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一些短篇

【并肩】(三)
那些蛇逐渐以我们俩为中心包围过来,蠕动着身体散发出危险的信号。有几条蛇已经到了近处,被闷油瓶果断挥刀斩断,腥臭的血液喷溅出来,让我们周围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更多的蛇源源不断地游动过来,而我们四面受敌,我也学着闷油瓶的样子挥刀砍去,然而数量实在太多,眼看着有几条就要缠绕到我们的腿上来!
远处的汪家族长一直带着些笑意看着我们,那表情里似乎有着无限愉悦。
他既然要我们帮忙,如果我们死了,他要找谁去?普天之下还有谁对于终极如此熟悉?
脑中的事情一多,手上的动作便稍慢了一些,等我反应过来,有几条蛇眼看着便要攀到我的腰部!
我大惊失色,只见腰部以下一眼看去布满了那些鸡冠蛇猩红色的蛇头,“嘶嘶”地吐着信子!赶紧转动手腕挥刀砍去,却见左侧一条蛇已经张开了獠牙,冲着我的后腰就要咬下去!
“吴邪!”一把黑色的古刀“唰”地砍过来,瞬间削掉了那条蛇的蛇头,闷油瓶一边替我解围,一边厉声道,“别分心!”
“好。”我知道无论如何现在不能想这些事情,有命出去才是最重要的,可刚刚稳下心来就见闷油瓶那边空门大开,数条足有大腿粗细的鸡冠蛇从他身后袭来!
我只觉得目眦欲裂,什么都不顾地挥刀就向他后腰扑过去,他也显然是发现了危险,急忙回刀欲救,然而已经来不及,一条蛇冲着他的腰侧重重咬了下去!
两个巨大的血洞立即出现在他的腰上,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奇怪的是,咬了他的那条蛇,瞬间毙命。他的血洒在地面上,那些蛇迅速向后退开去,又慢慢地向我这一侧转来。
张起灵脸色已经苍白,我只觉得心上生生被撕开一个口子,疼得我无法呼吸,再顾不得自己身边的危险,赶紧伸手扶他,他的身子有点烫,软软倒进我怀里,而右手还努力握着刀,想要替我砍开一条路!
我眼睛一下就红了。
单凭我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杀开一条路带着他逃出去的。而他现在的情况一看就是中毒了,我不知道这种毒有没有解药,可是闷油瓶的麒麟血一向是百毒不侵,此时腰间的血还没有止住,而且颜色有些发黑!而汪家那个心理变态刚才就说这种蛇毒专攻张家的麒麟血!
我定了定神,心中明白这次恐怕是要死在这儿了。只可惜闷油瓶才出了青铜门没几天,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够互相表明心迹,这样的日子我还没有过够……
闷油瓶张了张嘴,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了力气。我果断在手心里切开一个口子,将血洒在了两人周围,暂时阻止了那些蛇的攻势,然后向他凑过去,想要听清他的话。
然而他已经失去了神智,浑身滚烫,无力地躺在我的臂弯里,下嘴唇上已经被自己的牙齿咬出了血——显然,在他晕过去之前,承受了多大的疼痛!
我抱紧了他。
张起灵,如果要死,我也会陪你死在一起,绝不会让你感到孤单。
你相信我。
我将视线从怀里人的脸上移开,缓缓抬起头,越过包围着我们的那些鸡冠蛇,落在汪家族长的脸上。
我想我的眼里没有仇恨。我们死了,他想要的东西,也实现不了。
“天真!”一个声音忽然从上方传来,“快上来!”
我立即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然后看见了一根安全绳,挂在了我眼前。
我一把抓住了绳子,另一手紧紧将闷油瓶护在怀里。胖子是什么力气?几下就将我们拉到了树上,身边还有十多名伙计,都是他带来的吴家手下。此时我根本没心思问那些精挑细选的吴家精英为何有这么大的折损,只是看着眼前那张胖胖的熟悉的脸,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
“小哥怎么了?”胖子看了眼闷油瓶,“这蛇的毒竟然能伤得了小哥?”
我点点头,弯腰将他放在枝桠交错处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撕下身上相对干净的一块布,为他止血,然后包扎了伤口。
胖子知道我的疑惑:“之前我算着你们出来的时间差不多了,就让人收拾东西等着你们,谁知道突然跑出两个跟你们穿得一模一样,身形也很相似的人,一溜烟从林子里跑了过去。胖爷我以为你们遇到了什么危险,赶紧带人追上去,追了半道感觉不对啊,你们知道我在这儿,不可能什么提示都不给我就一个劲儿地跑啊!我就知道他娘的被算计了,可又不敢确定,所以把人分成了两拨儿,一拨接着追,我带着剩下的人返回来,正好看见你们这儿人蛇大战呢,就从那边爬到了树上,用安全绳一路从树上过来,正好救了你俩。怎么样,胖爷我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小天真你该怎么谢我?”
我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心中的悲痛也少了几分,觉得必然还有办法,就问他有没有水。
胖子拿了身上仅存的一壶水给我,然后在兜里掏了半天,竟然神奇地掏出了两片消炎药。我连忙试着喂给闷油瓶,可他根本喝不下去——连基本的吞咽反射都做不到了。
可是他如今失血太多,不能再失水。我果断将消炎药扔进水里化开,然后喝了一大口水进嘴里,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将水缓缓渡进了他的口腔,然后小心翼翼地伸舌头,轻轻去顶他的舌根,迫使他把水咽下去。
这动作太暧昧,太香艳,连胖子和树上的一众吴家伙计都转过了头不敢看。可我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心里却充满了悲凉。
如今的形势很清楚,我们被困在一棵树上,虽然暂时活着,可绝不是长久之计。汪家族长不可能一个人出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附近一定还有其他的汪家人,人数虽然不见得多,可却一定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何况闷油瓶中了毒,想要救他,或许只剩下一条路了。
我一咬牙,扬声道:“汪族长!你想要我做什么都行,请把解药给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疯子一样地笑了一阵,“我果然没说错。吴小佛爷的软肋原来是张起灵,这么痴情的人,我可还真是第一次见呢。”
“说条件!”我胸口一口气憋着,简直想将他碎尸万段。
“你放心,小事一桩。替我毁了张家古楼就好。”汪家族长的眼神变了变,透出些阴测测的意味,“为了张起灵的命,这点危险,吴小佛爷该不会拒绝吧?”
我犹豫了一下。不是因为害怕那座水下古楼的诡异,而是因为那毕竟是张家的群葬之所,我不该代替张家的族长作出毁掉祖坟的决定。
可是,如今……
已经没有办法了。即便闷油瓶会怨我,我眼下也只能答应。
“好。”我说。
就在我出声的刹那,一只手搭上了我的手臂,像是要阻止我。他奇长的两指按了按我的手,似乎是在告诉我,一切都还没有脱出掌控。
“小哥?”我惊喜,“你醒了?”
“别答应他。”闷油瓶依旧紧闭着眼睛,忍着身上的痛。
“可是你需要解药!”我一下子就急了,“张家古楼算什么?里面都是死人!怎么比得上你活着重要?!”
“……麒麟血……不能……”闷油瓶的声音很轻,而且断断续续的,我将耳朵凑到他唇上,勉强听清他在说,“……不会致死,麒麟血能解一切毒性……只是暂时失去行动能力……需要休息……”
我一怔,忽然想起刚才那条咬了他的蛇死去的样子,加之蛇群避开麒麟血的情况,这才反应过来:我果然是关心则乱了,其实仔细分析一下就能知道,这蛇就算再毒,最终也无法伤害像闷油瓶这样拥有麒麟血的人,汪家族长只是想抓住我们,没想到胖子半路杀出来把我们救了上去。
“好!”汪家族长似乎知道张起灵说了些什么,“张起灵,你到底没叫我失望!”他挥了挥手,那一片红潮一般的鸡冠蛇缓缓向林子深处退去,只留下刚才被我们斩杀的那些尸体。
那神经病一样的男人走到树下,忽然做了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朝着我们,跪了下来。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14 22:42:00 +0800 CST  
【并肩】(四)
一队穿着迷彩与这里的环境色非常相像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汪家族长背后,与他做了一样的动作。
胖子在背后倒吸一口凉气:“他娘的这些人……”
我知道胖子在感叹什么,他这些手下,人个个步履矫健,身材精壮,一望便知是身手极其出色的,恐怕说是汪家最顶尖的一拨人也绝不为过。
汪家族长的神色肃穆起来,向我们道:“方才无意冒犯,我只是需要确定,你是真正的张起灵。”
我心道这还需要确定?真是瞎了你狗眼。天下能有第二个像闷油瓶这样的人吗?
小哥依旧靠在我肩上,我能感觉出他身上反常的热度正在慢慢降下来,知道他应该是没事了,这才逐渐放下心来。他的眼神在树下的那些人身上扫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周身的气场很冷。向来能伤到他的人就极少,刚才若不是他急着为我解围,也不会被一条蛇钻了空子。
汪家族长极有耐心,见我们不说话,也不恼怒,只顾自己说下去:“这十二死士,是我最后剩下的全部家底。张起灵,同样作为大家族的所谓‘族长’,我也知道你几十年前的一些经历,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现在的处境。”
闷油瓶眼中一道利芒闪过,我清楚感觉到他的不悦。我还不能确定那姓汪的究竟想说些什么,但心中已经慢慢有了猜测。
张、汪两家,有太多不同的地方。从族训到族人所从事的职业,可是到了如今,最相同的,恐怕就是族长的处境了。即便是选出了最优秀的族人做到这个位置上,家族也不会允许他们手掌太多的权力,“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长老们,想要一个强大但是听话的傀儡,来辅助他们对所有族人的绝对统治。身为族长的他们,如果愿意,可以享用锦衣华服,美酒佳肴,可是却不会有真正的生活。而几十年前闷油瓶的经历,或许就是张海客曾经告诉我的,这一代张起灵与家族彻底决裂的墨脱之战。
若是当年闷油瓶能够挣脱家族的控制,他也不必一个人再挣扎那么多年。
这件事胖子不知道,他皱着眉听那汪家族长说了半天,很是郁闷,于是拍了拍我:“喂,小天真,这货究竟想干嘛?”
我立马从刚才苍凉的心境里回过神来,笑道:“这你还看不出来?死到临头了想来搬救兵。”
“那他还敢那那几条小破蛇吓唬你们?还把胖爷们逗得在林子里到处跑。这他娘的也太没诚意了。”胖子一听对方有求于自己,立马嚣张起来。
汪家族长看了看我们,听到“死到临头”几个字的时候,面上有点苦涩:“吴小佛爷,你很聪明。”
接下来他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在讲述的时候,他带着很重的情绪,几乎让我忘记了对他这几年的憎恶。
张、汪两家显然是早有交集的,否则上个世纪闷油瓶也不会出面夹喇嘛将一具尸体送入张家古楼。而此时,汪家族长确认地告诉我们,那具尸体,就是汪藏海。
汪家之所以存在,对内说的是为了长生,其实,只是为了守护汪藏海的复活。他们用一代又一代人的生命和鲜血来试验长生药,很多人死去了,而这些人之所以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除了家族意志的洗脑之外,最重要的,是他们相信,只要长生药试验成功了,他们都会复活。因此,这些人的遗体以所谓的“家族至高礼仪”被秘密葬入一个家族墓穴,等待醒来的那一天。可只有那些长老们知道,他们的尸骸早已化为白骨烟尘,根本不可能有复生之日。
直到有一天,这一代的汪家族长厌倦了奢靡的生活,对身边的女人们也提不起兴趣了,更是不堪被操控的命运,想方设法溜进那个地方看了一眼。
几千年的累累白骨啊。击溃了从前他所获知的一切。他开始明白,所谓家族,只是一个巨大的骗局,而他却还要继续接受不明真相的族人们景仰崇敬的目光。
他决意结束这一切,而那些操控着他的人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惨烈的战斗之后,他多年精心培养出的心腹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九死一生护着他逃脱,躲进了西北的沼泽之中。而此时,他也只剩下最后的12名手下。可他知道,不能放弃与外界的联系,否则只能坐以待毙,于是轮换着让这十二人外出打探。
这个时候,有一个消息在道上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就是,长白山青铜门被彻底炸毁,而张起灵竟然还活着。更没有想到的是,张起灵竟然这么快就来到了这里。于是他调回了所有的人手,在这里孤注一掷地拦截我们。
他已经失去了有可能对抗家族的有生力量,长老们也已经向所有族人发出命令,说他背叛家族。他并不像从前的闷油瓶那样与普通族人有太多的接触,因此也并没有太多坚定拥护者,就这样,他失去了所有支持。
此时的他,想要揭开族中长老们丑陋的面具,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揭穿这个贯穿几千年的谎言,告诉所有人,所谓的长生只是一个骗局。而家族墓地在他溜进去之后就已经被转移,眼下根本查不到其所在。剩下的办法,就只有毁掉汪藏海的尸身。
因为汪藏海,才是那些长老们事实上的最大依仗。
至于为什么要找我们,自然是因为,闷油瓶是这世间唯一一把可以进入张家古楼的“钥匙”。
事成之后,他没有任何要求,只是想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而且,一旦扳倒汪家长老,他愿意将所有的家族财富都送给我们。
他说完的时候,我和胖子都听得呆住了,我想胖子呆住的原因应该是大脑计算不过来这样一个几千年的大家族究竟积累了多少上等明器和钱财。而我则是很惊讶地发现,我竟然愿意帮助他——后来我想明白了,这种感觉并不是因为对他本身的同情,而是因为我深知他的处境与曾经的闷油瓶很相似,我心疼的是遇到我和胖子之前,在这世上孤军奋战到伤痕累累的小哥。原来他们的心愿,都不过是过一个正常人的、最普通的日子。
闷油瓶已经恢复了力气,腰上的血也止住了,他听完以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我早就想毁掉张家古楼。长生不是世间该有的,汪藏海这局棋困死了太多人,确实也该死。”
“那么,张族长,你是答应了?”
