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杭城十八事(瓶邪,黑花,民国,军官,下斗,抢亲)

土耳其非常美丽,桑桑觉得仿佛是做了一个玫瑰色的梦哈~
今天下午飞机才落地,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更新了呦,么么哒~~


还是那句话,因为度受很不待见艾特,总是吞艾特的楼层,米娜桑如果可以的话,请【收藏】这个贴哦,有更新的时候会自动提示又,O(∩_∩)O谢谢啦~


收藏了的孩子告诉桑桑一声呦~

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6-08 18:35:00 +0800 CST  
更新第十一章的艾特,么么哒~
@Yun烩祸@Alae格洛米@最爱心殇@best夜羽@囚犯__
@三万尺的距离 @紫色绛雪 @安达0 @东宫凰歌 @单人霸街舞

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6-08 18:4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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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拾贰事 生亦逢时 【吴邪视角】


民国二十五年的除夕夜,杭城里甚至已经可以听到远处传来轰鸣的炮火声。日军全面入侵苏杭的消息一个月之前传来,该走的能逃的早已离开,剩下的杭城人反而非常平静。

当你知道明天可能就是最后一天,今天的每一刻都应该活的万分尽兴。这也正是小三爷在年夜饭桌上祝酒时说的话。

明黄的琉璃灯盏照亮了西泠印社那古色古香的前厅。解雨臣今晚穿着一件厚实的正红色蜀锦缀兔毛短袄,却仍旧掩不住那带着风流的纤细身段。浓香的米酒入喉顺滑,后劲却不小,愣是蒸红了一张妖精似的脸:

“小邪,吴三省今年还给你包红包么?”解小九爷露出难得的真正放松的笑颜,挑眉问道。

“不是吧!”王胖子一开口,满嘴的红烧狮子头喷出一半,“天真无邪你小子都这么大了,还要拿压岁钱?这么多岁都长到驴蛋蛋身上去啦!”

“才、才不是呢!”吴邪本就泛着酒红的脸更是熟个了透,“三叔硬要塞给我的!而且今年八成也没的拿了,他和潘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镇江的战事这么吃紧,吴师长能坐下来吃年夜饭才是奇事呢~”黑眼镜随意的靠在镂空雕竹的樟木椅背上,指尖的骨瓷酒杯晃荡着,散出阵阵酒香,边笑道,“小三爷别难过,改明儿瞎子给你包个红包来也成~”

“这红包也是随便包的吗?”解雨臣的眼里蒙着一层薄雾,纤长的食指指着黑眼镜,凉笑道,“我看你只是想借此提高自己的辈分吧,长辈才给小辈包压岁钱呢。”

“哎呀哎呀,瞎子我就这么点小九九,都逃不过花儿爷的法眼呐,佩服~”黑眼镜半真半假的说着,举杯就和解雨臣碰了一下,看着解雨臣那纤细的手指托着骨瓷杯送酒入口的样子,笑的歹意十足。

“不许灌小花,”吴邪到底还是护着发小,“他不太会喝酒的。”

“没事,”解雨臣抬手又给自己满上,笑道,“难得霍老太回南边祭祖去了,小邪你还不让我尽兴一下?”

吴邪笑着摇了摇头,心道小花是真的有点醉了,连霍老太这样的词都敢蹦出来了。正想着,却感到身边的闷油瓶忽然推盘起身,静静的走了开去。吴邪扭头,只见那一身月白长衫的人安静的推开了黄柏木雕窗,一阵雪粉伴着寒凉的空气飘了进来——

“下雪了!”吴邪啪的一声放下乌木镂金筷,踏着软软的步子就向后院跑去——

走到一半却又返身折回,取了挂在堂上的黑色羊皮袄子,抬手披在闷油瓶身上,还使劲睁着半醉的水雾眼,硬是帮他一颗一颗钮上了盘扣:

“小哥,披件衣服,我们一起去看雪~”吴家小三爷笑的眉眼弯弯,说完就抓起闷油瓶的手腕,随手操起案几上的琉璃盏,拽着小哥就去了后院。


漫天纷扬的雪子早已在地上铺起了薄薄的一层,看着和面粉似的。吴邪仰头,任由冰凉的雪片融化在酡红的脸颊上,抓着闷油瓶的手却一直不曾放开:

“小哥,我们又虚长了一岁呢。”吴邪侧过脸,看着他笑道。

闷油瓶的视线从缓缓飘落的粉白雪子上移开,落在吴邪的笑颜上,神色间似是有一丝询问。

吴邪立即就絮叨起来:“苏杭这里啊,都说过年了就是大一岁了,有些人生辰在正月的,过了今晚可就是长了两岁了呢——”

突然他停了下来:天呐,他竟然还不知道小哥的生辰——

“对了,总是忘了问,小哥你的生辰在什么时候?”吴邪仰起头,那对儿圆润的水雾眼直直的盯着他。

寒风夹杂着雪粉飘过,闷油瓶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不知道。”

“咦?”吴邪将琉璃盏放在石桌上,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一脸惊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过去的记忆。”闷油瓶的声音清冷而淡然,似乎只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当这句话透过酒醉的迷雾终于被吴邪消化的时候,他就这么愣在了庭院正中。

遥远的记忆碎片仿佛雪花一般飘过。爷爷抱着幼小的他在书案后临摹的瘦金体字帖,小花站在紫藤花架下咿咿呀呀的学唱,三叔牵来驴蛋蛋教他骑马时爽朗的笑声。。。

没有记忆的人该是怎样的寂寞?

圆圆的眼睛泛起了水雾,吴邪无措的低下了头,又习惯性的咬住了下唇。

见状,闷油瓶却是安静的抬起手,拇指轻抚过他的唇珠,留下一片凉凉的触感:“我说过的,别咬。”

“哑巴张,谁准你欺负小邪了?”解雨臣从两人身后有些踉跄的走了过来,见吴邪低头咬唇的小模样,不满的问道。

还不待吴邪解释,黑眼镜却从他身后闪了出来,轻握住解雨臣的胳膊,堪堪扶稳他,笑道:“花儿爷你也太护短了,哑巴哪里就舍得欺负你的小三爷了~”

“哼。”解雨臣甩开他的手,似是这才感到雪片融化在脸上的凉意,抬起脸来仰望着夜幕中仿佛凭空而下的白色棉絮,点点晶莹的雪子沾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带出他梦中呢喃一般的笑语:

“小邪你还记得吗,那年你爷爷带你来解家拜年,正好撞见我在院子里练唱。你见我穿着粉色的袄子,自说自话的要我嫁给你呢。。。那之后秀秀还和我吃醋,偏说只她才能做你的媳妇。”

吴邪立即笑开了:“是啊,小爷我当年可是人见人爱~”

眼角带着一抹酡红,解雨臣笑着抬手,一根食指戳在吴邪的脸颊上,“你可真是一直没变,天真无邪的很呐。。。”顿了一顿之后,解小九爷口中泻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我和秀秀却。。。”

“你和秀秀怎么了?”吴邪有些担忧的抬起脸。

“能有什么,好得很,别皱脸给爷看,大过年的。”笑容重新回到解雨臣脸上,他似是兴致颇高,一转身,掐起好看的兰花指,“西皮原板”的高音调儿毫不费力的就唱了上去:


“宗保诞辰心欢畅,天波府内喜气扬。
红烛高烧映寿幛,悬灯结彩好辉煌。

想当年结良缘穆柯寨上,数十载如一日情意深长。


——旋转而下的洁白雪片中,解雨臣艳红的身段翩跹舞动,清冽的声线也染上了酒醉的恣意,当真是美极——


可笑我弯弓盘马巾帼将,今日里簪翠钿,换红装,去厨下,进寿堂,传杯摆盏内外忙。
瞩目关山心向往,愿征人青春长在永保安康!”

那千回百转的康字还未消音,庭院里突然亮起了串串金色的烟花,几个人齐齐转头,却见是王胖子挺着酒足饭饱的肚子,正点燃一盒短烟花:

“别唧唧歪歪的充娘们了,胖爷特别饶人从北平带来的新鲜玩意儿,哥几个都来点着玩玩!”

“哼,粗人。”解雨臣嘴里冷哼着,脚下却是走了过去,学着王胖子的样儿也燃起了一盒。

吴邪抬眼,只见闷油瓶正侧脸看着满院的烟花,那些闪亮的金色光点跳跃在他墨黑墨黑的眸子里,心里禁不住一阵悸动,出口的话都有些结巴了:“小、小哥,我来给你庆祝生辰!就、就初三,好不好?”

闷油瓶的视线转回他身上,定定的看着他,吴邪露出一个堪比烟花的笑:“从今年开始,正月初三就是你的生日,我们一起制造很多很多的记忆,好不好?”

“好。”虽然极其细微,但是吴邪还是知道,他笑了。

“哎呦,这可真是羡煞旁人呐~”黑眼镜哂笑着一把勾住了闷油瓶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前胸,视线却是对着吴邪,“小三爷,哑巴交给你,我是真放心了~”

“砰噗”一声,黑眼镜那还没闭上的嘴就被一个飞来的雪球塞满了,解雨臣有些踉跄的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雪,凉笑道:“你既然一副娘家人的嘴脸,初三那天就拿出娘家人的架势来——宣德年间的官窑做生辰彩礼,拿不出的话直接打死,算我的。”

黑眼镜抹了抹脸上的雪珠,咧嘴笑应:“得嘞,花儿爷~”


话虽这么说,初三那日,当黑眼镜真的把一整套宣德年间的描金釉里红茶具摆在西泠印社的八角桌上时,吴邪还是半天没能把嘴合上。

“这也太贵重了!”小三爷一边抚摸着茶壶壁上的折枝牡丹描金纹,一边把其他的杯盏和茶碟都拢在自己手臂里,乐的没了边。

“我说天真啊,”胖子也眼馋,奈何小三爷抱的太紧,沾不了手,“人家这是孝敬小哥的,你这算怎么着——”

“送哑巴的不就等于送小三爷的嘛,都是一家子,不用客气~”黑眼镜痞笑着,大咧咧的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满杯竹叶青。

这话若是落在平时,吴邪早就红脸了,可惜此刻他的注意力完全在那把绘功绝佳的极品釉里红茶壶上,似乎压根就没听见。

解雨臣却只是淡淡的抬眼瞥了一下,一边剥了一颗水煮花生道:“勉强凑合,算你过关。”

黑眼镜立即就凑了过去,笑问:“那么敢问花儿爷,过关的奖赏在哪儿呢?”

解雨臣眼都没抬一下,将一颗花生放进口中,似是很满意那清香的水煮滋味,淡然道:“那就赏你个机会,给爷剥花生吧。”

“得嘞,花儿爷~”黑眼镜倒是答应的爽快,二话不说就把一整盘花生拉到自己面前,哼着小曲就动开了手。

王胖子往嘴里塞了两片蜂蜜糖藕,口齿不清的问:“小哥怎么还没出来?又不是黄花闺女了,难不成还在房间里涂胭脂呢?”

吴邪捧着茶具,小心的收在古董架上,扭头道:“王胖子你积点口德吧,小哥那是在换衣服,小爷专门给他做的——”

后半句话完全卡在了气管里。吴邪抬眼看到从木楼梯上缓缓走下的男人,第一个念头是——

天呐,这还是那闷油瓶子吗?

纯白的衬衣,深灰色的坎肩,剪裁合体的西裤,油光锃亮的皮鞋,还有和他眸色一般墨黑的领结。吴邪在订做这套西服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穿上洋人衣服的闷油瓶,竟然这么帅。。。

简直是帅到离谱了。这是第二个念头。

绝不能让他穿着这身出门。这是第三个念头。

闷油瓶似是有些不习惯如此拘束的衣服,但是吴邪此刻脸上的表情却又十分值得。他带着完全不同于平日的气势一步一步走向吴邪,在没回神的小三爷面前站定,让他看了个够。

黑眼镜照例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小三爷,口水要流下来了~”

王胖子回神之后怪叫连连:“小哥,你穿上这个跟胖爷去怡红院走一趟,那老鸨说不定还得倒贴!”

解雨臣却是打了个响指:“小邪,你可以回神了。”

吴邪这才回了神,一张嫩脸迅速变红,低着头手忙脚乱的开始翻找着什么,碰倒了好几只摆在地上的瓦罐:“呃,小哥,你这样、很、很好看,先别动——”

接着,他直起身,手里捧着一只笨重的照相机,泛着红的两颊上漾出一个笑:“我们来拍个合影吧!”

