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重发连载】观棋不语 type_oemga X 三品不良(高清还原盗笔

二 歧域 26


就在他的脚尖触及到台阶的一瞬间,我听到铛的一声巨响,像头顶悬了口大钟,陡然被撞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而就在这一刹那,闷油瓶的铃也响了。说也奇怪,那清脆的铃音一起来,轰鸣声顿时就弱了下去。我定了定神,才听出钟声原来是由无数的铃声汇聚而成。原来这里所有的铃都经过精密的计算,不管触动哪一根丝,都会立刻带动所有的铃,响声惊心动魄,一波接着一波,彷佛洪钟又如怒潮,却怎么也盖不过那地藏铃小小的声音。


是幻听吗?


我忍着眩晕,也跟上了铁索梯,跟着他朝高处走去。梯子上的木板保存得还比较好,很坚实,但走在上面的感觉却非常奇异,像弹簧床似的,每一步都不像踩在实处。


我知道这都是幻觉,和豪雨般的铃声相比,其它的知觉都被挤压到了意识的角落。我几乎感觉不到有人拉着我,只知道自己必须前进,努力把注意力聚集在腿上,督促自己迈开腿。但我收不到反馈,没有裤管摩擦皮肤的触感,也看不清周围的链条和柱子,杂乱的色彩和光影在眼前跳动,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在阶梯上行走,还是在想象中行走。


没有经历过的人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硬要形容的话,我就像被巨浪卷进了海里,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被巨力拉扯着抛上抛下,而地藏铃持续不断的声音就像一根细细的保险绳,我只能任由它拽着我,被勒得痛苦不堪,仿佛随时会被扯断,却无力缩短牵制,也不敢解开。


这个过程一定很漫长,因为等到所有声响消退,我发现自己坐在最高处的平台上,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闷油瓶也气喘吁吁的,好像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我脱力地瘫在平台上,周围的铃网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还好我们待的地方很稳固,也没有和铜铃相连,不用担心再引起连锁反应。


不知道躺了多久,我翻了个身爬起来,身体重得像灌了铅,但好歹是缓过来了,“你来过?”


闷油瓶“嗯”了声,抬头看着头顶的圆盘。它的直径大概有一米五,和我们在四姑娘山见过的圆盘很像,铁链的材质差不多,表面有着细腻的黑色亚光,上面盘踞着浮雕的四灵和麒麟,装饰得非常华丽。


他伸手在麒麟上按了几下,然后抓住圆盘一圈圈旋转起来。那一瞬间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幻觉,似乎随着他的动作会有耀眼的白光漏下来,然后等我们爬上去,会发现那是个圆形的宇宙飞船,四壁都是闪烁着灯光的控制面板。
事实当然不会这么离奇,圆盘转了几圈后垂了下来,露出背面的梯子。我们爬上去,再钻过一段弯曲的甬道,就到了另一间方形的石室里。


我举起矿灯,眼前是一堵堵半人来高的石墙,从上方看好似迷宫般复杂,细看才发现大体呈螺旋状分布的,只有一条曲折的小路通向中心。


这就是终极吗?


一个石头修成的大蚊香?


别开玩笑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用手指轻轻推了下短墙,非常沉,毫无疑问是石头,唯一可疑的就是,这些石头打磨得非常光滑,呈片状,尺寸和名片差不多大,层层叠叠垒起来,互相之间没有黏合,乍一看就像无数的瓷砖。


闷油瓶没理会我的问题,简单看了眼房间的布局,单手撑着墙上缘,一使力坐了上去,然后淡淡地道:“好了,你可以说了。”


我有些茫然,“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来这?”


“我?”我闻言大惊,“什么叫我要来?你啥意思?”


闷油瓶轻叹口气道:“你建议我来古楼,目的是什么?”


我靠,这不对啊,不是他自己要来的吗?我只是听了张海客的话,建议大家一起行动,怎么就变成我要来了?原来他一直觉得我是有什么企图?怪不得他谁都不带,单单把我拉上来了。


可我的目的……我能说我的目的就是保护你们不被机关整死么?这样根本没法对话,“你怀疑我也对你们家的秘密有兴趣?”


他没出声,表情很冷淡,看起来不像是肯定,却也没有否定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要来?你难道就没有想做的事?”


闷油瓶点点头,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必须来,但是很多年前,那个理由就不成立了。这是我在疗养院里回忆起来的唯一一件事。”


“那你现在来这,是为了找回记忆么?”


他摇了摇头,我有些烦躁,音量也提了起来,“那你为什么来?咱们下一步是干嘛?要不要把这些砖头瓦片搬下去?”


“我以为你知道的,”他直视着我说,“我到这来,是因为你。”


我完全傻眼了,只觉得房里的寂静像水被吸进沙土一样,向我心中缓缓渗透,然后全部变成了恐惧。


对不上。


我们的话完全对不上。


闷油瓶的意思是,他以为我知道这里面的秘密,我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才想来的,所以他决定带我过来,但实际上我只是因为担心他会出事,才要求同行,我根本不在乎他会去哪,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在试探我吗?


或者说……我的天,这整个巴乃之行根本只是个误会?


我们之间到底缺少了什么?沟通吗?是什么力量促使我们走到这里来的?


我突然想起文锦在蛇沼说过的话,“它”就在我们的中间……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已经彻底理解了“它”所代表的东西,以为我能洞悉“它”的意图,所有能做的预防措施我都做了,但现在,却仍旧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左右我们的行动。我和闷油瓶出现在这里是被“安排”的,我却不知道是出自谁的安排。


这让我很不舒服。


迅速回想了一下我们出发前的交谈,我再次确认关于张家楼和终极房间,应该是没有给他做过任何可能引起误会的明示暗示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向闷油瓶发问道:“为什么你要为我到这里来?”


无论如何我必须要得到答案。


闷油瓶很平静地说:“因为你是齐羽。”


“齐羽?”我第一次发现眼前的这个人是这样的陌生,我似乎根本就不认识他,因为在他眼中的我,根本就不是我,“齐羽是什么意思?他是什么身份?”


说完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我现在也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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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画外音:


张家楼里的历险,终于在一个死循环里达到了高潮,对话变得开始搞笑起来。而那句“因为你是齐羽”,真是做足了戏,原著里的梗在这里被如此放大,诸位感觉如何?是否和吴邪一样堵着一口气,噎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张家人在干嘛?闷油瓶为什么如此相信齐羽?齐羽和吴邪又究竟是什么关系?观棋的前两部,大堆大堆的谜团纷至沓来,即使是二周目【伪】的现在,仍然有一种高密度信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究其原因,那大概是潜藏在吴邪内心深处的疑问,也是读者揪心的存在。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09 20:56:00 +0800 CST  
二 歧域 27



闷油瓶摇了摇头,再也没出声。


这就是他的答案吗?


不知道?不想谈?还是不能说?


在决定冒充“齐羽”的时候,我就算想破头也不会想到,他会变成一个我不得不面对的疑问,一块无论怎么都没法拼合在真相版图中的,离散于故事之外的碎片。


有人告诉过我,和我相关的所有小动作,都为了让别人误会我就是齐羽。


然而我很清楚我不是。


我只知道一件事,齐羽是一个死在1983年的死人,我不在这里的话,他根本不可能再出现在故事中。


我在扮演一个死人,而那个人和闷油瓶的过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同时,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闷油瓶,不能或不愿把真相说出来。


我焦躁地来回踱步,感到脑子都快要爆掉了。


闷油瓶也没管我,还是坐在那里,抬头看着光秃秃的天花板,似乎只要是在他脑袋上的东西,他就永远都看不腻。我突然冒出个荒诞的念头,如果此刻我突然有了蜘蛛侠的能力,爬到他的头顶上,他会不会老实一些?


我长叹口气,一腔邪火没处发泄,只得恹恹地问他:“张起灵同志……我真的不知道咱们下一步该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我’,其实我也根本不知道那个齐羽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我感觉自己都开始语无伦次了,张了张嘴,最后无奈地垂下双手道:“哥们儿,我真的一无所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意外地感到了一阵心痛——原来我还是没能克服对无知的恐惧,哪怕回到几十年前,掌握着未来的所有关键信息。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的无知,但我还是第一次直接说出自己的痛处。


这十年间,我想过很多次,如果闷油瓶向我坦白,我就可以帮他了,我会尽一切可能哪怕做出什么不道德的事也无所谓。但现在他确实向我发出了求助的信号,我却无能为力。


是我使他到这来的吗?


难道未来是由现在决定的?


还是我替换了某个决定性的因素?


闷油瓶淡淡地说:“那我们回去吧。”


他站了起来,语气里并没有失望,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慢着!”


忍不住的反而是我,我跳起来拦在他面前,他脸上现出了一丝惊讶。


“为什么不试试?你怎么知道这里找不到线索?既然都到这来了,现在走不是脑子进水了么!”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点走调,但我已经清醒过来了。什么狗屁玩意!不管是谁想耍我们,我都不会让他得逞!


二叔和我讲过,想知道对方的意图,最好的办法是“动机倒推”。“它”现在把我和闷油瓶引到了这里,而我们现在没有任何性命危险,那“它”的目的,很可能就是利用我们找出终极的秘密。


反过来说,在得知终极是什么之前,“它”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所以现在终于轮到我们走棋了。筹码在我的手上,且不论“它”靠什么把我们驱赶到这的,既然是“它”的追求,我就要赶在“它”之前把真相抓在手中。


“不知道不等于什么都做不成。”我对闷油瓶说,同时也给自己下了总结,“我们得扳回一局。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一起来吧。”


话是这么说,要怎么开始也是个问题。我又看了眼蚊香样的石墙,正中心是一块空地,摆着一桌一凳,也都是石头雕的,似乎还有腐朽的坐垫和摆设。远远看去,桌上散落的是一些和周围规格相同的石片,旁边还有几把形状各异的雕刀,以及打磨工具。


“你们的任务不会就是在这磨石头片吧?”我随手抓起一片凑近看,石质细腻坚硬,应该是经过挑选的特殊材料,一面密布花纹,四个角则有微微凸起的点和凹槽,所以叠在一起才不会滑开,“有什么用?古代的磁卡?”


闷油瓶接过去看了看,答道:“这是一种记录。”


我对着光细看上面的花纹,才注意到那些花纹分离成几行,有很强的规律性,明显是一种经过加密的文字。


果然,张家密室里最宝贵的东西是文字消息。想也知道,有下面几层的古董,财富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怪不得用这样小的石片,大了会很容易断裂。


“上面写的什么?”


他看了一会道:“没什么,勾股定理罢了。”


勾股定理?我愣住了,原来我一开始想错了,这鬼地方不是历朝历代的秘史,而是一个高科技宝库?那我再翻一下,是不是还能找到更惊人的,比如力学公式?或者质能方程?


我换了一段墙,专门挑了个纹饰和之前那片不同的递给闷油瓶,他很轻的叹了口气,念道:“第一三八五三四五。令张陵兴天师道,宗亲子孙继之,至三十六代。令张柔从忽必烈,征鄂功成。天师道入朝室放度牒,掌天下道事。道三法二六,记为六五八三序。”


我呆了一下。


这段话里最如雷贯耳的当然是忽必烈,但还有个人同样著名,那就是张陵。这个名字非常普通,如果仅仅是靠名字,自然没法确定是哪个字,但是既然是兴天师道的张陵,那就只可能是天师道的创始人张道陵,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张天师。


除去最后的数字,这段话字面的意思很简单:让张陵兴起天师教,世代由子孙传承,直到三十六代。又让张柔跟随忽必烈建立功绩,而后天师道得到了朝廷的认可,得以统领道教众派。


其中的逻辑意思更简单了:张家想要拿到宗教上的话语权,计划垄断宗教,于是派张道陵先创建了天师道,逐步发展壮大。到了元朝,又派去张柔里应外合,才正式把天师道扶为正统。


但是具体到历史中却显得非常恐怖,因为从张道陵创立天师道,到忽必烈时被朝廷封为天师,中间相隔了一千多年。也就是说他们经营了一千多年,才终于达成目标。


为什么?通常人的思路不会这么迂回,凭他们的能力,派人替换掉某个宗教领袖不费吹灰之力。而且跨度如此之大,他们是怎么保证事情不走样的?


很早以前我就觉得奇怪了,张家人做事似乎格外的有耐心,比如巴乃张家楼的修建,可以提前几百年种树,甚至在千年前就设置好铜球开路,似乎他们从来不担心自己的目的会因为历史走向而变化。这只有两个可能性:一,他们完全视外界如无物,无论盛世乱世或是改朝换代,对他们都毫无影响,甚至在遇到阻碍时,他们会反过来影响时局;二,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在千年后能够达成,并且那个目的足够诱人,所以代代都在向那个方向努力。


结果不管是一还是二,问题又回到了起始点,他们究竟在干嘛?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10 19:4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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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挑了一片字特别多的给闷油瓶,“这个上面写的什么?”


“这是第0545663号记录。”他接过去看了一下,随后就把密文念了出来,“取双玉,一遗之随,一遗之楚。楚求双玉,灭随。令张仪事鬼谷,习纵横术游诸侯,先从楚,盗和璞流于赵,后拜秦,挟秦欺楚灭赵,始为一统。令张耳发乱局,结项羽启不和,投刘邦,张良与合。直项羽掘始皇帝頉,令张善遣族裔收随楚双玉。道零七法七三,记为三六八四序。”


我心念一动,“随楚双玉?随侯珠与和氏璧吗……?”


毕竟我是搞古董的,随侯珠与和氏璧的传说太有名了,所以敏感度也高一些。我仔细琢磨这几句话的含义,慢慢地就感到了一丝凉意,


“这几句话的意思是,张家将两件宝玉分别丢在随国和楚国,于是为了争夺这两件宝物,楚国灭了随国,然后张仪搞完合纵连横后,又在楚国将和氏璧偷走丢到赵国,接着到秦国挑拨离间,让秦国把楚国和赵国打败……我记得最后这两件宝物确实是流落到秦始皇手里的,然后是张耳和张良搅局,再后来……”


“再后来就是道具回收。”闷油瓶接过我的话,把石片插回原处,“那两块玉就在楼下,看来是张善指挥收回的。你下楼的时候可以去核实。”


我叹了口气。历史上姓张的何其之多,要辨别哪些是他们家的人,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还有什么想看的吗?”


