现在他已经可以睡足半个小时。即使屋子里有张医生,有胖子,甚至偶尔会有送饭的进来,只要在张起灵怀里,吴邪依旧可以安睡。
张医生说这是一个好兆头,他已经开始尝试放松戒备了,只是需要注意,千万不能让他在此期间有任何危机感,否则所有的好都会立刻变成坏。
胖子也只有这时候能够近吴邪的身,他看着吴邪的脸,那张熟睡的脸舒展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显得给外平静。他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好多年没看到他睡的这么安稳了。”
这些年来吴邪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沉的要把人的心压出一个洞来,连带着他的睡眠也开始不好,每次睡觉的时候脸上也像带着沉沉的面具。
他们靠在一起睡过很多次,以前都是他先醒,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每次睁眼的时候,吴邪几乎都是醒着的,他的眼睛里闪着一种让人害怕的,仿佛回光返照一样的光——像个疯子。
胖子还记得一开始见到的那个吴邪,傻乎乎的有点笨,但是表情非常生动,他像一个真正活着的人一样,在一群只为利益奔波的行尸走肉间格外鲜活。哪怕到现在,他也没有沦落为一个行尸走肉,他一直有自己的坚持。
解雨臣曾经说过,在他们这一群人中,唯一把每个人都当做朋友,每个人也都把他当做朋友的,只有吴邪一个人。他有一种奇怪的凝聚力,可以把人心拧在一起。
所有人都觉得疯了对吴邪来说是一种折磨,可如果换一个角度,这对他来说会不会是另外一种解脱或者说放松。对吴邪来说让身体休息很容易,让心休息却很难,现在的他或许失去了很多珍贵的东西,但是同时也忘却了很多苦痛。
甘蔗还没有两头甜呢,胖子想着,反正事到如今,怎么想事实都不会改变了,不如朝好的那方面想吧。如果吴邪被重新清洗,变成了一张白纸,那他希望以后这张白纸上画的,只有色彩,没有黑暗。
吴邪翻了一个身,胖子吓了一跳,以为他要醒了,后来发现他只是想把张起灵的胳膊抱在怀里而已,松了口气,小声道:“小哥啊,你说这小子天天这么防着我也不是个事,以前我俩多好啊,现在这样时间长了,他再真想拧巴了,我咋办。”
张起灵没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改变,因为他是一个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人,吴邪每次去找胖子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带着笑意的,他很喜欢和胖子一起玩,或者应该说,他以为这样是在和胖子玩,因为胖子也是这样和他玩的。
如果说他带给吴邪会是安全感,那胖子带给吴邪的就是完全的轻松,他们可以像真正的朋友一样,互相开玩笑,互相打闹,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
于是他道:“没什么需要改的。”胖子道:“你当然体会不到胖爷的苦啦,其实我也没啥别的要求,就是他老不让胖爷好好吃饭,我最近都瘦了,你发现没?”
张起灵觉得有点好笑,他突然想起了一点事情,比如曾经在海底墓的时候,吴邪把口水当做爽肤水拍在胖子背后,还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道:“你别再耍他,就不会被他耍。”
明显的偏心眼,胖子只能哀叹着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他开始认真思考,如何在外头吃完饭再进屋来,省的被吴邪偷走大鸡腿。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7-12-06 00:57:00 +0800 CST  
第二十二章 解语


解雨臣坐在车里,喝了一口滚热的茶水。车窗没有关严实,闪了一条小缝儿,几片雪花钻进来贴在了他的脸上。
北京近几年来越发暖了,连下雪也变得有一点儿小打小闹,这几年不知道怎么了,各地都在拆,全围上了施工中的蓝色铁皮,沿途的风景让解雨臣这个老北京人都觉得十分眼生。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北京城,那会儿没有这么多的城建,大部分都是老的家属楼,还有热热闹闹的胡同儿口,总有卖冰糖葫芦的老头儿走街串巷。
有时候学戏太累了,他就会趁着休息时间偷偷的趴在窗口,用小手抹掉那些雾气,盯着外面那个雪白的世界,小小的他总觉得雪再那么下下去,北京城都要被雪淹没啦。
时间过得太快了,五年,十年,二十年,都只是弹指一挥间,谁能想到北京城的雪会越来越小了。
车子停下来等红灯,有几家商贩挂起了红色的灯笼,原来已经快过年了。
这阵子解雨臣实在太忙了,回来以后,吴邪还活着的消息就被他第一时间放了出去,只是隐瞒了人疯了的部分。
失踪,死亡,活着,它们会导致事情的发展朝不同的三个方向揍,也会影响每一个人的选择。现在吴邪还活着,那么就意味着他手里还攥着很多关键的消息,人还活着对某些人来说是一种威胁,但同时也是一种保障,这个消息成功的把水搅得更乱了。
解雨臣知道他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且这盘棋是有时间限制的,没有人能够停下来。哪怕是吴邪也没有停下来,他一开始撒下那些网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提前做准备是个好习惯,托这些准备的福,解雨臣总算得以从这混乱的局面中短暂的脱身,再次前往东北。
虽然可能性不大,他还是抽空联系了一些很有名的精神科医生,结果不出所料,听说是药品导致的以后,他们所有人的意见都是先做一个全身的检查以后再说治疗。
有一个医生跟解雨臣比较熟悉,就道其实这种病严格来说已经超出了精神病的范围,神经受损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与其浪费时间到处看病,不如花钱请个好点的护工。解雨臣不置可否。
一走就是近两个月,不知道吴邪恢复的如何,到酒店的时候解雨臣提前给胖子打了电话,却没有打通。进了房间以后他才知道这个电话为什么没有打通,因为胖子的手机在吴邪手里攥着呢,他刚才那个电话可能都没打进去就被按掉了。
“哟,阿花你回来了,北京的事儿处理的咋样?”胖子正在嗑瓜子,吴邪最近沉迷于用手机玩切水果,胖子觉得这还能锻炼锻炼他的反应能力,而且也不会没事来烦自己了,很开心的把手机给他玩了。
解雨臣点了点头,把外套脱下来理好挂进了柜子,从他进来到他挂衣服,吴邪都没有抬过头,他一心一意的玩着手里的手机,把大半个身子都倚在张起灵身上。
吴邪吃胖了一些,虽然还是很瘦,好在已经没有了刚找回来的时候的病态。解雨臣注意到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惊慌失措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信任和安心。
“他怎么样了?”解雨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问张医生去哪里了。
胖子抓抓肚子,道:“好多了,能说话了,也能见几个人了,你看你进来他就没抬头,哦,那医生去医院了,没听懂他要干嘛,等他回来你问他呗。”
解雨臣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道:“快过年了。”
胖子明白他的意思,快过年了,吴邪和张起灵都回来了,这会成为他们哥们别离后的第一个年。即便不去杭州北京,也没理由在这个陌生的酒店里度过新年。
只是吴邪现在的情况,能不能长途旅行还是一个未知数,即便不坐火车,单独包一个车开回去,路上也总会在休息站停歇。胖子想了想,道:“要不,咱们租个房车,到时候天真也不用下车。”
解雨臣道:“弄个房车不难,问题是他现在能出门吗,这些天你们带他出过门吗?”
胖子耸了耸肩,别说出门了,吴邪现在拢共也没见到超过五个人,虽然他对外面总是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趴在落地窗上看的津津有味。可谁知道这种行为背后的意义呢,猫也喜欢站在窗台上朝外看,可最后真让它们出去又怂了,都不一定。
张起灵静静的听着他们聊天,这种事情他一贯不太在意,也许只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家”的概念。
吴邪没有切到最后一个西瓜,有点不开心,嘟囔了一句,把胖子的手机甩到了一边。玩了好几个小时的游戏,他的肩膀酸痛的不行,伸了个大懒腰,然后他注意到了解雨臣。
他隐约记得这个人,是好的那方面的印象,但是他不太信任自己的记忆,不敢贸然靠近,偷偷的瞄了好几眼。
吴邪轻轻的戳了戳张起灵,他希望张起灵能过去看看,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跟过去。可张起灵不为所动,似乎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等了会儿,见人还是一动不动的,吴邪干脆捉住了他的手。张起灵想知道他自己是否能够应对这样的局面,闭上了眼睛假寐。
解雨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胖子聊着天,有些期待吴邪的下一步行动,他当然也想知道自己在吴邪心目中的地位,有些事儿说不在意其实还挺在意的。结果最后他等来的是一巴掌,吴邪发现他没有什么威胁性后,溜到他身后,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虽然力度很轻,解雨臣还是有些被打懵了,他看向胖子,道:“这什么意思,怎么他还学会打人了?”
胖子尴尬的挠了挠鼻子,道:“也许……他是跟你玩呢,这是好事啊,他把你当自己人了啊大花。”
看他那吞吞吐吐的样子,解雨臣立刻就懂了,肯定是胖子这么做过,吴邪就把这个行为当成了一种类似玩闹或者示好的举动。
“你知道吴邪以前跟我吐槽过你吗?”解雨臣抬手揉了揉后脑勺,咬牙道:“他跟我说你这个人靠谱是靠谱,但是你靠的是自己的谱,谁也不知道你会把事情做成什么样儿。”
说的***准。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7-12-10 00:58:00 +0800 CST  
最近的计划是把君不见尽快写完~~宝宝们,让我看到你们期待的双手~
第二十三章 归途


吴邪一直都是个问题人物,自从和他合作以后,解雨臣觉得自己简直要短命十年,他总有办法把你弄好的一切搞砸,也总有办法把完不成的事情完成,总归能力和闯祸是一半一半的。
如果吴邪身边有张起灵,成功的几率会增加百分之八十,如果吴邪身边有胖子,闯祸的几率会增加百分之八十。如果这三个人同时待在一起,那事情的结果就会不可预估,成功还是失败,这是个问题。
解家人聪明但是谨慎,每一步都是经过层层推算得出的最佳结论,在遇到吴邪之前,解雨臣从来没有想过朋友也可以是这样的,虽然偶尔也会很讨厌。
把吴邪和胖子留在一起是他做过的最大的错误之一,这孩子给胖子一带都成什么熊样了,愣是把打人当成了问好,这毛病要是不给矫过来,人都要废了。
不过只靠解雨臣肯定没办法做到这一点,好在张起灵也是这个意思,两个人联手终于把吴邪的臭毛病给矫过来了,也让他成功的明白了,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好人并不需要揍他,也不是说揍了不还手的就是好人。
胖子深感寂寞,要知道以前他和吴邪最好了,啥事不是他俩心有灵犀,连张起灵都得靠边站,怎么现在他变成了反面角色?真他娘的怀念过去。
“……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我觉得吴先生的恢复状态不错,不过如果不进行进一步的检查,他想进一步痊愈的可能性会很低。”张医生瞄了一眼胖子,尽量用通俗的语言来解释他的想法,“也就是说,他的情况不会更好也不会更坏了。”
胖子就问如果做了检查,开了药,吴邪能有多大的进步?能完全恢复成以前的状态吗,张医生有些无奈:“我只能说比现在好一些,能恢复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不过奇迹总有可能会出现不是吗?也许最后他会恢复的很好,只是比以前笨一些。”
解雨臣只关心吴邪现在能不能离开东北,这里他不熟,很多事都没办法操作,最好能够回到北京去,在自己的地盘上比较安全。他道:“那依你的看法,我们能带他出去了吗?我安排了一辆房车,从这里直接带他去北京,一路上他可以不下车,不接触别人。”
“如果能保证全程无意外,可以尝试,不过我不能保证这段路上不出问题。”在医院的时候吴邪也不是没有过很正常的状态,他头脑清晰,说话很有条理,比正常人还正常人。但是有一个问题,精神病人的发病是毫无逻辑和道理可言的,谁也不知道他的怒点在哪里,一路上那么长,谁能保证百分百不出事?
吴邪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他只能听懂一些短句,还需要说的很慢才行。他全心全意沉浸在电视里,胖子给他放小猪佩奇看,***是英文版的。
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对吴邪来说没什么影响,他只要看到花花绿绿的跳跃的画面就很开心了。张起灵在给他剪指甲,他手脚的指甲都长的太长了。
在室内养了一阵子,吴邪的冻伤养的很好,张医生提供的药膏很有效,连手脚这种冻得最严重的地方,也已经长出了新肉。
吴邪坐在稍高的床上,把一条腿搭在坐在地摊上的张起灵肩膀上,这样比较方便剪脚趾甲。指甲刚刚已经剪好了,没有长指甲的感觉有些奇怪,所以吴邪一直在用手指戳手机屏幕。
解雨臣看着十分乖巧的吴邪,拍了板:“准备一下需要的东西,后天咱们就走。”
从东北开车到北京,就算不休息也要十几个小时,更何况不可能不休息,疲劳驾驶很容易出问题。计划在路上跑两天左右,所以解雨臣准备了两台房车,他和胖子坐一台,张起灵和吴邪还有张医生同一台。
胖子强烈反对,他要求和吴邪同一个车厢,解雨臣就道:“房车能有多大?你这体型进去还有别人的容身之地吗?”
“那就把姓张的搞过来和你一车,反正胖爷得看着天真,万一出点啥事怎么办?”
解雨臣点了一根烟,道:“行啊,你想搞哪个姓张的?你自己去说,我是无所谓,不和你住一起我还乐得清净呢,你知道你脚气有多严重吗?”
胖子不服气的道:“不洗脚咋啦,大老爷们有几个天天晚上洗脚的,总比你天天敷面膜来的好。”
吵来吵去也没个结果,最后只好妥协让张医生和解雨臣一车,两车之间互相保持联系,避免出什么事情。
为了保证安全性,房车事先安装好了遮光帘,上车的时候也是选的半夜吴邪熟睡的时候偷偷进行的,第二天吴邪醒过来的时候,似乎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他喜欢小空间,有安全感。
解雨臣说的其实是对的,房车再怎么豪华也还是车,内部空间有限,胖子总觉得自己一动就会被卡住。相较于兴致勃勃的吴邪,反倒是他比较不适应。
“咋样,吃个胡萝卜?”胖子很嫌弃的把盒饭里的胡萝卜拨到了吴邪碗里,这个胡萝卜是水煮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吴邪只是疯了,并没有失去自己的某些味觉,他把胡萝卜又丢回了胖子的碗里,还顺便把张起灵碗里的也丢了过去,买一返二。
张起灵按住吴邪准备把菠菜也拨出去的手,这盒饭确实不好吃,不过挑食不利于身体健康。吴邪看了看菠菜,有些不开心:“难吃。”
“明天有好吃的。”张起灵哄他道,夹起菠菜朝吴邪嘴里喂去,看在他和好吃的面子上,吴邪勉强张嘴把它给吃了。胖子冷眼旁观,让张起灵把他的那份菠菜也喂给这小兔崽子吃了。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7-12-12 23:47:00 +0800 CST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8-01-15 00:23:00 +0800 CST  
第二十五章 十年