这句话之后就是长时间的摆弄相机的过程。小三爷整的一头汗却还是架不稳那十来斤重的洋玩意儿。出乎他意料的是,黑眼镜竟然在关键时候伸出了手,十分熟门熟路的将相机旋转安装在了三脚架上,抬手几下就设置好了开关和闪光——

“在德意志的时候没少玩儿这个~”黑眼镜笑着解释,“好嘞~ 以哑巴张为中心,一字站开。”

吴邪赶紧走向那闷油瓶,路上还差点被躺着的瓦罐绊倒。闷油瓶抬起胳膊,一把就将跌跌撞撞的吴邪拉到自己身边,扶着他的腰帮他站稳。

王胖子一个人就占去了三分之一的地界儿,解雨臣慢悠悠的走到吴邪身边,瞥了一眼哑巴张放在他发小腰上的手,决定还是抿唇不语。

黑眼镜咧了咧嘴,说了声“笑!”,一手拉下快门的同时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去,在闪光灯打亮的同时堪堪挤进了画面,并且成功的从侧面搂住了解雨臣的肩,笑的极其欠揍。

在那之后的岁月里,这张照片一直是吴邪最珍贵的宝物之一,无论是否历经战乱,是否流离失所,只有这张照片他从未离身。民国二十六年的正月初三,永远的刻下了五个人真心的笑颜。

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6-14 10:05:00 +0800 CST  
拍照之后,照例是满满一桌子让人食指大动的地道杭帮菜。王胖子毫不客气的操起乌木筷,那一盘嫩黄油亮的杭菊鸡丝就少了一半。

“王胖子你悠着点,”吴邪一边给闷油瓶盛着鱼头豆腐汤,一边不满的嘟起嘴,“那是做给小哥吃的,王盟跑遍了菜市,就得了这么一点儿新鲜的杭菊。”

“天真你够了,别整天只想着小哥,胖爷我也是需要关怀的。”说着话,王胖子越发塞得满嘴都是鸡丝,三两口的咽了下去,竖起大拇指:“你们南蛮子的东西就是精细,味儿绝了!”

吴邪无奈的叹了口气,赶紧夹了一点杭菊鸡丝到闷油瓶的碗里。嫩黄的杭菊丝衬在碧色的青釉瓷碗里,煞是好看。闷油瓶抬起手腕,慢慢的吃着,旁人也许看不出,吴邪却是明白,小哥此刻确实是高兴的。

坐在他另一边的黑眼镜自然也闲不住。只见他异常灵巧的剥着花生壳,不一会儿面前就堆起了一座小山。这人一边剥着,一边还不断的将水润润的花生抛到半空中,张嘴一接一个准,同时还不忘将解雨臣的碗填满。

解雨臣吃的很少,直到碗里满满的快溢出来了,才伸出玉一般的手指,挑了一颗送进口里嚼着,咽下去之后才道:“为什么你剥的就比较难吃?”

黑眼镜讪笑,手里剥壳的动作一丝不停:“花儿爷啊,口是心非不是好习惯呦~”

解雨臣并不接话,嘴角却向上勾起了半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十分动人。他捏起花生时小指不自觉的翘起,纤长的手指上,连指甲盖都是淡粉色的。

黑眼镜静静的看着那颗滑不溜秋的花生穿过解雨臣薄薄的唇,落了进去。一瞬间,喉头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终是放过了盘里剩下的花生,擦净了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竹叶青,仰头饮下。同时,吴邪看到解雨臣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黑眼镜仰起的脖子线条。

“齐团长,你去过德意志?”吴邪捧着碗,享受着莼菜鱼羹的鲜美滋味,扯起了话。

“嘿嘿,去过几年,冻死人的地界。”黑眼镜也不吃菜,连喝了三杯,似是还不过瘾,抬手又给自己满上,笑道,“洋毛子的女人都很浪啊~”

解雨臣啪的一声放下筷子,仍旧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原来是去看女人了?”

“哎呦,花儿爷可千万别误会,”黑眼镜赶紧坐直了身子,“瞎子可是正儿八经的念书去了,拿了两张证儿呢~”

吴邪又给闷油瓶夹了一筷子西湖醋鱼,好奇的扭头问道:“都是什么证啊?”

“嗯~”黑眼镜似乎性质挺高,浓烈的竹叶青划过喉咙,他笑道,“小三爷和花儿爷不如猜猜?”

吴邪含着筷子,圆润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思索道:“军事方面的?”

黑眼镜摇了摇头,过长的刘海在墨镜前晃荡,他把视线转向解雨臣。

解雨臣始终没有再动筷子,却时不时的从碗里挑出几颗花生,细细嚼着,但是每次开口前总是会先咽下全部食物,教养确实是极好。沉默片刻之后,他淡淡道:“文物或艺术方面的。”

黑眼镜似是非常高兴,对着解雨臣举起杯:“知我者,小花儿也。”仰头饮尽。

吴邪转而嚼起了最爱的糖醋排骨,腮帮子鼓鼓的问:“小花怎么猜出来的?”

解雨臣指了指古董架上的釉里红茶具:“三天之内就能找来如此极品的宣德官窑的人,必须是行家。”他顿了顿,抬眼看着黑眼镜,“那另一个学位呢?”

“解剖。”黑眼镜也不再卖关子,答的爽气。

“解剖是什么?”吴邪第一次听到这个洋气的字眼。

黑眼镜一脸哂笑,一边倒酒一边说:“小三爷听说过一种药水吗,福尔马林?”

吴邪摇了摇头,圆圆的眼睛好奇的盯着他。一旁的闷油瓶忽然抬起头,眼神冷冷的瞥了一下黑眼镜,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可惜这样的眼神还是拦不住黑眼镜,他笑道:“洋人喜欢把人啊动物啊剖开,放干净了血,存放在福尔马林里面,可以留着欣赏很长时间哦——”

吴邪脸一下子白了,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掉,被闷油瓶堪堪扶住,他瞪着黑眼镜的眼神里都带上了杀气。

解雨臣更是不和他客气,反手直接一把掐住了黑眼镜的脖子,脸凑到他面前,咬牙道:“再吓唬小邪,爷现在就让你变成真哑巴。”

黑眼镜笑的非常无辜,伸手还覆上了解雨臣放在他颈动脉上的手指,似有若无的摩挲着:“花儿爷怎么这么偏心呐,小三爷自己要问的嘛~”

解雨臣危险的眯起眼睛,还不待他有所动作,一声奇怪的“咔哒”声却毫无预兆的从楼上传来,五个人同时顿了一下——

“小天真,你屋里进猫了?”王胖子满嘴的红烧肉,含混不清的问道。

吴邪皱起了眉,自从那鬼玺放进他的房间开始,他一直都是锁着窗的:“我去看看,你们继续吃。”说着就起身上了楼去。闷油瓶不声不响的也推盘起身跟了上去。


酸枝木的古旧楼梯咯吱作响,没有点灯的二楼弥漫着一丝森然。吴邪有些战战兢兢的走向自己的卧房,站在房门外听了一瞬——

轻微的咔擦声自房门内传出,他一阵心惊,小心的推开房门一角——

月色中,他原本就不怎么整齐的房间一片近乎仓惶的凌乱,五斗橱上的所有抽屉都被打开了,连新铺上的精锻棉被都被捅了好几个洞,棉絮散了一地。两个一身黑衣的人站在他最喜欢的那张紫檀木书案边,撬坏了的黄铜挂锁躺在地上,两人正凑在一起研究着一个不大的物件——

赫然正是他锁在书案抽屉里的鬼玺!

吴邪心下慌乱,想到这鬼玺得来如此不宜,想到闷油瓶和黑眼镜浑身浴血从斗里出来的样子,他猛地推开门、几步冲了过去,二话不说伸手想把鬼玺抢下——

那两个黑衣人一看就知是练家子,从房门洞开那一刻起就兵分两路,一人揣起鬼玺翻身上桌意图开窗而去,另一人转身格开吴邪伸过来的手腕、同时抬手抽刀对着吴邪面门就砍——

吴邪全无功夫,根本不是对手,脚下一步踉跄向后倒去。那人格开他手腕的力道很大,震得吴邪整个胳膊一阵生疼,但是挥刀而下的动作却极慢,似乎只是想吓他一吓——

后背立即贴入一个瘦削却温暖的怀抱。闷油瓶左臂轻柔的揽住吴邪,侧身之时奇长的两根右指闪电般伸出,准确的夹住劈下的刀锋,“铿当”一声毫不费力的将钢刀一折为二,手指一使力,断下的刀片就自指尖飞出,深深插入企图夺窗而逃的那个黑衣人背部——

惨叫声立即传出半条街,站在书案上的黑衣人直直的摔出窗去。同一时间,闷油瓶将吴邪往身后一藏,抬起胳膊直接打碎了面前挥刀之人的鼻梁骨,那黑衣人扔了断刀,哀叫着捂住喷血的鼻子。闷油瓶面色沉静,墨黑的双眸中却闪过一丝吴邪从未见过的狠戾,他伸手掐住那人的后颈,微微一用力,哀叫声登时变为极其凄惨的嚎叫——

“小哥,不要!”吴邪冲过去,几乎是撞在他身上,扯住他的衬衣袖子,圆滚滚的眼中泛着泪光——

我不要你为我杀人!

闷油瓶一愣,右手不自觉的松开。那黑衣人立即俯身脱出,跌跌撞撞的爬上书案,也翻身跌下窗去。

吴邪立即跑到窗边,只见两个黑影带着一路血迹闪入老城区错综复杂的小巷里,转瞬间消失不见了。


楼梯上一阵嘈杂,黑眼镜和解雨臣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房门口,胖子随后气喘吁吁的赶到。三人面对一屋狼藉都是一愣。

吴邪有些僵硬的扭过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可怜神色:“对、对不起,鬼玺,被抢走了。”

“什么?!”王胖子几乎没跳起来,登时大吼开了,“他奶奶的谁干的!让胖爷我给揪出来,不活剥了那孙子的皮!”

解雨臣和黑眼镜脸色也不好看。如此九死一生的从斗里出来,最值当的货就是那鬼玺,放在市面上绝对是有市无价的极品龙脊背,价值根本无法估算。竟然在这样一个过年的时节被人顺走了,实在是叫人咽不下这口气。

两人很快在屋里查看起来。王胖子却是一跺脚跑出去抽烟了。闷油瓶则是静静的来到吴邪身边,执起他的手腕细细查看起来。

那黑衣人刚才一下力道很大,吴邪白嫩嫩的手腕整个红肿了起来,明天定然是一片淤青。闷油瓶脸色越发不好,连唇都抿了起来,返身在凌乱的五斗橱里翻出一瓶红花油,不由分说的拉着吴邪在满是棉絮的床上坐下,小心的揉擦起他的手腕来。

可以轻易取人性命的手此刻却无比温柔的为自己揉捏着手腕,吴邪心里一阵说不清的委屈,吸了吸鼻子,轻声道:“小哥,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闷油瓶没有抬眼看他,手上的动作却万分小心,好似捧着一件价值连城的琉璃器皿。

“可是,如果不是我,你一定能拦下他们的。。。都是因为我。。。”吴邪又咬起了下唇,几乎有些仓皇无措的看着闷油瓶长长的刘海晃动在眼前。

闷油瓶沉默了片刻,确认药油已经基本渗透,才抬起眼,点漆一般的眸子里映出吴邪有些苍白的面孔。

他抬起手,指尖抚过吴邪的柔软的唇,无声的要求他不要再咬了,接着,指腹在吴邪那圆润的脸颊上轻拂而过,整个手轻托住他的脸,似是万般怜惜:

“你比鬼玺重要。”张起灵如是说。


“呃,非常抱歉,打断一下,”黑眼镜却在此时截断了两人粘着的视线,“小三爷,劳您架,把刚才发生的事再说一遍,任何细节都不要漏过。”

闷油瓶放下手。吴邪这才红着脸,把从上楼梯之后的细节都说了一遍。黑眼镜沉默的听完,只问了一个问题:“小三爷,你觉得那黑衣人是真的想杀你吗?”

吴邪立刻摇了摇头。

黑眼镜嘴角勾起一个奇怪的笑:“这就是了。他们两人结伴而来,翻遍了整个屋子却只拿走了那么一小块儿青玉,目标这么明确肯定是一早就得了消息了。”

“你是说,有内鬼?”吴邪咽了一下,似是明白了什么,神色有些惶恐,“知道鬼玺在我屋里的人只有不到五个——”

“小三爷,”黑眼镜的笑容里透出一点阴冷,“这五个人里,会派人来抢鬼玺却又下了命令不能伤你的,是谁?”

