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白费力(盗笔衍生\/解密向)



随便摸张图镇楼求不打。


2L3L留给我2L3L留给我【【2L3L留给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2L授权3L就给我这个小透明做下自我介绍以及食用说明注意事项啥的吧_(:3」∠)_
以下是废话……(依旧废话多)
觉得标题取得好傻……衍生的话肯定有解密啊……算了忽视它吧我就是取名废……【倒地】
之所以选在半夜发帖,一是因为这帖拖了很久我再不发就没时间了,二是这时候应该没什么人插楼……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2-28 00:38:00 +0800 CST  


转自LOFTER
原作者:@十翼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2-28 00:40:00 +0800 CST  





hi机智帅气聪明正直勇敢就是我我就是楼主。
这里新白透一枚,大家可以叫我包子。
本帖龟速慢更,喜欢请点“收藏”么么戳。
实在不方便的可以要求艾特,不过名额有限。
你们的喜欢与支持就是我更帖的最大动力。√
楼主不定期发神经,可能会很久不更新【喂】,有时候可能会发一些觉得不错的东西跟大家分享【啥?】……
好了大概就是这样,希望大家常来看帖,潜水的多来留留言啊!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2-28 00:48:00 +0800 CST  
你们这群坏人,大半夜居然这么热情!本透明真的吓到了……【别说废话了快发文啊!】
请点击“只看楼主”!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2-28 00:50:00 +0800 CST  
【【爱本身不求结果 白费力又如何】】





第零章背后






少年看着自己头顶那张巨大而毫无生气的脸,一下背过气去。


张胜景俯身看了好几眼,确定他是真的晕过去了,才扶了扶头上极为笨重的防毒面具。


“怎么办?要不要处理掉?”他问。


张胜景身后的女孩子推开他,从兜里拿出一副军用手套给自己戴上,过去检查那少年的背后。


少年的布衫被腐蚀出了一个孔洞,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皮肤。强酸对人体的伤害很大,这个位置又容易伤到脊椎的神经,也许会造成严重的后遗症。


女孩子道:“这家人在当地势力很大,长沙这一片的淘沙行业都是因他们而起,如果他们一齐失踪,不出三天,就会有人循着痕迹找到这个墓。”


张胜景皱起眉头,这事态有些超出了预期,他们寻找的东西竟然先被这一伙吴姓的土夫子抢了先,掉包是来不及的,没想到这帮淘沙的会认出帛书的价值。


女孩子显然是两个人中拿主意的那个,她给少年的背做了处理,又从医药包中取出了一支相当珍贵的针剂,意思就是要留他一命。


张胜景心疼道:“确定要留活口?我们在长沙的人手不多,这些人的文化水平也不高,等他们解开帛书再找到下一个斗,不知道要过去多久,我们没有时间了。要不要请示一下本家的‘那一位’。”


女孩子还蹲在地上,没有说话,张胜景觉得奇怪,往前走了一步。


她好像被什么定住了一动不动,注射完毕的针管还拿在她的手中,就那么静止了。


张胜景喊了几声她的名字,那女孩的两只手却忽然泄了力气,头部也往前一低,好像被人抽走了线的木偶。


针管从她手里滑落,滚到了张胜景的脚边,他下意识地踩住。


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镖子岭这里的墓没有人提前来过,这里是被禁止进入的一块区域,他为了贪功才答应和这个别家的女孩一起探路,女孩的身手和血统都让他忌惮和钦佩——她也中招了?这怎么可能?她不是有麒麟血吗?


如果她都会中招,这尸毒就不是空气传播的而是接触式的,绝对不能小觑……他心里打着鼓,却没有忘记打小就熟记的知识,小心翼翼地往女孩身边走去。


“你怎么了?”


女孩的脸色苍白,从侧面看,肌肤似乎都开始僵硬了。


张胜景没有胶皮手套,不敢直接上手试探她的脉搏,于是伸了一只手去感受她的鼻息,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们这一路人的命,对上面那几家来说本如蝼蚁一般,更何况是半私自争功的行动,如果在这里损失了人手,没有后援,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女孩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扯住张胜景探过来的手腕,往前死命一拉,同时甩出一把薄刃。张胜景一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狠命撞了上去。


他感觉到腹部一凉,疼痛过了几秒才汹涌而至,视角天旋地转之后,他的防毒面具里满是吐出来的鲜血,差点把自己呛死。


女孩的动作让他恐惧而疑惑,他心中有无数个问号,他曾经以为自己爱上了这个别家的女孩子,还思考过自己的血统没有女孩好,如何向对方的父母提亲。


他在弥留之际挣扎着,嘴唇翕动,女孩子知道张胜景是想叫自己的名字,于是低下身子对他嫣然一笑,道:“别费劲了,我姓汪。”


张胜景眼里的愤怒一下喷涌出来,然后熄灭了。


女孩子看着他喉管上漂亮的口子,擦了擦自己银亮的匕首,叹息道:“你们家近年造的东西,大多不好用。黑金已经稀缺到非本家就不配备了?”


当然不再有回答了。


远处传来咯咯咯咯咯的声音,女孩子收起脸上鄙夷的神色,嘴里也发出一系列奇怪的声调。


像是回应它似的,草丛里爬出来一只黑色的蛇,它吐了吐信子,闪电一般盘到了张胜景的脖子上,照准他喉管上的洞,慢慢挤了进去。


不一会,张胜景就又重新站了起来,只是脖子弯曲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头好像马上就要掉了一样。


女孩嘴里又说了一些什么,张胜景便以一个匍匐的姿势去到了少年的背后,像研究他的伤势一样在伤口的位置在那里趴了好一会。


“记住了吗?这是新的读取者。”女孩对张胜景说,后者从少年身边立了起来,抖了两下,拖着脚以诡异的速度闪进了树林。


女孩再次低头检视少年的情况,因为没有条件仔细手术,她只好用一根长针在少年的鼻部扎了几个穴位。


少年似乎睡熟了,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身上因为尸毒而暴起的红疹,却以可见的速度消下去,呼吸也恢复了平顺。


“你会百邪不侵,许多人会羡慕这种特殊的体质,出入任何凶险的斗你都不会有事。不要叫我们失望。”