闷油瓶点头。
汪家族长不顾地上的泥沼,恭恭敬敬地向着树上的我们磕了三个头。
我看得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自己是穿越了。可看到闷油瓶一脸理所应当的坦然,又暗暗腹诽这些人活得太久,思想记忆都还遗留在不知哪个朝代呢。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15 13:07:00 +0800 CST  
【并肩】(五)
又一次在巴乃的湖边点燃了篝火,只觉得恍如隔世。
十万大山依然如昨,苍茫而蓊郁,很多人来过这里又离开,也有很多人把命留在了这里,也有人,虽然离开过,可心却留下了再也带不走。
汪家的十二死士散落在我们周边的林子里,为了暗中保护我们,也为了提前预警可能存在的危险。汪家族长自愿单独跟着我们,在铁三角和数十名吴家伙计的队伍里,他显得很放松,只不过偶尔看着我和闷油瓶有些亲密的举动的时候眼神会变得有点古怪。我知道他是为了让我们对他放下心来,事实上我也的确不担心他一个人能够对我们造成什么危害。闷油瓶观察过他走路的姿态,下了结论说他的身手对我们不足为虑。张家和吴家的情报网络在我们出发的时候就已经铺开,反馈回来的消息和汪家族长所说的并无二致。甚至我们还得到了最新的进展,比如汪家长老们已经开始寻找新的族长人选,他们目前最满意的是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或许,从这么小就开始消磨他的心智,长大以后,才会真正没有威胁吧。
夜色里,伙计们已经搭好了帐篷,汪家族长晃晃悠悠地走进一个。见我和闷油瓶默契得装备扔进了同一个帐篷,胖子骂骂咧咧地念叨着“有了男人就不要兄弟了,真伤心”之类的话,也自觉地走进了另一个帐篷。
闷油瓶却好像没有立即去睡的意思,拿着黑金古刀到篝火边坐下了。
我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十多年前在蛇沼的那个夜晚,只不过这一次,我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小哥,这么多伙计在呢,用不着我们守夜。”
闷油瓶点头:“我想坐一会儿。有烟么?”
我有点诧异,他向来不怎么抽烟,下斗的时候胖子和黑眼镜他们抽得挺凶的,他也只是默默在一边看着。这十年我压力大的时候也渐渐抽得有些凶,他回来以后也在他带着点怒气的眼神里收敛了不少,主动问我要烟,这可是第一次。
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黄鹤楼来给他,正想拿打火机,闷油瓶却叼着烟凑近了篝火,熟练地点着了。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火光映衬下,他的侧脸如同雕塑一般棱角分明,坚毅而英俊;眼神是深邃的,却不同于从前那种拒人千里,而是让我能够读懂了。他将烟夹在两根长指间,吐出一口烟圈来,我静静看着,只觉得喉咙莫名发紧,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闷油瓶好像是察觉到了我异样,转过头来问我:“怎么脸这么红?”
我堂堂吴小佛爷,当然不能告诉他老子是为色所迷有点把持不住,于是掩饰着道:“离火太近,有点热。”
他点了点头,好像也不怎么在意:“吴邪,毁掉古楼容易,我对张家也已经仁至义尽。只不过以后,我前半生为之拼搏的所有东西,就全部没有了。”
我愣了愣,这个人,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时候,依旧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明明承载了无尽了责任、压力和痛苦,可在他嘴里,却好像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一百多年了,他为了家族留存的使命而奔波,却从未为自己活过。我心里一阵酸楚,平复了一会儿,笑道:“没事,小哥。以后有我陪着你,咱们过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么?”
我本来没指望他会回答,谁知道他灭掉了烟,很认真地看着我,然后点了点头。
在闷油瓶那样的眼神里,我觉得如果再这样对视下去,我就要高血压了,只能拽了他一把:“小哥,那个……我们进帐篷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然而一进帐篷我就后悔了,那帐篷虽然不小,可容纳了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难免就显得拥挤了。而闷油瓶完全不顾我就在一边看着,很自然地脱掉了连帽衫,胸膛精壮的轮廓根本就不是一件紧身的工字背心能够掩盖住的,我只觉得心跳加速,一颗心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结结巴巴地连话都不会说了,忽然看见他向上微微撩起了背心,露出腰上的白色绷带,我这才想起来该干什么,忙去装备包里翻找新的绷带给他换药。
闷油瓶明白我在找什么,好像轻笑了一声,走过来站在身后,说:“不用。伤口已经结痂了。”
我回头,眼睛正好平视着他的腰,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手中不知为何机械地摸上了他的绷带,将其解下来。之前被鸡冠蛇咬到的地方果然愈合得很好,也没有任何发炎的迹象,我才放下心来,却发现他此时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眼神里有一簇燃烧着的火焰。
我的心慌再也抑制不住:“小哥……”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臂,将我向上一带,牢牢扣进怀里,嘴唇就跟了上来。
这不是我们的第一次,我却觉得猝不及防。或许是因为上次是在自己的家里,我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可这次,明知道近旁还有别人的帐篷,虽然都隔开了一小段距离,但我仍感觉他们都能听见一般。
闷油瓶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惩罚似的咬了我一口,我还没来得及痛呼,就连带着所有呼吸被他吞进了口中。
他一手托着我的后颈,疯狂地和我接吻,另一手牢牢按在我的后腰上,两人的胯部紧紧贴合在一起,即便隔着各自的军裤,也很快就感觉到了对方身体的变化。
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两个人都无法呼吸,才终于侧过头喘息,而我还没缓过劲来,闷油瓶已经抱紧我,随手一个类似于擒拿的动作,直接把我摁倒在了睡袋上。他的力道掌握得很好,并没有摔疼我,我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感觉着两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再也忍不住,也伸手搂紧了身上这个我挚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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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闷油瓶已经不在身边了,我撩开帐篷的门,只见大家都已经在吃早饭,汪家族长站在一边,闷油瓶也坐在一边,我脸上一红,莫名觉得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有些诡异。
胖子招呼我:“小天真,醒啦?昨晚睡得怎么样啊,累不累?”
我骂了一句:“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龌龊的事情!”
胖子一边啃馒头一边嘀嘀咕咕:“胖爷我就随口问候你一句,那么大架子……”
闷油瓶拿了些吃的递给我,我看着他清亮的眼睛,感觉着自己有些酸疼的腰,只觉得这人神清气爽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透出一种微妙的欠揍感。
我坐在一边暗暗腹诽让我今天起得这么晚的罪魁祸首,一边大口大口地啃着冷馒头,接着视线之中出现了一壶水,我看着那修长的手指,一下子没了气焰,讷讷:“小哥……”
张起灵居然伸手搂了一下我的腰:“还好吧?”
我刚喝进嘴里的水一下子呛进气管里,“咳咳咳……”
这人还是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和想法呢,大庭广众的也敢对我动手动脚的,这可和以前他跟座冰山一样模样太不同了。问题是,这还当着吴家这么多伙计们的面呢,我这个吴家当家颜面何存?要是让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小三爷居然屈身哑巴张身下了,以后我也不用管理家族了,直接从道上隐退算了。
“吴小佛爷,如果你吃完了,我想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汪家族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张起灵,说句实话,我还真是羡慕你。都是一样的人,你看看,你现在什么都有。”
下半句,大概是,而他,什么都没有。
而今天,我们要面对的,是那座埋藏了多少我不愿意再记得的回忆的张家古楼。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16 16:26:00 +0800 CST  
【并肩】(六)
这一次,我们不需要再去一次四川,取得进入古楼的密码,而是可以循着十多年前那个塌肩膀只给我们的路线走。想起四川,我又想到小花,终于缓解了一些紧张的心情。黑眼镜在他身边死缠烂打了十多年,用小花自己的话说,那是“就像一块牛皮糖,甩都甩不掉,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我能有什么办法?”可是作为他的发小,我很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的轻松和愉悦。至少,总算有一个人出现在解家当家的身边,却不是为了阴谋和利益,而只是单纯地想要陪在他身边罢了。闷油瓶从青铜门出来以后,他们俩就回了北京,没事我也不想去打扰他们,但道上的人都知道,解家和吴家不仅是如今老九门最强大的两支势力,同时这两家的当家人始终互为援手,手中的枪也指向同一个敌人。这是我们这些年赖以活下来的保障。
就在我们动身之前,闷油瓶莫名其妙的自我牺牲精神又冒了出来,他居然想要一个人下去,而且说出这样的想法的时候,眼神淡然无波,完全没有一丝该有的情绪。
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然而还没张口,一旁的汪家族长倒是说话了:“张起灵,旁观者清,我倒不介意说两句。我相信你是这世最爱吴邪的人,不过这十年里,你对他的了解,或许不够多。今天的他,早就不用时时刻刻被你护在身后了。”
闷油瓶没看他,自顾自地擦着黑金古刀,然后缓缓归入刀鞘:“汪族长,对于这十年里逼着吴邪变成现在这样的人,我不介意亲自动手让他从世界上消失。”
汪家族长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变识相地闭口不言了。
张起灵最聪明的一点,就是让很多人以为他除了下斗以外,什么都不够聪明。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心惊。这些日子里习惯了他温柔的模样,几乎都要忘记他满身煞气的一面了。可是就算我不说,他手中有张家的情报网络,也应该早就知道了这十年里我大致都发生了什么。而汪家族长即便说不上是罪魁祸首,也一直扮演着一个很阴暗的角色。此时的张起灵之所以愿意帮他,我猜一方面是因为正好他自己也想毁掉张家古楼,二则是因为,他也想到了几十年前那个境遇很相似的自己。
胖子一看形势不对,赶紧上去打圆场,这两个人要是打起来了,那估计只有大罗神仙才能拉开了。
我轻轻拉了拉闷油瓶,他沉默地盯了我一眼,还是随我走到一边。我强迫他看着我的眼神,道:“小哥,你知道如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不是毫发无伤地活着,而是无论怎样都和你在一起。我跟你下过很多次斗,每一次只要兵分两路,就一定会发生不妙的事情。如今的我已经不那么弱了,可以在斗下帮上你了。”其实还有一句我没说,那就是,其实我的心,也更经不起与你的离别了。
分别的十年很值得,只要从此以后都能与你并肩。
胖子一看我们俩表情如此严肃,想了半天,说:“小哥,天真,你们看这样行不行。这汪族长不是还有12死士吗,让一个人走在前面打头阵,一个人给我们殿后,我们铁三角和他走在中间,其他的人留在这儿看着营地,也随时准备救援。”
我在心里大赞一声胖子真是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这样,不仅闷油瓶不需要亲自趟雷,有限的几个人跟着我们,哪怕他们还有什么隐藏着的秘密,我们也不怕了。
我和闷油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点点头。汪家族长自然也无异议,于是一行六个人就出发了。我们的计划是在古楼周围布置下功率极大的定时炸弹,等我们一退出来就引爆,方圆十里的地下都会被炸得一干二净,张家古楼连带着群葬都会被彻底掩埋在下面,只是可惜了那条非常出色的玉脉了。然后在虹吸潮的入口埋下炸药将其炸毁,断开两边湖泊的连接,从此,再也不会有人找到古楼的所在。
当时塌肩膀藏身的那个洞穴还在,可是里面的当时他囤积着的东西全都不见了,看起来也是很久没有人居住过的样子了。其实当时从巴乃离开的时候,我就猜想过,这个人一定会转移,作为前任张起灵,说不定还有人没有忘记他,如果被外面的人找到,他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当时走过的通道也似乎被人刻意掩藏了起来,而且口子上的草木之茂盛,应该有大约十年之久了,这对我们是个好消息,因为到这里为止,看起来张家古楼都没有过其他的闯入者。
闷油瓶一直握着我的手,我也紧紧回握着他的。这个男人给我极其安心的感觉,就像是无论多么危险诡异的地方,只要有他在,就可以称为家。
只不过胖子时不时就会耐不住寂寞嘀嘀咕咕的,说我们俩明明都是一把年纪了,还学得跟年轻小姑娘小伙子一样矫情,我也无所谓,反正只要闷油瓶在身边,别人说什么我都懒得理,更何况跟胖子插科打诨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他的调侃。至于闷油瓶,更不会理会别人说些什么了。
很快我们就进入了当时闷油瓶和霍老太他们一行人迷路过的那条的通道,汪家族长竟然渐渐可以跟胖子闲聊两句了,只不过他很不会聊天的样子,大约是族长做久了,又是生在这种极度古板的大家族里,多半平时身边也没什么可以以朋友身份聊天的人吧。
胖子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很快就问出了一个困扰我们很久的问题:“话说,汪藏海那老儿都死了几百年了,估计尸体就算没化成灰,也只剩下骨头了吧?这要怎么复生啊?”
汪家族长笑了笑:“他的那具躯体,的确是不可能活过来了,所以即便被封进铁水里也不要紧。所谓的复生,是他脑子里有一颗储藏着他的所有意识和记忆的尸蹩丹药,需要找到机会进入别人的人脑,借着别人的身体还魂。”
“哦?”这一下连我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闷油瓶也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这一层。“那他想选谁?这几十年来走进张家古楼的人前前后后也有好几批,怎么也没见他复生呢?”
“吴小佛爷,你想啊,汪藏海是什么人?那些连最外围的机关都搞不定,轻易就会死在里头的人,他也不屑于用啊。即便有人走到比较中心的地方,如果缺胳膊断腿了,他自然也看不上。他需要一个很强大的人来作为下一世的寄体。”
我听了这话,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全身都颤抖了一下。闷油瓶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
我向他弯了弯嘴角:“我知道。”
胖子一边走着,一边还对那个问题穷追不舍:“那些石中人呢?也不够强大么?”
汪家族长的神情一下子诡异起来:“你说密洛陀?张起灵,你们张家之前放养这些东西,用的都是活人吧?”
闷油瓶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但是一想到那些无辜的人被封入矿底的玉脉之中,直到变成那样一种怪物,我还是觉得一阵恶心。
“这就是了。那些被封入玉脉里的人,都是手无寸铁,但身手不错的人。这样的人,求生意志也往往最强。不到最后一刻,他们都不会放弃。不,是在变成那种东西之前,他们都不会也没有放弃自杀的。这就是汪藏海无法借他们的身体复生的原因。”汪家族长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所谓复生,先要起死,他需要的不是活人,而是死人,一个强大而且躯体完整的死人。”
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立刻补了一句:“其实,当年,他本来有一次机会的。”
我脑中电光火石地一闪,惊呼道:“你是说……”
“对。”他点头,“当年,是有人设计了你们,将你们困在那个石洞里面的。”
这一下,闷油瓶也瞬间停住了脚步。胖子已经惊呆在一边,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年,如果我们不是发现了密洛陀,而且决定打碎玉脉,拼着最后一点机会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困死在那里,成为汪藏海需要的尸体。而按照汪家族长所说,他需要的是一具强大的尸体,那么……
我看向身边的闷油瓶,他也正好看着我。
还好还好,当年因为他们俩拼命护着我,让我没受重伤,我也因此在最后能够有力气将他们带回地面。否则……会发生的事情,就不堪设想了。
胖子终于回过神来,喃喃着:“如果当初我们交代在里头了,那他娘的小哥如今不就变成汪藏海了?”