吴邪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出声。

“这把刀上还留有解家出货的钢印,”解雨臣倚在墙边,一甩手将那把断刀扔到吴邪面前,清冽的声线里带着一丝冷酷,“是我卖给吴三省的。”

断刀碰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咯吱声,落在吴邪耳中一阵痛苦的生疼。

是谁说过,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6-14 10:07:00 +0800 CST  
元宵节当夜,杭城戒严了。困在老城区的人们除了不远处隐隐轰鸣的炮火声,什么消息都听不到,人心开始惶然。

吴邪送出城去给吴三省的信全部石沉大海。他自是有些担心自己三叔,但是并不惶恐,毕竟但凡有一个杭城人能够在战争中全身而退,那必定就是吴三狐狸了。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三叔要派人抢走鬼玺。

令吴邪意外的是,今晨却收到了潘子的急电,说是要吴邪务必今晚留在西泠印社,有要事面谈。电报中潘子的语气前所未有的焦虑,吴邪不敢托大,请了闷油瓶和黑眼镜同在店里候着。

一直侯到琉璃灯盏的光线都昏暗了下去,夜色渐浓时分,西泠印社的榆木大门才被人狠狠推开——

潘子风尘仆仆的奔了进来,满身的炮灰和尘土。他推开门的力气那么大,吴邪简直担心门框会震下来。

“潘子,三叔在哪——”吴邪心里也着急,见着面了慌慌然的就想问,不料却被潘子一摆手拦了下来。他直奔八角桌,操起桌上的紫砂壶猛地灌了一通茶水,这才长出一口气,嘭彤一声放下壶,视线锁定吴邪之后的第一句话却叫小三爷顿时哑口无言:

“小三爷,你知道三爷去哪儿了吗?”

潘子的表情确实十万火急的样子,吴邪瞪圆了眼,愣了片刻之后道:“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带来三叔的消息呢——”

闻言,潘子懊恼的一拍大腿,狠狠的叹了一口气,从胸口摸出两张又皱又脏的信纸,一下拍在桌上,语气不善道:“小三爷你自己看吧!”

吴邪赶紧拿起信纸,旁边一直静静靠着门框的闷油瓶和黑眼镜也踱了过来。只见第一张信纸上的字笔锋极其锐利,潦草的大号字体只书了一句话:

【吴狗,你的调军令正是老夫促使的。坐等你侄子和那两个叛徒与杭州城一起埋葬。】

落款处一片空白。吴邪心里一惊,立即又打开了另一张信纸,熟悉的三叔的笔迹似是有一丝慌乱,整排的字都向着一个方向微抖着倾斜:

【潘子,通知大侄子离开杭城! 三爷】

吴邪反复看了好几遍,拿着信纸的手有了一丝颤抖,他抬起眼看着潘子。

“陈皮阿四那厮看准了日寇进军杭城的机会,竟然想法子让三爷的主要军队在这个档口被调到长沙去了!”潘子一巴掌拍在八角桌上,语气中的恨意从齿缝间溢出来。

“呦呵,四阿公这招还真是够损的呀~”黑眼镜掏出一包玉堂春,递给潘子一根,但是潘子毫不领情,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黑眼睛讪笑了一下,给自己点上一根,仍旧是笑道:

“他把吴师长调去抗战形势最严峻的地方,逼得吴师长不得不把大部分主力都带走。这一下杭城里就只剩下我和哑巴的队伍了,这守城的绝路不走也得走。同时这城一戒严,万一守不住,破城的时候还能借日军的手杀了小三爷,当真是一石三鸟啊~”

“要不是你和这个姓张的叛逃过来,陈皮阿四何曾这样逼过三爷?!”潘子显然是认定了两人才是罪魁祸首,气不打一处来,吼道:“三爷在去长沙的路上突然下落不明了,不就是你们两个害的!”

“吴三省是几日开始行军去长沙的?”闷油瓶神色异常平静,淡淡问道。

“初三半夜开始行军的!我那个时候正在镇江一带,三爷都没有来得及通知我!”潘子恨声答道。

“这不就是了嘛~”黑眼镜的笑容中凉凉的,向着空中懒洋洋的喷出烟来,“他一得到消息,就知道自己如果真去长沙一定是有去无回。于是立即就派人来抢了鬼玺,有了这玩意儿还怕没钱跑路吗?”

一听这话潘子登时就跳了起来,嚷嚷着“你小子别胡说!三爷绝不会跑路的!”红着眼就要冲过去和黑眼镜拼命,吴邪死命把他拦下来,红着眼眶叫道:

“潘子你别这样!三叔此时不走难道真的去长沙送死吗!我都调查过了,初三那天晚上来抢鬼玺的就是三叔。而且文锦姨也在初三那天悄没声儿的就不见了,肯定是和三叔一起走了!”

听到吴邪这么说,潘子一下子就懵了。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整个前厅里只剩下寒风吹过窗棂的萧瑟之声。片刻之后,这个饱含沧桑的男人抬手耙了耙头发,刻满疤痕的脸上露出一个无奈却坚定的苍凉笑容:

“小三爷,您知道的,潘子这条命是三爷给的。三爷去哪儿我去哪儿,我这就找他去。”说着,潘子又灌了点茶水,一抹嘴巴,直视着吴邪道,“三爷这辈子最疼的就是您了,小三爷您可不能有事,无论如何先跟我离开这儿吧!”

吴邪戚戚然一笑道:“我没办法像三叔那样一走了之的,生意上的事还没有交代干净,况且。。。”

那对儿圆润的眼睛带着水雾看向闷油瓶的方向,但是只一瞬就垂了下来,吴邪强做轻松的笑道:“潘子,你快去找三叔吧。找到之后记得给我捎个信。我在霍家的银行里给你开了个户头,里面的钱你随便取,应该够用一阵的了。”

潘子一听就不干了,一手抓住吴邪的手腕,另一手指着闷油瓶就急道:“三爷的主力都撤走了,这两人的团再能干,八成也挡不住日狗下一波进攻了!小三爷您留在这儿太危险了!”

吴邪还是笑着,近乎安静的挣开手腕,抿了抿唇,最终缓缓的说了出来:

“小哥在哪儿我在哪儿。我不走。”带着一丝软糯的音儿里透着那全杭城闻名的倔强。

潘子愣了一瞬,回头狠狠的剐了闷油瓶一眼,那眼神简直是恨不得立即剁了他。视线再转回吴邪脸上,却见那一贯乖顺的小三爷一脸平静之极的坚定。

于是他气不过的狠劲一跺脚,指着闷油瓶最后吼了一句:“小三爷,你和他在一起,迟早被他害死!”话音未落就转身冲出了门去,留下榆木大门在他身后吱呀吱呀的晃荡。


吴邪目送潘子夺门而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黑夜里,这才转过身来,圆润的脸上一抹无奈的笑:“这下潘子也不管我了。”

闷油瓶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盯着吴邪的双眼里却似乎翻起了不小的涟漪。他迈着极轻的步子走到吴邪身边,视线划过他微微发颤的双手和苍白的脸庞,最后,点漆一般的眸子里映出那颗红润的唇珠——

“你还有我。”闷油瓶的声音听起来温柔的不真实——

接着,吴邪就近乎无措的睁大了圆圆的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那张万古不变的冷脸越放越大、越来越近,直到唇上传来清晰的湿软的触感,吴邪都无法相信那闷油瓶子竟然真的低头吻了他。

闷油瓶的吻一如他的人,淡淡的凉凉的,但只要他在,吴邪的世界里其他的一切就都不见了。

双眼不由得闭上,唇上传来舌尖温柔的舔舐,似是无比怜惜,又像要不够一般,闷油瓶反反复复的勾画着他的唇珠,右手也抬了起来,托住吴邪圆润的脸庞,无声的要求他打开双唇——

吴邪如何能够拒绝?生涩的颤抖着抓住了小哥的长衫前襟,双唇开启的一瞬,闷油瓶那微凉的舌尖就伸了进来——

似是带着试探一般,闷油瓶小心的舔舐着、吸吮着,舌尖滑过上颚时带来一阵颤抖的酥麻,唇瓣辗转相压的触感却又饱含着怜爱的暖意——

张起灵如此强劲的人对待自己竟如对待无双的珍宝那般小心而怜惜,吴邪不觉间眼角溢出了点点泪花,身子也不禁颤抖起来——

闷油瓶却不知那只是激动的颤抖,立即打住了,微微推开了他,望着吴邪的蒙上水雾的眼睛竟然流露出一丝丝惊讶的表情:“不喜欢?”

吴邪赶紧摇了摇头,越发抓紧了他的长衫前襟,简直像是要把衣服抓破一般:“喜欢。。。”

两情缱绻之时,耳边却传来轻微的杯盏碰撞声,吴邪抬眼,只见早被两人遗忘的黑眼镜正小心翼翼的拿起桌上的紫砂壶,见两人都齐刷刷的盯着自己,咧嘴笑道:“哎呀,不用管我,你们继续,我先去泡个茶,看得口渴嘞~”

说完,转身拎起茶壶就一路嘚瑟着往厨房走去,嘴里还哼着小调:“这种时候小花儿怎么不在身边呢,好寂寞哦~”

吴邪一下子满脸涨红,登时放开了闷油瓶的衣服,终于确定自己再也没脸见人了!

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6-14 10:09:00 +0800 CST  
等黑眼镜泡茶回来,吴邪仍旧脸上烧烧的,但两人却已然恢复平静。毕竟大敌当前,他们肩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还有一座城的安危。此时需要的是脑子,而不是心。

吴邪奔上楼去,翻出柜子里所有的江浙地形图,一张张铺开在八角桌上。这之后的几个时辰里,吴邪彻底认识到,眼前的两人被称作“北洋军队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战刀和军炮”,不仅仅是因为超凡的战斗能力,更是因为娴熟的策略部署和无人得以出其右的军事技巧。

寅时左右,整座杭城在冰冷的夜色中歇伏不动之时,两位团长终于商定完毕:立即开始行动,一边越级上报、向陆军驻岳州总司令部求援,另一边集结吴三省所有的剩余部队,从萧山、主城区和镇江三面出发,相互配合成犄角之势,迁延拖后日军的进军步伐,视情况可能在杭城西北近郊发动总攻。

黑眼镜和张起灵最后对视了一下,确认彼此都已成竹在胸。黑眼镜晃了晃因低头看图有些僵硬的脖子,直起身,脸色一如平常,带着不知所云的笑:“哑巴,我先走一步,我们明天正午东北郊汇合。”

闷油瓶点了点头,亦是神色如常,平淡无波。吴邪却白了一张脸:

他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黑眼镜那奇怪的笑容,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看到这两个人活着站在一起。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当你知道一个人正要奔赴凶多吉少的战场,而下一次见到他时可能只剩一堆骸骨了,你该说什么?

黑眼镜只看了他一眼,似乎就立即明白他在想什么,笑的开心:“小三爷,不至于摆出这张脸,我和哑巴还没怎么吃过败仗呢~ 生离死别的话就留给哑巴吧,我先走了,您自己保重~”言毕,就一挥袖子,可谓潇洒的出门而去,迅速融入了门外的黑暗。


吴邪有些怔愣的看着黑眼镜消失在门外,又见闷油瓶开始收拾桌上的图纸,一时间,恐惧蒙心——

过了今晚,闷油瓶可能就会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以一种绝无诟病并且一劳永逸的方式:战死。

而且是为了保护他吴邪所在的城,战死。

他突然很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够阻止陈皮阿四,恨自己没有能力调动大军来援,恨自己不能代替闷油瓶上战场。

吴邪明白这个男人绝不会临阵脱逃或胆小怯战,他是那么骄傲。甚至说,但凡战场上还有一个己方之人活着,冲进炮火中救人的也会是他。可是此刻,吴邪却连这份一直深深吸引着他的骄傲都憎恨起来。

他只想要闷油瓶好好活着,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这样不行吗?

似是感到吴邪焦灼的视线,闷油瓶抬起头,墨色的眸中略过一丝细微的惊讶:“吴邪,为什么哭?”

“咦?”吴邪回神,仍旧有些怔愣的抬起手,摸到自己脸上一片冰凉的湿意,不由慌乱,“不、我没想哭的,我——”

话音未落,却落入一个瘦削坚实的怀抱。吴邪不明白,这么冷然清淡的一个人,为什么有着如此温暖的怀抱呢。

而他吴邪又何德何能,能够占有这样一个怀抱呢。

他伸出手,似是要用尽所有的力气,紧紧的箍住闷油瓶的腰。脑子里有无数的话想要说,但是涌到了嗓子眼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应该说什么呢?“小心”?“保重”?“不要总是想着救别人,偶尔也救救自己”?或者干脆是“不要走”?

