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北风其凉》by 柏舟。主瓶邪,微黑花。

在高架上堵了一早上......我还穿着高跟鞋踩刹车,右脚都要踩废了……今天肯定是来不及码正文了,过年了大家都很忙相信各位会理解的晚上会放出一个小番外哒~
还有就是,明后天要扫墓啦拜年啦之类的,大家都懂的......所以我也不太确定什么时候能有空更新,总之你们要相信楼主是勤奋的人啦!有空就会码字的嗯!
先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啦~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2-18 12:16:00 +0800 CST  
新年贺文·求佛(张起灵视角)

我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什么永恒的东西,就像不会有纯粹的光明一样。凡是阳光照耀的背后,总归会有阴影。

我也曾经以为,所有的宗教之所以被创造出来,都是为了给予人以心理上的威压感,这种震慑能够令人敬畏,宗教权力被人所操控,因此使得上位者获得利益。

百年的风云变幻,足够我了悟人世,尤其是人心。越到后来,我就越是沉默。并不是不善言辞,而是因为没有倾诉的欲望。我遇见太多庸庸碌碌的人,他们带着各色的贪婪和欲望,将自己送入坟墓。

而吴邪和他们是不同的。

这种不同,不是说他有多么的强大,而是说,尽管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却关心每一个可以被拯救的生命。他懂得“活着”的意义。

只可惜,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寂静的尽头是黑暗,黑暗的尽头是孤独。

绝对的孤独。

这个时候我就发现,人是需要信仰的。尤其是在整个宇宙于你只剩下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而你只能凭借着遥远而隐约的滴水声来判断光阴流转的时候。

我想起青藏高原上的寺庙和佛像。那些建造在陡峭凌云之所的造像,幽深的洞窟形成巨大的佛龛,盛装着万人敬仰和热切的目光。

仿佛是很久之后,又仿佛没过多少时间,我静静地依靠在亘古的巨大洞窟石壁上,感觉着冰雪逐渐融化,长白山的春天一寸一寸攀上山坡,直至那一日,青铜巨门打开,我下意识地伸手遮挡外面乍然闯入的明亮,逆光的视野里,熟悉的人影静静地站在那儿。

我未能习惯亮光的眼睛依旧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声音已经传到了我的耳边:“小哥,我接你回家。”

那一瞬间我忽然知道,信仰之所以成为信仰,并不是因为它许诺了多么恢弘而绚丽的蓝图,而只是因为,我愿意相信他,不计任何代价,不惜任何付出。

我想和他在一起。

人类很难准确定义“爱”究竟是什么,但是我发现,忽然有一个人,于我的意义大过所有,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去换取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杭州的季节很符合节气。立春过了,就能看见艳阳。我从未在江南这样静静徜徉在时光里。那是我度过的最短的冬天。

那一年除夕,过了零点,我和吴邪走在回家的路上。前几天胖子寄了两条一样的围巾过来,说是新年礼物,还说是限量版情侣款,吴邪拿到的时候立马打了个电话过去表示嗤之以鼻,结果今天还是拿出来戴上了。我看着他气质斯文的侧脸,莫名觉得这样的围巾很是温暖。

时间长了,我沉默着,他说的话也少了。

其实两个人之间最大的默契,是不尴尬的沉默。

走到了楼下,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我说:“小哥,我们去趟灵隐寺吧。”

“好。”我说,没有问为什么,虽然他平日里看起来并不是信佛的人,但是他的要求,我总是不会拒绝的。

吴邪却自己说了下去:“平安接回了你,我该去佛祖面前还愿。”

他微笑着看我,眼神宁静而温柔,我忽然克制不住自己的内疚。

我太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若非觉得希望渺茫、乃至绝望,吴邪一定会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去求佛。当日的他,不知是如何对着虚妄的存在,祷告着自己都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愿望。

我们都曾经绝望过,无奈过,能有今天,良多不易。

我握住了他的手,回视他的眼睛:“我要还的愿,和你一样。”

灵隐寺的香火很旺,新年来上头香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现在的寺庙也有些商业化了,卖那些法物的、求签解签的,甚至求姻缘求子的服务都出现了。

“慈航普渡”四个字太巍峨,其实苦海里的人太多,能凭借一己之力靠岸的人太少,即便真有神佛,人间那么多的愿望,他们也会听不清、也会疲倦吧。究竟是要多么坚定的心念,才能够穿过风和云,上达天际,落在佛祖的莲花座前。

我拿了三炷香,跪在了释迦牟尼佛的面前。阖上了眼睛,心中却是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该求他些什么,我所愿的甚至曾奢望的,大抵已经实现。

唯有感激。

静静叩首,然后将香插在了前面的炉子里。

我站起身来,给吴邪让出了位子。他跪了下去,双手合十,垂眸轻声念着什么。

视线缓缓从他脸上挪开,那边不远处,有一位身穿着袈裟的僧人,正给一个刚刚在侧边上香完毕的年轻女子手腕上系上一根红绳。

是个求姻缘的吧。

我想着,脚下的步子却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走去。那僧人看到我,微微笑了笑,并不说话,而是径直将一根红绳递给了我。

那绳子很细,意味着“千里姻缘一线牵”,我将它拿在手心里,向那僧人点头致谢。

原来我还有一个愿望。我想。而且这个愿望,竟然能够被这人看出来。

走回去的时候,吴邪正好站起身来,他正望着那边一个接一个去求姻缘的男男女女,笑道:“现在灵隐寺怎么也开始抢月老庙的生意了。”

我走向他,直接牵起了他的手,将那根红线一圈一圈地将两人的小指缠绕在一起。红色的丝线以一个8字形将我们的手指越拉越紧,似乎连命运和灵魂都被捆绑在了一起,无法再被任何力量分开。

吴邪的目光有些怔怔的,看着我手上的动作,眼底忽而有了些湿气。

一瞬间,好像就过去了千万年。

打了一个死结,心跳有些快,我抬头看他,一字一句道:“吴邪,后半生,求佛不如求己。”

在大雄宝殿如烛火般温暖的色调里,吴邪的面容温和一如初见。我们并肩携手走出大殿的时候,没有月色的天空星光明亮而疏朗,昏暗的路灯在我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依旧有很多人向这里行来,祈求新一年的平安喜乐。人世的花好月圆总是有瑕疵的,然而在并肩观望的时候,所有的不圆满都变得可爱。

身后的佛祖,或许也该微笑了。

此心同彼心。明年此时,我们又要一起来还愿了吧。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2-18 22:57:00 +0800 CST  
第五十一章 脱身


吴家老宅的密室里,两人为了省电,只打开了一个手电筒。
外面围着很多人,即便现在没什么声音,但是隔着一堵砖墙,闷油瓶能顾清晰地听到那些人的呼吸声,就等着他们俩一出去,便围攻他们。
吴邪试图给自己的伙计发信息,可是却发现这里一点信号也没有。
附近居然有信号屏蔽设备,那么他们就不是被偶然发现的了,这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等着他们跳进来。
并不是不能冲出去……
有闷油瓶在,若是真的肯下杀手突围,外面有多少人也不怕。可是,那些可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斗里的粽子,总不能真的上去就把别人脖子给拧了。
那群人恐怕也正是出于这种考量,所以打算困住他们,直到弹尽粮绝。
“吴邪,你有没有觉得这群人有些诡异?”闷油瓶轻声问。
吴邪点头:“他们恐怕不是吴家人。”
原本按照道理来说,现在这个时候在老宅里准备祭祀的,必然是还留守在这个村子里的吴氏宗族,也就是吴邪的一些远房亲戚。那么吴邪现在已然是当家人,这群人就算血缘隔得再远,也不能在祠堂旁边堂而皇之地准备围攻自己的族长。
老一辈人、尤其是还生活在农村里的人,相信血缘和亲族,也相信祖宗庇佑,若是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是不会有好报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吴家人虽然从民国初年就开始盗墓,不是什么纯良之辈,但是从吴老狗的话里,吴邪能够知道,建国以后依旧留在长沙乡下的人里头,没有什么十分出色的人才了。
可是围住了他们的这拨人不一样,他们不是草莽匹夫,他们懂得“狩猎”,懂得让对手疲乏,然后再出手。
“他们的呼吸声,比普通人要低。”闷油瓶侧耳仔细听了听,下了判断,“是经过良好训练的人。”
吴邪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为什么但凡是跟他两个叔叔沾边的事情,总是要让他倒霉呢?汪家人还真是连环计小能手,战线拖得这么长的,都够拍好几部韩剧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当年在广西的考古队的故事。这一拨吴家人,恐怕是被人掉了包了。至于真正的吴家血脉,如今是死是活都很难说了。
这一次还是轻敌了,本来应该多带点人手的。都是因为闷油瓶在,吴邪才放松了警惕。
想到这里,吴邪自己也觉得有几分搞笑,靠着砖墙道:“小哥,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是什么时候才想起来,我就是当年你在这里看到的那个孩子的?”
“那段记忆,我被你从青铜门里带回来才想起来。”说到这个,闷油瓶的神色也温柔了几分,“没有特意想过。进了这里,才想起来跟你说。”
“嗯。”吴邪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不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随身的匕首,“小哥,咱们出去会会他们。”
石墙打开的一瞬间,外面等待的人连假模假样地问一句诸如“来者何人?为何擅闯民宅?”之类的话的耐性都没有,吴邪左侧立马冲过来一个人,拿着山中猎户常用的那种短刀,照着他的头顶就劈了下来。吴邪侧身闪过,同时一个小擒拿手反扣住他的手腕,左脚用力向后蹬出,特质的鞋底一脚踹在那人膝盖上,估计此时髌骨没有碎成孜然粉那样都不错了。
而冲着他右边来的那个人,吴邪根本眼皮都没抬。开玩笑,还当他现在是当年孤军奋战的神经病呢,果然,那人还没近身,只来得及照着吴邪的面门虚劈了一刀,那边伸过来一条长腿,看似毫不经意地踢出去,没带着几分力道,那人却腰部中招,轻飘飘地往后飞出去,一声不吭地躺在地上不动了。闷油瓶没下杀手,但也绝对没留情,吴邪看着那人都觉得自己腰疼,被闷神这么一脚踹中,捡回命来也多半得落得个半身不遂。
汪家的好手毕竟也不是无限的。几年前在西藏被吴小佛爷和解小九爷用炸药围歼了一大批,之后就开始逐渐化整为零。前段时间上长白山想截胡却撞到了张家人的那一批,恐怕已经是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队伍。之前袭扰解家拍卖会的人,武力值已经大不如以前遇到的那些,否则也不会被黑瞎子一个人冲上天台就瞬间扭转了战局。此时,在许多地方,汪家开始转攻为守,保存有生力量,等待最后的决战。
至于面前的这一拨人,虽然不弱,但也不可能个个是精英,多半是参差不齐的一批。
吴邪和张起灵的麻烦在于不愿意下重手,毕竟不想大过年的让吴家老宅血溅三尺。而面前这拨人显然就没有这种顾虑,他们恐怕是冲着他们的命来的。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好在吴邪和张起灵都是赤手肉搏的好手,一时间倒也没落下风,只是敌人有意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分隔得越来越远,他们相对人多势众,打退一批又围上来一批,一时间被围住的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就在吴邪暗暗想办法的时候,张起灵忽然喊了一句:“跑!”
吴邪回头一看,张起灵平地跃起,一个连环飞踢,迅速放倒了一大片,包围圈立即出现了一个口子。
这个时候,吴邪当然知道莫名的自我牺牲精神就救不了他们俩的,闷油瓶不傻,在这群人中间,他自保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把他逼急了,大不了把人脑袋卸了。
吴邪对着那个口子就冲了出去,只要他出去了,到了有信号的地方,联系上伙计,他就有一万个办法把里头那些胆敢给他们设埋伏的小狗崽子们一网打尽。
老宅他很熟悉,毕竟是小时候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吴邪冲进了柴房,打算从那里的后窗翻出去,外面就是那些老槐树,他可以很快翻出院墙。
柴房里很昏暗,灶台边上居然还堆着一大捧柴火,甚至炉灶都还微微的有些热气。
吴邪怔了怔,想着这地方已经许多年没有人住了,为何还会如此。就在他愣神的两三秒间,一只苍白干瘦还带着血迹的手忽然从柴火堆里伸了出来,抓住了他的裤腿!
吴邪一惊,下意识地就要拿匕首剁下去,谁知低头定睛一看,那首并不如他所想是一只怪物的爪子,而是一只人手,而且只是拽着他,并没有攻击的意图。
他往柴火堆里看过去,棕褐色的干枯树枝中间,隐约能看出来一个人形,但面目基本都被遮挡住了,唯有一双眼睛,里面带着几分血丝,疲倦却清醒,冷定地望着他。
吴邪微微一颤,声音很轻,带着几丝不确定:“二叔?”
握着他裤腿的手紧了紧,吴邪低头,终于发现对方的手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吴邪接过来,正要打开看,那人低声喝到:“快走!”
声音沙哑,但那一定是吴二白。他果然来了长沙老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一边试图将外面的柴火拨弄开,一边拽住那只手,想把人拖出来,吴邪心下明白,自己已经弄丢了吴三省,他不能接受再把吴二白也扔下。可是那人却坚定无比:“你自己走。我有留下的原因。”
“什么原因?”吴邪的动作没停,他知道论武力,此时的吴家的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你不需要知道。”吴二白没看他。
外面的脚步声和喧闹声渐渐近了,吴邪知道若是再不走,恐怕他连小哥都救不了。
可是……
“我不会有危险。”吴二白补了一句。
吴邪点点头,纵身一跃,两下就轻松翻出了后窗。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2-19 14:21:00 +0800 CST  
大家今天是不是都要去拜年什么的啊~总之就是忙死了....我觉得这状态脑子太乱不适合写正文,一不小心把线索写乱了就不好了,于是码了第二个版本的贺年番外,九点左右放~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2-20 20:07:00 +0800 CST  
新年贺文·抢红包