三天后,冒沙井。


少年从一个漫长而真实的噩梦中清醒过来,梦中的他咬死了自己的父亲和二哥,残留的愉悦混合了清醒之后的负罪感,转化成了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清周围之后,他的恐惧又升级了——他居然闻不出熟悉的土地味和周围人递来的药剂。


他完全失去了嗅觉。


闻土是他们这一支最出名的手艺,鼻子废了,相当于断了生路。


家养的土狗狂吠起来,头顶上传来侦察机低飞的声音,屋子外又开始了一轮小小的骚乱。这是抗日战争后期最黑暗的一段时期,其实根本没有时间去恐惧。


少年摸了摸那只黄狗的头。


少年还不知道,他带回来的那一卷帛书,正式让他的家族纠缠进了一场绵延了几千年的博弈。


少年还不知道,他的体质悄然发生了变化,他变成了能接近真相的那小部分人之一,虽然并非自愿。


少年还不知道,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中,有几双蛇的眼睛锁定着他的一举一动。


少年还不知道,他因为失去嗅觉而想出的办法,是唯一的转机。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2-28 00:52:00 +0800 CST  
第一章 吴邪的记录——安全感






从西藏回来之后,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调整心情,一开始没有成功,情绪低落到险些需要药物帮助的程度,更一度停止了连续地整理和记录,因为回忆性质的东西对我想要做的事情并没有实质上的帮助,过分沉浸于过去,还会让人有迷失和恐慌的感觉。


闷油瓶口述的记录,我不得不在雪山中就毁掉了,只把值得思考和有启发意义的部分留在了我自己的另一本笔记之中,这样,在我需要理顺一些矛盾点的时候,能够及时对比和参考。


然而讽刺的是,我之前记下的大部分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甚至不是真实存在过的场景,我为自己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去写废话感到了无比的后悔,却舍不得彻底丢弃自己长篇的笔记。


看来我并不能做一个合格的小说家,也没法当个合格的记录员。


楚门的月亮是人造的,每想到这一点我就后怕,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够放任这种情绪,否则一定会先把自己逼上绝路。


现在能确定的是,我所处的环境并不安全,而闷油瓶留给我的线索又没有足够明确的指向。当下最好的办法只能是死记硬背,把他留给我的也许是提示的东西全都记住。


我每天在睡前梳理在壁画中看到的每一个关键点,等待着把整个版图穿起来的机会。


这种近乎强迫式的用功,让我不自觉地联想到了大学时期的考前抱佛脚,但那个时候我大部分精力都在打一份立马可用的精美小抄上,属于应试,如今却是真正在“学习”,并且不存在一个准确的考期。






实际上我知道地越多,就越意识到自己对十年之约的准备可能毫无意义。闷油瓶所处的情况,以现在的我,根本连说“准备”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知道门开启的时间点如何计算,对开门的方法也知道得太少。如果按照汪藏海和陈文锦的办法,非张家主族的人,确实可以认准十年一次交替的时机进入青铜门后,但这也是我碰到的第一个矛盾点。


1993年陈文锦进入青铜门,2003年忘记自己真正身份的闷油瓶混入青铜门,作为老九门后人的我,能混进门的时间应该是2013年。


闷油瓶是2005年和我告别,他已经进去了5年,我相信他的行为改变了开门的认证机制——虽然不想承认,闷油瓶应该对我去接班是毫无期待的,所以不管是2015还是2013,如果我找不到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拿着鬼玺去了也是白去。


到现在我才有点明白闷油瓶对我和其他人的态度,一方面是实在看不下去傻逼犯蠢,另一方面是他有种让人惊叹的善意——“想活下去的我都救”的想法,在这个行业里就跟笑话一样,闷油瓶却让它实现了。


说到底,能力才是真正重要的,闷油瓶足够强,所以就算他的办法很烂,拖泥带水救了很多累赘,他也能够按照自己的目的做下去。他过去对我所有行为说穿了只有一个意思:你太弱了,就算告诉你也什么都做不到,一边玩蛋去吧。


这显然不是一个愉快的脑补。


我和胖子不一样,我不愿意真的一条条去评价闷油瓶的选择和牺牲,更加不能够接受自己身边其实已经无人可用的现实。


不过不接受也得接受了,胖子得回巴乃继续看着张家古楼的入口,而我真真正正成了孤家寡人,汪家的渗透我目前毫无头绪,身边根本无人可信,处处受制。


而我又有太多事情没有搞明白,首先是那种蛇是不是在墨脱之外还确有其物,蛇巢——或者说蛇矿,位置是不是真的如壁画上写的那样存在好几个;其次是蛇“记录”读取的方法,那些壁画显然用了夸张的手法。


我总不能把抓到的口信蛇都直接吃了吧?或者放它们直接咬我?这一点还需要更多的资料。


在我面前有两条路走,一是听胖子的,老老实实做自己的生意,等到15年多带点人物力的去开门接班,就当我们查到的那些信息都不存在,相信闷油瓶已经有万全的对策;二是明知道最终结果很可能是一场空,也查下去,而且是一个人查。






我选了第二种,但坚定我决心的并非是我对汪家的愤怒和恨意,而是更加虚的一个东西。


我想可以称之为安全感。


我的精神状况已经开始不稳定了,所以才会对这种感觉特别执着。接触黑毛蛇的后果,那几个教授还没有跟我说明白,研究结果我也并没有拿到,但接触的后遗症之一“噩梦”开始极大地影响我,并且由于我无法真切的解读那些信息,认知上也更加混乱,有时甚至无法区分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也找不到可以参照的标志。


突如其来的恍惚是相当危险的,尤其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安全感”比区分幻觉和现实更加重要。我之前几乎都是从闷油瓶、胖子还有潘子身上感受到安全感,所以去查跟闷油瓶相关的东西,这种行为本身对我就类似一种安慰剂。


这种安慰效应,在我跟着胖子回到巴乃去拿闷油瓶留下的铃铛时,达到了顶峰,最终促使我作出了这个决定。






当时闷油瓶把铃铛留在了羊角山的入口附近,山壁上利用树木和石块摆出了十分巧妙的掩藏和落脚处。从雪山回来后我的身手好了很多,爬几十米的高度不在话下,几乎连汗都没出就回到了地面。


刚想感慨一下今非昔比,胖子就点醒了我:“天真,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身手特别好吧?”