我抬头看到闷油瓶正坦然地看着我,于是摇了摇头。已经没必要了,我可以抽取更多的样本,但我已经明白过来这组石片到底是什么回事。


其实这里展示出来的东西都很简练,只是一些关键信息的记录。在我记忆中,有一种文档与这些石片的信息非常相似。想来都觉得可笑,那种文档一般有一个统一的名称,叫做“游戏攻略”。


以前我一直困惑张家是怎么控制住社会的命脉的,但现在我懂了。打个通俗的比方,我们把世界运行当成是一个大型的战略游戏,我作为玩家,其实不需要去控制游戏里每一个NPC,只需要在某些关键节点做出决策就行。有时需要事先安排一个激发条件,有时需要加入一些剧情道具,有时需要插入一个推动型的角色,然后游戏就会按我的选择走向我预先计划的方向。


当真牛逼……我环视这整间屋子,看来这就是张家左右世界进程的全记录了,或者我应该把这里称之为存档屋?
可那些“道”“法”“序”的数字又是怎么回事呢?代表存档位置?似乎并不怎么像……


“后面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是法则,刚才的勾股定理就属于法二三。”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居然是用数学公式算出来的?


这倒也不算特别出奇,毕竟周易河图和紫微星数之类的算法都和数学沾边。如果历史事件都是某些规律的运作组合,那么通过相应的运算,能算出未来的可能性也很正常。可是像张家人这样能得到这么具体精确的结论,却是相当骇人听闻。和他们比起来,那些在历史记载中已经算是登峰造极的预测术,简直就是小孩子玩的家家酒。


当然,他们并不仅仅是预测者,还是创建者。他们的根须深入到整个中国历史,实在很难断言究竟是他们的预测精准,还是左右世界的能力强大,或者更大的可能性是,这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如果说出去,中华几千年的历史都是一个家族操控出来的,我一定会被人当成疯子。


“原来宇宙归根结底还是数学……”我不由自主地道,“这就是终极?想不通,是谁计算了这些结果?”


我看向闷油瓶,但我知道他必定不是始作俑者,他只是张家这棵巨树的最顶端的叶片。那么是更早的张起灵吗?
为什么张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他们有这么大的力量,又为什么会凋零成现在的样子?


难道他们预测不到吗?


想到这,我突然有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喂,你说……我们在这里,是不是也在计算之内?”


闷油瓶皱起眉,单手在墙上一撑,纵身就跃进了漩涡的中心。我身手没那么敏捷,也只好一道道墙翻过去,心里也是越想越害怕。


不等我爬到最里面,就听到闷油瓶小声道:“有了。”


听到他的话,我一慌差点被绊一跟头,急忙赶到他身边,正好看到他伸出那两根奇长的手指,从石墙下方抽出一块石片,“这是最后一个记录。”


非常少有的,闷油瓶也闭眼定了定神,脸上竟然有几分紧张。他翻过石片,一字字念道:“第一八九六五二八。三十七辈张起灵齐羽入石室阅石简。汝所望之事为汝所忘之事。龙匣何存……”


啪地一声,石片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同时闷油瓶的脸色也变得煞白,我又一次看到他的眼神失去了焦点,整个人摇摇欲坠。


“喂,醒醒!”我急忙抓住他的领口摇了摇,“你现在可不能犯傻!不然我们怎么下去?”


他动了一下,也不挣扎,嘴里低声说着什么,但声音太小,我实在听不清楚。


我把耳朵凑到他嘴边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想起来了,是盒子不见了……”


“什么盒子?”


他没有回答我,喃喃地说出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靠着石墙缓缓滑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头顶的虚空。他这样惶惑的眼神,像极了从陨玉里爬出来时失忆的样子,我心中骇然,甚至都不忍直视他。


难道他还是躲不过这一关?此时此刻发病是历史的必然?


为什么?是身体的原因还是环境因素?


我突然想起他上次也是强行回忆过去才险些引发失魂的,看来在他的过去有一个碰不得的死结。虽然没有证据,陨玉那次多半也有类似的事发生过,只要他不放弃回忆那件事,他就会一次次陷在失忆和寻找自我的死循环里无法自拔。


不知道是什么让他这样纠结,忘掉不行么?


我蹲在他身边,大声道:“别想了!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都他妈过去了,你得往前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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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画外音:


张家楼里有勾股定理?看起来是否像一个百科全书的架势?下次该用全息晶片了吧。。。不得不佩服两位作者的想象力。将张家楼顶部描述这样,确实出乎人意料。


最后那句真揪心~~~【好吧,楼主今天累个半死,更新短评词穷中】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10 19:49:00 +0800 CST  
二 歧域 29


闷油瓶闭上眼沉默了一阵,长叹口气推开我,再睁开眼睛终于清明了许多,不过还是凝视着头顶不动。我觉得奇怪,顺着看过去,发现在我们头顶也刻着一个巨大的圆盘,上面和进来时的金属门一样,浮雕有麒麟和四灵的形象。


“等等……”等看清眼前的东西,我猛然站了起来。这哪里是四灵,那条龙分明就是我在云顶天宫看到的千足龙,而旁边的一只,也根本不是玄武,而是楼下那只怪模怪样的人面龟。


“这是怎么回事?”我感觉不太对劲,又看了剩下的两只,一个是祥云环身的大蝎子,一个长身咆哮,鬃如狮子,竟然是犼,只不过和壁画中的姿势不太相同而已。


“不对吧?”下意识走到圆盘的正下方,我转到正对犼的方向,那确实是犼,特征和我们捡到的弯刀上刻的一模一样。


且不论在云顶天宫随处可见的千足龙,蝎子刻在月光石上,人面龟在楼下有雕像,它们都明显和张家有联系,可这东西怎么也刻在这?它不是代表了张家的敌对势力吗?


而且麒麟正好被簇拥在正中心,这意思好像是说……


“难道他们以前……本来也是张家的支脉?是叛徒?”


我瞬间想起了湖中没有右手的尸骨,以及弯刀主人对楼中机关的熟悉度,外人确实很难办到,或者更自信点说,是不可能办到。


如果是内讧,也许就能解释他在回忆时这么痛苦的原因了。也许并不是病理上的原因造成的“死结”,因为陨玉那次失忆后,他从没有出现过类似的症状,除非那次失忆100%是装的。


闷油瓶没说话,盯着圆盘缓缓站了起来。他的表情有些扭曲,我知道他一定在努力回忆这个东西是什么。


原来导致一切问题的根源,不是那些石片,而是这个圆盘。


“你就不能别想吗?”我只觉得无奈,“你不用强行回忆自己想不起来的事,忘记经常是因为自我保护。我们可以分析,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他缓缓点头,然后一步站到了墙上。我这才发现他其实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压根没注意听我在说什么。


“清河的层次太低,盒子不在那。”他伸手摸着头顶的浮雕轻声说,手指划过的正是那只人面龟,接着他移动着脚步,又指向千足龙,“黄龙一脉的地界已经被何家吞并了。”


听到这我心里一跳。何家不就是汪藏海的后人吗?原来张海客说的是真的,那老家伙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金岭衰落了。”他看着蝎子道,又转向犼,沉默了好久才叹道,“巴勒布也已经回不去了。”


这果然是尼泊尔张家的图腾,我深吸口气,看到他最终把右手贴在中央的麒麟上,喃喃地说:“对,最后在棋盘张手里,我当时……”


说到这他停止了,突然跳下来往来时的圆洞走去,“我要回格尔木,去找张启山的后人。”


“为什么?”


又扯上了那家伙。他投身政界,身居高位,必定不是省油的灯,不然张诗思他们作为张家本家的成员,也不落到现在这么狼狈的境地。但他们和那股势力斗了这么久,应该能提供不少线索吧。


“盒子在他那。”


闷油瓶沉声答道。他皱着眉,眼珠在肌肉的牵扯下微微颤动,映着灯光像跳动着两簇火。我很担心他的精神状态,但比起刚才的茫然和失神,还是现在这样要好一点。


“那盒子里到底有什么,这么重要?难道是鬼玺?”


他猛然瞪了我一眼,但只是稍纵即逝,就立刻推着我跳回到下面的平台上,然后把地藏铃塞给了我。


“为什么给我?”我大吃一惊,但看到他的样子也就明白了。他的双手都在发抖,青筋暴起,骨节发白,显然他也想控制住自己,但却毫无作用。


连他这样冷静的人居然都会失控……那东西到底牵扯到什么?


难道这一房间记载着惊人内幕的石片仍旧不是终极?最关键的是那只盒子吗?


在我印象中,似乎只有潘多拉的魔盒能和它相提并论了。


“抱歉……如果我没法继续下去,希望你能……”


闷油瓶说得很急促,也很吃力。我随手晃了一下铜铃,打断他道:“行,你先冷静点。我该怎么用这个东西?”



接下来,就是用地藏铃通过青铜铃网的经过。因为叙述起来太复杂,不值得一一解释,大概总结就是,这些悬索阶梯的结构非常古怪,每一节都安装有一种声学机关,它们会转到随机的位置,并发出相应的提示音,如果不踩在正确的位置上,就会弹出致命的机关。


而每一节的机关都是不同的,听不到提示的人哪怕再小心,也很难保证不中招。


这其实就是多重保险。如果有人靠堵住耳朵绕过铜铃的致幻效果,那他就会被阶梯杀死,而假如有人想强行拆除阶梯和铃网,也多半会触发内置的机关而引起第三波杀招。


当然,就算有了地藏铃和第一次行走的经验,我依然走得晕晕乎乎。它不是单知道方法就能破解的机关,还需要常年的抗性训练。所以我敢断定,要是让我和闷油瓶都全裸着从这里爬下去,他走的距离至少是我的好几倍。


再次回到地面,其他人竟然正整整齐齐地站在下面等我们,像夹道欢迎领导下机的仪仗队。张诗思笑着对我们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耳塞?


我有些疑惑。


虽然我曾经说过要带隔音效果好的耳塞,怎么上去的时候没拿出来?还以为掉在沙坑里了……不过幸好没拿出来,不然还不知道会不会搞出悲剧来。


正想着,张诗思抢先拿掉自己的耳塞走了过来,急急地问:“东西拿到了吗?”


“我要回格尔木。”闷油瓶道,语气里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


不光这些人莫名其妙,我也不明白,他不是说盒子在张启山那么,怎么又执意要回格尔木?难道张启山的后人也在格尔木?


我突然想起老邓说过的话:


首脑不会坐视他被我们杀掉的。死硬分子已经被我们杀光了,剩下的都是墙头草,过了今晚,他再不出来也只能当光棍司令!


莫非那所谓的首脑,就是张启山的儿子?


“没有盒子仪式没法完成。把张启山家的地址给我,一定要把盒子找回来。”


“是这样啊,缺的是盒子……”张诗思皱起眉,回头和全叔交换了一下眼神,又问,“什么样的盒子?我们帮你找吧,那边熟。”


“不用了,我只找棋盘张,其它的与你们无关。”


我心说这小子果然好不了三分钟,马上又故态重萌,不过那也说明他的情绪恢复了稳定,正想劝几句,却突然看到张诗思路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侧头扫了眼身后的人,笑着说:“起灵,你说什么呢?棋盘张不是都在这儿么?”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11 20:16:00 +0800 CST  
二 歧域 30


他们都是棋盘张?


我愣了一下,感觉事情不太对。之前我就听张海客说过,张启山死后,只剩下一群瞎折腾的二世祖,而这一群人则是不认同那群二世祖的做法的本家成员,他们想把族长房间里面的东西转移出去,不想被那群二世祖搞到,这就是我们巴乃之行的目的。


我一直以为“张家本家”、“棋盘张”和“张启山后人”之间应该是层层包含的关系,因为我在张胜晴的墓志铭上看到过,张家本家共有五大分支,棋盘张只是其中之一,而按张瑞桐棺木上的族谱记载,张启山也只是张瑞桐的两个孙子之一,所以这群人应该还包括一些其他家族的成员。但现在看来,他们却都属于棋盘张,联想到闷油瓶在上面说的话,最大的可能性是,那四个分支已经彻底衰落了,只有棋盘张还保留了一定的规模。


“可你们不知道盒子的存在?”


张诗思点点头。


“张启山防着你们吧。”我叹了口气,看看闷油瓶,突然意识到张诗思的话真是一点没错,别说他们了,就连闷油瓶自己,身怀麒麟纹身,不也是棋盘张的特征吗?


“那盒子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我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等等,难道它就是金册上写的万象龙匣?那个差点被抢走的东西?”


闷油瓶点了点头。


犹如一块巨大的碎片终于找到了正确的位置,我把前后事件在心中迅速串连了一下,心中的疑惑便更加扩大了。


如果我没有看过楼上密室里的那些石片,金册上所记载的“张起灵为乾隆护宝,乾隆对张起灵册封”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妥,毕竟这个和我过去听闻的传说有相互印证的地方——张家从某个皇帝手中得到龙纹石盒,然后在张家打开了盒子后,就背负起了不可挽回的命运。那么这个盒子,本来就是由最高统治者交给张家的。


不过奇怪的是,在这个故事里,皇帝只在一开头出现,然后就没有下文了,而张家则隐匿了起来。如果盒子真能给人带来显而易见的好处,为什么皇帝会轻易交给张家不再追回?但盒子如果没用,他们也不会这样挖空心思地藏它了。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性,他们欺骗了皇帝,私吞了龙匣。


但既然如此,为什么按照金册上的记载,张瑞桐却要为了替乾隆保住龙匣,而去和尼泊尔张家自相残杀?


身为族长的“张起灵”,却要为了皇家,守护本属于自己家族的最高机密,甚至还得到了那样隆重的册封。这太奇怪了。不管盒子为什么落到皇帝手中,按照正常的逻辑,他应该做的是把东西抢回来。


从石片的记载来看,张家对历史和社会的操控力早就超过了任何一任皇帝,他们有许多决策是跨朝代的,为了达成一个目的他们甚至可以不惜改朝换代。隐秘的张家和显露的皇朝之间,正常的关系只有操纵和利用,他们不可能会看重区区一个外族朝廷的册封。


在这件事上,尼泊尔那群人的选择,反而比张瑞桐看起来更符合这个家族的利益和一贯做法。


难道这就是张家内斗的真相?归根结底,是守旧势力和族长意志的斗争,可是为什么张瑞桐要这么做?难道张家那时候已经衰败到了不得不听命于政府的程度?还是这一切又是某个计划的一部分,就像和氏璧的故事?


或者,更加大胆而屡见不鲜的情况……


也许张瑞桐不去争万象龙匣,是因为那本来就不是他的东西。他不是“张起灵”,所以要用金册巩固自己的地位。对他来说,金册上最重要的不过是一句话,‘他人不得盗名僭越’。


心知如此的猜测绝不能说出口,我叹了口气,向闷油瓶问道:“张起灵是怎么选拔的?除了麒麟血以外,还会不会受到出身的影响,比如推举或者世袭?”


