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原创】老宅诡事(原著向中篇HE)

终于接回了大张哥的吴老板,日子过得很悠哉。而两人悠哉的日子里是否就会平淡无奇呢,虽然这也许正是我们希望的一种安稳,不过偶尔来点小冒险,顺便增进一下两位的感情也是不错的吧。


这就是一个2015年8月以后,看门的张小哥终于回家之后,跟着吴老板去某个山村里喝喜酒,发生的故事。
精分的作者决定把它定义为:乡村、灵异、冒险、基情、动作片【。
预计是中篇,希望能尽快更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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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6-18 11:05:00 +0800 CST  
引子

我目前手里有两部在用的手机,一部是专门用于和生意上的伙计或客户联络,另一部则是用于和亲朋好友联络。我现在的亲友可不算多,第二部手机几乎只有我老爹老妈会打来,要不就是胖子小花他们偶尔找我闲扯几句。
考虑到不常用,这部手机我就放在家里了,几天才翻出来瞅一眼有没有来电。所以那天我回到家,发现闷油瓶正拿着我的那部手机,我着实愣了几秒。

“闷油瓶”这三个字跟我熟悉的人绝对都不陌生,这是一个人的外号。
关于这个人的故事我可以说上很多,三天三夜都讲不完。我曾经把那些故事都记录到我的笔记之中,因为与他初次相识的时候印象并不好,我取的这个外号便成为了笔记开端里他的代号。然而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在笔记中称呼他“闷油瓶”,就不再想去写他的名字,而他本人可能还不知道这个外号。

闷油瓶的名字是张起灵,可这也并不是他的本名,他的家族曾经有一个神秘而庞大的体系,而他作为一族之长,被赋予了这个名字。我曾问过他原本的真实名字,但他已经全然忘记了。
还有一个我不那么想称呼他“张起灵”的原因,正是跟他所在的家族有关。那个家族与我之前十年经历的犹如噩梦一般的事,有着紧密的联系。虽然现在那些谜团和阴谋都已经成为历史,但那个曾经困扰着我和闷油瓶,以及他的家族我的家族的宿命,即使在被解除之后,仍然像是一场大地震过后一样,留有一些余震的冲击波。只是我不再忧虑。

说回闷油瓶,闷油瓶在青铜门后睡了整十年,“出狱”后我就把他带回了杭州。我没有征求过他的同意,我曾经跟他的一个勉强可以算作亲人的人说过,他只是一个病人,现在可以休息了。而他的那些“亲人”正是来自那个我没多少好感的家族,所以我宁可自己出钱出力养着闷油瓶,也不想把他再“送入虎口”。
最重要的一点,我估计闷油瓶应该也更愿意跟着我。这小子十年前就说过,他跟这个世界的联系只剩我了,我琢磨着也不至于在门后呆了十年就变成只剩门了。

总之闷油瓶调养好了身体,就住到了我家。这里不得不说他的恢复能力真是惊人,我原本以为他会在医院住上一年半载的,连附近的房子我都找人留意着租了,但他其实只打了几天营养针,不出一个月就又可以活蹦乱跳了。当然他倒不会跳,跟我办完了出院手续就又望天,等着我的安排。
我在杭州新买的房子不算大,但也是有一间客房可以给闷油瓶住的。我俩都是爷们,平时也没什么好避讳,他又很节能,我倒没觉得哪里不适应。闷油瓶更不会,他适应新环境的能力从来都很好,我对他来说,也是熟人。
我俩每天去我从前的铺子,中午也在那边吃,晚上通常是回家吃,我会做一些,闷油瓶偶尔也可以煮煮面。日子安稳得让我觉得不真实。

我跟闷油瓶每天这样同吃同住,渐渐引起了我家人和一些伙计们的关注,他们都以为我跟闷油瓶之间有些猫腻。我不作解释,他们却越联想越丰富。之前的日子太凶险,我老爹和老妈都觉得我能平安地过日子就得谢天谢地,对于我和闷油瓶的关系,竟然只有好奇,而没有排斥或反对。比如中秋的时候让我回家,还特意嘱咐带着“小张”。我心说他是老张才对,比我爷爷生得都早呢。
闷油瓶这个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实际上他对人际关系的状况很敏感,我估计他也是看得出旁人异样的目光的,但是他丝毫不介意。我觉得有趣,就变本加厉,跟他穿一样款式的衣服到处晃悠,还给闷油瓶买了一个跟我手机同型号的情侣机,只是他基本不用。

我推门看到他拿着我的手机在端详的瞬间,就觉得这个画面很奇怪。他自己的不用,却来看我的,这是查岗吗?哪有必要,我这么乖。况且我身边还有黎簇这个小鬼跟着,他简直是闷油瓶的头号卧底,我跟生意上的女伙计女客户多说两句话,他都敢瞪我,就好像我要干什么对不起他家男神的事似的。
然而事实是,闷油瓶确实有理由拿起我那部手机,因为它响了将近一个下午,吵得闷油瓶都想把它给卸了,幸亏我挽救得及时。

我看到手机的来电显示,惊讶了一阵,是我大学同寝室的一个室友。我们已经好久没联系了,但大学那会儿我跟他混的最好,所以后来虽然换了一个又一个号,我都还一直留着他的号,逢年过节我俩也会联系一下。
拨回了电话聊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这小子竟然是要结婚了。
我还记得他念书的时候妞一个接一个的换,每次都是被踹,挨完踹了就找我喝酒,说还是兄弟最好。好个屁,第二天丫就又精神抖擞地投入到新的泡妞大业。当年也不说教教我,搞得我现在落得个整天对着一个男人瞎想的下场。
电话自然是邀我去参加婚礼,我一想这人快四十了终于定下来,这是哪位神通广大胸怀宽广的女神姐姐收留了丫,还真得去看看。

婚礼是在一个礼拜后,我立马就定下了行程。然后我就想到了一个问题,婚礼在吉林,我要去怎么也得去几天,那闷油瓶咋办。
我倒不是担心他生活不能自理,这个人我曾经一度以为是生活能力九级伤残,其实还真不是,他想做点什么,都有模有样的。我其实是心里有些担心他会趁我不在也走了,我说不清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担忧,大概是因为闷油瓶之前是失踪专业户,我总归还是不放心。
我想了想就直接邀闷油瓶一起去,参加婚礼带个“家属”也挺正常吧。闷油瓶当时想了不到十秒钟,看了看我就点点头。
我一愣,心说怎么这么听话,闷油瓶之前任性惯了,在我家住的这些日子都很听我的安排,搞得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本人。

一个礼拜之后我们便去了吉林,而吃过婚宴后,在那个遥远北方的山里,发生了一件事。
这件事证明闷油瓶确实是本人,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件事正是我前面所说的余震之一,再一次改变了我对一些人和事物的认知。
同时这又是一个回想起来,多少会让人脊背发凉,有些后怕的故事。

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6-18 11:09:00 +0800 CST  
第一章 婚宴
东北的深秋已经很冷了,我从屋里出来,到院子里风一吹就被冻得一激灵。我走到一棵大杨树下,大杨树的叶子黄了大半,但树下倒是挡点风。我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根烟。

我跟闷油瓶头一天到吉林,今天又辗转一上午才到婚宴现场。婚礼其实是前些天在一个城市举办的,但他们这边习俗,还得回老家办一次酒席。上一次正式的我没赶上,这回就直接跟着回了村。
我那哥们本就是东北人,毕业了回到家乡创业,如今也是阔绰的大老板。我再次见到他着实没认出来,这小子的变化不比我少,大学时候的那股子浮躁劲消失得无影无踪,看起来沉稳老练又靠谱。

唯一没变的是,还把我当当年的小天真一样,跟我开玩笑口没遮拦,见我身边的闷油瓶直接就问“呦,电话里不是说带弟妹过来,我怎么就看到一个大老爷们?”
我哪里说过这话,他大概是看闷油瓶一直冷着脸,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哪知这么一说连我都尴尬了,我赶紧摆手意思是我俩先进去坐了。
闷油瓶倒是给面子,冲他微微点了下头,他就乐呵着给我俩递烟。可我还没来得及接,闷油瓶已经抢在我前头把我那根也接过去了,一双淡淡的眼睛看向我,有一种“我看你敢不敢接”的威胁。

都怪我一时兴起说要戒烟,还跟闷油瓶说让他监督。哪知道这小子真认真起来,我跟他在一块的时候一根都别想抽,偶尔我自己去谈生意偷偷抽一根,回家就会被他闻出来。他那鼻子快赶上小满哥了,被他发现我就觉得很没面子,他也不说什么,但一句“你抽烟了”也会搞得我很窘迫,只得做点别的去讨好他。但这位爷不吃这套,摆一副冷脸大有让我面壁反省的架势。

我那哥们见状一愣,我讪讪地收回手,只得说戒了。
可婚宴上抽烟的人太多,我被烟味熏得心里直痒痒,闷油瓶又像个铁面神一样戳在我边上,我再怎么抓耳挠腮他都无动于衷。
想着我就有点郁闷,借故说上厕所,溜了出去,门口又碰上老四,就是我那哥们,他原来在宿舍排行老四所以这么叫。我就偷偷找他要了一根。
老四瞪着眼问我:“你不是戒了?”我说:“正在,得循序渐进。”他听后突然一笑,搂着我的肩膀小声道:“你那哥们到底是你什么人,连抽烟都管,还真是弟妹?你也不用瞒我,其实我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这种事儿兄弟我也见过,不膈应。”
膈应大概是句东北话,我理解他的意思,可我拿到烟心里已经有点急了,哪还有心思跟他掰扯,就道:“弟妹个屁,要叫你也得叫嫂子。”我可是排老二的,虽说我们宿舍是按照到宿时间排,他确实比我大着几个月。
老四笑着在我背上拍了一下,还说:“好嘞,等你回来我就去给嫂子敬酒。”我虽然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嘱咐了句“你小子别他娘的乱说话。”说完我才走出门。

我绕到大杨树的背后,把烟叼在嘴里,伸手又掏出老四刚刚一块给我的火机,点上手都有点抖。
这个院子很宽敞,中间是一排砖瓦房,刚盖不久的样子,瓦都是亮的。院子一圈都是大杨树,有些年头,树干很粗枝叶也茂盛。往远看还有山,天高云淡的,景致让人心里豁然开朗。
我猛吸了一口,吐出来,再呼吸一下北方山村里这干爽清新的空气,顿觉浑身都通畅。
结果一转头,差点吓出声,闷油瓶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夸张地叹口气,指责道:“小哥,你这样无声无息的,是会吓死人的。”
闷油瓶也不说什么,又伸出他那奇长的二指,不费吹灰之力就在我眼皮底下夹走了我辛辛苦苦寻来的宝贝。
我瞪着他的手几乎是脱口而出一句谎话:“这是戒烟用的替代烟草,不一样的。”
闷油瓶本来要扔掉烟的手动作停了一下,他看我一眼接着竟然低头抽了一口。
我又差点忘了他也是会抽的。
而我看着闷油瓶的嘴唇抿着我抽过的烟,突然脸上一阵热。我现在说谎话可是不会脸红的。
闷油瓶有模有样抽了一口之后,就把烟扔到了地上,踩灭,也不揭穿我,只是抬眼看我。我心说别扔啊,我留着收藏行不行。再说我已经很久没抽了,就抽这一回至于吗,可我跟他的目光一对上,立马就认怂了。

我跟他对视了几秒,他仍旧沉默着盯着我,我心里又纳闷起来,这啥意思,还真要我面树思过,他在一边监督?我就叹口气,准备转移话题,道:“小哥,你看我这哥们人还不赖吧。”
闷油瓶眉头一皱,却道:“我好像来过这里。”
我一愣,不知道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
闷油瓶一定去过很多地方,之前的百年时间里,他都奔波于全国的各种地方,多是山川和古墓。但他去过的地方都是与他的目的相关的,换句话说,如果他来过这个地方,说明这个地方很有可能与那些谜团有关。但这里却是我从没有涉足过的地方,难道是我遗漏的一环?
我突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大概是太久没有再想起之前的事了,现在闷油瓶一句话,又把我扯回到了一些记忆之中。

我问道:“你来过?什么时候?来干什么?”
闷油瓶也望向远处的山,道:“不记得,但是这里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我可能来过。”
我也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因为这边离长白山很近,你去长白山的路上经过?”
说完我就觉得自己很蠢,我们现在在吉林的西边,长白山在东边,一点都不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闷油瓶回来之后,我就经常在他面前说蠢话,而且越想表现老子现在虽然不是黑社会了但依旧帅气机智,越是蠢。

还好闷油瓶从不会嫌弃他身边的人蠢,如果嫌弃估计他早忍不了我了。闷油瓶只摇摇头,指着那些山:“山形的走势好,宜葬。”
我也仔细看了半天,却没看出什么。我本来对风水研究得就不多,这方面的知识欠缺,再加上眼前的山,大多都被开垦种上庄稼,还有的地方被挖了,怎么看也不像是保留着几百年前的山形。要是有古墓,肯定是有百年以上历史的。但闷油瓶这么说我也不能不信,他比我懂,也从不会开玩笑,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不会掺假,除非他故意瞒我,但如今没什么理由了。