我觉得他笑得诡异,马上有点不服气,结果胖子打断我道:“这地方是专门修的。”


“你是说这是张家专门修来存东西用的?”我问他。


胖子摇头:“小哥留下的线索很多,却都是七零八落的。如果是以前,老子肯定要陪你去慢慢翻个底朝天,但是现在我却不打算陪你,你难道就不奇怪?”


我心说我是觉得奇怪,不过你也到了服老的年纪,巴乃这也需要留个人看着,你不跟我去也不算太奇怪。


“因为小哥留下的线索只有你可以找到,也只有你能拿。”胖子道,“这才是第一条而已。盘马死了,那些老外都散了,只有我和阿贵还记得到这的路,如果是别人要进山,不管怎么样老子都会第一个知道。你再看看刚刚你踩的石头和伸手借力的洞,都是有讲究的,刚好是最适合你的身高和手长的位置。”


我心中一震,抬头去看,发现好像真是如此,我身高一米八一,臂长跟身高相近,那几块石头都刚好在我最方便发力的范围内。


“小哥早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他也说过,你想做的都没有意义。想知道秘密的人很多,你和他们比根本没有优势,为了你不会提前把命搭上,他才留了消息和信物。”胖子道。


我想到闷油瓶在来找我道别前,消失了整整一年。难道他那时候就已经算到了今天这一步?


张家人计算和布局的时间单位跟普通人完全不同,我再次领略到了他们难以理解的缜密思维方式。


“小哥留线索,不是叫你去查真相,而是要保你的命。如果没有这些,你查到了也是个死。他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你,他早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了,你查下去顺着线索走到底,只是看一道证明题罢了,改变不了什么的。”


“你还知道证明题。”我给自己点了支烟。


胖子拍拍我:“从墨脱出来老子就明白叫你放弃很难了,也只是再劝最后一次。小哥比你我想得都要厉害,他都说了没意义,你还不乖乖听话?”


“也许会是白费力,可白费力不是一件没意义的事情。”我道,“不费这个力我后半辈子都会睡不好,查查他留下的东西,我反而能把这剩下的几年给睡踏实了。”


胖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小子怎么这么倔。”


“他花心思留了这些东西,我不都找一遍,怎么对得起小哥的苦心?”我也道。


胖子哎哟了一声,说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


我摸着手心里那支小小的铃铛,里面灌注了松香,发不出一点声响。包裹铃铛的是一段蛇蜕,我不明白为什么闷油瓶要用这样的东西来装,难道他心里已经预测到蛇皮袋的fashion概念了?今年流行什么款都知道?


蛇蜕很脆,捏了一下就彻底碎掉了,黑色的粉末糊了我一手。我打了一个喷嚏,忽然有点恍神,眼前似乎出现了闷油瓶六年前在这里布置的身影。


但再定睛去看,这个身影就又消失了。


我心里啊呀了一声,那种幻觉这样也可以出现?


蛇蜕粉末的关系吗?莫非那种蛇是要用闻的?




TBC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2-28 00:53:00 +0800 CST  
今晚先更到这里?请不要怜惜我,大力的插楼吧各位!


放一张@苏溟大人的签子,各位晚安。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2-28 00:55:00 +0800 CST  
来更文,这次多放一点。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2-28 16:31:00 +0800 CST  
第二章吴邪的记录——为难






“我得回一趟杭州。”我对胖子道。我从墨脱弄到的蛇都藏到杭州老窝去了,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正是因为周围全部都是其他势力的耳目,这种微妙的互相制约反而让吴山居成了安全屋。


闷油瓶既然有信心只有我能读懂他的“口信”,我当然没有理由怀疑。


胖子似乎对我要说什么早就有数,眉毛都没有提一下,就说:“可以,不过你走以前,还得再做一件事。”


我问他是什么事,其实已经不是很在意他会说什么了,心思完全转到了我转运回杭州的那几条蛇身上了。墨脱蛇矿搞到的那些东西几乎都是“化石”,不知道读取的方式会不会真的能够这样直接。如果只是把蛇皮碾碎了闻一闻,那么会不会是太简单了?


胖子在墨脱说漏过嘴,闷油瓶留给我的条件的有三个,现在我们只是达到了其中的两个,墨脱的雕像和康巴洛的蛇矿,第三个还要靠“我”读完闷油瓶的口信后发现。


靠“我”来发现,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闷油瓶给我留了什么连胖子也不能知道的秘密吗?


“你小子有没有听我在说话。”胖子不乐意道,“天真,我发现你从那边出来之后,越来越不可爱,我有点后悔都告诉你了。”


“你这又是什么说法。”我道,“难道我以前给你的印象就是特别可爱吗?”


“小哥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他还是希望你能保持以前那个样子,我也是。老子一直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现在却觉得自己连你也看不透了。”胖子道。


我苦笑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你现在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当得比较失败。”胖子道。


“你们两个想的太简单了,我不是一件东西,不是谁想保持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你懂不懂?”我问胖子。


胖子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显然也是想到了我在墨脱的那些夸张的行为,一下就妥协了,只道:“你不能自己回杭州,你得找一个足够强力、又不掺和在你那烂摊子谜题里的帮手——这就是我让你做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么,也许比较难。”


我心道你刚刚说的好像是做一件事,怎么我一跟你答话就变成有一二三了。


“第二件,你得给我点钱。”胖子继续道,用手做了一个撮钱的姿势。


我点头,其实这不难,可以说是很容易,之前我跟胖子哭穷都是假哭,根本目的还是想让他能够早点从巴乃这地方走出去(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胖子留在这里的真实目的)。


这两年我除了赚钱,其实也没做什么正事。我本身是个很爱犯懒的人,但从闷油瓶走了之后,我心里那种憋屈就变化成为一种奇怪的动力。


我也不好说当初是怎么想的,总之现在赚钱攒钱对我来说不是一件难事,更何况是胖子,给他多少我觉得我都能接受。反正白条也打了不止一张了,多来两张我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同。