十年前,张起灵在进入青铜门之前对吴邪说过,如果十年后你还记得我,就拿着鬼玺来青铜门,你可能还会在里面看到我。
这对张起灵来说并不算是一个约定,因为他从未想过吴邪会真的来。他曾经遇到过很多人,也曾和一些人并肩作战,或许也和他们有过类似的约定,他记不清楚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年来从未有人赴约。
毕竟普通人的十年是在太漫长了,足够他们忘记很多无关痛痒的事情,而且想要进入青铜门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张起灵想不出撇开张家的身份外,谁还有必须要来找他的理由。
他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没有人会记住,没有人会在乎,他也无需去这样做。
但是现在吴邪说,我要去接张起灵,只因为他说要我去接他。
不是因为张家,不是因为他身负的秘密,吴邪要去接的只是他这个人,他愿意为了自己翻山过海,踏入渺无人烟的雪山,甚至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只为了一个可能会在门里面的人。
张起灵感觉到胸口里面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细细碎碎的弥散开来。他曾经也有过这种感觉,在西藏的喇叭庙,那时候的他第一次抓住了母亲的手。那只手真的很温暖,很漂亮,他想象的出手指抚摸过孩子头顶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温柔。可惜她只给他留下了三天的时间,仓促而残忍的三天。
喇叭说你不能是一块石头,这样你的母亲会感觉不到你的存在,你要学会去想,去想念,你妈妈送给你的礼物,会是你被那些人遮蔽的心。
于是他生出了一颗心来,可惜这颗心脏没有人去守护,所以再次被冰封起来,只是在寂静的寒风中偶尔还会不甘心的跳动一次或者两次。
倘若只有三天,那为什么还要给他,有或者没有都不足以让他动容,唯有空欢喜最为残忍。
母亲的脸被漫天的风雪掩埋,回忆到此便戛然而止了。
你在想什么,张起灵问自己,现在的你在想什么?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年轻人,那个人脸上带着纯粹的笑容,是没有被污染的人才能拥有的笑容。他从金杯车上下来,急匆匆的跑过来。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年轻人下意识看了一眼他背上的黑金古刀,有些失望。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张起灵看着面前的吴邪,这次他没有犹豫,脚步坚定的走了过去,吴邪没有退,他定定的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脑海中有什么一个模糊的身影,随着他的靠近逐渐的清晰起来。
终于张起灵走到了吴邪的面前,他再次伸出手,对他道:“吴邪,我是张起灵,你接到我了。”
吴邪有些迟疑,他确信面前的人值得信赖,如果他说自己是那他一定是,不过在张起灵的事情上还需要更谨慎一些。
为求稳妥,吴邪慢吞吞的重复了一边张起灵的话,直到看到他点头,才抓住了那只伸过来的手,放心的把自己缩在了他的怀里。
胖子一直没敢吭声没敢动弹,现在气氛似乎有所缓和,他终于得以放下了举了半天的手臂,呲牙咧嘴的道:“胖爷证明,他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张起灵,你看这手指头,看这脸,三千年也出不了这么一个,放心吧啊。妈呀我的腰,这车怎么还不开?我找找大花去。”
他骂骂咧咧的拉开车门,看到冻得哆哆嗦嗦的两个人,刚才救护车又拉了一次警报,解雨臣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等了这么久很着急的探头进去,问道:“刚刚没事吧?吴邪呢?”
胖子努努嘴:“疯了一阵儿,现在好了,他还惦记着去接小哥呢,我还当他是认识小哥才不疯了,没想到他现在才认出小哥来。”
张医生带了一些伤害较小的镇静剂,虽然吴邪已经安静下来,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建议给吴邪打一针,他解释道:“还有三个小时就到北京了,让他睡一觉也好,前面肯定还得再遇到那几台救护车。”
找到张起灵的吴邪明显心情很好,他乖乖的伸出手让张医生在自己的胳膊上扎了一针,指着上面的针眼跟张起灵撒娇,让他帮自己按住伤口。
温和的镇静剂见效不快,他靠在张起灵怀里打了几个哈欠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张起灵想起了什么,对张医生道:“他刚刚说话流利了很多。”
“其实我早就注意到这一点了。”张医生拿出笔在本子上记了些东西,根据他的观察,吴邪应该早就能够流畅的说一些长句子才对,唯一的解释是吴邪在装弱,这一招常见在宠物身上,故意在某些方面装作不擅长然后引起主人的关注,小孩子也喜欢用,这样可以让大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胖子听完啧了一声,戳了戳已经熟睡的吴邪的脑门:“个小奸商,都这时候了还会耍花招呢?等你好了,胖爷非把你现在的德行刻成碟寄给你的伙计,看你丫以后还咋做生意。”
吴邪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早就陷入了甜美的梦乡,对现在的他而言,没有什么比睡一觉更加重要。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8-01-15 22:03:00 +0800 CST  
我尽力了……


第二十六章 世界上最深沉的爱




早上五点一刻,放在床头的闹钟响了起来,吴一穷伸出手按灭了叫个不停的闹钟,打了一个哈欠。
“几点了?”
“还早,你接着睡,车十一点才到呢。”他把被子给老婆掖好,穿上拖鞋走进了卫生间洗漱。
天还没亮,到处都灰蒙蒙的,今天杭州预报有雪,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高速路的通行,吴一穷刷着牙,想着早知道应该给他们打个电话,走下面的路,慢是慢了点,好歹安全。
打理好自己以后他戴上了眼镜,现在年龄大了眼睛就花了,本身他的视力也不算太好,这眼镜上个月刚换过,现在又有些不清楚了。
他找到一本菜谱,拿着进了厨房,把冰箱里的鸡拿了出来,这是他专门去乡下买的小土鸡,比超市里的那些要好很多。他眯缝起眼睛,按照菜谱上的步骤把鸡料理好,和配料一起放进了汤锅里。这样的一锅汤煮到中午,肉基本能炖烂。老话讲这鸡汤是最有营养的了。
冰箱上用磁铁压着几张老照片,其中一张是他的独生子五岁时候的照片,那时候还专门去照相馆照的,小孩像小大人似的穿着西装,笑的很是可爱。他看着看着,眼睛突然模糊了起来,原来是水烧开了,热气弥漫开来染在了镜片上。
吴一穷摘下了眼镜,把它收进口袋里,忍不住摸了摸照片上的孩子。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儿子了,一开始还能打几个电话,吴邪总说自己在忙,后来连电话都断了,这一年来总有人说吴邪死了,也有人说他只是失踪了。
和两个弟弟相比他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能够娶妻生子过上了相对平静的生活,可惜这种幸运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的下一代终究还是踏上了老路。
他疑心这种命运是无法逃离的,他的那一份可能叠加在了儿子的身上。总是这样,你不承担的那一份必须有一个人去承担。
吴一穷没有把吴邪的事儿告诉老婆,他怕她会承受不住,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老年丧子四个字光用看的便已足够悲伤了。
不过他疑心老婆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因为她开始把儿子小时候的照片一张张的翻出来,有时候坐在沙发上一看就是一整天。从刚满月的照片到后来上大学的时候,再到上班的时候。
说来奇怪,照相技术发展的越来越快,吴邪的照片却越来越少,后面几年他几乎没怎么拍过照。吴一穷现在回想起来,脑子里浮现出的总是吴邪小时候的样子。
正想着,厨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原来是老婆起来了,她披了一件外套,有些不放心的道:“外头下雪了,你说车今天还能来吗?要不等会儿你打个电话问问,要是实在来不了,咱们去北京是一样的,省的孩子舟车劳顿的再给累着了。”
“应该没事,北京离杭州不远,又是开房车,顶多迟到一阵儿。”吴一穷斟酌了片刻,认为还是不要打电话了,解雨臣也是一个大忙人,万一打扰到他们就不好了。
老婆点了点头,掀开锅盖看了一眼,道:“来几个人啊?这汤够不够喝,要不一会我再去趟菜市场,中午得做丰盛点,人家专门把小邪送回来,太辛苦了。”
“要不咱们也叫一个什么外卖,昨天我去银行取钱,里头的小姑娘教我的,说现在有人帮着买菜,买好了给送到家里头。”吴一穷摸出眼镜,拿出手机仔细的回想着昨天人家是怎么教他的,老两口凑在一起讨论了半天,终于成功的下了一单,选择了九点半送到家里。
十点钟的时候修空调的工人上了门,客厅里的空调坏了半个月了,没怎么开过就没修,现如今孩子要回来了,怕不开空调冻着,才抓紧喊了个维修工。
修好空调以后两个人一起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十一点钟左右外头飘起了雪花,幸亏不是很大,等到十二点总算有人按响了门铃。
“来了来了!”吴一穷猛地站起身,抽了两张餐巾纸擦了擦手,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口一共站了三个人,胖子和解雨臣站在前面,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站在后面。吴一穷愣了愣,忍不住探头朝楼下看,解雨臣连忙道:“叔叔你别着急,吴邪在后面呢,一会儿就上来,你们楼下有一个卖烤梨的,进来前他说想吃,小哥就带他去买了。我们怕你们在家等着急了,先上来了。”
“哦,好,好,你们先进来吧,外头这么冷肯定冻着了,快进来暖暖。”吴一穷恍然大悟,把他们迎了进来,招呼老婆倒上几杯热茶招待客人。
十分钟后大门再次被敲响,这次真的是吴邪回来了,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大半张脸都被围巾围的严严实实的,手里捧着一个一次性的纸杯子,里面放着一只烤的软乎乎的梨子。张起灵跟在他身后,手里拎着一杯梨汁。
进屋以后,吴邪没有放下手里的梨子,也没有换鞋的意思,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着急的示意张起灵把他的围巾给摘了。
张起灵把梨汁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拽下了那块碍事的围巾,吴邪迫不及待的喊道:“我要吃梨!”
“先换鞋。”张起灵接过吴妈妈递过来的拖鞋,蹲下身拍了拍吴邪的腿,让他把脚抬起来换鞋。吴邪不愿意,朝后退了一步,把杯子里的梨递到张起灵手边:“要吃梨。”
从进屋到换鞋,吴邪都没有抬眼看过一次父母,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多了两个“不认识”的老人,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梨子身上,嚷嚷着要先吃掉这个梨。
吴妈妈捂住了嘴巴,实在忍不住哭了出来,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见到了这样的儿子,那份痛根本没办法缓解半分。解雨臣扶住了她的肩膀,安慰道:“叔叔,阿姨,你们别太担心了,这都是暂时的,吴邪会好的,他现在已经好多了。”
胖子也凑过来道:“对对对,天真已经好多了,你看我们连医生都带来了,这位是张医生,可专业了,吴邪吧现在就是脑子有点迷瞪了,吃吃药打打针,很快就能好。”
吴一穷没有像老婆一样哭泣,在这方面男人总是要比女人多承担一些,他蹲下身子,默默的帮儿子脱掉了有些沾湿的鞋子,替他换上了专门准备的暖和的拖鞋。
吴邪没有像排斥其他人一样排斥吴一穷,他拽着张起灵,看了看脚上的拖鞋,想了一会儿,有些不舍得把手里的梨子递了过去,对吴一穷道:“你吃。”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8-01-16 14:20:00 +0800 CST  
第二十七章 家