“你要在意的话,要不我们找人问问。”我看向闷油瓶,突然发现他眼里有些别样的情绪,倒有几分像是当年他站在雪山上时的那种感觉,似乎在出神。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还真有问题?”
闷油瓶这回转眼看向我,道:“也没必要。”
我反应了一下,他的意思应该是他以为我问要不要去探查一下,但他觉得没有必要。我一想也是,连青铜门都被老子封上了,汪家也基本垮了,还有什么能蹦出来整啥幺蛾子,就点点头。

我俩又说了几句,老四从门里出来朝我俩走来。他满脸通红,一看就是被灌了不少酒。
我笑道:“你怎么扔下新娘子自个跑出来了。”
老四走过来又顺手给我俩递烟,刚掏出来想到了什么,冲我古怪一笑,只给了闷油瓶,道:“这不刚倒出空跟你叙叙旧吗。”

叙旧其实昨天在电话里已经叙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基本一直听他在说,我自己这十多年经历的事情,实在说不明白,我也不觉得他会有兴趣。
我笑了笑,直接指着对面的山问道:“那边你熟吗?”
老四眯着眼睛看了看,道:“那是九队儿,我二大爷在那边,知道,但是没去过几次。”
“队儿”是他们这边特有的叫法,好像是之前的生产队的简称,改革开放之后倒是保留了下来。
我点头,正要继续问问,老四忽然接着问我:“你现在是不是捣腾古董呢。”
我乐了出来,他这种说法好像我是搞古董批发的,好像也差不多。我借用他的词儿道:“行情不好,不怎么捣腾了。怎么,你二大爷家有啥古董需要我鉴定鉴定?”
老四却道:“古董没有,那边儿倒是有一个老宅子,人说有年头了,是前清的,村里的老头老太太都知道。”

说起老宅子,我首先想到了北京的四合院,秀秀头几天还跟我说,她家公主坟那块的大院小花似乎是要卖了,把她心疼坏了。那种有历史的老宅院,能保留下来都很不容易,留住的很多发展成了旅游景点,我倒真没想到,这种村子里会有前清的古建筑。
我问:“现在还有人住着?”
老四的脸上瞬间变色,倒像是有种恐惧感,把吓了我一跳,但随即我就反应过来。他这个人大学的时候就经常神神叨叨大惊小怪的,还特别爱演,哪想现在还是这么能忽悠。
“哪能住人。”老四忽然用很低沉的语气道,“邪乎着呢,早些年破四旧的时候有人带头去扒,听说没成,去的人都死了。后来就一直空着,没人敢去啊。”

他说得煞有介事,但现在很少有事情能勾起我的兴趣。做这行久了,我已经明白,好奇心可能是个探宝器,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一把斧子,砍下来时候你脑袋和脖子怎么分家的都不知道。我心说快四十的大老爷们还拿这种糊弄小孩的事来逗我,真没意思。
想着我就偏头看闷油瓶,没想到他眉头一皱,似乎在思索。
我转脸就问老四:“你说详细点。”

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6-18 11:11:00 +0800 CST  
第二章 故事
老四接着给我讲的竟然是他自己经历过的一段故事,但他讲故事的能力比张海客还不如,七零八碎的,我只好凭着记忆去拼凑,才大致理顺出了这个他所谓的邪乎故事的脉络。
这是老四小时候,小四的故事。

在老四还是光屁股满街跑的小四的时候,就听家里的大人说过,在对面山里住着一个专门吃小孩的老头,被抓走的小孩都被扒皮吃了,骨头就堆在山坳里。
这当然是大人用来吓唬孩子,警告孩子不能四处乱跑,编造的瞎话。不过听到这里我就感叹,这里的民风竟然如此彪悍,讲这种故事不会给小孩心里留下阴影吗?不过再想想我小时候三叔给我讲的故事,好像也没好到哪去,我心智不还是都发育得挺健全的。

虽然有这样的恐怖故事存在,但我这兄弟打小就不是一个轻易屈服于语言威慑之下的小爷们。他那时才六七岁,凡事都要求个明白,更何况能在男孩堆里出风头,在小丫头们面前逞英雄,这种事肯定落不下他的。
于是在一个大晴天里,我这哥们就带着他的一个好兄弟,两人手里各携带一把自制的刀枪,趁着家里大人们去干活,就上山了。那时候也没啥像样的玩具刀枪,基本都是从自家后院树上劈的。

东北多平原,山不高,也不陡峭,小孩们从小就在这附近的山里四处窜,其实对于地形啥的都很熟悉。他们很顺利地就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头,到了那个传说中堆着骨头的山坳。当然那里是遍地的青草和野花,根本没有什么人骨头。
到了这里其实小四的使命和壮举就已经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毕竟这里是村里别的小孩都没到过的地方。然而孩子们的好奇心却是最重的,两人还没玩够,便再次朝下一个山头进军。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往着略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两人爬上新的山头,却突然发现眼前的山变得很陌生。
眼前的山坳中几乎寸草不生,裸露的地表上是沙土和石块,有几棵长得歪歪扭扭的大树也是枯枝败叶。没有任何绿色的植被覆盖,没有鸟叫,更没有人烟,整个区域都是一片死寂。
这是通过老四的描述我能想象到的画面,不由得好奇起来,也感到了一种危险的信号。
然而那样的景象在两个孩子的眼中,却不是恐怖的,顶多是新奇和陌生。于是两个孩子便继续前进,走到了那片荒芜的土地上。
他们走着就发现这里地面上有很多石头,大小不一,但颜色都是十分洁白的,这样的石头很少见。而这片区域开阔地势平坦,比刚刚在山上俯视观望看到的还要大,两人又走了好久也没有走到能再次看到树林和草地的地方。

这个时候跟小四一起来的那个男孩开始心慌了,他回头已经看不清来时的山头,于是就拉住了小四提议回去。
我这哥们小时候就愣,非要继续走走看。另一个男孩又不敢自己回去,只得跟着他。
而两人又走了一会,出现在视野里的,便那个传说中的老宅子。

根据老四的描述,我想象到的是一个造型古朴厚重,砖瓦齐全,气势恢宏的清代贵族家的宅院。只是没有人住,略显得荒凉。
其实这样的建筑出现在这种山里是很违和的,就跟一片土豆地中间长了个火龙果一样,但老四一向能忽悠,会添油加醋,我也没有很较真。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之所以这样类比是因为有一天闷油瓶去买菜,拎回的一袋土豆里竟然有一个火龙果。我一惊,心说难道有一颗变异了?问了闷油瓶,他说这是土豆隔壁摊位卖火龙果的大娘白给他的。我不屑,这个看脸的世界。
后来第二天我去市场买菜才知道,头一天闷油瓶是顺手帮那位大娘接住了要倒地的一箱子火龙果,这才有了这特殊待遇。
我想象了一下大娘把火龙果给闷油瓶时闷油瓶脸上的表情,就觉得很有意思。于是从那以后好一阵子,只要我去买水果,就会买火龙果。

老四大概是看我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便咳了两声吸引我的注意,我憋着笑示意他继续讲。

两个孩子从没见过这样的房子,一时都很新奇。四下看了看,便朝大门走去。
如果是我这样的人,或者闷油瓶,这个时候应该会先把周围的状况都调查清楚,才会决定要不要进入其中继续探查。
但孩子嘛,好奇心总是能战胜一切的。
小四和他的哥们直接便走进了那个黑洞洞的大门里,想看看里边究竟有什么,也好回去炫耀一番。

不知道是老四忽悠人的能力太强,还是这个故事里反常的地方真的勾起了我的兴趣,听到这里我竟忽然感受到了一些紧张的气氛。就像看一部悬疑电影,终于进入正题,而且主角还是你的一个熟人。

然而实际情况却让我有些失望,因为小四他们俩进到大堂之中以后,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没有看到,什么惊险的事也没有发生。里边空荡荡的,只有一些破旧的桌椅,几间屋子也都是跟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
果然是丫太能忽悠了,还没有火龙果的故事有意思。
可我正要说没劲的时候,老四忽然又转换成那副唬人时候专用的惊悚表情,说:“最尿性的是后边!”
老四说着看了看闷油瓶,闷油瓶的表情就没变过。我心说你可不能指望在这人脸上看到啥惊奇反应,我在他眼前蹦跶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次。可为了捧场,我只好瞪了瞪眼表示很惊讶,配合他点点头:“你说。”
老四果然浓眉一拧,又来劲了。他不去演小品真是可惜了。

两个孩子也很失望,于是便走了出来,在门口坐着歇一会。
当时已经是晌午,太阳很高,也很热,两个孩子便决定在这等太阳不那么晒了再走回去。
坐了大概不到十分钟,据老四说他俩当时还用随身携带的自制武器相互比划了一会。而正当他们打算起身回去的时候,小四的兄弟忽然说:“你叫我干嘛?”
小四很奇怪,谁叫你了,便说:“我没叫你啊。”
另一个男孩又说:“不对,我确实听到你叫了我的名字。”
小四莫名其妙,正要再反驳,两人同时听到了第三人的声音响起。叫的还是两个人的名字。
两个小孩相互对视一眼,又一同望了望身后暗沉沉的屋子,突然都被激起了恐惧感,于是撒腿就跑。

老四讲到这里还微微叹口气,好像回忆起的是多深的童年阴影一样。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哥们,没想到你小时候有这么大一块阴影,现在能长成如此有为的青年,真是不容易。”
老四啧了一声,看了我俩一眼,道:“这才哪到哪啊。”

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6-18 11:12:00 +0800 CST  
第三章 月夜
我一听,还有后续?我看了看闷油瓶,似乎也没有无聊到望天发呆的地步,便说:“莫非后来跑的过程中,你那小哥们被抓了,你去救人,于是破格成为了村里的见义勇为三八红旗手?”
老四又“嘶”了一声,表示不满,接着像从前我俩打闹那样在我胸口打了一拳。这人手还是那么黑,我现在的体格比从前强多了,还是被他震了一下。
不过我发现了个有趣的事,闷油瓶忽然抬眼看着老四,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啥,我突然想到了小满哥,当然这样联想是不对的。

老四接着讲到,他俩随后就是一阵没头没脑的瞎跑。不过好在路就那么一条,山里住惯了的孩子方向感都好,跑了没多久,他们就已经跑出了那片寸草不生的地方,而心里的恐惧感也在双脚重新踏在草地上的一刻消失了。
两人回头又看了看身后,对着傻笑了一会,也就忘了刚才的恐慌了。
而后来我才知道,如果当年老四和他的小兄弟在那个宅子里再多逗留哪怕一分钟,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认识他,因为他的生命也许就结束在那个大晴天里,那个诡异的老宅之中。

两个孩子原路返回,很顺利,直到再次回到那个有草有花的山坳,两人都恢复了活力。
躺在草地上,两个孩子还在研究那片奇异的土地。聊着聊着,小四的小兄弟在草地上随意摸了一把摸到了什么,便举到两人眼前。而展现在两人眼前的,竟是一枚纸钱,圆形方孔,那种黄色的纸。
即使是小孩也跟家里的大人上过坟,认得这是纸钱,小四看到也没觉得什么,但他转头看去,却赫然看到在距两人躺着的地方不远处,有一个矮矮的坟包。
刚刚走来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发现,那个坟包也确实不显眼,很矮不说,上边还杂草丛生。要不是纸钱的提醒,很难让人联想到那是坟包,可能就当作是一个普通的土包了。

两个孩子走了过去,绕着坟包走了一圈,那是一座没有墓碑的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堆起来的。
但坟包上压了些纸钱,纸钱很新,像是前不久刚刚被人压在上边的。这说明这不是一座荒坟,至少最近还有人曾来祭拜过。
两个孩子胆子说起来可真不小,在那样一个有坟包的山坳里,竟然还睡了个午觉,睡醒才回家。而本来这段探险的故事,可以够小四他们吹嘘很久,可当晚就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们都没有心思去吹嘘了。

那个跟小四上山的孩子,当晚突发高烧,烧到快四十度,而且迷糊中一直在说胡话,什么“别追我”“我没拿你的钱”之类的。
那时候村里看病不容易,家里的大人先是采用物理办法,用酒精给他擦身体降温,后来又送到村里的卫生所打退热针,可如此折腾了三天,高烧仍旧未退。
小四知道了也去看过这个孩子,那时他的嘴里还在嘟囔着那些话。大人们都以为是孩子偷拿了钱去买冰棍了,只有小四知道,他说的钱是什么钱——肯定是那枚纸钱!
小四记得,当时他们把那枚纸钱随意扔在地上了,根本没有谁拿回来。但他还是把这件事说给了大人们听,这时家里的老人就摸着孩子滚烫的脑门,说这肯定是中邪了,打针吃药都不好用的,得请人把“它”送走。