汪家族长点了点头:“所以,一切都是天意。汪藏海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到底也没能复生。”
我一把握紧了闷油瓶的手,声音低沉到有些发抖:“不,有可能,他已经复生了。”
当年,有一个很强大的人,保着我穿过了六角铜铃阵,然后在我身后的石壁里,用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18 21:42:00 +0800 CST  
【并肩】(七)
六个人都停了下来,走在最前面和最后面的汪家伙计在他们族长的一个眼神示意之下训练有素地熄灭了手电,向我们靠过来,拿出刀做好了防御的姿势。
黑暗一下子包围了我们,他们好像都在思考着我话中的意思。那段事情,不知道闷油瓶还记不记得,虽然他自己说在青铜门找回了大部分记忆,可是当初他被我和胖子救出张家古楼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何况那时候潘子喊我的时候,他们俩已经穿过了六角铜铃,在外面等我了,即便是清醒的胖子也不清楚。至于汪家族长后来经过调查得知的当时的事情,更是不可能很详细了。
潘子的死,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结。他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身手很优秀的坚实后盾,更是一个情谊深厚的朋友,是三叔失踪之后唯一能让我想起他不那么难过的人。而他原本已经从这个泥潭里抽身而退了,是我再次将他拉了进来。十多年了,我一直觉得他的死,我难辞其咎。
胖子必然知道我的心思,因此也从不多问,每年只是陪我去给潘子的衣冠冢扫墓,点烟,敬酒,听我絮絮地说一些平时的事情,他也凑个热闹,虽然每个正经,但却全是为了让我不那么难过。
我没想到,终于有一天,我心里的那道伤疤,还是必须被揭开。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当年我走的时候,潘子已经杀了好几个密洛陀,身受重伤,被困在石壁里。他问我要了一支烟,一把枪。”
“为了自杀。”闷油瓶说。他这不是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潘子与他虽然也一同下过好几个斗,但是交集一直不深,可他对潘子的性格为人一定已经看得很透彻。
胖子倒抽一口凉气:“天……”
汪家族长的表情也凝重起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再抬头的时候又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好像根本不怕这样走下去很快会见到他那个无恶不作的老祖宗。
“走。”闷油瓶低沉的声音很有力,“我们已经到了这里,不管里头是什么情况,都得去看看。若是汪藏海已经复生,更要除掉以绝后患。”
我只觉得心都被揪了起来,脚下却只能跟着闷油瓶的命令向前走。他是对的,潘子早就死了,若人死后真有灵魂,十年时间足够他投胎转世了。而我们此行的目标,是汪藏海。
黑暗里,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想了一会儿,安慰自己:“小哥,当年汪藏海的尸体被送进去的时候,是用铁水封住的吧?尸蹩丹药再神奇,也不能自己长脚从铁水封棺里跑出来,它又不是硫酸王水,一定没事。”
胖子拍了拍我:“小天真,你是不是回到这鬼地方又傻回去了?哪里还有什么铁水封棺,当时我们找到那么多被腐蚀成蜂窝煤似的铁块,你猜猜能是什么?”
对……闷油瓶旧居里床下的铁块!盘马老爹说的死人的味道……那确实是死人的味道……老九门第二代的被迫,“它”的插手,他们为了找到真相,当年已经试图用酸融掉封住那具尸体的铁,最后虽然没有成功,但那具棺材也必定已经残破不堪。
果然一切都没有过去。
“族长,前面是一个很空旷的洞穴,顶很高,看不清有什么东西。”走在前面趟雷的伙计返回来,向汪家族长说。
闷油瓶拉着我几步走上前去:“别动,我来。”
他伸出两指,沿着我们身侧的石壁缓缓向前摸去,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仔细瞪大了眼睛,才看出来那儿有一条隐隐约约的缝,宽度连一个小拇指也塞不进去。我根本不记得这个地方有什么机关,正在回忆,就听见“咔”一声,他的手臂忽然短了一截,我吓了一跳刚想拽他,却立即反应过来是缩骨功。他将手伸进了那条缝隙尽头的一个小洞里,里面不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整面石壁都微微震动起来,堪堪擦过我们的身前,转动了一个角度,好想堵住了什么地方,与此同时,我明显感觉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开始涌进来,因为那种阴暗腐朽的味道一下子淡了不少。
汪家族长叹了一句:“张家起灵,果然名不虚传。”
闷油瓶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之后朝手边一抛,一条火龙立即从那个地方蜿蜒着爬上了这个空间的顶端,熊熊燃烧着,短短几秒,竟然彻底照亮了我们所处的洞穴!周围的石壁很光洁,在这样的光线下,也没有那些可怕的石中人的影子。
张家古楼虽然凶险无比,但它的建造者,确实是为了真正的“传人”精心设计了一条安全的通道。它毕竟不是一座盖棺落石就归于永寂的坟墓,而是一座需要一代又一代继续使用的群葬穴。
火光照亮了所有,我发现这个地方正是当年我和胖子因为莽撞点火而触发了流沙机关的地方,而那面“镜子”里,张家古楼巍然矗立着,散发出神秘幽暗却极度威严的气息,与十年前毫无二致。同时也发现那两个汪家伙计眼里不由得露出了些震惊和赞叹。我心里有点压抑不住的得意,怎么样,你们汪家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嘛,闷油瓶这么小露一手,就轻松镇住了你们。
当初凭我和胖子,自然是不会事先知道那个能够移动石壁,让内外气压逐渐平衡的机关的,而现在,有了找回记忆的闷油瓶,自然是不用担心会遭遇各种机关暗器的不测了。
胖子看我一脸傻笑,那胳膊肘撞了撞我,道:“别傻笑了,你男人厉害又不是你厉害。赶紧看看那儿。”
我当然知道什么重要,就是那面像是镜子的东西。
闷油瓶出声解释:“那是一个备用光源的传导装置。”
我点点头:“当时我和胖子还爬上去看了半天,差点连小命都丢了,才得出这么个结论。所以只要这儿的火不熄灭,我们进到古楼里就不需要其他照明了,有这个设计,已经足够我们看清一切了。”
“我们还要下到古楼里去?”胖子大惊,“不是说将炸药布置好就行了吗?那个鬼地方,胖爷我可是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去了。”
我骂了句娘,还是跟他说:“你刚才还敢说老子傻回去了?现在连汪藏海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不下去看看,就直接炸了古楼,万一那老不死的根本没在里面,我们以为事情解决了,其实他已经跑出去了,回头大半夜上你家找你锄大D,看你怎么办!”
胖子被我噎了一下,自知理亏,但嘴上也不肯服软,正要反驳我,汪家族长却抢先说道:“张起灵,在这个透镜里,可以清楚看到古楼里的情况,对吧?”
闷油瓶点点头。
“那么,我一个人带着炸药下去就好了,你们就此止步吧。”他看了看自己的两个手下,摆摆手制止了他们想要说话的样子,“你们俩也不必了,跟他们一起回去,告诉剩下的兄弟们,我是自愿一个人下去的。事情结束以后,你们就各自回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吧。”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是遗言?我大感意外:“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小佛爷,其实你欠我一个人情。”他笑了笑。
“什么?”
“就在你们九死一生从这里脱困之后没多久,有一个人找到我,求我帮他一个忙。我当时并没有帮他的动机,只是因为闲得无聊,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那个请求是,派出人手,从张家古楼里带出一具尸体,好好安葬。
“所以,吴小佛爷,你年年祭奠的那座坟墓,并不只是一个衣冠冢。那个人,确确实实就躺在那里。
“只不过,那也是我最后一次知道吴三省的消息。他从很远的地方给我传来这个口信,说是这个人情以后一定会还,可是之后他就失踪了。我想,你三叔欠我的,你来还也可以。所以,我做的那些事情,其实也不算太过分。”
这些话里包含的内容太多,我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安慰的是潘子入土为安,好歹没有被留在这个地方,也就更不可能作为汪藏海复生。可是,吴三省那老狐狸怎么又卖了我一次?
可是,这和汪家族长要一个人下去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疑惑地去看闷油瓶,却发现他的眸子里一片清澈的了然,似乎还有一丝……悲悯。
“我会去布好炸药,你们在这里通过这个装置就可以清晰看见。之后,我就不再上来了。你们退到安全的地方,就可以直接引爆。”他的笑意真正进到了眼睛里,我从前一直觉得他的长相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这也许是因为从前他的表情总像是贴在脸上的面具,而这一次,我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其实也并不像我们从前想象得那么坏。
“族长!”两个汪家伙计单膝跪下,“我们愿替您下去。”
汪家族长摇摇头:“我虽然恨家族里那些老东西,可是这毕竟是汪家的千年使命。我也活得够久了,前半生也做了太多十恶不赦的事情。炸毁了这里,就等于埋葬了家族的全部希望,虽然我知道这个希望从一开始就是不该存在的,但我也没有办法带着良心上的愧疚活下去。”
他是早就计划好的。从他在蛇沼找到我们开始,他就已经为自己设计好了必死的终局。因此,现在他如今平静,似乎理所应当。
火光依旧燃烧着,一丝也不曾变弱。汪家族长将炸药收拾好,转身向着前方通道里走去。
这里的明亮,愈发显得那条狭窄的通道里漆黑如墨。
胖子好像想起了什么:“可你当时不是跟我们说以后要过过平常人的日子吗?”
他脚步没停,一半的身子已经没入了阴影里:“随口一说罢了。你还不许我做做美梦么?”
“那你说送给我们的汪家财富呢?”胖子不依不饶。我都听不下去了,狠狠撞了撞他肥硕的肚子。
前方的通道里却隐约传来了爽朗的笑声,很快就一点也听不见了。
胖子一凛:“小哥,这家伙若是自己吃了尸蹩丹药,变成了汪藏海回来,我们怎么办?”
闷油瓶摇摇头:“不会。这世上最寂寞的事情,就是长生。”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19 21:5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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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19 22:18:00 +0800 CST  
【并肩】(八)
我们死死地盯着那个透镜,里面的张家古楼随着火光的微微摇曳漾着明明灭灭的光华流转。正门口的两座麒麟神兽,已经逐渐被流沙掩埋,只余下头部以上露出来,却依旧气势非凡。飞檐斗拱上是巧夺天工的雕刻,勾画出这个家族的故事。这样一座无比雄伟且精美的建筑,竟然被建筑在这十万大山的深处地底,睽违阳光,却凝聚了世世代代人的鲜血和阴谋,它是一个奇迹,也是一个惨绝人寰的悲剧。
一个人影很快出现在古楼门口,绕着古楼外围绕了一圈,布好塑胶炸药,这种炸药形状可以依据触碰到的东西而改变,威力也十分惊人,足以炸穿周围数百米厚的石壁,但并不能远程引爆。我们打算让定时炸弹爆炸的火点燃它。他包里有防毒面具,可他并没有拿出来戴的意思。只是向上看了看,似乎是确定了一下高度,然后后退两步,从背包里拿出登山绳来,打了个活扣,状似随意地向上一甩,那个活扣正好套住了二层檐上雕刻的龙角,他拽了一把,伸足在旁边的麒麟神兽上一蹬,身子借力猛地向上一跃,转眼就上了二层,他迅速从包里一掏,拿出定时炸弹来,拨开定时开关,扔了进去。
此后他如法炮制,每隔一层楼在相对的两侧布下两个定时炸弹。到了一大半的时候,他忍不住咳嗽起来,我们知道,那是因为里面的强碱开始腐蚀他的呼吸道和肺。但那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布置到顶层,然后抬起头,仿佛是朝着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是这个方向的光线太强,他眯了眯眼睛,然后果断地解下了绑在腰上的登山绳,溜进了顶层的楼中。
“小哥,汪藏海的尸体,被放在顶层?”直到看不见他了,我觉得自己才恢复了思考能力。这个地方于我如同梦魇,哪怕是像看电影一样看着别人在里面,我也有一种快要窒息的错觉。
闷油瓶点点头。
汪家族长的身上应该还剩下最后一点强效的雷管和C4,会被放在那具棺材的周边。
要从这个世界上抹掉的,不仅仅是那具棺材和汪藏海或许已经腐朽的尸身,更是他再度为祸人间的千年棋局。
其实我不是很能理解汪家族长要与这座古楼共存亡的想法,毕竟这一切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他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了解自己家族的事情,要说有罪,他也只是扮演了一个并不自知的傀儡罢了。就算想要赎罪,他原本也只需要下去查看汪藏海是否复生,只要没有,他就可以从容布置好炸药然后原路返回。根本没有必要以身相殉。
或许以我所处的位置,无法理解这样的大家族族长,肩上和心里所背负的担子——这大约,也就是闷油瓶眼里那丝悲悯的由来了。
胖子突然指着那面透镜,颤声道:“天真,小哥!你们快看!”
我回过神来看过去,只见汪家族长手中提着一具衣服松垮的男尸,能看出来那尸体已经变成了干尸,骨骼也已经发脆,头发被束好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
那就是汪藏海?
其实在追寻了这么多年以后,汪藏海更多地变成了一个符号,我再没想过还能见到这人的尸体,而且,还是一具看起来如此干瘦的尸体。
没有起尸,没有任何诡异的变化,什么都没有。
汪家族长从大腿外侧拔出一把绑好的长刀,一刀下去,那尸体的头颅立即飞出去,滚落到一边的地上。
同时掉出来的,还有几粒圆圆的小球,隔了这么远看不清细节,但是根据我们从前看到过的东西可以判断,那就是尸蹩丹药!
汪家族长向面前的地上丢出一块塑胶炸药,然后伸手往自己另一边的腿侧摸去,如果我没记错,那个位置,他原本放着一把枪!
闷油瓶一把拽住我:“跑!”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的大力拖进了刚才来的通道里,胖子随后而至,那两个汪家手下也进来了,闷油瓶立即伸手到机关所在的缝隙里,“咔咔”几下就重新将机关移回了原位。
巨石重新合上,里面的那间洞穴又变成了一个密闭空间。
与此同时,只听见沉闷的“轰”一声,那扇石门竟然都被震得微微抖动了一下!
“别停!”闷油瓶身手揽上了我的腰给我借力,他是什么样的力气我最清楚,在这种危机时刻他出了全力,若是当年的我,只怕脚下都快要离地了。不过我现在可没那么弱了,爷的爆发力也不是吹的,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道:“一个人的力气跑得快,还是两个人的力气跑得快?”