解雨臣靠在窗边抽烟,他刚刚定了一张机票,预备着明天回北京去,需要他亲自去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从东北回到北京才两天,又专车开到杭州来,早知道不如直接从东北开到杭州了。
倒不是他吃饱了撑的到处乱跑,这是张医生的提议,让吴邪回到父母的身边来。一开始他以为吴邪的父母在北京,没想到他的父母会在杭州,这才又连夜赶到了这里。
张医生认为吴邪需要一个家,他只有处于“家”这个大环境下,治疗和观察才会达到最佳。而且在从小长的环境中生活,会刺激他的一些记忆复苏,不论从哪个层面来讲,杭州的老房子都是最好的选择。
张医生给他们看了很多康复的案例,这些病人的病情各不相同,都有很严重的精神问题,虽然最后的康复并不是完全恢复正常,不过相较于最严重的时候,已经好转很多了。
他们的共同点是身边都有父母的陪伴,有的病人因病丧失了自理能力,他的父母便把他当做初生的婴儿一样悉心照顾,一切从零开始。
最让人钦佩的也许不是病人本身,而是这些父母在面对被下了不可能恢复的判决书的子女的时候,所表现出的无私的爱。他们愿意放下一切去照顾孩子,哪怕他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康复。
陪伴是最长情的温柔,只有真正去做了,才知道十年如一日是怎样的折磨。和照顾受伤或者残疾的人不同,精神病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仅无法给予旁人回应,甚至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举动。
在东北,他们见到过张医生治疗的一个女孩子,小女孩只有十五六岁,据说是隔代遗传的被害妄想症。她畏惧所有人,觉得每一个人都要杀了她。就连父母给她倒得水都不肯喝,认为里面放了毒药。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指着母亲的鼻子破口大骂,骂她要害自己,骂她以后不得好死。
她的妈妈还不到四十岁,却因为长时间的折磨花白了头发,面对女儿的时候她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抓着女儿的手听她骂。等女儿睡着以后,她便躲进洗手间,痛痛快快的哭上几个小时。
父母对子女无私的爱,解雨臣回头看向餐厅,若有所思。
为了迎接儿子,吴家二老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其他人都是自己吃的所以吃的很快,只有吴邪需要人家喂才吃到了现在。这本来是张起灵的活儿,不过既然已经到了家里,便交给了吴妈妈。
吴妈妈细细的吹凉勺子的汤,颤巍巍的喂到吴邪的嘴里。也许是母子的天性使然,吴邪对父母的态度很亲近,甚至愿意让张起灵稍微离开自己的视线一会。
“哎,吃一大口,我们小邪真乖,再吃个鱼吧?你以前最喜欢吃你爸做的这个鱼了。”吴妈妈嘴里絮叨着,细心的拆下一块最细腻的鱼肉。在吴邪还小的时候,她就经常这么喂他,有时候小孩不听话,带着一嘴的食物满院子乱跑,跑完了吃完了就再回来要一口。
她知道儿子还活着的消息是在两个月之前,只是当时的解雨臣一直在跟他们打马虎眼,说吴邪忙啊什么的不方便回来。她猜想的是吴邪受伤了,或者残疾了,才不愿意让他们知道。现在看到四肢健全的吴邪,她也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怎么着。
吴一穷坐在旁边看着,突然有些神经质的对老婆道:“孩子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只要能回来,不论是疯了还是傻了,他们总还有这个孩子,要是真的死了,他们就什么也不剩下了,能回来比什么都强。
吴妈妈使劲的点了点头,她不愿意让吴邪看到她哭的样子,扭过头去擦掉了眼角渗出的泪水。吴邪还在等着吃鱼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扭头过去,他伸出手拽了拽她的衣服,张大了嘴巴:“啊——”
“哦哦,来,吃块鱼肉,慢慢嚼,别噎着了啊。”吴妈妈慌忙把挑好刺的鱼肉重新夹起来,喂进了吴邪嘴里,她端详着面前的儿子,忍不住道,“小邪,你还认得我吗?你喊喊我好不好?你还记得要喊我什么吗?”
吴邪听懂了喊这个字,不过鱼肉把他的腮帮子撑得鼓鼓的,他嚼了半天把食物咽了下去,指着张起灵道:“小哥。”又指了指胖子,道:“胖子……”
喊完,他看向面前的吴妈妈和吴爸爸,以前他喊别人的称呼都是张起灵手把手教会的,现在张起灵不教他就不会喊了。有一个称呼模模糊糊的在他脑海中飘着,几次都要脱口而出,可就是想不起来。他有些不高兴了。
吴妈妈还不知道他不高兴了,把一勺汤喂了过去,吴邪直接打翻了她手里的汤碗,他站起来,气呼呼的丢下一句我不吃了,扭头躲进了张起灵怀里。
“哎哎哎,我来我来,别回头扎着您二老。”胖子大呼小叫的冲过来,把地上的碎瓷片用脚拢在一起朝桌子底下推,嘴上道,“别放在心上,千万别放在心上,他现在就这样,跟小孩似的,不高兴了就尥蹶子,小哥给他刺挠好几回了都,以后慢慢就好了。”
吴妈妈还没有回过神来,让她吃惊的并不是吴邪摔了一只碗,而是现在的吴邪依赖张起灵的程度。她心情有些复杂的看着儿子死死的抱着张起灵的腰,试图把自己整个人塞进男人的怀里。即使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这样的画面看起来也着实有些诡异。
张起灵当然知道吴邪是因为喊不出名称而生气,便捏住了吴邪的下巴,让他把头抬起来看向吴一穷,教他道:“爸爸。”
“八八——”吴邪有些不情愿的念道。
“爸爸。”张起灵纠正他道。
吴邪这才认真的念道:“爸——爸——”
张起灵见他学会了,便指向吴妈妈,又道:“妈妈。”
“妈妈——”作为世界上最容易发出的音节,吴邪轻而易举的喊出了妈妈。
最后,张起灵带着吴邪在客厅里走了一圈儿,指着他道:“家。”
“家 ——”没等张起灵再说什么,吴邪无师自通的添了一句:“这是我的家。”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8-01-19 00:0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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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最喜欢


吃完饭,胖子给吴邪放了一段动画片看,两点钟左右他照例是要睡一会儿的。可能是在东北流浪的时候冻得太久,现在他特别喜欢温暖、阳光充足的地方。
吴妈妈早就给他铺了厚厚的床,怕他会冷到,特别弄了一个小太阳放在吴邪的床边。她握住儿子的手,像小时候一样轻轻的拍他的后背,哄他道:“睡吧,乖乖,睡一觉就都好了。”
像这样哄着儿子睡觉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小男孩小时候和妈妈亲近,长大了距离都会变远,吴邪上了初中就不愿意和妈妈睡在一起了,连房门都偷偷地锁上,有时候早上起来自己扑哧扑哧的洗裤子。
被子刚刚晒过非常松软,毕竟是从小住到大的房间,吴邪对这间房间很有好感。他刚刚已经这屋里转了一大圈,现在脱了外衣缩在被窝里,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睛却瞪得大大的看向门口。
刚刚张起灵和张医生他们在客厅里说话,答应自己一会儿就过来,所以他要等张起灵过来才睡觉。吴妈妈没有听到他们的约定,还当他是哪里不舒服,就问道:“怎么了小邪,怎么还不睡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哥。”吴邪指了指门口道,吴妈妈没有听明白,解释道:“小哥在外面,他没走,你快睡吧。”
吴邪摇头,坚持盯着门口的方向。吴妈妈心中不由打了个突,在这方面她有女人的直觉,现在的吴邪格外依赖那个叫做张起灵的男人,而这种依赖很不正常。
这些年间吴妈妈一直希望吴邪能娶个媳妇,她的岁数不小了,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归西了,在此之前她唯一的心愿是能看到吴邪成家。
当然最好能再抓紧生个孩子,这样不论他在外头怎么乱跑,回来的时候总能有个家,老吴家的血脉也能得以传承。小区里和她年龄差不多的老太太有的连重孙子都抱上了,可她呢,儿媳妇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可惜吴邪太有主意了,他一直不同意,用各种理由推脱,什么自己很忙啊,什么事情太多啊。再后来事情越来越多,她也渐渐不敢提了。
有时候她听到楼上的小孩子的小脚丫在地板上踢踢踏踏的声音,心里羡慕的要命,像有小爪子挠似的,只有两个老人家的屋子实在太冷清了,早上醒得早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说实话,吴妈妈的这份心思在见到现在的吴邪的时候,有些死灰复燃,甚至更为迫切了。吴邪需要有人照顾,最好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孩子。吴邪虽然有点傻了,不过以他们家的条件,想要找一个好的女孩儿也不是很困难,她会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媳妇,给儿媳妇最好的生活,只要她能踏踏实实的和吴邪过日子,好好地照顾吴邪就够了。
吴邪不知道自己妈妈心里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还在痴痴的盯着门口看,吴妈妈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起了一件小事。
那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吴邪回家吃饭,午休的时候躲在自己房间打电话,她去给吴邪送水果,无意间听到他嘟囔着过几年要去长白山接一个人。
那时候吴妈妈通过门缝看到了吴邪,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的眼神不自觉的变了,和当年的吴一穷看到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是提起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才会有的眼神。
难道……吴妈妈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可能,手不由自主的收紧,指甲陷入了吴邪的指肉,吴邪被她攥的有点疼,不乐意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打了吴妈妈一下。
吴妈妈回神,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她小心的询问吴邪:“小邪啊,妈妈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
“嗯”
“你为什么要等小哥过来啊。”
吴邪听到小哥两个字很高兴,眉眼弯弯的道:“小哥!”
“对,小哥,你告诉妈妈,为什么要等小哥过来才睡觉啊?”
吴邪还是没听懂她的意思,只听着小哥两个字傻乎乎的开心。也许这算得上一种动物的本能,因为睡觉的时候最为脆弱,所以要寻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对吴邪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小哥的怀里,所以他应该在。
他理直气壮的道:“因为小哥要陪着我。”
“不论做什么都陪着吗?如果换一个人陪着小邪行吗?妈妈可以吗?爸爸呢?我们两个人陪着小邪可以吗?”吴妈妈轻柔的把吴邪脸上粘到的一丝乱发撩开,语气中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祈求。她希望吴邪能够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那么如果妈妈可以,以后别的人也可以,他或许只是需要一个怀抱,而张起灵恰巧出现在了那里。
吴邪要比以往坦诚的多,他失去了和父母打马虎眼的能力,非常坚定的道:“不行,我只要小哥,我最喜欢小哥。”
喜欢这个词是他从动画片里学的,他知道了想和一个人一直在一起的心情就叫做喜欢,他最喜欢张起灵,他还喜欢胖子、小花、张医生,现在新增了两个人,爸爸和妈妈。
吴妈妈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如果现在的吴邪是正常的,她还能和他好好地讲道理,或者打亲情牌让他回头。但是现在,她看着懵懵懂懂的吴邪,不忍说出任何一句苛责的话。
这些话在他的心里憋了多久?为了顾全大局,他又做了多少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最终,吴妈妈叹了一口气。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8-01-20 01:0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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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往事