吴邪觉得留闷油瓶和王胖子在杭州过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这两个人都已经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家”和“家人”了——胖子就不说了,他孤身一人在北京闯荡了很多年了;至于闷油瓶,你总不能让他回去和那拨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各路妖魔鬼怪看唐僧肉一样的张家人过年吧?

但是,解雨臣和黑瞎子也非要来凑这个热闹是几个意思?这俩家伙明明一天到晚如胶似漆腻歪得不行——当然,这种“腻歪”和正常小情侣不太一样,前提是你得把暴力也当甜蜜看——他们还偏偏说是为了不让胖爷一个人当电灯泡,才来杭州一起过年。

吴邪照旧开着他的小金杯去机场接那三个北京来的家伙,胖子看了半天,硬是把嗓子里那句“我这身材不适合跟大家挤,要不然小哥你把副驾驶座让给我?”给咽了下去。

这车虽说是七座的,可是最后一排堆满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坐不了人,三个人就只能挤在狭窄的空间里,差点气都喘不过来。

解雨臣连手机都不想玩了,一个劲地把黑瞎子把另一边挤,一边道:“吴邪,你这车是火柴盒改的?”

吴邪差点方向盘打滑,知道这人豪车坐多了不痛快,笑道:“对啊,而且我这驾照还是拿学生证改的呢,小九爷可得小心。”

总算到了家里,吴邪作为主人,早早就进了厨房去忙活,胖子的厨艺向来是这几个人里头最好的,大年夜再不露一手肯定说不过去,立马自觉地进了厨房。连黑瞎子都冲了进去,解雨臣就来得及在后面喊了一句“小爷我今天不要吃青椒肉丝炒饭!”,就听见厨房门“砰”一声关上了,就剩下他和张起灵两个人在不大的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解雨臣想了想,觉得自己跟哑巴张铁定是没什么可聊的,但是厨房地方太小,他要再进去连转身都困难了,于是跟吴邪说了一声下楼买点啤酒,就出了门。

好在这群人的效率很高,没多久一桌子菜就上了桌,众人一边吃着菜喝着酒,一边聊着天,倒也其乐融融。就连闷油瓶都随着他们喝了好几杯,脸上虽还是没什么血色,但眼角眉梢沾了烟火气,总归是看着温暖了许多。

刚到八点,正是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胖子就着急忙慌地拿出了手机,一边解锁一边道:“瞎子,到点儿了!”

吴邪不明白他们要干嘛,奇道:“你们约了什么时间?”

“抢红包啊!”胖子那边已经开始了,手指在屏幕上到处戳着,“你居然不知道?”

吴邪这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胖子这人一点也不缺钱花,照样喜欢凑这种热闹,但他觉得要是自己这么干,闷油瓶八成会把他当傻子看。

那边黑瞎子也开始了,叮叮咚咚的声音从手机里蹦出来,他架着副墨镜,脸上挂着一丝吊儿郎当的笑。

解雨臣看他那副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瞎子,能抢到多少钱啊?”

“多的时候三五块,少的时候七八毛。”手上根本没停,继续戳着那些蹦出来的小红人,“也有可能一分都没有。”

“哦。”解雨臣点点头,“我给你十块,你去把碗刷了。”

“别啊!”黑瞎子的手机终于抢完了一轮,拆开了两个0.88元的红包,道,“媳妇儿,瞧瞧,都快赶上我一天的零花钱了。”

解雨臣的嘲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胖子那边已经笑开了:“我说什么来着?有家室的人,日子过得就是惨啊。想当年黑爷您也是一日看尽长安花啊!”

黑瞎子不理他,自顾自地从解总的手提包里翻出一个iPad,划开了锁屏:“我这儿还能再抢一轮呢。”

吴邪一看就皱眉:“你说你们老大不小的了,还玩儿这个?”

黑瞎子一脸自得其乐:“小三爷,你是富三代,不懂我们劳苦大众的心酸。”

“你都傍上顶级大款了,还想怎样?”胖子骂道,“不过你那玩意儿抢红包可不实用啊,本来就点不到所有掉下来的小红人儿,屏幕大了更点不着了,除非手指足够长,还要手速够快……”

话音未落,一屋子人全都转过头去,盯着旁边那个一直没说话的人。

闷油瓶好像在神游,也不知道刚才有没有在听他们说话。

最后还是胖子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小哥,要不你来试试?”

“哑巴,你可别把屏幕给我戳穿了。”解雨臣懒洋洋道。

吴邪眼皮一跳,却发现闷神已经面无表情地接了过来。他还在担心闷油瓶到底会不会使用这些先进电子产品,毕竟青铜门里的十年是事实上让他与现代社会隔绝开了,而且出来以后他用的也是吴邪的一个旧手机,谁知道他好像很无师自通,右手两根奇长的手指应对iPad屏幕上到处都有可能出现的红包小人毫无压力,一按一个准,没几秒钟,就连吴邪也兴奋起来,两眼放光地凑在闷油瓶左手臂弯处盯着屏幕。

胖子看了一会儿,满脸崇拜:“小哥,不是我说你,胖爷我抢了这么久的红包,你可是我看见的第一个可以一个不漏全都戳中的!”

许是运气好,这一轮居然让他点中了三个。

“小哥,快打开看看!”吴邪眸中满是笑意,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几乎整个人都已经钻进了那人怀里。

张起灵垂眸看他,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顺势收拢了手臂,真正把他揽到了胸口,这才开口道:“好。”

两个不到一块的现金,和一个20块钱的购物券,黑瞎子拿回去一看就乐开了花:“哑巴,就冲这个,今晚我必须给你们家当洗碗工!”

“吴邪,我们还在这儿呢,你不打算从你男人身上下来了?”解雨臣终于看不过去了。

“呃……”吴邪冷汗,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正想坐起身来,却发现闷油瓶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一条手臂跟钢筋一样把他箍在怀里。

“得了!花儿爷!”胖子摆摆手,“小哥这不是回来没多长时间嘛,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我们先看看春晚嘛!”

吴邪先是闹了个大红脸,随即觉得,跟着一群熟悉的人在一起,根本没必要在意什么面子,自己怎么舒心就怎么来,何况闷油瓶难得这么直白地表明心意,若是拒绝了未免太可惜。

屋里是一群最好的兄弟,春晚热闹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来,外面有三三两两的鞭炮烟花声。