但是最后,他还是简单的咬住了下唇,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任何话都是多余的。闷油瓶要走了,世间所有的言语都没有意义了。

西泠印社里,前厅中闪烁着四盏五彩琉璃灯盏,光线因为彻夜消耗而有些昏暗,引得屋外那沉甸甸的黑暗都像要涌进来了一般。似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有一瞬之后,到底还是闷油瓶先放开了他。吴邪抬头,立即被那双点漆似的眸子锁住了,闷油瓶清淡的声线响起:

“吴邪,如果半个月之后还没有我们的消息,就离开杭城,去西南边陲,那里安全。”

脑海中仿佛飘着一片迷雾,吴邪花了些时间消化这句话,随后就笑了:“小哥,你说什么呢,你要是不见了,我当然要去找你啊。”

闷油瓶的眉头微微一蹙,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缓缓道:“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在遇到你之前,我做的所有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顿了顿,看着自己的手,仿佛陷入了回忆,继续淡淡道,“你能想象,会有我这样的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我存在过一样,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吗?我有时候看着镜子,常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

吴邪似是有些哽咽,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想了想才道:“没有你说得这么夸张,你要是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闷油瓶的视线重新回到吴邪身上,那对墨黑的眸子里竟似闪过五彩的光华。他抬起那双奇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吴邪细软的短发,嘴角勾出一抹真正的微笑:“是的,你是我和这个世界最后一点联系了,所以你不能有事,必须一直这样,天真无邪的活着。”

吴邪微微倾过脸,贴上他的掌心。闷油瓶的掌心覆着一层薄茧,那是长期用刀的人才会有的感觉。吴邪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去记住,此时此刻自己脸颊上传来的触感。

小哥,你才是天真无邪呢。如果你真的消失了,我还怎么好好活着呢。


当第一缕清晨的阳光透过薄云洒上老城区的街道时,吴邪眼看着闷油瓶牵起驴蛋蛋的缰绳,终是向着出城的方向走去了。

吴邪并没有一直站在老街的青石板路上目送他离开,所以也不知道闷油瓶是否有回过头。

不过他宁可相信那闷油瓶子是不会回头的,他有他的责任要去履行。就像吴家小三爷也有继续为第三十九师筹措军饷的责任一样。

吴邪进到屋内,转身轻轻扣上榆木大门上的镂花黄铜锁,那“咔哒”一声明晰清脆,回荡在空荡荡的前厅里。


小哥,我们生不逢时,落在乱世;却也生亦逢时,得以遇到彼此。吴邪微微一笑,从古董架子上拿出账本,翻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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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果然这一抒情起来就刹不住车啊,一下子码了一万二。。。


关于吴邪的眼泪,事情是这样的:

桑桑:因为其他几个人都不能哭,所以眼泪的活计就交给小三爷了╮(╯▽╰)╭

吴邪:你混蛋!>.<

小哥:。。。。。。(心声:吴邪哭起来的样子很可爱。)

黑爷:我来!我也可以哭!

小花:哼,小邪哭起来眼圈红红的,软萌又可爱,你那墨镜一遮压根什么都看不见,哭了也是白哭,毫无美感,一边呆着去。

黑爷:。。。。。。(墙角画圈圈去了)

桑桑:花儿爷,你才是人生赢家啊~ 求签名!


咳咳,Ps, 小花那段唱词来自《杨门女将》穆桂英唱段,喜庆之余带着思念的伤感,伤感之余带着倔强的坚强,觉得非常适合解语花。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大年初三给小哥庆生。。。我会告诉你我生日就是大年初三么(捂脸>///<)~


下一章,第拾叁事,会是【解语花视角】,但是章回题目保密~

因为这一章的题目里包含了本文一个非常关键的包袱,更新的那天才能抖出来,嘻嘻~

至于第拾叁事的内容嘛。。。

嘿嘿嘿,是好大一锅肉肉哦(¯『¯)~~ 米娜桑请准备好纸巾和血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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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6-14 10:12:00 +0800 CST  
话说。。。在度受上发H似乎非常非常困难,会被吞的连渣都不剩。。。
对于即将到来的下一章,桑桑很担忧啊,大家有什么好建议么?

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6-14 10:13:00 +0800 CST  
更新第十二章的艾特,文文在上一页,么么哒~
同时感谢所有收藏了的孩子,搂住蹭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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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了的孩子告诉桑桑一声哦,度受喜欢吞艾特,能不艾特的话会比较好哈~

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6-14 10:18:00 +0800 CST  
更新第十二章的艾特,文文在上一页,么么哒~@蓝潋幽檀默@明明那边@螃蟹倩倩@一人的执念@是夜〆叶逝

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6-14 10:27:00 +0800 CST  
更新第十二章的艾特,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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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6-14 11:00:00 +0800 CST  
注:H的部分会发图片,用电脑的孩子可以直接点击图片或放大页面到125%来看;
用手机的孩子如果图片看不清,可以到“子桑255的新浪博客”里去看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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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拾叁事 齐佳纳摹 【解语花视角】

解雨臣缓缓起身离开猫脚浴缸里渐渐变凉的水,铁火盆中的木炭仍然艳着烧红的光,将整间青花瓷装帧的大浴室烤的暖融融的。

他优雅的抬手,取过木架子上干爽的毛巾,擦净自己,随意的套上纯白的棉麻褂子,发梢滴着水珠,慢悠悠的走回了卧室。

二楼的卧室里亦是温暖如春。下人们早就熟悉了他的喜好,提前将整间屋子用炭火烤热,却不会留下火盆,以防彻夜干燥。红木茶几上垫着洁白的镂花方帕,放着一瓶“大宛香”葡萄酒和一只水晶高脚杯。

解雨臣有些疲惫的在红木沙发上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在他指尖摇晃,葡萄酒甘甜又苦涩的味道弥漫在舌尖,他抬头看了一眼床边的落地黄铜摆钟——

寅时将过,他决定纵容自己放松片刻。

今天是元宵节。可是因为戒严,整座杭城仿佛一夜之间失了活力,暮气沉沉的毫无一点节庆的意思。

本就因为战事紧迫,各方关系网乱成一团,解当家这些日子简直是日日悬心,更加上霍老太把秀秀送去了南边避难,自己却留在杭城坐镇,导致解雨臣越发的谨小慎微,事必躬亲,苦不堪言。

他抬手揉了揉眉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逼迫自己把解家的事赶出脑海片刻,却又立即想到了另一件棘手的——

也不知道小邪怎么样了。解雨臣只觉得自己皱起的眉根本无法揉开,吴三省行事乖张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成想竟然作弄到他吴家人自己身上去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发梢上的水珠又滴落几颗,解雨臣仰头饮尽杯中酒,抬手又满上半杯,刚抿了一口,却听得门外走廊上传来陌生的脚步声,极轻却极稳,绝对是个练家子——

他立即无声的放下酒杯,迅速站起,一把掀开床上的绣纹丝锦被,伸手摸向枕下的枪——

红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解雨臣猛地抬头,却见那黑瞎子一身惯常的黑色丝麻长衫,居然大大咧咧的推门进来了,见了他此刻万般防备的姿势,还嘿嘿一笑道:“花儿爷,怎么好像炸了毛的猫一样?”

解雨臣心下一松,竟不自知的松开了眉尖,站直了身子,不过语气仍旧薄凉:“我解家的防御何时差到这个地步了,竟容你从门廊上走进来?”

“嘿嘿,花儿爷,你应该问,‘黑爷,你的功力何时强到这个地步了~’”黑眼镜笑的愉快,解雨臣抬眼一瞪,他又改了口,“哎呦,花儿爷别介意嘛,这都后半夜了,人的防备能力最弱的时候,瞎子稍微放倒了几个不就进来了嘛,谁叫他走门比较快呢~”

解雨臣挑眉:“你也会有着急的时候?”

“是啊,着急的很呐~ 四阿公把吴三省的主力部队调走了,日寇又逼到城门口,我和哑巴天一亮就要出城去迎战了,这会儿,”他抬头瞥了一眼黄铜摆钟,“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了,能不着急嘛~”

闻言,解雨臣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没想到陈皮阿四居然使了这么狠一招,这分明是恨不得将瞎子和哑巴一起千刀万剐,八成还想连小邪也一起整死。

黑瞎子自然是不会错过他脸上瞬间寒下来的表情,咧嘴一笑道:“花儿爷别担心,我和哑巴都安排好了,就算玉石俱焚,也不会让日寇进城的,动不到解家头上~”

“解家联合着霍家,有美利坚的人撑腰,日狗想讨好我们买军火还来不及,本就不会为难我。”解雨臣语气寒凉,“倒是你们,两个团统共才这么点人,去了岂不是找死?”

“呵,花儿爷,您这是在担心我?”黑瞎子笑的灿烂,“守不住也得守啊,拿了这军俸,自然要挺出去吃枪子儿嘛,更何况我和哑巴的心头好都在这小杭城里头呢~”

解雨臣微微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动,却没说出话来。顿了片刻之后才缓缓道:“那你这会儿不赶紧出城去,又闯来我这儿是做什么?”

“呃,”黑瞎子摸摸下巴,“因为我觉得花儿爷大概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

那无所谓的语调听得解雨臣不由得心头火起,盯着那副墨镜,一字一顿的说,“我问你,为什么在最后一晚,军情紧急,还要特地绕远路跑来见我?”

闻言,黑眼镜微微敛了笑容,摊了摊手,略带沙哑的嗓音低沉的回荡在屋子里:“花儿爷那么聪明,会想不通这一点?非要逼瞎子说出来,何苦呢?”

这已经基本等于是回答了。解雨臣缓下了脸色,俯身执起自己喝过一口的红酒杯,递给眼前人,勾出一抹笑,轻轻巧巧的就唱出一句《霸王别姬》里的词:

“且忍耐守阵地等候救兵,无奈何饮琼浆消愁解闷。”

黑瞎子愣了片刻,无奈的笑笑接过杯子:“花儿爷这是咒我呢,楚霸王唱完这句没多久可就自刎了哦~”

“你不是项羽,死不了。”解雨臣凉凉道。

“你若是虞姬,我自刎也甘愿呐~”黑瞎子咧嘴一笑,仰头饮尽杯中酒。

解雨臣看着那柔红色的液体倾入他的薄唇之中,好看的颈部线条间,喉结上下滑动。

因为生意需要,解雨臣对五省十三市的战况了如指掌,他明白,这两人面前是一场绝对凶多吉少的硬仗,即使他们本领通天又能够求得救援,最好的情况也不过就是玉石俱焚。

意识到哑巴张可能一去不回的时候,小邪一定心如刀割吧,他突然想到,如果这个黑瞎子也就此消失了,他自己又会作何感想呢?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斗里那一幕。这个数次舍命护住自己的人浑身淌血,奄奄一息,自觉临死之前最后的动作竟然是为他点绛唇。如果他解雨臣也有心的话,那一刻,确实是颤抖了。

尔虞我诈,生死相搏,他早已司空见惯并且手到擒来。唯有如吴邪那般毫不掩饰的关怀和如黑瞎子这般遮天蔽日的情意,他始终无法习惯。

那么,如果这个人就此战死沙场,他会怎样呢?

也许会在这个人的墓前唱很久的《霸王别姬》吧。

解雨臣如是想到,随即就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赶出脑海,转而状似不经意的问了句:“你到底叫什么?”

黑瞎子放下酒杯,似是觉得好笑:“花儿爷这会儿才想起来问这个?不是一般第一面的时候就该问了吗?”

解雨臣转身又倒了一杯酒,垂眼道:“因为过了今晚,可能就再也没人知道了。”

黑瞎子嘿嘿一笑,嘴角勾出一抹邪气的笑:“花儿爷真想知道?瞎子的名字从不随便告诉人,这个价,你未必付得起。”

解雨臣抿下一口酒,挑眉间露出一个毫不示弱的笑容,凉凉道:“开价吧。”

黑瞎子玩味的看着他,从他指尖拿走了酒杯,轻放在床头的矮茶几上,伸手捏住他细巧的下颚,抬起来。他身上散发出强大而邪妄的戾气,解雨臣不自觉的放任了他这个轻佻的动作——

“我要你。”黑瞎子如是说。

听到这个完全意料之中的答案,解雨臣笑了笑,拍开他捏住自己下颚的手,甩了甩头发带出一点水珠:“价太高,光是告诉我名字还不够,你可得加码。”

“噢~”黑瞎子退后一步,缓缓抬起手,“那这样,够不够?”