“不。张起灵从不世袭。”闷油瓶答道,脸色颇为阴沉。


“真是奇怪的规定。”突然出声的是张诗思,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显得尤其清脆,“既然是选拔制,那就应该是有能者居之,谁能带领家族兴旺,谁就应该当族长。即使张瑞桐是张起灵的子嗣,也不应该被排除在外。”


我心中一震,发现其他人也露出了赞同的神情,背上瞬间渗出了冷汗。原来张瑞桐真的不是张起灵,而这群人早就知道,那他们到这里来,是为了……


“反而是巴勒布才迂腐之极,竟然坚持要由圣湖显影的净童来继承族长。”张诗思继续说道,双眼直视着闷油瓶,脸上不再像以前那样盈满笑意,取而代之的竟是毫不畏惧的锐气,“你说呢,起灵?”


闷油瓶闭上了眼睛,似乎在逃避她的目光,又像是在抑制着什么,深吸口气道:“所以就要把巴勒布一脉毁掉吗?”


“战场上是要用实力来讲话的。而且也不能算是毁掉吧?至少还传到了你这一代。说到无情,棋盘张可不敢和四大本家相比。”


听到这里,我已经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才想起刚才在密室里,闷油瓶提到巴勒布时,说的是“回不去了”。显而易见,他并不属于棋盘张,而是尼泊尔张家的人。


“我明白了。是你们棋盘张消灭了巴勒布,而他是巴勒布选出来的张起灵。你们根本就不是支持他的那一派,到这里来,也是为了偷上面的……”


我说着忽然眼角一花,定神再看,发现闷油瓶已经挡在我的侧面,他的双眼还没有睁开,右手却死死拽住了一只带飞索的钩爪,尖端的利齿直指我的脖颈,只要再往前半尺,我现在已经被割穿了喉咙。


怎么回事?下面不是有针对金属武器的机关吗?


我下意识退了一步,才看清钩爪上泛着乌黑的亚光,原来是用石头雕成的,显然这群人一开始就把什么都准备好了。


闷油瓶推了我一把,示意我站到他身后,同时发出了一声叹息。我从没想过这样简单而短暂的声音,竟能蕴含有如此沉重的感情。他的视线逐一扫过眼前的人群,最终停在张诗思脸上,


“张家本家只有四支,棋盘张不在其中。你们主导了张氏本家的衰败,取而代之,又冒用张起灵之名,到底有什么目的?”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11 20:17:00 +0800 CST  
二 歧域 31


他说的话,不异于当面扇这群人的脸,才听个开头我就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所以看到对面有两个人身子一晃,我立刻打横冲了出去,结果忘了自己腿上有伤,脚底一软就摔了个狗吃屎。不等我爬起来,脑后传来破风的啸声,条件反射地抬起手,只听铛的一声巨响,虎口一阵剧痛,一条飞索擦着我的脑袋掠过,而我手上的东西也应声飞了出去,在半空中一个转折弹了回来,砸在地上当啷啷地弹了好几下。


原来我情急之下用来阻挡攻击的,竟然是闷油瓶那只族长铜铃。幸好刚才下来时我怕自己抓不稳,早就把它紧紧地捆在了手腕上,不然一定会被他们抢过去。


“住手!”张诗思大叫了一声,“小心铃铛——”


我心知自己躲不了几下子,连滚带爬地躲到不远处的一根木柱子下,还没站起来,就听见笃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插进了身旁的木头里。


飞过来的是另一根钩爪,前端的利齿深入木头一寸有余,尾端还在微微颤动,要不是我躲得快,现在身上肯定已经多了个大窟窿。


但受惊的反而是那个人。他大叫了一声,像被火烫到一般扔了绳索,其他人也骚动起来,纷纷看着头顶往后退去,竟没有人再看我一眼。


我猛然明白了,他们是投鼠忌器,怕触动了周围的机关,急忙扶着柱子站了起来。虽然这么做我自己也冒着不小风险,但现在也只能靠这玩意拖时间了,不然我在这群如狼似虎的张家人面前,真是连只羊都不如。


而此时另外一边的闷油瓶也和人打了起来。最前面那个人抡着根拳头粗的石条,看动作已经挂了彩,吆喝了一声正要撤退,闷油瓶突然一个纵跃,双腿踹在他背上,一下子就把那小子踢得飞出去好几米远,而他本人则借着这一踹的力量,反扑向身后的袭击者,一把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这一下快得只能用兔起鹘落来形容,还没等我意会过来,他手底下就传出一连串骨裂的声音,那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身子顿时就软了。


再看之前被踹飞的那个人,也趴在地上没了动静,估计不是死也得奄奄一息,活着回去的机会极端渺茫。


看来闷油瓶也明白情形对我们非常不利,所以上手就是杀招。总共才10个敌人,眨眼功夫就干掉两个,对方显然被这架势震住了,但也只是稍作停顿,又有四个人掩了上来,眼看又是一场血战。


“我说了,住手!”,张诗思突然抬起手臂,我一眼看到她指尖夹着只小铜铃,正想提醒闷油瓶,脑海中猛然爆发出一声雷鸣似的巨响,哪怕心里知道是幻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其他人的表情也变了,像被陡然冻住似的停下了动作,场子里一片死寂。张诗思看了几秒闷油瓶,然后把视线转向我说:“对不起,是我们先出手的。”


“他杀了我们的人!”


有人不服地说了句,但没人声援。张诗思更是像没听到似的,再次望向闷油瓶,柔声说:“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诗思!”全叔出声想制止她,但张诗思只是摆了摆手,“全叔叔,让我说吧,我考虑过了。”


全叔见状也不再多言,她微微颔首,端正了一下站姿,再度朗声说:“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绍,我是张诗思中校,中国人民解放军兰州军区第21集团军第184团副团长。我以棋盘张第四任宗主的身份,请求与二位合作,希望你们可以配合我,否则我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我不禁哑然。眼前的一切昭然若揭,这个女孩竟然就是“首领”!这真是思维的盲点,我完全没想到“首领”会是一个女人,而且还如此的年轻。


我盯着她白皙的脸庞,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就领悟过来了,“原来你是张启山的女儿……”


张诗思点点头,说:“很遗憾,父亲确实没有和我交代过盒子的事情。但只要我们一起去找,我想不会有多难。”


“为什么?”


“虽然棋盘张和四大本家不和,但我个人对你们并没有怨恨的理由。事实上,我希望我们还能维持原来的关系。”


听了她的话,我只觉得好笑,还真就笑了出来,“原来的关系,是说要我们装作没被骗吗?”


她摇了摇头说:“至今为止,我对你们说过的话都没有虚假。为了合作愉快,我本不想提张家五脉相争的那些往事,但起灵自己偏要去想。”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一手托着下巴,颇有深意地望着闷油瓶,“其实你已经察觉到了吧?布洛希被安置在流沙房的用意。此处是棋盘张的领地,并不欢迎麒麟血的血脉,为了送你上楼我们也是煞费苦心。大家利益并不冲突,我觉得我们合作没有什么不妥吧。”


她的语气相当客气,看向我们的目光也很诚挚,但显然并没有为我和闷油瓶预备商量的余地。


“棋盘张的目的是什么?”


闷油瓶似乎对她所说的充耳不闻,只是冷淡地重复了之前的问题。


“整合已经溃散的五脉,恢复张家的力量。为此我们需要取回终极的秘密,同时还必须改革张起灵体制,由棋盘张宗主接管族长之位。”


张诗思的回答同样干脆,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而我也已经忍无可忍,冷笑道:“不用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篡位吗?你那么想当张起灵,干嘛不自己去改户口本。”


张诗思笑了笑,居然毫不生气,放下双手摊了摊,态度十分坦然,似乎对这样的批判已经是见惯不怪了,“从几百年前就被人这么说……反正棋盘张在本家看来,一直都是叛徒。”


我注意到其他人脸上显出激愤的神情,看来她说的倒不假。


她不再理会我,对闷油瓶伸出右手道:“我希望你能把终极的秘密移交给我们,这也能解除你的痛苦,然后你就自由了。张起灵体制是错误的历史产物,现在已经可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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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画外音:


14和张海客的面目终于暴露了,局势瞬间反转!棋盘张本就是张家异变出来的一支,又导致了张家这么多年的内乱和衰败。闷油瓶所在的巴勒布一支,就这么成了家族内斗的牺牲品。


越世情,越无法单纯哪一方一定是正确的,两方各自有各自的立场。历史从来都是默默旁观,一味印证。


接下来,将是一连串非常紧迫、激烈的剧情。前面已经有好几个亲掩面预告不忍看第二部的结尾部分。然而这正是观棋富有魅力的一方面不是吗?


ps:楼主最近简直是累惨了,每天陀螺一样高速运转应付各种事情,经常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能维持每天这个时候更新,还能脑子清晰的写一段短评已经相当不容易,有多少次想着今晚上要不不更了,然而到了时间想着自己的责任,还是坐在了电脑前。但是毕竟体力有限,所以可能最近回复各位亲的频率少了很多,时间迟了很多,大家见谅哈。还有,打算长评的亲们,做好投弹的准备吧~~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11 20:27:00 +0800 CST  
二 歧域 32



说实话,她的话在我听来非常受用。不管张起灵制度错在哪,至少绝不是什么美差,尤其是那个倒霉的守门任务,能甩给这群人那真是皆大欢喜。不过要让闷油瓶也赞同这个想法,却不是简单的事。


如我所料,他用沉默表示了拒绝。但张诗思并没有急着出声,她只是抱着手臂看我们,似乎自信等下去就能得到满意的答复。


我不明白,所谓终极秘密到底是指什么?闷油瓶说没有盒子仪式就无法完成,那是什么仪式?张起灵的继任仪式吗?所以张诗思才说那些张起灵都是不完全的?


他们连张起灵都打算废除了,哪会在乎什么名分,除非有某些事,只有真正的张起灵才能办到。


会不会2015年的失败,也是因为闷油瓶并不是“完全的张起灵”?因为据我所知,此后他不太可能有机会找回盒子完成仪式,更不用说他还失忆过,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问题。


又或者,更大胆地猜想是,那些石片里记载的计划,有很多仍在进行不奇怪,既然随便一条都可以横跨几百年,那现在就一定还有许许多多待命的张家人潜伏在各种地方。很可能只有拥有盒子的人才知道他们的身份,并且自由调遣他们。这是一个庞大特务机构的地下联络系统,虽然失去主脑已久,而现在棋盘张的打算,是把散落的势力一一回收,代替原本的几大支脉,将那些足以控制人类社会的暗线全部抓在手中。


这倒真的是值得倾尽全力寻找的好处,可是唯一的问题是,我看不出闷油瓶对此执着的理由,凭我对他的了解,我确信他不是那种对权势有兴趣的人,他是以一种接近虔诚的信念在一步步完成自己的使命。他一定有别的理由,非关个人利益,而且对他来说非做不可。


另外,我也不知道这些和青铜门有什么联系,那些记录虽然匪夷所思,却并没有脱离人类的力量范围,与明显超自然的青铜门相比,似乎并不是一路的。


不过我现在能用的线索已经用光了,在没有得到新的提示前,只能将所有猜想暂且封存。


我来回看着僵持不下的双方,打破寂静的竟是闷油瓶,他抬头看着张诗思,淡淡地说:“你如果有宗主的自觉,应该更珍惜族人的生命,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没想到张诗思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居然换来如此不留情面的回答,我几乎都想喝彩了。这小子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欠抽,05年那次也是,任我磨破了嘴皮子,连屁也不放一个,要不是他那么能打,我早揍他了。


张诗思定定地看着闷油瓶,突然展颜笑了笑,就把手背到身后。她这一笑极其古怪,好像闷油瓶的反应早在她意料之内。我心知没好事,双手抱住支撑柱,随时准备发力,但其实我也很怀疑,他们就算一拥而上,真的能一举战胜闷油瓶么?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她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一步。我见全叔做了个手势,立刻又有五个人朝闷油瓶冲去。这次他们有了准备,都谨慎了许多,不敢轻易近身,互相用飞索配合攻击,一时间竟然连闷油瓶都被困住了。


我心知不妙,看着张诗思施施然朝前,继续道:“起灵,你知道吗?你刚才一共犯了三个错误。其一,不珍惜性命的是你。棋盘张传人众多,为了复兴张家的使命,我们都有牺牲小我的觉悟。但是你作为巴勒布唯一的幸存者,才是真的输不起。”


混战圈子突然传出声惨叫,一个人拖着长长一条血迹被笔直摔了过来,但被全叔挥手挡开了。张诗思恍如未闻,又朝前走了一步。


“其二,”她伸出两根手指道,“张起灵体制确实是错误的,因为每个张起灵都有一个人为的致命缺陷。为了获知这一点,我的先祖张瑞桐付出了血的代价。”


什么!张瑞桐的死竟然另有隐情?我心中一震,还没来得及往深处思考,她又往前迈了一步,朗声说:“其三,摧毁四大本家的不是棋盘张的意思,恰恰相反,发出这个指令的正是‘张起灵’本人但是以上都不重要了,因为所有的这些,你马上就又会忘掉。”


说到这里,她的位置已经完全背向我,我这时才看到,她背在身后的左手食指正勾着那只拳头大的金刚铃,中指有节奏地叩在铃身上,使得铃身不断地震动,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奇怪的是却完全听不到它发出的声音。


那是什么?


我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但身体的动作比思维的反应更快此刻她背后全无防御,我几下箭步,就冲上去抢她手中的金刚铃。


就在我的手快要摸到铃铛的当儿,她向着身后的我轻描淡写地一瞥,带着笑意的目光中露出几分轻蔑。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穿过了她的身体,扑空跑到了她的前面,因为用力过猛,结结实实地扑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是幻影?我醒悟过来,四处张望,才发现张诗思竟然在房间的另一端,离我足有五六米远。


那才是她的真实方位吗?我急忙爬起来,只见她抬起左手,将金刚铃高高悬起,目光前所未有地冰冷,


“时间到了。”


话音才落,她突然挥动右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然后就彷佛开玩笑似的,闷油瓶应声跪了下来。


我张大嘴,喉咙口的话顿时被堵住了。这绝不可能!可是我的双眼却看得真真切切,前一秒他的身形还在搏杀,可是就像大山崩塌一样,他倒了下来,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抽搐着,仿佛在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和痛苦。


难道又一场幻觉吗?在我的认识里,哪怕是幻觉,也绝不应该发生这种事!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大喝一声,随手抄起挂在手腕上的族长铜铃,就朝人群的中央冲去。
那些飞索忌讳损伤到铜铃,纷纷呼啸着散避开来。我跌跌撞撞地跑到闷油瓶的身边,大声喊道:“你怎么了,回答我!”