哪怕是上帝,也创造不出比这更好的新年了吧。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2-20 21:03:00 +0800 CST  
昨天晚上降温,不小心感冒了今天躺了一天,爬上来打卡请假!明后天可能还会写一个小番外,再开始更正文~汇报完毕!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2-21 19:06:00 +0800 CST  
番外6:《先进人物访谈之门卫张大爷》
旁白:在遥远的长白山上,有一扇青铜门。这个地方之所以不为人所知,是因为它长期被列为国家一级绝密单位,存放着历史的重要秘密。那个地方,处于雪线之上,常年冰封,远离人烟,物资匮乏,自然环境十分恶劣。然而,总有人需要驻守在那里,他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不惜奉献自己的青春与热血,牺牲与妻儿团聚的时间,孤身一人在那里度过了十载光阴。他不仅发明了蘑菇的高产人工培育技术,写出了百万字的巨著《如何使小黄鸡下出双黄蛋》,还收编了原本属于敌人势力范围的万奴王及其麾下的数万禁婆、人面鸟、口中猴等野生动物,有效地增强了我国的边防力量,丰富了野生动物学的实践调研数据,加速这一科学领域的发展和进步。
他,就是党中央国务院号召全国人民向之学习的楷模、2015感动中国年度十大人物之一、高票当选全国劳动模范、多次获得“五一劳动奖章”的模范人物——张起灵。
值此新年之际,全国人民合家团圆,我们的记者远涉千里,攀登上了大雪封山的长白山主峰,又经过了接近一整天的地底跋涉之后,我们终于采访到了依旧坚守着岗位的门卫张大爷。
张大爷非常尽职尽责,为了保护国家的秘密不外泄,宁愿在寒冷的青铜门口接受采访,也不允许我们进去一探究竟。
经过易容的记者小花(以下简称记者):张大爷您好!首先我代表CNN、BBC、CBS、CCAV、新华社驻朝鲜平壤分社、二道白河驻月球特约记者站、铁岭通讯社驻火星记者站向您拜个晚年!
门卫张大爷(以下简称张大爷):……
记者:哦,还有,来自张家族内的一万两千八百五十三名族人拜托我向您问好!并且托我带来一句话,“族长,您什么时候回家?我们的蘑菇都吃光了。”
张大爷:……
记者:嗯……看来张大爷长年待在偏僻之处,远离人烟,导致了一定程度的语言能力缺失。不要紧,我们慢慢来。
张大爷:……
记者:请问您孤身一人在此,平时吃什么为生呢?
张大爷:蘑菇,鸡蛋。
记者:啊!这是张大爷今天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作为一个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新时代好青年,早就了解过张大爷的高尚精神和伟大事迹,此时的我激动难以抑制!
张大爷:……
记者:……好了好了,收住。那个……那请问张大爷,你是如何做到收编万奴王的力量的?用心感召,还是使用武力征服?我猜,您一定是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打动了他,让他们改邪归正的吧!
张大爷(默念“改邪归正”):(轻声)“邪”有什么不好……不,我跟他们比赛,事先约定我赢了他们就投降。
记者:哇!原来还有这么激动人心的桥段啊!我听说您的身手十分出众,根据您以前的好基友王月半的爆料,您曾经不拿武器,单凭膝盖就秒杀了海猴子!所以你们比的是什么呢?是格斗吗?
张大爷:不……比的是帅。
记者:这里人迹罕至,渺无人烟,您平时头发长了都是怎么处理的呢?
张大爷:让万奴王给我理发。
(老万默默从一边爬过,挥了挥手中的理发刀。)
记者:……哦……那请问您平时无聊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呢?是不是在心中默念着国歌,回想着党旗迎风飘扬的样子,背诵着四个现代化的伟大目标?
张大爷:吃饭,睡觉,发呆。
记者:十年之中,你最想念的人是谁?
张大爷:……(内心:关你屁事)
记者:……那个……可能张大爷的语言功能缺失症又犯了。您可知道自己被评为了感动中国十大人物?这可是一项非常高的荣誉!请问您有什么获奖感言吗?
张大爷:还有九个是谁?他们有我帅吗?
记者:……没有……那请问您幸福吗?
张大爷:我姓张。
记者:我知道您姓张。我是问您选择了十年孤独,依旧幸福吗?
张大爷:……我姓张。
记者:是是是……我知道。我问的是,您幸福吗?
张大爷(拔出黑金古刀):我说了我姓张,没有人姓福。
记者:那好吧我们跳过这个话题。请问您知道吗?最近吴家小佛爷和解家当家解雨臣在一起玩过家家,解雨臣还闻了吴邪的屁股!
张大爷(再次拔出黑金古刀,一脚踹开青铜门):你们坐飞机来的吗?捎我一程。
记者:请问您为了吴邪,居然不顾家国大义,连青铜门都不守了,就要下山砍了解雨臣吗?
张大爷:你要是不捎我一程我就连你一起砍了。
记者(淡定状):小邪,出来吧,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张大爷:你是解雨臣?!
(吴邪从一边黑暗里冲了出来,直接把张起灵按在青铜门上来了个壁咚。)
(张起灵一把握住了吴邪的肩膀,一用力,来了个反壁咚。)
(吴邪费劲地来了一个反反壁咚。)
(张起灵轻松地来了一个反反反壁咚。)
(……)
记者:好的,那么现在我们看到的,就是门卫张大爷和他媳妇吴邪进行的感人肺腑的世纪壁咚大赛,现在他们已经进行到了第几个回合呢?……诶?他们俩怎么不见了?
摄像王月半:他们俩抱着滚进青铜门了……
场记齐黑瞎:这下完了,按照哑巴的体力,没有三天,这俩人是铁定出不来了……
记者(一把撕下脸上的面具):好的,观众朋友们。现在你们收看到的是《先进人物访谈之门卫张大爷》,这里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前方记者解雨臣为您发回的报道。本期节目的互动话题是,您认为,吴邪出来之后,我们是否需要叫救护车送他上医院看腰?观众朋友们可以发短信到131452370参与互动,认为“是”的请发送1,认为“否”的请发送2。生死攸关,诸位请慎重。我们将在猜对的观众中抽取5名幸运观众,送出门卫张大爷私密签名照一份。谢谢收看。
(此时青铜门内。)
(吴邪:……唔……小哥!你、你干嘛!)
(张起灵:你。)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2-22 13:20:00 +0800 CST  
第五十二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吴家的伙计们一看见小佛爷一个人出来,赶紧凑上来询问,吴邪看了眼手机,信号已经正常了,上面还有几个未接电话。他赶紧先命人从城里调足够的手下过来,然后让身边的两个伙计去村口停车的位置等着接应,他亲自留在这里盯着。
得令的伙计刚离开,手机就震动起来。吴邪看了眼,是胖子,便接起来,那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他也没什么心思听,只听见了什么“那幅画居然卖了那么多钱”、“花儿爷总不至于坑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把”,他只说自己现在有点急事,回头再说,就把电话挂了。
解雨臣接着打了进来,吴邪心说这两个人要打官司也不应该闹到自己跟前啊,加之现在张起灵还在孤身涉险,他直接就把电话给摁了。
结果没过几分钟,手机又开始震动。
吴邪没好气地拿出来,正想直接关机,却发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赫然是“小哥”。
闷油瓶居然还会给他打电话?
他刚才设想了一万种联络上闷油瓶的办法,里头都没有包含这一种。这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赶紧接起来,那边的背景音听起来很安静:“我已经脱身,村口车上见。”
“好。”吴邪应道,随即脚下赶紧往村口的方向跑去。
车已经发动了,吴邪几步冲上去,张起灵把门一关,开车的伙计踩了脚油门就迅速开出了村子。后视镜里能看见有几个人追了几步,也就很识相地回去了。
“你没受伤吧?”闷油瓶上下看了几遍,还是不放心。
“没。”吴邪心里着急,“我见到二叔了,他给了我这个。”
一直握在手中的东西浸了点汗,上面还沾着些黑色的颗粒,似乎不太干净,质地像是一小卷纸。
吴邪刚想把那东西展开看看,手机又震动起来。看见屏幕上的“小花”两个字,他再也没有不接的道理了。解雨臣不会没事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打电话聊骚,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吴邪你那边出什么事了?”解雨臣的声音有点焦虑。
“回了趟老宅找点东西,还跟汪家人打了一架。”吴邪简略地说了,“没什么大事,都解决了。你那边呢?”
解雨臣知道现在肯定是吴邪走到哪,张起灵就跟到哪,多半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当下也就没再多问,而是道:“那幅《曲水流觞》图是个陷阱,我在英国拍卖会上买下的两个半幅画拼合不成完整的一副。我回北京估计会有大麻烦。”
见吴邪接电话,张起灵便接过了他手中的那一卷纸,替他展开来看,这一看不要紧,竟然是一溜画,非常细长,没有左右留白,显然是从某个地方裁剪下来的。上面绘制的是一小截河道,长着柳树的河岸边有一块凸起的岩石,河道在这里转了一个弯,兴许是水的流速发生了变化,一只酒杯就在那里停了下来,岸上有一个白袍长髯的老者,半弯下腰,正伸手去捞水中的那杯酒。
曲水流觞。
吴邪眼神瞟到这儿,激动地一把握住了张起灵的手腕示意他别动:“小花,你那儿是不是缺了中间的一溜?大约五公分宽。”
“是啊,怎么?”解雨臣有些意外,难道吴邪知道?
“哈哈哈哈……”吴邪笑起来,好久没有笑得如此舒心,“你缺的那一点,我从老宅里拿到了。”
“当真?怎么会在那儿?”解雨臣觉得很奇怪,这东西在哪儿都很正常,甚至怎么都找不到都有可能,但是怎么会在吴家老宅里呢?
其实吴邪也正在百思不得其解:“我也不知道。但反正找到了就好。这东西我留着也没用,我是交给长沙的解家伙计,还是你亲自来杭州找我拿?”
“到时候我让瞎子去一趟吧。”解雨臣道,“但是你……”
那边话说了一半,一直看着手中画的闷油瓶忽然开口道:“不对。”
他的声音是有些低沉磁性的,这一句话,电话那边的人也听见了,吴邪愣了一下,问他:“小哥,怎么了?”
“你摸摸看,这是宣纸。”闷油瓶道。
吴邪脑子里一炸,将手机换到左手拿着,用右手去摸了摸那张从吴二白手里拿来的纸。
果然。
“不仅是宣纸……还是澄心堂纸……”吴邪喃喃道,心下已经知道不对。
这《曲水流觞》图乃是东晋遗作,而凡是对书画有一点了解的人都知道,宣纸是在唐代才起于安徽泾县的。这“澄心堂”纸,是南唐后主李煜曾亲自监制的,它是宣纸中的珍品,号称“肤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冠于一时”,在古玩市场之中价值非常之高。
可惜这没有用。
年代对不上号,意味着他们手中的这一张,绝不是这幅画原本缺失的那一部分,充其量只是从某一幅赝品上裁下来的。
“小邪,这幅画到底有什么蹊跷,他们为什么要将这一部分裁掉?”解雨臣想了想,接着道,“就算是赝品,只要上面的内容与原作是一样的,我们都可以拼起来看看,究竟藏了什么猫腻。我明天就回国,你在杭州等我,我带着东西去找你。”