等了十分钟,张起灵没进来,胖子先跑了进来,他拎着一个药袋子,还端了一杯热水,道:“来来来,天真,吃药了,差点把这茬给忘了,伯母不好意思啊,让他吃个药再睡觉。”
这些药有西药有中药,治疗的调养的,断了对治疗效果不好,刚才吴一穷拉着他们问吴邪的情况,差点把吃药的事给耽误了。
本来打针的效果会更好,可惜吴邪特别抵触注射器,一看到就发疯,这才全部改成了吃药。时代在发展,中药吃起来也比以往简单,医院会提前煮好装在袋子里,喝的时候直接插吸管。
没人喜欢苦,不过成年人拥有对事情的控制力,即使不喜欢也会去做。吴邪不喜欢吃药,也没有控制力,他立刻把头缩进了被子里,逃避吃药这个程序。
胖子掀开他的被子,把小崽子拎了出来:“吃药听见没有,不是你天天吃还不习惯?怎么回回都这么费劲啊。我跟你说不吃药一会小哥不来了,你自己睡觉。”
吴邪用指甲抓胖子的胳膊,他的指甲刚在路上被小哥修剪过,对胖子这个皮糙肉厚的家伙来说不痛不痒。吴妈妈眼见两个人都要打起来了,连忙上前阻止,道:“小邪你怎么能抓人呢?快松手。”
“他坏,讨厌鬼。”吴邪朝胖子吐舌头。胖子让吴妈妈先出去,有她在吴邪有恃无恐,更不肯吃药了。吴妈妈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屋子,她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平复心情,也许需要一辈子。
等她走后,胖子皮笑肉不笑的揪着吴邪道:“说我坏?胖爷就是坏,就是讨厌鬼,哎,你打我啊,你咬我啊,打不着打不着。你丫少逼逼,给老子吃药,吃完药给你个糖豆吃,可甜了。”
一共有二十颗药,一袋两百毫升的中药,胖子用糖豆哄着他吃了十六颗,喝完中药以后,剩下四颗特别苦的药片吴邪死都不再张嘴。
这种僵局只能靠张起灵来打破,张起灵进屋以后,胖子给他看了剩下的药,吴邪像犯了错的小奶狗一样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
“吃药。”张起灵不用跟吴邪多废话,他接过那些药喂到吴邪嘴边,自知理亏的吴小狗乖乖张开嘴巴,把药片吞了下去,苦的直咧嘴。
他不满意的道:“你们都不吃药,只有我要吃药!”
胖子收拾着桌子,道:“那咋办,我们都没生病,只有你生病了,你不吃谁吃?”
“我没生病,我好好的。”吴邪以为生病就是会咳嗽,因为动画片上就是这样,咳嗽的人需要吃药。他从来都不咳嗽,所以他没有生病,也不需要吃药。
胖子摆手道跟你说不清楚,反正张起灵都说要吃,所以一定要吃。又不会害你,问那么清楚干啥。
张起灵重新铺好了床,让吴邪不要坐着说话,漏风会感冒。他身上穿着外衣有些凉,没有直接躺下,坐在床边让吴邪裹着被子枕在了膝盖上。
吴邪立刻忘了跟胖子争生病不生病的事情,美滋滋的抱住了张起灵的药,使劲在他怀里蹭了蹭,指了指耳朵道:“耳朵痒痒。”
这纯怪他自己,谁叫他前几天洗澡不老实,乱甩头,结果递了几滴水进耳朵,又不知道甩出来,存了几天现在痒的要命。
胖子道:“肯定是耳屎没掏干净,我刚才在茶几上看到一个掏耳勺,小哥你给他弄一下吧,他现在就跟听不见人说话一样,再被堵上了更听不见了。”
吴邪假装听不见胖子说什么,他现在还没办法像胖子一样一说一大串,斗嘴的战斗力直线下降,每次和胖子吵架都能被怼回来,所以干脆不理会他了。
掏耳朵是个技术活,特别是帮别人掏,毕竟不是自己的耳朵,手指的力量把握不好很容易戳疼。
吴邪小时候都是吴一穷帮着掏的,后来也曾经说耳朵痒痒,让吴三省帮忙掏了一次,倒没有被戳到耳膜,但是吴三省趁他打哈欠把耳屎丢进了大侄子嘴里。
大人为了避免小孩子乱吃东西,总会编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说法,比如吃了耳屎的人会变成哑巴,吴三省就告诉吴邪,你吃了耳屎要变成哑巴了,以后说不了话了,时间长了还会听不到。
吴邪为此哭了好几天,从此以后离吴三省的掏耳勺远远的,生怕自己以后会变成聋哑人。
这个童年阴影烙的太深,以至于吴邪看着张起灵手里的掏耳勺脑内突然闪过了吴三省的脸,嘴上道:“哑巴。”
张起灵道上人称哑巴张,听到他突然喊哑巴,还当他是喊自己的,并没有特别在意。现在的挖耳勺比以前先进多了,还带有照亮的功能,张起灵可以很好的掌握手指头上的力量,吴邪只觉得耳朵里酥酥麻麻的很舒服,不由打了个哈欠。
熟悉的环境让吴邪的神经格外放松,有很多童年的记忆悄悄地冒了头,虽然只是一些短暂的碎片,无法拼凑成完整的片段,但是对吴邪来说已经是很值得纪念的进步了。
他慢慢的入睡,做了一个久违的美梦,梦里的他只有五岁,还是天真无邪的年龄,那是一个很热很热的夏天,蝉鸣和猛烈的阳光,每个人都汗津津的,父母带着他去公园划船,还给他买了汽水和冰棍。
回家的路上他有些累了,闹着不肯朝前走,爸爸没办法,蹲下身子让他坐在了肩膀上,妈妈给他扇扇子,答应晚上回去给他烙糖饼吃,如果他晚上乖乖刷牙,那么就可以吃两块。
梦里的父母还是年轻的模样,风华正茂,他们为孩子构想了很多种未来,和一般的父母不同,他们没有奢求孩子以后能成名成家,他们只希望孩子能平凡的度过一生。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8-01-21 23:39:00 +0800 CST  
为什么我日更以后,留言的人越来越少!哼!
第三十章 吃果果


很快就到了解雨臣离开杭州的时间,临走前张医生让解雨臣跟吴邪说再见,要让他清楚朋友走了或者朋友来了意味着什么,而不是当他小孩子,做什么都无视他。
病人神志方面也许会不太清楚,但是他们可以感觉到身边人对自己的态度,这些态度会影响他们的内心想法,如果病人家属觉得病人不会好了,多多少少也会让病人的情绪低落。
听说解雨臣要走一段时间,吴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自己找了一个塑料袋,把冰箱里的吃的见样装了一些进去,他分不清熟食要和带皮的水果分开放,一股脑把炒菜和橘子放在了一块。
然后他把袋子递给解雨臣,跟他挥手:“再见,一路顺风。”
解雨臣拎着那个垃圾袋,有些哭笑不得,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只好道:“谢谢。”
胖子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道:“天真这真是长大了,心里头有朋友了,大花你这路上可不能饿着,拎着路上吃哈,不要白费了我们天真一番苦心。”
解雨臣不动声色的给了他一脚,***的吧,合着不是让他吃装在垃圾袋里的菜。
当然胖子还是开车去送了解雨臣,菜吃不吃就两说了,吴邪赖在张起灵怀里看动画片,看了一会突然问道:“胖子也走吗?”
“他不走,一会回来。”张起灵解释道,胖子只是去送解雨臣到机场,很快回来。
吴邪又问:“那小花也很快回来吗?”
“小花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几天是多久?”
张起灵尽量解释的浅显易懂,道你只要睡二十次觉,小花就回来了。吴邪立刻问现在睡觉可以吗,张起灵只好补充上必须天黑了才能睡觉,天亮醒了算一次,白天睡得不算。
吴邪嘟嘴,有些不高兴的道:“可是我想小花早点回来,我不想他走。”
动画片里的人说完再见,下一集就马上能够见到了,为什么他说完再见,就要睡二十次觉才能见到朋友。
张医生正在黑板上涂涂画画,这是他在楼下的超市买的,他写了一首简单的诗,指着它们对吴邪道:“吴先生,吴先生?看这里,你认识它们吗?”
吴邪已经能够明白并不是只有吴邪两个字是喊他的,吴先生、天真等称呼也是喊他的,他兴致缺缺的扫了一眼,念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非常好,那你知道它们是什么意思吗?”张医生剥开一颗棒棒糖递给吴邪,吴邪见有奖励才开心起来,把棒棒糖先给张起灵吃了一口,然后才把糖果整颗塞进了嘴里,含含糊糊的道:“不知道。”
“那你知道这些动物,哪种是鹅吗?”张医生拿了一些家禽的小画片,让吴邪指认。这看起来很无聊,不过总有用处,人类的记忆可以划分为很多种,如果从学术方面来解释,可能要写几十万字的论文。
简单来说,他知道吴邪的记忆在慢慢的恢复,所以要去验证他恢复的是长期记忆还是短期记忆。现在不能给他做大脑检查,只能使用这些最原始的手段。
吴邪总能做出让人意外的事来,他越发确定这个人拥有超出一般人的坚强的意志力,022先生在医院里留下的种种事迹,简直可以算是一种传奇,要知道普通人在精神病院住上一个月,没病也要变疯了。
在当初给吴邪的“治疗”过程中,张医生曾经发现了一件事情,不过他隐瞒了下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总觉得不论家族是怎么样的,他终归是一个医生,医生是治人的,不是害人的,在主观意愿上他没必要做到那么坏。
在少量服药的初期,他观察到吴邪的症状不仅没有加重,反而有转好的迹象,他体内积攒的蛇毒竟然在这种药物的治疗下,开始被分解排出。
发现这一点后,他偷偷的提取蛇毒进行了研究,发现药片中有一种成分真的可以治疗蛇毒,这也许是吴邪吃了那么多药还能保持部分理智的原因。可惜后来在上头的示意下,他不得不加重了药的分量,吴邪也因此迅速恶化了。
张医生没有放弃对这种药物的研发,现在吴邪吃的药就是他前期研发的药的半成品。没办法,时间太紧,也没有别的途径进行临床试验,只能凑合吃了。
当然半成品这件事他依旧没有跟任何人说,他还是很珍惜生命的,他不想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他还没看到女儿穿婚纱的样子呢。
糖果吃完,吴邪的耐性也到了尽头,他不再去看张医生的小黑板,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视里又唱又跳的小猪。张医生耸耸肩,把黑板收了起来。小猪佩奇当然要比医生有吸引力的多。
吴一穷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份切好的苹果,他显得有些局促,吴妈妈出去买菜了,他本来也想跟去,可她说买菜只需要一个人,让他待在家里陪儿子。
局促的原因是张起灵,并不是指张起灵这个人,而是他的存在方式。每次吴一穷看到张起灵的时候,吴邪都黏在他身上。
用词没问题,就是黏在他身上,要么抱着他的胳膊,要么赖在他怀里。不论坐着还是站着还是躺着,就算只抓着张起灵的一根手指头,吴邪也要抓。
吴一穷从老婆嘴里得知了吴邪说的话,深受打击,再看到这种场景,更是觉得难以接受,偏偏还说不得骂不得。
“苹果!”吴邪被食物吸引,目光落在吴一穷端着的苹果上,他见吴一穷愣在厨房门口,没有走过来的意思,便喊道:“爸爸,我要吃苹果!”
吴一穷这才回神,把苹果放在了茶几上,道:“好,吃吧,吃完了爸爸再给你切,这是你二叔在新疆买的,特别甜。”
吴邪高高兴兴的捏了一块,递到张起灵嘴边,道:“小哥,苹果~”
张起灵咬掉了一个尖,让他自己吃,吴邪叼着苹果块又抓了两块,给吴一穷和张医生。他没有把苹果吃完,说要留两块给胖子吃,因为胖子很胖,所以他要吃两块。
切好的苹果放在一个蓝色的盘子里,吴邪咬着苹果觉得很眼熟,便问张起灵:“小哥,什么时候过年?”
在场的每个人都惊讶于吴邪还记得过年这个概念,张起灵道:“为什么问过年。”
吴邪道:“因为过年要吃苹果。”
吴一穷连忙道:“他妈妈的习惯,守岁的时候会切盘苹果给他吃,就放在这个盘子里,他可能是想起来了。”
“还有二十多天就过年了。”张医生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张家人不怎么过年,最近又忙,他都忘了快过年的事了。
是啊,快过年了。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8-01-22 17:10:00 +0800 CST  
第三十一章 九