闷油瓶愣了一下,立马松开我的腰,两人牵着手向前冲去。
随后,是一波连续的爆炸,一声接一声,层层叠叠地从地底漫上来,震碎了我们头顶的一些石壁,大大小小的沙砾和石块坠下来,砸得头顶和背上发疼。
冲出通道的时候,爆炸声已经结束,可是身后山体的坍塌依旧在继续。等到通道里弥漫的烟尘沉淀下来的时候,那条通道的里面已经不见了。
整片山脉的内部,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墓。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汪家族长,是直接向着塑胶炸药开了枪,然后一点一点扩散性地引爆了所有布置好的炸药。
张家古楼已经没有了,汪藏海的一切都没有了,烦扰了我们十多年的根源,已经不见了。
汪家伙计走过来:“张族长,我们族长还有几句话,要我们告知您。”随后他们看了看我和胖子,胖子一脸不屑,我拉了他一把,识趣地打算退开几步。
闷油瓶却按住了我的肩膀,对他们说:“直说无妨。”
那两人也没有再坚持,便道:“我们族长说,你们必定要亲眼看到他炸毁了张家古楼,才能真正放心。至于他的死,你们不必过意不去。就当他还当年张族长您送这具尸体入古楼的情,也算是他代表汪家,为了千年来汪家对张家的所作所为赎罪。”
再恨那个家族,他也改变不了自己的身上流着汪氏的血。
所以他用自己的生命,在张家族长的面前,来化解两个家族世代的仇怨。
闷油瓶点了点头。
——————————
我们一路停停走走回到杭州的时候,汪家那十二死士已经传来了消息:汪家长老们试图将一个孩子推上族长之位的那天,他们带回了张家古楼被炸毁的消息,同时面向族人公开了所有人都不可能复生的消息。叛乱让长老们血溅当场,家族的分崩离析不可避免。
此后,“汪”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姓氏,不再沾染千古阴霾。
同时到达的还有几个大箱子,里面都是满满的精品明器,胖子看得眼睛发直,口水都要流到地上,直说胖爷倒了一辈子斗也没看到过这么多这么好的明器,这下算是发了大财。
我看了眼旁边的闷神,却见他表情平静,好像那些财宝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我暗笑一声,便让胖子把那些喜欢的带回北京,剩下的我就慢慢找下家出售。
谁知胖子下死劲瞪了我两眼,又看了闷油瓶,依依不舍地拿出四五样东西给我:“天真,虽然小哥富可敌国,这些东西也不放在心上。但是估计你们俩也是好事将近了,这几样东西就当作胖爷我随礼了!”
我一怔,只觉得脸“腾”得一下就红了,正要骂回去,闷油瓶那家伙居然点了点头!
就算早就确定关系了,什么都给他了,可当着别人的面,我只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怎么,小哥,终于发现小爷我的好了,决定嫁给我?”
闷油瓶很认真地抬头看了看我,吐出两个字:“娶你。”
———《并肩》完结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20 21:0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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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20 23:12:00 +0800 CST  
抢到1000回复的小伙伴点的梗是哥嫂大婚~
今天晚上会放出第一更,敬请期待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22 18:51:00 +0800 CST  
【大婚】(一)
周末,吴邪醒来的时候,卧室里还是很暗,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10:45分,居然这么晚了?果然选择了深色且加厚的窗帘是无比正确的,可以丝毫不被阳光打搅地睡一个好觉。
咦……可是……吴邪转身看了看床的另一边,发现双人的被子被小心地掖在自己颈后,那半边床上已经没有温度,看来闷油瓶已经起床挺久的了。
吴邪揉揉眼睛,套上睡衣睡裤,还是有些困,顶着凌乱的头发走出去,循着厨房里传出来的响动和香味走过去,软软地从身后环上了那人的腰,手从围裙底下伸进去,正好抚在他精壮的腹肌上,只隔了层薄薄的睡衣,那人轻轻颤了一下,声音却低沉如常:“起来了?去洗漱吧,饭马上就好了。”
吴邪哪里舍得放手,这睡衣是不久前他们一起去买的,杭州被誉为“中国丝绸之都”,这顶级的桑蚕丝睡衣质地之好,过手光滑如水,偏偏那人不知道怎么保持的,平时也少见他锻炼,身材却好得不像话,这样摸起来更是美妙。而且……吴邪坏坏地笑了,这种时候,张起灵正忙着,怎么摸他都不要紧,不用担心他忽然忍不了了报复自己。
“小哥,中午有什么好吃的?”以前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天,闷油瓶居然能在厨房里忙前忙后。要是十几年前有人告诉在斗里一遇险就盼着小哥来救的吴邪说,以后这个满身杀气的斗神会愿意亲自为你下厨,他吴邪肯定觉得这事比被血粽子追杀还吓人。更没想到的是,闷油瓶虽然以前不太会做菜,但是孤身一人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基本该会的他都会。好处在于,他学什么都很快,这人似乎有着把所有事情做好的天赋。很快,他就学得比吴邪的厨艺还要好多了。吴邪是杭州人,口味清淡,但偏爱鲜味的东西,兼之杭州本帮菜是淮扬菜的分支,注重选材精细,刀工出彩,步骤也是相对繁琐复杂的一类,张起灵一应学会,那能掌控黑金古刀的手拿起菜刀里,能把原料切得跟头发丝一般粗细做一道文思豆腐。虽然张起灵也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做饭,不过周末的时候,他大多都会很认真地下厨。吴邪觉得自己实在是运气太好了,虽然莫名其妙栽在个男人手里了,可是这男人简直是人间极品嘛!
闷油瓶将锅盖盖上,似乎在炖什么汤,然后回过身来摸摸吴邪鸡窝一样的头发,在他侧脸上轻轻印了个吻,语气带了点无奈:“一会儿就知道了。乖,快去洗漱。”
吴邪冲他一笑,点点头。冲个澡,刷牙洗脸,头发理顺了,胡子也刮过了,看了眼镜子,想起了胖子“清新脱俗小郎君”的评价,带着点自得晃出去。
桌上的饭菜碗筷都摆好了,一道葱油鲻鱼,一碟桂花糖藕,一盘清炒秋葵,一碗火腿莼菜羹,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吴邪觉得自己走到饭桌边的动作可以用“蹦蹦跳跳”来形容,张起灵拎着袋垃圾从厨房走出来,可能是厨房做菜待久了嫌热的缘故,上身裸着,肩上隐约有一些麒麟纹身的印子显露出来,看到吴邪一脸花痴样看着自己的杰作,似乎很满意地玩了玩嘴角:“冰箱里有喝的,你去看看要什么。我下楼扔个垃圾就上来。”
吴邪点点头,去冰箱拿了两罐饮料,回来的时候听见门外好像有脚步声传来,就跑过去开门,手刚握上门把,他就知道来的不是小哥——张起灵的脚步声没有这么重,而且这是两个人,还在聊着天。
“……这么长时间才第一次带你来玩。”听声音是住在隔壁的年轻女孩,好像是家里很有钱,在这附近上班,懒得跑就租了这个房子。
“没事,以后我也住得不远了就可以常来看你了。”也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估计是好朋友之类的。
“哎我跟你说,我这隔壁可是住了两个超级大帅哥!”
“是吗!”声音立即兴奋起来,“没结婚吧?那你岂不是有机会了!能住在这种小区的一定是有钱人!”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可后来啊我发现这两个人关系不对劲啊,好得有点太离谱了,上回我在阳台窗户上看到他们俩一起回来,还手挽着手呢!”
“啊?……不会是小gay吧……”
“哎别说了,来了来了……”那姑娘站在门口,掏了半天才从包里找到钥匙开门。
张起灵已经上来,凭他的听力,只怕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了。
门外的姑娘看见张起灵,好像低低抽了口气。
吴邪皱眉,暗道下回决不允许闷油瓶裸着上半身出去,时间多短都不行,真是白白便宜了这群姑娘。
这么想着,他打开门:“小哥。”
那两个姑娘正在关门,那个不住在这里的还在好奇地打量着两人。张起灵也不介意,牵过他的手就走了进来顺手关上门。
“招蜂引蝶。”吴邪凑过去在他唇上轻咬了一口。
张起灵摇摇头:“吃饭。”
一边吃着,吴邪谄媚:“小哥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胖子上次又嚷嚷着要来蹭饭我都没答应,他真是太能吃了!”
张起灵眼里带着笑意:“来就来呗,等瞎子他们从这个斗里回来,可以叫上他们一起。”
黑眼镜如今也是大牌得了不得,解家本就有钱,小花那边事情多,平时也需要他去帮衬着,根本也犯不上到斗里搏命去,这次这斗不知道是什么打动了他们,居然两个人都一起去了。临走之前吴邪问的时候,黑瞎子那货居然说是“太久没活动筋骨了,下斗去练练,顺便散散心”,吴邪嗤之以鼻。等他们回来,非得问出个真话来。
吴邪点点头,趁着张起灵给自己盛汤的时候,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他碗里,忽然想到刚才那两个姑娘:“小哥,刚才门口那两个女生说的话……你听到了?”
张起灵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毕竟现在还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他们这种关系的,刚才她们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而他根本就无所谓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反正自己过得很好。
他们俩这么同居也有几个月了,张起灵从长白山青铜门出来以后,下了几个斗,处理了一些麻烦事情,然后就陪着吴邪回了杭州。吴邪自然无法将长沙的事务全都弃之不顾,毕竟是十年经营;张起灵肩上担子虽然轻了,但也不能扔下千万族人不管。两个人平时事情都多,而且一举一动都是道上多少人盯着的。那些人说出来的有些话才真是难听,只不过慑于吴小佛爷和张家族长的地位,不敢当面说什么,可在背后,什么污秽的话都能说出来。
原本前几年,北京解家当家和黑眼镜之间的暧昧就让难免叫人指指点点了,解雨臣此人可不会对看不顺眼的人手下留情,黑眼镜看着不正经,下手更是比谁都黑,在他们处理掉了一些背后中伤的人之后,大家就收敛不少了。
可是解雨臣和黑眼镜毕竟行事低调啊,即便是一同下斗,也看不到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虽然互相维护,黑眼镜也常插科打诨,但哑巴张和小三爷是怎么回事?先是形影不离,走到哪儿都是一起,哑巴张好几回豁出去性命都要救回小三爷;后来哑巴张去了长白山,小三爷吃了多少苦,硬是把逐渐没落的吴家变成了如今道上谁也不敢小觑的势力,赶着十年之期千里迢迢带着人隆重地去接回了哑巴张;这还不算,更过分的是,那哑巴张不是张家族长么?张家老宅他不回去,反倒跟着小三爷回了杭州城,光明正大地住在了一起。这叫人怎么可能不传闲话?
吴邪夹了一筷子糯米藕放进嘴里,蜂蜜的清甜裹着桂花的芬芳,藕片和糯米都很软糯,带着这个季节独有的味道,让人无比满足。他歪着头想了想,忽然很认真地说:“小哥,我们结婚吧。”
张起灵当场愣住,亏得他够镇定,不然一定会被呛住。这种话,换做是以前,吴邪在自己面前根本就不敢说,更别提说得这么自然了。他有点想笑,却在对面人专注的目光里保持着表情,半晌才说:“你在想什么?”
吴邪被他一反问,也愣住了:“那、那个……不是啊……小哥,我不是在跟你求婚你别误会……哎呀也不是……对!张起灵你应该主动跟我求婚的!”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22 20:47:00 +0800 CST  
【大婚】(二)
黑眼镜和解雨臣带着人反打盗洞出来的时候,黑眼镜身上有好几处都挂了彩,虽然不严重,但是衣服破破烂烂的,还沾染着血痕,看起来狼狈不堪;可解雨臣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跟在后面,粉衬衫依旧笔挺,风度不减,闲庭信步如逛自家后花园,若说唯一让他不太高兴的事情,应该就是在主墓室被困住了三天,手机没电了。
黑眼镜看到外面世界的蓝天白云碧草鲜花,正要感慨一句好久不见,突然发现头上有一个阴影笼罩过来,随后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把他拖了出来。
毫无防备的黑眼镜暗道大事不妙,这年头倒斗的规矩都是越来越不对了,怎么斗外头还有这么强大的东西?抬头一看,瞬间傻了:“哑、哑巴……?”
解雨臣随后带着手下的伙计们也出来了,看到这局面也没走过来,径自指挥着解家人收拾东西,安排车辆。
张起灵打量了他一眼,好像对于他倒这么个斗都能把自己弄成这样有点不屑。不过,今天不是嘲笑别人的好日子,还是正事要紧:“瞎子,我问你个事。”
黑眼镜对于道上一哥居然有事请请教自己感到受宠若惊:“花儿爷的三围我不能告诉你,其他的你说吧!”
“求婚……要怎么弄啊?”张起灵好像根本不欣赏他这种以性命为赌注的冷幽默,直截了当问道。
“求婚?!”黑眼镜张大了嘴,语无伦次了半天才淡定了一点,确认自己没听错,“哑巴,你要跟小三爷求婚?不是,我说你们两个大老爷们搞这一套干嘛,你们也没法上民政局领证去啊!再说了,这事我还真没经验,不如你问问王胖子?”
“胖子也没求过婚。”张起灵微微皱了皱眉,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可是又回忆起自己手中的张家情报网络之前给自己的一个消息,“我听说八年前,有个人把北京城北的明清皇陵翻了个遍,为了……”
八年前,明十三陵之中尚未开发成为旅游景点的明皇陵和清东陵、清西陵接连被盗,这些陵墓因为所处位置太敏感所以鲜有人敢下手。消息传出来之后震惊道上,连条子也被惊动了,可是最后也没能查出什么来。何况本就是没有经过考古的地方,丢了些什么也无从得知。
后来黑眼镜向解雨臣献上数十件珍宝级明器,正式加入解家。
道上人觉得有些奇怪,原本黑眼镜身手就极好,张起灵失踪之后更是无人能够匹敌,想要夹他喇嘛的人很多,出天价的也不在少数,他明明可以按照自己心情过,何必要去受解家的驱遣?要说是解雨臣笼络黑瞎子还合情合理,他这么一倒贴,真是让无数人目瞪口呆。
至于黑眼镜闹出这么大动静究竟是在干嘛,别人不知道,熟悉的人却不可能不知道。吴邪更是拿这件事情嘲笑了黑眼镜好几年,以报他借着给自己当老师虐待自己的仇。
“得得得!”黑眼镜看了一眼站在背后不远处的解雨臣,赶紧打断了张起灵的话,只能投降,“张族长我怕了你还不行么?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说就是了!”