胖子小心翼翼地说了一个数字,我眼睛都没眨就说可以。


“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小子真没让我看走眼。”胖子有点不可思议道,“钱不是给我的,一半是用来巩固你在这边名誉村长的地位,我搞搞现代化工程。”我一听就头大,让胖子有事说事。


“——另一半,用来雇一个人。雇这个人,我说的数还未必够,幸好这人你也认识,说不定他能看在熟人的面子上给你打一个折扣。”


胖子说了这个人的名字之后,我的第一个反应是他在开玩笑。


那人值这么多钱?妈的身价也太贵了,海天盛筵那层次的够睡一百个了。


而且这个人太过飘忽,除了他来找我那一次,我和他私下甚至没有任何的接触,谈不上熟人。


不光是我和他没有过接触,谈不上有关系,连胖子也没有关系可用,因为这人本身做过掮客,是没有介绍人的——在我们的行业没有介绍人,很多事情是根本走不下去,首先这个人不会主动见你,从根源上就断了联系的可能性。


这种做法一方面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另一反面也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我梳理了一下胖子说的话:“其实你说的是三件事。第一是回藏区找一个帮手,第二是雇一个帮手,第三是给你钱。”


胖子点头,道:“哎其实前两点都不急,第三个比较急。我老丈人说了,他的田最近总有游客踩,得加个护栏,还有就是水井——”


我骂道你哪个老丈人,整个巴乃有闺女的他娘的都恨不得是你老丈人了,能不能确切一点,你是要修几个,这钱够你修大坝了,老子不给。


胖子笑了,看我是从失落的情绪缓过来了,摆摆手:“咱们还是先说第一件事。在墨脱差点杀了你的那人,其实也姓张,是小哥一个亲戚。他就是咱们必须得说服的帮手。”


我大惊失色:“你是说那个蓝袍?”


胖子点头。


我想到当时的情况还心有余悸,那时候我胖子和冯刚刚从雪山翻出来,可以说九死一生,“张海杏”那死老太婆(汪家替换张海杏的人)不知怎么居然没有死,在雪山的峭壁之上险些引起了雪崩,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蓝袍,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回到巴乃和胖子扯皮了。


我道:“可是蓝袍说了,小哥是他的仇人。”人死不能复生,蓝袍不可能愿意帮我们的,或者说,帮我。


胖子摇头:“我觉得这事不是这么简单,你信小哥还是信他?”


我说废话啊,当然是信小哥。蓝袍说他女儿被闷油瓶害死了,只要闷油瓶本人不说这是真的,给我看录像我都不会信。


“眼见为实”完全做不得准,我比谁都懂。秦岭那么大一件事都可以整个都是幻觉,我早就没有真正的实感了,凡事唯有相信感觉。


胖子就点头:“我跟你一样。不过这件事确实和小哥说的不一样,他本来告诉我的是蓝袍会主动配合我们,而不是差点灭了咱俩的口。所以现在你要是信我,就按我说的,先花钱雇帮手,然后咱们一起去说服蓝袍……”


“等等等等。”我打断他道,“这优先级和你刚才说的不一样啊,怎么雇黑瞎子突然变成第一件要干的事了?”


胖子挠了挠肚皮,瞥着一边的树叶,道:“点瞎子出台你三叔可以,吴小佛爷还请不太动,就算你请他出来了,他是不是真心替你做事也根本没法保证。咱们得骗。”


他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就是胖子忽悠人的方式,我以前总上他的当,被他说着说着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不过我现在不想点破。


我比较想反驳胖子,黑眼镜和我三叔的交情超出想象,是救命的关系,不可能那么难雇。


他们老派都很讲规矩和“人情债”,混到那个份上,除了关系也留不下什么。人情债基本是有来有往,根本没有头的。


胖子好像知道我想什么,转头指了指我手里的铃铛。


我心中一动,懂胖子是想暗示我什么了。闷油瓶留下的这铃铛,可以用非常简单的方式抵消剩下几只铃铛的作用,同样可以反过来操纵一类人。这类人现在少之又少,除了张家那些老不死,汪家那些死不了,还有就是老九门残余下来养老的寥寥几位受过陨玉影响的受害人,黑眼镜正是其一。


也许三叔和我爷爷的人情确实还不够支使他出生入死,用铃铛却可以——本来就牵扯到了他们那类人的生和死。


可这只铃铛的用法我不会,怎么办?难道我还要去找张海客?他也未必会吧,这是闷油瓶的铃铛。


胖子继续道:“他地头是京城,我不在那坐镇,你可还有别的朋友正做的了主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胖子说的还不是我想的这一层,只是一提到秀秀和小花两个人的状况我就心塞,实话说,不太想靠小花刚刚坐稳的关系去做这件事。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2-28 16:37:00 +0800 CST  
第三章吴邪的记录——人吓人






“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我思索了一下后对胖子答道,“小花现在不在国内,而且他很不赞同我接着查这件事,如果我——”


我一下顿住,胖子也许是故意这么提议的,我不能去找小花。胖子自己已经拦不住我了,所以他是在尽量找其他和这件事多少有联系的人来阻止我?


如果是以前的我,刚刚可能脑子一热,马上就打电话去问小花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小花知道我在那边的遭遇,根本不同意我的一些提议,不摔电话就不错了,也许还会出一些小手段断掉我的后续行动。


胖子的话根本是引着我去碰钉子,莫非胖子和小花也通过气了?他们两个人先稳住我,打一个时间差,等封山季结束我回到西藏去,是不是又什么都找不到了?


这些想法都是一闪而过,我嘴上还是接着道:“——如果我现在找他,他有时差,后天熬个夜问问。”


胖子啧了一声道:“你刚才想到什么了?你以前跟我说话不藏着掖着的啊,怎么回来就他娘的学得这么坏了。”


我心道要不是你丫把小哥给你留消息的事情瞒着,我早就去墨脱了,还至于落到现在的地步吗?