“好。”吴邪有句话没说,但他心里也有疑问。这东西是吴二白给他的,那老家伙连自己都变成那副模样了都顾不上,还要吴邪带着这份东西出来,必然是有他的意图的。“澄心堂”纸名贯古今,吴二白不可能不认识,刚才吴邪若不是太激动了,也一定会立刻认出来。但吴二白还是当宝贝护着,说明这东西,很可能还有别的用途。
只能明天拼合起来看看了。
挂了电话,吴邪看着车窗外发了会儿呆,忽然笑起来:“算了,先不管这些事。小哥,时间还来得及,我们回家过年吧。”
闷油瓶微微怔了一下,旋即点头。
“直接去机场。”吴邪扬声道。
“好嘞!”吴家伙计答应着,打了方向灯开上了机场高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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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便是除夕,吴邪和张起灵买了好些东西往家里去。敲门之前,吴邪忽然顿住了,转头问站在他身后的人:“小哥,你说那天在葛岭的茶馆,我爸到底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吴一穷到底有没有看出自己儿子和张家族长的关系?
闷油瓶想了想,正要说话,门忽然开了。
吴一穷站在门内,淡淡看着他们俩。
吴邪大惊失色,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地上。
镇静这回事,面对很多东西都能练,但是一旦牵扯到感情,就难于上青天。
吴邪傻了半晌,开口道:“那个……爸……我没能把二叔三叔带回来……”
“别露在脸上让你妈担心。”吴一穷接过他们手上的东西,“一会儿跟你妈打了招呼就来书房,我有话跟你们说。”
他说的是“你们”,并不是吴邪一个人。
吴邪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答应着进了屋。
吴妈妈在厨房里做菜,见到儿子回来很是高兴,连连跟他说今天挑的都是他爱吃的菜。吴邪招手让闷油瓶走过来,笑道:“妈,这是我一朋友,叫张起灵,平时工作上也很帮我,他家不在这边,今天我就叫他一起回来过年。”
吴妈妈上了年纪,是喜欢热闹的人,看见清爽利落的小伙子也高兴,笑着应了声“好”。
张起灵露出一个老少通杀的得体微笑,叫了一声“阿姨好”。
吴邪脚下一个踉跄,赶紧扶着灶台边站定:“那个……一会儿我还有一个朋友要来,说是拜年,就是原先小时候在长沙老家跟我玩得挺好的那个小花,妈您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说到解雨臣,吴妈妈很有印象,“小时候长得可俊俏了,这么多年没见了,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了。来玩玩好!你们先去休息吧,一会儿饭做完了我叫你们。”
吴邪给闷油瓶递了一个“顺利过关”的眼神,两人便从厨房里退了出来。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2-24 13:28:00 +0800 CST  
第五十三章 地图
解雨臣来得很及时,将将赶着饭点跑到了发小家里。这家伙在招牌式的粉色衬衫外面穿着件乖巧的厚毛衣,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温暖,手上还拎着一个高档水果礼盒和几样其他礼品,活脱脱一个拜年的晚辈,谁也看不出来这样温文尔雅的人居然是在道上混的。
吴邪的父母很是惊喜,儿子这么多年不回家过年了,今年一来,居然就来了三个,还个个都是英俊倜傥,举止得体,叫老人看了就打心眼里喜欢。
解雨臣给吴妈妈拿了一对翡翠镯子,给吴爸爸送了一方思州石砚,吴邪在心里暗骂这家伙抢自己风头,面上还得堆着笑谢谢人家。
不过,吴邪比谁都知道解雨臣此来的目的可不是拜年蹭饭这么简单,果不其然,他送完了东西,脸上的温情还没褪去,就给吴邪递了一个眼神,吴邪轻轻扯了扯闷油瓶的袖子,三人刚起身想往外走,吴一穷就在身后说:“小邪,你妈妈去做饭了,有什么事,来我书房说。”
“爸……”吴邪犹豫了一下。
“你们的事我不参与,但我想知道的,你得告诉我。”吴一穷坚持道。
吴三省和解连环失踪的事,解雨臣自然是知道的。其实解雨臣与解连环的血缘虽然不是非常近,可族谱上,解雨臣却是解连环的儿子,他没有道理不关心。吴二白的事,目前只有吴邪和闷油瓶知道,可吴邪心里也清楚,这事非但瞒不了解雨臣,也一样瞒不了自己的父亲。
吴一穷了解的事情,恐怕比他们想象得都多。
闷油瓶似乎想问什么,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解雨臣戴上手套,从保险箱中拿出了从英国带回来的画,展开的时候,别人倒还没什么,吴一穷的目光明显地跳了一下。
吴邪递上了从吴二白手中拿来的那一小块残画,简略解释了因由,吴一穷只看了一眼,便道:“原作是蚕茧纸。这却是澄心堂纸,是赝品。”
吴邪点头:“小哥也是这么说。但我想至少能拼起来看看,有个头绪。”
一幅画的三部分在紫檀木的书桌上拼合到一起,画面纹理严丝合缝,除了中间那一块纸质有所差别,的确是拼上了。河道、远山、天际、人物,全都完整了。一千六百多年以前的艺术作品,静静地躺在他们面前,好像从来便是这样。河道的上游,在举行修禊祭祀仪式,而在兰亭清溪两旁,文人雅士席地而坐,将盛了酒的觞放在溪中,由上游浮水徐徐而下,经过弯弯曲曲的溪流,觞在谁的面前打转或停下,谁就得即兴赋诗并饮酒。
“我好像忽然有点理解考古学家费那么大的劲修复秦始皇的铜车马的原因了。”吴邪笑道。
的确是有成就感的,而且在一瞬间让人觉得无与伦比。
只是,这图即便有着卓越的艺术和历史价值,可为何背后之人要如此大费周章,吴二白又为何要死守这一小块图画?
“小邪,当日你是不是进了老宅里的‘那个房间’?”吴一穷出声问道。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现在那房间也空了,更是无所谓。吴邪点点头。
“我想,你二叔比你们早进了那房间,估计就是拿出了这一小片宣纸。”吴一穷沉吟了一会儿,“那时我们三兄弟一起回去,他们俩只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殊不知,我父亲有一篇笔记,只有我一个人看过。”
这话里头的信息量太大,疑问也太多,吴邪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应该先问什么。好像又回到了幼时,仰望着渊博的父亲,他的书房里,每一处皆有典故经纶。
闷油瓶忽而道:“这幅画,是张地图。”
“什么?!”吴邪和解雨臣都吃了一惊。
闷油瓶这习惯还真是没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尤其是在有外人在的时候,他一句废话都不会多说。
不过吴邪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的,毕竟他知道闷油瓶没有把握的话是不会乱说的,自家男人这么聪明,他高兴高兴也是理所应当。再加上解雨臣他们都对着这画好几天了也没看出来,他就更有成就感了。
“张族长好眼力。”吴一穷点了点头,将画移开一些位置,在空的地方铺上了一张白纸,研了点墨,拿了支兔毫毛笔蘸了蘸,递给吴邪,“你来吧。我眼睛有点老花了。”
吴邪愣愣接过毛笔,还没明白要做什么,张起灵走近了些,沉声道:“画里的杯子有两种,一种是有人弯腰或者俯身去捞的,一种是即便漂到了眼前也没有人拿的,你将那些有人想捞的杯子的位置按照比例,点在纸上就行。”
身上一下子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吴邪瞬间紧张起来,解雨臣也凑到了灯下,寻找着画上张起灵所说的那些点。其实这样的目标并不多,而只落了三四点,吴邪就明白了:这,分明就是当日在二叔的茶馆里遇到陈皮阿四的时候,无意之中用烟头烫出的那个“风水局”!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几个落下了墨汁的点都是什么地方。此时,这几笔若是落在一副比例尺相当的中国地图上的话,吉林长白山,山东瓜子庙,陕西秦岭,浙江杭州,南海沉船,四川四姑娘山,广西巴乃……
这是一条出水游龙,龙头正对着塔木陀的西王母古国。
现在看来,这幅画上的蹊跷绝对不可能是个巧合了,那么,究竟是谁留下了这幅画?东晋的时候,不管是鲁殇王还是铁面生,都已经被封闭在地底墓穴之中,而汪藏海,则还未出生。
这个局,未免绵延太久。设计它的先人,为何如此有信心,相信这个线索在千年之后一定会被人发现?
最后的一点,是当日的吴邪没有看见的,那个位置,在中间的那张澄心堂纸上。白袍长髯的老者,很有几分仙风道骨,弯腰伸手,指尖即将触碰到河道拐弯处的那只盛酒的杯子。
或许,这就是关键?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见数人的呼吸声。毛笔饱蘸了墨汁,吴邪的手有些抖,他又抬头看了看画上的那个位置,终于落在了纸上。
这个地方,是哪里?
吴邪放下毛笔,活动了一下因为紧张甚至有些微微僵硬了的手腕,侧首正好对上了闷油瓶的眼神。他的眼里好像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看起来……”解雨臣皱了皱眉,一手拿着手机屏幕,对着上面显示出来的中国地图对比着,另一手按在墨迹还未干透的那一点上,“……似乎像是川陇交界的位置。”
当日吴邪和他去的四姑娘山,是在川西南接近藏区的位置,而这个新的落点,排除一些因为比例而产生的偏差,大致也应该是在川北的方向,也有可能是解雨臣所说的,四川跟甘肃交界的位置。
那一带,地势非常险峻,正是古代从陆路入蜀的唯一道路,在历史长卷上留下了无数诗篇。
问题在于,那个地方,究竟藏着什么?
几个人的目光都变了又变,良久,吴邪轻笑了一声,问身边的人:“小哥,这个地方,你去过么?”
这么多年了,吴邪也亲自带人下过很多斗,许多地方,都发现了张起灵的足迹。
可是这个地方……
张起灵摇头。
“这是你三叔藏在老宅里的,他一直没有发现这条线索的用法。”吴一穷道,“小邪,你爷爷的笔记里,是不是提到过红蚕石?”
吴邪刚想说话,门上忽然被敲了两下,一把温婉的女声响起来:“饭菜好了,快出来吃吧!”
众人答应了一声,都不约而同地换上了温馨欢乐的表情走出去。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2-25 19:17:00 +0800 CST  
第五十四章 合欢
都忘了有多久没吃过像样的年夜饭了,不是应酬、不是一个人的残羹冷炙,而是对着一群可以完全放下戒心的人,吃一顿家常却最美味的饭。
吴妈妈一直在给儿子夹菜,直到吴邪实在是撑得吃不下去了,她还连连抱怨吴邪瘦了。解雨臣向来是善于扮演持重守礼的后辈的,就连闷油瓶都难得地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吴邪忽然想,要不然下回把胖子和黑瞎子也一起叫来得了,他们俩才是这群人里头最能活跃气氛的,那样可就真的热闹了。
正想着呢,吴妈妈忽然发话了,却是另外两个:“你们都跟小邪差不多大吧?成家了没有啊?”
闷油瓶铁定是从来没有被“家长辈”的人问过这样的问题,眼神明显飘了一下,解雨臣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吴邪写着“囧”字的脸,两人都摇摇头。