张起灵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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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觉得事情有点奇怪。闷油瓶向来是个不喜欢热闹的人,这次为什么非要邀请大家一起来家里吃饭?虽然他们的房子是很大没错,有足够的地方让兄弟朋友们都来玩,吴邪当然也不是小气的人,再说就算再山珍海味,一顿饭也不可能吃得吴小佛爷肉痛。
问题在于,他说不出来问题在哪,可就是觉得这事情里有古怪。
一直嚷嚷着要来蹭闷大厨手艺的胖子当然要请,谁叫他是这么多年来最好的兄弟呢。小花和黑眼睛自然是要来的,一个是发小,一个自称是吴邪的“师傅”,虽然吴邪不屑,但人家毕竟帮了自己的忙,这些年来也早就是过命的兄弟了。带上王盟?那也行吧,反正胖子没事也喜欢调戏他玩,这小伙计被自己扣了好多年工资,现在也是道上人人叫一声“盟哥”的角色了,只不过骨子里的逗逼劲一点都没改。小哥还想叫上霍秀秀,说是也算是吴邪小时候的玩伴,好久没聚了大家一起来多好。
吴邪眼珠子都快脱眶了,心说闷油瓶你不是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注重友情了,居然说要跟大家“聚一聚”?!只能一边安慰着自己张起灵不再那么冰山了愿意融入正常人的日子了也挺好的,一边又忍不住想到底是什么让他忽然转了性。
“小哥,那你也别只顾着我的发小啊,你自己的呢?”
张起灵点头:“张海客会带着张海杏一起来的。还有另外几个据说我以前见过不过我已经忘了的张家人。”
吴邪下巴都快掉到胸口了。
张起灵做的菜一如既往的好吃,但是吴邪总觉得桌上这一群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但是当自己望过去的时候大家就又聊天谈笑如常。连他问黑眼镜和小花下斗去到底是为什么的时候,瞎子那货居然说:“嘿嘿嘿嘿嘿……小三爷你……”然后桌子下的脚被一边的小花重重踩了一下,“啊!”一声惨叫,嘴还没合上,又被小花塞了一筷子菜,彻底闭了嘴。
张海客那厮更可恨,顶着张和吴邪一模一样的脸,笑得不怀好意,拿了杯酒敬吴邪:“小三爷啊。看在我们合作这么多年的份上,恭喜恭喜……”话没说完被胖子一个肘击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然后又在他们族长凌厉的目光里不敢叫吴邪喝酒,只能自己默默地喝完,又朝吴邪挤眉弄眼了半天才坐回去。除了张海杏,张海客带来的另外几个人吴邪都是第一次见,那些人看向自家族长的时候眼神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激动和崇拜,看着吴邪的时候就有几丝……不解,和思量。
秀秀依旧聘聘婷婷的,坐在小花旁边,吃了没多少就凑过去挽着小花的手臂跟他说悄悄话,吴邪正想嘲笑黑瞎子一脸吃醋还不敢发作的样子,就见霍秀秀突然朝自己抛了个媚眼,然后小花也向自己这边看过来,立刻更懵了。今天大家都是怎么了?
吴邪转头去看自己身边的闷油瓶,心想总得给老子剩一个正常人吧,却见张起灵站起身来,面对着自己,单膝跪了下去。
他那个动作其实是很快的,只是那一瞬间,吴邪只觉得时间都静止了,面前人的动作一帧一帧如同电影的慢镜头,在他面前温柔地呈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众人惊讶的抽气声和黑瞎子和胖子起哄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了,唯有自己的心跳如鼓。
第一反应:张起灵要干嘛?!
第二反应:卧槽闷油瓶你不是吧,求婚?!
第三反应:我的天哪早知道不拉着他陪自己看韩剧了嘛!
不过在大家眼里,吴小佛爷已经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起灵从怀里的口袋中拿出一个盒子,托在手心里打开,吴邪看清的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傻了。
霍秀秀在一边看着,简直比主角还激动,差点惊叫出声来。
三枚戒指,整齐地码放在里面,一枚两克拉LC级定制钻戒,一枚祖母绿翡翠戒指,一枚金绿猫眼镶嵌的和田墨玉戒指。
在场的人都是懂行的,虽然早能想到张起灵这种时候能拿出来的东西肯定都是稀世珍宝,但是也没想到能丰厚到这种状况。
吴邪呆呆地看了三秒钟,然后把目光转回面前的男人脸上。
张起灵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抬头回视他:“听说求婚要用戒指,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个,我问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说求婚应该用钻戒,可我挑了半天买了个那店里最贵的,也觉得太不值钱了,就又翻了两个出来。这个翡翠是张家族长时代流传的定亲戒指,这个猫眼墨玉是很久以前我从一个斗里得到的,不知道为什么就留下了,或许冥冥之中知道某一天会有用。”
要是外头那些幼稚的姑娘们知道自己渴望了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得到的钻戒在这儿居然是个价值只能算个零头的东西,该不知多心碎呢。
“吴邪,你喜欢哪个?”
吴邪盯着他,忽然就笑出来:“小哥,你应该问我愿不愿意跟你结婚。”
张起灵微笑,面容俊逸清爽:“你不可能不愿意。”
吴邪只觉得被噎住了,也是,谁叫自己被这个闷油瓶子吃得死死的呢。也只能伸出手去:“给我戴上那个猫眼的吧,颜色我喜欢。剩下两个也归我了。”
张起灵点点头,站起来,将那个戒指套进对方的左手无名指,然后将盒子重新阖上,递给吴邪。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举杯道“恭喜”。从不喝酒的张起灵也破了例,连饮了三大杯。
胖子喝得有点多,看得出来他是真心高兴。末了,他走过来拍拍吴邪的肩膀:“小天真啊,以后就跟着小哥好好过,有什么事情久跟胖爷我说……胖爷我、永远是你的娘家人!”
吴邪脸有点红,不只是因为室内温暖又喝了酒,还是不好意思了,嘴上却骂回去:“什么娘家人!会不会说话!胖子你他娘的更老大不小了,抓紧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胖子又喝了一杯酒,笑:“天真啊,那你今天也算是大喜,连收三个戒指不说,要是真希望我早日有归宿,不如把小哥给你那个装戒指的盒子送给我,也算是沾沾喜气!”
解雨臣笑得千娇百媚:“掐金珐琅沉水香的木头,宋代的御雕工夫,镂空双层的流云大藏经纹刻,这盒子要是拍卖起码能值千万,胖爷你可真不客气!”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23 16:57:00 +0800 CST  
【大婚】(三)
一个晴朗的午后,吴邪再一次接到了张海客的电话。张起灵正好有事出去了,这家伙还真会挑时间,知道自家族长在的时候打电话骚扰族长夫人会有性命之忧。
吴邪觉得很诧异,这货现在应该忙得很才对啊,自从张起灵承认他们这一支张家人的身份,也破除了本家和旁支的界限之后,张海客因为这十年之中做的一些事,帮了吴邪一些忙,莫名得到了“发小”族长大人的重用,怎么会有时间来骚扰自己?
吴邪啜了口茶,放下了手中盘口的账,把电话接起来,刚刚“喂”了一声,就听到电话对面那个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小三爷,我看你赶紧收拾细软,麻利儿跑路吧!”
吴邪心想幸好老子刚才那口茶已经咽下去了不然非得呛死不可,一边慢悠悠答道:“你不是在香港呆了快一百年了么,才回你们老宅去了几天,这一口东北腔是怎么回事?”
这两人这些年从互相敌视到猜疑,近几年也渐渐发展出一些惺惺相惜来,偶尔可以说两句玩笑话了。毕竟是在当初那个史上最大的乱局中一起活命的人,如今大体上看起来又是一派海晏河清的样子,也没什么直接的利益纷争了,加之有张起灵在,张海客也无比消停。张海客才懒得理他这种吐槽,只管自己说下去:“我还当族长这回是真的大发慈悲派给我什么好差事了呢!让我进张家史库整理资料?这玩意儿听起来简直太牛逼了,我心想里面要不是藏着秦始皇焚书的那些孤本吧,起码也得有点武穆遗书啊武学秘籍什么的,再不济,有点张家核心机密才像话啊!结果!小三爷你知道这里都是些什么?”
“总不能是杂交水稻的培育方法吧?让你整理就整理,当年纪晓岚被乾隆派去编纂四库全书的时候可没有你这么多废话。”吴邪觉得有点好笑,这家伙说起来也一百多岁了,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纪晓岚这不是名垂青史了吗?!我给族长整理大婚礼仪用,以后谁能记得我啊!族长这也太心黑了!”张海客愤愤道,“而且啊,小三爷我告诉你,那些什么张家族长大婚的步骤简直多得可以绕地球三圈,你要是不想在大雪天坐着轿子翻山越岭到大兴安岭里头跨炭盆还要让族长骑着马拿弓弩冲你射箭的话,如今只有走为上计了!”
张海客只觉得自己被耍了,满以为族长大人一句“整理史库资料”包含着可以让他接触核心机密的信任,万万没想到,他看到的居然是成百上千本历代张起灵大婚实录,详细到问名、纳吉的时辰是由当代哪个著名的风水师在什么地方采用如何玄幻的方法严密计算出来的,该时辰是如何的百年不遇,具有利于家族繁荣人丁兴旺等等各种优点,更夸张的是还有插图!古代的画技所限,加上张家历代近亲结婚人和人都很像,那些新娘们的脸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她们头发上脖子上手上戴了些什么首饰,是何人设计的用了多少黄金几颗珠宝是哪朝哪代的流行款式却一应俱全。
张海客欲哭无泪。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族长结婚,殃及发小。
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连吴邪这样的脑子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只是木然地听完,反射性地问了一句:“什么?时代都变了,你们张家不知道什么叫与时俱进么?”
“民国以后,没有张起灵办过大婚典礼。”这句话的回答很冷静。
吴邪“哦”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好像不是电话对面的那个人的,一个激灵转过身来,看见闷油瓶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
张海客显然隔着电话也听见了这个声音,吓得“哐”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小、小哥啊……”吴邪谄笑着伸手去抱他,见他不说话,觉得很尴尬,只能绞尽脑汁地想现在有什么话题可说的,反正刚才他跟张海客的那通电话,闷油瓶一定是听见了。没想到,还真让他想到了问题:“诶,你不知道历代张起灵的婚礼都是什么样的吗?还特意让张海客去查。”
“以前应该有人跟我说过吧,但是我都忘了。”闷油瓶把头埋在怀中人的颈窝里。
他的头发很顺很软,吴邪忍不住揉了一把,问他:“张海客听见你那句话,现在八成吓得半死......话说,你真要按照你们张家的礼仪办婚礼么?好像很麻烦啊,我要是应付不来怎么办?”
张起灵摇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从前都是怎么办的婚礼,我自己也不喜欢繁文缛节。可是,我再厉害也没法带你去登记领证,所能做的只有一个盛大的仪式,告诉所有人,我们俩在一起,不是为了互相利用,没有什么阴谋算计,只是因为我愿意让你永远站在我身边。”
他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要不然以前无邪也不会叫他闷油瓶了。可每一次他多说几句,带来的都是无限的震撼。
吴邪的眼眶有些热。
道上的人说的那些污言秽语不理也罢,最令人听了心烦的是那些揣测他们别有阴谋的人。记得当日小花在外面听到有人说吴小佛爷接近张起灵是为了套取终极的秘密和长生药的时候,直接一拳揍歪了那人的鼻梁。当日所幸黑眼镜在场,要不然对方人多势众,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胖子有时候说到这里也很是郁闷:“我们家天真和小哥这么多年的倒斗生死恋,那是在胖爷我眼皮底子下面发展起来,那些瞎说话的都他娘的死了变粽子被我们铁三角砍!”
思绪抽回来,吴邪平静了一下,笑着说:“小哥,我又不是什么矫情的小姑娘,还非要什么名分不可。总之那群人也不敢当着我们的面瞎说,眼不见为净就好了。”
“那你喜欢怎么样?”张起灵看着他,眼里都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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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后,张海客觉得自己胡子头发都长了一大截,好不容易从张家史库的书山里爬出来,满意地看着眼前厚厚的一叠整理好的资料纸,挣扎着自家族长打电话,打算汇报自己的工作成果。
张起灵不接电话。
这很正常。他若是在忙着,听不到电话是很经常的。他在家和吴邪一块儿的时候,更听不到电话。所以说想要张大族长接电话,那概率和火星撞地球也差不了多少。
张海客耸了耸肩,改打吴邪的号码。
吴邪也没接。
奇了怪了。
大白天的,他们俩不至于吧?
思考了一会儿,张海客翻出王胖子的电话,响了几声,终于接通了。胖子的声音有点醉醺醺的:“……喂?”
张海客心想这一大早的你喝什么酒啊,就问他:“你在哪儿呢?”
“阿……姆斯特、特丹!”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24 21:49:00 +0800 CST  
回复 凉城空楼旧梦颜 :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24 22:39:00 +0800 CST  
【大婚】(四)
时间倒回到五天之前,小花和黑眼镜努力地绷着表情听着一脸淡定的张起灵说完自己的计划,觉得面部肌肉都要抽筋了——天哪,这辈子听过张起灵说的话加起来都不及这次十分之一多好吗!
一份详尽的婚礼计划从张大族长嘴里缓缓吐出,俨然已经是经过了周密的考虑,更令人震惊的是,张起灵居然不是看起来那样一个老古董型的人啊,他对于国外的一些东西的了解几乎让出去留过学的黑眼镜也望尘莫及。
末了,花土豪手一挥:“你们俩什么也不缺,我也不知道送点什么随礼好,这样吧,你们的婚礼和往返荷兰的专机我包了!”
胖子刚想说“解小九爷真是大手笔”,却瞥见一旁的小哥只是轻易地点了点头,仿佛对方说的是“今天中午的沙县小吃我包了”之类的话,不由得咋舌,还是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花儿爷都这么说了,那我去帮你打理场地吧,我在欧洲还有几个朋友能说得上话。你们俩到了可以先在周边二人世界转悠几天。”黑眼镜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哑巴,咱们认识少说也有几十年了,虽然你总把我忘了,不过好歹我记性不错。你如今总算也要安定下来了,我是打心眼儿里替你高兴。不过小三爷太水灵,打他主意的人可不少,你要小心哪!”