“现在也没电话能直接找着人,他现在排场大了……我回去南宁就安排。你不是说你会酿甜酒了,打了那么多白条,先拿这个抵抵。”


胖子一听就道:“喝酒好,咱们哥俩来这地方也算故地重游,你就别绷着了,看多了我真慎得慌。”


我随口答应着,更加确信了胖子没有真心打算帮我,他肯定就想让我回家老实呆着,哪怕用骗的也行。


这种感觉我很不喜欢,我从前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人,朋友就是朋友,兄弟就是兄弟,朋友兄弟说什么都是真的,不是朋友的那你滚蛋我不听我不听——现在好了,我无条件信任的人说的话竟然也没几句是真的(仔细一想三叔和爷爷说的也没几句真的,看来我识别真假的水平一直就不及格),那些坑的我差点没命的家伙反而说的都是实话。


简直越想越惨,胖子拿着闷油瓶留的线索,他憋了五年愣是一个字都没提;在四姑娘山上我被蛇咬的时候晕了一天而不是几分钟,小花一声不吭瞒了我六年;还有我一直不作表态的奶奶和二叔,莫名其妙辈分比我大的狗……太多事了。


闷油瓶呢?他跟我说的话又有多少是真的?


我以前觉得起码他没有骗人的动机,现在我明白可能没那么简单。如果我的介入属于他要做的事情的未知量,他完全有可能瞒着我,或者以他的水平,干脆是提前把“我”介入的可能性都处理掉了。


有时候对一个人说谎,是为了保护他。也许这句话,闷油瓶并不是指解连环和三叔对我。


这么一说,他现在留给我的线索,很有可能是故意把我导向把自己绕死的结局。


我感到头晕,缺觉的后遗症又显现出来,我感到一股比之前更强烈的无力感。


一开始就是死局。


我完全按照闷油瓶留的线索做,是不会有性命之虞,最多把自己困死,然后无奈放弃;如果我不按照闷油瓶的线索做,我就连介入的资格都没有,我三叔留的后手和我身边的人,会竭尽全力让我回归成一个普通人,哪怕是付出很可怕的牺牲。


可惜这些牺牲我现在都不想要了,我想要自己主动去掌握一些东西,我不想再承受任何被动的失去了。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之下,在巴乃最后一天,我放松了神经,和胖子喝了一顿酒。这次是真喝的昏天地暗,最后直喝的两个人都爬不起来,才把胖子那些存货都报销掉。勉强算是胖子还了我一小部分债。


胖子何等聪明的人,他当然也发现我心里有芥蒂,可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所以黄汤灌到最后变得特别奇怪,气氛意外的沉默。


他那样子有点让我回忆起云彩刚死那时候,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


我把自己继续纠缠进去,胖子其实也就被搭进去了,跟当年潘子一样。我这是一种很自私的做法,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自酿酒的后劲非常大,看月亮都发毛,舌头也大的不利索,我道:“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不管怎么说,谢了。之后我会自己处理,你就在这安心过日子,下地的活能不接就不接,越南这边的明器市场咱们从来不当真……”


“别讲那些没用的,有屁就放。”胖子正在地上躺着,挠挠肚皮,“你小子不信我。”


我刚想辩解,胖子举起手点了点我,道:“算了,你也不用说什么了。我还是从前那句话,这事既然你想继续,那我就算是一万个不乐意,也陪你浑水趟到底,如果有什么地方你非去不可,老子一定得掺一脚。幸好北京的宝贝没有全丢掉,以后收一收还能替你出点力。”


我还没来得及感动先觉得奇怪了,胖子在北京的铺子早就没了,哪还有什么宝贝?


胖子就怒道说你不懂,有些东西不是挂着你的名才是你的,然后不愿意跟我多讲了,说再讲准得揍我顿狠的。






第二天晚上我动身离开,到南宁市里后几乎没有做任何停留,也没有通知小花和王盟,只联系了几个在北方跑业务的伙计。胖子说的话也提醒了我,找真正的“熟人”恐怕事情会更难。


想到被假吴邪冒领的快递,和黑眼镜曾经带给我又失效了的口信,我对王盟都无法放心了。在我去张家古楼的那段时间,王盟完全没跟我详细说过和黑眼镜有过怎样的接触,如果他不是真被吓傻了,就是也有点问题——起码是个被人利用的角色。


这几股奇势力渗入的太多,甚至还混杂了海外的人员,我一旦离开绝对空白的场地,处处都可能是陷阱,还不如去找些边缘人物来用,就算是别人的势力,通风报信也没有那么快。


这次疾行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联系了一个自己也没想到会主动去联系的人,金万堂。


这个人可说是一切的开端,也是后续的牵线人,显然不是我的朋友。如果是我以前,在没有凭证的情况下,他这种人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大金牙北方的生意做得相当大,算是北派里最纯粹的铁筷子,他的专业态度其实决定了他的安全和可靠。


谁都可以合作,有的赚就干,我只要保证自己的筹码最大,他对我就是可信的。


听说资金洗白之后他还建了什么公司,日进斗金,过得非常逍遥,倒也很好联系。


大金牙一开始推脱说现在风声紧不好走货,和我也没有多少业务往来,马平川家的事情也没办好,不好再接我的生意。我早猜到他要么是被人封了口,要么是不想惹麻烦,就说我不是要卖从墨脱倒的东西,而是当年在山东瓜子庙时候私留的货,现在事情都过去了,那些对我没用了,就想脱手换点流动资金,详细得面谈。他这才答应见我,约在了潘家园附近的一间茶楼。


我到北京已经是晚上十点,几乎一整天没睡,整个人都处在有些病态的亢奋状态。


也是不太敢睡,蛇刺激的后遗症一直没有找到特别好的解决办法,做梦对我负担更大,能不睡就不睡了,那天喝断片后也休息得算够了。


要是胖子知道我其实是用他的佳酿当安眠药,会不会更生气,我一边想着一边揉太阳穴。


茶楼修得挺一般,在旧胡同街翻修之后的拐角往里十几米,看起来生意很差。我直觉气氛诡异就多长了个心眼,跟出租车司机说自己没拿钱,要进茶楼去找朋友出来才能付车费,叫他在门口打表等着。


我把手机押给他,交代说我要不出来就给我朋友打电话。


出租车司机是老北京,看一眼地形知道这边没有后门,加上我的手机也不太便宜,就放心让我下车了。


越往胡同口那走我就越觉得不对,茶楼灯虽然全亮着,里面却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安静极了。茶楼根本不是喝茶的地方,要么是聚众麻将扑克要么是有些曲乐表演,怎么都会有人声,这安静完全不正常。


等进了庭院就更不对劲了,一楼大厅里面,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我不敢往里走了,赶紧回头去看门口的出租车,生怕他也不见了,我其实又不知不觉进了什么可怕的幻觉——幸好看到了路边车前灯照亮的一片区域。


也许这茶楼是个挂牌生意,正经排场是在后面?很多做底下生意的人都是这么玩的。


我说服自己继续往厢房门走,起码看看是不是另有乾坤。才迈了一步就感到身后一阵风,我立刻飞快转身,抬手作出了防御的姿势。


这一下我自信非常快,结果什么都没有打着不说,待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冷汗反而大颗大颗的冒了出来。


门关了。


我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关的,更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我两次转身之间,几乎没有多少时间间隔。


外面有人关了门?不可能啊,刚刚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我看了好几遍。


假的?