第二天,小四跑到那个孩子的家里,看了一天的热闹。那家里真的请了一个仙姑,其实还跟小四他们家有些远亲关系。那仙姑驱邪做法折腾了一天,当晚又让孩子穿上当天上山的衣服,接着她用一把扫炕的扫帚从孩子身上扫过,又念叨了一路,一直走到村口,回来便说送走了。
说来也怪,退热药和退热针用了三天都没好的高烧,这仙姑作了一次“法”,那孩子隔天就痊愈了。街坊四邻无不称仙姑是真仙。
到了这里,故事就告一段落了,从那以后,那个小孩再也不跟老四一起玩了,大概是家里的大人又说了什么吓唬住了他。

整个故事听下来,其实我并没有多惊奇,毕竟比这惊奇几倍的故事我都亲身经历过。这又是老四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就算他记得清那么多年前的故事,以他那喜欢忽悠人的个性,再讲出来多少还是会添油加醋,我倒不觉得有什么重要价值。
但令我比较在意的是闷油瓶的反应。按理说他应该比我还要淡定,还要“不屑”,而我在老四讲的过程中我惊讶地发现,闷油瓶是真的在认真思索,尤其是他讲到那片不毛之地和老宅的时候。

最近的一段时间,我总是偷偷观察闷油瓶的面部表情。从前他总是绷着一张脸,喜怒哀乐都看不出,这是不是一种特别的面瘫?但其实不是,闷油瓶只是没有什么必要像普通人一样自然地释放情感,通过微笑或者哭泣,因为通常没什么事能触动他到需要脸部做动作的级别。然而如果真的有什么是他发自肺腑的,他还是会有一些表情的。比如监督我戒烟,比如现在他对这个故事皱起了眉头。
老四可能看不出来,以我跟闷油瓶相处的经验看来,他不说什么,不问什么,但还一直听他的故事,这本身就可以表明似乎有什么隐情是他所在意的。
这让我也有了兴致,我便示意老四继续说。
可老四接着说的,都是坊间传闻系列,比他的这个故事更邪乎。什么女鬼、狐仙都冒出来了,最扯的是黄鼠狼黄大仙,他们这里似乎很信这个,黄鼠狼在他的描述里简直成精了。

在老四仍滔滔不绝地打算说下去的时候,我打断他道:“你少说两句吧,这日子讲这些东西,你也不怕晦气。”我琢磨着要想真正揭开那个老宅子的秘密,搞明白闷油瓶在在意什么,还是得亲自去一趟,便问他,“那老宅怎么走,你的喜酒也喝了,下午没事我跟小哥正好去逛一逛。”
老四挑起一边眉毛看我,道:“你还真要去?白说这老些话,也没唬住你啊。”
我心说我就是被人唬着长这么大的,你这唬得根本不到位。
我看了看闷油瓶,问他:“小哥,你想不想去看看。”
闷油瓶果然点点头。
我冲老四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看见没,人家发话了,我得听。
老四笑了一声,道:“那你等会我找个车送你俩。”
我心想他指个方向就行,再找人挺麻烦,就拒绝了。老四看了我俩一眼,又笑道:“也中,你俩走到村口,沿上坡那条道,一直走就到了,大道就一条,好找。正好晚上这边也住不下,你俩到九队儿晚上就住我二大爷那,我跟老头说一声。”说完就摆摆手回屋了。

老四一走我就迫不及待地问闷油瓶:“你想起什么了没,老四讲的事,真有蹊跷?”
闷油瓶看了看天,转向我淡淡地道:“我不确定,去了才知道,我们走。”说着就朝院子大门走去,我只得跟上。
闷油瓶的反应其实让我有些郁闷,即使是“不确定”,也应该有个大概的想法,但是他又像以前一样,拧紧了瓶盖,一个字也不说。但好歹这回是“我们走”,带上了我,也算有进步。
让闷油瓶彻底改变一向独来独往的习惯,大概得循序渐进,像我戒烟一样。想着我又瞄向闷油瓶的口袋,他接了老四的那根烟,就顺手揣进去了。

路比我们想象的好走,虽然是沙土路,但显然是常年有人走,有车过。路面平整,中间一溜有些杂草,道两旁还有花,走起来不累,周围景色还不错。
不过也比我们想象的要长,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我才发现,在这条路上徒步走着的,就我跟闷油瓶,其余路过我们的人,不是骑着摩托就是小三轮。
等我们终于走到九队儿的村里,找到把头的那个瓦房——老四的二大爷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要落山了。

老四早打了电话,老头见到我俩很是热情。老头一个人住,老伴已经过世了,儿子媳妇又在外地打工,我俩来打扰他倒觉得热闹,晚饭还特意杀了一只鸡。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就拉着闷油瓶趁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把院子里能干的农活都干了,期间老头叼着个老烟袋,又给我俩讲了讲那个老宅子的故事。
真是关系近的爷俩,老头也挺能忽悠,不过两个人的叙述对比下来,还是有一些交叉重合的地方,虽然不能肯定重合的地方是真实的,但至少是有同一个来源。我和闷油瓶决定明天一早天亮了就到那个传说中的老宅子,一探究竟。

夜里,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我跟闷油瓶走出屋,来到院子里。
村子里没有遍地的灯,周围很黑,也没有空气污染,夜空很透亮,于是抬头就能看见非常多的星星,月亮也很圆很亮。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星空还是爬长白山去接闷油瓶的时候,当然长白山上更好看。这里也不错,让人半天移不开眼睛。

不过看了一会我还是得低头,拉裤子拉链,我跟闷油瓶是出来放水的,晚上老头家收着的米酒喝得有点多。
我这边好了之后,我就去看闷油瓶。闷油瓶已经系好裤子了,但是眼睛还是盯着头顶看。
我猜他大概是在看星象,天星风水我就更不懂了,只能陪着他看。
北派的这些东西我三叔从来没教过我,胖子倒是懂一些,只是跟我们在一块的时候,也没给过他发挥的机会。张家算是发源自北方,果然闷油瓶这人也会这些矫情的办法。我看闷油瓶也够可以,连罗盘都不用,似乎只用眼睛看就能寻龙点穴。
又站了一会,风一吹我就打颤,只得拍了拍闷油瓶道:“要不咱俩回屋披个衣服再……”
我话还没有说完,眼睛越过闷油瓶,我就看到他身后不远的墙头上,赫然有一张人脸从那冒了出来!
繁星满月的光里,那张脸极其扭曲可怖,实在太破坏气氛。

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6-18 11:12:00 +0800 CST  
第四章 古怪
我与那张人脸对上仅有一瞬,它便迅速消失在墙头之下。一阵凉风吹过,院子墙边的大杨树的叶子发出瑟瑟的声响,声响过后,一切都恢复宁静,那张人脸就好像从没出现过。
我移回视线,闷油瓶正看着我,眼神里有些疑惑,我抬手指着那边的墙头,可又不知道怎么形容。闷油瓶显然没有看到那人脸,这也可以说明人脸的诡异——连闷油瓶都没有感知到它的存在。如果不是我跟他说话恰好把脸转到了那个方向,我估计也发现不了,而那张脸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盯着我俩多久了。实在是奇怪,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今天一天都在听各种怪诞的故事,这会自己开始脑补了也说不定。
我张了张嘴,可是没法形容,索性就没跟闷油瓶说,他有事瞒着我,那我也要瞒着他。我径直朝墙走去,闷油瓶看了我一眼,也跟了上来。
墙不算高,目测我一米八的个头,可以露出脑袋和脖子。我走到墙根下,已经可以越过墙头看到隔壁院子的情况。
我本来以为会再次和一张诡异的脸对上,但我实际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跟老头家的差不多大,砖瓦房,窗子里还透着光,里面的人估计是在看电视。院子里种了一些蔬菜和花草,月光里一目了然,也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难道真的是我的幻觉?

我又对着院子看了一会,那家的门忽然开了,接着一个年轻男人光着膀子走了出来,开口对我们说了句话,就用力关上了门。他的语气很不好,说得还太快,方言又重,我一下没听出来,但估计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再看也看不出什么,我便示意闷油瓶回去,顺口问了问闷油瓶那男的刚才说的是啥。
闷油瓶没理我,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淡淡地道:“回屋办事,别看了。”
我脑子顿时嗡了一声,全身都一僵,简直比看到那个人脸还惊。万万没想到闷油瓶会跟我说出这种话,可转念一想,又突然明白过来,闷油瓶是在转述刚刚那个男人的话,只是语气和具体的用词不一样而已。
我呆愣了几秒,闷油瓶啧了一声,又补了一句:“他刚才说的。”
这个挨千刀的闷油瓶,看出来就看出来了,还非要补一刀,戳穿我想歪了。我一张老脸根本没地儿放,只想从门缝钻进去再找个地缝钻。可他倒好,摸黑进了老头给我俩收拾出来的屋,脱了鞋就上炕一躺,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

这屋子平时没人住,虽然炕本来是很宽的,但一半多的炕上都堆了杂物,够我俩睡觉的地儿几乎就只剩两人宽。闷油瓶靠着墙的一侧,我就只能爬上去钻到他和杂物之间的空隙躺下。
我仰面躺着就看到堆在最上边的一个旧电视,有点摇摇欲坠的架势,这玩意半夜万一砸下来,我是不是死得太冤了。想着我就往闷油瓶那边挪了挪,以求个心理安慰。
之前一有事情我通常都很难入睡,这次可能真是因为闷油瓶睡旁边,我听着他很浅的呼吸声,没多久也睡过去了。
但半夜里发生了一件事,我还是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一个人很小心的脚步声,我心中一个激灵顿时就清醒了。那声音虽然在努力控制,还是很不利索,老四的二大爷有一条腿有些跛,跟他走路的声音很像。刚开始我以为这老头是半夜去上厕所,但显然不是,因为接着我和闷油瓶的屋门被打开了。
我有些纳闷,这老头半夜不睡觉,过来看我和闷油瓶干啥,我俩睡得好好的,又没办事扰民。
我微眯了眯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正是闷油瓶的脸,他的脸冲着我,眼睛闭着,但是我知道他肯定也醒了。闷油瓶没有动静,我便也闭上了眼睛,想等等看这老头究竟想干啥。
等了大概半分钟,老头的脚步声也没响起,他似乎只是停在门口看了看,接着他就关上了门,脚步声就渐渐消失了。

四周又安静下来之后,我猛然睁开眼,果然见闷油瓶也醒了。
我小声道:“什么情况?”
闷油瓶眼睛眨了一下,也低声道:“这里的人,有问题。”
有问题?我不知道具体什么问题,但闷油瓶这么一说,我又想到了一些反常的情况。
那个人脸就不用说了,是一个疑点。我又想起我们傍晚在老头家帮他干农活的时候,有几个村民路过老头家的门口,其中一个还刚开始还笑呵呵地问老头是不是儿子和媳妇回来了,但是接着显然是看出来我俩是俩男的,就突然都闭嘴了,整张脸瞬间就都暗了下来,什么也不说便走人。
还有刚刚隔壁那个男人,我俩也就是看了几眼,就算他要休息也不至于出来吼。至于老头就更奇怪了,这样鬼鬼祟祟地来看,又没什么动作,实在让人不解。我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聊斋》里的故事,莫不是这屋里也藏了具女尸,待会起来吸我和闷油瓶的真气,那可就热闹了。

我正要再问,闷油瓶又道:“别说话,先睡觉,天亮再说。”
我看闷油瓶是另有打算,便听他的不再问,可根本不可能再睡,毕竟情况已经往离奇的方向发展了。但闷油瓶就在我脸对面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又实在没法跟他继续眼对眼,我怕会笑场,所以干脆就规矩地躺平,闭上眼睛等天亮。
我一闭上眼睛就听到一阵气声,我猜闷油瓶是笑了,太不厚道了。但闷油瓶接着又轻声说:“不用紧张,他们不敢怎么样。”
闷油瓶说的有道理,我也发现了。几个村民的表现和态度不像想主动去谋划别人什么,反倒是在担心自己被别人算计什么,我估计这个村子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说起来我和闷油瓶的出现,才是对于他们来说的威胁因素。
我心说既然是这样,我哪是紧张他们把我怎么样,我紧张的是我把你怎么样。

如此“忐忑”地渡过一夜,第二天我俩假装是被老头烧火做饭的声音叫醒的,才慢悠悠地爬了起来。
老头完全不像是半夜做了啥鬼叫门的事,一脸的热情和蔼,还问我俩昨晚睡得好不好,我只跟他又闲扯几句。直到我说到吃完早饭我俩就要去看看那个老宅,这时候老头的脸上稍有变色,又提起昨天讲的各种传闻,奉劝我俩别去,如果非要去,就看一眼得了,千万不能走进去。
这由不得他,我面上答应了,吃过饭便和闷油瓶跟老头拜拜,准备去老宅一探究竟。临走我给老头拿了几百块钱,也算是拜访老友长辈,没提烟酒,还吃了人家的鸡睡了人家的炕,一点心意而已。老头推辞了半天收下了,但最后还是嘱咐我俩千万不能进去,脸上的担忧神色,不像是装的,还真是很为我俩的安危忧虑一般。