张起灵少见地冲他弯了弯唇角表示接受他的好意,不过那眼神却是无比直接的“没人有这个本事,我也不会给别人这个机会”。
胖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己原本一个局外人,不知道为什么就和这群人混到了一起。当年那趟鲁王宫,下得真是值。
就这样,加上霍秀秀、王盟,连已经上了大学的黎簇苏万他们听说吴老板居然要和传说中的张起灵结婚,也不依不饶地非要跟来。想想当年那个走路带风的黑道老大级人物居然也有人能够驾驭得了,少年们觉得简直是世界第八大奇迹。出发的时候,梁湾也背着个包出现在了跑道上,见面就感慨“这年头凡是温柔帅气多金的优秀男人都被掰弯了,我还有什么出路”,结果霍秀秀一听,觉得简直说中了心事,这两个女人就此热络起来,也聊得很是有趣。
一飞机人浩浩荡荡奔向了欧洲,阿姆斯特丹的天很蓝。
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神通广大,不仅事先定好了运河畔的几座装饰华美、远离喧嚣的船屋,雇好了几名船夫专门划船带着众人出去游玩,甚至还将魔爪伸向了别人的行政部门,给张起灵搞了张荷兰绿卡,方便二人的结婚登记。
吴邪和张起灵领完证出来,悠闲地爬到船上,并肩躺下望天,思绪随着水波荡漾过船体的晃动一起漾开。船夫笑着将船向城外的住处划去,时不时唱起两句船歌。
夜色逐渐降临,城市里暖色的灯火在后方悠悠远去,中世纪的建筑轮廓带着光阴沉淀的余韵,河岸绵长地蜿蜒着,桥洞上也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光,浪漫如梦。酒吧里的音乐传出来,古典吉他和竖琴的弦声很轻缓,在夜幕里撩拨着,如情人的手。船屋之间空旷的地方偶尔架着几座白色的风车,郁金香一簇一簇地盛开着,宛若童话世界。
这几天,吴邪只觉得心中无限安宁,只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张起灵忽然笑了笑,握住身边人的手:“吴邪,很奇怪。”
吴邪撑起头来看他:“什么事情奇怪?”
“我原以为,这个时候,我会很激动,可我很平静。”张起灵半坐起身来,搂过了吴邪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就好像,我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
冥冥之中,就知道我和你迟早会走到一起。不管中间曾经隔着多少宿命的诅咒和阴谋的牵绊。即便有千万人阻挡,我也终会穿过所有的纷扰,握住你的手,再也不放开。
吴邪点点头,目光落在河岸上柔软的蒲草上,那些草很长,随着风拂动着,美如琴弦:“我也很平静。这一生,我最恐惧的时候,是看着你走向青铜门。最激动的时候,是十年后在长白山接到你的那一刻。但我早就下了决心,等你回来,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你走。”
一切都仿若理所应当。
契合得好像从来不曾分离。
明天就要办婚礼了,胖子他们嚷嚷着今天晚上应该搞一个单身派对,大家都尽性地醉一次,明天晚上就不闹洞房了,省得打扰人家新婚燕尔良宵苦短。
派对一直进行到午夜,荷式金酒多是杜松子酒,酿造过程中要以杜松子蒸馏两次,芳香味很浓,色泽清亮,辣中带甜,却很是醉人。河岸上的篝火也没熄灭,大家都有了几分醉意,黑眼镜还想喝,被小花一个眼神吓了回去。想了半天,黑眼镜挠挠头道:“今天高兴,我献丑,给你们拉个小提琴助助兴!”
胖子提着一瓶波克马,直接对着嘴就吹,瞬间下去大半瓶,听了黑眼镜这话噎了一下,大笑道:“瞎子,你若是能拉小提琴,胖爷我还会跳钢管舞呢!”
黑眼镜不知从哪儿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小提琴就架到了肩上,胖子还笑:“还挺像那么回事!”
一曲帕格尼尼的《D大调协奏曲》拉完,所有人都沉静下来,好像连风都静止了,只有篝火在哔哔啵啵地燃烧着,跳跃如同音符的绵延。
所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良久,众人回过神来,吴邪这才想起当时解雨臣跟他说起黑眼镜的时候,就提到过他有好几个学位,当时他还叹息这么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干点什么不好,干嘛非要去倒斗呢。
胖子傻眼:“不是吧?!你们应该不会真想看胖爷我跳钢管舞吧……”
吴邪发现就连张起灵都露出了一些有好戏看的样子,便道:“那是自然!北京潘家园大名鼎鼎的王胖子,难不成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赖账?”
他这么一说,黎簇他们那些年轻人更是激动起来,吵嚷着起哄就要他跳舞,就在这个时候,胖子的手机响了,他仿佛得到救赎一般,赶紧掏出来接电话,对面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或许是问他在哪儿吧,他答了一句,舌头直打结。
众人也不管他,就自顾自继续喝酒聊天。
胖子很快接完了电话,人看起来都清醒了不少,朝着张起灵和吴邪走过来:“小哥,你是不是把张海客给忘了?他说他刚写完什么十万字巨著,现在正寻死觅活的呢。”
吴邪瞠目结舌:“他还当真在整理那些玩意儿?”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25 22:47:00 +0800 CST  
楼楼今天病了,早上都用来睡觉了,下午去医院,现在才刚回家今天实在没力气更新了抱歉大家的回复我都看了,但是实在太想睡觉了就不一一回复了明天如果好一些了就会恢复更新哒~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26 22:18:00 +0800 CST  
【大婚】(五)
半夜下了场雨,清晨的时候,空气清新而湿润,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草木的芬芳入肺。
吴邪睡得挺好的,如此的睡眠环境和睡眠质量让他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几岁。只不过有点无语——昨天晚上的派对结束后,黑眼镜和胖子那帮人奸笑着把他和张起灵分别送进了两间房中,还一个劲儿地起哄说没见过结婚前一夜还睡在一起的新人,小哥你就忍一夜,“xing”福的生活很快就要来了,明天保证把天真洗干净送到床上云云。
吴邪本想反驳,奈何张起灵都是一脸听之任之的样子,自己总不能非要赖着和他住在一起,那也太丢人了。
只不过,这几个月的耳鬓厮磨,忽然他不在,感觉......还真是挺不习惯的呢。
吴邪笑起来。不过往后,天天都能和他在一起了。这样真好。
衣橱里挂着一套西装,黑色,却不沉闷,款式是古典优雅的双排扣,底上有暗色的圆点印花,不注意几乎看不出来。经过这些年的锻炼,他的身材穿西装很好看,虽然不是太壮,可是很有型,加上个子也高,气质又好,吴小佛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自恋了几秒,觉得自己好好收拾一番,还是很有几分看头的嘛。
领结选的是宝蓝色,暗纹亚光的面料,戴好的一瞬,吴邪微微呆了一下:看这套西装的质地之上乘,用料极好,剪裁手工也样样到位,明显不可能是普通成衣,必然是定制的。价格倒是好说,可是并没有来给他量过尺寸啊,为什么如此合身?肩膀穿着很挺括,腰腹也修身,就连领口都是扣好扣子之后正好的大小。
镜子里的他目光落在自己银质的袖扣上,那上面似乎有磨砂的雕刻,刚才他都没注意,这才仔细来看:只见左边那颗上是麒麟,姿态张扬,气势如虹,与张起灵的纹身如出一辙;另一边,则是
梼杌,传说中的上古神兽,北方天帝颛顼的儿子,《神异经·西荒经》记“西方荒中,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犬毛”,正是无邪当家之后,从长沙老宅的记载之中发现的吴家的图腾。梼杌难驯,且其性凶狠,吴邪并不知道最初的祖先以此作为家族的标志的原因,但是却暗暗契合了骨子里头土夫子那种黑暗的、喜爱冒险搏命的特质。而且梼杌的外形,或许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吴家世代驯犬、且多是大型犬的原因。因此,吴邪也就很喜欢,开始让这个图腾重见天日,成为吴家在道上的符号。
只是没想到,麒麟和梼杌,竟然会出现在袖扣上,且雕工精细,纹理清晰流畅,一望即知是大家手笔。
心中一动,吴邪只觉得眼眶都热了。
闷油瓶啊闷油瓶,能遇到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运气。
情绪还没收拾好,门已经被暴力敲开了,随着一阵脚步声,胖子的大嗓门响起来:“呦,小天真,挺帅啊!我就说小哥给的尺寸肯定准,你瞧瞧这衣服合身的,毕竟都是手量的,肯定比尺子准.......哎呀......这怎么眼睛还红了呢?不就一夜没见到小哥吗?能有这么思念?”
“去你的!”吴邪骂了一句,“死胖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胖子打了句哈哈,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天真啊,虽然胖爷早就料到你和小哥迟早有这一天,不过怎么有种嫁女儿似的舍不得呢。”
吴邪明知道胖子是真心高兴,可最觉得他嘴欠,正想说话,胖子已经打断了他:“得了,快跟我出来吧,小哥等你好一会儿了。”
看到张起灵的一瞬间,吴邪就觉得,刚才自己真是不该对着镜子自恋了半天。
他站在通道那一端,隔着水上的一座浮桥,河面上的波光点点映在浮桥水晶的栏杆上,却璀璨不过他眼里的星子。他神情温和,眼睛里隐隐带着期待,还有一点点唯有吴邪能够看出来的雀跃。
不是第一次看他穿西装了,纯黑的颜色,才衬得起他的气场,收敛了凌厉,收敛了杀气,这样的张起灵,才让人能够去直视他线条和五官都极度出色的面庞。
只觉得幕天席地都是温柔。
“小三爷,别愣着啊,我们都饿了,赶紧过来吧!”黑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边窜出来,小花站在他边上,这两个人也真是一对璧人。
苏万黎簇他们坐在一边,好像已经等不及再吃着什么点心,霍秀秀和梁湾也在,几个人边吃边聊得很开心,见正主儿来了,纷纷笑着招手,霍秀秀抹了抹唇边沾上的奶油,笑道:“吴邪哥哥,快过来!不然我们都吃光了!”
哪有这样的伴娘。吴邪默默吐槽了一句,就知道吃,真是枉费价值不菲的礼服裙子,再多吃点,腰上的线都该绷开了。
“天真,你再不过去,我们就把小哥卖给欧洲富婆了,说不定还有什么公主女王之类的喜欢,那就能弄个几十亿欧元回去花了!”胖子拖着吴邪往前走。
张起灵突然看过来,眸中一动,然后快步向这边行来,握住了吴邪的手,带着他一起从桥上走过去。
十指相扣的一瞬间好像有电流窜过。
浮桥随着河水的流动和人的行走会有一些晃动,然而这两个人走起来,却稳如平地。
那一端是一个圆形的场地,不算太大,装点得美好而圣洁。有一支六人的管弦乐队在一侧演奏着舒缓的音乐。仅仅在一夜之间,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冒着雨在河面上创造了这个奇迹。
无数的彩虹玫瑰盛放眼前,宛如梦幻。
据说,这种花只赠与相信爱情的人们,花语叫“笃定永恒”。
花瓣上那一泓,是天上虹。
有侍者拿来两杯香槟,吴邪和张起灵接过,轻轻碰了碰杯。
“小邪,你看谁来了?”是小花的声音,他依旧是标志性的粉衬衫,也唯有他,能将这样的颜色穿得这样好看。
吴邪和张起灵一起回头,看到那张照镜子一样的脸正走在浮桥上,吴邪惊讶:“张海客?!”然后回头问张起灵,“小哥你给他报销机票了?怎么来得这么快。”
张起灵微笑:“你看。”
吴邪奇怪:“看什么?”
然后话音未落他就发现,张海客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而这几个并不是张家人,而是——
“我爸妈?!”
吴一穷夫妇手挽着手,身后还跟着吴二白和吴三省,都穿得很正式,显然都是有备而来。
“那时我真三叔?”吴邪低声嘟囔了一句。
站在不远处的小花却听见了:“是。解连环已经死了。”
吴邪黯然了一下,小花却反过来安慰他:“今天不说这些。再说,我也早就不难过了。”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那些人已经走到了跟前,张起灵和吴邪并肩站着,比吴邪还先开了口,声音儒雅温和:“伯父伯母。”
张海客听见自家族长这句,手一抖差点杯子都没拿住,然后暗暗敬畏地看了看吴邪——眼看族长要变妻管严的节奏啊这是。
“小哥,还不改口!”胖子在一旁起哄。
吴邪在心中腹诽了一下,闷油瓶都一百多岁了,要改口叫六七十岁的人爸妈,还真是被占了不小的便宜。不过,和把真相说出来相比,还是被占点便宜吧,否则二老心脏病犯了就不好了。
吴一穷深深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点了点头,似乎是妥协,似乎是肯定,又似乎是承认。
吴邪看着自己的母亲,她早就不年轻了,今天却很用心地打扮了。她是很典型的南方女子,温婉如水,聪慧美丽。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或许很不孝,可是身为父母的他们,却永远选择包容和认可。
“以后,跟我一起叫爸妈。”吴邪回过神来,握了握张起灵的手,朝他一笑。
张起灵用力地回握了他一下:“爸,妈。”
吴三省立马跑上来:“大侄子,那我呢?好歹我也算是个媒人,本来证婚人都应该是我的!”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好像原本也不介意叫一声三叔,可是吴三省自己不争气,虽然那目光温和,可他毕竟是名震道上的哑巴张,了解他的底细之后更是知道这个人惹不得,这边还没开口呢,那边吴三省已经自觉地拿了杯酒和新人碰了杯,说了句“恭喜”,眼神狠命朝吴邪手指上的猫眼墨玉戒指上盯了几眼,然后就乖乖到一边坐下了。
当初张起灵踌躇了很久,中式婚礼吴邪一定不喜欢,在被迫进入倒斗这个爬不出去的大泥潭之前,他还是一个很新潮的年轻人,虽然做着古董生意。可要是西式婚礼,也很奇怪,像他们这样的人,要面对圣经和上帝宣誓,想一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后来,他觉得,其实婚礼不过是一个形式,虽然是一个必不可少而且他很愿意享受的形式,但它的真谛在于宣誓两个人的归属,这种宣誓,不需对天,不需对地,只需要对彼此。
更何况,走了那么多古墓,看过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最相信的是神鬼,最不相信的,也是神鬼。
“小哥,我们喝个交杯酒吧。”
张起灵点头,与他绕过彼此的手腕,杯中清冽的琼浆顺着喉头一路往下,燃烧过每一寸血管。
“吴邪,以后你是我的了。”
不是背负多少人性命和希望的小三爷,不是道上人人都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吴小佛爷,只是他的吴邪,那个最初的吴邪。
“早就是。你不知道罢了。”吴邪微笑。
张起灵想了想,还是没告诉他,或许自己爱上他,比他对自己动心更早。但是,就让吴邪认为他自己是先有企图的那个好了。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27 18:56:00 +0800 CST  
【大婚】(六)
那天晚上还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梁湾喝到边哭边笑,简直要背过气去,活脱脱一幅心上人结婚,新娘不是自己的样子。
比如胖子非要灌张海客的酒,可张海客不喝,胖子就开始发酒疯跟人打架,结果身手不如人,被张海客一个过肩摔扔进了河里,还是黑瞎子跳下去把他捞上来的。结果胖子上来休息了不多会儿又提着瓶酒去找张海客了。
比如霍秀秀跟小花说了半天悄悄话,最重要的一句是:“我们小时候居然还争着要嫁给吴邪哥哥,结果半路杀出个张小哥,我们俩都输了......哦不对,其实我也不喜欢他,就是跟你抢着玩。可是你也有归宿了......哎......”