没有回答。


我扳过他的肩膀,让他抬起脸来,视线相交的一瞬间,我不由得全身发冷。谁能想得到,仅仅不到一秒的时间,他眼睛里竟写满了迷茫,目光的焦点甚至都不在我身上。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14 20:55:00 +0800 CST  
二 歧域 33



就像突然被兜头打了一闷棍,我脑海里一片空白。这是怎么了?难道他的失魂症发作了?天下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


一阵细碎的铃声惊醒了我的意识,我看向张诗思,她正在将金刚铃收回腰上的铃箱里,眼神无所谓地掠过我,对旁边的人说道:“东西拿回来。”


看着她冷漠的样子,我忽然就明白了“人为的致命缺陷”是指的失魂症!它是人为造成的!


“为什么……”我喃喃地开口,但话没法接下去了,因为一条飞索又呼啸着朝我扫来,我下意识抬手去挡,飞索前端的钩爪铛的一声,顺势缠住了铜铃的手柄。


糟了!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条飞索是冲着铜铃来的。我急忙用力抓紧铜铃,同时用另一只手抓住了钩爪带棘刺的把柄,没想到飞索回抽的力量极大,一下子就把我从地上扯了起来,在空中甩了一条弧线,狠狠地拍向了一侧的墙壁,随即就连人带绳子一起摔在了一堆木箱子上。


我被拍得差点背过气去,瘫在碎木头上,右手腕上栓着铜铃的绳子居然还没断,被勒得笔直。我伸手想把钩在铜铃上的钩爪解开,但只觉得浑身瘫软,扯了半天竟然一点劲都发不出来。
“我来帮你吧。”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侧过头,就看到张诗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的身旁,手上提着那把廓尔喀军刀,正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为什么刀会……在这……”


“你的问题很多嘛。”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眯着眼睛说,“这把军刀其实也是天铁造的。真是奇怪,你连这都不知道,是怎么带我们进来的呢?”


我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只觉得嘴里充满了血腥味,大概是伤到内脏了,“剧本还……真他妈精密……临死前能不能让我多问几个问题?至少做个明白鬼吧。”


“好,你说。”她答应得倒是干脆。


“张起灵的致命缺陷……是人工控制的失忆吗?张瑞桐用血的代价了解到这个缺陷,到底是……怎么回事?发出摧毁四大本家指令的是‘张起灵’,又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并不指望能从她身上得到答案,但只有不停地说话,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将缠在族长铜铃上的飞索在地上盘绕起来,打算趁她不备就发力绊倒她这是现在唯一的希望了,反正我已经输无可输,赌命一搏也未尝不可。


张诗思又笑了起来,“齐羽,你很聪明,我一直都非常欣赏你。既然猜到这一步,离真相已经非常接近了。我说过,我会让你见识到操铃术的第二十八式,这个约定我可没有忘记。你看,这也是我留你到现在的原因,很高兴由你来做我的见证人。”


我脑袋里嗡地一声,仿佛要爆炸了,但我还是竭力张口问道:“你说……第二十八式……是控制‘张起灵’的手段……你可以用那只金刚铃,让他的失魂症发作。难道……张家一直都是这样……操纵……着历代的‘张起灵’……?”


“又猜对了。”说着,她单膝着地蹲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此刻她的脸庞离我非常近,我几乎可以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这只祖传的孟婆铃就是最好的证明。它还是你帮我找回来的呢,我又要谢谢你了。不过很遗憾,要成为王者,关键就是掌握信息差,所以你的问题,我一个都不会回答。你的推理到此为止,你的小动作……我也已经注意到了。”


她一脚踩在飞索上,接着提起刀来,“为了感谢你,我就说这么一点吧。张起灵是傀儡,是张家获得力量的道具,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曾经也有‘张起灵’想要反抗这个命运,结果就被杀了呢。剩下的,请你到地下向诸位先祖请教吧,我想他们会很喜欢你这个新人的永别了。”


伴随着随后三个字,她一刀插进我的右胸,然后拿起族长铜铃扬长而去。


很奇怪的,比起胸口的剧痛,似乎我的脑袋还要痛楚几十倍,思路却又清晰无比,我甚至还能听到张家人的窃窃私语。


“他把我们的人杀了,不把他处死,怎么平息众怒?”这是那个眼镜的声音。


“不行,暂时还得留着他。等找到他说的那个盒子,再让他上去一次。之后你们想怎么样都行。”张诗思淡然地回答道。


“好,到时候由我执行!他杀了小九,我不会放过他的!”第三个声音咬牙切齿,显然蕴含着无尽的愤怒。


随后便响起了第四个人的嗤笑,“哈哈,在那之前,我看先给他点惩罚吧。他不是死不掉吗?就算把手指掰断几根,或者在身上捅几刀,最后也会长回来的。”


这帮傻逼在说什么?他们打算也杀掉闷油瓶吗?还是要再次欺骗他,等到利用得干干净净,再把他千刀万剐?


为什么会有人拥有这么可怕的命运?我仿佛能看到他在张海客的故事里行走,一步步走进老喇嘛的故事,再走进楚哥的故事,然后出现在我身边,最后从我的人生中离开。


我十分清楚,我的生命正在流逝,比起闷油瓶其实我应该更担心我自己,但是我还是没法抑制自己的伤心和失望。


我还能熬几分钟呢?肺部被刺穿,在这种鬼地方,已经是彻底没救了。


看着上方昏暗的房顶,我猛然想到在这个历史节点,闷油瓶是不应该死的。我想到他在2015年的终局,想到发现自己回到过去后就屁颠颠地跑去西沙,雄心勃勃地计划着再一次挽救他……


可是这也能叫挽救吗?


这里不过是一间屋子,几路人马,四面楚歌。闷油瓶失去了意识,就像人偶那样一动不动,任人宰割。


我想起以前看过一个超级欠揍超级郁闷的电影,叫他娘的蝴蝶效应。那里面有个傻逼不知道为什么能穿越时空,他想救人结果把身边的人全害了。


我他妈为什么没早点想起来?


为什么居然从没想过应该害怕?


在完全未知的时间和因果律面前,我到底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这个时空点没有小花,也没有胖子,没有潘子,没有三叔……绝不会再有援军来救我。


我们被完全将死了。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14 21:03:00 +0800 CST  
二 歧域 尾声



历史脱节了。


曾经我想带闷油瓶走出被陈皮阿四截获的命运,现在我倒开始祈祷,陈皮阿四突然空降来把他带走。


还是说,张家的人会突然良心发现留他一命?或者日后闷油瓶能自己找到机会逃跑?


不对,更重要的是,这群人怎么还没有死呢?山洞会不会突然倒塌,压死他们?或者回去的路上他们又会遇到什么致命的陷阱?


流沙?


铜铃?


密洛陀?


想到这里,我突然笑了起来,只恨不得用力扇自己几巴掌。


一直以来,我都是被无数人照顾着,才能安然活到2015年的,但自从我来到这个时空,所有的靠山都没有了。我想解救闷油瓶,但哪一个时刻不是在依赖他?现在死到临头了,还幻想着有什么天降神兵能扭转乾坤。


活该。


导致这残局越来越不可收拾的,正是我的软弱和天真。我自以为知道历史,就一定能把事情引向更好的方向,结果却把棋下成了死局。


张诗思说得对,想成为王者,关键就是信息差。那明明是我的致命缺陷,我却还以为是制胜法宝……


是我自己害死了自己。


我艰难地侧过头,发现眼前竟然散落着许多龙眼般大的黑灰色圆球,其中有些已经被我的血染成了斑驳的暗红色。原来是堆在墙角的箱子被我撞破了,里面的东西都从裂缝里漏了出来。


我认识这种小球,它们是尸丸……可见这个房间不仅仅是机关室,还是收藏不死药的仓库。


不死药?


仿佛一道闪电掠过我的脑海,几块记忆的碎片瞬间燃烧了起来。


齐铁嘴说:“你捅他十刀,他都死不掉!”


霍玲说:“那些尸化的怪物可不一样,他们的伤一下子就会好。”


刚才那个人也说:“他不是死不掉吗?就算把手指掰断几根,或者在身上捅几刀,最后也会长回来的。”


这些碎片缓缓拼成了一片血红,我最终才发现,那竟是老邓尸化后尸横遍野的走廊。


命运对我还真是够眷顾,临死前居然给了我这么一个办法。


恐惧、惶惑、悲痛、绝望……还有什么是我没有见识过的?


那么我到底还在害怕什么?


我已经一无所有,再没有什么会失去,也没有什么想失去的了。


我在这里的所有原因,是我想救一个人,所以如果历史在这个节点没有奇迹,那我就去成为奇迹吧。


我竭尽全力伸出左手,抓起一颗药丸塞进嘴里,一用力便连泥带血地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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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画外音:


请允许我来一篇姨妈字的短评,因为第二部的结尾实在是太惨烈了,相信无论是二周目【伪】的小伙伴,还是初次看的小伙伴,估计这会都惊呆了。


吞药丸这事儿是把吴邪逼进了绝路,放眼望去再也没有其他出路。其实看原著里,吴邪有很多次都是被逼到一定程度,但没有一次有这样的性命危险,即使是在第八部他要扮演三叔,其实他也是有选择可以直接一走了之,远离这一切的。


可是不管是在原著还是在观棋,吴邪所有的绝路,几乎都是他自己选择而一步步得来的,这也许是盗墓的血液和基因,刻在他骨子里不可磨灭?


我们的小三爷,从这一刻开始发生了巨大的本质变化。事情正在越来越向烂摊子的方向发展,之后的四部里,这两个人又怎么一步步走下去呢?然而不要太担心,《观棋不语》可是有六部的作品啊,啊哈哈哈。


最后,内个@冰冰雪美人你那大长评还能找回来吗?还有@顾七雪你那当年的问题和答案呢?这么惨烈的断头戏,妹纸们得有点福利不是?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14 21:10:00 +0800 CST  
第二部结束了是幕间的四集。用第三方的角度描写了这一次事变的结果。由于角度和写法很不一样,所以原楼在更新幕间之前停更了一次,以便保持呼吸空间。


这次么,楼主之前清明断更有点久,所以打算改个停顿方式,之前有亲呼唤要看楼主除了观棋以外其他三个版本的序,这样也好。隔了两部以后,大家看看观棋不语是否和自己当初的感觉一样?


这些序当时写得太早了,涉及的内容还主要集中在前三部里,谁知道后面居然是这么大的世界观呢。但是序也不能透露得再多了,毕竟第四部开始的世界观,如果一开始在序里面透露,个人认为会对读者的认知产生巨大的断层,而不管世界观如何变化,最初也都是由瓶邪羁绊,由吴邪想去救小哥的无悔选择引发的。所以这么想想又不觉得浅显了。


希望将来观棋连载完毕那一天,大家回过头来重温的时候,都能发出“wow”的一声惊叹,然后各自有各自的感触,我则希望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还能有时间和精力去重新梳理一下这篇很棒的文后,再次动笔说说自己的感触。


--------------------------我是分割线表理我----------------------


【相对通俗版】
2015年,秋,长白山底,
一场大火在吴邪面前将闷油瓶完全吞噬。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改变。
“用我一生,换你十年天真无邪。”不幸一语成谶。


面对这残局,吴邪本已经绝望,然而阴差阳错的一次奇遇,
却让他糊里糊涂地回到三十二年前的1983年,
发现那是一场极大的局,所有人既是棋子,也是棋手。


如果说三十二年后的吴邪始终看到的是这场局的残像,
那么三十二年前的吴邪就亲眼看到了棋局大战正酣。
化身齐羽,重遇三十二年前的张起灵,
这一次吴邪又将和闷油瓶之间发生怎样的故事?


观棋不语。
跟着吴邪一起回到三十二年前的盗墓世界,
静观乱世纷争、山海豪情,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然而比人心更可贵的,是信念。


够胆就来看《观棋不语》。




【二逼欢脱版】


看完了原著都觉着里头的大阴谋和世界太复杂了吧?
都跟吴邪似的,在局里糊里糊涂的吧?
都想着等着三叔咋写2015俩人在长白山底相遇呢吧?


其实别想得太乐观,老汪不是说时间不对就有火烧出来吗?
老闷当时又没说具体日子,吴邪这倒霉孩子这次去了就碰到火了,
老闷就在面前嗝屁了。


自古有冥冥中注定,
也有我命由我不由天。
今日之结果,必有当日之过程。
要是给你个机会,跟着吴邪一起回到1983年,去把这坑爹的结果掰扯过来,顺便把这破局整明白,那是不是挺刺激?
你也不用抱怨小三爷多么菜了,人家在这里才是核心关键性人物,在这里才真正发威啊。
就是有一条,吴邪得化身成齐羽,要不这部作品能叫《观棋不语》么?


咋样?有兴趣不?
有兴趣就来看爬楼看连载。
友情忠告:看之前先吃点核桃,加深一下大脑沟回,要是精神崩溃了作者和楼主都概不负责啊。
最后做一下民意调查,
希望把坑爹结局掰过来的汉子举左手!
希望把坑爹结局掰过来的妹子举右手!
哎!那边那个!你举俩手是怎么回事?对,说的就是你……




【纯属玩high了,30秒预告片分镜头大纲YY版】


镜头1:(金色字幕)2013 type_omega X 三品不良 出品
镜头2:(配乐起《无间道》配乐 有内鬼,行动取消)(黑屏,金色字幕)2015年,闷油瓶突如其来的死亡,将吴邪逼进了绝境。
镜头3:(黑屏,金色字幕)一次毫无缘由的奇遇,将吴邪带回三十二年前的世界,直入漩涡核心。
镜头4:吴邪刚复活过来爬下山坡
镜头5:吴邪在当年的疗养院和陈文锦他们谈话
镜头6:吴邪和当年的齐老八、吴老狗他们说话
镜头7:(黑屏,金色字幕)老九门、不死者、神秘的预言、各派势力……
镜头8、镜头9、镜头10、镜头11、镜头12、镜头13:快速切换相关的关键人物近景+同期画外音
镜头14:(黑屏,金色字幕)谗言、欺骗、威胁、争斗、牺牲……不死与欲望之间的较量
镜头15:霍玲被逼吞丹药惨叫
镜头16:老邓血淋淋的踉跄而行
镜头17:吴邪一刀劈得张诗思血溅当场
镜头18:解当家死亡解家生变打群架的现场
镜头19:张起灵对张启山说族长令
镜头20:(黑屏,金色字幕)是静观其变,还是主动出击?
镜头21:吴邪笑嘻嘻的对着齐铁嘴作揖:“我是齐羽”
镜头22:闷油瓶在张家古楼里看到族长密令后开始眼神恍惚,吴邪忙着让他保持神智清醒
镜头23:吴邪浑身是血,拿着尸蹩丹准备吞下的一瞬
镜头24:吴邪抱着小花躲在屋角
镜头25:(黑屏,金色字幕)是命中注定,还是扭转乾坤?
镜头26:(音乐停。黑屏,背景静,只有一声悠长的号角)
镜头27:吴邪看了一眼手表,上面显示的是2015年,8月18日,下午17:07分。
镜头28:(音乐起,《the sinking》 反打青铜门,先大全景,再全景)吴邪看着青铜门在自己面前打开,灰蓝色雾气飘出来,青铜门口出现一个人的剪影,正慢慢向吴邪走过来。
镜头29:(反打吴邪,近景)吴邪站在原地,惊喜叫:“小哥,小哥!是你吗?”
镜头30:(青铜门全景)人影越来越近,就快要被面前的光照亮脸庞时。从青铜门里传来一声非常深厚的巨响,地底传来一阵震动。
镜头31:(吴邪中景)吴邪被响声吸引的表情
镜头32:(音乐到高潮,青铜门全景)门里出现一点点细小的橙色光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变越大,伴着一股灼热的气流突然一下化为一大片火舌,从青铜门里奔出来,填满了整个十层楼高的大门,人影一下消失在火焰中。
镜头33:(黑屏,画外音)吴邪的惨叫:“张——起——灵!”(带混响)(字幕)观棋不语(逐字出现,配厚重的落地音效)(下方小三号字幕)敬请期待