“哎……”吴妈妈叹息,“你们这些孩子啊,不能都只顾着事业,家庭也是很重要的。其实也都不算很年轻了,再不找个女朋友,可怎么好啊?”
解雨臣听得这话,连连称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吴邪心说这样不行,再下去她又该起心思给自己张罗相亲的事了,要不然干脆狠狠心出柜得了。他从桌子下伸过手去,握住了闷油瓶的手,正要开口,一边的吴一穷忽然放下筷子,正色道:“二白和三省的事情还压在小邪肩上,先不急着说这个。”
吴邪赶紧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二老年纪大了,吃完年夜饭看了会儿春晚也就困了,并没有非要守到12点的习惯,解雨臣知趣地告辞,吴邪便道自己先送张起灵回家,然后也就回家了。
重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小房子里,吴邪只觉得无比安心,何况身边还有闷油瓶在。电视里还在继续喧嚣着,窗外的古运河畔,今夜有花灯和游船,南方的冬夜并不那么冷,很多人也都愿意出来走一走。虽然店铺大多都关门了,但是只要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别的东西都是不重要的。
两个人斜靠在床上看了会儿电视,闷油瓶忽然道:“吴邪,你父母想让你结婚。”
“是啊,这些年不知道安排了多少回相亲了,次次回家都唠叨着谁谁家的孩子订婚了,谁谁家又抱上孙子了,我也不能不让他们念叨啊。”其实这也是吴邪不太愿意面对二老的一个原因,明明直到他们的期盼,却又没有办法完成。
闷油瓶的神色黯了黯,又道:“你为什么不结婚?……我是说……这些年,你不确定我会不会回来……”
吴邪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盯着他看。这家伙未免太闷骚了,刚才他还以为闷油瓶是觉得有些内疚,这一下方才醒悟,搞了半天倒更像是在求表白。
他们俩的关系都这样了,难不成吴小佛爷还会抛下他,突然娶一个美娇娘回家?
开玩笑吧。
“前两年,有一回吴家盘口年会的时候,我跟几个主事的伙计们在一块儿喝酒。那时候吴家还没有这么强,伙计们就跟我说啊,说小佛爷,以您的条件,如果能结一门实力强大的姻亲,那咱们吴家以后的路会更好走。我说比如呢?那伙计就说,比如说北京的霍家大小姐啊,年纪又相当,长得也好,重要的是霍家底子深,对我们是一大助益。我说你们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我想得比你们远。他们就愣了,说不会吧,这些年我们都以为您清心寡欲,根本就一点不考虑这些事呢。我说那哪能啊,老子以后要结的亲啊,必须不是什么‘助益’,而是消息一传出去,道上那些阿猫阿狗的再也不敢打我们吴家的主意。”
吴邪带着点调笑的口吻说了出来,当然,故事的原始版本并不完全是这样,因为当时的他已经喝得醉醺醺了,按照第二天王盟的说法,那夜吴小佛爷在所有盘口伙计面前喊着“哑巴张听说过没有?老子要娶他!”吓坏了一堆人。
闷油瓶听了这话,面上倒是没什么反应,沉默良久,方道:“其实我帮不上你什么。你知道的,张家……事实上几乎已经不存在了。”
吴邪当然知道。在墨脱第一次遇到张海客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个大家族的分崩离析由来已久,根本不是一个强大的族长能够扛下来的。其实汪家也一样,他们现在残余的力量,都不过是打着复兴家族的旗号、为了自己阴暗的欲望,在做垂死挣扎。
“小哥,你到底要我说到什么份上才能明白呢?”吴邪闭了闭眼睛,压抑了一下眼角微微的热意。他知道张起灵心里的担忧,不仅仅是不为世俗所容,他还害怕拖累他。可是,对吴邪来说,“你陪在我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张起灵的瞳孔骤然加深,他的瞳仁几乎是纯黑色的,吴邪只觉得看一眼就要沉溺进去,何况是……他伸手过来抱住了他。
他们俩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如此亲密的举动了。虽然在杭州夜夜同床共枕,但张起灵顶多也就是牵着吴邪的手。有时候醒来,也许吴邪会发现自己腰上松松地扣着那人的胳膊。可是现在……两个人面对面地侧躺在床上,拥住了对方,彼此紧紧地贴着对方的身体。
呼吸有些重,他们哪怕早就清楚地知悉自己的心意,却也还是渴望对方的表白。
承诺许下得很早,践行它花了很多年,但幸好,时光的河流里,他们没有遗失彼此。
“你比什么都重要。”张起灵在他耳边哑声道。
心潮激荡,好像胸口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要喷薄出来。两个大男人,自然不至于感动落泪,只不过,只穿着薄薄居家服的两个人,很快就顺应人类正常雄性的生理特征起了反应。
“嗯……”吴邪有点尴尬,试图挪开身子,虽然知道这个距离,两个人都早就发现对方下身起了变化。
张起灵在他往后退开的一瞬间顺着他的力道将他按倒,整个人压了上来,一手撑着床垫,另一手轻轻描画着身下人的眉眼。
吴邪瞟了一眼两个人磨蹭着的下身,隔着裤子,一样都支起了一个小帐篷。他笑了笑,张口咬住了那人正好抚过他脸颊的手指,含混不清地哼了一声:“调情高手。”
脑子里那根弦一下子就崩断了,张起灵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去,舌尖在对方的耳垂上轻轻挑逗着,小心翼翼道:“吴邪,我可以吗?”
吴邪两手按着他的肩膀,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我若说不可以,你打算怎么办?”
闷油瓶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忍着。”
“你小时候究竟都经历了什么非人的训练啊……”吴邪叹了口气,几下就把他的上衣扣子解开了,“你能忍,我还忍不了呢。”
这话是一句肯定的回答。
长吁了一口气,唇舌纠缠在一起,修长的手指插入了对方发间,手腕攀上了肩膀,抚摸着墨色的麒麟纹身,腰腹之间健硕的肌肉成了最好的摩擦生热剂,腿部的肌肉因为紧张和激动绷紧了,却又想要与这个人更多地贴在一起,直到不留一点缝隙……
一室旖旎。
除夕的夜很长,夜色很美。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2-26 14:16:00 +0800 CST  
【楼主碎碎念】
1.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卡H了。。。但其实我没有,我根本没打算在正文写H,原因是,按照一部小说的标准来看,如果我花差不多两章的字数(也就是以我的标准能写好的最短长度)来写H的话,对全文的情节性节奏是一个作者无法容忍的打击。嗯,正文完结之后应该会有H番外吧,不用心急。
2.同时,H放在番外里可以在出本的时候更方便……在此正式回答最近不少人的问题,《北风》应该是会出本的,然后我打算把番外做成一个比正文的排版尺寸稍小的册子,这样大家对付家长啊藏H什么的比较方便不是~所以,想要这个书的小伙伴们,过年的压岁钱可以稍微留一点哈~不过预售不会太早,总要三月底的样子吧。
3.原先那个短篇帖子http://tieba.baidu.com/p/3361801120?pid=59141982582&cid=0#59141982582还会二刷,因为想要的小伙伴比较多,价格不变,还是60,预售依旧走淘宝,大概三月初开始,到时候会通知大家~但是因为上次没经验,算下来基本是亏的TAT所以,偏远地区西藏、新疆、青海、内蒙需要每本加拍5元的邮费,这个其实不过分吧。。。平时用淘宝的小伙伴都知道。。。
4.谢谢大家阅读我的废话。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2-26 14:29:00 +0800 CST  
第五十五章 瞎子
三天后。
卧室厚重的窗帘隔绝了阳光,双层玻璃良好的隔音效果保证了床上人的睡眠质量。
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吴邪有些不耐烦,身后搂着他的人也不大乐意,轻轻哼了一声,不肯松开手,固执地不让他离开。
“小哥……”安抚般轻唤了一声,吴邪笑得眼睛弯弯的,揉了揉有点酸痛的腰。
这几天花在床上的时间有点太长了,闷油瓶这家伙简直是一头没吃过肉的狼,一旦破了戒,就一发不可收拾,每一夜都直闹到昏天黑地。
但是,每天醒来都能看到他,实在是太美好了。
眼神扫过讨厌的手机,看清了来电的号码,吴邪一惊,到底不敢怠慢,赶紧拿过来接听:“怎么了?”
那是一个负责重要情报的伙计,若不是第一等要紧的事,他绝不会打扰吴邪。
“佛爷,今天是解家照理每年开发布会的日子,可是今年取消了,没说是为什么。小九爷和黑爷都没出现。”
绝对是干练的伙计,事情交代得很清楚,也很明白吴邪都需要听些什么。
“我知道了。”吴邪顿了顿,“你盯着点北京各方的动静。下一步的事情,中午之前我通知你。”
解家在开年的时候的这一次例行发布会,几乎是雷打不动的传统,已经被行内视作一种风向标。今天恐怕有无数眼睛都盯着解家,可解雨臣却没有出现,连句解释都没有,必然会引来各种揣测。
吴邪皱着眉,用另外一个私人的加密号码拨通了解雨臣的手机。解雨臣身上平时带着好几部手机,而唯有这一部,是任何时候都开机的,号码没几个人知道,相应的,他也从来不会不接,不管是几点。
可这一次,出现了例外。
解雨臣居然关机了。
张起灵肯定听见了刚才吴家伙计说的话,此时看吴邪脸色不好,就知道肯定出了事,也起身过来,倒了杯温水递到吴邪手上,示意他别急。
吴邪喝了口水,拨通了黑瞎子的号码。过了很久,就在吴邪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那边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喂”。
“瞎子?小花呢?”吴邪一听就知道不好,这声音一定是黑瞎子没错,可却不是他平时正常的状态,因为声音里没有他惯常的那种笑意,反倒显得有些沙哑和疲倦。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在摸索着什么:“花儿爷……失踪三天了。”
“什么?三天?”吴邪在心里快速地回想了一下,三天之前不就是除夕吗?“他从我这儿走了之后,你就没见过他?”
“他回了集团大楼,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到了,之后就再也没出现,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断了。”
这话让吴邪呼吸一窒。他原本还抱着点希望,解雨臣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了,虽然明知道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概率比解雨臣高多了。显然解雨臣没告诉任何人他自己去哪儿了,而且按照黑瞎子的说法,他很可能是从解家的集团大楼里直接消失的。
张起灵听到这里,出声道:“先稳住北京的局势,再找解雨臣。”
吴邪心知有理,这就跟当时张起灵和胖子被困巴乃湖下,吴邪回长沙搬救兵,也需要先重整吴家的盘口一样,解家比那时候的吴家更为树大招风,何况前些日子为了那幅画,来自上面的压力很大,解雨臣很可能是有计划地消失了。唯一难以解释的是他为何没有告诉黑瞎子和吴邪。