我醒着吗?我难道还在做噩梦?


这不对,这也太真了,跟之前那些噩梦完全不一样。


在我不受控制开始颤抖的时候,突然有人在我脑袋后边笑了起来。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2-28 16:39:00 +0800 CST  
第四章吴邪的记录——缺钱






我立刻回头,那地方却没有人。


到了这个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已经不仅仅是恐惧了,更多的是奇怪——这情况不可能发生啊。


我进入这间房间,前后确实没有看到人,也不可能是凶宅闹鬼,否则那话唠的老北京司机早提醒我了。退一万步,比鬼可怕的东西我见得多了去了,真闹鬼我反而没什么好怕的。


张海客曾经告诉过我,凡是我觉得不可能的、违和的情况,不管多小,都可能是精心编排的幻觉。我的“感知”和一些经历,对汪家人来说是一个未知变量,所以我的人生一直以来都处于被干扰和封闭的状态里,现在才是刚刚开始重新认识世界。


如果又是幻觉,用意念清醒过来也太难了,现实和幻觉无缝衔接?


我不由自主把手放回口袋里,握住了闷油瓶留给我的铃铛——其实握住了也没效果,我就是找个心理安慰,同时慢慢地往门边后退。


忽然,右下角的视野里有个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似乎是个黑色的影子,这肯定不是我自己的影子。


“谁?”我大声问,自己反而站定不动了,“我看见你了。”


人紧张到一个程度就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我就开个玩笑。小三爷。”一个男声道,“别紧张,伤了你自己就不好了。”


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我一转身,这次门边多了个人,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我皱起眉头,看见这个人的衣着打扮,我更加无法确信自己是不是在幻觉里了。


黑眼镜叹气:“你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这都是跟谁学的……容易走火。”


我手里有什么关他什么事?他难道知道我拿了闷油瓶的铃铛?


黑眼镜把墨镜推下去一点看了看,自嘲地笑了:“眼神不如以前,看走眼了。早知道这样我直接溜出去了。”


我这才明白他是误以为我口袋里握着枪,不过我的脸上没有表露出来。


“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我道,“你怎么在这?刚才你在哪?”


大厅门口就十来个平方,难道墙上有暗格?


黑眼镜坐到沙发上,道:“小三爷,就你这个身手也敢一个人到处乱跑……唉,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摊开手,“从你进门我就在这了。”


我恍然大悟,一开始他在门后,后来他就一直站在我的视线死角里,这就是小孩子绕背的游戏。


妈的这人速度也太快了!而且居然完全没有声音!


我觉得自己刚刚过激的反应有些丢人,但是疑问先占据了主导地位,我是来见大金牙的,这茶楼按说是他谈生意的主场,黑眼镜完全没有道理出现。除非黑眼镜是他家的前台,要是这样我一定要给金万堂打小报告。


我来的目的还是要引出大金牙,现在勉强算是故人相见,就是这情况有点出乎意料。


把自己的情况大概一说后,我道:“我是来谈生意的,怎么没人?”


黑眼镜本来一直点头听着,这时看了我一眼道:“说来话长,这里确实是金老板的地方,我也是来他这做生意的——现在看来就是做你的生意了。”


我看了一眼茶楼的后方,心想有没有别人在,应付黑眼镜这种角色我不拿手啊。


黑眼镜道:“吴小佛爷,这里就我一个人。你有什么要出手的,告诉我就可以。”


我听他称呼都变了,心里咯噔一下,问这算怎么回事,怎么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我要见金万堂才说。


黑眼镜就笑得特别开心,好像在看白痴一样,分明知道我根本没有什么要出手的东西。


之前我跟大金牙扯山东的陈年旧事,确实只是因为知道的人特别少,我好借题发挥。可是三叔显然清楚瓜子庙的事,黑眼镜又好像和我三叔交情匪浅,拿这事忽悠不了他。


难道大金牙早怀疑我是找借口见他,又不想放弃赚钱的机会,就找黑眼镜试试我?


我心里一烦,这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耐性完全消耗光了,掏手机想给介绍我来这的人打电话,一摸就发现空空如也,手机还在门口司机那呢。


我准备出去拿手机,黑眼镜就道:“北大街往右拐有车站,路上注意安全。”


我不耐烦:“我马上回来,不见到他人我不会走。”


“劝你还是别折腾,三爷说过,太执着了对你不好。金万堂既然能想到叫我来见你,就是不想再涉足九门的往事,你查下去也没有结果。”黑眼镜道,“当年有关系的人,现在除了我,你也没机会问谁了。”


我听他话里有话,就想起胖子关于黑眼镜的建议了。这个人和我三叔是一派的,也就是反对我折腾的那一派,所以我本来不打算找他帮忙。


但这下见都见了,而且黑眼镜和闷油瓶也算有交情,以前都没有机会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身手这么好,会不会也是张家人?


“那好,见不到金万堂无所谓,找你也行。”我对他道,“怎么你会替他验货?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黑眼镜的笑容就变得有些尴尬:“缺钱,现在不景气,什么活都接。本来以为来个大单,没想到是你,这回一毛都没有了,晦气。”


我有点不可思议,黑眼镜的身价完全不可能缺钱,就是不下地纯做鉴定,他也能抽成不少,除非是有什么不良嗜好造成了巨大开销。


我心中一动:“钱我有,现在有个活想找人帮忙,你有没有兴趣?”