【专业编辑版】(也就是最后采用的正式版)


2015年秋,横亘在吴邪心里十余年的谜题终于揭晓。如同锺里的骰子经历了无数次的晃荡,终于安静,却开出了一个最残酷的局。十年来两不相见,最后一面便是青铜门内不知来自何处的业火在吴邪面前,将闷油瓶吞噬殆尽。以最为粗暴和直接的方式,了断了他近半生的羁绊与牵挂,盖棺定论。

追云逐月,九死一生;谜根深种,心衰力竭。吴邪这么多年来百般努力千番折腾,苦苦追寻却只留下一盘破败残局,只有人走茶凉。


残酷的结果让他几乎心力交瘁而死。然而当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阴差阳错的回到三十二年前的1983年。吴邪惊奇的发现,老九门、不死者、神秘的预言、张家各派势力……谗言、欺骗、威胁、争斗、牺牲……故纸堆里的那些发黄的故事、只存在于老派人笔下的情景全部都成为事实,而自己正成为其中的一角,不可避免,更是自愿地深入到其中更深的漩涡。


——当年的珍珑棋局得以还原,所有人都想操盘,所有人也都是盘中的棋子。而这一次,吴邪不再在局外苦苦追求真相,而是化身齐羽,带着“先知”一样的“信息差”在棋局中段切入,制造了与三十二年前的闷油瓶相遇,他们之间又将发生怎样的故事?他们之间羁绊是否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存在?


三十二年后,闷油瓶即将死在自己面前。这在吴邪本已饱经折磨的心上重新扎了根刺,磨不平拔不出,参不透剪不断。面对着这盘当年的珍珑棋局,吴邪将如何应对?如果有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还是穷极心力却命中注定?


嘘,别说话。


by 平淡达人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15 21:51:00 +0800 CST  
幕间 -1- 吕宋岛茶话 1 报告



(一)报告


“开始报告吧。”考克斯直接下令道。


保罗端起“蓝色夏威夷”,看着自己对面的沙发,叹了一口气。


“蓝色夏威夷”是保罗进办公室后自己调的,这个办公室里没有保罗不熟悉的东西,从北边奢华的办公座椅,到南边惬意的小型酒吧台和沙发套装,再到花岗石的墙壁,和落地窗外的泳池。他与考克斯的多年交情,早就让他们摆脱所谓上下级的隔阂,更像一对多年的老友。但此刻考克斯并没有坐在保罗对面的沙发上,而是站在窗前,眺望着窗外的椰林,连那句开场白都是对着窗口说的。这一切都毫无疑义地显示着,考克斯对报告的内容其实并不关心。


菲律宾的鬼天气真是太他妈的热了,保罗想。要不是考克斯把太平洋总部设在这里,他更想呆在加州的家。那里有他美丽的南亚娇妻,有精灵古怪的女儿和好动爱玩的儿子,而他却跟着考克斯穿过了整个太平洋,来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受罪,把自己的人生赌在这片浩瀚的碧海之中。现在也只有这杯“蓝色夏威夷”可以稍微慰藉一下他了,每当端起这杯酒,他就想起与妻子初次相遇的时光,想起在那一晚她被这杯蓝色火焰被映照的娇颜。


所以保罗很能理解考克斯此刻的沮丧心情,已经是三个月一无所获了。但他也知道,今天的报告肯定能让考克斯为之一振。他啜了一口鸡尾酒,润了下嗓子,就开始了对报告的解说。


“从那个名为解连环的中国人与我们接触以来,现在已经过去了10个月零5天。在初期头6个月的接触中,我们共满足了他以下三项要求:1.由他提供西沙考古队第一批次的出海信息,我方则负责该批次的拦截工作;2.解连环将主动向中国官方要求组织第二批次,人员由他负责举荐。由于缺乏出海所需设备,我方暗中提供出海资源援助,尽可能保证第二批次的顺利出行;3.当第二批次归程时,我们需在指定的时间,到达指定的地点接应。其余一切事务,解连环将代为安排,并承诺海底一切所获将全数转交Carol国际海洋捕捞有限公司所有。


“早期工作开展十分顺利。关于第一点要求,根据双方的事前安排,我方成功于1983年成功截获西沙考古队第一批次的船只,主要收获为蛇眉铜鱼与海底船墓的勘察资料,基于后续探寻的便利性考虑,以上物品的原件已转交解连环,我方保留复制品。关于第二点要求,由于中途发生变化,吴三省另外单独联系我方寻求帮助。经过与解连环协商,对方同意变通,由我方借出船只与潜水设备若干给予吴三省,吴三省已对上述设备签收。同时为了更好协助解连环使用以上设备,我方派遣技术人员,负责设备使用指导和进程监督工作。因此第二点要求也相当于履约完成。


“关键在第三点上。1984年夏季,中国西沙考古队第二批次的研究工作进入实质阶段。我方于约定时间对挖掘成果进行回收,但是发生了意外。第一,我方出借船只提前返程。除船长外,船上仅有一名随行人员,根据该员供述,返程理由是送返意外身亡的队员尸体,并称该名死者为解连环。第二,由于出现据称‘解连环’意外身亡的事故,我方接应船只提前出发,因遇海上风暴阻隔,大约于原约定时间的3小时前,即1984年7月28日的1123 A.M.,我方到达原指定会合处,寻得生存者一名,亦即是中国西沙考古队人员的吴三省。


“根据吴三省供述,考古队多名队员身中尸毒,已被上头紧急运走救治。由于伤亡甚巨,吴三省害怕被追究责任,故而单独脱队躲藏,并与我方相遇。同时关于解连环的情况,吴三省亦称解连环在未下墓前因私自行动意外身故,供述基本与船上随行人员一致。基于此,本次行动基本以失败告终。”


以上这些都是保罗和考克斯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状况重温。保罗并不指望这些能引起考克斯的兴趣,他翻到卷宗第二页,迅速切入到下一个话题。


“但事后我们发现了几个疑点:


“第一,船只上据称为解连环的尸体,根据我方聘任法医鉴定,该名死者的指纹和骨龄,与解连环有极大的不一致。并且此具尸体产生激烈的变化,全身迅速硬化,并在表皮形成鳞片状角质。据船上人员报称,28日当晚发生疑似尸变袭击事件,船上突然出现一不明主体袭击众人。由于船上光线昏暗,现场具体战况并不明了。事后统计,共计折损人员3名,其中一人为颈部及面部损毁,当场死亡;一人左手腕与左脚掌断裂,还有一人即为西沙队的送返随行人员。据在场人员叙述,该人与袭击主体搏斗数回后便转身跳海,目前依然行踪不明。最终,该袭击主体与吴三省战斗过程中,被引入船长室反锁,同时经过第二日的检查,疑似解连环的尸体已经失踪,因此我们相信,袭击主体与疑似解连环的尸体是同一对象。但由于我方仍然没找出解决该袭击主体的方法,船长室依然处于闭锁状态,故当前整艘船只无法使用。剩余生存人员已经全数撤离船只,我方在港口派驻12名武装人员,6人一班24小时轮班看守,以防生变。


“第二,我们试图联络当时派遣跟随解连环的技术人员,但是发现已经失去联系。根据记录,该人员与我方的最终联络日期为1984年7月20日,此日亦是吴三省供述的解连环死亡日期。在此之前的联络日志显示,所有工作均在正常开展,并无异常状况。


“第三,根据吴三省供述,西沙其余队员均已被中国官方回收。但经过我方多方查探,所有渠道都泥牛入海,半点风声都没有透出来。那群人被救起后去了哪里,后来是死是活,成了一个谜。本来我们以为,这条线算是彻底断了。但是没想到,在大概两个星期前,我们再次发现了关于这组人的新的消息,而且是从一个非常意外的方向。”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16 20:36:00 +0800 CST  
幕间 -1- 吕宋岛茶话 2 通缉令



(二)通缉令
讲到这里,保罗停了一下,端起鸡尾酒喝了一口。他合上卷宗,从公文包中抽出另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然后在袋中取出两份档案。


“11月初,国际刑警总秘书处受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委托,发布了一批新的国际通令。但是有两则通令在发布之前被临时撤除下来了。这两则通令都是来自于同一案件,我们拿到的通令复印件上显示,今年8月下旬,在中国广西防城港市上思县发生了一起特大盗掘古墓葬案件,现有两名嫌犯下落不明,有逃出国境的可能,为此请求各国协助。指定协助国家为:越南、老挝、柬埔寨。”


考克斯依然毫无反应,对此保罗并不意外。那里是中越边境,丢了两个人,寻求国际刑警协助也属正常,何况还是一个撤令,这说明中国公安已经把案件自行解决了。中国今年才加入国际刑警,改革开放的新风敞开了这个国家对外交流的渠道,也给保罗的调查带来了不少便利。


保罗把两份档案摊开,念道:“一份是红色判定,被通缉者叫张起灵。”


他看了看档案上的照片,黑色的头发与黑色的眸子,这是一张淡静的脸庞。保罗只是看了一眼,旋即就把档案放在了一边。


“刚才那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另一份。你猜这份是怎么回事?”保罗拿起档案,讲道,“奇怪的地方太多了。第一,这份档案没有照片。当然,准确地说并不是没有,这里有一张参考照片。”保罗翻到档案的第二页,指了指上面的一张黑白证件照,但他也知道考克斯并没有在看。


保罗并不理会,继续说,“这个照片旁边打了一个叉,备注是,‘嫌犯具有变装能力,此照片为嫌犯初次露面时扮相,非本人真实长相,请各单位注意。’另外附了一幅嫌疑犯的模拟画像,这又是另外一张脸了,备注‘是否嫌疑犯真实相貌无法确定。’”念到这里保罗也笑了,“恐怕这样的档案发给各国联络处,别人也只会一头雾水吧。”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第二个值得注意的地方才是我最想说的。”保罗一字一顿说道,“这一份通缉令的等级,居然是黑色判定。”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保罗一直盯着考克斯的背影,果不其然,他没有错过考克斯身体突然的微震。


这并不是一个常见的判定信号。在国际刑警的通用判别体系中,常用是绿、蓝、黄,最高等级是红。绿色的多数是江湖大鳄,屡抓屡放但目前身上没有要案,只需注意不需警戒;蓝色是身存嫌疑,要求提供调查协助;黄色则是搜索失踪人员,这多是对被拐卖人口使用的;至于红色,就是明示可以当场拘捕的证明了。


但黑色却都不是以上的意思。黑色太少见了,这不是意味着黑色比红色更高级,而是因为这个只有在一种情况才会使用:尸体身份请求确认。


但是尸体并不在中国手上。他们并非发文说找到一具尸体要求认领,而是通缉一具尸体。


这太异常了。


“被通缉者的名字是什么?”这是考克斯今天说的第二句话。


考克斯深呼吸了一口气,答道:“齐羽。”


还没等考克斯给出反应,保罗旋即补充。他很清楚考克斯会想问什么:“这是中国西沙考古队中,由国家考古研究所指定的特派员。再加一句,刚才那位张起灵,也是西沙考古队中的队员。”


考克斯没有应答,似乎陷入了漫长的思考。隔了一会,他才举起右手,在窗台上叩了两下,“我想,你已经有了结论了吧。”


“是的。”保罗把卷宗放下。


话已至此,保罗相信考克斯也已经了然于胸,说出结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对结论他们需要做出的决策。


想到这里,保罗从衬衣的口袋中摸出烟点上,深吸一口后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这是他得意的绝技,只是有了孩子之后,他已经很少吸烟了。只有在少数场合,当他感到脑髓受到巨大的刺激的时候,他才会吸上一口,只有这样,他才会感觉从非常情形中从抽离出来,重新找回冷静的判断。


烟雾之环一边旋转一边舒展着它的身姿,显得解放、洒脱而自在。凝视着烟圈浮游向上的轨迹,保罗接着说道:“新的不死者诞生了。”


“同时这也意味着,解连环骗了我。”听到考克斯的接话,保罗瞥了一眼,才发现考克斯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了。他并没有在望保罗,也没有在看卷宗,雪亮的眼睛却是同样追着那个烟圈而去。因为逆光,保罗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你怎么看这件事?”保罗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老板。只见考克斯快步走过,坐到保罗对面的沙发上,抱起双手直视着保罗。


“谜面都讲完了,咱们来对答案吧。”考克斯这么说着。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沮丧,更没有一丝不满,相反地,他的脸色非常平静。然而,考克斯的眼睛中却反射着保罗烟头的微光,仿佛有某种情绪被点亮了。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16 20:37:00 +0800 CST  
幕间 -1- 吕宋岛茶话 3 开盅



(三)开盅




“先说我的见解。”保罗伏下身子,把桌面摊开的卷宗拢成一叠,一边收拾一边说,“首先,从船上那只怪物和齐羽的通缉令来看,解连环那家伙说得不错,汪藏海的墓里确实有长生丹,而且他已经到手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只怪物尸变成这样,但齐羽却获得了成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用黑色通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使是尸体那也是一具有价值的尸体,不能让它跳过国际引渡的漏洞。”


保罗叼着烟盯着纸面,光从这张纸上的描述,他就能体会发文者对齐羽的执著。一般来说,被通辑人的死亡意味着诉讼的自然中止。“终止诉讼不引渡”,若是齐羽以尸体的样子出现,正常的情况下,被请求协力国只会拒绝引渡就地安葬——然后只要再“复活”就好。不死者绝不会真正的死亡,说不定这是一个不错的出逃计划。


但是,有人却决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至于张起灵,他与齐羽一起出现一起失踪,可以想象,必定是因为同一事去上思的,只是在组织看来,这人的威胁不如齐羽大,不过能找到他,多半也能找到齐羽吧。再说那个解连环。他当时在海上,已经找到药了却不与我们会合,只能是跟组织走了。也许他本来就是在讹我们,这下想要再找到他可不简单啊。”


考克斯听后连连摇头,保罗啧了一声,道:“我说得不对?”