说着话,他轻轻摘下了鼻梁上的墨镜。

解雨臣睁大了双眼。

清冷的月光洋洋洒洒,透过雕花的木窗格在地上留下朵朵银白色的海棠。

解雨臣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看清这个人的脸。

挺拔的鼻梁与汉人略有不同,似乎永远带笑的嘴唇如薄削在线条俊郎的脸上。那对眼睛——
解雨臣曾经无数次的猜测过,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现实却比他多彩的想象更为惊人。

记得秀秀那个传教士朋友说过一句话:眼睛,是一个人灵魂与这个世界之间的桥梁。吴邪家那个黑面神的眼神总是一种与这个世界毫无关联的淡然。他原本以为这个男人的眼神里,会是一种浸溺了世间太多事故之后的狠绝 ——

而现实却是,那狭长的丹凤眼中镶嵌着一双异色的眸子,瞳孔是一种仿佛会将人吸进去一般的深黑,虹膜却泛着浅金色,在银白的月光中闪烁出点点七彩的光。

那眼中满满的都是解雨臣白色的身影,翻滚着数不清的情绪,有戏谑,有认真,有狠戾,有温柔,如狼似虎却又如风似雨,汹涌莫测却又温柔似海,衬得那月光都黯然失了色。

解雨臣想移开视线却做不到,他觉得自己就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在那兽的视线中动弹不得。

逃不掉了,他如是想到。


黑瞎子就这样毫无遮掩的盯着他,抬手扔了的墨镜在地板上磕出一声清响。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脸上没有了惯常的笑容,神色平静,淡金色的眸子里转过一道光,开口道:“花儿爷,在付价之前,瞎子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想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

解雨臣愣在了那如波涛一般的注视中。。。这么多年,他想要的从来得不到,不想要的却要动用一切力量去抢夺。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到底想要什么。。。

是啊,他想要什么呢?

呵,不是很明显吗。

于是他一步上前,瞬间将两人间的距离弥合,那纤细的戏子的十指一把抓住那人黑色的丝麻前襟,往下一拉——

淡淡的烟草味道弥漫而来。他原本以为会碰上一对冰冷坚毅的唇瓣——毕竟那人的唇看上去这么薄——但是唇上却是一片温暖的柔软,一如这人从不轻易示人的那一面。

很快,他感到唇上传来骤然加重的力道,那人湿润的舌用力的划过他的唇缝,要求他打开,于是他这么做了——

接着就是狂风暴雨般的掠夺。那黑瞎子有力的双臂将他纤细的腰肢狠狠的禁锢在怀里,舌尖凶狠的扫过每一处地方,咬住他唇瓣的力气那么大简直要将他拆吃入腹一般——

空气渐渐不足,解雨臣有些无力的想要推开他,但黑瞎子只是箍的更紧,吞咽下溢出他嘴角的每一丝津液,夺走他每一次呼吸的尝试——

窒息和快感交杂中,意识都有了一丝模糊,不过解雨臣却带着畅快想到:如果能就此死去,未尝不是一种死得其所的方式。

但黑瞎子终是放开了他。他几乎被骤然涌入肺里的新鲜空气呛到,趴在黑瞎子胸前急喘了几口气,随着理智回笼,几乎被一吻憋死的怒气也开始上升,解雨臣突然提起膝盖向他下档踹去——

黑瞎子立即侧身躲过,双手扣住他的手腕,那不正经的邪笑又回到他的脸上:“花儿爷,瞎子的小兄弟只有你的两张小嘴能碰,其他部分就别凑热闹了~”说着话竟然还执起他的皓腕落下一枚轻吻。

解雨臣怒极反笑,腕关节骤然收缩,如蛇一般滑出他的钳制,同时柔韧的腰肢瞬间发力,久经训练的韧带带动有力的右腿猛地甩起,脚背直接击向黑瞎子那讪笑的脸——

黑瞎子却毫不慌乱,一个深蹲侧移就从解雨臣踢出的腿下钻出,还不待他收腿转身,黑瞎子那胫骨分明的手指就卡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准确的掐住腰后椎骨,同时用整个身体将他压在了床头的墙上——

“花儿爷别挣扎了,”黑瞎子嘚瑟的笑道,“久练缩骨之人身上只有颈骨和脊椎是无法移动的,瞎子都卡着呢,您挣不脱的~”

“你怎么会知道——”解雨臣脱口问道,随即明白一定是那哑巴张告诉他的。要不是从小带出来的教养,他简直就要在心里问候哑巴张全族了。

“花儿爷,春宵一刻值千金,别闹了吧~” 黑瞎子凑到他耳边戏虐却认真的说道。

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6-21 08:55:00 +0800 CST  










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6-21 08:56:00 +0800 CST  
睡梦中,有三座古老的抱厦,跪满了身穿旗袍和马褂的男男女女;有一张雕刻着虎头的供品桌,下面躺着一只神色可怜的黑毛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大草原,生满了随风摇曳的格桑花。。。

睡梦中,那个穿着粉色袄子的小娃娃,跌跌撞撞的走到后院中巨大的紫藤花架下,漫天的花瓣旋转飞舞,落在那个带着墨镜身穿黑衣的男人肩上。他是如此温柔的微笑着,向小娃娃伸出了手——


极美的眉眼猛地睁开,解雨臣撑起自己身子的动作太急,扯动了一身的伤口,带出下体的钝痛。可是他似乎并不介意,只是急切的在屋内看了一圈——

阳光早已洋洋洒洒而入,哪里还有半分黑瞎子的影子?

他按压着隐隐作痛的额角,自嘲的笑了笑,掀开身上的丝锦薄被,想在下人们进屋之前清理一番,却发现床单早已被换过了,下体虽痛却干爽,颈部的伤口也有被细心的止血上药。

一股陌生的可谓暖流的情绪涌起,他在晨光中顿了许久,才又开始缓缓动作起来,腰部酸软无力,他不得不撑着柔软的枕头才能直起身——

可是掌心之下,枕头的硬度却非常奇怪。他愣了一愣,将手伸到白色的羽枕之下——

摸出之物,赫然正是那把黑色短刀。

刀非常重,他单手拿起都很勉强。刀身触手生凉,好像刀主人的灵魂一样,坚硬、锋利、冰凉 ——

却带着温柔的保护的色彩。

解雨臣抚摸了刀身片刻,重新将之放回枕下。


齐佳纳摹。。。无论如何,给爷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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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大家可以试着用低沉的声音念一下,mini Ilha。非常帅!

【百度知道】据考查与有关资料相补证,满族八大姓有:佟佳氏、瓜尔佳氏、马佳氏、索绰罗氏、齐佳氏、富察氏、纳喇氏、钮祜禄氏。冠以汉字姓为:佟、关、马、索、齐、富、那、郎。

齐佳氏:

宗族又作奇氏,见于《皇朝通志·氏族略·满洲八旗姓》.清初仅两户。世居叶赫,齐家营等地,以地为姓.后改汉字姓齐,亦有祁。齐佳氏是满族中特别显贵的家族,人口不多。著名人物有:布色赫,满洲正红旗人,世居叶赫,崇德三年征明,赐号巴图鲁,授骑都尉。入关击李自成,晋世职一等轻车都尉。


三胖子说过,黑爷的汉姓为“齐”,家世显赫,那么倒查过去,齐黑瞎的满族本姓必定是“齐佳”无疑,他是满清时期最显贵的宗族后裔。

至于“纳摹”。。。太帅,无法抵抗使用这两个字的诱惑,这是一个海洋一般的男人,汹涌莫测却又温柔似海。


于是大家对桑桑炖的肉还满意么~

瓶邪这对儿的肉肉也快了哈(不是下一章哦,连着吃荤不好~),不过会是不一样的风格,如果说黑花的肉肉是赤油浓酱的红烧肉的话,瓶邪那对儿估计就是温润甘甜的咕佬肉了哈╮(╯▽╰)╭(这都是什么比喻啊!)


下一章,第拾肆事 一汀烟雨 【吴邪视角】:

看到这章的名字,大家大概多少已经猜出了内容——让我好好虐虐小三爷吧~

纵览整本盗墓笔记,最让我心动的始终都是这句话:“还好,我没有害死你。”

当一个人宁愿牺牲自己都要成全另一个人的生命,这种感情早已超越了喜欢或是依恋。

那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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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6-21 08:57:00 +0800 CST  
更新第十三章的艾特,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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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6-21 08:5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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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拾肆事 一汀烟雨 【吴邪视角】


阴鸷的天幕之下黄云翻滚,眼见又是一场极寒的雨。

闷油瓶离开已经十七日并四个时辰了。日军仍然没有破城而入,吴邪亦无法得到任何准确的前线讯息。

前去西南边陲避难的想法自是从未有过,但是灼穿心肺的焦虑感却随着怀表上的指针、一分一秒的堆积着。他活了这些年,如今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焦如焚、度日如年。

王盟留在书案上的早餐早已凉透了,泛黄的烙饼流着油光。这已经是寻常人家在此等战乱时节决计寻不来的食物,在吴邪眼中却与石块无异。

闷油瓶所说的半月之期已过。时间拖得越久,他们能够活着回来的概率就越低。从前日午时开始,吴邪已经是什么都吃不下了。

他强迫自己停下在屋里不断踱步的双腿,走回书案边,推开盛着烙饼的盘子,重新翻开账本算起了这几日的进出。

出账为红,进账为墨。此刻吴邪面前的账本上一片刺目的猩红色朱砂笔迹。吴家小三爷在短短半月间,几乎掏空了吴家十年来的积淀,对所有来求助的北洋军阀慷慨解囊,更对三十九师倾囊相助。

爱财的小三爷其实比任何人都明白,钱能解决的问题只是最简单的问题。不过,他能为闷油瓶他们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葱白的手指有些无力的在黄花梨算珠上拨弄着。终于,在第十次算错之后,他颓丧的扔了笔,朱砂红的墨汁溅开,在账本上晕出一朵奇怪的花。

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在认识闷油瓶之前的那么多年都是怎么过的?

为什么,一个人,入了心,再离了之后竟然让他连一分一秒都过不下去了?

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间,双眼酸涩而疼痛。太久没好好睡了。

现在但凡是一点点最轻微的声响都会让他惊醒。他怕,他怕是闷油瓶回来了,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奔下去开门,他怕是有人带来那张薄薄的信纸,然后一脸沉痛的告诉他,张起灵团长殉职了,他怕梦境里那些血光四溅的事情会真的发生,他怕。。。

他怕那个人就此彻底消失,而他吴邪甚至都无法确定张起灵是生是死、尸首何处。。。那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这个世界。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吴邪不用回头都听得出王盟那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王盟来到书案边,放下茶盘,看着他未动分毫的早餐,似是有些难办。吴邪却开了口:“这几张饼,连带着家里剩下的三袋精米,都拿去救济院吧。。。”

“知道了。”王盟端起盛着烙饼的盘子,欲言又止的看着他,过了片刻才十分为难的开了口:“小老板,后院里那两只鸡,好像不行了——”

原本闭目不动的吴邪一听这话,仿佛被人当头泼了冰水,猛地睁开眼睛,脸色一下惨白,推开王盟跌跌撞撞的就冲下楼去。

后院里一片萧瑟的寒凉之气,那几棵梧桐只剩下了青黑色的枝桠。吴邪有些踉跄的走到院角的鸡舍边——

两团黄色的物体静静的趴在一起,红色的鸡冠垂在冰冷的地上,毫无声息。

吴邪蹲了下去,伸手想去摸一下,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仍由微颤的指尖停在了半空中。


熙熙攘攘的菜市里,闷油瓶站在家禽摊子边看着小黄鸡的身影划过眼前。

当时,暗笑过后,他天真的以为小哥喜欢小黄鸡,所以着王盟买了两只来家里。犹记得他第一次拉着闷油瓶来到竹围栏边、并告知他这是送给他的礼物时,那人不动声色的脸上闪过的一丝疑惑。

小爷终于从这闷油瓶子脸上挖出一丝表情了!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窃笑和得意。


另记得一个热极了的夏日,他清早起床,睡眼朦胧间想起王盟今天不在,于是穿着薄透的里衣就摇摇晃晃的下了楼,从厨房里抓了一把小米就准备去喂两只小黄鸡吃食。

后院中,梧桐树巨大油亮的绿色叶片也挡不住灼热的阳光。吴邪被刺目的烈日晃了眼,视线再次聚焦的时候却结结实实的惊呆在了院子中央。

驴蛋蛋正悠闲的站在后门附近的树荫里,低头与树根处的碧草纠缠不清。那挨千刀的闷油瓶子竟然完全光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黑色的麻布裤,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持着个大木勺,往驴蛋蛋屁股上浇着水,给它冲凉洗澡。