黑眼镜想也没想道:“没有。”


我啧了一声:“你不是缺钱吗?怎么我的活就不接了?我这几年在南方也算有名气, 你是看不起我?”


黑眼镜有些戏谑:“你果然过了这几年也没什么长进,不是做这行的料。欠你们的人情我上次已经还了,客服做到我这份上,够业界良心了吧,不想再和吴家有什么纠葛。你现在跑出来夹喇嘛,你二叔知道吗?”


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联想到之前获得的一些信息,反问道:“我二叔把你叫走的时候,跟你说什么了?”


黑眼镜耸肩,表示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冷笑道:“不用装傻。04年你就来过我的铺子,不止一次,虽然他们都想瞒过我,我却还是知道了。你从蛇沼出来之后,给我带的口信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后来又不给我了?”


黑眼镜收起笑容,好像想到了什么让他笑不出来的东西,问我:“你右边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你本来特别紧张,手伸进口袋里感觉就不同了——本来以为你终于懂事了,知道带点家伙。”


我把口袋里的铃铛亮出来,黑眼镜一下直起了身子。


“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有些得意,这只铃铛其实是延迟了好几年才拿到,险些就没有机会和我见面了,但好歹是拿到了。


我道:“你先告诉我,三叔送给我的口信呢?你是不是毁掉了?”


黑眼镜看着那只铃铛很久,才道:“在我家冰箱里。”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2-28 16:41:00 +0800 CST  
第五章吴邪的记录——第一个意料之外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小时后,会坐在黑眼镜家的地板上,看他砸冰箱的冷冻柜。


黑眼镜自从看到了那只铃铛就变得很奇怪。就我从前和他的接触来看,这个人是一个特别不着调的高手,但他的不着调是一种伪装,实际上他对事态的掌控度是非常高的,是一个控场型的选手,这从蛇沼那时候他劝我跟着他一起撤离就能看出来。


和外表不同,这其实是一个极其遵守规矩的人,不喜欢越“界”,但他遵守的规矩以及界限完全是自己挑选的。


所以他不能给我那种可以交心的安全感,哪怕在我知道他和吴家的纠葛之后,我仍然没办法对他彻底放心,因为我和他的利益归属也许并不相同,没有真正合作的基础。


和黑眼镜以及小花这种有一说一的情况相比,闷油瓶就很特别了。一直以来,闷油瓶最大行动目的是他那个操蛋的使命,在不影响他使命的时候,他一直在扮演保护者的角色,默默看护了太多不必要人,比如我;而黑眼镜,在同样的情况下一定会毫不犹豫舍弃这些无关的人,或者他根本不可能把自己陷入到需要选择的境地里去。


黑眼镜现在的作为,明显是违背他本来意愿的,而且显然超出了他自己定的“界限”,那他为什么会愿意帮我?


我盯着手里的铃铛,想不通,但显然和这只铃铛有关系。


这也是我第二次仔细地看那只铃铛。它并不大,能够刚好收入我的手掌中,一共有六个棱角,其中两个却磨平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颜色也不是暗金色,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暗红色,和我之前见过的六角铜铃都不一样。


而且这只铃铛似乎是被人为破坏过,上面的花纹已经全被腐蚀没了,似乎还经过了刻意的打磨,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再次对着光看铃铛的中心,灌注了松香的铃口里是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的,但就是看不清楚,不好说是松香的杂质还是封存了别的什么。


胖子说这只铃铛算是小哥留给我的护身符,丫却不能响,那就无法发挥它本来的作用——太奇怪了。


张海客当时骗我进山,就是说要取一只铃铛,但不是这一只,实际上之后我才知道,真正的母铃根本就不在墨脱。那我手里的到底是个什么呢?


“小三爷,你就不能帮帮忙?”黑眼镜道,“你怎么这么没爱心啊?宁愿发呆也不搭把手。”


我就道:“我怎么帮忙,你家的冰箱这么小,你站那就全挡住了,我伸手都伸不进去。话说回来,你真的住这吗?”


如果这真是黑眼镜的家,真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冰箱是屋里唯二的电子设备,还有一个是收音机。有个长条柜子挨着疑似是床板的地方,上面连被子都没有。


黑眼镜唉了一声,总算把融化了一部分的“冰块”取了出来。说是冰块并不确切,小冰箱的整个冷藏层就是一块,应该是个大冰坨。


“你为什么不等它彻底化了再拿?这样我也看不清啊?”我问。


黑眼镜擦了擦手,对我道:“等它化了咱俩命也没了。我虽然活不了多久了,还不想这么死,尤其不想和你一起死。”


我觉得事有蹊跷,就道:“你第一次去杭州找我的时候,它就装在竹筒里活蹦乱跳,你不也活的好好的?”


黑眼镜用脚拨了一下冰坨,踢到我的跟前,从水池里拿了一个烧杯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烧杯,不过忍住了没问)自己坐下,道:“你要不要喝冰茶?”


我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是说这冰坨敲下来一块化一化可以当冰茶吗?那也太恶心了,野鸡脖子牌红茶吗?


黑眼镜却真的从靠近蛇的部分敲了一块冰下来,放进了烧杯里,不过没喝,而是看着我道:“没想到连十年都没有撑过,就又要折腾我。我过会要休息,现在精神有点不好了,所以只说一遍。如果你没听懂,明早我再跟你讲一遍。”


我看着晶莹的冰坨,里面窝着的一条半个手臂长的鸡冠蛇,点了点头。


“你已经知道了,这蛇只是亚种,是为了适应雨林环境进化成现在这样子的。这条是三爷在殉葬坑捕捉到的幼蛇,幼蛇如果不吸血,就没有致命毒性,成长也非常缓慢,所以我才能放心的把它装在水壶里带回来。”黑眼镜道。


我联系自己手头的资料,能够确认他说的是真的。鸡冠蛇实际上和秦岭传说中的烛九阴是一族,只是进化的方向不同。


想到秦岭老痒的骗局,我又克制不住地焦躁起来,但那是另一个关于蛇的事件了,我在这里暂不表述。


黑眼镜继续道:“我们在蛇沼的时候,看到了一些壁画。壁画上某一种蛇被大肆捕捉,然后和很多挑选出的贵族小孩一起,被‘献祭’给西王母,之后小孩带上这种蛇离开蛇沼,再回来的人,就会成为新的祭祀——他们往往掌握了各种奇妙的技术,带来了来自于西王母国之外的知识体系。这个壁画导致了第一个错误,因为我们在壁画上看到的是鸡冠蛇,三爷以为鸡冠蛇就是应该找的东西。”