考克斯举起手,做了个手势,保罗瞄了一眼笑起来,“你这是OK的意思咯?”


“不,”考克斯讲道,“是我可以有三处驳斥你的地方。”


保罗一下子泄了气,“好吧,总是这样。你讲讲看?”


考克斯收起手指,慢条斯理地说:“第一,船上那个怪物不是因为汪藏海的长生丹变的,而是他本来就是不死者,恐怕是解连环早就安排好的替死鬼。”


“啊?”保罗感到难以置信,“为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解连环之前告诉我的。他说他安排第二批次的队员都是自家人的卧底,这些都是之前追随他老爸解九爷的亲信,所以尽可放心。”


保罗刚刚端起酒杯,考克斯这番话差点令他把酒喷了出来:“不会吧?你真的相信了?”


“相信。毕竟他带人来给我验证过,我亲手用冰锥在那人身上戳了一个洞。第二天,那个人就愈合了。”


保罗突然觉得不想再喝“蓝色夏威夷”了。看到保罗难看的神色,考克斯说:“喝吧,冰锥我洗过了。”然后端起自己面前早就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


“既然他是不死者,怎么还会死呢?”


“会,把颈椎弄断或者给身体炸毁都可以。如果肉身没有被彻底摧毁,那之后就是会发生尸变。所以他们不叫这个是死,而是‘尸化’。但除此之外,他们既不会老也不会病,而且受伤后痊愈得特别快。据解连环说,不死者的不死还不完美,我想他是指‘尸化’一事,但具体的他不肯向我透露。”


“那么那家伙怎么会死在……呃,我是说,怎么会变成那样子运回来?”


“哼哼,那个替死鬼是用来代替我们派去的技术员的,真货大概早死了。解连环那小子,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们合作,所以那些天我们收到的联络日志一直都是状况正常。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替死鬼后来又被人办了,解连环怕尸变露馅,才无奈往回送的。”


听到这,保罗深吸了一口气,“下手的是吴三省……”


考克斯点点头,“此人确实不简单,从各人的去向和结果来看,下手的人不做他想,所以解连环才急于甩掉他。只是把包袱丢给了我,真麻烦。”


“那第二点呢?”保罗来了兴趣。他感觉在很多方面,老板所掌握的层次确实比自己高深得多。


“第二点,解连环当然没死,但我不认为他会和组织合作。一个人刻骨的憎恶是很难扮演的,关于这一点,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那齐羽……?”


“你认为齐羽的转变是组织安排的吗?”


保罗摇头否定,这点他倒是确信无疑。


没想到考克斯却没有对此作出进一步的解释,“第三点,就是上思这个地方。关于盗掘古墓葬,你查到是哪一座古墓了吗?”


保罗“啧”了一声:“那里是瑶族人的地盘,周边瑶乡大小有上百个,而且对老外敏感地很。加上汉人、越南人也在附近出没,耳目太多了。我和你都不行,金发碧眼。”


考克斯大笑起来,“这么说,你的爱妻和女儿可以胜任啊,而且女人更能让人放松警惕。”


“呸,别打银莲的主意了。她是柬埔寨人不是越南人,去上思也不合适。阿宁也太小了。”保罗夸张地一耸肩,顿了一顿,“为什么想知道是什么古墓?”


考克斯收起笑容,“他们去上思必然是有的放矢。我想这次的长生丹是‘新鲜的’,也许上思也有一个类似长沙血尸墓的墓葬。”


保罗瞪大了眼睛:“你还想再遇到那个噩梦一次吗?”


考克斯用双手扶着桌面站了起身,他站在桌子一侧,俯视着保罗说道:“中国人有句话,叫作‘一不做,二不休’。我不会放弃的,这是我毕生的事业。”


保罗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太熟悉考克斯的脾性了,他是认真的。


两人对视了一会,保罗忽然感到很好笑,他摊了摊手,“我对中国文化没有兴趣,长生就这么好玩?从什么战国帛书密文,到你那个‘裘德考’的愚蠢的中文名,都不在我的兴趣范围内。”


说着,他也站了起来,继续说道:“知道我当年为什么爬上你的船吗?比起家乡一成不变的日子,我更想去未知的世界探险。是去中国、去西西里,还是去百慕大我都无所谓。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你在背后指挥,我在前线冲锋,你还可以继续,但是我只能再玩几年了,一个人的战斗生命是有限的。作为中国墓葬的外行,在茫茫十万大山里找一座古墓,而且说不定那座古墓已经空空如也,我认为你是疯了。”


“不需要去找古墓,我们要找的不是墓,是人。”考克斯搓了搓双手,“确切的说,是不死者。”


“嗯?”


“不死者是一座宝藏。想象一下吧,他们是脱离人间的异道者,拥有无尽的生命,他们就像你吐出来的那些漂亮的烟圈一样,可以自由地漫游在时空之中。而我们呢?只能在有限的生命中燃烧殆尽,就像你的眼前这个烟灰缸的灰烬一样。”考克斯兴奋地比划着,保罗觉得他这个样子,很适合去维也纳的金色大厅当众展示,相信席下的观众都会觉得他是非常称职的乐队指挥。


“但是光有实验样本还不够,我需要知道原理。”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的老板。”


“首先,船上那只怪物怎样了?”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16 20:37:00 +0800 CST  
幕间 -1- 吕宋岛茶话 4 新游戏



(四)新游戏



保罗一愣,他完全没想到老板会话锋一转,说起那个怪物来。不过他只是略一迟疑,就再次耸耸肩道:“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关着呗。吴三省说那个品种叫作海猴子,皮硬得很,刀枪不入,一般武器杀不死。如果想不出更安全的办法,我准备过几天派人把那怪物连船一起烧了。”


考克斯听后摆了摆手,“保罗副官,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的财产呢?再怎么说,那条船即使借出去过,本质上仍然是我的。还有,解连环答应过,从海上回来后他的收获都归我,那个海猴子自然也不例外——”


保罗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看到有一道锐利的光芒从老板的眼中闪过。大概是怕部下没听清,考克斯再次强调道:“船上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所有物,谁也不能动一条毫毛。”


“可是老大,那个海猴子是怪物,都杀了好几个人了。就这么关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


“那是珍贵的不死者样本,我要留着日后研究用。如果你不能制服它,就想想怎么困住它吧。”考克斯转过脸,保罗看到他的脸上竟然现出了欣喜和兴奋的神色,“加固船长室的隔板,确保能彻底关住它。如果你还是担心,干脆把船打孔沉到海底,用海水当保险箱。”


保罗扶住额头,又开始感到一阵阵的头疼了。考克斯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记住,既然对未知有好奇心,那就要保持贪婪。贪婪才是人的第一本性,可以能让人活得更有活力,更有滋味。”


“这也是中国的谚语吗?”


考克斯笑了,“这是我的名言。把它刻在你的手表背后吧。”


“那吴三省你打算怎么办?也留住他?”


“不……包袱我不需要。这人我接触过,和他老爹一副德行,只能利用不能收买。放他走吧,估计他也没什么情报可以再对我们说了。”


“真的好吗?不如把他……”保罗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考克斯嗤笑了出来:“哈哈哈,这男人连海猴子都能干倒,你们几个三脚猫就想对付他?多练几年吧。我再教你一个中国成语——‘欲擒故纵’。放他回去,好好观察他的动静,说不定还能钓出什么大鱼来。”


保罗犹豫了一下,他并不认为吴家还有值得监视的价值,但还是点了点头。


“说到这里,我觉得你也差不多可以摊牌了吧,我的保罗副官。” 考克斯放下咖啡杯,直视着保罗,目光异常锐利,“那两份通缉令,你是怎么得来的?”


保罗凝视了自己的老板好一会,最后敲了敲脑壳,另一只手的指尖下意识地搓着那堆档案的纸角,“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向你举荐这个人。”


“给你这两份通缉令的线人吗?”


“是,和Carol里那群张家的团队是同一出身。你知道,我们雇佣那些张家人也有十几个年头了。”


考克斯露出理解的微笑点头道:“我明白,那群人一直没什么建树,只是在香港转悠。哪怕中国的政策勒得很紧,这进展也太慢了。我怀疑他们在张家的地位十分边缘,所以对长生的了解程度也非常低。不过他们确实比一般人的寿命更长,说不定比起雇佣他们,把他们送到实验室去更有用呢。你不想把线人介绍给我,是担心他和那群张家人一样只会混吃混喝吧?”


保罗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怎么说呢?这个人虽然自称是张家的外家,但和本家有过十分亲密的接触。而且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两则通令交给我吗?”


他顿了顿,扬起手上的纸头,继续说:“那个线人,就是这两则通令的撰写者,他告诉我,这两则通令不是组织主动撤下来的。他在发布这两则通令的时候遭遇了阻力。”


考克斯眯起了眼睛:“哦?能和组织作对……原来是这样,臭虫们也挺能干的嘛。昔日的九门提督,还能有这样的能量。”


“嘿嘿……组织里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些人死了,也许正符合某些人的期望。”说到这里,保罗夸张地耸耸肩,表情甚是得意,“这件事没写进纸面的内幕是,齐羽和张起灵是被组织中的某些核心人物安排去上思的,但是很不幸,伴随着齐羽和张起灵的失踪,那些人全都死于非命。虽然那个线人一口咬定齐羽一定是不死化了,但是他除了状况证据什么都拿不出来——哦,一个尸横遍野的房间,因为尸体上有不死者的爪痕所以凶手就是不死者?这点推理,连报告书都登不上去。何况死了几个激进派,对于现在偏向稳扎稳打的张家二世祖正是美事一桩,难怪会被压下来——没人期望凶案被揭发。”


“现场没有发现不死药?”


“没有。”保罗叹了口气,“有人捷足先登了。”


考克斯略一沉吟,“安排下我和那个线人见面吧。”


“你对他真有兴趣?”保罗用询问的眼光望了望他的老板,“我倒是无所谓,那个线人也不想留在组织了,你要养他不过是多安排一份口粮。哦,是双份,他还有个妹妹要一起行动。”


考克斯敲敲桌面,“你没发现吗?他对你有所保留。”


他拿起两人的通缉令,用磁贴贴在办公室的白板上,之后退后几步,扫视着档案上的每一行说明。保罗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看着这两张被风微微吹起一角的档案纸。然后,考克斯用颇为玩味的语气开口了,“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是张起灵和齐羽一起去?”


他的重音落在张起灵上,似乎齐羽去是理所当然,另一个人却另有背景。


“张起灵也姓张,是张家成员的一个吧。虽然不知道是本家还是外家,扮演什么角色也不明确。”


考克斯摇摇头,“你听说过张起灵计划吗?


“什么?”


“不知道就算了,总有一天你会懂的——总之,我要找到的人,就是他们两个。”考克斯摆摆手,贪婪的目光依次扫过两张通缉令,喃喃地说,“目标是这两个华裔男子,一个是张起灵,另一个是齐羽。他们从上思存活下来的关键人物,手上肯定掌握了不得了的东西。而参战者是组织、盗墓的臭虫们,还有我们Carol……有意思,玩家还真不少呢。这是名为抓捕的新游戏,谁能抢先找到这两个人,谁就是胜利者。”


保罗没有接话,他知道老板已经陷入了个人的幻想世界中,于是举起双手,鼓了两下掌,门外应声走进一名身材火辣的西装女郎,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保罗先生?”


被询问的人抽出一支新的烟点上,扯起一边嘴角道:“叫伙计们赶紧准备,这回出动只叫亚裔,老大要开始撒网了。”








-幕间 完-


-------------tbc-----------


楼主画外音:


对不起,今天还是没有让某人口中的“贱女人”死成,但是14也是个不错的姑娘了,作为本作中的女主角【伪】,人家的人设可是很丰满的呢(滚!上围再丰满也不能阻止她要死的命运!!!


所以你们都看见了,这是从另外两个人的角度看到的张家楼里发生的事情的结果。主角有光环啊,有事的话后面几部怎么写啊。


不过也别以为这俩人就很容易过关了,事实上扒层皮都不止呢,二周目【伪】的童鞋们,把你们的汗毛竖起来,把你们的哆嗦抖起来,我们一起让新人们有一种不明觉厉的赶脚,让他们在期待后被本作的剧情猛抽两巴掌吧!捏哈哈哈!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16 20:43:00 +0800 CST  
今天不知为什么一直都登录不上账号,只好明天再更了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17 22:28:00 +0800 CST  
今天在更新之前通告一下,因为国家管制的原因,你懂的,《渐近》楼里面有一些部分内容可能要删掉。为了渐近的安全,征求作者同意后,我只好挥泪清理一下网络版,个别地方会显得不太连贯,而且还连着我当时写的短评啊,那真的是没法的事情,因为如果一被举报,楼全部都会不见。大家如果想看全部的,可以去微博上问@三品不良本子三刷的信息。


下面是清洗掉的章节目录:



177楼
224楼
621楼-622楼
681楼
1483楼


还好《观棋》这个问题不算太大,但是好像最近百度的敏感词规则也有收紧,个别词语屏蔽现象比较严重,楼主从本更开始起,重新启用he xie 器了。


-------------第三部正文开始-------------


三 启蜮 1



随着药丸被送进食道,嘴里留下了一种非常古怪的腥辣味,我张大嘴,感到一股热流从胃里猛然冲上了胸口,像烧起了一团烈火,迅速攻占着我的知觉和意识。幸好我此刻对痛苦已经麻木了,反而不是特别难熬。我仿佛能看到虫子正破壳而出,尖锐的爪子在柔软的脏器上爬动。


但这当然是幻觉。


扶着墙坐起来,我才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然恢复了。就像原本已经熄灭的引擎突然被强制点火似的,全身没一处听使唤,却终究是能动了。


尝试了好几次,我才抓住了胸前的刀柄,卡得很紧,不过它太碍事了,我不能步那只布洛希的后尘。拔掉它花了我不少力气,坚硬的刀身缓缓滑过血肉的感觉,与其说是疼,还不如说是恶心。


惊人的是,伤口只喷出了一点血就立刻止住了,这一定是尸蟞丸的作用。我的身体正在产生变化,烧灼般的疼痛被强烈的刺痒和牵扯感取代,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从刀口里挤出来。


没时间管那些了,我站起身,只觉得视野越来越模糊,眼球也无法自由地转动,然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直觉却敏锐了起来,不远处那些鲜活的肉体就像一团团散发着热量的噪音,哪怕我没有在看着它们,也能清晰地感到他们在灼烧着我的头脑。


真碍眼。


十个人,死了两个,还有八个。


地上那家伙居然还活着,不过只剩一口气了,不管他也很快会死掉。


剩下的则全都是障碍。


我努力驱动着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去。肢体的动作十分僵硬,好像穿了一层铠甲,也许是焦化硬直的皮肤吧,就像老邓或霍玲那样。


体内有一股热流在不断翻涌,我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爆炸了,意识就像被巨浪拍在沙滩上的海藻,被不断地甩到新的地方,虽然还有小块的理智,却根本无法连贯起来。


原来不死化就是这么回事。我苦笑起来,结果只是扯动了一下嘴角,在别人看来,这大概不能称之为笑吧。


“他怎么还没死!”有人在惊呼,跟着我就听到了轻颤的铃声,在我的东南方约三米开外。


我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声音。


张诗思,我第一个要攻击的对象。


只有消灭了她,才能立刻把形势扭转。


决胜只在一瞬间。冲过去用了一步,然后从右肩切到左腰,军刀异常锋利,随着刀锋的游走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几乎感觉不到多少阻碍。


“我说过的,我绝不会让他出事。”


这是来自地下的问候,也是我站起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但声音却是无比嘶哑,好似野兽的嚎叫。


——也许老邓当时也并不是变成了失去理智的怪物,只是没法和我们正常交流?