闷油瓶的皮肤泛着长期训练之人才有的健康色泽,紧实却不夸张的肌肉随着他起起落落的动作收缩、绷紧、又放松,在阳光和树影下好看的不真实,连带着肩背上的几道伤疤都充满着少见的男性气息。

如此警觉的人又怎会不知身后有人?可闷油瓶偏偏用完了桶中的水,才缓缓的转过身来,吴邪看到自己送他的那扇岫岩碧玉坠子晃荡在他的胸肌之间——

血液瞬间全部流向脸庞,吴邪差点撒了手里的小米,含混的道了一声早,就慌张的奔向鸡舍,差点没凭空绊了自己一跤。

感到闷油瓶的视线一直追着自己,吴邪脸上灼烫灼烫的,心不在焉的打开简易的竹条鸡笼,却因为平时完全没有喂食的经验,对两只饿了肚子的小鸡的反应准备不足,只见两只鸡冲着他攥着小米的手就飞扑了过去,惊的吴邪一甩手就将小米粒全部抛洒在了空中——

两团黄色的东西立即扑腾起了翅膀,满院子的追着飞散的小米粒边跳边飞,扑棱中黄色的羽毛沾了吴邪一头一脸。小三爷慌了神儿,转身去抓鸡却还没站稳就被绊了一跤——

预想中脸部着地的痛感没有到来,闷油瓶一只手就捞起了他,像夹小鸡似的将他夹在身侧,有力的手掌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腹处,只隔着一层透薄的里衣——

吴邪真心觉得自己的脸已经不可能更红了!

还不待他从晕眩中反应过来,闷油瓶轻轻的放下了他,两步一跳就一手一只攥住了两只不听话的小黄鸡脖子,返身利落的将两团扑腾的黄色塞进了鸡舍里,当真是手到擒来。

吴邪头上沾着鸡毛,阳光照射在他的里衣上、那薄透的料子其实已经是半透明的了,可惜他全无自觉,只是有些怔愣的盯着闷油瓶的上半身——

“小哥。。。麒麟?”他抬手指着那隐隐浮现在闷油瓶肩膀和前胸的浅墨色纹身,可以看得出是一只骑风踏火的麒麟。

闷油瓶看着他的视线有一丝奇怪,停留在他露出领口的锁骨上的时间有一些过长。顿了一顿之后,他淡淡道:“只有体温升高的时候才有。”

吴邪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走到他面前,好奇的抬手拂过那麒麟静卧在闷油瓶肩头的犄角,细细研究起那绝佳的绘工,喃喃道:“我在书上看到过,苗疆地区有一种草药,用那种草汁纹身的图案只有体温升高的时候才会显现。。。”

随着他葱白的手指移动到闷油瓶的胸前,那万年冰山竟是微微的颤抖了一下,麒麟纹身颜色更是又深了几分。吴邪抬起全然天真的脸,圆圆的眼睛眨了眨:“小哥,你怕痒?”

那是吴邪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张起灵脸上划过一丝无奈和一缕淡的摸不着的红。


寒凉透骨的风吹过后院,吴邪不由得一个冷战,回忆戛然而止。王盟从他身后而来,脚步有些迟疑,吴邪却似乎没有回头的力气,只是那抬起想摸一摸两团黄色的手,到底还是垂了下去。

他又蹲在竹围栏边看了许久,站起身的时候甚至都一阵发晕:

“王盟,”他的声音很奇怪,“埋了吧。”

说完,就有些踉跄的返身回屋,再也没有回头望一眼。


沿着酸枝木的古旧楼梯,他慢慢的踱到二楼,腿里似有千斤重。路过闷油瓶的房间门口时,到底还是神使鬼差的走了进去。

屋里非常干净,没有一件多余的摆设,空落落的仿佛完全不食人间烟火。吴邪有些不自控的在闷油瓶的床沿边坐下,不多时,到底还是脱力的躺倒在了床上。

一点他的味道都没有了,那种淡淡的麒麟血竭的香味。。。吴邪将脸埋进有些过薄的棉被里,脑海中一片昏沉。

半睡半醒间,屋外那黄云翻滚的阴霾天仿佛延伸入了梦里。视线所及只是一片红黑相间的焦土,遍地尸块。。。

驴蛋蛋的肚子上开了一个极深的血洞,一动不动的躺在焦土之上。它身边,闷油瓶脸上都是猩红的血迹,正奋力挥动着黑金古刀。。。

黑刀闪烁着狠戾的光,刀刀见血,招招断骨,一时间将他周身围着的日寇断头截肢,尖厉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他收起刀势,站直了身体,回过头来看着吴邪,脸颊边滴下的血珠砸在黄尘中,扬起一片细灰。

吴邪想向他走过去,身体却一动不能动,想开口叫他,嗓子却好像被粘死了似的。闷油瓶只是如此平静的看着他,突然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你是我和这个世界最后一点联系了——”

随后,吴邪眼看着一颗飞掠而来的子弹毫无停顿的自左向右贯穿了他的头颅,闷油瓶就着脸上那抹淡然的微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吴邪猛地从床上坐起,动作太急脑海中一阵作呕的晕眩。葱白的手指死死的抓紧了自己棉褂的前襟,十数个喘息之后仍旧无法平息惊恐的心跳,生生的在这数九寒天惊出一身冷汗。

太阳穴狂跳着泛疼,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绝对不会的,那是闷油瓶子啊,血粽子都怕三分的主,不会的。。。

晕眩间,却听得酸枝木楼梯突然咯吱作响,王盟飞奔上楼,直直的冲向他的房间,却在路过闷油瓶房门口时瞥到了他的身影,硬是煞下脚步,拐进了门来——

“老板!小九爷的车在楼下,说是叫您过去,有两位团长的消息——”

他话音未落,吴邪就跳下床来,许久未进食未休息的身体被这个剧烈的动作整的几乎立即罢工,但是他一把推开王盟扶住他的手,稳了稳身形,奔下楼去,二话不说钻进那辆黑色的道奇,绝尘而去。

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6-28 09:11:00 +0800 CST  
黑色的轿车一停在解公馆那气势恢宏的雕花铁筑大门前,吴邪就跳下了车,看也不看门口就向大宅飞奔过去,被早就候在门口的解雨臣一把拦下——

“小邪,别慌。”解雨臣沉然道,一手拉住他的胳膊,深棕色的眸子锁住了他惊慌的眼睛。

吴邪被他拉的一个踉跄,表情可谓惶然,盯着解雨臣像见了鬼一般:“小花,你怎么脸色这么差?!不会是——”

“我说了,先别慌。”解雨臣语气又重了几分,吴邪微微一颤,使劲控制住狂跳的心脏,一打量,才见解雨臣似是比半月前又瘦了些,脸色怕是不比他现在好到哪儿去。解当家自是极有自控能力的,此时他整个人却还是透出一丝罕见的凌乱和疲惫。

吴邪咽了一下,再次张口的声音里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发颤:“你说有他们的消息?”

解雨臣放开他的胳膊,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说:“我今晨得到确实的消息,陆军总部增援到达北郊,会同第三十九师所有的剩余部队,在北郊发动了总攻。。。我们胜了,但是两军几乎全部覆灭。”

吴邪控制不住的一把抓住了解雨臣的胳膊,手心里一片冰凉:“那他们人呢?”

解雨臣没有计较他抓的有多紧,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缓缓道:“解家的伙计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战场里挖人,我联系了王胖子,他自告奋勇去了北郊。。。”

吴邪圆润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解雨臣,眼神中那惶急的想知道却又害怕的不敢听下去的样子,着实叫人揪心。解雨臣顿了顿,侧头示意了一下两人身后的大宅,一字一顿道:“瞎子在我这儿。。。黑面神没找到。”

骤然间听闻最不想得到的消息,吴邪整个人晃了一下,抓着解雨臣的手也松开了。解雨臣立即想去扶他,不想他却又站稳了——

不,还没有结束,还不到崩溃的时候。

也许是紧张焦虑过了极限,吴邪反而突然冷静了下来,硬撑开卡的极紧的嗓子,问道:“齐团长怎么样了?”

解雨臣见他眼神清明了几分,略松一口气,听得他问起那黑瞎子,却又皱起了眉,深褐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不自知的疼痛:“应该还有一口气在。。。解家的医生都在里面,血气太重,我不想进去。”

吴邪点了点头,攥紧了手,抬眼看着解雨臣刚要开口,解雨臣就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也知道拦不住你,这辆车会送你去北郊,你自己小心。王胖子把瞎子送来之后又回去找人了,你到了那儿之后别自己行动,先找到王胖子,他会带着你一起找,明白了吗?”

“小花,谢谢你。”吴邪使劲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转身就跑回了车边,手放在车门上之时,却又听得解雨臣在身后唤他:

“小邪,”解雨臣倚在铁筑大门边的身影那么苍白,他静静的问,“你今天吃早饭了吗?”

吴邪被这个突兀的问题弄的有些愣,下意识就答道:“没。”

解雨臣点了点头,一摆手道:“去吧。

吴邪亦无暇想多,钻进车里的一刹那,训练有素的司机就立即启动了,直奔北郊而去。


到达北郊之后,吴邪才明白为什么小花要问他早饭的事情。入目之情景,简直让他后悔没有把整幅肠胃都留在家里。

巨大的战场之上,无数的深沟浅壑之中,堆满了火炮和尸体的残骸。有些尸体很完整,那些士兵好像只是睡着了。但是更多的尸体支离破碎,已经发黑的血水和尸水被飘扬的寒雨带出碎裂的肢体,横流一地。

令人作呕的硝烟和尸臭之中,吴邪惨白了脸——

他在哪里?!心中压抑太久的急切一下就爆发出来:“张起灵!”他声嘶力竭的大喊了一声。
空旷的战场没有一丝回应。吴邪调起所剩无几的力气,连着大喊了好几声,几乎要把嗓子喊出血。

但是,整个战场只有冰冷的死寂。

他停下来,压抑着嗓子里的血腥味,等待着回音。突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惊讶的——

“小天真?”

吴邪猛地回头,险些扭伤自己的脖子,却见和他一样满脸惊讶的王胖子正踢开几具日军的尸体,爬上他所在的小坡。

王胖子满身满手的黑血水,他的神情少见的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皱眉看着吴邪:“小天真,你怎么来了?这翻死人的活儿不是你干的,回去。”

嗓子里腥甜腥甜的,吴邪忍着干呕的欲望,摇了摇头,却说:“胖子,求你了,帮帮我。”

冰凉的雨丝飘落在两人脸上。许是受不住吴邪那混着悲哀的焦灼视线,王胖子叹了一口气,指了指他来的方向上缓慢移动的几个黑点:

“那几个都是原来萧山上的弟兄,赶来帮忙的。那片儿区是他们三十九师最后的阵地,早上就是在那儿挖出了那黑瞎子。小子真是够命硬的,都炸成那样了居然还不咽气。”

吴邪有些恍然,听王胖子这么说就抬脚向他指的方向上走去,却被王胖子一把拉住了胳膊,抬眼只见胖子一脸的认真:“天真你放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小哥好歹救过几次胖爷的命,就算只剩渣子了,胖爷也要给他挖出来。”

吴邪拼命忍住了涌上眼眶的湿意,点了点头,两人一起爬下小坡,一路找寻过去。


但凡体型或模样有点类似的,吴邪和王胖子无不翻检一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小三爷连鸡都没杀过,一下子扑进了死人堆里、手抖的厉害却始终没有退缩。很快,那身鹅黄的丝棉褂子就被血污成了一片,几次被残肢断枪绊的摔进和了尸水的泥洼里,亦只是安静的爬起来继续找。

阴鸷的天际之下黄云压顶,吴邪的发丝很快被寒雨淋的贴在了额上。战斗的惨烈从一具具尸体那狰狞绝望的临死表情上显露无疑。偶有找到没断气的,王胖子会立即招来其他人,日寇就地杀死,国军自是救回萧山不提。

摸约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已经搜检到那片最后的阵地之中。吴邪身上那被雨淋透了的棉褂子又重又冷,视线都在一片灰黄的天空和黑红的土地之间徘徊麻木了,直到一点熟悉的翠绿色光芒落入他被雨水模糊的眼帘——

岫、岫岩碧玉坠子!