再比如,新时代五号青年黎簇已经凭借着出类拔萃的人生阅历成为了一个洗脑高手,成功地让吴一穷夫妇觉得两个男人的爱情也挺美好的。最后吴邪妈妈叹了口气,还认了他当干儿子。想到以后再也不用喊“吴老板”了,真是还有点小激动呢。
还有啊,吴二白和吴三省其实一直就不怎么反对自家大侄子和张家族长在一起,此时看到解雨臣、黑眼镜这拨人也个个财大气粗,觉得更不错了。只不过兄弟俩也喝了个烂醉,大约是感慨命运不公,怎么同样是倒斗的土夫子。遇到的人就差这么多呢。
只不过,这些事情,张起灵和吴邪都不太知道了。
那个时候,吴邪已经喝得醉颜酡红,张起灵想要扶他回房里休息,他却非要闹着去河里划船,怎么劝都不听,张起灵拗不过他,只好扶着他上了一条停泊在岸边芦苇丛里的小船。这么晚了,小花他们雇来的船夫早就回去了,张起灵看了一眼吴邪路都快走不稳了的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只能自己拿起了船桨,缓缓顺流向外划去。
或许是夜间更安静些的缘故,河水汩汩流过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清晰了。张起灵臂力极大,控制力又强,船桨入水带起来的水花飞溅开去,迅速湮灭在河面上,船速很快,没多久,二人的一叶扁舟就已经划开很远一段距离了,那边水上圆台的灯光和人语声都变得模糊起来。
清冷的晚风一吹,吴邪的酒倒是醒了些,他半仰起上身,伸手从河里掬了一捧水往脸上拍去,又深呼吸了几口,再看向张起灵的时候,眼神清清亮亮的。
张起灵把船桨拿起来扔进船里,任小舟慢悠悠随水漂着。
“小哥,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也没跟我说过什么直白的情话。”吴邪忽而笑道。
看来他是真的喝多了,若非如此,这样的话,他现在可不会好意思说。张起灵想了想,缓缓开口道:“你应该知道,有一首汉代乐府民歌,叫作《上邪》。”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吴邪失笑。张起灵肯定不知道这首诗被琼瑶阿姨改成那么矫情的一句话用在《还珠格格》里,更不知道前几年胖子他们是怎样用这首诗的题目来调戏自己——“天真,你猜小哥最喜欢的诗是哪首?”
张起灵看他点头,又接着说了下去:“只不过不用那么矫情。我更喜欢《诗经》里的一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我只希望,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和你分开。”
对于张起灵,这大约是他能说出来的最刻骨的情话了。
人生漫漫,无论如何。都不与你分开。
可是在分开的十年之中,吴邪一次次独自一人行走在生死边缘的时候,张起灵在青铜门里生死未卜的时候,脑海里闪过最多的,却是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只不过现在,人世圆满,彼此都不需要如此沉重的誓言了。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吴邪凑过去吻他,嘴唇上带着浓郁醇香的酒味,张起灵怔了一下,似乎还不太习惯他如此主动,就这个空当,对方的舌头已经探进了他嘴里,有点调皮地在口腔里扫过,酥酥麻麻的有点痒。
这个吻很甜蜜,很轻,两个人都很放松,却持续了很长时间。
松开的时候,张起灵的呼吸明显加重了一些,可吴邪还不消停,居然一手扳过了张起灵的肩膀,开始细细碎碎地亲吻他的脖子和耳后,时不时的还伸出舌头,好像很贪恋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忍不住想要尝一点似的。身上有点热,张起灵按着他的手让他停下来,侧首看他,却发现他有点睡眼惺忪的,毕竟还是酒喝得太多了。张起灵立即就有点不爽,哪有这样的道理,挑逗了别人,就想只顾自己睡觉?
他一个翻身将吴邪压在身下,动作有点大,带着小舟在河面上左右晃了几下,有几滴水溅到了脸上,吴邪在他身下,还晓得伸手推他肩膀:“小哥,不要……困……”
火已经点了,哪里是这么一句话能灭的?
“吴邪……”他的声线沾着情欲的喑哑。
一阵风从河面上吹来,夜愈发深了,凉意有些重,吴邪被身上人半褪下来的衬衫里,露出来的肌肤一下子就起了一点鸡皮疙瘩:“还在外面呢……小哥……”
他眯着眼睛,脸因为醉酒而很烫,神色有些许迷乱,一边说着拒绝的话,一边却又紧紧贴在对方身上,甚至无意识地将腿缠上了对方的腰,不舍得温度。
张起灵只觉得眼角都被烧红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吴邪,从前的他在这样的时候都是带着些羞涩,却强装镇定的可爱。
可现在……
深呼吸了两口,他直起身来想要把吴邪的衣服穿好,不要着了凉。
“要……”身下人低低呢喃了一句,尾音有点飘,手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地抚过他双腿间。
张起灵被他一激,再忍不住,解开了他的皮带……
河水流过如同情意的律动,甜腻的花香和灼热的手心,都一直漾进心里。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到床上的,吴邪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觉得腰酸背痛,但是似乎睡了很甜美的一觉。脖子下面枕着那人的手臂,他在完全放松的时候,身上肌肉的轮廓依旧线条明显而硬朗。
吴邪痴痴看着他,看了好久。
“小哥?”阳光照在那人身上,可他还没醒,这有点奇怪。张起灵自幼习武,警觉性很高,而且睡眠时间也比常人要短不少,他能够从更短的睡眠时间里汲取恢复更多的体力。
那现在……
张起灵睁开眼睛,视线恍惚了几秒才逐渐清醒过来。
“睡这么久?我都醒了好一会儿。”吴邪去摸他的脸,笑着,眼睛里都是爱恋。
张起灵手臂一收,就把对方收进怀里:“昨晚你太热情,我透支了……”
吴邪刚想反驳,忽然意识到这可是从不说假话的张起灵。把脸埋在他怀里,吴邪努力回忆着因为醉酒而有点记忆缺失的昨夜……
小船上疯狂的索取、河岸上拼命纠缠着的亲吻、好不容易回到房间里又折腾了大半夜……
“原来结婚还有这样的好处……”张起灵将吴邪牢牢扣在怀里,“陪我再睡一会儿。”
——《大婚》完结——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28 20:48:00 +0800 CST  
【火锅与枪】(一)
苏万走进那家熟悉的眼镜铺子,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眼镜铺子不过是个幌子,平时都是由黑瞎子的老朋友经营着,却是这帮人的很多个秘密据点之一,当初在吴邪的十年大计里也承担过很多次藏匿重要人物和设备的责任,就算在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也会常备着他们下地时候会用得到一切基础装备,别说洛阳铲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了,就是连枪支弹药什么的都是一应俱全,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不会因为来不及准备而贻误时机。
可是,此时已经很晚了,却灯火通明。平时这个点这里的光线都比较昏暗,因为黑瞎子根本不需要很亮的光来看清东西,同时,他也不想引人注目。今天这是怎么了?
想到自己这个师傅隔三差五设计陷阱的爱好,苏万不禁咬了咬牙,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地往里走,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不测。要知道黑瞎子对他可不会手软,什么毒药、暗器、机关、毒蛇,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黑瞎子做不出来的。可是一直往里走,他也没察觉到什么异样。
黑瞎子不会是被外星人抓走了吧?
苏万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被不靠谱的师傅教得也越来越不靠谱了,于是将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赶出去。
他知道这间铺子的里头还有一个完全隔开的三进小院子,入口在墙上,有个设计得很巧妙也很隐蔽的机关,隔音也很好,按照黑瞎子的话说,里面就是地震了,外头也听不见。若不是知道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苏万松了口气,启动了机括,墙体中间迅速而无声地裂开一条缝,同时里面的欢笑声也一下子传出来,苏万立即辨认出黑瞎子、王胖子和吴邪的声音。搞了半天是在这儿搞聚餐啊?还吓了他一跳,真是个不靠谱的师傅。他抬脚跨过门槛走过去,谁知道“哐当”一声,一整桶冰水从上面浇下来,直把他淋成了个落汤鸡。
苏万暗骂一声,伸手抹了把脸,把粘到了眼睛上的头发撩开,又“呸”了几下把嘴里的水吐出来,此时才发现面前还挂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溜字:“徒儿啊,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
笔迹挺好看的,可是就是白纸黑字地透着贱。
应该是听见了他这里的动静,里面的声音一下子就停了,黑瞎子已经走了出来,吊儿郎当地靠在院子对面的门口,即便大晚上的,墨镜也依旧挂在脸上,带着一丝招牌式的痞痞的笑:“哎呦,来啦?”
苏万撇撇嘴,故意做出一副忧郁的表情走过去:“大冷天的你想冻死我?”
“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黑瞎子侧身让开一条路,让他走进去,“来来来,进来暖和暖和。”
这一进去,苏万才知道,这拨人居然在这儿自己煮火锅吃,这一群大男人居然还会自己下厨,实在是太奇怪了,苏万觉得自己简直是一次又一次地在这些人身上看到人生的新境界。
不仅吴邪和胖子在,解雨臣也在里头坐着,而且难得地没在玩手机。吴邪旁边还坐了个一脸面瘫的男人,穿了件黑色的卫衣,好像别人都是空气,有人进来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不过苏万知道这人是谁,之前黎簇被控制起来的时候看过这人的照片,自己后来也因为一些机会看到过一张他和吴邪、王胖子的合影。
张起灵。
吴老板那个复杂得天王老子都理不清的计划的最终目的。
他本人倒是和照片上很像,只不过那照片在他看到的时候就已经很有些年份了,这人的脸怎么也没怎么变?在最后隐隐看清了吴邪大计划的全貌之后,苏万他们几个就觉得,这个张起灵,感觉简直是个什么隐藏大BOSS级别的人物,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牛逼的一帮人围绕他展开这么不要命的行动。
这么想着,苏万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里觉得,嗯,似乎比女同学们喜欢的什么韩国欧巴们都要帅一些,虽然冷着张脸,加上解雨臣、吴邪之流,中国还是产帅哥的嘛,只可惜没进娱乐圈,都在黑道上混了。
吴邪看到他好像很高兴:“小伙子你来了啊,赶紧的一起吃点吧,你师傅可是总念叨着你呢。”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张起灵回来之后的吴邪,不过短短几个月,好像就跟他们认识的时候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脸上的表情丰富了不少,那是一种由内而外年轻起来的样子,那种神秘感和疏离感也几乎消失不见了,这样的吴邪,真让他觉得不习惯。
不过,听着黑瞎子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似乎都是那个张起灵的功劳,真不知道这么个连话都不说的人,为什么就能让吴邪那样的人死心塌地?
想到这里,倒还有一桩有趣的事。
当日黑瞎子和解雨臣都在,苏万黎簇他们当时还认识他们没多久,先是被他们动辄就是十万块钱的出手惊呆了,后来知道了他们是干什么的,又是大大吃了一惊。因为从前只觉得盗墓这种职业是存在于传说里,这么一下到了眼前还真太奇怪了。更何况,盗墓贼难道不应该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四肢发达糙汉子吗?看看这群人,有点书卷气、还写得一手好字的吴邪,比女人还娇媚的解雨臣,有点神经病但是不得不承认很强大而且很有几分男孩们都梦想着的小帅的黑瞎子,根本就没有一个符合他们原本印象里盗墓贼的形象啊!
当时眼看着吴邪不在,黎簇赶紧问解雨臣:“吴老板费这么大的劲,到底是为什么啊?”
解雨臣说:“你肯定问过吴邪吧?他不告诉你,我也不能告诉你。”
苏万就去骚扰黑瞎子,非要他给个答案。
黑瞎子就奸笑,最后在解雨臣能杀死人的眼神里停下来,稍微严肃了点,说:“他那是为了所有人能活下去。”
“那你帮他是为什么?”苏万追问。黑瞎子明明可以凭着自己的本事过得很好,看起来也不缺钱,为什么要一心帮着吴邪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黑瞎子说。
可是这群人一个个都这么有钱,解雨臣更是看得出来的家财万贯,怎么可能活不下去?当初的他们还不明白这群人都背负了什么。
黎簇说:“哦,所以这么说吴老板居然是个很伟大的人,要拯救所有人?”说完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解雨臣皱眉:“不,他也是为了自己。这些他想拯救的人里面,有一个人,他若死了,吴邪自己也活不下去。”
苏万和黎簇立刻露出了中学生特有的听到这种话就会露出来的心照不宣的小表情,挤眉弄眼了一会儿,黎簇说:“看不出来啊,吴老板这拿钱都是以十万为单位的,还这么痴情啊!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姑娘啊?”
黑瞎子听了这话立马喷了:“十万?那位爷要是愿意,拿千万做单位也不带肉疼的。你们还是太年轻没见过世面了。”
“那千万做单位”这话太劲爆了,把话里的“那位爷”所蕴含的的信息量都盖过了。
当然,过了没多久,他们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回过神来,苏万笑着点点头:“吴老板。”
黑瞎子说:“今天叫你来,是为了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连胖子都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盯着他们俩。苏万立即紧张起来:“什么?”
“钓鱼。”黑瞎子依旧笑得没心没肺。
“什么意思?”苏万已经知道了,这群人说的话,一百句里有一百二十句不会是表面上的那个意思。
黑瞎子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29 20:49:00 +0800 CST  
【火锅与枪】(二)
看着少年一脸被吓傻了的小样,胖子直笑得打跌:“来来坐下,不着急,咱们先吃着。”
苏万环视了一下,发现他们还真的留了空位,而且一留就是三个,这是在等谁?