三九四九冰上走,临近过年,气温又创新低,黑瞎子翘着脚坐在眼镜铺子里,嘴里哼着曲儿不成曲儿,调不成调的玩意。他近日来不接私活,眼镜铺很久没人来了,门口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麻雀站上去都脚滑。
一个小伙计一进眼镜铺差点给冻出去,擦了擦鼻子,道:“这屋怎么没开暖气?”
黑瞎子没理他,想也知道,这位爷没钱交暖气费,被暖气公司给掐了暖气,如果伙计一会进到后面,会发现不止暖气,连水都给掐了。
伙计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了黑瞎子桌子上,本以为去杭州可以看看断桥残雪是美差,没想到碰上了这么一位,他道:“里面有今天下午飞杭州的机票,花儿爷让我跟你一起去。”
黑瞎子终于开了口,道:“你会唱九九歌吗?”
伙计顿时觉得这个人脑子有病。
黑瞎子自顾自唱了起来:“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每每到了大雪纷飞的时节,黑瞎子脑子里总会响起这个旋律,他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有人教他唱过这首童谣。可惜时代太过久远,他想不起那个人是谁了。不过他向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肯定已经死了。
冬天会让人想起很多事,这些事有好有坏,过去的事情终将随风而去,每一年冬天他都以为自己看不到新一年的春天到来了,结果每一年他都成功的活了下来。
中国人非常迷信数字,每一个数字似乎都有自己的含义,而九这个数字对黑瞎子来说也有自己特殊的含义,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有他自己明白。
他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这个目标中有无数个九,有很多大事,也有很多小事,甚至每天刷一次牙都能算是一个“九”。
每完成一个步骤,就算是完成了一个九的轮回,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去完成剩下的“九”,不过他知道,即使未来有一天他死了,这些九也不会停下来,它们会继续运作,就像无数大转轴中的一环,只要一个齿轮还在转,其他的齿轮就会被都推动。
唱完最后一句,黑瞎子伸手把信封拿了过来,从里面倒出了一些照片和机票。照片上是他的那个便宜徒弟,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爪牙,像个小奶狗一样傻乎乎的看着镜头。好玩的是每张照片都能看到哑巴张的身影,活像熊猫园里的饲养员。
有意思的组合,他有预感,这场杭州之行会很有意思,黑瞎子欠欠的吹了个口哨。道自己要去给徒弟准备点礼物,好久没见了,不能空手去。
与此同时,远在杭州的吴邪还不知道这件事,他现如今终于过上了以前梦寐以求的平淡生活,爱的人就在旁边,朋友住在对面。还有一些远在千里外的朋友正在准备前来,虽然他也许并不想见到。
胖子用草叠了一只蚂蚱,给吴邪高兴坏了,捧在手里小心翼翼的玩,生怕把它压坏了。胖子有点心酸,让他放心玩,玩坏了再给做一个。
“小哥,跳跳。”吴邪把蚂蚱丢在了张起灵的脸上,想看他吓一跳的样子,他选错了人,张起灵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一抬手就捏住了那个小蚂蚱。
吴邪没有气馁,继续拿过蚂蚱朝张起灵脸上丢,每次张起灵都能稳稳的接住,胖子看不下去了,道:“小哥你干啥啊,顺着点孩子不行啊,孩子都给你整抑郁了。”
听完胖子的话,张起灵放下了手,蚂蚱稳稳的砸在了他的鼻子上,掉在了地上。吴邪没想到自己能真的打中张起灵,连忙扑过去摸摸张起灵的鼻子,发现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
明白这个游戏会砸中张起灵后,吴邪换了一个人玩这个游戏,胖子无奈的接住蚂蚱,再给吴邪扔回去,这么无聊的游戏硬是玩了五十多回。
“小哥,天真的爸妈今年得回长沙祭祖,你说天真这情况,恐怕不好跟吧?可他们这要是不去,老太太那边不好交代,你说那老太太也快一百岁了,要是给她知道宝贝金孙弄成这样了,一时想不开……咱们不就造孽了吗?”胖子实在是弯不下去腰了,拿了一瓶AD奶,让吴邪自己插吸管去,这才让他暂时放下了手里的蚂蚱。
张起灵道:“听医生的。”
胖子一听就摆手:“他,他肯定说不合适去,实在不行只能咱们几个在家里过,可胖爷觉得这也不合适,你说老人家想和儿子一起过春节是肯定的,好不容易回来了,还两地分居多不合适,天真肯定也想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啊,是吧乖宝。”
吴邪忙着插吸管,压根没仔细听胖子在说什么,不过他听到了乖和爸妈两个字,胡乱点了点头。胖子搓搓他的毛,叹了口气,道你就会点头,一点也不知道别人为啥愁。
弄了一分钟,吴邪终于把找对了吸管尖头,把吸管插了进去,他炫耀的给张起灵看,把吸管塞进他嘴里,让他喝。
看着吴小狗一瓶钙奶下肚,胖子接到了一条短信,是解雨臣发的,告诉他下午三点半黑瞎子会到杭州。这位老朋友已经很久没见了,胖子还以为他已经嗝屁了,没想到诈尸了。
黑瞎子从某些方面来说是个人才,胖子挠了挠吴小狗,给他看黑瞎子的照片,问:“哎,宝儿,看看这个人,认识他不?”
吴邪看着照片上的黑瞎子,恍然大悟:“瞎子!”他说的瞎子是生理上的瞎子,戴墨镜的在动画片里都是瞎子,他只是歪打正着。
胖子哎了一声,指着张起灵即兴发挥了一段:“哑巴,哎,打南边来个哑巴,手里提溜着半斤塔嘛,打北边来了个喇嘛……”
“他妈……?”吴邪不知道啥时塔嘛,发出了一个脏话的音,张起灵捏捏他的手,让他不要跟胖子学,好孩子不骂人。
闹够了,胖子跟吴邪解释了一下,一会家里要来一个朋友,是个有点奇怪的叔叔,可能和他平时见过的人都不一样。吴邪懵懵懂懂的点头,问是小花回来了吗,胖子道不是,是个新朋友,你俩以前可不好了。
可不好的黑瞎子到达吴邪爸妈住的小区的时候刚好五点半,天将黑不黑,太阳也只剩下了一点点小尾巴。黑瞎子捋了捋头发,感慨道:“起风了。”
跟在他身后的伙计看了看树叶,一片树叶也没有颤动,他莫名的道:“今天没风。”
黑瞎子叹气:“比喻,比喻你懂吗?”他早就说过了,现在的年轻人没有以前有意思了,一代不如一代。
“不懂,反正花儿爷让我送你来这,我送来了,我不能上去,还要去办其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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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8-01-30 23:08:00 +0800 CST  
第三十三章 轮回


黑瞎子进屋是胖子给开的门,吴邪正在看小猪佩奇,张起灵在厨房做苹果泥,吴邪很爱吃他弄的苹果泥,每天下午都要吃一小碗才开心。
小猪佩奇的吸引力很大,黑瞎子进屋和胖子说了一会话,吴邪头都没回,黑瞎子惊讶的道:“都这个程度了吗?”
胖子点头,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怕是没得治了,得亏你来的早啊。”
“我看看他去。”黑瞎子拎着自己带的礼物,走到吴邪面前,他个子高一下把电视挡的严严实实的,吴邪立刻歪了身子朝他身后看。黑瞎子顺势又是一挪,再次把电视挡的严严实实的,两个人一左一右一左一右,活像路边的甩头跳舞向日葵。
最后吴邪终于发现黑瞎子原来是个人,抬头怒目而视,让他走开点,不要挡住自己的小猪。
“你喊我一声师傅,我就让开。”黑瞎子咧开嘴,很无赖的道。
吴邪瞪着他,干脆利索的喊道:“小哥!小~哥!!!”
黑瞎子给他喊得耳膜都要震碎了,无奈的抬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嘘嘘嘘嘘,别嚎别嚎,多大点事就喊哑巴,我让开还不行吗?哎呦这孩子咋现在变成这样了,一点也不可爱。”
胖子就道那是你没见到他刚找回的那会儿,活脱一条小疯狗,现在已经好多了,至少没上手。
黑瞎子朝吴邪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活像个拐**女儿童的人贩子,笑嘻嘻的道:“哎,哎,跟你说话呢,别看猪了,师傅给你个更好玩的东西,要不要?”
吴邪对好玩的东西很有兴趣,但是对这个看起来很奇怪的人有点戒备,他狐疑的看看黑瞎子,又看看那个袋子,大有你先拿出来看看的意思在。
黑瞎子从袋子里倒出了一条蛇,一条已经死了的蛇,胖子啊了一声,这玩意他太熟悉不过了,一看到就条件反射的反胃,他很嫌弃的道:“瞎子你什么意思啊,带这玩意来干嘛,再给我们乖宝吓到,收起来收起来,找小哥削你呢,一天到晚欠的。”
“这是当时三爷给的。”黑瞎子捏着蛇头给吴邪看,嘴里发出嘶嘶的模拟声。
两条蛇,一条活的一条死的,活的那条当时就给了吴邪,剩下的这条吴三省让他看时机再给。这条蛇里藏着吴邪一直想知道的那个秘密的一部分,现在吴邪已然这样了,再藏着似乎不太厚道。
他没有那种读取蛇毒的能力,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样的秘密,他只知道这里的秘密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甚至为之痴狂的,人们总是这样,对自己不知道的东西疯狂的追求,不懂无知是福的道理。
吴邪没有怕蛇的概念,学着黑瞎子的样子捏住蛇头,朝黑瞎子脸上戳,啊呜啊呜的吓唬他。黑瞎子做出夸张而做作的害怕模样,让吴邪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黑瞎子教吴邪念:“这是蛇。”
“蛇。”吴邪看了看蛇头,无师自通:“黑毛蛇!”
“呦,乖徒弟还记得呢,对,黑毛蛇,给你的,你以前可想要这个了,喜欢吧,一会收起来,别给哑巴看到了,看到了给你没收了。”
张起灵把刚弄的苹果糊端出来,黑瞎子朝他挥手,没有得到回应,他的目光直接落到了吴邪手上的那条蛇上。
吴邪没听黑瞎子的劝告,给张起灵显摆自己的“新玩具”,吓唬他:“啊呜,蛇!”
然后黑毛蛇就被没收了,换成了一碗苹果糊,吴邪捧着苹果糊愣住了,眼睁睁的看到自己的礼物被收进了抽屉。
之所以没有立刻丢进垃圾桶,是因为张医生曾经跟张起灵说过,希望能够得到一些蛇毒,最好是完整的还没有被提取的,这样他才能做准确的研究,对症下药。
张起灵本准备抽空去一次蛇窖,亲自找一条样本带回来,只是苦于现在吴邪的情况不太好,抽不出空来,现在有了一条现成的,倒也省了麻烦。
吴邪看向黑瞎子,黑瞎子耸肩,道:“谁叫你不藏起来。”
“都怪你。”吴邪得出了结论,舀起一勺苹果糊塞进了自己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看来这个徒弟什么都忘了,怎么甩锅一点没忘。以往这个背锅侠是胖子,现在来了黑瞎子,胖子总算解脱了。胖子看了看钟,道:“得了,你师徒俩好好聊,胖爷做饭去,今天咱们一醉方休,小哥你帮我打打下手,多切几个菜。”
说是聊天,吴邪吃东西根本张不开嘴,黑瞎子托着腮帮子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苹果糊,想起了自己以前耍这小子,让他疯狂吃垃圾食品的时候。
他确实没有骗吴邪,他的徒弟真的活不长,因为主动来找他的人多半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或为钱或为别的什么,亡命之徒是得不到什么好结局的。
被黑瞎子盯着看,吴邪误以为他也想吃苹果糊,但是最后一口已经塞进了嘴里,他有些为难的咽了下去,给黑瞎子看自己的空碗:“没了。”
“我不吃。”黑瞎子拿这样的吴邪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已经很不按照常理出牌了,可惜面前这个人连常理都不知道是什么,立刻输了。他问吴邪:“你会数数吗?”
吴邪点头:“会。”
“那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吗,我们这些人总在经历一个又一个的轮回,每一个轮回都可以用数字里比喻,每九个数字做一个轮回,你想过没有,你现在处于一到九中的那个位置?你离下一个轮回还有多远?你必须明白自己的位置,才能把一切握在手中。”
吴邪歪头,听得懵懵懂懂,只是纠正了他的错误,吴小狗认真的道:“还有10呢。”
黑瞎子笑了,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种笑,因为当时吴邪也这么说了,不过没有现在这么可爱,当时的吴邪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然后道***会不会算数,九后面还有十,十后面***有一百。
他用手蘸了一些水,在桌子上写出了九的繁体字,道“那不一样,九是同一数量级中最大的一位,从一到九,代表着一件事的结束。”
吴邪不懂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黑瞎子说的话早就超过了他的理解范围。胖子多半用哄小孩的语气跟他说话,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么复杂的东西。
黑瞎子知道他已经听不懂了,即使他能够听懂,也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从一到九,看似简单,实则无穷无尽,吴邪啊吴邪,现在的你处在这轮回中的哪一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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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8-01-31 13:52:00 +0800 CST  
第三十四章 回不来的那个人