出了老头家的院子,路过昨晚冲我们吼的那个男人家,男的正在院子里干活,看了我俩一眼,眼神还是很凶的样子,看来是昨晚事没办好。
我打了个哈欠,虽然昨晚后来一直没睡,但是深呼吸一下清晨微凉的空气,顿时神清气爽。
我又回头看向老头家,老头竟然站在门口目送我们,我推了推闷油瓶一块跟老头挥了挥手。可边挥着我就觉得不对劲,老头的脸上有种阴森森的神情。
我转过来看闷油瓶,闷油瓶目视前方,眉头也微微皱了一下。

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6-18 11:15:00 +0800 CST  
第五章 老宅
离开了老头的家,我和闷油瓶上了一条小路,一直蜿蜒到山后。
这条小路的一边是山坡,和山坡底下的人家,一排排砖瓦房都很规整。小路的另一边则是玉米地,现在是深秋,已经收完了,只剩光秃秃的杆。
据老头说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走到没有人家的地方,再走过一片地就到了,可我和闷油瓶已经沿着山路走了快有两个小时了,还是没走到。脚下的小路也越来越不好走,杂草几乎把路都覆盖了,看不大出路原来的样子。
早上的露水重,草叶扫在脚和小腿上,我的裤腿和鞋上都是泥水。我就不该穿得这么正式,现在感觉皮鞋底都是泥,鞋越来越沉,走一段路就得蹭蹭泥。鞋里边都湿了,还不时有草叶钻进去,脚踝又痒,装逼装大发了。
跟我比闷油瓶就聪明多了,出门的时候我引诱他也穿西装,毕竟很久没见过了想过一把眼瘾,但闷油瓶听说要去村里,就默默地掏出他平时穿的连帽衫和运动鞋,穿好离远看就像附近学校的学生,一把年纪还装嫩,跟我走在一块像被我包养的小白脸。
然而事实证明小白脸是对的,连帽衫运动鞋爬山下岭健步如飞。

又走了一会,我已经不确定我们走的方向对不对了,脚底下彻底看不出路,天又突然阴了下来,我琢磨着要不要找个地方歇会儿,也分析一下路线。
我正准备叫住闷油瓶,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上下来几个人,看样子像村民,肩上还扛着一些农具。
估计他们都知道老宅的位置,我就迎上去问。几人的神情很怪,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五六十多岁的大叔突然对我笑起来,指着一个方向说:“那地方不好找,我们干活都不路过,你往那边走走看吧,得再翻一个山头。”
我顺着他指得方向看去,那边的山头多了,我就问:“具体是哪一座?”
老大叔手指又动了动,仍旧很模糊地说:“就是那边嘛,你们得走走看,我也记不清了。”
跟他一起的几个年轻人也都随声附和而已,我一看这明显是知情不愿透露的样子,就道谢再见了。让我在意的是,我走几步回头再看他们,发现他们也在回头看我,似乎还在议论着什么,眼神和早上老头最后的那个眼神很像。

闷油瓶跟我对视一眼就去看那些山,我回到他边上,道:“小哥,我看这宅子确实有古怪,看村里人的态度就知道。但是现在咱们可能根本找不到它,如果非要找也不是不行,那几个抓住一个怎么也问得出来,就是值不值得咱们这么做的问题。”要是软的不行来硬的,搞不好被村委会拉进黑名单,被一群村民围攻也不是好对付的。
闷油瓶又看了一会,对我道:“不远了,跟我走。”
我一愣,很好奇,首先闷油瓶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宅子显示出了某种执着,这又不是从前的那些古墓,不知道他究竟在意什么。其次,闷油瓶似乎真的来过这,否则他怎么能确定老宅的位置,看样子他是很有信心能找到。
要是以前的我,这时候肯定闭嘴屁颠屁颠地跟过去了,可我现在不想他再瞒我什么。

我直接拉住闷油瓶的手臂,道:“等等,小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老宅的位置?为什么知道?你非要找它干什么?”
闷油瓶盯着我看了一会,淡淡道:“我没法形容,要到那里才能确定。”还是没问出什么,我脸色估计也不好看了,而闷油瓶见我不撒手又道,“也许会有危险,但能应付。”
我笑了出来,老子难道是怕什么危险吗。我松开他只得道:“行行,你就喜欢卖关子,那我跟着你走就是了。”
闷油瓶这个人的态度实在太善变,昨天晚上还在一张炕上看我笑话很高兴的样子,这会儿又一种“我的事跟你无关,我就不告诉你”的招牌表情。简直就跟这里的鬼天气一样,我正在心里模拟抽他呢,天上突然就劈开一道紫色的闪电,接着是隆隆的雷声。

大雨忽然就倾盆而下,我们虽然在树林里,这边山上都是细高的松树,雨还是从树的缝隙里浇下来,根本没处躲。闷油瓶扣上了他的帽子,我只能脱下外套罩在头上遮雨,闷油瓶似乎很确定方向,开始小跑起来,我也跟着他跑,跑了一段路转过一个山头的时候,眼下的景象让我们都停住了脚步。
眼前的地上,首先入眼的不再是树木,而是坟包,大大小小的,有墓碑的没墓碑的,粗略看去就有十几个。
前些日子刚好过了一个七月十五,这边的人们都会来祭拜烧纸钱,我看到很多坟头都压着一沓纸钱,有的坟前还摆放着供品,显然这些坟都不是荒坟。难道是因为这边是他们先人安眠的地方,所以不想让我俩来打扰,这才不给指路?这倒也有可能。
不过这里的坟还真不少,什么东西多了,都多少有些视觉上的冲击感。雨水落到地上在地面附近腾起一层水雾,包裹住了坟包和墓碑的底端,松林、阴雨、坟和水雾,整片坟地都鬼气森森。我跟闷油瓶站在雨里,这些坟墓前,特别像吴采臣和张小倩被鬼打墙了在雨中哀怨又彷徨。
闷油瓶倒没什么惊讶,径直朝那些坟墓走去,我心说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白衣服的女鬼从哪个坟头上爬出来,一定特别和谐。

雨声哗哗的特别大,我只能喊着对闷油瓶说:“这里?到了?”这哪是老宅,是老坟地,住户多着呢。
闷油瓶摇摇头,伸出手指向坟地后的方向,我看过去,这才发现,在远处的雨雾和树木的中间,有一个……我不知怎么形容,也不能说是建筑,看起来顶多是废墟。真的很破旧,跟老四讲的故事里气派的前清建筑,半分都不像。
我们穿过坟地,到了一片还算开阔的地带,但这里荒草丛生,草长得有半人高,有的能扫到我胸前,我们冒着大雨,拨开这些杂草,终于可谓步履维艰地走到了这栋传说中的老宅门前。

这栋宅子还有个院子,不知道是不是老四记不清了,故事里并没有,不过眼前的院墙也基本都塌了,院子里也长满了杂草,草几乎没过院墙的墙头。大门之所以看得出是大门,是因为这块没有墙砖,大开着口。门也不见了,我俩迈进去才在脚底下看到,大门倒在院子里,是木门,基本已经烂没了,千疮百孔。
院子里没什么高出草的东西,地上有一些青石板砖,大多数都已经碎裂,在砖与砖的缝隙中,还有砖上的碎缝中,全都长满了杂草。
我们简直像是从杂草丛中游过,走到老宅的屋门前,身上挂了不少草叶。有的草叶上有小毛刺,我看到闷油瓶的手臂上被刮出一些红印子,再一看我自己,也一样,还有些痒。

这老房子一看就有年头了,半边的墙壁都塌了,门窗都没有,是黑色的洞口,能隐约看到里边的情况。房子整体是砖建的,不过不同于一般人家的那种红砖,这里的砖是青色的,看起来烧制的工艺应该不错,墙虽然塌了,但是砖基本都没裂开。这有些稀奇,如果墙是因为砖不结实而塌的,应该不会出现这种状况,这墙倒很有可能是人为扒倒的。
我又四下看一眼,房子没有想象中的大,也就比普通的人家大那么一小圈,倒是高不少,再就没什么特别的。现在它对于我和闷油瓶来说,就是一个避雨的地儿。不过我看着雨水从房顶上一边的破洞灌进去,一打雷那瓦片都跟着颤悠,就很担心它会不会就这么被雨给浇塌了。
闷油瓶显然没有这个忧虑,直接跨了进去,我紧随其后。
没有雨从脑袋顶上往下浇了,但我俩浑身都湿透了,我的衬衫紧贴着皮肤,这才感觉到是有多冷,我当场就打了个喷嚏。我看闷油瓶还好,除了刘海凌乱了点。
我刚想笑,鼻子反应过来了,霎时就有一股潮湿又霉烂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又打了一个喷嚏。
TBC

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6-18 17:52:00 +0800 CST  
第六章 人影
自从瞎子给我做了那个手术之后,我的鼻子就不好使了,闻啥东西全靠小满哥。可自打我从长白山上下来,闷油瓶跟我住到一块之后,小满哥却跟他不对付,人狗不合看得我很纠结,纠结到最后我一咬牙,把小满哥送到我二叔那去了。胖子骂我重色轻狗,我也没办法,总不能把闷油瓶送去。
有意思的是,自从我不依赖小满哥的狗鼻子之后,我自己的鼻子倒渐渐痊愈了。我又找瞎子看过,瞎子的结论是心情放松心理压力消减,嗅觉就有望恢复,让我平时多锻炼,见到东西就要闻一闻,好让鼻子回忆起气味。我怀疑他是逗我呢,没信他的鬼扯,不过能恢复总是好事。
眼下这个残破老旧的房子,散发的气味是熟悉的,混合着雨水和泥土的气息,仍旧是那种陈年烂木头的腐朽气味。

我跟闷油瓶站在门口向内张望,由于外边是阴天,屋里的光线很不好,暗沉沉的。不过屋里也没什么可看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房间,中间有灶台,算是厨房,结构一目了然。
我俩先是看了左边那间,就是漏雨的那间,里边常年风吹日晒又雨淋,已经面目全非。
中间的灶台和现在老头家的差不多,要更矮一些,是一个方形的土墩,里边嵌着一口锅,锅底有一层泥土,边缘也有裂缝。灶台一侧的下方,有一个洞口,是烧柴用的。边上还有几个筐,筐应该是用藤条编的,早就烂了,只能隐约看出来形状。再往边上有一口大水缸,这缸倒是结实,还算完好。我不禁想到司马光小朋友真的能用石头砸裂这种大缸?那缸的质量肯定不如我眼前这个。
我探头看去,缸里竟然有水,再一看,是这里的屋顶也有一个小破洞,雨水正从那滴下来,在缸里汇聚到一滩。
整面墙都是黑的,可能是当年的烟熏黑的,也有可能是日后的灰土太多,我抬头看去,房梁上也都是蜘蛛网,蛛网上也都是灰。

闷油瓶已经到了右边那间,我便也走了进去。这间比左边那间好一些,至少能看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屋里有一个土炕,一张木桌子,还有一个盖子在上边的那种老衣柜。角落里有一个铁质的脸盆架,再有一些零碎的东西堆在一起。
我又四下扫了一圈,没啥别的了,我俩冒着雨过来,实在是不值当。

我拧了拧外套,雨水就哗啦啦地成溜流下,我看闷油瓶衣服也在滴水,就想提醒他也脱下来拧一下,却见闷油瓶在那个老衣柜前出神。
我走过去看,闷油瓶正伸出他那两根奇长的手指在上边敲敲打打。难道闷油瓶觉得这里边有东西?这倒有可能,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有个尸体之类的,那必须我来开柜,起个尸助助兴,要不真白来了。
“打开看看?”我道,“听出什么了?”
闷油瓶摇摇头,手指摸到盖子边缘,拇指一推,便把盖子顶起一条缝隙。这种老柜子的盖子相当沉重,通常是两半木板结合成的,一半平时扣在上边,是可以不移开的,只靠另一半开合来取柜子里的东西。两半木板之间有类似门轴的设置连接,这个也是,闷油瓶周开一半,那轴便发出十分酸涩的声音。

闷油瓶把这一半完全打开扣在了另一半上,我俩探头看去,发现里边什么也没有。
不过这柜子倒是挺深的,有半个人高,屋里光线实在太暗,其实柜底并不能看得很清楚。可能是心里有个预设——这栋老房子有问题,所以我俩还是格外小心,没有趴下去看也没有伸手去探,我拿起墙角立着的一根类似拖布杆的木棍,直接从口插了进去,打算翻搅一下。
这木头也是陈年朽木,触到底就“咔”的一声断掉了,闷油瓶看了我一眼,似乎有点鄙视,我心说这是工具的问题,你用也得折,但还是老实地把木棍递给了他。
闷油瓶从我手里接过剩下的部分,有板有眼地四下探探、敲敲,我听那声音似乎有些不对,果然闷油瓶接着对我道:“柜里没东西,柜底下是空的。”
我一下来了兴致,闷油瓶的意思是说,这柜虽然有底,但是这底的下边却是空的,而眼下这柜是放在地上的,我们只要挪开它,就可以看到这下边到底是什么,说不定是个地洞。