无所谓,反正她也听不见了。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张诗思已经仰面躺在了地上,内脏从被劈开的剖面流了一地,而在她旁边,还有另一具被砍掉脑袋的尸体,头不知道滚到了哪里。


灭了两个吗?


就在我回忆什么时候杀掉了第二个人的时候,又有一个人轮着石头大棒朝我冲了过来。


但是太慢了。我才动念要躲开,身体已经跳出了他的攻击范围,我转过身,右手甩起一串血珠,反手就将刀捅入他的后心。


刀身齐柄没入,被切开的骨骼传来了钝重的手感。


出血量太多了。


我咧咧嘴走了几步,稍微甩了下胳膊。溅到的血会影响接下来的攻击速度,地上的尸体也可能会变成绊脚石。


“用钩爪!锁住四肢!”一个中年的声音急切地响起。我计算了一下,对方的有生力量还有五个。


这下仇恨值总算是拉得差不多,攻击目标都转向我了吧。


想到这,我竟然感到有一点开心。


张家人的身手很好,我得抓紧时间。不是他们死光,就是我完蛋。


第四个攻击者被我用刀背从正面击碎了头盖骨。


我本意是不想溅出血来的,但是下手的劲道比我想象中更大。也许是因为体内的炽热让肌肉进入了过度兴奋的状态,刀背砸下后,骨头凹下去了一大块,收不住的脑浆顺着脑壳浇开几道细流,就如同被敲开的椰子一样。


与此同时,另一条石质的钩爪也呼啸着向我的小腿扫来。


速度依然不够快。我心里想着,侧过身想避开袭击,但是这次却失算了。我忘了腿上还有伤,结果脚底一个趔趄,钩爪一下子挂住了我的右脚脚踝,然后猛地一扯,将我拖得跪倒在了地上。


终于想起我有旧伤了吗?真不愧是英勇善斗的张家人。


为了防止被他们拖走,我大吼着把刀插进地板,没想到蛮力太大,手下一空,刀身竟然整个刺了进去。与此同时,第二条、第三条飞索紧随而至,分别卷向我还自由的手脚。


一旦被捆住就完蛋了!我忍着右脚快被撕裂的剧痛就地滚身躲过,抓住脚上的链条狠劲一拽,竟然把对面拉着链条的人整个扯得飞了起来,我心中一喜,抡起他摔向那两根飞索,钩爪“噗”“噗”两声插在了他背上,连人带绳子一起砸在了我刚才躺的地方。


没关系,不用看我也知道,他已经死了,绝不可能学我吃尸蟞丸。


还剩下两个战斗力。


我看了眼闷油瓶的方向,什么也看不清。他应该还活着,存在感却比那些奄奄一息的人还低。


我真的能救他吗?


还来得及吗?


扯住右脚的力道没了,我左手松开刀柄,直接用手腕去格第三条飞索的进攻。尽管左手背的伤还在,但是变黑焦化的皮肤化成角质,早已不易穿透,何况我有所防备,不会再像右脚那样轻易被控制,真的抓住了,还不知道是谁拖谁呢。


但是还没等我碰到它,前端的钩爪忽然画了个U字,闪电般地扫向我的左膝。


糟了,瞄准的不是手!


不等我反应过来,钩尖已经深深地刺进了腿弯,我听到左膝发出嘎啦一声,同时还扣在右脚脚踝的钩索又一次收紧,这次我终于整个被扯得完全失去了平衡,在地上拖了一段,大腿处只觉得一空,似乎是有什么骨头断裂了。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20 18:27:00 +0800 CST  
三 启蜮 2


到此为止了吗?


纷乱的脚步声围绕着我快速靠近,远处不断传来痛苦的呻吟,血腥和排泄物的恶臭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只剩两个人了,我不能在这里被齤干掉!


我用力拔出军刀,一抬手掷向脚步声最急的方向,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有人应声而倒。


但这样我唯一的武器就没有了。


没有就算了吧。


不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过去的我那些令人痛恨的怯懦和软弱,妄图严守道德底线的坚持和踌躇,还有希望一切都圆满无缺的贪婪和天真——我一直都只是在拖人的后腿,虽然被骗过很多次自以为变得精明了,却还是一再地连累同伴。


反正已经不成人形了,还留下徒增痛苦的理智做什么?


能帮我撕碎敌人的是利爪,只要能继续前进,把所有挡在面前的东西都破坏掉就够了。


我用手撑着地板,拖动双腿像野兽一般爬行,借助惊人的臂力,这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快得多。一个被逼到墙角的人尖叫着把箱子推向我,但我根本不可能被障眼法影响,只要对准生命之光最旺盛的方向伸出手,一定会抓住这些臭虫一般的人。


嗤地一声,我早已角质化的指尖一下就贯穿了第六个人的肚子。


还有谁……


我直起身子,感到了最后一个混蛋正慌张地朝楼下逃窜,他一定是滚下楼梯的,所以去得那么快,以至于我瞬间就知道追不上了。


他娘的,刚才那一刀竟然没把他捅死!


我在地上摸索着,也不知道抓到了什么,就往楼下扔去。那东西飞了一段距离,但距离毕竟太远了,在木头台阶上弹跳了几下,终究落到了那人的身后。


没打中。


那个人的背影消失在了黑暗中,随后就连存在感也迅速从直觉中减淡,我连滚带爬又追了一段,最终还是倒在了台阶上。


两边都看不到尽头。


来的时候,路有这么长么?


我听着身下木板传来的脚步声,终于连那个震动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我喘着粗气的呼吸在狭小的楼梯间里回响。


墙上的火把越来越暗淡,看来已经烧到了尽头。


隔了许久我才突然意识到,战斗已经结束了。我翻过身仰望着低矮的天花板,然后撑着墙坐起来。一块焦黑的死皮掉在我的腿上,我摸摸齤胸口,已经不再出血了,又摸了把脸,手指和脸皮都像锉刀一般,除了粗硬什么也感觉不到


差不多了,谅那家伙也不敢再回来,接下来只要把闷油瓶送出去……


要怎么把他送出去?


上方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我抬起头,发现闷油瓶不知道何时过来了,正站在台阶顶端的平台上俯视着我。他的眼睛毫无神采,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看着他一步步缓缓走过来,我咧开嘴,很想学他说一句“还好我没害死你”,但发出来的只是毫无意义的声音。


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多少也算是粽子的一种了,至少看起来狰狞得很。他刚才是没缓过劲来,现在明显失忆了,会不会为了自卫拧掉我的脑袋?


那我的下场,未免也太悲惨了吧。


他仍然在沿着台阶往下走,那种比平日里更淡漠一些的神情,在如今我看来无比惊悚。我觉得自己应该躲一躲,可这里上下只有一条直道,实在没有什么可躲的地方,而且也不知道过激的行动会不会反而刺激到他。


怎么办?


难道我最后一个敌人竟然是他?


要不要先动手?


制服他?


控制他?


束缚他?


就像救溺水的人也得先打晕那样?


一波波窒息般的压迫感夹杂着混乱的念头,像潮水般拍打着我的理智,我怀疑自己快要昏迷了。在无意识中被捏断脖子也不错,我抱着头缩成一团,等待那一刻的到来,但我又觉得自己似乎跳了起来,咆哮着冲向他,用爪子撕开他的喉咙。


这不对,我想。我是为了救他才吃尸蟞丸的,那我现在好不容易达成了目标,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成果破坏掉呢?
他能活着出去就好了。


不管是跨过我还是杀掉我。


我都成功了。


熬过一段长长的眩晕后,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血泊中,身旁倒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从折断的手脚和被撕烂的衣物,只能看出是人类的身躯,但已经无从判断身份了,它的腹腔被掏空,五颜六色的脏器流了一地,头也滚到了下面几米开外的台阶上。


是那个逃跑的混蛋吗?


他以为我们变得虚弱,就又跑回来了?


是我杀了他,还是闷油瓶干的?


我有些茫然地撑起身体往下爬,忽然从心底冒出一个令我毛骨悚然的问题:


这不会是闷油瓶吧?


不可能的,他比我牛逼得多,怎么可能被我干掉。


可是他现在中了招,整个人都傻了,说不定被攻击都不会还手?


不然张诗思他们凭什么控制他?


我越想越害怕,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里。


不对,这绝不能是他,他应该活着,一直到2015年。


但我现在还在正常的历史中吗?


我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每一下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我的头上,钝重的疼痛和眩晕感让我的视野不断扭曲晃动。我甚至没法判断自己和那颗头的距离,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我终于抱住了人头,用力把它翻了过来。


闷油瓶!


我心口一下剧痛,猛然睁开眼睛,又因为强光而猛然闭上。眨了好一阵,才看清楚头上的东西是一根长长的日光灯管。被粉刷成白色的天花板不太平整,有几条明显的裂缝,墙角还沾着不少蜘蛛网。


猛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息下来,之前发生的事也一点点回到了我的意识中,我终于明白自己是做了一个噩梦,可这里是哪里?我被人带出楼了吗?


难道是闷油瓶?


我又被他救了?


我想爬起来,可不论我怎么努力地发出命令,却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来。


我艰难地把目光移向身体,才发现自己竟然全身赤裸,数十根闪亮的银针,将我活生生地钉在了床上。


这样居然都不觉得疼……我下意识地笑了起来。这又是什么风格的恶作剧?真可惜没配一个耶稣的十字架。


看来噩梦还没结束,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但马上传来轻微的桌椅响动声。


“你醒了?”


随着一声冷淡的问候,一张有些眼熟的脸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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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画外音:


嗯哼哼,经过张家楼激烈的斗争后,新一阶段即将开启,楼主下一更开始起要换签了。


之所以《观棋》可以被称为原著的解,不光光是因为解答了原著的谜,还有对原著中许多人物的勾画,比如下面要出场的这一位传奇人物,吴邪和他的相处模式,应该是最接近原著中的状态的。


哦呵呵,其实脑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不是么?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20 18:31:00 +0800 CST  
三 启蜮 3


一看到活人,我脑子里翻滚的情绪立刻沉淀了下来。



来人是个老头,年纪大概六十来岁,头发已经花白了,身材比较高大,穿着件灰色的中山装,一副老派知识分子的架势。我觉得他眼熟,但仔细看了好一阵,也想不起来有什么交情,估计就算真认识,也不过是一面之缘。


是在张海客那见过么?


“说话。”老头把外套脱了丢在一边,伸手拍了拍我的脸。


我一边努力回忆他的身份,一边尽可能地瞪了他一眼。自己被折腾成这刺猬样子,我当然不会以为他是来找我谈心的,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嘴能动了,但还是哑了半天,好不容易憋出句话来,“大……爷……你谁?”


老头似乎被我逗乐了,笑了笑,学着我的口气说:“你……小子……是谁?”


没办法,人在赤身裸齤体面对一个穿衣服的人时,总会有几分怯场,更不用说还被像蝴蝶标本一样钉在床板上。我权衡了一下,答道:“我叫……齐……羽。”


老头眯起眼睛笑得更开心了。说实话要不是我这个处境,我肯定会以为他是一个慈祥的老教授。


我想起自己刚来这边的时候,埋了齐铁嘴的尸体,回头却只看到一个窟窿,看来我现在跟他差不多,至少没那么容易死,所以也感觉不到疼痛。那只要拔掉这些针,我就有逃出去的希望。


“大爷……您行行好……放了我吧。现在是新……社会了,咱不……兴731那一套……了对不?”


老头听了我的话,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我觉得更眼熟了,却还是吃不准。这有点像我第一次看到小花的感觉,但更加飘忽一些。


难道他也是老九门的人?我在小时候见过他?


我小时候能有机会见到的,无非是吴家和解家的成员,但我自己家的肯定不会这么陌生,他只能是解家的。


真糟糕,虽然小花是我朋友,可我现在可不想落在解家人手里,解连环那混蛋现在八成已经回老巢了,不借机会整死我才怪。


正想着,门口又传来一声锁响,跟着又有人走了进来。我没法扭头,只见先进来的老头直起腰,侧头啧了几声说:“看你的乖孙子,还记得说谎,这次大概是真醒了。”


孙子?


我一愣,还没意会过来,就看到一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走过来,手里还抱着条小狗,靠得我身下的床忽悠晃了一晃。


“我靠!”


我也只能骂娘了。这惊吓比看到解连环还恐怖,因为我居然从来没想过,自己在这里还会遇上已经死去的人,比如我爷爷。


他比我记忆中年轻许多,大概只有五十多岁,头发都还是黑的,红光满面,看起来非常精神,举手投足的动作也熟悉得我眼眶发酸,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却很复杂,似乎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张着嘴呆了好一会才转过弯来,心说他娘的这不太对啊,刚才那老头说我是他孙子?他孙子可只有一个啊,那他是知道我是吴邪了?


他知道我是吴邪,还把我钉在这是什么意思?大义灭亲?那他下一秒是不是就会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左轮手枪,瞄着我说:“与其让你死在外人手上,还是由爷爷亲手终结你吧。”


“靠。”


我又骂了一句,忽然发现旁边那老头眯着眼睛轮番看我和我爷爷,我猛的就想起他是谁了,


“舅公!”


我爷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居然也没有摸我的意思,反而伸手摸了把手上的狗,懒洋洋地说:“你还记得舅公?”