黑瞎子一通狂侃,吴邪听得云山雾罩,他的注意力无法集中这么长的时间,黑瞎子还没说完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玩沙发上的小毛球了。
也许对现在的吴邪来说,他早就不在轮回中了,丫直接归零了,黑瞎子想着,谁也不知道他的下一个数字是一还是九,无法预测的人是没有办法算计的。
只是不知道对这个轮回中的其他人来说,一个归了零的人还有没有存在的意义。
玩了一会儿小毛球,吴邪终于坐不住了,偷偷的跑到厨房捣乱,跟在张起灵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
厨房本来就小,三个大老爷们挤在里面翻身都费劲,胖子按住吴邪,扯着嗓子喊黑瞎子:“怎么回事,看个孩子都看不住吗?瞎子你把他弄出去行不行,这又是水又是电,再把我给烫着了!”
黑瞎子正在偷喝吴邪的AD钙奶,很无辜的道:“他也是个奔四十去的孩子了,我总不好处处管着,瞎子我也很难办的。”
“***的,他这脑子四岁还差不多,你把他揪出去,陪他玩会,哎哎哎,洋葱!洋葱你也给小哥吃!没洗呢!”胖子像个操心的老妈子,眼疾手快的从吴邪手里把那整个的洋葱夺了下来,这个败家孩子,拿到什么都给张起灵吃,也不怕哪天摸个耗子药,一代枭雄埋葬于此。
张起灵正在切西红柿,干脆拿起小刀改了一朵西红柿花出来,塞到吴邪手里让他自己去旁边吃。吴邪很惊讶,一个圆滚滚的西红柿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花的样子,缠着张起灵把另外一个西红柿也切成了花。
“得咧,别切了,再切咱们今儿晚上只能吃炒鸡蛋了。”胖子强行夺走了两朵西红柿花,菜刀一甩把它们切碎了丢进锅里,再陪这小子玩下去鸡蛋都要糊锅了。
吴邪拽拽张起灵的袖子,指着他手里的刀,道:“我也想切!”
这把菜刀胖子才下大功夫磨过,非常锋利,张起灵换了一把水果刀,拿了一把芹菜放在案板上,从背后握住吴邪的手,教他把芹菜切成段。
芹菜很新鲜,切开的瞬间会发出非常清脆的声音,吴邪很喜欢这声音,一把芹菜切完依旧意犹未尽,他攥着水果刀回头看张起灵,期盼他再给自己一把芹菜。
家里就只有一把芹菜,张起灵换了一把菠菜给他,吴邪不喜欢切菠菜的手感,直接抓了一大把芹菜放在菜板上,用菜刀胡乱的剁,芹菜丁飞的到处都是。
胖子冷眼旁观,默默的把猪肉重新放回了冰箱里,得咧,今儿晚上谁也甭想吃芹菜了。
吴邪霍霍了一把芹菜两块豆腐,然后趁着胖子不备,把自己“切”好的菜一股脑的倒进了刚烧开的鸡汤锅里,胖子差点气成老年痴呆。
正闹着,吴家夫妻回来了,黑瞎子朝吴家夫妻挥了挥手,笑了笑。他这种气质,一看就是吴邪当初道上的朋友,夫妻俩也勉强打了招呼,没多说话。
吴邪听到有人回来,连忙捧起西红柿笑嘻嘻的从厨房探出头,顺手把手上的泥蹭到了黑瞎子的外套上。
看到自家没心没肺的傻儿子,吴一穷也在苦恼过年的事情,他的母亲年龄大了,希望他们能回去祭祖,老人家的心愿总是不好违背的。可儿子现在这样,大过年的把他丢在家里,做父母也放心不下。
“爸爸,西红柿,小哥给我的。”吴邪把咬了一大口的西红柿捧给吴一穷看,殊不知自家老爹脑子里有比西红柿花更重要的东西。
“小邪,来,爸爸妈妈有事要跟你说。”吴一穷拉着吴邪走到沙发边坐下,吴邪顺势蜷在沙发上,西红柿的汁滴了不少在衣服上,他并不在意,用袖子擦掉了脸上的汁水。
吴一穷轻轻的把他已经长长的刘海拨到了耳后,看着儿子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还记得很久以前也曾经有过这么一次,他们要去长沙办事,老三也不在,就让孩子跟着吴二白过几天,好在这孩子小时候也乖,跟着叔叔不哭不闹的。
吴邪也跟着他笑,笑了会儿,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道:“爸爸,你笑了。”
吴一穷下意识摸了摸嘴角,道爸爸一直在笑啊。吴邪摇头,坚持道:“你一直没有笑,你只是把嘴角勾起来了,刚刚你才笑了。”
他已经不记得原来的吴一穷是什么样子的了,但是现在的吴一穷从来没有笑过,总是在担心着什么的样子,他不喜欢。
“以后爸爸常笑,小邪啊,马上过年了,爸爸和妈妈要去长沙,看你奶奶。”吴一穷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话来说,“我们要走一个礼拜,也就是说这七天小邪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吴邪道:“和小花一样吗。”
“对,和他一样出去办事,很快就回来了。”吴妈妈拿纸巾擦掉了儿子嘴边的西红柿汁,揉了揉他的头发。
“可是小花去了好久都没有回来。”吴邪数了数手指头,张起灵说只要睡醒二十次小花就回来了,他已经睡了三次觉,应该已经离二十很近很近了,结果小花依旧没有回来。
吴邪很担心小花走了以后就不回来了,他隐约记得有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他睡了很多次觉,那个人始终没有回来,他做过无数次相同的梦,梦中风雪交加,他又冷又饿,喊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越走越远,始终没有回头。
吴一穷正想解释什么,吴邪突然站了起来,他急急忙忙的跑进了厨房,一头扎进了张起灵的怀里。张起灵手里还端着一盘菜,好在他的手腕力量够稳,手上转了一个圈儿,把菜稳稳的放在了料理台上。
“怎么了?”张起灵拍了拍吴邪的后背,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稳,朝胖子做了个手势。胖子悄悄地溜到厨房外面,翻出了张医生准备的针管,里面装的是强效镇静剂。
吴邪不肯吭声,抱着他的腰像在和谁生闷气似的,张起灵想了想,问道:“你想小花了?”
“……小花不回来了。”吴邪有些委屈,他不想任何人走,走了他们就不回来了。为什么动画片的人总能时时刻刻的在一起,他想和动画片里一样,大家都不分开。
吴一穷有些担心的朝厨房里看,只是提了一下而已吴邪的反应就这么大,如果真的走了刺激到他怎么办,大过年的机票早就卖完了,想立刻回来几乎不可能。
他叹了口气,道:“要不我去说一声,今年不回去了,小邪这我实在放心不下。”
胖子把菜摆上桌,安慰吴一穷道:“叔你别想太多了,他就这样,一阵一阵的,过年就几天,你说祭祖这么大的事,你们走个把礼拜的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哎,对了,小哥!小哥你把天真弄出来,胖爷给小花打个视频电话!”
张起灵哄了吴邪半天,他才肯从厨房走出来,嘟囔着要见小花。科技改变生活,一个视频电话过去,解雨臣的脸就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他还开了个美颜相机,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朦胧。吴邪戳戳屏幕,道:“小花,你变成动画片啦。”
解雨臣刚忙完,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听到吴邪这么说,忍不住笑了,道:“行,我变成动画片了,那你给我这个动画片里的人打电话有什么事?”
吴邪就把张起灵跟他说的时间描述了一遍,问解雨臣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他不回来,能不能还像这样进到动画片里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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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8-02-09 22:4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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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从头


在“动画片”里看到了解雨臣,吴邪心情好多了,解雨臣还答应过年回来会给他带礼物,吴邪知道过年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所有人都会回来过年。
吃饭的时候黑瞎子逗吴邪,问他愿不愿意在动画片里看到张起灵,结果被吴邪糊了一脸鸡蛋。
以吴邪现在的身手,他本来躲得掉的,没想到张起灵突然暗算他,两边夹击他下意识先挡住了哑巴张的攻击,不然他就真的瞎了。
“哎,小邪怎么能这样呢,太没有礼貌了。”吴妈妈连忙抽了两张纸巾递给黑瞎子,轻轻的拍了一下吴邪的手,不许他这样做。
挨了妈妈的打,吴邪更生气了,饭都不吃了,拽住张起灵把他朝屋里拉,临走还试图踹黑瞎子一脚。
黑瞎子擦了擦眼镜上的鸡蛋糊,问胖子:“好好地又抽什么疯?这孩子得治治了,比以前疯的还厉害。”他并不希望徒弟在这方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胖子夹了一片笋瓜,这热闹看的可以吃下三碗饭,他道:“谁叫你没事拿他的大骨头开玩笑,你看小花走了才在动画片里,你让我们小哥也进动画片里,那意思不是让小哥走吗,不踹你踹谁。”
“得咧,明白了,吴小太爷现在得一天三炷香供着,明白明白,你们继续供着,反正瞎子我明儿就回去了。”黑瞎子终于把脸上的鸡蛋糊擦干净了,看热闹挺开心,自己变成热闹的中心点就没那么有意思了,他犯不着为了这个把命都给搭上了。
胖子立刻道干啥啊,好好地来了还没住一晚上就走了,显得他多没有地主之谊,怎么也要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哥几个洗澡桑拿大保健一条龙服务啊。
黑瞎子瞄了一眼吴邪的卧室,道免了吧,就这还洗澡桑拿大保健呢,不给他弄到儿童泡泡池里玩玩具就算烧高香了。
一顿饭还没正式开桌就结束了,剩下的人草草吃了些,吴一穷怕他俩饿到,单独分了一些菜温在炉子上。
“要不,我去送点饭吧,都怪我,他现在这样,我不该打他的,也不知道孩子会不会恨我。”吴妈妈很是担心,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她只是想着儿子不应该变得像个小霸王一样,即使他现在生了病,也不能这么惯着。
吴一穷和老婆一样,在如何面对吴邪这件事上有些发愁,人家常说子女是父母前世欠下的债,要用一辈子去偿还,他养了吴邪二十年,然后吴邪用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二十年偿还前几代人欠下的债。
说实话,吴邪现在这个样子,谁也说不准他以后能不能康复,倘若不能康复,对现在的他过多要求实在有些苛刻。
其实早几年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开始发愁这个问题了,只是方向有些不同罢了。青春期和更年期的碰撞过后,剩下的便是权威的交替以及家庭重心转移带来的淡淡惆怅。
小时候的管,多半是训斥和教育,等到再大了一些,便是讲道理,后来又大了,互相推杯换盏说上几句。现在吴邪从头来过,他们却早就失去了从头再来的精力。
他叹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有些事不去想还尚且能忍受,一旦想起来,那种折磨便会伴随他很久很久,最直观的体现在了睡眠上。
面容上的衰老是大自然不可抗拒的规律,即使白发苍苍,只要心还是年轻的,一切就还有希望。但是现在他的心老了,老的无法动弹,这感觉很突然、很快,摧枯拉朽般。
普通的家庭中的情感是旁人所无法插手的,客厅里微妙的安静了下来,两位老人靠在沙发上暗自垂泪,黑瞎子和胖子坐在餐厅里,很难得的都闭上了嘴巴。
吴一穷的手机震了两下,他没有去拿,因为他知道那肯定是吴二白发来的短信,他会在明天或者后天到达杭州,他的两个弟弟都比他要有主意的多,也要有胆量的多。