这倒有点意思,整座老宅我们已经看了个遍,跟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但那些传说被说得神乎其神,总要有些别致的地方。如果这柜底下真的是个地洞,总算可以有个机会,使那些故事往非常方向发展的可能。
当然也有可能,这下边是个地窖,里边腌着几十年的大白菜。老头家也有一个地窖,当地人很多家都有,很常见。我一想到那酸爽的气味,就觉得鼻子大概可以被刺激得彻底康复。

我跟闷油瓶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说话便也知道接下来的行动了。闷油瓶走到柜子的一边,我走到另一边。我把手搭在柜子口的两端的时候,心里突然有点高兴,看来也可以跟他用眼神交流了。以前胖子和闷油瓶两人一对视就可以实现包抄,而他俩跟我一对视,我通常就会绊倒自己。
这说明我是进步了。

可我正心中窃喜,抬眼忽然见闷油瓶脸色不对,他的目光越过我正盯在我的身后。
我一个激灵,太久没看到闷油瓶这样警惕又散发着危险降临信号的眼神了,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回过头去。
这老宅子的窗框上竟然还有一条残破的窗帘,此时正被风吹得掀起来。窗帘已褪色了,几乎是苍白的,上边的图案也看不出,还有很多破洞,但它依然遮住了半个窗框。而那飘卷起的帘子后面,也就是窗外,赫然有一个人影立在那里!
这时天上又恰到好处地劈下一道紫色的闪电,那刹那的亮光里人影的轮廓在那惨白的帘幕后清晰可见,眼前的景象诡异到了极点。而下一个瞬间,风把窗帘吹进了屋里,在这破帘子朝我的脸糊过来的时候,窗外的人影陡然消失不见。
紧接着我的耳边又腾起一道劲风,闷油瓶的速度简直比风还快,帘子被我的手抓住扯到一旁的时候,闷油瓶已经从那没有玻璃的窗框翻身而出,只留给我一道残影。
雷声隆隆地响起,闷油瓶接着也立即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TBC

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6-19 23:23:00 +0800 CST  
6.20
第七章 留守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让人措手不及,而我在冲到窗框前,几乎也追着闷油瓶出去的瞬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我的脑子里有一个想法一闪而过,我的直觉是它很重要,所以我必须暂停所有的动作去分析它,然后才能选择自己的行动。

首先这次扰乱我们计划的意外因素出现了,那是一个人的影子,虽然隔着窗帘,但是它仍旧清晰,是个人没错。可他是什么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我跟闷油瓶走这一路也没见几个人,如果这个人影是跟着我们的,我们俩不可能不会发现,而如果这人影是一直在院子中的,我们刚才进到这里也不应该没有撞到。这让我联想到昨晚墙头的那张脸,也是凭空出现,又突然消失,既让人察觉不到他的来向,也不能看到他的去处,简直就像是一个鬼魅。
但肯定不是鬼魅,这一点我和闷油瓶都清楚,我们经历过许多离奇的事,事件结束往往证明,离奇的背后都是有人在主导。所以闷油瓶选择直接冲出去抓他,这是最简洁高效的办法。
然而我竖起耳朵仔细听,窗外竟然没有任何打斗或者奔跑的脚步声,难道闷油瓶追着人影已经跑远了?我不能确定,但我心里确定的是,我不能出去看。
原因在于我想到了人影的目的。
这个人影很有可能就是昨晚的那个鬼脸,他先是趴在墙头观察我和闷油瓶,今天又出现在老宅中大剌剌地站在窗前再次引起我们的注意,一定有他的目的。

我想到昨晚闷油瓶说的话,这个村子里的人很古怪,似乎藏着什么秘密。而这个人影显然是最古怪的,先假设他也是村民之一,那么他一定也跟村民一样,藏着什么秘密怕被我们发现。
这个秘密是什么,目前我还不得而知,但是看村民们的反应,似乎跟这个老宅脱不了关系。而藏着秘密一定是关涉利益,所以我和闷油瓶要来老宅的想法很有可能是将要触及他们的利益。但这个利益显然还不至于紧迫到需要用强制的手段阻止我和闷油瓶,他们只是通过讲一些传说,还有恶劣的语气和诡异的眼神来“阻止”,这说明他们知道,我跟闷油瓶仅仅是来“看一眼”,并不会触及那个利益。而一旦我们有了更进一步的举动,他们才会采取别的阻止措施。

那么这个进一步的举动是什么呢,从人影出现的时机来看,我猜大概就是我和闷油瓶要搬柜子的动作了。我们在屋子里转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可我们刚要搬动柜子,人影就突然出现了。那个可能是被派来阻止我和闷油瓶的人影,看到我们将要触碰一个关键的物品,所以现身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这柜子下面一定有些猫腻。
如果这个时候,我也跟着闷油瓶追了出去,我们就又把柜子这个关键,留给了对方。

然而让我疑惑的是,那个人影怎么可以确定,即使我们现在都出去追他,没人来碰柜子,可我们难道不会在追到他或者就算追逐未果的情况下,再次返回老宅去搬动柜子吗?如果他出现的目的是调虎离山,那他必须要有把握让老虎再也无法归山。
痛下杀手?想到这里我也不禁冒了一层冷汗。虽然我很相信闷油瓶的实力,但这里的情况我们都不熟,如果那个人影事先设置了什么陷阱,那么至少也会有些麻烦。
而且事实是也许我该更担心一下我自己,因为我没有追出去。那个人影的目的如果是让我们远离这个柜子,那他一定也想到了,或许两个人都没有去管他,或许还有一个人会留在屋里。那么他对于去追他的人痛下杀手,对于留下的一定要有另一个抹除方案。

我迅速靠到墙角,这个结构简单、空间不大、十分普通的房间里,顿时危机四伏,但我将整个屋子都扫视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我不禁开始想,也许是我们小题大作了,可那人影的神出鬼没,以及闷油瓶追出去半晌没有动静,这本身就不正常。
我微侧过头向院子里张望,雨还在下着,并且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没有人影,也没有闷油瓶,只有荒草在风中摆动,里边似乎潜藏着什么东西一般。

人紧张起来的时候,真是草木皆兵,但我还是决定守在这个柜子前,等闷油瓶回来,如果真有什么凶险,连闷油瓶都应付不了,那我出去大概也只能添乱。
冷静下来其实我心里虽然有些紧张,但总的来说还是镇定的,一来是源于对于闷油瓶的信任,二来是源于对我自己分析的自信。小花曾经说我是我们这辈里脑子最聪明的,我倒不觉得是聪明,大概被骗多了自然而然就训练出来了。
但这也有弊端,那就是怀疑几乎成了我的一种条件反射,这种怀疑不仅体现在分析人和事物上,也存在于对于我自己本身的认知。
这很矛盾,我一边自信,一边又自疑。然后我就突然想到,如果那个人影本来就确定我会选择守在屋子里呢,那么我岂不是在全力“配合”他。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闷油瓶会出去追他而故意引开他呢,如果他本来的目的就是把我们俩分开呢……

我暗叹一句,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想太多了。我的确擅长分析,但那是建立在信息充分的基础上,我可以清晰地理顺出事情的脉络,理顺出所有人的目的。但眼下的信息太少了,按照我以往的方式推演下去,那将有无数种可能。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想,我不得不承认我开始担忧闷油瓶的安危,更加介意他之前对于这里执着的态度,什么事一跟这个人扯上关系我就控制不住地多想。而事情也许根本没我预计的那么复杂,就算那个人影有着匪夷所思的身份,目的在于把我们分开各个击破,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十年的时间,青铜门都没做到,难道他能比青铜门牛逼吗。

雨声仍旧不减,我瞥着窗外发现天上浓云密布,天色愈发昏暗,简直犹如进入黑夜,而瞬间划亮天空的总是闪电,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我听不清别的声音,看得也不远,而突然一阵狂风大作,我看到不远处的荒草丛中,有一块布一样的东西翻卷了起来,又陷进草丛里。
我脑子突然嗡了一声,全身都僵住了,我认出来了,那是闷油瓶的连帽衫。

这下我真的呆不住了,有什么人能扒了闷油瓶的衣服?看来我真是小看他了,可转念一想,也许是闷油瓶自己嫌被雨水浸湿的衣服太沉重碍事,所以自己脱下来丢到一旁。
我正纠结要不要冲出去看到底什么情况,屋子里我一直预测会发生的异变终于发生了。

我听到眼前的大柜子下突然传来“咚咚”的一阵响声,那响声不大,也不急躁,倒像是在试探、对暗号一般。我抓住旁边的铁架子,做好伏击的准备,如果真的有什么怪物破柜而出,我就直接照丫的脑门上来一下子。
敲击声又响了两下,便停了,接着我听到有什么坠落的闷响,我估计是柜底已经被打开了,不由得紧张起来,全神贯注地盯着柜子的口。
下个瞬间,一双手忽然从柜子里伸出,扳到了柜子口的边缘,我看到那双手的一刹那,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柜子底下还真是别有洞天,可以让人从中爬上来,而现在这个要爬上来的人,右手有两根奇长的手指。

闷油瓶先是推开扣着的那一半盖子,接着借着手臂的支撑整个人向上一跃,就从那老柜子中翻身而出,稳稳地落在地上。
闷油瓶全身又被雨淋了个透,外套果然不见了,只剩下里边的黑色卫衣。闷油瓶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只道:“没追到。”
没想到那个人影真的如此厉害,能从闷油瓶的手底下逃脱,我更加好奇他的身份和目的了。但我看到闷油瓶重新回到眼前,心里不禁涌起一阵喜悦。
可这种喜悦还没上脸,我立马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等等,张起灵,你刚才不是从窗户出去的,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就出柜了?

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6-20 21:2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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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6-20 21:46:00 +0800 CST  
【关于艾特】这个还是抱歉了,如果想追文的亲麻烦收藏一下吧,我尽量日更,更的话一般是晚上九点左右,所以睡前刷一发就知道更没更啦,多谢理解!

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6-20 21:49:00 +0800 CST  
6.23
第八章 通道
大概十几分钟前,闷油瓶从我眼前的这个窗子跳出去的,现在他又从地下,这老柜子里冒了出来,这验证了我们的猜想——柜子下是空的,可能有秘道。只是这秘道竟然就是通向外边的,难道之前这个屋子是没有门窗的,只能靠走秘道吗?
我打量了闷油瓶一番,他身上都是雨水和泥,衣服裤子全都脏了,只剩一张脸是干净的。好在没什么明显的伤,可见刚刚的追逐中双方并没有发生激烈的肉搏。可再仔细一看,闷油瓶的眼角有一道细细的划痕,看得我一下心疼起来,也开始好奇,莫非对方还发射了啥暗器不成,忙问他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闷油瓶摆摆手意思是没有大碍,接着开始在屋子里转了起来,边像找着什么东西一样,边跟我讲了刚刚的情况。

原来闷油瓶一窜出去,那人影便亮出一把斧头劈头砍了下来,但闷油瓶敏捷地躲了过去,还踹飞了斧头,可能闷油瓶力道太大,踹飞得太远,雨声也大,我竟没有听到斧头落地的声音。
闷油瓶在下个瞬间开始反击,那人影显然没料到闷油瓶的身手这么好,转身便开始逃跑。闷油瓶也立即追上去,速度很快,但那人影跑起来也跟兔子似的,动作快还很灵活。
听到这里我更加好奇,这个人绝对不是一般人,跟闷油瓶玩得起猫抓耗子的游戏,必定有两把刷子。但这人可不是耗子,他真是兔子,狡兔三窟的那种。

闷油瓶追了几步就见那人影猛地伏低了腰几乎要趴在地上,闷油瓶都以为他是绊倒了,哪想那人从地上又抓起一把斧头,转身就再次劈头铺盖脸地砍过来。当然被闷油瓶再次躲过了。
但这会人影似乎可不打算再躲,而是不断地进攻,闷油瓶手上没有武器,先头的几下子都是靠着身体的灵活反应躲过去。闷油瓶此时发现这个人影不一般,行家功夫,能跟他过起招,还不带重样的。
我很难想象那样的场景,之前只见过闷油瓶跟各种怪物搏斗,唯一一次揍人是新月饭店那次,但那些保镖打手都徒有其表,胖子抡个凳子就能撂倒一片,闷油瓶更是打一个趴下一个,哪有再站起来反击的。
这个人影果真来头不小。