“瞎子,今天解家原本的发布会,我觉得最好是由你代为出面,交代一下基本的事宜,只说小九爷身体抱恙就行。如果有必要,我和小哥也可以立即过去。”如今的解家,除了解雨臣,能够镇住下面人的就只有黑瞎子。这个人被当家的无条件信任,而且身手能力十分出众,没有任何人能够质疑他。
“小三爷……”黑瞎子叹了口气,忽然发出了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击的声音,随后是一阵手忙脚乱,良久,那人才道,“你不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他已经看不见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甚至,上天给他的时间比他以为的还要更长些。在英国的时候,他就逐渐开始出现了间歇性的头晕,眼前的东西一片模糊,对光的恐惧越来越深,回到北京以后,忽然就看不见了。
什么都看不见了。不管戴着墨镜还是摘下,眼前都变成了完全的漆黑。
被道上的人叫了那么多年的“黑瞎子”,他最终真的彻底瞎了。
粗略说了一下自己的状况,黑瞎子好像也并没什么不自在,倒是吴邪这边沉默下来。
人的暴盲是非常可怕的,普通人在骤然丧失视觉之后,不仅仅有生活上的不便利,更重要的是,彻底的黑暗会带来极大的心里压迫。
但黑瞎子或许不同吧。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一天。
当初在古潼京的时候,黑瞎子曾经说过,戴着墨镜,即便是在黑夜里,他也能看得很清楚,甚至能看见很多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他没有说明,他究竟能看见些什么。
大抵是属于黑夜的人吧,找不到来处,也不知道去处。
“你不是一直用石胆和虫盘克制着眼疾么?那些也没用了么?”吴邪忽然想起来。
“克制而已……不是能根治的病。”黑瞎子笑了笑,声音很平静,“别管我了,先找到花儿爷才是。”
吴邪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黑瞎子这人,初识只觉得不正经,时间长了就知道,他背负的宿命,不比任何人轻松。
而解雨臣……吴邪有种预感,他应该是自己故意消失的。
“我这就打电话给秀秀,让她先出面帮忙稳住北京那边的局势。我会立即动用所有的手段寻找小花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即通知你。”吴邪已经基本理清了思路,他也知道此时的黑瞎子绝对不能抛头露面,他的仇人太多,而解家的仇人也把他当做眼中钉,此时他的战斗力大不如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先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吴邪查找的方向,是解家的集团大楼。既然解雨臣最后可查的踪迹是在那里,就只能先从那里下手。其实如果他要多远,应该要做飞机,可是他的信用卡是保密等级最高的黑卡,即便是吴邪,也没有能耐和权限拿到信用卡记录。
幸运的是,解雨臣的秘书很快就有了反馈。
据说解总大年初一凌晨的时候一个人到了公司,没有处理任何文件,只是打开了电脑,查找了一下资料,随后让当时值班的秘书给他找了川陇交界处的卫星遥感图,而且特别要求要高清打印,详细标注每一处的山脉水文特征。
吴邪听了这消息,抿了抿唇,心知不好,反问那个解雨臣一直很信任的秘书:“打开你们解总的电脑看看浏览记录,他查了什么资料?”
那边不过十余秒,就传来了电脑开机的声音,然后是鼠标点击的响动:“是……红蚕石。”
果真让他猜中了。
吴邪无力地倒在座椅背上:“好,我知道了。这些事情,不允许对任何人说。小九爷很快会回去,你要稳住人心。”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2-27 14:50:00 +0800 CST  
第五十六章 凤凰胆
“吴邪,你不可以再去下斗。”电话刚挂,没等对方说话,张起灵抢先开口道。他的眼神很认真,表情很严肃。事情都结束了,他不能允许吴邪再去冒险。
好像猜到了会是这句话,吴邪竟然笑了笑。
这好像是种默契。从长白山回来以后,他们俩似乎都有些自欺欺人地躲在只有对方的小空间里,即便知道这样的日子不可能长久,却还是不希望再去冒险。若说最初的下斗是冥冥之中为了相遇,后来的搏命是为了重逢,那么事到如今,谁也不再愿意担惊受怕。
张起灵就是张起灵,即便是关心,都透着强硬,一点都不知道温柔一点。但是这没关系,因为吴邪都能懂。可是,“如果不是小花和瞎子,我和你,根本不会有今天。”
吴邪可能早就死在沙海里了,而张起灵也不知道会从青铜门流落到哪个时空去,总之,生死不复相逢。
解雨臣和黑瞎子,帮了他们太多。他们原本可以做局外人,却从未袖手旁观,反倒为了兄弟赌上了身家性命。
所以,相应的,如果解雨臣和黑瞎子遇到了什么困难,即使他们不开口,吴邪他们也该主动帮忙,不计成本和后果。
张起灵还想反驳,吴邪摆摆手:“其实我们都不知道川陇交界的地方到底有什么,但这一趟都是去定了。瞎子现在的情况不能行动,若我们不出手,还能指望谁?其实未必有想象得那么危险,或许只是……”
他说不下去。
跟这个线索有关的每一个地方,那个地图上其他的每一点,都充满了死亡和危机,他们俩都知道,这趟旅程不会轻松。
想了半天,吴邪终于想到了另一个话题:“可是小花去那儿干嘛?他为什么想要红蚕石?”
当日吴一穷问他是否记得吴老狗的笔记里对红蚕石的记载,吴邪没有来得及作答。但是他的意思很明显,那个点所在的位置,藏着红蚕石。
不同于市面上现在卖的那些号称是水晶或者天然玉石的珠子,还被人强行划为了几层几等,标榜着转运发财之类神神叨叨的愿望,世上当真是有这种东西的。从神话传说时代就有记载,但是市场上几乎没有真货流通,据说汉成帝曾经在赵飞燕封后时送给她一支镶嵌着红蚕石的金步摇,可见此物名贵。
用此等手段流传下来的线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红蚕石是长生药里的某一味。
但是,解雨臣从来都对长生药没有兴趣啊。他还不止一次地嘲讽过,汪家追求长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爷爷的笔记里,说了什么?”闷油瓶问。
吴邪回忆了一下:“红蚕石,天下至阳之物。”
“红蚕石也叫雮尘珠,万毒不禁,是天下间一等一的极阳之物。”闷油瓶的神情微妙起来,“瞎子的眼疾,很大部分是源于一种极厉害的尸毒,十分阴寒。”
其实若是问普通的在道上混的人,当世最神秘的高手是谁?那么答案恐怕并不是消失了将近十年又出现的哑巴张,而是那个永远戴着墨镜的黑瞎子。很多人甚至并不知道他的眼睛有病,遑论得病的缘由了。从前解雨臣对吴邪说起过这件事,却也并没有完全说清楚,恐怕黑瞎子本人也并没有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解当家。
他不愿意解雨臣知晓,自己在很多个黑夜里是怎样地被眼疾折磨着,不得安眠。他不愿意示弱于解雨臣,宁愿一直用那张玩世不恭的脸,说着看似调笑实则情真的话。
黑瞎子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虽然他的眼疾恶化不是一两天,数周之前就已有征兆,头晕、几秒钟的无法视物,但是解雨臣很忙,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小状况会被那人看出来。
更何况,黑瞎子之于解当家,是一柄利剑,有他在身边,没有人敢打偷袭或者暗杀解雨臣的主意,必要的时候,他的权威能够代表解雨臣,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解决一切困难。
人人都说小九爷幸运,这样的助手哪里是能够求得来的?
曾经吴三省身边有个潘子,足够忠心,足够勇敢,只可惜谋略不足,是个粗人。
常常领了吴小佛爷的命令出来办事的那个王盟,人很很聪明通透,也长于古董鉴定和数字计算,可惜并不习武。
而黑瞎子,好像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他对解雨臣,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热忱。没有别人能够收买他、让他背叛,因为他不缺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软肋。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很多人都说黑瞎子和解雨臣之间有暧昧,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想要靠近而不得。
他们可以一起下斗、一起去盘口、一起出席各种重要的场合、一起吃饭甚至睡在一个房间里,但是总有一条线是无法越过的。
黑瞎子始终认为自己活不了太久,而且他的灵魂里沉淀了太多黑暗浑浊的东西,他可以为解雨臣尽可能多地抗下那些污秽,不让它们脏了他的手,但是却无法陪伴他一世。
解雨臣亦清楚地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和随时面临的危险,他不是一个可以对别人许下任何承诺的人。很多时候,人非草木,他知道自己或许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彻底看懂那副墨镜之后的眼神的人。可是即便听懂了那人话里的意思,他也只能装聋作哑,或者是用冷漠和讽刺去打击他。
从这个角度上说,其实他们比张起灵和吴邪更艰难,因为他们不允许自己像替守青铜门的张起灵或者是孤身向整局棋宣战的吴邪那么奋不顾身,赌上一切去换自己和对方的一个结果。
恐怕也是这个原因,让黑瞎子始终觉得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他没有想到,那个朝夕相处的人,早就把他的一切变化尽收眼底。他的眼疾,解雨臣比他更焦灼心痛。
“你是说……”吴邪一下子明白过来,“小花是为了找那东西治瞎子的眼疾?”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闷油瓶踌躇了一下,眼神锐利起来,“而且这红蚕石,在张家的记载里,叫做‘凤凰胆’。”
麒麟是张家的图腾,因此他们的族长身上有着栩栩如生的麒麟纹身。
而凤凰,是汪家的图腾。
这个认知,在第一次与汪家人正面交锋的时候,吴邪就已经获得了。此后,这件事也成为了局中的一个重要线索。
而闷油瓶的话,让吴邪瞬间如坠冰窖。
之所以想要阻止吴邪去那里,正是因为这个吧。
吴邪默默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出来,完全不像是一双书生的手了。
张起灵伸出手去,将他的手包在手心里。虽然他的体温有些偏低,但温暖毫无阻碍地传递了过去。
三十分钟以后,胖子接到了一个电话,那头的人冷静而果决:“收拾东西,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2-28 19:23:00 +0800 CST  
《北风其凉》
第四卷:惊世之战。
图源网络。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3-01 12:27:00 +0800 CST  
第四卷 惊世之战