在卧室里的吴邪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他气呼呼的在屋里转了几圈,抓着张起灵的手,重复道:“小哥你不去动画片里,你不去,如果你去了,我也去,你不能一个人去。”动画片里的人唱完片尾曲就能再见面了,可他不在里面就不行,如果张起灵进去了不出来了怎么办?
大多数时候张起灵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对他来说,很多事情心中有,手上做,便抵得过千言万语。可惜对现在的吴邪来说,这种行为模式他无法理解,一句话要掰开揉碎说上很多次,他才能理解。
张起灵捏了捏吴邪的肩膀,那里有一个可以让人情绪平复的穴位,吴邪果然平静了很多,只是不肯撒手,骨节都有些发白了。张起灵道:“他们只是跟你开玩笑,我不走,我已经回来了。”
“可是你走过。”吴邪控诉着他的行为,他的记忆时有时无,有时候想起来了就抓住说上很久很久,张起灵不告而别的次数实在太多,说不清是哪一次。
张起灵只好跟他保证了一次又一次,自己不会再不告而别,吴邪让他给自己写了一张保证书,仔细的收好在兜里,才满意起来。张起灵拉开门,让他去和妈妈说对不起。
“出来啦,是不是肚子饿了?妈给你盛碗饭,咱们把饭吃了好不好?”看到儿子出来,吴妈妈慌忙站起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想给吴邪盛碗热饭吃。
吴邪躲在张起灵身后,试图赖掉这个说对不起的步骤,他也明白说对不起是一件有些害羞的事情,做错了才需要说对不起,非常简单的逻辑。
见吴邪不动,吴妈妈不明所以,又道:“是不是刚刚妈打疼你了,都怪妈,怎么能打你呢,来给妈看看,打红没有?”
她记得当时没有用力,却又担心那股劲用巧了,把儿子真的打疼了。吴邪乖乖伸出手,嘟囔道:“妈妈,对不起。”
吴妈妈攥紧了吴邪的手,随即松开,哽咽道:“没事了啊,都过去了。也怪我不该打你,以后妈都不打你了,你也不能打别人,好吗?也去跟人家说个对不起,好吗?”
吴邪非常不情愿的跟黑瞎子也说了声对不起,黑瞎子举着手机录下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场面,万一吴邪以后好了,这就是他的乖徒弟无法磨灭的黑历史。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8-02-12 00:3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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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一个选择


张医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年二十八了,吴邪站在门口帮爸爸贴春联,看到他来了很高兴,送他一张写着开门见喜的小字条——如果不是贴在他脑门上的话,他会更高兴。
半个月不见,吴邪的情况看起来好转了很多,他已经可以出门见人了,每天中午张起灵会带他去楼下的小花园走走,玩儿童乐园的滑滑梯和秋千。
这段时间张医生借用了张家在杭州的一家医院,从黑瞎子带来的蛇里提炼了蛇毒。高纯度的信息素可以操作的空间很大,和他原本制作的药合在一起产生了新药,可惜这种药没办法做临床试验,要么直接用,要么就不用。
“你去了半个月就能弄个药回来,你也太速度了吧?就这东西长得跟头孢似的,天真吃了能顶什么用,你给小白耗子试过没有?”胖子拿着张医生带回来的一板药,翻来覆去的看,他对这东西很是怀疑,这可是药,吃下去什么情况谁能打包票。
张医生认真的道:“这药我都研究一年多了,请你不要随便怀疑我的医德。”
胖子伸出小手指头抠了抠耳朵,道你说啥,医德,有这两个字的医生会随便给病人下毒药吗,这东西你本来就没有,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张医生脸上有点挂不住,讪笑了两声,一把夺回了药,有些头疼。胖子这个性格他真的很难解释什么,说了他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也要抬杠。他揉了揉太阳穴,这几天他基本没怎么睡,耳朵里嗡嗡直响,看来人到中年真的不行了,过了一百五十岁以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道:“反正我没有别的办法,你们要药我弄来了,吃不吃你们决定,我做不了这个主。”
张起灵没有废话,只是道:“有多少把握。”
张医生摸了摸鼻子,道:“说实话,我没什么把握,这药的最初版本已经投入使用,副作用会让人狂躁。不过那是最初版本,有团队研发,后来的这部分纯粹是我的个人兴趣,没有进行过试验,也没有人让我试验。”
“没把握你拿出来给别人吃?合着不是你兄弟?欠揍吧你!胖爷最近是不是给你好脸了?”胖子立刻撸袖子要揍人,道不吃不吃,吴邪现在挺好的,不吃这破药也没关系,他养一辈子。
有钱有闲,了不起他下半辈子啥也不干了,反正他也没儿子没媳妇,他们哥仨过一辈子不挺好的。
医学张起灵了解的不多,尤其是西药方面更是从无涉足。不了解就意味着没有主动权,他和胖子的担忧方向不同,张医生的底细他很清楚,信任方面暂时没有问题,只是这药的功效实在不能让人放心。
养一个孩童一样的吴邪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对吴邪来说,现在的安排真的是最好的吗,他真的愿意像现在这样过一辈子吗?以他对吴邪的了解来看,吴邪并不是一个会放弃的人,那么他也不会轻易的替吴邪做下这样的选择。
放弃人生很简单,迎难而上却很难。
正说着,吴邪捧着一盘炸小黄鱼走了进来,张医生朝他挥了挥手,顺便挥了挥药,吴邪立刻扭头出去了,敏锐的小动物直觉。
黑瞎子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他最近很清闲,没有着急走,准备过完年再回北京。见到吴邪捧着小鱼跑出来,立刻凑过去偷了一个,问吴邪:“带你出去玩去,去不?”
吴邪不理他,把小黄鱼藏了起来,这是要给张起灵吃的,他自己都没舍得吃呢。橱窗里有几瓶吴妈妈新买的维生素,吴邪偷偷把它们藏在了袖子里,准备带出去丢了。
他不喜欢吃药,虽然记忆十分混乱,阴影还在,他觉得那些药会害死自己,自然也不喜欢看别人吃药。
黑瞎子摇了摇头,又偷了一个小鱼干,被吴邪追着满客厅的打。


事关吴邪能不能清醒,不能瞒着吴家二老,斟酌再三,张医生把情况跟吴一穷说了。有些医学名词吴一穷听得不是很懂,他拿出老花眼镜,把吴邪的病例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吴邪不懂也要凑过来看,吴一穷摸了摸他的头,道:“吃了以后会不会出现什么副作用?我听说这种药会伤肝。”
“可能会有轻度的肝肺功能损伤,其实身体的损伤是肯定的,不过我们首要担心的还是他的精神,可能会恶化。”吴邪现在的身体好坏并不在张医生的考虑范围内,因为病人前期吃药已经损伤到一定程度了,再坏也不会更坏。
吴一穷就道会是什么样的恶化,张医生就道可能会狂躁、打人、自残,也有可能会变得嗜睡、提不起精神。也有可能什么变化都没有。
有的变不可怕,没得变才最可怕,精神类的疾病很难立刻看到效果,谁不希望病人一下子就清醒康复,可惜好转总是很缓慢。
听完张医生的解释,吴一穷看着儿子,突然想着如果吴邪可以做选择,他会吃下这颗效果不明的药吗?
在吴邪还小的时候,他擅长为儿子做出各种决定,穿什么衣服,吃什么饭,甚至可以左右他的交友,每一个重大转折的决定都有他的参与。
后来吴邪上了大学,过了凡事都要找父母商量的年龄,甚至会把困难偷偷藏起来。角色的互换让人无所适从,他跟儿子想亲近一些变得很难,只有在给吴邪的小铺子交水电费的时候,他才有帮到了儿子的感觉。
在家族的问题上,他不像老二老三那么有办法,总能从各种方面帮上吴邪什么,他能做的只有尽力尊重吴邪的每一个选择。
在这个世界上,吴邪要面对的艰难已经太多了,如果连他们都不能理解孩子的所作所为,那他就连最后一个安全港湾都没有了。
知子莫若父,吴一穷很清楚吴邪会做出什么选择,所以他也会去做,即使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也不能因为害怕停步不前。
“给他吃吧,他肯定也想变好。”吴一穷轻声道,他为孩子做过很多决定,这次也不例外。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8-02-18 22:0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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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章 困兽之斗




药每天吃两次,连吃一个月才算一个疗程,因为这个药很苦,也没有裹糖衣,所以吴邪有些抗拒吃药,每天变着法子躲药。但是这孩子没啥出息,最终还是没有抵抗过糖球的诱惑,乖乖张嘴吃了。
吃下去的第一个礼拜吴邪没有什么反应,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倒是过了个好年,解雨臣来了陪他过了个年三十,只待了两天又走了。
年关是最容易被闹事的时候,他不能多待,而原计划回来的吴二白也因为某些突发事件被拦在了北京,看似热闹而平和的北京城暗潮涌动,注定有很多人埋葬在这新一年的开始。
解雨臣决定把这笔账算在吴邪身上,等这***好了,自己一定要连本带息的讨回来。
药效是第二个礼拜开始显现的,吴邪明显变得狂躁,稍有不顺就发脾气,有时候脾气上来满屋子乱跑,连张起灵都打几下。张医生觉得这种变化还在可控范围内,只是把药的分量稍微减弱了一点,决定再观察几天。
作父母的很难平静的看着儿子这样,考虑到老人家的心情,吴家二老暂时离开家里回了长沙,准备等吴邪情况稳定了再回来,本来也是要回去祭祖的,权当是按照原计划进行了。
吃到第三个礼拜,吴邪的情况恶化的更厉害了,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像蛇一样畏惧灯光和声音,不论看谁眼睛里都是狠毒。
胖子坚持要停药,张医生没听,第四个礼拜吴邪陷入了一种疯狂,一直想从屋里逃出去,连防盗门都被他拆了一半,无奈之下只能用束缚衣把他捆在了床上。
其实从张医生的角度看,有变化再正常不过,吴邪本来就不属于很稳定的情况,只是大家小心翼翼的营造了一个虚假的环境,才让他平静下来。所谓不破不立,有时候变得坏只是表象罢了,不过这种道理家属很难理解,不论什么情况他们都心疼,一心疼就没法治了。
胖子明显属于特别心疼的那种家属,还有抡起凳子打医生的暴脾气。
“*****的,***什么药?啊?你故意的吧你!我就说不能相信你,胖爷我今非把你脑袋拧下来给我兄弟报仇!”胖子暴跳如雷,整个人都炸了,狠狠的掐住张医生的脖子把他摔到了墙上,手上下了死力气,把人掐的都犯白眼了。
眼见医生真的要被掐死了,黑瞎子才慢吞吞的走过去把胖子的手掰开,嘴上很没诚意的道:“哎哎,吓唬一下得了,掐死了真没人救了。”
胖子疯起来力气奇大,松手以后张医生整个人瘫在地上,捂着脖子差点没有喘上第一口气。他感觉脖子都要被胖子捏碎了,自从进入二十一世纪,已经很少有张家人死于非命了,他可不想这么死了。
黑瞎子戳戳他,蹲下道:“死没死?没死解释一下,这胖子可不是善茬,他再下手我可不拦了。”
张医生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哑声道:“我一开始就……说了……可能恶化……”
胖子一脚踹在了他心口:“***的,你那药吃了有好转吗?净剩恶化了!让你停你还不停,你故意的是不是啊?”
张起灵在卧室照顾吴邪,听到外面的动静才走出来,看到张医生的惨状后,皱眉道:“别打了。”
他的话还是很有用的,胖子愤愤不平的放下了拳头,嘴上道:“小哥你不能心软,这家伙欠收拾,他不老实的很,你说天真一直好好的,他前头开的药都没事,怎么出去一趟拿出来的药就把天真吃成这样了?早就应该关起来揍一顿。”
吴邪会变成这样一开始就有这***的参合,什么医德医品,这个医生一看就没有。胖子觉得张医生做这些事的时候,出发点纯粹是他的好奇心,不论是一开始的毒药,还是现在的药,他都只是想看看吴邪吃下去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就像无德的科学家。
胖子决定不论张起灵怎么说,都要限制这个医生的人身自由,不能再跟以前一样让他和外界联系了,要不是看在张起灵的面子上,这孙子他刚刚直接灭口了。
“这手机,胖爷我没收了。”胖子把张医生的手机拿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吴邪啥时候好,你啥时候能把这东西拿回去,他不好,你这辈子都甭想见人了。”
张医生道:“我能给我女儿打个电话吗?她下个月结婚。”
胖子气的都要笑了:“你女儿要结婚你不给她积点德,你看你给我们天真祸害的,她又不嫁给我,你又不是我老丈人,没门,我告诉你,你给我兄弟好好治,你还能赶上你孙子喜面,不然我让你女儿以后都没爸爸。”
胖子这种人说到做到,张医生只好退而求其次,求胖子给他女儿发一条信息。胖子道不行,你现在只是失联,如果不想变成失踪就别这么多要求。
卧室的门没有关好,里面传出了吴邪的嘶吼,身边没人的时候他会躁动的更厉害。他就像一只困兽,和自己想象中的敌人做着无畏的斗争。
这种声音听着让人很是难受,胖子掐了掐鼻梁,感觉身心俱疲,让大家出出主意,毕竟都是过命的兄弟。黑瞎子给自己倒了杯茶,道:“要不要试试偏方?瞎子我祖上有不少偏方,还挺效的,老话说疯是丢魂,颠是失魄,他现在又疯又颠,叫个魂吧。”
胖子摆手:“滚蛋,你个神棍,什么年代了不时兴跳大神了,小哥你什么意见?我也不是怪你,就是这人是你弄回来的,你得拿个主意啊。”
张起灵问张医生:“药还有吗。”张医生没想到他关心的是药的数量,愣了愣,迟疑着点头:“还有。”
“再给他吃一个疗程。”
“什么!?小哥你疯了吧,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还吃,吃成傻子怎么办!?”胖子大呼小叫,感觉张起灵可能被吴邪传染了,两个人都疯了,一疯疯一对。
张起灵当然没有疯,这几天他照顾吴邪,发现如果能狠下心来去观察,会发现吴邪的思维相较于平静的时候要清晰的多,他逃跑的时候有计算过路线,也不会再被简单的障眼法糊弄。而且吴邪现在的注意力非常集中,虽然他是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逃跑这件事上了。
听张起灵说完自己的想法,胖子总算静下心来仔细的回忆了一会儿,莫名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的,有些犹豫。黑瞎子道想这么多干嘛,要不吃上药再叫叫魂,鬼都见过了,现在讲科学有点晚吧。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8-02-19 18:57:00 +0800 CST  
这么可爱的吴小狗,你们为什么都不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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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二叔