闷油瓶讲得淡定,可我却能感受到当时的急迫,毕竟一个武力值相当高的人物,手里还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凶器,可闷油瓶是赤手空拳。但闷油瓶就是牛逼,我追问了一些搏斗细节,才知道他的衣服就是双方搏斗躲闪过程中脱掉的,不仅是因为淋透了雨水的外套过于沉重不便动作,闷油瓶拿到手里还使衣服变成了“武器”。
我也练过“脱衣神功”,还一度以为自己段位很高并且在实战中取得了不错的“战绩”。而闷油瓶技高一筹,我只能用来防御,到了闷油瓶那,湿衣服被他甩得跟流星锤似的,并且成功卷住了对方的斧头。
闷油瓶跳起来直扑过去,我就知道又是他那酷炫的必杀技能,但这次,闷油瓶却意外地失手了。原因是那人影在摔倒在地的瞬间,身体突然下陷,从地上的一个洞口掉了下去。
闷油瓶紧跟着就追了下去,可到了下边才发现,这地下简直是一个迷宫!四面八方都是通道,闷油瓶刚下来便听到簌簌的什么东西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但转瞬就没了,不知道那个人影逃藏到哪一个通道之中了。

闷油瓶不是一个冲动行事的人,情况一旦有变,他比谁都镇定,面对眼前的数条通道,闷油瓶没有贸然进入其中任何一条,而是仔细辨别通道中的声音,想分辨出那人影逃到了那一条里。
很快他便听出,这里的通道有不止一条是通向地上的,有雨水砸在头顶的声音,有风声,但唯独再没有人挪动的声音。
之所以用“挪动”是因为,这里的通道都很矮,除了他们跳下来的笔直向上的通道可以让人站起身来,其余的通道几乎都得爬行前进。也就是说那个人影现在一定正以爬行的姿势在通道中躲避或穿梭,但是却没有声音,那么他要么是在静止等待,要么就是已经爬远了。
而根据我们目前与人影打交道的经验来看,那人影多半是爬远了,他一定比任何人都熟悉这里,即使是爬行,他大概也是比壁虎还灵活的。

说到这里,我又纳闷起来。这种情况下,闷油瓶肯定不应该再在地下呆着了,毕竟那是那个人影的“巢穴”。他应该从刚刚掉下来的洞口爬上去再从门回到屋里,可他又是怎么从柜底下钻上来的。
闷油瓶围着屋里的炕看了好一会了,接着迈了上去又敲了起来,我一问他果然说本来是打算从洞口上来找我的,但是他在通道里看到了一个东西。
我一个激灵,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闷油瓶抬眼看我,眼底又染上了某种深沉的情绪,他说:“青铜铃铛。”

听闷油瓶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我感到我的五脏六腑都被颠了一个来回。
青铜铃铛,对于我来说,就是噩梦的连结,凡是有它的地方,就绝对有着无数的凶险。我被它所制造的幻境差点逼疯过,我的一些朋友和敌人曾被它困在雪山腹地直至被冻成冰块,还有潘子,也是因它而死,这是我不愿意回忆起的事。
它是很厉害的武器,同时也是那些谜团和阴谋的象征之一,我感到后背发凉,不由得向前一步紧盯着闷油瓶,生怕他又变成幻觉了。

闷油瓶似乎看出了我的紧张,他从炕上跳下来,拍了我的手臂一下,又道:“是碎的,不能用。”
碎的?这同样出乎我的预料,我连忙问起具体什么情况。
闷油瓶指了指柜子,道:“碎片从柜子下的通道方向开始,铺了一道。”
原来闷油瓶是被铃铛的碎片所吸引,并且能看到不远处就是向上延伸的通道,再加上闷油瓶的方向感很强,辨别一下也大致猜了出来这是老屋里柜子的方向,于是便几步爬过来并且迅速翻了上来。

我舒了一口气,还是觉得闷油瓶刚刚的做法很冒险,不过他大概是有信心即使那人影又出来捣鬼,也可以制服所以没有担心。
我又想起铃铛,便道:“小哥你确定是那种青铜铃铛吗?这里怎么会有铃铛?”
“不会有错。”闷油瓶道,“有古墓的地方,就可能有铃铛。”
我知道张家跟这种铃铛的渊源。虽然张海杏曾炫耀般地说铃铛是张家发明的,但我后来获得过一些资料表明,这种铃铛也许早在张家之前就存在了,张家只是加以利用和改造。
张家为了伪造一些历史线索,曾在中国各地的古墓中故意留下某些虚假的信息指引,而在一些关键的古墓中,则会有青铜铃铛作为一个看守。
但眼下我们所处的地方是一片荒山,这只有一个老宅子,根本没有古墓,我不禁疑惑,问道:“这附近有古墓?”
闷油瓶看向柜子,道:“就在那下面,那里有一道墓门。”

我立马朝柜子下看去,里边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可闷油瓶鉴定过一定没错。我有些惊讶,想知道闷油瓶还探查到什么线索,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闷油瓶道:“这老宅是一个幌子,不过墓门没被破坏。”
这老宅子下有一个古墓,并且墓门就在我们脚下,像闷油瓶说的,这里本来的修建者或住户一定脱不了干系。可墓门是完整的,这里便又有一个问题,如果老宅的修建者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千方百计地盖房子挖地道寻找到墓门,为何不从墓门进去,只在外边修了那么多通道。
唯一的可能就是墓门不能动,动了会有危险。
我转念一想,便问闷油瓶:“难道还有别的通道可以进墓室?”

闷油瓶半晌没有回答,忽然又迈上了炕,并且对我道:“你上来。”
我一愣,顺口笑道:“要干啥,这里不合适吧。”
我也迈上炕凑过去,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显然不想理我的恶劣玩笑,指了指墙和炕的交界处,道:“炕是后来修的,另一条进墓室的通道就在这下边。
我一看才发现,果然这墙上有两道印子,明显这炕被扒过一次,又重新垒了一次。而从炕和柜子,也就是墓门的位置看来,炕下的确可能是墓道。
所以闷油瓶是邀请我……跟他徒手拆炕?
我摇摇头坚决表示拒绝,道:“看来咱俩需要弄点装备来。”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琢磨着财大气粗无所不能的解老板,这会儿应该不会还没起床吧。
TBC

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6-23 21:23:00 +0800 CST  
6.24日
第八章 疑虑
给小花打电话要装备之前,我和闷油瓶又把整个老宅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仔细查看了一遍。
这个老宅果然暗藏玄机,我们先后又发现了左边坍塌的房间里的秘道,厨房里的秘道,还有院子里一口枯井下的秘道,这些秘道都笔直向下,和闷油瓶跳进去的那个相连,不知通到何处。
我们最先下去的是柜子下的通道,我也终于看见了那道墓门。
那是一道不算巨大但十分有压迫感的石门。这些年我对这种门都有心理阴影,还好现在闷油瓶已经出来,我就不想直接炸了它了。
墓门上有几处类似于文字的符号,我本想在闷油瓶面前显摆一下他不在的时间里,我学到的渊博古文字知识,结果却发现那些符号被人为毁坏了,虽然没有被彻底抹平,但仍然无法看出全貌。我根本认不出是什么,只得用手机开着闪光灯把残损的部分照下来,以便回去仔细研究。
接着我发现墓门下果然有青铜铃铛的碎片,这种铃铛我见过不少,即使是碎片我也认了出来,何况闷油瓶也这么说。这些碎片的切口并不平整,铃铛像是被什么东西暴力砸碎的,很古怪。我包了一些碎片也揣进兜里,打算回去比对研究。

然而刻有奇特符号的墓门和青铜铃铛的碎片还不是最古怪的,最古怪的是厨房里那口锅底的秘道,那下边不仅仅是通道,还连着一个较为宽敞的密室一般的空间,而我们在那个密室里发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人类的骸骨。
密室是一个方形的空间,阴暗潮湿,没有更多的通道相连,那些骸骨横七竖八地堆在密室里,差不多有七八具。
刚看到时,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这该不会是墓穴里的粽子被挖出来了吧?仔细查看一番便发现这些骸骨都是现代人的,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基本烂没了,但仍能看出样式,有的尸骨的手腕上还带着手表。

我们本不想打扰逝者安息,但这些骸骨实在古怪,于是我和闷油瓶只得检查他们的身体,搜索他们身上携带的东西,来推测他们的来路和死因。
很快我就发现了这些骸骨的一个共同点:他们无一例外,头骨上都有一道裂痕,是被人用利器劈开的。我马上联想到闷油瓶所说的,刚刚那个人影也拿着一把斧头去砍他,料想这些人也是遭遇了人影而死于非命。
想想也有些后怕,那人影八成是砍人砍成行家了,如果不是闷油瓶骁勇善战把他吓跑了,这会我俩指不定也被拖到这里来成为了他的陈列。来喝别人的喜酒结果搭到这里,我自己的还没喝成呢,实在太亏了。

我正想着,手机突然响起了要没电的提示音,我骂了一句只得关掉手机上的手电,以节省电量。我想招呼闷油瓶把他的手机打开,转身才发现闷油瓶已经在用了。
闷油瓶平时从不玩,但是有什么会用到的功能都记得。手机在我手里是通讯工具,在小花那可能更多的是俄罗斯方块游戏机,在闷油瓶这,和娱乐和消遣都不相关,仍然发挥着可能的生存工具作用。
对于闷油瓶来说,能维持和有益于生存的技能就是必要的,他掌握的技能都是为了在各种凶险的境况下生存,其他的是不必要的,他也不需要掌握。想到这里我又有些感慨,什么时候这个人才会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而不仅仅是为了生存而生存。

一声某种金属坠地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见闷油瓶已经开始掏包,而在这些尸骨随身携带的包里,我们立刻又有重大发现。
包里有一些我们都不能再熟悉的东西:折叠铲、军刀、短柄锤、尼龙绳等等,都是下斗的装备,只是太旧了,上了绣,木柄也都烂了,不能再用,否则也许就不用找小花了。
从这些东西以及这里有古墓基本可以推定,这些人正是盗墓贼。
但他们为何会被人影杀死,人影也是其中一员吗?分赃不均自相残杀?这也是我困惑的一点。骸骨的种种特征都表明,这些人已经死去至少有几十年了,而如果人影是他们其中一员,杀了他的同伴之后,又为何会一直隐藏到现在,并且企图杀害我和闷油瓶?这让我不禁想到另一个可能,人影也许并不是盗墓贼中的一个,相反,他是守墓人,凡是来侵犯这座古墓的人,都会被他赶尽杀绝。
可这样推测又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那就是人影的年纪,即使几十年前他杀死这些盗墓贼的时候仅有十几二十几岁,现在也该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了。可根据闷油瓶的描述,那人影身材匀称,动作敏捷迅速,应该是个年轻人。

我们查看了一圈,发现问题最后还是回归到了人影的身上,他实在是个诡异的存在。如果能抓到他最好,我不信不能逼问出这里所有谜团背后的真相。
我想着要不要守株待兔,守在老宅里,说不定能等到人影从秘道里上来。但更有可能的是,那秘道通向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人影早就从那里脱身而出,正在算计怎么再次袭击我们。
权衡了一番,我和闷油瓶决定从村里人下手,看村里人的态度就知道,他们一定也了解一些情况。人影的手段很极端,是个危险分子,但村子里的人就好对付多了。

我心里其实有点过意不去,毕竟他们没对我们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和加害,相反是提醒我们不要来老宅,不要进入房间,是为我和闷油瓶的安全着想的。我们要去“逼问”,岂不是恩将仇报。
可我一想到这里跟青铜铃铛有关,可能也跟张家有关,想到闷油瓶说起铃铛是那种眼神,就觉得隐隐不安。
我这种人,在当初动不动就可能被干掉的时候,能淡定地琢磨计划并且付诸行动。可眼下的安稳日子好不容易盼来了,只是有点风吹草动我竟然就莫名一阵焦虑。

雨已经停了,我们走在回村里的路上,我甚至看到远处山腰有一道彩虹。
如果我们此时什么都不管,就此回杭州,这一次的经历可以当成被一个精神病人或者干脆就是劫匪袭击的意外,过去也就过去了。
可真的能那么轻松过去吗?
我捏了捏眉心,看着身边的闷油瓶,闷油瓶的头发干了,雨后忽然灿烂起来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得很柔和。
闷油瓶应该很少出现在这样的阳光里,他以往的生命里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阴暗的地下。我也很少看到这样的闷油瓶。

但我想过很多次眼下的场景。

他娘的,这种时候果然是太好了,好得我觉得不真实。


TBC

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6-24 21:28:00 +0800 CST  
#雪域幻境#下印了,据说要晾几天(>﹏<)大家久等了,晾好装订好会尽快发货的~如果有姑娘放假了要改地址记得及时跟客服联系~慰问品↓25日晚12点之前拍下本子的姑娘,我再送一张“门里门外”官方明信片。从当当上买的,是额外赠送的。图案随机啦,背面还会有我的大字,白送不要嫌弃~


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6-24 22:11:00 +0800 CST  
【雨后】
图by渡三
【能看出是上一章的哪个场景吗XD】