第五十七章 对峙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是时空相隔,还是即便那个人站在面前,你也看不见他的脸?
黑瞎子睡了个把小时,醒来的时候,眼前隐约有了一些亮光。他戴上了放在枕边的墨镜,摸索着下床,把窗帘拉开。冬日的暖阳一下子灌进来,照得他身上有些久违的温暖。他的眼睛里倒映出了窗台和外面摩天大楼的影子。
外面听到了动静的人在门上敲了敲,然后走进来,看到他的样子,略微意外:“瞎子,怎么样?”
“能看见了。”黑瞎子笑着点点头,“小三爷,你给我吃的那是什么东西?”
吴邪实话实说:“虻人草的种子。”
他们赶来北京之前,闷油瓶提到那一粒包裹在人油之中的种子。所谓的长生药,乃是起死回生,这就意味着,它的药方需要驱散尸体之中所有的阴气,让灵魂还阳。所以,组成长生药的每一味,无论是尸蹩、藏海花,甚至实验用的麒麟血,皆是阳气极盛之物。从这个角度上说,这里种子,很可能于黑瞎子的眼疾对症。
胖子眼见得这么神奇的事情居然发生了,乐道:“天真你可以啊!江湖老郎中,包治百病!”
“这东西不能根治,顶多压制十几天。”闷油瓶道,“还是得想别的办法。”
黑瞎子蛮不在乎地摇头:“瞎了就瞎了,没事。只要我现在能看见,能去把花儿爷找回来就行。”
吴邪一下子就挪开了视线,还是胖子犹豫了一会儿道:“花儿爷我们会去找,解家还得你来坐镇。天真给你吃这玩意儿,不是为了让你跟我们下地去的。”
虽然还不知道解雨臣去的那个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吴邪一个电话过来,胖子已经按照他的要求,迅速置办好了了所有下斗要用的装备。关键时候救命用的家伙,自然是不能马虎的。吴邪也安排好了自家的伙计,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能出发。但是,在他们的计划里,并没有包括黑瞎子。因为按照经验,这一趟前去,十天半个月未必能走完,黑瞎子的眼睛就像是个定时炸弹,若是在斗里突然又失明了,几乎等同于丧失战斗能力,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坐镇?我有什么能耐坐镇解家?”黑瞎子摇头,“再说,没有花儿爷在,我守着解家又有什么用?”
吴邪还想再说,黑瞎子忽然露出一种极苦涩的表情来:“你们别瞒我,我都知道了。花儿爷想替我拿红蚕石治病,才不惜孤身深入险境。我若不去,还是人么?”
没有办法反驳他。
吴邪知道他没有说错。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闷油瓶身上,吴邪别说是瞎了,就算是手残了,脚断了,也绝对会不顾一切地去找他。可是这件事情疑点太多,解雨臣不是那么不冷静的人,既然知道艰难,就更不应该孤身一人前往,甚至连自家的伙计都没有带走一个,这太不像小九爷的风格了。他走得那么匆忙、又似乎是想避开所有人,一定有特殊的原因,可是这个原因,现在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花没有具体坐标,到了那里还得找。加上他也并不擅长寻龙点穴,我们抓紧出发,或许能够在地面上就找到他。”这是最理想的状况,解家从来不是以看风水厉害出名的,二月红教给他的也多是身手和计谋上的内容,解雨臣带人下斗,从来也都不是探穴定位的那一个。
黑瞎子的表情,终于稍微松动了些。
吴邪没有说的是,解雨臣拿走的地图,是一幅立体成像的遥感图,也就是说,如果某一处的地面下方有着不同寻常的空间,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
————————————————————
“小九爷,来得挺快啊!比我想象得还早些。”山石乱草间,一个黑衣人居高临下地站着,俯视着山谷之中那一抹茕茕孑立的身影。
大年初一,解雨臣就坐飞机到了广元机场,其实他原本会更快,只是不知道是否苍天有意为难,冬季的川北山区竟然突然下了一场暴雨,引发了严重的泥石流,阻断了所有的交通线路,因此才迟了两天。然而即便是此时,高速和国道也都还没有抢通,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居然硬是抢在约定的时间节点上到了这里。
“说吧。”解雨臣穿得有些单薄,一个人站在那儿,很是萧索,然而声音却依旧镇定。
“能够欣赏解家当家的恐惧,我也算是不负此生了。”黑衣人笑起来。他脸上带着一张非常粗制滥造的人皮面具,表情和五官都很僵硬,语气阴森森的,叫人不寒而栗。
解雨臣冷哼一声:“我既然敢一个人来,你觉得我会怕你?”
“你不怕死,不等于你不怕别人死。”那人的语调益发张狂起来,“只要还是个‘人’,在这世上就总有在乎的东西,那你就不可能没有弱点。”
解雨臣皱了皱眉,他的眉形很细长,但凡染上一星半点的愁绪,都让人觉得很是脆弱,只是旁人不明白,他的心究竟有多强大。然而,在那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对一切从来都是漫不经心的,却唯独对他认真;即便已经遍体鳞伤,面上也还是若无其事。
那人以为解当家从未在意他,殊不知,他是真的想错了。解雨臣保护霍秀秀,因为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帮助吴邪,是为了九门之谊,也是发小的惺惺相惜;唯有对他的在意,是没有来由的。
这种情感让解雨臣觉得惶恐而危险,所以他一直压抑着,封存着,希望它自动消失。可是它非但没有消弭,反倒历久弥新,让人无法忽视。
“我想保护的人,你动不了。”山谷中央的男人,即便站在下风,也不会露怯,他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任何人都无法凌驾于其上,“说吧,千里迢迢让我来,究竟想干什么?”
绵延千里的蜀道,山脉积石阻云,沟壑纵横。而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在剑阁以北的深山里。《寰宇记》记载:“诸葛亮相蜀,凿石驾空为飞梁阁道,以通行旅,于此立剑门关。”剑门关今天早就变成了游人如织的景点,建了许多不知所云的雕塑和楼阁,供远道而来的游客游览赞叹之用,可是真正险峻的古蜀道,木栈已经腐朽,湿滑的崖壁上长出了青苔,依旧藏在云雾缭绕的大山里,如同一道失落千年的符咒,封印着地底自从产生就从未被人发掘过的秘密。
而解雨臣此时站在这里,身上所有的感官都在努力寻找着周围的一切线索。
这一道山谷,西北高、东南低,从卫星遥感图上看起来,虽然海拔不算高,但地势形貌相差悬殊,看起来十分诡异。毕竟不是在青藏高原和四川盆地的交界位置,这个地方的地势,并没有顺着水文的方向走,反倒大部分河流都突然转了一个180度弯。
他当然不会相信这是因为什么古蜀国帝王蚕丛、鱼凫开山创世的缘故,更大可能性是,这种地貌是人为的,而因为土壤含量远远小于岩石,这个地方并没有因为经年累月的风化而显得平坦自然一些。这种突兀,让解雨臣找到了关窍所在。
“小九爷,可是,若是你想保护的人,知道了你只身一人前来,事实上是为了替别人拿到长生药呢?”山坡上的人挥了挥手,数条黑影从山草之间掠过,手中的寒光一闪,随之隐没不见。
解雨臣修长的脊背一僵,身形一动,整个人忽然消失了。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3-01 13:0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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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3-02 14:22:00 +0800 CST  
第五十八章 深入腹地
黑瞎子的眼睛并没能痊愈,他的眼前看到的一切都似乎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边缘很不清晰,而且到达他眼中的光线好像都经过了暗色的滤镜,再不是从前戴着墨镜依旧能把一切都看清楚的情形了。
一路上,吴邪一直在琢磨着如何想个办法,将黑瞎子安顿在成都或者是广元等消息,不必随着他们一起去翻山越岭。他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解雨臣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的,查他的下落也一直没有结果,霍家那边在刺探上层消息的过程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所有的事情一旦查到相关事情的外部,就会撞到一个坚硬的壳,无法触碰到当中的核心。有人在刻意封锁消息,这就进一步印证了吴邪此前的猜想:解雨臣的消失,一定还有着别的原因。
“……吴邪,吴邪。”耳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有一只大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吴邪睁开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地方,是闷油瓶放大的脸,而自己的面容,就倒映在他的眼睛里。
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飞机上睡着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居然靠在闷油瓶的胸口,而那人的手臂环过了他的肩膀,任他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睡了一路。
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幸好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没什么人能看见,要不然丢脸可就丢大了。
飞机已经落地,正在跑道上滑行,吴邪坐直了身子,理了两把头发,微微赧然道:“大概是这两天有点累了。”
坐在后面一排的胖子和黑瞎子夸张地笑起来,吴邪还没明白过来,看到身边的闷油瓶嘴角弯了弯,递过来一个暧昧的眼神,这才知道他们都在想些什么,瞬间臊得不行,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等飞机停下,舱门打开,赶紧拽了一把闷油瓶,匆匆走了下去。
胖子还在后头“啧啧啧”个没完,黑瞎子干笑了两声,道:“小三爷,广元有两个解家的盘口,我从前来过,这边的负责人也是当时我安排的,不如我先在那儿等消息吧。”
另外三个人听了,都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吴邪忙道:“好,我们身上带着定位装置和无线电设备,正好终端可以放在你那儿,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得第一时间来救我们!还有,霍家的消息你也得随时注意着,可别跟那些熟悉的兄弟们一鬼混,什么都忘了!”
把黑瞎子送进城里的解家盘口,吴邪虽然心中担忧,也不敢再多说,只怕他看出了端倪,开了几句玩笑也就与张起灵、胖子走了出来。
一坐上吴家的车,脸上笑容立即消失了,吴邪冷声道:“说吧。”
前面坐着的伙计倒是一惊:“佛爷,您怎么知道我有话说?”
“嗐!这孩子!”胖子拍了一把大腿,“你当吴小佛爷的名号是白叫的吗?连花儿爷都说了,老九门这一代,就属你们当家的最聪明!小同志,你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谁看不出来?”
那伙计连连称是,道:“前头往剑阁方向去的路前两日遇了泥石流,还没完全抢通,照理说不可能有车能开进去。”
吴邪脸色一沉,刚要说话,那伙计接着说了下去:“然后我们找人查询了四川省空管部门的飞行申请记录,也没有查到有特殊用途的飞机。但是我们发现,解家在这里有两架直升机是常年备案的,并不需要临时报批,所以我怀疑花儿爷若是真往那边去了,最大的可能是动用了直升机。”
中国的私人民用航空领域开放程度并不高,准入条件也很苛刻,除了你能负担费用以外,还得有合格的飞行员,民航总局核发的飞机适航许可证,其次,理论上若非经过严格的长期备案,每一次执飞之前,都得经过飞行空域和飞行计划的申请。
也就是说,光有钱是不行的,若是要达到想飞就飞的境界,你还得有权。
吴家在各个地区的总负责人,都是吴邪一个个精心挑选,区别于其他家族或者派别盘口的最大特征就是,他们或许没有顶尖身手,但是个个都聪明,不是只知道听从吴邪的指令按部就班的人,而是吴邪吩咐了一件事,若是他们在调查或者实施的过程中遇到了阻碍,他们就会自动寻找第二条路、第三条路,而非等着自家当家来费心。
这样的手下,让做事情的效率提升了不少。
“如果我们现在需要过去,什么办法最方便?”胖子心急,问道。
“开车过去,开到没路了为止,然后徒步翻过去。”那伙计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佛爷,我想这次解家不一定会同意将直升机借给我们……”
吴邪颔首。