反正有什么事也不怕,他已经深知这群人有着怎样变态的战斗力,就算天塌下来肯定也轮不到他扛着。这么一想,苏万立马就淡定了,拿了碗筷也开始挑火锅里的东西吃。
刚捞了两筷子茼蒿,他就发现了奇怪之处。
现在人自己在家吃火锅大多数都是用电磁炉,很快就能把汤底烧开,涮东西也熟得快。北京嘛,最传统的自然是铜锅,将一整个锅都烧得滚烫,然后中间放上烧红的火炭,能够保持十几个小时沸腾的状态不熄灭。
可是这群人用的却是酒精,固态酒精。
固态酒精的发热效率显然比不上火炭或者是电磁炉什么的,而且这么多人吃的火锅,非常之大,目测直径接近一米,这样的锅,想要保持现在这样一直沸腾的状态,需要受热很均匀,这就意味着,桌子下面看不见的地方,堆了数量相当可观的固态酒精。
这可是种燃料啊。
黑瞎子教过他,这东西,必要的时候,燃烧起来很可怕。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苏万环顾了一下众人的神色,想要从他们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是大家都是一派笑语晏晏,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吴邪时不时会从锅里捞一些牛羊肉什么的放进张起灵的碗里,张起灵也不说谢谢,也不拒绝,只是乖乖吃下去。他很瘦,脸颊两侧都有点微微凹陷下去,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好好吃些东西,又穿得少,肩膀也并不很宽,显得几乎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真不知道这样一个人,是怎么样背负着那样大的压力,在东北那个黑暗的地底孤身一人一待就是十年。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样的人,身体里可以拥有那么可怕的能量。
但他的心一定是很强大的吧。而且也是个极度自信的人。不然,怎么敢相信吴邪一定会在十年后依旧记得他。
最神奇的是,他居然赌对了。吴邪用一种翻天覆地的方式,将一局下遍了全国的棋都搅乱了,然后暗度陈仓,将所有的敌对势力都分割开,最后各个击破。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是最终获得了成功。即便很多人认为他赢得很惨烈,可是他自己泰然处之。
吴邪忽然凑到张起灵耳边很近的地方说了句什么,神态很是亲昵,张起灵转过头来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点点头,像是答应了他的什么要求,然后吴邪就露出一个很温和的笑容来。那个笑不夸张,但是连眼睛里都满满地盛着笑意,大约,只有真正幸福的人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吧。
胖子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连连“啧啧啧”了几声,还抖了几下肥肉,忙不迭地表示着自己的嫌弃:“哎呦小天真啊,你跟小哥也别太腻歪了,好歹这儿一屋子的大老爷们呢。起码别这么大庭广众地秀恩爱啊,小哥你说是不是?”
这话谁也没指望张起灵会搭理,吴邪扫了胖子一眼正要开口,没想到张起灵却说话了:“吴邪喜欢就好。”
一句话差点没把胖子给噎死:“得得得,你们都成双成对的,就胖爷我一个孤家寡人的。”
吴邪指了指苏万:“这儿不有一个小鲜肉吗,你要喜欢就带走。”
苏万大惊失色:“吴老板你!……师傅!你能眼睁睁看着吗?”
黑瞎子正和解雨臣碰了杯,一气灌下去一大杯啤酒,听了这话“嘿嘿”一笑,道:“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我会闭上眼睛!”
众人一听都笑起来,胖子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这小子还太嫩,胖爷我可下不去这手!”
苏万跟这帮人比起来,毕竟还是脸皮太薄,低头恶狠狠捞了几个肉丸吃,吃到一半,忽然又嬉皮笑脸问:“为什么你们倒斗的,都不喜欢女人啊?”
他一开始还不相信这些人真的有多大本事,只以为他们是在吹嘘。后来才发现,这些人居然是道上最为顶尖的一群人,而他们的共同点除了在斗下很牛逼以外,就是……
黑瞎子和解雨臣。吴邪和张起灵。
现在的年轻人对于这种事情都太敏感了,即便他们表现得并不明显,也能被看出来。但是好就好在,他们接受的教育,对于这样的事情,接受程度也很高。
“谁说胖爷我不喜欢女人!”胖子大大咧咧地吃了口肉,好像正想发表一点“曾经沧海难为水,卖了明器换媳妇”之类的爱情宣言,眼角余光忽然瞟见门口又走进来两个人,立即激动起来,“呦,这下人可来齐了!”
来人是黎簇和杨好。
苏万和他们俩上了大学以后就没怎么再见过了,毕竟都不在一个城市。这会儿正是寒假,居然又碰面了,而且又是在这群人的见证之下。
三个年轻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彼此都表示不知道被叫来干嘛,但是,根据一贯的经验来看,肯定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事情。被这帮人利用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回到学校,考上大学,还以为一切都能过去了呢,电话啊什么都换了,这下好了,还是被找回来了。虽然早就知道这群人想要知道他们都在哪儿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还是有点郁闷。
不过看着今天的形势还好,应该总不至于又要去沙漠里逗蛇玩,这儿还热气腾腾的,一派挺安逸的样子。
黑瞎子从小院子里出去了一下,将机关重新关上。
“你们俩来晚了,恐怕饭是吃不上了。”吴邪的脸色也不怎么严肃,甚至还带着一些跃跃欲试,“咱们得开始钓鱼了。”
“钓鱼?”黎簇像是在外头被冻傻了,“哪儿有鱼竿?”
吴邪好笑:“你管鱼竿干嘛。你们是鱼饵。”
外面好像有不太响的“嗤”一声。
苏万心里一紧,如果他没记错,这是装了消音器的枪打出子弹的时候特有的声音。
张起灵皱了皱眉,沉声:“很准。机关已毁,比我们想得要快。”
原本吃得热火朝天的五个人像变戏法一般从桌子下面不知道什么地方摸了一把,站起来的时候手中都已经拿了枪。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1-30 21:29:00 +0800 CST  
【火锅与枪】(三)
胖子手上是一架意大利的M4式幽灵冲锋枪,这枪火力猛、射速快,且枪身采用的材料相对比较轻便,很适合短距离的枪战,唯一的不足是后坐力太大,但是胖子向来就喜欢这种口径比较大的枪,只要能够一枪打中,不管是否能够命中要害,基本上对方只要不是战斗力跟闷油瓶一个级别的变态,都得当场失去行动能力,就剩下束手就擒的份。更何况以胖子的体型和力气,稍大的一些的后坐力他也完全能够支撑得住,甚至还觉得特别爽。
黎簇在看到张起灵手上那一家MK23的时候眼睛一亮!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军事迷,对于各种枪械的型号性能都有着很多了解。而发现这枪居然是美国特种部队配备的战斗武器,他不禁感叹,这帮人也太手眼通天了,这军火走私居然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是让人心惊。
其实张起灵很少用枪,他在道上的成名武器就是那把黑金古刀,后来那把刀丢了,他就换了另外一把重量稍轻一些的刀,但依旧是冷兵器。哪怕是吴邪,这么多年里也没怎么见过他拿枪。既然黑金古刀已经找回来了,本来这次也没有特意想着给他配枪,没想到他居然自己要求要枪,连黑瞎子听了都有些意外。MK23也是冲锋枪,好就好在准头极佳,可以使用亚音速子弹,且消声效果可以做到如同羽毛落地一般,但是口径偏小,弹匣也没有M4那么大,这就要求使用的人枪法上佳。因此胖子掂量着这枪流了半天的口水,也还是把它让给了闷油瓶。
外面枪响的一瞬间,胖子就已经跟着闷油瓶从门口窜了出去,吴邪看这三个少年人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屋里发呆,苦笑了一下,说:“连累你们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然后又拿出三把手枪一一扔进他们手里。那手枪与他自己拿的一样,都是美国的SW,很轻便,杀伤力很强,在近身作战的时候效果很好,是一种很实用的武器。
黎簇刚想开口问什么,吴邪屈起两指,在窗户上轻轻叩了两下,然后一把拉开窗户跳了出去,落地无声,如同一直山猫一般,瞬间隐没在了外面的黑暗里。
黑眼镜和解雨臣并肩站着,解雨臣好像是嫌手脚活动不开,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了,就穿了件粉色的衬衫,又把领带扯松了一些。黑眼镜看着他们,干笑了两声,道:“别给师傅丢脸。”然后两人很淡定地走了出去。
他们刚踏出门,外面枪声就响了,而且及其密集,从几个不同的方向传来,最明显的是胖子最先和对方交上了手,吴邪消失的方向也零星响起一两声枪响,但听不出有没有子弹打入实体的声音。
居然在帝都的闹市区里玩枪战?
这也太狠了吧!
黎簇怔怔盯着自己手里的枪看了两秒,发现居然已经上了膛,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自己的确是再一次被这群家伙从平静安宁的生活里一把拽到了一个生死边缘。
“苏万,这是什么情况?”杨好忍不住问。
苏万摇摇头,无奈:“别看我来得早,光顾着吃火锅了。你们俩是不是被什么人跟踪了啊?”
黎簇翻了个白眼,正想讽刺他两句,忽然一声枪响打在门框上,三个人都是一惊,对视了一眼,立即转身依着窗下的墙壁蹲下了。北方民居,这种平房,为了冬暖夏凉,往往是朝外的墙壁砌得最厚。
手中的枪都已经捏紧了,食指伸进了扳机,随时准备扣动。
然后外面的枪声忽然停了。
安静了不过五秒钟,三个少年却觉得已经过了好久,终于杨好耐不住,悄悄地探头向外看去,只见黑瞎子和解雨臣大大方方地站在院子中间,背对着刚才吃火锅的那间屋子,对面站着一派黑衣人,手中都拿着刀枪,旁边的地上还躺了四五个人,看不出是死是活。
这个院子是有顶的,整个是一个巨大的密闭空间,机关有很多,除了黑瞎子是了如指掌以外,其他大概也只有闷油瓶能够摸清楚了。
“你们这些人还敢以名门望族自居?我看现在你们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规矩都不懂了,明目张胆地就敢袭击族长?都不要命了?”是黑瞎子的声音,说这样的话,他也不慌不忙的,话里还带着点戏谑,苏万想象着自己师傅脸上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声。
黎簇用手肘顶了他一下,意思是这都什么时候你还只顾着自己逗自己开心,简直是拿命开玩笑。
对面的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儿,当中的一个往前迈了一步:“求阁下告知族长的下落。”
一口一个“族长”,难道是张家人?
长白山青铜门都彻底毁了,墨脱青铜门里除了几个叮叮当当的铜铃以外也没什么值钱东西了,就连广西的张家古楼都被炸掉了,张家怎么还有人在做着恢复往日鼎盛辉煌的白日梦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黑瞎子贱贱的尾音飘了一圈还没落下,枪声就响了。
苏万暗叫一声不好,心说哪有当着数倍于己的敌人这么耍酷轻敌的,谁知一看,开枪的竟然是解雨臣!
他两手各握着一把手枪,也不怎么瞄准,抬手就向着对面几枪,瞬间倒下去几个。他拿的是经典的沙漠之鹰,威力很大,几乎能和左轮手枪相媲美。他一开枪,黑眼镜也不傻,立马闭了嘴也开始抬手射击。
距离越来越近了!
苏万只觉得自己手心里都是汗,扣着扳机的手指都有些打滑,可是他们几个又不敢贸然开枪,毕竟枪法太差,若是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人岂不是糟糕?
战局越来越焦灼,黑瞎子和解雨臣依靠着院子里的几个大水缸做掩体,东躲西藏地找机会开枪,可对方毕竟人太多,逐渐就向着这边的房间逼近过来。
有两个人看到黑瞎子被另一侧的同伴牵制住了,立即迅速跑过来,试图两路包抄!
极轻的“噗”、“噗”两声,那两人就捂着胸口软倒了身子。随后一条黑影如鬼魅一般从右侧不知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几步就加入了战局,而此时有两个人都举枪指向了解雨臣!
黑瞎子一惊,正要扑过去,但距离太远已经来不及!
杨好几乎要惊呼出声,被黎簇一把捂住了嘴。
那两人若是从两个方向开枪,解雨臣必有一枪躲不过!
那条黑影掠过去,竟然出指点住了其中一人扣住的扳机!
“咔”一声脆响,那两根奇长的手指居然生生扭断了扳机上的连杆!
与此同时,黑瞎子和解雨臣同时开枪,将另外一边的那人击毙。
张起灵没有犹豫,在那人反应过来自己面前是谁之前,反手从大腿外侧拔出绑着的匕首,从他喉咙上重重横过。
看见闷油瓶出现,屋里的三个少年都送了口气。虽然从前没见过他的身手,可是张起灵也早就是他们心里的一个不败的战神。
可谁知肉搏没有持续多久,张起灵就被四五个人夹击着往另一边退去,而黑瞎子和解雨臣不知为什么竟然找到机会迅速绕向了屋后。
战局中忽然有人吼了一句:“进屋!找到东西再说!”
不在缠斗中心的几个人如梦方醒,立即向着屋子跑了过来!
苏万忽然想到:既然对方知道此行的目标都是些什么人,必然派出的都是好手!张起灵再牛逼也是人,不可能向砍萝卜青菜一样分分钟秒杀他们!
“黎簇!把火锅里的汤倒到地上!”苏万吼了一句。
黎簇虽然不明就里,但也立即照做,杨好一看有门儿,也上去帮了把手。
屋子很小,而那个锅很大。火锅里的汤一倒出来,立即流得满地都是。
苏万已经明白那么多的固态酒精是用来做什么的了。也明白了吴邪跳窗的时候为什么要在窗棂上轻扣两声。还有,刚才黑瞎子往后绕过去的时候看向他的那一眼。
而且,他还要再加上一手。
“跳窗!”苏万厉声吼道。
黎簇和杨好这俩小子虽然不习惯苏万忽然有了运筹帷幄的本事,不过事到临头还是保命比较重要,立即翻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苏万在窗棂和墙壁的夹缝里一摸,顺利掏出了一把短小的匕首,这匕首刀刃是精钢的,非常锋利,但柄是犀角烤制的,“应该不导电吧?”苏万自言自语了一句,手下却一瞬也没停,果断切向了墙上固定着的几条电线。
四五个黑衣人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
灯光熄灭的一瞬间,苏万已经翻出了窗外。
电线的断头落到地上,与火锅汤底的液体一触,立马闪起了噼里啪啦的火花。
苏万还嫌不过瘾,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着的打火机扔了进去。
漏电、导电的液体加上大量的固态燃料和那只打火机,火苗一下子就窜上了房梁!
黎簇和杨好已经退到了院子的另一侧,苏万眼角瞟到那几个黑衣人根本没有后退,反倒走进了房里,心下明白这些人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他们此行想要拿到的东西没到手,他们不可能往外退。
但是基于吴邪他们这群人做事的尿性……
“趴下!”苏万冲着黎簇他们大喊。
“轰”一声,火光呈一个球状扩散开来,院子里的几个水缸都没碎,只是水面漾着波纹,不过那间屋子已经瞬间化为了废墟。
苏万松了口气。
花儿爷计算炸药量的功夫倒是越发好了。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4-12-01 17:48:00 +0800 CST  

楼主:jinlin660

字数:47718

发表时间:2014-10-21 00:5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6-20 22:54:33 +0800 CST

评论数:361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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