说来惭愧,要不是他们两张老脸摆在一起,我也想不起来。他是我奶奶的哥哥,也就是我爷爷的大舅子,也就是我的舅公。


我确实想错了,我从小就有来往的并不是只有吴家和解家,还有一家是不得不提的——杭州尹家,也就是我奶奶的娘家。说来也是玄妙,因为尹家本就是清白人家,并不在老九门之列,但却是解家的表亲,同时也是吴家的亲家。我对尹家的记忆,仅限于每年年头走亲戚时候的拜访,还有我奶奶大寿时的聚会。


在我印象中,尹家非常强势,这不仅因为尹家是江南书香门第,吴家则是草莽出身,更重要的是,我爷爷是入赘到尹家去的。不过因为家风传统,尹家对成婚的女儿视如覆水,倒也没百般约束,加上我爷爷为人周全,把我外公外婆哄得十分妥帖,所以他这个入赘女婿过得也并不憋屈。至于在外公外婆过世后他如何偷梁换柱,把户口姓氏全都给改过来又是后话了。


现在想起来,小时候每次走亲戚时登门拜访,尹家给我的感觉确实很不一般。这种感觉源自于父亲和二叔、三叔对尹家不由自主的客气谈吐,尹家清幽典雅的客堂,还有他们全家上下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做派,后来我才明白,用现代的话形容,这就叫“矮矬穷与高富帅的会晤”。虽然现在的吴家产业基本是爷爷在尹家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但两家基业毕竟不同,所以平日也少有来往,我只知尹家有几人还是全国赫赫有名的外科专家,后来九十年代末尹家几乎全家技术移民到美国了,两家之间更是几乎断绝了音信。我对于舅公的唯一回忆,大概还是在我奶奶的六十大寿上,怪不得想来想去也想不起来是谁。


可是他怎么会认识我的?我跟小时候就长得那么像吗?


不,不光是他,为什么连我爷爷也知道了?更正常的逻辑不是应该觉得这小子居然长得这么像我儿子?


还是说在我之前,他就见过别的穿越者了?


舅公冷笑了声,“记得个屁,他刚才还问我是谁。”


我唯恐他们继续扯下去,急忙插嘴道:“等等二老,咱们先打住,能把我放开么?”


我爷爷望了我一眼,然后又摸了摸狗头,却没说话,似乎是看舅公的意思。我瞬间想起以前流行过的一句话,叫“轻摸狗头,但笑不语”。


舅公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开口:“看他这劲头已是无碍了,我等会就可以给他拔针,如果再没有出现反复,再休养半天就是。”


爷爷于是便接话道:“那好,让他准备一下,正好明晚带到会上去。”


我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会?”


我爷爷挥了挥手,示意我不用再问了,然后转身往门口走去。看他要走我连忙追问,“等等,我怎么会在这的?”


“我派去的人一直在跟踪你们,入口塌得太早,他们费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别的通道进去。”


我恍然大悟——难怪鬼影当时逼我们进洞的时候,我们就发现外面并不止鬼影一人在活动,原来爷爷的队伍一直在跟着我们吗?


迟了一秒,我才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不对,应该还有个人跟我在一起的!他在哪?”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21 19:35:00 +0800 CST  
三 启蜮 4


爷爷这下才回过头来,“没有了。我们只找回了你一个,活人。”


他的话里有个突兀的停顿,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现在已经不知道算不算活人了,但是如果他说的没错,他们怎么会没遇到闷油瓶呢?我明明记得他走下楼……


错了,那是我梦到的!


“现场是什么情况?有多少尸体?”


“八个,拼过了。”


我一听就松了口气。除了我和闷油瓶,队里总共是十一个人,一个死在流沙房,一个逃走了,那么剩下应该是九个,不管是哪个没死掉,至少闷油瓶在里面的可能性不大。


“那你们有没有搜索整栋楼?我朋友可能还在里面。”


我爷爷摇了摇头。我明白那鬼地方机关重重,他们肯定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他的人也就不会只是跟着我们行动了。不过以闷油瓶那个痴痴呆呆的状态,想走出古楼也实在太难。


“不行,我得再去一趟。我带队,您给我人,绝对不会出事。”


话音才落,我爷爷就转过身来,一看清他的神情,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那神情不是通常意义下的冷漠,而是带着几分怜悯的拒绝。我估计他心里肯定在骂我是蠢货,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爷爷,我这个朋友对我来说很重要,他应该还活着,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爷爷沉默了几秒才说:“那你更不用去了,你已经躺了一年半了。”


我愣了下,脑子里热血上涌,差点直接晕过去,“什么?怎么可能!”


“今天是1985年,12月21号。”我爷爷说完,叹了口气又道,“你的朋友我见过。”


“见过?”


“不是最近,是在二十多年前。”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望向远处,似乎在看着遥远的过去,“他不会有事的。他就算失去意识,只要没晕倒,都能从那走出来。”


他说得很诚恳,也很笃定,简直就像在描述自己亲眼看到的情景。但随后他就不再理我了,只是对舅公招了招手,“知学,剩下的交给你了,明晚我会派人来接。”


我看着他走出门去,忽然意会过来,他说的二十多年前,应该是指的那次“史上最大盗墓行动”。


那场行动把老九门全都席卷在内,我爷爷也参与其中,自然是和闷油瓶一起下过斗的,难怪他说见过闷油瓶。另一方面,张起灵的个人特征非常明显,他又监视我们许久,推测出我说的是谁也并不难。


不过话是这么说,我还是觉得很不舒服。那次行动后来出了大事故,责任全被推到张起灵身上,虽然我爷爷对此没有做一个字的正面描述,还是能隐约感到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为什么他那么笃定闷油瓶一定能走出张家楼?联想起闷油瓶在长白山上对我说过,就算他在那里是一个婴儿也没有关系……难道真有什么事情,哪怕他失忆了,也能确切无误地执行的吗?如果真的存在如此神奇的程序的话,那只能是“本能”了吧,就像他说的,为了保证计划不会因为失忆而中断,在很小的时候就接受了相关的训练。


想到这,我叹了一口气说:“舅公,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你还是别这么叫我了,特别是在外人面前,说多了露馅。我还是比较习惯你们称我‘医生’。”舅公也不拿正眼看我,反而打开一只木盒取出个卷起来的扁扁的小布袋来。


“你‘们’?”我感到有些迷惑,除了我还有谁?


舅公诡异地一笑,“不要深究。记住,从这里出去以后不能乱说话,见到你爷爷要称呼‘五爷’。”


说着他扣住我的脉门,又沉声道:“从现在开始,放空自己,什么都别想,也不要乱动。”


我心说我跟高位截瘫似的,还乱动个屁啊,就看到他一手摸着我的脉搏,另一只手捏住一根小臂上的长针,轻轻地捻了起来。


说也神奇,我立刻就感到从针扎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强烈的酸胀感,好像原本消失不见的手臂又回来了。


等到针体渐渐被抽出皮肤,我这才发现这些针虽然尾端看起来好像又粗又长,其实下半截很细,就像一根放大了一倍的针灸用的毫针。


原来我并没有像我自己想象的那样被钉在床上,而只是扎了一身针灸?


难道我不能动弹是因为这些针?


虽然早知道传统的针灸术厉害,但是居然能把人扎成个全身瘫痪也确实够牛逼了,难不成我舅公居然还有这个能耐?


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怕我会“诈尸”?


还是我“诈尸”过?


“舅公,我身上这么多针是你扎的吧?为什么呢?”


“我说了,叫我医生。”舅公眼皮也不抬一下地说。


“舅……好吧,医生。你要是能给我解释一下,我也不至于战战兢兢地怕你废了我呀。”


“如果不封住经脉,你也未必能熬过这一劫,等失控那就晚了。”说话的时候舅公的手也没闲着,很快我两臂上的银针就基本都起出来了,他小心地把针一根根收进针灸袋里扎好,拍拍手说,“你先找找感觉,可以试着动动手指,两个时辰后我再帮你取脚上的。”


时辰?我一边觉得有趣,一边又感到有点失望,“不能一次全拔掉吗?”


“那也要你顶得住才行,要是脉象乱了,这针还得给你加回去。”舅公笑了笑说,“没事,用针量一直在减少,现在已经是最低程度的压制了,多的时候,你就像个刺猬一样,身上没一处是好的。”


虽然明白他是在安慰我,我仍旧忍不住撇了撇嘴。正想再问点什么,却见他披上衣服站起身来,“好了,再会,我也走了。”


“哎?!舅公……啊不对医生!等一下!你扔我在这是要去哪儿啊——”


“晚饭。”他说得异常干脆,然后爽快地一挥手开门而去,剩下我直挺挺地在原地躺尸。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我只能望着天花板努力活动双手了。


刚开始只能动动手指,慢慢地我可以抬起手掌做更大动作,但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酥麻感,很不真实,就像手术出来麻醉还没消退的感觉。


无论是皮肤的颜色还是手指的形状,都无疑还是人类的手——我歪头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心里有了几分安慰。我并没有变成霍玲或老邓那样,彷佛在张家楼最后发生的那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


这双手真的曾经撕裂过某个人的身体吗?


我闭上眼睛,想起舅公刚才的用词,他说对我施针是为了“压制”。


——简直就像是说在我的身体里,潜伏着一只怪物似的。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21 19:36:00 +0800 CST  
三 启蜮 5


撤除所有的银针和恢复行动能力,足足花了我一天多的时间。到了第二天下午,我终于能扶着墙走动了。舅公黄鹤一去不复返,由着我饿了两小时,才有人送来了御寒的棉衣和晚餐。


因为不是熟人,我也不敢多问,吃饱了穿戴妥当,就跟着他们出了房间。


12月底,正是最冷的时节,和开着采暖的房里比,外面简直像冰窖。迈出大门,我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冻得一激灵,才发现门外黑漆漆的,竟好像在荒郊野外。四下没有一盏灯,只有我们的手电照出几道光柱,里面鹅毛样的雪团随风飞舞,地上白茫茫的,竟然正在下雪。


走出一段路才知道,这并不是在野地里。周围高低错落建满了房子,但都没有点灯,黑洞洞的门窗,看上去活像鬼城,而铺满落雪的地面上,也只有一条脚印蜿蜒来去,别的雪面都完美无瑕。


在我的记忆中,确实有一个地方是这样的,就是我三叔房子周围的那片鬼域。因为地下藏有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我爷爷把这一片的房子或买或租,又不让人住,最终整成了一片空城。


原来这真的是他们的秘密基地么?我的心定了下来。真没想到,绕了这样大的一个圈子,我居然会被自己的爷爷带进这秘密的核心区。


“我们去哪?”


“你不知道?”领路的人有些惊讶,“这次的不死者会议所有人都得来,你是新来的,去听着就行了。”


不死者会议?这个名词更像是电脑游戏或者网络小说里面的称呼,在这个年代,从一群跑江湖的盗墓贼嘴里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被他领着绕过几条小巷,地上渐渐出现了杂乱的脚印和车辙,我们顺着一条藏在农民房床底的地道钻入地下,左右都是水泥墙,修得非常坚固,最终则切进了一条青砖墓道里,阴气四溢。


墓道尽头是一扇半掩的石雕墓门,上面描龙绘凤,能听到后面有人在大声说话,显然所谓的会议已经开始了。


这应该就是他们用来藏那个不可说的东西的南宋皇陵吧。


可是为什么要把我叫来,什么叫“正好”?


难道是……就像入党宣誓一样,他们每次发展新成员都要搞上一出?所以我爷爷打算顺便把我也介绍给其他的不死者?


他会怎么说?这是我的孙子?或者这是我的四儿子?


——那倒是个令人好奇的话题。


我想笑,又有点笑不出,在带路人的催促下快步进了门。房里一眼看去该有三四十人,都站着所以显得空间颇为拥挤。墓室的面积跟一间普通教室差不多大,内空更高一点,大概有四米半,正中是一只两米多高的紫黑色木椁,靠着它则一字摆开着五把太师椅。我爷爷坐在最中间,另一头还有个人,但因为被站着的人挡住了,看不清脸。


没人注意到我的到来,我爷爷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似乎很悠闲的样子,但破天荒的竟然没带狗。


我有些意外,正想挤过去看看,那边突然传出啪的一声,跟着又是一声断喝:“此等孽畜,不杀何以服众!”


这声音我一听就觉得很熟悉,探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那个横眉怒目的家伙,竟然正是被我打“死”又死而复生的齐铁嘴。


靠,他刚才说的不会是我吧?这是三堂会审,要问我杀人罪吗?


可是他不是没死吗?


我脚底一拐,当即就想溜出去,没想到齐铁嘴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又打消了我的念头。


“他自接解九的班,就暗中勾结政府,残杀同门,坏了我们九门的规矩。要是在我们那个年代,早该枪毙了。”


老天,他说居然是解连环。


我还以为这时候解连环已经顺势假死,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到三叔家的地下室去了,原来还有这么多知情人。


“我知道吴家和解家交好,平常也不轻易惹你们,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何况他还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你若还不闻不问,不怕寒了大家的心?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在这的,有一个张启山就够了。”


听到这里,周围的人的神情也都纷纷激动了起来,私语汇集成一种嗡嗡的噪音塞满了狭窄的房间。我爷爷仍是闭着眼似笑非笑地听着,一个字不说。这老不死的分明在胡扯,他儿子齐羽是他自己扔下悬崖的,我还看到了尸体,但此时又苦于没有证据,说了恐怕也没人肯信。


我爷爷八成是决心把解连环保下来了,但现在的局面确实很棘手,因为齐铁嘴的目的并不是杀掉区区一个解连环那么简单,他是针对我爷爷来的。


“八爷,”我爷爷掀开眼皮,不紧不慢地说,“您儿子不就在这么?”


齐铁嘴一愣,我也是一愣,就看到我爷爷抬起一根食指朝我指了过来,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身上。我本能地打了个哆嗦,只恨自己不能钻地逃出去,心里直骂娘。


妈的他是老糊涂了吧,真心要我冒充齐羽挡枪子儿,那就该找人帮我易容,这样顶着张吴邪的脸,别说齐铁嘴肯定不信,旁人也不可能信啊!


我正在发懵,齐铁嘴蓦然发出一串沙哑的怪笑道:“稀客啊——狗五,他是何方神圣?给大伙介绍介绍?”


我鄙夷地看着我爷爷,他笑嘻嘻地点点头,说:“你自我介绍一下。”


听着这种坑爹回答,我简直要吐血。舅公要我别乱说话,他一转身就叫我睁眼说瞎话,真不愧是吴老狗啊,难道我还真说我叫吴邪,来自2015年吗?


我把心一横,扭头对齐铁嘴笑着抱了抱拳,“别来无恙啊,八爷。在下齐羽。”


“放屁!”齐铁嘴脸都涨红了,一拍扶手站起来,指着我怒道,“你为什么冒充我儿子!谁看不出你是狗五的种!”


我心说这老家伙讲话还挺严谨,要说是狗五的儿子,我能否认得更心安理得些,“啧,我可不记得我叫吴四化啊。”

楼主 平淡达人  发布于 2014-04-21 19:39:00 +0800 CST  

楼主:平淡达人

字数:323236

发表时间:2014-03-20 01:2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9-04 19:24:5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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