解雨臣既然是有意瞒着他们过来的,自然就做好了万全准备,不想让他们追着他进去,肯定也就吩咐了解家的盘口不可将直升机借给吴家使用。若不是前几日的降雨范围很大,他甚至要怀疑那场阻断了道路的泥石流是不是解雨臣有意安排的了,比如制造小范围的人工降雨,再在交通要道旁边的山上进行定点爆破。
问题就在于,解雨臣越是要瞒着他们,就越证明这件事情的危险性,那么吴邪就越不能袖手旁观。
毕竟,那是解雨臣,是任何情况下吴邪都无条件信任的人。
泥石流带来的破坏比他们想象得更为严重,几公里之外的路边就拉上了警戒线,车辆不允许再向前行驶。为了不引起警方的注意,吴邪他们和五个伙计背着装备上了山,从那一带山脉的背后绕了进去。山上没有路,好在已经不太泥泞,比之在雪山上徒步,总归是要好走很多。
行进了将近六个小时,看GPS的显示,他们终于绕到了古蜀道腹地。
冬季,这里仍有许多的常绿植被,云山雾罩里只觉潮湿,倒不算太冷。
沉默良久,胖子终于打破了寂静:“天真,接下来怎么办?”
“大概只有最原始的办法了。”吴邪环顾四周,“天马上要黑了,我们得找一个平坦些的地方先弄出一块营地来,明天再接着走。”
“最原始的办法?”胖子惊呼,“老子可不会寻龙点穴!”
“你个北派摸金校尉连风水都不会看还好意思咋咋呼呼的?”吴邪翻个白眼,“慌什么,这不是有小哥在吗?”
闷油瓶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在尤其难行的地方会伸手在吴邪的一侧搭一把手,让他能借力走得轻松些。胖子对这种有基情没友情的秀恩爱行为已然习以为常,练就了视而不见的本领,此时见吴邪居然大大咧咧地秀到他面前来了,只能露出一脸被噎住的表情:“得,都听小哥的!”
说起来,吴邪自己都觉得奇怪,这么多年了,下了这么多斗,好像冥冥中都有种力量拽着他去,想躲都躲不开,根本不用去找,难得这回有人不想让他找着地方了。
“小哥,你有把握吗?多久能大致找到地方?”吴邪问。
“这一带山势杂乱,明天天亮了我们得找一个地势高一些的地方看看。但我有一个想法,”闷油瓶看了几眼指南针和地图,道,“我们要找的应该是个斗,古蜀青铜冶炼技术发达,陪葬品里应该有青铜器,那么就可以用金属探测器试试。”
古代在川蜀一带,青铜文明的发展比中原地区更为璀璨,著名的金沙遗址和三星堆文明,都已经印证了这一点。他们偏爱金属制品,尤其是大型的青铜器,如人像、青铜鼎以及各类祭祀用具。
吴邪一听闷油瓶心里有想法就放心多了,果然倒斗的时候有道上一哥在,就是省时省力。从前下地的时候,比如跟着阿宁的人马或是跟着陈皮阿四,闷油瓶还会在前期故意隐藏实力,不惜浪费时间精力,此时他心里想的大概都是赶紧结束这一切,可以跟吴邪回杭州的家里躺着,自是更为高效。
夜幕逐渐降临,丛林里的瘴气升腾起来,看着有几分诡异。
伙计们在一个干燥背风的山坳里砍平了一块位置的树木和杂草,搭起了帐篷,点燃篝火开始准备食物。
胖子早就饿了,自己弄开了几个牛肉罐头拿过去加热,闷油瓶轻轻拉了吴邪一把,走到另一堆篝火边坐下了。
枯枝落叶燃烧发出细碎的声响,橙色的火光跳跃着,映出男人线条流畅、瞳孔深邃的脸。
即便再多阴谋诡计,有此一人在身边,也算是不负此生了。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3-02 16:31:00 +0800 CST  
不好意思啊昨晚忘记说了,今天表姐结婚我要去当伴娘陪衬大美人出嫁,忙得要死,没时间更新啦~明天再滚回来!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3-03 07:54:00 +0800 CST  
累死了....刚到家,根本没拍照,因为早上化妆做头发的时候用了三个多小时太无聊了手机玩没电了那个照片我明天看看给你们爆张别的吧....还是一样,中午12点爆,晚上10点删,要看的注意时间
短篇集二刷的链接有人说戳不进去,那么戳这个item.taobao.com/item.htm?spm=686.1000925.0.0.exmk0I&id=43932390578
感谢支持么么哒~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3-03 21:47:00 +0800 CST  
第五十九章 水银
天刚蒙蒙亮,第三个守夜的伙计换了班,就看见吴邪和张起灵从双人帐篷里钻了出来,看起来精神都很好。
吴家在下地的时候,一般准备的都是双人帐篷,不仅是由于一顶双人帐篷占的空间比两顶单人帐篷要小,能够节约背包里的空间,还因为两个人在夜里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相互照应,更为安全。
所以这次吴邪和张起灵共用一个帐篷,胖子嚷嚷着“老子有神膘护体老子自己睡一个帐篷”,剩下的五个伙计轮流守夜,剩下休息的四个人正好再用两顶帐篷。
而此时,吴小佛爷用溪水抹了把脸,直接一把拽开了胖子帐篷上的拉链,冲了进去,几下就把里头还睡得死死的在打着鼾的人弄醒了,拖着他走出来,简单洗漱了一下,吃了些东西,就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胖子这次在买装备的时候带上了一台小型的地下金属探测仪,虽然比不上专业地质勘探中使用的那些,但是最大探测深度也能够达到20米以上,可以透过非金属物体,比如纸张、木材、塑料、砖石、土壤、甚至水层,探测到被遮盖的的金属物体,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张起灵开路,沿着山脊走了一上午,直到太阳开始偏西,他看了看周围的山势,才停下了脚步。
“这里?”吴邪有些不能确定,这地方地势险峻,若刀削斧劈,前方两道山门对开,状若“一线天”,只能说的确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但风水是否适合葬人就很难说。
“那边可以试试。”闷油瓶指着前方一块平坦的地方道。
这一处是在阳面,山南水北,即便有山洪也不易被淹没,倒的确有可能。
金属探测器很快发挥了作用,不过半个多小时,伙计们手中拿着的探测碟就发出了“嘀嘀嘀”的警报声。
吴邪眼睛一亮,笑道:“果然!”
“那是!咱们小哥是谁!”胖子拍了拍闷油瓶的肩膀,背着包跑了下去,从装备里掏出折叠铲来,拧了几节,大概十五六米的样子,回头对吴邪他们道,“下一铲子瞧瞧?”
“那必须的啊!”吴邪话音未落,机灵的伙计早就上去帮了把手。
这里的土质虽然不算疏松,但也是水分含量相对高些的,并不难撬动,冬天也不会封冻,下铲子挺容易。
看着自家伙计动作熟练,吴邪忍不住露了点小得意:“小哥,怎么样,我手下的人还是可以的吧!”
闷油瓶没什么表情,只是伸手过来握了握他的手,轻声道:“我不知道你这些年竟然下了那么多斗。”
吴邪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这家伙肯定又想多了。闷油瓶这人看着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心里对在意的人柔软得不行,尤其是对于发生在吴邪身上所有不幸的事,他都会试图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然后开始没完没了的内疚。
然后情况就郁闷了,因为明明那些事情里受苦的是吴邪,可是他对内疚的闷油瓶哪有抵抗力,每次都会因为心疼而反过去安慰他,简直没天理。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不是好好的吗?”吴邪反握住他的手,“换来了今天,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闷油瓶点头,正要说话,那边胖子霍然转过身来,别看他胖,动作依旧灵敏,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胖爷我宝刀不老”,只见他已经从土里拔出了铲子,道:“小哥,天真,来看看这底下是什么?诶你们俩……”
吴邪笑了笑,松开了手走过去,胖子还保持着一手提着铲子,一手假模假样地捂着眼睛,一双贼溜溜的小眼从指缝里往外看着他们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写着“闪瞎了老子的钛合金狗眼”。
铲子的最前端有一些闪亮的液体,呈银白色,就在吴邪走过去的那几步之间,居然就迅速地消失不见了。
吴邪顿了一下,心中有些奇怪,正要凑近了查看,手腕上一紧,随后一股大力传来,把他往身后拉去,闷油瓶喊了一声:“扔下!退开!”
胖子和几个伙计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胖子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关键时候听小哥的准没错,赶紧一把扔下手里的东西,跑开了几步,还不忘问道:“怎么了?”
闷油瓶拿了一块湿巾捂住口鼻,戴上塑料手套,捡起了铲子,先用旁边的土重新填回了刚才他们挖开的部分,然后伸手在铲子的尖端碰了碰,随后做了个“退后”的手势,几个人一直走到刚才的山坡上,他这才示意可以停下。
吴邪此时已经有了一个猜测:“是水银?”
闷油瓶点了点头:“铲子上还有点热,估计是挖下去的时候触动了某些化学成分的放热反应。”
“所以水银就会迅速挥发……”吴邪若有所思。
在地里埋水银的事情并不多,但历史上是有明确记载的。
秦始皇陵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被盗,考古发掘也一直对其望而却步,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史记》中说,始皇陵“以水银为江河,龙涎为烛”,这就意味着面积巨大的秦陵地宫里灌入了数目非常惊人的水银。其作用除了制造景观以外,还能够对尸体和一些陪葬品形成良好的防腐功效,最重要的是,它对后世的盗墓者来说,是一块写着“入内即死”的路牌。
水银用于墓葬对墓主来说很好,但成本很高,不是普通人负担得起的。不同于那些会老化、锈死的机关,水银的性质很稳定,千百年都不会变,而没有防毒面具的古代盗墓者显然没有任何办法进入地宫,因为无论是吸入还是解除,水银都会对人的大脑和肝肾造成严重甚至不可逆损伤,大量的水银则会迅速致人中毒死亡。
“所以,咱们找对地方了?”胖子皱着眉,“那这也下不去啊,填满了水银,这不是送死么?”
“就算地方真在这下面,地宫里也有可能是封闭的啊。”吴邪想了想道,“你刚才那一铲子下去毕竟只接触到了土层,不可能戳穿地宫的顶啊,说不定这水银只是外层的防护措施,里头并没有呢。”
胖子对两个伙计吩咐了几句,那两人又背着金属探测器匆匆走了下去,沿着山下的小平原走了一圈,一个多小时以后走回来,告诉大家:“还有好几处能检测到金属,从波长上来看都是水银,但是分布并没有规律,也不是连续的。”
“这又是哪个死了几千年的家伙逗老子玩呢?”胖子骂了一句,“天真,然后咱们怎么办?”
吴邪看了半天,转过头去看身边的闷油瓶:“找一个没有水银的位置挖下去,看看地宫究竟在不在下面?”
这话也是个问句,是在问张起灵的意思。他看了许久,轻声道:“不对……”
吴邪抿了抿唇,忽然恍然大悟:“这是小花的障眼法!他之前在这里埋下了水银,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地宫肯定不在这里!”
“啥?”胖子无可置信,“你怎么知道?这土层看着跟周围都一样,你是怎么判断的?”
“水银可以保存很多年,但是别的化学成分就不一定了。”吴邪一想通就笑起来,他大学虽然不学化学,但好歹当年是个理科生,基本的东西还是明白的,“铲子的前端是热的,这种放热反应多半是氧化还原反应或者酸碱中和,也有可能是金属与酸的反应,这样的化学物质大多数都很活泼,不可能稳定保存几百上千年,所以肯定是新放下去的,就等着我们上钩呢。”
伙计们张大了嘴,一个年轻些的道:“倒个斗必须这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么……当家的,我们算是服了!”
胖子大笑:“你们家小佛爷的绝活儿还多的是呢,往后你就知道了!”
“别耽搁了,赶紧走吧。”吴邪没跟他们贫,心知解雨臣既然这么做,更说明前路凶险,他不想牵连旁人。
时间又接近了傍晚,冬天日落很早,眼看着一天又要过去了,吴邪心里暗暗着急。
山野和丛林都很平静,完全没有曾经这条古蜀道作为商路和战争通道的时候的繁华或者喧嚣,马蹄声和金戈都已经远去,剩下的唯有寂寥。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转机却在夜幕降临以后悄然到来了。

楼主 jinlin660  发布于 2015-03-04 22:15:00 +0800 CST  

楼主:jinlin6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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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4-12-21 02:3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1-01 08:09:0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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