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6-26 18:41:00 +0800 CST  
这几天有读书报告要忙,下次更新可能得等7.2左右(嗯是死线)所以这几天大家可以先不用刷新了…等我回来吧w

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6-28 22:22:00 +0800 CST  
【火车站候车室的脑洞。。。】

还记得正文第一章的戒烟故事吗,这是当时的具体状况XD
在正文故事之前。


老宅番外(一)狼狈为奸

走到家门口,我又低头仔细闻了闻衣服领子,确认没什么味道,这才掏出钥匙开门。
这动作想想很离谱,好像是搞外遇的丈夫进家门前的必备检查,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只不过我的“外遇”对象是烟。

大概一个月前,我信誓旦旦地跟闷油瓶说要戒烟,这件事我已经做过一次了,那时我的计划还没有收尾,为了肺部的健康所以很干脆地戒掉了。但后来麻烦事摆平了,跟我经常在一块的朋友和伙计都抽,我就又“复吸”了,不过比之前收敛了很多。只是最近还是觉得彻底戒了更好。
闷油瓶当时刚睡醒,忽然挑起眼皮看了看我,然后很明显地点了下头。我见他难得对啥表个态,就有点来劲,跟他说求监督,闷油瓶又眯了眯眼,很郑重地说了句“好。”
我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嫌弃我抽烟很久了,一听我要戒就这么帮忙。

然而戒烟的一个月里我才体会到,闷油瓶这忙帮得有点残忍。
闷油瓶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在他的脑子里,一定的环境或时期里,有些事是绝对不能做,有些事是必须做,对于不能做的事,他就绝对不会沾染半分,而且无论这件事多么充满诱惑,都不能让他动摇分毫。所以我猜如果闷油瓶戒烟,那一定是说戒酒戒,根本就不需要监督。

但我不一样,现在这安稳的日子,我可没能再有他那么变态的自制力。而且我本来的计划就是循序渐进,先渐渐减少抽的次数,再达到彻底戒掉的目标。可闷油瓶显然是在用他自己的标准来要求我,在家里见一次掐一次,如果我在外边抽过,回来他要是发现,我就会遭冷眼。
这人不说什么,可一个“你抽烟被我发现了”的眼神,也会让我很尴尬。
我觉得我就是作,跟他提了这事,偏偏这黑面神还较真上了。

今天我出去谈个生意,对方是个老相识,我们许久没见,他是个老烟民,给我递了烟我也不好不接,俩人边抽边聊,不亦乐乎。等到快回家门口我才反应过来,他娘的浑身烟味,这不是要挑衅的节奏。
也不知道该说我自己机智还是二逼,我拐到铺子里,在那换了套衣服。我早上走的时候闷油瓶大概去跑步了,总之应该不知道我穿得是哪套。

黎簇接下我换下来的外套,斜着眼睛偷偷打量我很久,我把他脑袋拧过来让他面向我,恐吓道:“有些事,知道了对你不好,别好奇,也别多嘴,懂吗。”
黎簇默默卷起了我的衣服,眨巴眨巴眼睛,回我:“放心,你出轨的证据我会帮你销毁的,绝对不告诉张小哥,然后,能不能加点奖金。”说完还一伸手。
“门儿都没有!”我抢回衣服决定还是回家自己“销毁”。
口口声声说最崇拜张男神了,这个见利忘义的臭小子,气死我了。

我转身要走黎簇还在后边假装给闷油瓶拨电话打小报告,实在好笑,闷油瓶的手机上回没电了就没充过,吓唬谁。

我想到这,不由得笑了,而我刚好推开家门,于是我就以一张傻笑的脸对上正站在门口的闷油瓶。
也不是我俩有多默契,这个时间刚好是每晚我俩该出门散步的时间。
出门,遛狗……
我低下头,果然见小满哥看到我回来一脸兴奋。我再抬头,闷油瓶脸上则有一秒的疑惑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淡淡道:“还出去吗。”

其实我不大想出去了,今天在外边一天,这会儿有点累,还着急洗澡以及“销毁”证据,就含糊地应了一声。
闷油瓶看了看我,稍侧身示意我进屋,我便迈了进去,随后闷油瓶就牵着小满哥出门了。
我看着一人一狗的背影,又傻乐了一声,这俩老东西终于肯和睦相处了。

小满哥是半个多月前送来的,我二叔要回趟长沙老家,狗交给谁也不放心,干脆给我送了过来。
小满哥刚见小哥的那次,是一出好戏。
我提前跟小哥说过了狗要接过来养几天,可是忘记跟小满哥招呼我家现在有另一个男主人,小满哥兴冲冲地进屋,正好看到小哥坐在沙发上看天花板。
小满哥当场就炸毛了,它来过我家,自然记得我是一个人住。突然多出来一个大活人,不知道小满哥是把闷油瓶当贼了,还是嫉妒闷油瓶占了它最喜欢的地盘,一脸凶相,低哼了几声,还摆出示威的姿势。

闷油瓶一见这狗也是“来狗不善”,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也不知道一人一狗在那刹那间是有了什么眼神交流,小满哥忽然大声吠了两声,而闷油瓶则握紧了拳头。
我一看连忙拉住狗链子蹲下去安抚小满哥。小满哥对我很忠心,各方面表现也都很好,唯独脾气傲了点,即使是我朋友,它也见过的,像是胖子小花他们,也很难入它的狗眼,让接近已经不错了。
而闷油瓶,对于小满哥是个凭空出现的人,还在我家这么私人的地方,所以它一时警备起来。我好言相劝了几句,小满哥才终于安心,舔了舔我的手,乖乖坐了下来。

为了进一步让它放心,并且接受闷油瓶,我又走到闷油瓶那,搂着他的肩膀装作很亲密的样子,果然小满哥歪了歪头,伸出舌头开始歇着了。
我偏头看闷油瓶,他也完全放松下来,眉毛舒展开,看着小满哥的眼神也恢复到那种淡然,我近距离打量了一下他的脸,突然想亲一口。那样小满哥一定就能看出来这不是敌人,而是“亲人”,但是闷油瓶会不会揍我可就两说了,如果他要揍我,小满哥肯定会来救我,于是他们又要打一场,所以我还是忍住了。

第一次见面的“剑拔弩张”化解之后,我以为就万事太平了,可没想到小满哥还有点小心眼,这狗真要成精了。
开头的几天,它表面上跟小哥维持着共事一主,啊不对,共享一间房的和谐关系,却总是耍些小聪明来挤兑闷油瓶。比如会在闷油瓶换下来的衣服上印狗爪子印,偷偷跑到闷油瓶住的房间里撕咬床单和枕头,被我逮到还是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打也不是,骂它也听不懂。
不过其实我倒觉得很有意思,没想到狗的嫉妒心也挺强,它一定是觉得我对闷油瓶太好,所以在暗地报复,啧啧。
闷油瓶自然也不会跟狗计较,“忍气吞声”到我都开始心疼了。

直到有一次,我跟闷油瓶在客厅比划,我想让他教我一个擒拿动作,我俩比划一会有点入戏,结果刚从饭盆那解决完晚饭的小满哥闻声赶来,见到闷油瓶正锁着我的双臂顿时就爆发了。
它不懂我们这是在练习,一定是以为这个一直卧底在我身边的坏蛋终于显出原形了,于是它也终于有机会英勇救主。
小满哥扑过来带起一阵风,我暗道不妙,连忙喊着让它住爪!可小满哥已经朝闷油瓶扑去,龇牙咧嘴的,吓了我一跳。
而让我更惊的是,闷油瓶推了我一把,接着偏身一躲的同时又伸出手,他几乎在空中就捏住了小满哥的后颈。
“胜负”立分,小满哥嗷呜一声,像当年的我一样被掐晕了过去。

客厅里瞬间就安静了。我呆了半晌,脱口而出:“你赔我的狗。”
闷油瓶啧了一声,蹲下去看了看,解释说只是晕了而已。我“哦”了一句也蹲下去,于是我俩就围着狗蹲着等狗醒。

事实证明,我真的不如一条狗,小满哥没几分钟就醒了,嗷呜几声往我这边蹭,似乎很怕闷油瓶,我叹口气只得再安慰它。
那天之后小满哥再也不搞小动作了,闷油瓶稍有接近就警惕地让道。我心下好笑,可又觉得对不住它,于是为了缓和人狗关系,我便提议晚饭后全体出动去散步,共享和谐的半小时。果然半个月后,小满哥终于接受了闷油瓶已经成为它第二个主人的现实,并且有开始讨好他冷落我的微妙苗头……
不过这段日子我们每晚都出去,人和狗我都牵着,一左一右,好不拉风。

我边洗澡边想着这些事,又把自己逗笑了,不知道他俩这次单独相处的饭后散步时间,愉快不愉快。
我正想着,听到门开了,知道是他们回来了。过了一会我突然听到小满哥叫了一声,接着是闷油瓶的脚步声,不知道小满哥又想吃啥了还是有什么要求,总之闷油瓶去帮它解决了,我可以继续安心洗澡。

然而我正哼着歌,搓着泡泡,卫生间的门竟然被推开了。
我立马看去,只见闷油瓶冷着一张脸立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一愣,也不知道为啥下意识地去扯浴巾往身上盖,边结巴道:“看,看啥。”
我心说闷油瓶不至于尿急到不打招呼就进来吧,哦是了,他应该不知道我在洗澡,水这会关着,听不出来。可你倒是去尿啊,被老子的好身材惊艳到了?你看你自己不是更好?

我们对视了几秒,在我脑子已经开始跑偏以为闷油瓶有啥歹念的时候,闷油瓶忽然开口道:“你今天抽烟了,很多。”
我靠,我心说不是吧,我洗着澡身上残留的烟味散出去了?这是哪门子国际玩笑。我心想闷油瓶绝对问不出来,便义正严辞地否定:“没有啊。”

闷油瓶微眯起眼,表情有点危险,接着把门打开得更大一些。
一瞬间,我差点吐血。
只见一张黑狗脸挤了进来,小满哥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吠,嘴里叼着我偷偷藏在卧室被子里的衣服,就是我那件有很大烟味的衣服。
这下我哑口无言了,物证都被搜出来了,那一人一狗堵在浴室门口,气势汹汹。我还光着,被逼得无路可退,无处可逃,只得在心里乖乖认罪,只是嘴上不服:“你再看,我要报警了。”
小满哥放下衣服,一人一狗摔门而出,好不潇洒。

我再也不担心人狗矛盾了,我家这俩没有寄人篱下自觉的蹭吃蹭喝蹭住的人和狗,从互相看不顺眼演变到了狼狈为奸,真是奇妙。
可这还不是我自己一手撮合的,我叹口气,一边搓着衣服一边责备自己的善良。

END



其实我不大了解狗。。小满哥要是ooc了,当猫好了,毕竟我是猫星人。。(

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6-30 16:35:00 +0800 CST  
7.2
第十章 隐情
闷油瓶渐渐走到了我的前边,我看着他的背影决定先不想这些事情了。我小跑几步跟上,并且叫他等我一下。
闷油瓶忽然站住了,向我的方向转过头来。而那一刹那,阳光下他的帽兜里仍是阴影一片,可我还是看清了,竟然是一个惨白的骷髅。

我猛地从一个梦里醒来。
我深吸一口气,梦里那个骷髅头还在眼前挥之不去,我竟然做了一个如此离谱的噩梦。
等我的眼睛对上焦之后,我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闷油瓶站在我眼前,神情似乎有点忧虑。
他这种表情看得我立马就缓好了,我摆摆手道:“睡着了。”
闷油瓶嗯了一声,道:“去吃饭。”
吃饭好,折腾了大半天我肚子都放弃反抗了,他一说我胃里又一阵酸。

我们下午晚些时候回到了老头家里,老头见到我俩一身的狼狈样吃惊了半晌,但接着又转回一张笑脸,招呼我俩进屋,还让我们再住一晚,明天再走不必半夜走夜路,也没有车去城里。
我跟闷油瓶身上都是雨水的腥味,衣服也沾了不少泥,老头烧了一锅水,让我俩洗洗头或者冲个澡。
房子里没有专门的浴室,挨着房子一侧有一个小棚子,棚子顶上有一个大胶皮袋,有管子接到棚子里。胶皮袋里边充上水,白天阳光照着可以升温,是个不错的简易热水器。老头平时在里边洗,于是我俩也推门进去了。里边空间不大,有一个旧柜子,还有一些盆盆罐罐,大概是一个收纳废弃物的储藏间。
我跟闷油瓶关上门就开始对台词儿,准确的说应该是等会要讲给老头的故事版本,并且打算以此来问出老头所知道的真相。我重新编了一个我俩去老宅的故事,加入了一些推测。
真正实行起来就会发现,说谎其实也是一件难事,想想我三叔当年为了瞒我编造的故事,他一定也是煞费苦心了。