春节过后,回暖的很快,吴二白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天气很晴朗,一丝风也没有,他穿的外套太厚,有些出汗。
他已经近半年没有回杭州了,忙起来就没个完,本来想早点回来看看吴邪的,结果耽误到了现在,等到吴一穷再次发来消息的时候,吴邪又变了一个样子。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觉得计划是可以赶上变化的,只要算的够远,小变化无法影响到最根本的部分。要知道,一个好的计划弹性很大,即使这个圈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即使时代在不停的变更,也都无法逃离他划下的那个圈。
吴老狗在选择自己的继承人的时候,有过太多的考量,想得太多也有自己的缺点,他本以为吴三省的叛逆就是他们的大计划中最大的事故,没想到之后还会再冒出一个吴邪来。
吴二白一直觉得吴邪在自己的掌控之内,直到吴邪失去踪迹,他才惊觉原来一个计划再完美,也无法与某些东西抗衡。吴邪成为了所有人的计划中的大意外,这个意外改变了太多,也让很多人恍然大悟,原来滴水真的可以穿石。
“二爷,请上车。”伙计打开车门,看到吴二白难得的愣神,有些摸不着头脑,低声道。
吴二白这才回神,坐上了车,伙计道是不是去店里,吴二白给了他吴一穷的住址,让他直接去这里,不必绕路了。
在车上他打开了微信,里面有很多吴一穷发来的吴邪的照片,照片上的吴邪很是懵懂,他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单纯的东西,吃饭的时候就只有包子,玩的时候就只有秋千。
看到这样的吴邪他的心情很复杂,对这个侄子,他心中是有愧疚的。其实从吴邪出生以后,他所处的世界便便不再单纯了,他在一个精心设计过的环境中长大,看似随意的每一步都早有安排。
人老了就会回顾过去,他总忍不住把过去的这些计划一遍一遍的捋下来,找出里面本可避免的破绽。
吴一穷发来的最后一张照片,其实是胖子拍的,照片里吴邪躲在柜子里朝来人呲牙,神色紧张焦躁,眼神也十分狠毒——这已经是胖子能拍出来的最温和的吴邪的正面照片了。
照片上的人很是陌生,吴二白努力的回忆最后一次见侄子的时候,吴邪是什么样子的。可不论怎么想,他想起的总是小时候的吴邪,一个还天真烂漫的孩子,偶尔会伸手跟他要几毛零花钱,吃一根盐水冰棍都开心好几天。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踏进屋子里以后吴二白还是被震惊到了,倒不是因为吴邪,而是因为客厅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装饰。
放眼望去,客厅里到处都贴着奇形怪状的符咒,还点了不少蜡烛,活像跳大神的现场,还是中西结合的。吴二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胖子穿着一身非常神棍的衣服,挥舞着一个鸡毛掸子从厕所里冲了出来,嘴里叽里呱啦的。黑瞎子则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黑狗血,嘿嘿一笑:“哎呦,二爷回来了,刚才没看见,失敬失敬。”。
“你们在干什么?”吴二白觉得头很疼,也许是坐飞机坐太久的后遗症。
黑瞎子把狗血朝墙角一泼,双手合十拜了拜四方,道没干啥,就是给吴邪喊喊魂,偏方治大病,说不定有用呢。
胖子也帮腔道:“对啊二爷,你说现代医学也用上了,没啥用,俺们寻思着给弄个土方子。”
不仅方子土,人也跟着变得很土。吴二白的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竟然无言以对。
胖子和黑瞎子两个人加在一起,谱都能被弄丢,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不足为奇。吴二白深吸了口气,问道:“吴邪呢?”
胖子指了指卧室:“屋里,小哥照顾着呢。”
进屋看到张起灵后吴二白心中很是欣慰,至少他穿的很正常,神色也很淡定。吴邪本来已经睡着了,有人进屋后他立刻就醒了,死死的盯着吴二白看,脖子上的青筋都迸出来了。
这几个礼拜吴邪都不肯好好吃饭,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几乎全都熬完了,好在还有营养针可以打,人没有变的很干枯。
除此之外,张医生的建议是不要给他吃的太饱了,吃的太饱就有精力做妖,这种普通民宅根本挡不住吴邪,022先生的传奇还贴在他们医院的办公室里,万一窜出去了找不回来真的要用剪刀大法了。
胖子戳了戳张起灵,把鸡毛掸子递给他,捏着嗓子道:“小哥,这个鸡毛掸子,开过光的,一会你用这个给天真掸掸灰,有用。”
张起灵没理他,胖子耸耸肩,把鸡毛掸子放在了桌子上,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吴二白略微超前挪了一步,吴邪立刻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咽声,使劲的抓着束缚衣,恨不得从这个“陌生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张起灵按住了吴邪的手,像给小动物顺毛一样,在他后脖颈上按了几下。他用超强的毅力照顾了吴邪一个礼拜,几乎没有合眼,总算换来了吴邪的一丝信任,愿意跟他稍微亲近一些。
“没事,他是二叔。”张起灵贴在吴邪耳边,用很轻的气音说道,声音稍微大一些吴邪都会被惊到,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注意。
二叔这两个字戳中了吴邪的某个记忆,他狐疑的看着吴二白,含糊的喊了一声什么。吴二白的喉结滚了滚,硬是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来。
他试探着伸出手去摸吴邪的额头,吴邪看似乖巧的没有动弹,过了几秒钟,他突然扭头一口咬在了吴二白的手上。张起灵想把吴邪的嘴掰开,吴二白阻止了他,深声道:“让他咬。”
二叔欠他的,如果他咬了能好一些,就让他咬吧。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8-02-20 23:49:00 +0800 CST  
第三十九章 表兄弟


张海客来的时候还带了几瓶健脑乐,说给吴邪补补脑子,胖子让他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说着自己拆了一瓶喝,他觉得自己最近熬的脑子都瘪了,得好好补补。
“你不是带铃铛来吗,铃铛呢?”胖子看了一圈,张海客连个行李箱都没有带,只拿了一个干瘪瘪的小包。
张海客无奈的道:“铃铛有多大?我要不要包个车皮来?吴邪这种情况,带一只就够用了。”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铃铛,足有牛铃那么大,包的严严实实的,力求一丝声音也传不出来。这是属于张起灵的那只铃铛,张家族长代代相传,只有张起灵知道放在什么地方。
张家研究这些铃铛已经有好几百年了,每一只铃铛都有专门的用处,当铃铛排列组合后,声音效果更是惊人。低等一点的可以扰乱人的神志,让他们昏昏沉沉,高级的组合方法可以让人们陷入绝对真实的幻境中,宛如盗梦空间。
可惜这些铃铛的组合方法失传了很多,他们也只能摸索着使用,有些方法用错了,就永远没有人能解开了。
只有张家族长的这个铃铛例外,它并非是为了让人中招所造,而是为了让听得人神清而造的,也因为这样张起灵才会让张海客去把它找回来,吴邪听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有这个铃铛能够发挥作用。
胖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铃铛,想伸手拿过来看看,被张海客躲过去了,他举起铃铛做了个停的手势:“你别碰,弄坏了不是闹着玩的,吴邪呢?”
“里头捆着呢,不捆着就跑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胖子心很坏,想把他赶进去挨呲。
张海客见他那个阴损奸诈的样子,很有心机的道一会进去,他刚来想去个厕所。胖子道你不会是不敢吧,没关系,进去看看呗,又不要门票钱。
有人还没来得及进去,有的人正好出来,张医生给吴邪量完体温走出来,张海客看到他,下意识把铃铛放回了包里,他实在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人,有些惊讶的道:“你……”
张家的家族很庞大,内家的关系错综复杂,因为近亲联姻,内家的每个人之间都或多或少有些亲戚关系,谁是谁的叔叔,谁是谁的表妹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张医生也是海字辈的,因其父亲医术高超,因此以药作为儿子的名字。张海药和张海客在很小的时候,是关系很亲近的表兄弟,经常在一起玩。
张海药幼年体弱,有时候别的孩子欺负他,他也不知道躲开,只会站着傻傻的挨打,即使对方根本不如自己,也同样不会还手。张海客小时候是个很热心的孩子,经常张海药赶走那些无事生非的小孩,因此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关系变得很好。
可惜张海药没有多少的倒斗天分,倒是十分喜欢医学,只能跟着父亲上山采药,研究医学。因此两个人慢慢疏远了,张海客放野之后,两人的专攻方向越来越不同,于是很少再见到这个表哥了。
再后来的后来,张家四分五裂,张海客主张创新派,张海药则与他站在了对立面,力挺守旧派。张海客去了香港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太久没见,即使是张家人,岁月还是在每个人的容貌上留下了一些痕迹,只有见到真正的张家人的时候,张海客才有了那种普通人会有的岁月不饶人的微妙感觉。
还记得那时候他练功练的浑身青紫,腰酸背痛,张海药就偷他老爹的金疮药出来送给自己。当初张海客在盘算自己的小九九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表哥,此人地位虽然不高,也不算太低,如果能拉拢过来,肯定能帮他很多忙。
可惜张海药根本没有勇气对抗家族,他甚至在父亲询问的时候把这件事给说出来了,差点害的张海客前功尽弃。
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张海客叹了口气,其实张海药这个人哪里都很好,就是性格太过软弱,又愚忠愚孝,即使心中不认同,依旧会去做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就像他们小时候,明明他只要出一拳以后就不会再受欺负,他还是不愿意去做。
“表弟。”张海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把体温计放在了桌子上,道,“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胖子瞪大了眼睛:“他是你表弟?!不会吧,你俩长的一点也不像……哦,你这张脸是天真的,你原来就长这德行?”
他一张嘴就把原本有些伤感的气氛冲的一点也不剩了,张海客无奈的道硬要说的话,张家同一代的小孩之间多多少少都是表兄弟,只是一个称呼,这么认真干嘛。
胖子抠了抠鼻子,道:“胖爷对你们家的腌臜事不关心,不是,你这表弟够坏的啊,给我们天真下毒药,你看看都吃成什么样了。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我说张海客,咱们好歹算有点交情,你们族长也在这坐着呢,你不会和他一伙骗我们吧?”
张海客摆了摆手,道:“我和他根本不属于同一伙的,你想多了,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吴邪被抓起来的帐你可不要算在我头上,我郑重声明,我不知道这件事,族长可以作证,是吧族长。”
“你可拉倒吧,小哥才出来多久?他一个人跟青铜门后面长蘑菇呢,咋地你也去了?行行行,姑且认为你是无辜的,那咱们还等什么呢,进去啊,开始啊!”
张海药刚刚已经看到了那只族长的铃铛,立刻明白了张海客来的目的。他晃了晃手,插嘴道:“我建议现在不要这么做,吴邪最近的体温不太正常,最好等他的体温正常了再进行下一步行动,体弱的人很难承受铃铛带来的巨大压力,这方面我相信你们也很清楚。”
胖子和张海客都看向张起灵,一个是真的不懂,一个是不方便做主。张起灵正在看张海药带出来的体温计,吴邪今天的体温是35.2度,人的体温低于34度就会有危险,这种持续的低温确实很不寻常。
他略做思考,道:“再等等吧,等体温剩回36再说。”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8-02-28 20:59:00 +0800 CST  

楼主:碎碎九十三

字数:88427

发表时间:2016-10-12 06:1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9:00:19 +0800 CST

评论数:116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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