吴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双眼,拔腿奔向那微弱的绿光所在,甚至都没有听到王胖子在身后急唤他的声音——

随后,他急停在了那个人身边,浑身僵硬,脑子里一片空白。

熟悉的碧色玉坠被雨水打湿,安静的躺在那人早已碎成几段的右手里。他半个身子浸在泥水中,黄斜布的军装已然残破不堪,划开的口子长达数吋,可以清晰的看到露出的骨头和被雨水冲白的肉。脸。。。露出泥水的那半张脸一片轰炸后的焦黑,已然糊的看不清了。

双膝一下子脱了力,吴邪就这么在那人身边跪坐了下去。他无法描述脑中那种冰冷彻骨的空白,只是忽然间不太明白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这是闷油瓶?

开玩笑的吧。。。

“小哥,醒醒,我们回家了。”他以手支地爬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却只是沾了满手的黑血。

身后传来胖子的脚步声,吴邪突然就觉得非常好笑,转头对胖子笑了起来:“胖子,你看看小哥。”

“天真,你别这样。”胖子在一边说道,声音非常低沉。

王胖子脸上肃穆悲戚的神色落在眼里、真实的不可思议,吴邪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他的视线掠过那具尸体又移开,看着自己颤抖不止的双手,似是无法感到任何悲伤,又似乎已经完全绝望。

这个世界怎么了?吴邪发现自己空洞的想到,闷油瓶竟然也会死?

死。。。这个字从脑海里冒出来,他忽然觉得天旋地转——


老街的青石板路上,伸出手给他检查的闷油瓶,带着戒备的样子;

熙熙攘攘的菜市里,出神的望着一窝小黄鸡的闷油瓶,淡然却愉快的样子;

夜晚的西泠印社里,从布包里抽出黑金古刀的闷油瓶,隐隐激动的样子;

大暴雨下的废墟中,冒死捞出阿贵奶奶的闷油瓶,那么平静淡然的样子;

夜市明黄的灯光下,静静的掀开面具的闷油瓶,似是心疼他的样子;

腥臭肮脏的墓坑里,生生的为他做了人肉垫子的闷油瓶,义无反顾的样子;

临上战场的前一刻,轻抚过他发梢的闷油瓶,温柔疼惜的样子。。。


对他而言,闷油瓶就是一个淡淡的却温暖而切肤的奇迹。

奇迹难道不都是永恒的吗?

如此骄傲、淡然、受尽了命运不公待遇却仍然温暖的人,为什么最终却落得如此不堪的躺在这里呢?

渐渐的,吴邪慢慢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悲伤从心底涌起,他开始调动起所有的本能,强压下触手可及的崩溃和绝望。

他知道自己不能放任情绪喷发。一旦悲伤,他自己可能也会在这里死去。

接着,吴邪的嘴角勾出一个惨绝人寰的微笑 —— 他怎么能在这里死去呢,至少也要等到将闷油瓶带回去之后。他不能把闷油瓶就这样留在荒野里。

这样想着,身体先于痛到麻木的意识行动了起来。他伸出颤抖到悲哀的双手,小心翼翼的从那碎裂的手指中取出碧玉坠子,拢进袖子里。随后,他握住尸体的右手臂,试图将之拖出泥洼——

突然,一颗子弹划过雨幕,噗的一声射入吴邪脚边的泥泞里。王胖子惊得猛抬头,竟见两人十步开外的一条战壕中露出一顶日军的昭和略帽,接着,一个满脸是血的日寇艰难的再次举起手里的枪,瞄准了两人——

“趴下!”王胖子猛地向右后侧扑倒,同时拔出了裤腰里的短枪,再开保险瞄准又如何来得及?

吴邪却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那日寇的枪口黑洞洞的瞄准过来。他一下子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愣住了动不了,还是根本就没想躲——

那满脸血的日寇神色疯狂而绝望,狞笑着扣下扳机的动作落在吴邪眼中仿佛是慢动作一般——

他听到自己心里轻轻的唤了一声:小哥。

然而,那第二颗子弹到底没能射出来,因为一柄闪着凌厉金色光泽的黑色长刀破空而来,电光火石一般以极狠力道直直插入那日寇的脖颈里,刀身竟没入一半——

喷出的血溅起足有三尺高,那日寇连哼都没哼一声,脖子就只剩一层皮和身体连着了,歪倒入战壕里消失不见了。

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6-28 09:14:00 +0800 CST  
吴邪愣了片刻,才逐渐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自己的神经快要崩断了——又或者其实已经崩断了?他已经疯了?不然他怎么好像看见不远处的山炮残骸边似乎站着一个像极了闷油瓶的人?

那人单手扶着残破的山炮钢管,另一手还维持着投出黑金古刀的姿势。即使两人之间隔了有近四十步的距离,吴邪还是知道,那就是闷油瓶。
那么这个握着玉坠的又是谁?

吴邪眨眨眼,似是有些吃力的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尸体——

没有。尸体的右手掌心,没有任何的薄茧。。。

刹那间,刚才所有的情绪都像退潮一样退了下去,吴邪整个人一软,几乎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却强撑着站了起来,望向山炮残骸的方向——

残破的黄斜布军装,隐约可辨的奇长的双指,过长的刘海,毫无表情的脸,精瘦的身形,即使隔了四十步仍然清晰的、那点漆似的眸子——

泪水猝不及防的滚落。吴邪向着闷油瓶的方向迈了一步——

却不料,闷油瓶竟然在他踏出那一步的同时一下子跪坐了下去——

吴邪好不容易回位的心脏又狂跳起来,他以自己能做到的最快速度跨过尸块、爬过壕沟、冲到闷油瓶身边——

他全身都是皮肉外翻的伤口,有的地方在寒雨冲刷下都能看到森森白骨。在几乎遍布全身的血污中,麒麟纹身黑到发红,几乎已经燃烧起来,蔓延到全身。

吴邪一下子跪坐到他身边,目瞪口呆。他脸上有好几处烧伤,雨水和血水顺着过长的刘海滑落下来,那对儿点漆似的眸子却仍旧淡然的,牢牢锁定在吴邪惨白的脸上。

闷油瓶似是想开口,张嘴之时却先是咳出零星的血沫,而他却连抬手擦去的力气似乎也没有了:“我听见你叫我。。。”那淡淡的声音非常轻,却非常真实。

接着,他似是极为吃力的抬起了右手,轻轻托起了吴邪怔愣的脸庞。感到那熟悉的带着薄茧的掌心,有些冰凉却仍旧是活着的温度,吴邪一下子就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泪水一颗一颗砸在两人的膝盖上——

“你先、休息一下,我帮你检查一下伤口,如果没事,我们马上走、我们回家。”吴邪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挤了挤眼中的泪,想抬手先解开他身上剩下的黄斜布碎片——

闷油瓶却轻轻的摇了摇头,托住他脸颊的手垂了下来,同时越发放松了腰部的力量,身形一晃就往后面的山炮残骸上一靠,淡淡道:“我,回不去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吴邪红着眼骂道——

闷油瓶却只是累极了一般的看着他,露出一个极其浅淡的微笑,几不可闻的说:“还好,我没有害死你。。。”

吴邪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这个,不由得愣了。闷油瓶却又是一阵,吐出一大口鲜血。

“你——”吴邪只觉得满眼都是那人吐出的鲜红,脑子里狠狠的嗡了一声。

闷油瓶仍微笑着看他,头却缓缓地低了下去,坐在那里,好像只是在休息。但是,四周完全寂静了。


那之后,胖子和其他人奔来的声音吴邪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们七手八脚抬走闷油瓶的动作他似乎也没有看见。。。

漫天漫地间似乎只剩下那一滩闷油瓶口中喷出的鲜红和那句“还好我没有害死你”。。。

挨千刀的闷油瓶子。。。你到底要在小爷面前死去几次才甘心?

接着,绷扯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断裂,吴邪只觉得整个世界狠狠的晃动了一下,随后就是一片甜腻如血的无尽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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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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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一章是吴邪的视角,有一些事情无法展现,所以这里补一个【解语花视角】的小番外,名为《二十七》:


解雨臣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在浓烈的药味中扑鼻而来,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偌大的房间有些阴暗,雕花窗外黄云翻滚的天际沉郁无比。四角饰纹的乌木大床上,那人的呼吸几不可闻。

解雨臣缓慢的走过去,在床沿边坐下,顺手执起床头矮几上放着的那副墨镜。

墨黑的圆镜片碎裂成了几块。下人们按照他的吩咐尽力拼补了,却还是差了两个角,显得残破不堪。

暗绿的丝锦薄被之下,那人胸膛的起伏几乎看不见。露出被子的脑袋上裹缠着极厚的绷带,却仍然挡不住鲜血一点一点渗出。解雨臣看了一会儿,忽然就无法自制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上露在绷带之外的脸颊部分——

这是他在他醒着的时候,永远不会做的动作。

指尖下,黑瞎子的脸冰冷的叫人害怕。解雨臣闭了闭眼,想将早上那一幕赶出脑海,却怎么也做不到——


拂晓时分接到战事结束的消息,他立即就通知了王胖子,随后就像一颗陀螺一般在书房里不停的转圈,等着王胖子将人——或是尸首——带回来。

心烦意乱间,打扫书房的下人、端茶倒水的下人、门口通传的下人全被他狠狠责骂了一通,连带着那盛早餐的鎏金瓷器也被他一甩手扫下了桌。

他本以为,当王胖子冲进书房,告诉他人还活着的时候,自己就能恢复正常了。却不知,当他跑出去,见到那被人七手八脚抬进来的破碎肢体之时,才是自己真正失常的开始。

南宋的斗里,当那黑瞎子伤重昏倒在自己面前,他的心确实是颤抖了。而那一刻,他简直会说自己大概是心碎了。

撇去那人全身的弹痕和几乎被炸碎了的大腿,解雨臣最不能忍受的,是一道从他左侧额角直划到左眼的刻骨伤痕——

想到那双浅金色的如鹰似狼一般的眸子,他心里骤然一阵抽痛——

千万,千万不要伤了那对眼睛。

训练有素的医生们立即开始处理,满屋的血腥味叫人作呕。他也实在看不下去那些镊子是怎么伸进那人身体里的,于是一边派人去找小邪,一边就走去了门口透风。

寒凉的风刮在脸上,他似是才清醒了些,低头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双手不住的颤抖。他突然就想到那人平时抽的“玉堂春”,凌冽的好闻的淡淡烟味留在周身。。。

似乎非常需要一支。

那之后,不出几刻,派出去接人的车就回来了。小邪的状况比他预想的还差,他当真开始担心,万一小邪在战场上发现了哑巴张支离破碎的残骸,他自己是否还能活着回来?

不过,解雨臣看着载着吴邪的车开远,那是小邪的选择。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反复播放的回忆再次停止,解雨臣却收不住那流连在黑瞎子脸上的手指。

二十七。医生从这个人体内取出二十七个弹片。思及此,从十二岁起再未哭过的解当家突然鼻子泛了酸。他赶紧抬起头,缓了缓冲上眼睑的艰涩感,深呼吸两次之后才略略平静了些。

指尖下的薄唇有些干裂,苍白的全无一丝血色。看着看着,解雨臣终是放弃似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俯下身去——

就在他的唇瓣即将碰到黑瞎子的那一刻,房门被一下子推开了——

如果此时推门而入的是解家的下人,他的尸体第二天就会被发现漂在西湖里了。可惜,此时进来的却是王胖子——

“九爷,你家的医生呢?”王胖子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一丝慌乱和眼底的怒意,心急火燎的吼道,“那张小哥找到了,情况不大好,正在送去天真家的路上,快叫你家医生过去!”

“这边的事一完就派他们过去了,这会儿肯定已经到西泠印社了。”解雨臣不着痕迹的收回手,站起身,稳了稳自己的情绪问道:“小邪呢?”

王胖子狠狠的叹了一口气:“天真也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惊到了,声儿都不吭的就给晕了,这会儿还没醒呢!”

解雨臣皱起了眉,简洁的吩咐道:“走,去看看。”王胖子立即就转身奔下楼去了。

随后,他也迈步走向门口,手放在黄铜门把上时却又回眸看了一眼乌木大床上的人,这才小心的关上房门。


齐佳纳摩,爷连着救了你两次,你的命是爷的,不准随便死了去。

解雨臣整了整衣服,坐入黑色的轿车,向着西泠印社而去。


-《二十七》,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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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这一章,我知道我虐狠了。。。请大家跟着桑桑默念:这文是HE的啊,不要紧的。。。(认为不要紧的只有你自己好不好?!)