对完一遍确定没什么纰漏了,我们才准备冲澡,可我看了一下这小屋,实在太小了,我俩站在里边基本没啥多余的空间。
在这儿光着跟光着的闷油瓶冲澡?
我刚一想那场景就立马打住,赶紧说“小哥你先洗”,就准备出门等着。可我才说完,闷油瓶抬眼看我一眼,就先我一步推门出去,还跟我客气上了。

我洗好出来就打算去帮老头做饭,可老头说不用,我就进了里屋靠墙坐着歇着,结果没一会,可能冻了一天洗了热水澡全身都放松了,我就睡了过去,醒来便是闷油瓶来叫我吃饭。
老头又做了一桌子菜,简直有杀头菜的架势,菜的味道着实不错,原料都是自家种的,纯天然绿色无公害。我吃着吃着又开始内疚,但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了我们编好的故事。
一听我开始提到白天去老宅子的经历,老头果然显示出了好奇和关心,但表面关切的情绪里,我还看出了一点忧虑。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久没有找人套话,又或者是闷油瓶在旁边坐着我“有恃无恐”,说着说着就开始天花乱坠,以至于闷油瓶甚至在桌子底下用他的腿撞了我的腿一下。
但我发现老头的表情,对于故事的不同段落有明显的变化,而我根据这些变化传递的信息不断改编我的故事,渐渐筛选出老头的兴致点。
出乎意料的,我发现在我提到我们看到老宅的时候,老头表现出来的只有配合的惊讶,却没有想象中的对那些邪门故事将要发生的担忧和恐惧。相反,在我提到我们经过那一片坟地的时候,我发现老头有极其明显的一个惊惧神情,虽然他在努力镇定,但发抖的手已经出卖了他自己。
那片坟地有问题,这是我得到的一个重要信息。

为了验证猜测,我把我们走向老宅之后的部分完全改掉了。
“我和小哥奔着那老宅子走,走了好久,可怎么走也走不到。后来又翻了一个山头……”我喝了口汤,假装陷入某种可怖的回忆中,并且看着老头,问他,“叔,你猜怎么着。”
老头抬眼看我,问道:“咋了。”
我用手指沾了点酒,在桌子上开始画圈,道:“那山头下还是那片坟地,鬼打墙啊。”
老头听到我说最后三个字,手里的筷子当场就掉地上了。

鬼打墙根本不是什么稀罕的灵异故事,而且有一些较为科学的分析是说,由于类似坟场这样的地方,可供参照的标志物不够明确,它们之间还容易混淆,这样的情况下人容易丧失方向感。继续走下去,人会依照生物本能运动模式做圆周运动,自然就绕起来了。
这种故事吓唬吓唬小姑娘可能还有的看,老头这把岁数的人,不可能因为我俩这么一说,吓成这样。
我想了一下原因,一个可能就是同样的情形老头也经历过,并且有过什么恐怖的体验;另一个可能则更靠谱,那就是鬼打墙不是重点,真正吓到老头的,可能是“鬼”,也就是那片坟地中埋葬的人。
那里葬着的人一定很特别。
我和闷油瓶经过坟地的时候,就觉得那些坟头有些太密集了,并且朝向、分布都毫无章法,似乎是匆匆下葬。而所有的墓碑又都是相同的规格,似乎所有的死人都是同时下葬的。我们当时急着奔向老宅,也没有多看,但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盯着老头的脸,继续说道:“叔,那片坟地都是谁家的坟?你们这村里的吗?我听说鬼打墙都是由于死者怨气重,有心愿未了,这才困着活人,想让活人帮忙完成未了心愿啊。”
老头听后沉默良久,接着长叹了一口气,再开口语气突然变得严厉,道:“坟是谁的,跟你们也没有关系,我劝你俩明天早上睡醒,就快点回城里吧,不要再去那边了。”
我和闷油瓶对视一眼,皆觉得肯定另有隐情。我想了想便道:“我这不是想通知村里人一声吗,我们后来找到路打算回去的时候,发现其中一座坟,让雨水给冲坏了,就是最靠边的,那是谁家的?要不您帮忙告诉一声,也好重新修修。”
我这么一说,老头的眼睛里立马又浮现惧色,实打实的是在怕什么,但他自己喝了好一会酒,再也不肯跟我们说什么。

夜里我跟闷油瓶睡的还是那张炕,不出所料,这一晚老头一定又会有什么诡异的举动。如果他再来“视奸”,那我们一定会直接问他。如果是别的,也要抓现行问出真相。
睡前接到了老四的电话,还问我们去没去,有没有啥新奇事,我都不好意告诉他我们在这打他二大爷的主意呢。也没办法,我心里虽然愧疚,但是这件事对我太重要,我只得这么做。

我本是侧身躺着,面朝着闷油瓶,地方不够宽,侧躺比较省空间。可我躺了一会就发现我看着他老是不能集中注意力,总溜号到闷油瓶的脸上。
想着我只得又平躺下,闭眼仔细听着一切可疑的声响。
很遗憾,前半夜一直很安静,时间过得很慢,我开始有些困意。
然而就在我打算跟闷油瓶商量要不一人守一小时的时候,我们都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老头果然又半夜起来朝我们走来。

我当即打起精神,只听那不是很利索的脚步声挪到了我们门口,但这次老头没有推开门看我们,似乎只在门口望了一眼,接着脚步声便离开了。
我心里正纳闷,毫无预兆的,我突然听到了房子的屋门开启的声音,老头去了院子。而且过了好一会,也没有折返的开门声。
闷油瓶突然翻身跃起,下地对我道:“走,跟着他。”
我也马上反应过来,老头半夜出门了。联想到晚饭时候的事,可以推想老头八成是奔着那片坟地去了。

我们迅速溜了出去,院子里查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老头的身影,两边邻居家也都熄了灯,村子里又没有路灯,四下里除了点点星光,一片黑暗。
我们走到路上,看向后山的方向,终于找到了另外的亮光。
那是一束家用手电暗淡的光芒,正指向茂密的山林深处。

“他娘的,看来还得上山一趟了。”我顺口抱怨,“万一真碰上鬼打墙咋办。”
闷油瓶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道:“你怕?”
我摇头,我哪里怕啊,这不是说句玩笑吗,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兴奋的心情。鬼打墙?反正有你丫打鬼,我看热闹。
我正腹诽,闷油瓶又道:“进山会很黑,看不清路,你跟紧我。”
“哦。”


TBC
《雪域幻境》陆续发货啦,收到给我repo哦www

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7-02 17:41:00 +0800 CST  
7.10
第十一章 跟踪
山林里果真特别黑,而且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这里的树木茂盛,连月亮光都渗不下来。我和闷油瓶是跟踪别人,也不敢开照明设备,只能通过前方树木间老头的手电闪来闪去的光,判断老头的方位,然后摸黑往前走着。
这条路跟我们白天走的路不同,似乎是捷径,而且老头走得还挺快,显然是很熟悉。可虽然是捷径,我们也足足跟了快一个小时,四周静的只有我俩很轻的脚步声,眼前只有时隐时现的一点光,挺奇妙的感觉。
闷油瓶走在我前边,我紧跟着他,不知道闷油瓶是习惯了黑暗环境,还是真长了猫眼,道不熟悉也健步如飞。我看不大清,听得倒是清楚,也不怕撞到闷油瓶,几乎是贴着他背后走。

走着走着闷油瓶忽然抬起了一条胳膊,我还以为是啥信号,但接着就从我头顶绕过,我偏头去看,是一截垂下来的长树枝——这人是怕树枝抽到我,还特意帮我挡一下。
我心里正美,闷油瓶忽然站定,这下我真撞他背上了,闷油瓶轻声道:“他停住了。”
我抬眼看去,果真老头的手电不再晃动了,老头似乎是站定了在干什么。
我和闷油瓶轻手轻脚地慢慢接近那点光源,老头似乎很专注,完全没有发现我们。直到几乎走到距他只有十几步远的地方,我俩才猫下腰停住。
这回看清了,我们面前果真是白天所见的那片坟地,老头正站在其中一座坟头前似乎在看什么。
这场景还真有那么点渗得慌,我几乎觉得老头下一秒就会坐到坟头上说“你们还跟啊,我到家了。”
但实际的情况是,老头忽然对着坟头跪了下来。

大半夜来扫墓祭拜?我心说看来这关系不一般,不知道坟里埋的究竟是老头什么人。可再一看,我又觉得有些许不对劲。
老头的上半身直挺挺的,我想了一下正常人祭拜的姿势,也不该如此僵直。四周实在太黑,我也只能隐约看到老头的侧脸,可这一看,又是一惊。老头的脸上有一种强烈的恐惧神情,似乎看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
我顺着老头脸朝的方向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距离老头面前的坟头不远的一座坟头后,赫然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以一个极其扭曲的造型立着,又似乎是趴在坟头上,简直像是刚从坟里爬出来的粽子。
我暗道老头这是被我连累了吧,可我还没过去呢,怎么就起尸了。

暗淡的光里,眼前的场景诡异至极,我正疑惑,身边的闷油瓶突然道了一声“不好!”接着就直冲了过去。我拦都拦不住,身体条件反射地跟了上去。
我们俩突然从树林里跑出来,动静很大,接着我清楚地看到老头和那个人影全都转向了我们的方向。
恍惚间我看到了人影的脸,正是头一天晚上趴墙头窥视我和闷油瓶,今天白天又企图做掉我俩的那个人。狗日的,再让丫跑了……
我心里还没骂完,那人影还真就转身落跑,闷油瓶再次追了上去,转眼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里。

老头已经吓得浑身都在打颤,我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跪下来。那人影的脸扭曲可怕不说,我刚刚还分明看到他手里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斧子,如果不是我和闷油瓶冲出来,他忌惮闷油瓶,这会老头大概就西归了,我可怎么跟老四交代。
我走过去把老头扶起来,见他还在恐惧中,只得又用那种乖侄子的语气道:“叔,没事吧。”
老头反应过来忽然一把攥住我的胳膊,声音还在发颤:“快,快把他叫回来,不能追!”
我拍了拍老头的背,尽量用安慰的语气道:“叔你放心,其实我俩上午已经跟丫过过招了,我家小哥能应付。”我觉得现在追问正合适,好歹老头会感谢我俩救命之恩,还担心小哥的安危呢,便继续道,“实话说,我俩觉得事有蹊跷,这才跟着您来的,您看要不把事情就都告诉我们吧。”
老头看了我好一会,几乎快要老泪纵横,我不知道他究竟隐瞒了什么秘密,可当下显然心绪不稳。我叹口气,只得道:“那您缓缓,我们先等人。”

闷油瓶这次回来得比白天要快,我已经想到了为什么闷油瓶会再次失手,果然闷油瓶道:“前边地上也有洞口,他跳下去了。”
这家伙快赶上土地公公了,还是耗子精?究竟打了多少洞,地下难道是一个地道纵横交错的世界?
老头平复了一会已经不抖了,但看到闷油瓶显然还是很惊讶,他大概没想到一个如鬼魅一样的人影会这么忌惮闷油瓶,被闷油瓶追着钻地洞。
“我们先回去。”闷油瓶又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闷油瓶脸上像结了层霜,闷油瓶不会因为抓人失手觉得丢面子郁闷,一定是预感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我扶着老头走起来,问他:“这回打起来没?他身手很好?”
闷油瓶的气息还不是很稳,能听出来刚刚经过很快速的奔跑,闷油瓶道:“没追多远,他就跳进洞里了,只能往回赶。”
我不禁心头一热,闷油瓶大概是担心那人影会从别的地方冒出来,比如我和老头所在的地方,然后偷袭我们,这才拼命往回赶,都喘成这样。
总之此地不宜久留,老头本来腿脚不便,这一吓又腿软脚软,我干脆把老头背了起来,随闷油瓶快步往回走。老头一把老骨头,不算重,可闷油瓶喘匀了气还是二话没说把老头过到他自己背上,我们的速度就又提升了不少。

等我们安稳地回到老头家里,坐到炕上,都回过神来,已经快要亮天了,我隐约听到几声鸡叫。
我估计老头这回应该不会再有隐瞒了,就没急着问,端茶倒水尽量先让他情绪平复。
老头喝了一杯热茶,我又给他披了被子,他总算是安心了。我们静坐了半天,老头忽然长叹一声,道:“报应啊。”
我和闷油瓶对视一眼,都不明所以。我心说这什么情况,难不成老头和人影有什么血海深仇。
我接过老头手里的杯子,见他又点上一卷旱烟,抽了两口,满眼都是某种沉重的情绪,再次叹了口气,道:“坟里的人,是我当年害死的。”


TBC
下章今晚睡前更,稍等

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7-10 19:56:00 +0800 CST  
我错了…今晚更不了了orz临时有事被抓出去了,明天更orz

楼主 红河岸边小巫女  发布于 2015-07-10 23:25:00 +0800 CST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字数:240297

发表时间:2015-06-18 19:0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1-03 12:09:31 +0800 CST

评论数:670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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