突然想到,如果闷油瓶这会儿真的要挂了,遗言估计是这样的:


同样的情景,小哥说:“一汀烟雨杏花寒。还好,我没有害死你。。。我走后你就再嫁了吧,别为我守活寡。”

吴邪泪流满面:“小哥你不要走!我不要嫁给胖子!”

胖子在两人身后满脸黑线。。。


我擦,太喜感,接受不能!所以小哥不能死啊╮(╯▽╰)╭(就为这个原因小哥才活下来的吗?!)


Ps,  《苏溪亭》作者:戴叔伦
苏溪亭上草漫漫,谁倚东风十二阑。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诗人所写的景是暮春之景,情是怨别之情。


下一章,第拾伍事 莫失莫忘【张起灵视角】:

我发誓,瓶邪的虐段子,真的结束了(终于虐爽小三爷的某只仰天长叹~)

虐完了之后呢,自然是要给点糖吃 —— 当然,就这个情景而言,是给点肉吃,好好补补——话说。。。从攻的角度写H很不适应啊。。。OTZ

顺带一点无良的Ps,虐黑花的内容还没开始呢,米娜桑别急哈╮(╯▽╰)╭~(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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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6-28 09:17:00 +0800 CST  
更新第十四章的艾特,么么哒~
@靛色穹苍@AIREN李为姓氏@ariel9464@幽月铭


之前艾特的全部被吞啦,不知道米娜桑收到了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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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6-28 09:24:00 +0800 CST  
马上更新,肉肉的部分会发图片~
见到“未完待续“之前请勿插楼哦~

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7-05 16:2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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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拾伍事 莫失莫忘 【张起灵视角】


身体。。。很重。周围似是非常黑,又像是有一点幽明的光亮晃动在眼前。。。他想睁开眼睛,意识却非常混沌不清。。。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那是。。。民国一十五年夏,广西上思一个叫巴乃的小瑶寨里。一个极其湿热难耐的日子。

中越边境的雨林茂密却不拥挤,芭蕉叶挡住了大部分阳光。一群人围在一口三步见方的古墓入口边,正小心翼翼的等待着什么。

地窖似的入口黑洞洞的,从中飘出难闻的尸臭。入口之下就是简陋的墓道,一路是向下的石阶,直通石砌的墓室。而墓室的中央有一个二尺宽的方井,浓烈的尸臭味道正是从井中传出的。而那方井旁边,却躺着一个活人。

那人意识模糊,恍然间似是被恶臭的气味熏醒了几分,一对墨黑墨黑的眸子吃力的转了转,适应了光线昏暗的墓室。接着,他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粗粝的麻绳绑得死死的,披头散发,浑身是泥。

那人再次眨了眨眼睛,点漆似的眸子又清明了几分。他猛地坐起身,皱眉看了看捆住他手脚的麻绳。脑海中还没有出现明确的解决方法,腕骨处却仿佛本能一般的骤然紧缩,双手就这么缩骨而出,轻松的解除了麻绳的束缚。

接着他一用力,脚腕上的麻绳也应声而断。他晃了晃头,试图晃掉脑海中浓雾一般迷茫的感觉,却像是在完全的黑暗中迷路的人一般,思路一下子无法清晰起来。

太阳穴跳疼,他试图想起发了什么,但是唯一的记忆只有几张越南人丑陋的面孔、被扔下古墓时强烈的撞击感、以及一句奇怪的越南语“阿坤”。

他站起身,石砌的墓室里除了潮湿发黑的石块和泥土之外什么都没有,于是他把视线投向那口方井。

这是一个两层墓,井下是相当矮的主墓室,大概只有四尺余高,能看到整齐排列的木棺浸在发绿的积水里,从底下弥散出浓烈的恶臭——

“岭南国的群葬墓,明器数量应当十分可观,但极易起尸。”脑海中立即浮现出这句话,似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情,他对这种环境非常非常的熟悉。

点漆似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混杂着无奈的自嘲。他想不起自己到底是谁,却能立即辨别古墓的类型和起尸的速度。

这个念头尚未转完,井下突然就起了变故,一只指甲奇长的腐绿色尸手一下子从井口探了出来——

他的表情却没有一丝震动,身体先于意识行动起来、以比那尸手更快的速度一把抓住冰冷黏腻的古尸胳膊,一使力竟将古尸整个从井口拖了出来,再腰部发力右手臂狠狠一挥——

“哐当!”,整具发狂的腐绿色古尸就这样被他摔碎在墓室的石壁上,恶臭的绿水飞溅到每一个角落,古尸四分五裂的残骸沿着石壁缓缓滑落。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墙角古尸那空洞的眼窝,头也不回的抬腿一个横扫,直接将下一个从井口探出来的古尸脑袋踹飞了出去——

千年的头壳砸在他右侧的石壁上,立即蹦浆溅汁,同时爬出一群指甲盖大小的尸鳖。那群尸鳖一钻出来,就似是受惊一般疯狂的逃离他的身侧,一转眼就匿入石缝里不见了。

被枭首的古尸身体还没落到底,另三具就争先恐后的从古井的三个方向上挣扎着爬了上来,六只指甲奇长的腐绿色尸手挥舞成一片。

他仍然面无表情,看准了那三具古尸全部只有腰部以上探出井口的时机,足尖点地、一跃而起、跳到井口之上,同时单手撑在其中一具古尸的头壳上,借力身体整个横甩而出,先是毫不客气的踹飞一只的脑袋,再是双腿卡住另一只的脖子,腰部用力一扭——

那古尸的脑袋登时被转了一整圈,同时他撑着头壳的那只手狠狠抓紧了去、奇长的双指直接卡入那头壳之中,随着腰部用力的动作,第三具古尸的脑袋被他生生拽扯了下来,再随手砸烂在地上。

他轻巧的收腿,稳稳的踏在古井沿壁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三具断了脑袋的古尸直直的坠了下去。

如此这般,约一刻钟之后,整个墓室便一片狼藉,满是腐绿色的残肢和浓烈的尸臭,墙角边倒着十几只粽子,脖子全部被拧断了。他在石壁上擦了擦掌心的绿色尸水,静静的坐在井沿上,看着通往地面的那道石阶。

很快,一群粗衣短褂的越南人就端着自制的土枪冲了下来,见到如此情景无不大骇,满嘴的越南语不知在嚷着什么,对着他的枪口纷纷发抖。

他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站了起来,却不知自己披头散发、满身绿色尸水的样子确实骇人,其中两个胆小的越南人在满屋的尸首和浓重的腐臭味中红了眼,二话不说就扣动了扳机——

子弹没入肩胛骨和大腿肌肉的感觉非常奇怪,首先不是疼痛,而是一阵无力和一丝疑惑。鲜红的血液从弹孔中喷溅而出,他站了一会儿,终是缓缓坐倒在自己的血泊里。

一瞬间,他突然有那么一点想笑。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在这里,亦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而如果他就这样死了,也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他存在过一样,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血摊逐渐扩大,他的视线再次开始模糊,同时,一股非常特别却清新的香味从他的血液中扩散开来,引得那帮越南人越发的焦躁起来。

“让开。”突然,一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传来。他有些艰难的抬头,只见一个皮肤仿佛枯树皮一样的老头,脚步稳健的从石阶上走了下来,身边簇拥着许多身穿黄斜布军装的汉人。那群越南人一见他,无不立即收了枪,恭敬的站到了一边。

那老头环顾了一下墓室,浑浊的眼中透出一丝惊讶,随后走到他身边,附身用指尖沾了一点他的血,闻了闻,嘴角就勾出一抹阴冷而算计的笑,居高临下的看着浸在血泊里的他,缓缓道:“这个阿坤很有意思,血里居然有麒麟竭。带回营地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面前晃动着一副非常奇怪的圆片墨镜。一个穿着敞口的黄斜布军装的男人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脸上那副墨镜也挡不住他一脸不明所以的痞笑:“呦~ 醒啦~”

他动了动身体,发现枪伤已经被治疗过,全身干净,只是失血较多没有太多力气,喉咙也干的厉害。他动了动唇,还未开口那黑眼镜就递来一只军用水壶,并且笑着看他一口气喝干。

“兄弟,你可真能耐啊,听说一个人摆平了整个斗的粽子?”那黑眼镜带着好奇问道。

他没有回答。

“这儿是第二十七师的驻地,你昨儿被我们师长亲自带回来的哎,面子不小,应该有两把刷子,之前是在哪儿混的?”黑眼镜再接再厉。

他没有回答。

“哎呦,莫不是个哑巴?”黑眼镜挑眉笑了笑,似是并不在意,向他伸出手,“道上的人都叫我黑瞎子,现在帮着四阿公,哦,也就是带你回来那老头、我们师长,倒倒斗,带带兵。以后多关照~”

他仍旧没有回答,只是把空了的水壶放到了黑眼镜伸出的手里。

“嘿嘿,你这人真有意思~”黑瞎子咧嘴笑起来,“这以后的日子估计不会这么无聊了~”


那之后的日子的确如黑眼镜所说的一般,一点都不无聊。刚开始的时候,别人都叫他哑巴或阿坤,随着他慢慢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张起灵”这个名字才渐渐传开。

十年的时间里,他和黑眼镜成了四阿公最得力的手下,经过南海和长白山几个大斗,“南瞎北哑”的名号在道上几乎成了神话。四阿公同样没有放过两人的军事才能,征南闯北的时候也将两人作为最好使的矛与盾,推在最前面。

两人联手可谓横扫四方,几乎没有吃过败仗,“北洋军队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战刀和军炮”的名号也不胫而走。可惜,越是稀少的东西就越是招人眼红。明里暗里的调动操作、弥漫整个北洋军队的流言蜚语,无非就是说陈皮阿四独占了最好的骑兵和炮兵团,无非就是传两人其实并非忠心不二。

四阿公一生聪明狡诈,却也疑心过重。在尘硝直上的流言和窥伺中,越发抓紧了对两人的限制和掌控,甚至到了禁止两人出军营的地步。

张起灵犹记得,民国二十五年春的那个黄昏,黑眼镜提着两个军用水壶来到他的房间,反手锁上门——

这个锁门的动作让他知道,他们一直在等待的东西终于来了。

果然,黑眼镜笑着拧开军用水壶的盖子,从盖帽里倒出一颗拇指大小的蜡封纸筒递给他。他不动声色的取出窄长的信纸展开——

那是吴三省邀请两人去杭城驻扎的密信,言简意赅,求贤若渴。

看完之后,他指尖一用力,蜡封的纸筒和信纸立即碎在他的掌心,随后被倒入煤油灯化作一缕青烟。

黑眼镜把另一只水壶递给他,自己却拿起藏信的壶喝了一口,随即皱起了脸:“呃,一股蜡油味儿,可惜了这上好的竹叶青~”

张起灵却手持着壶没有动,思考了片刻之后问道:“几成把握?”

黑眼镜嘴角勾出一抹邪妄的笑:“如果三天之内动手,五成。三天之后就只有两成了,四阿公要是得了消息,明年的立春就是咱俩的忌日咯~”

他立即在心中权衡了所有利弊,沉吟片刻之后,抬头看着黑眼镜:“明晚,寅时,南营门。”

黑眼镜挑了挑嘴角,对着他举了举壶:“哑巴你真上路~ 与其这样被当狗一样豢养着,还不如杀出去求个痛快~”言毕仰头饮尽壶中酒。


虽然那之后的叛逃过程可谓惨烈异常,两人差点死在四阿公的天罗地网里,但是张起灵始终觉得,叛逃来杭城,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因为这个决定让他遇到了吴邪。

那个高兴时会给他夹菜、难过时会咬起下唇、生气时会拽起他衣襟的人,似是有着神奇的力量。没有记忆的苦涩,十年来吞风咽血的悲哀,全部在那对圆滚滚的、总似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里洗刷了个干净。

那软糯的嗓音,一声声的“小哥”带着依恋、带着崇拜、带着担忧,还有偶尔泻出的那句“闷油瓶”,在他听来,总是有着雨后初晴一般的效果。他第一次发觉,其实自己与这个世界还是有着联系的,“活着”这件事,也不再显得那么空洞——

吴邪就是他世界里最后一束光。他想要活着,去守护他,只是这样而已。

楼主 子桑255  发布于 2014-07-05 16:23:00 +0800 CST  

楼主:子桑255

字数:39524

发表时间:2014-04-26 22:4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9-24 17:03:1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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