黑眼镜说的这些,其实我已经从当年活下来的伙计口中知道了。这个伙计姓黄,是三叔那一票人里唯一生还的,被驴友救走后,在医院里足足躺了一年才想起来自己是谁,之后就有点怪怪的,但回归以后还是提供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黑眼镜举起那只烧杯,冰块已经有些融化了,他倒了一部分水回冰坨,留下的刚刚比对了一个刻度。


“你和你爷爷一样,是能够读取蛇的信息的人。其实这种人不在少数,他们接触蛇的体液就会做梦,但是程度不同。你具体会做什么样的梦我不知道,三爷也没有告诉我。这之后是第二个错误,你二叔带走了这条蛇,想要研究口信的内容,却让一个伙计被咬了。幼蛇吸了血变成了有毒的版本,而且开始长大,除了我再也没人能够控制,你二叔为了稳妥,委托我继续代为保管一段时间。”


我想到他们要蒙我十年的计划,咬紧了牙关,不用说,所谓的一段时间,就是把这些信息拖过一个十年。


“没有时间了。喝了它,然后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黑眼镜道。


“你说什么?”我大惊,“没有时间了?”


这几个字于我简直如同噩梦,瞬间各种我不想回忆起的和不得不回忆起的画面纷纷涌过来。


“没有时间了。你没有,我也没有。”黑眼镜指了指自己道,“我要睡觉了。”


我觉得他根本是在开玩笑,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居然跟我说要睡觉?


说完他还真的往床板的方向走了,我看了眼手机,才12点。


“你到底……”我急问。


黑眼镜摆摆手,道:“照我说的做,哦,先把蛇冻回去,然后喝水,到时候你就懂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皱起眉头,“你说的话,虽然有部分是真的,但和后面的联系还不够通顺,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黑眼镜揉了揉眉头,道:“我没有他们那么好的耐心,你爱信不信。”


然后翻了个身,真的关灯睡觉去了,墨镜都没摘。


屋里的灯本来就是给我开的,黑眼镜似乎平时连灯都不需要。


我在黑暗中摸着融化的冰坨,心想刚刚黑眼镜说得是蛇会让我们两个都送命。可蛇明明是死透了,还怎么发挥毒性?难道它还能汽化成毒气弹不成?


黑眼镜不让蛇融化,肯定有别的原因没告诉我。


我站起来想再跟他讨价还价,却一下顿住了。


我的手机光源里,照出了床铺旁边的“长柜子”。


它原来并不是一个柜子。


这东西我很早以前见过,曾经倒卖兵器的时候为了装逼,也入手过几个。


这是一个剑匣,而且还是有点讲究的剑匣。


我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推,盖子一推就打开了,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我的眼泪差点落下来。


我曾经数次想要拜托人去找回却一直未果的黑金古刀,正静静地躺在里面,时间在它的身上,似乎未曾留下过任何痕迹。


我用力取出刀,因为实在太过沉重,不得不把又它放到了地上。


黑眼镜忽然道:“如果你心虚害怕,就拿着它再喝。哑巴张的东西,对你恐怕比药还管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三爷让我把这两样东西放到一起保管了。”


我忍住心里的震颤,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从蛇沼捡……”


黑眼镜似乎是真的很不想理我,打断我道:“你失眠好几天了吧。喝水,睡觉,明天再说。”


我摸着那把无比熟悉的倒霉神兵,仰头把那大概只有10mm的水喝了下去。


几乎是瞬间,我觉得自己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雨林之中,周围正下着暴雨。


这一次如梦的感觉不算强烈,我居然能够意识到自己看到的不是真的。


黑金古刀在我右手,明明知道这东西就是给我也发挥不出效果来,我却觉得心里异常平静。


幻觉的雨幕之中,我看到了我三叔。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三叔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我以为我再也无法见到她,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为她的死无法释怀。


阿宁。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2-28 16:44:00 +0800 CST  
勤劳的楼主明天就开学了所以今天多发一点。虽然是住校两星期回来一次,但我还是会争取发文的!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要艾特的请回复此层!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2-28 16:46:00 +0800 CST  
第六章 场景还原——林中水潭
阿宁满身泥泞,身上的衣衫凌乱不堪,非常的狼狈,眼神却很冷清。她身边有一个黑色的密码手提箱,已经打开了。
吴三省坐在她一旁的石头上,两人脚边就是沼泽的淤泥。
这个位置是咸水沼泽的边缘,水已经变得异常清澈,大量的乱石位于之下,布满了青绿色的苔藓,这就是遗迹的顶层部分,类似高塔的尖顶下,还保留了进入神殿的真正主路。因为塔木陀的雨季关系,这里几乎近十年才有一次的暴雨,是唯一指引人们到达此陨石坑最深处的路标。
吴三省道:“你的诱饵呢?”
他刚刚制作完成了诱捕蛇的几十个触发机关,这都是从他父亲那里学到的手艺,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儿时因为好玩学的东西,真正大规模的使用,是在这样一个情境下。
阿宁把手提箱里的诱蛇喷雾丢过去,有些不高兴:“如果你一开始就选择和我合作,我们两个都不会这样被动。”
这只箱子是她隐藏在吴三省队伍中的人留在瀑布之中的,是她假死脱身的机会。只是这个接应,也已经被吴三省发现并且收买了,成为了一个背叛者。
吴三省苦笑一下,指着远处正在布置帐篷的一群人,其中正有阿宁公司的那个所谓接应。
这一帮人鱼龙混杂,其实连吴三省自己也弄不清他们所有人的来路。
他道:“你身不由己,我也差不多。你的队伍里有多少人信不过?”
阿宁没有说话。
吴三省接着道:“一个也信不过。所以你宁愿和吴邪那一队一起深入,也不愿意和之前的队伍汇合。这点我也一样,可我没有任何办法,我只能选择和不信任的队伍合作,所以这一趟,我进去了也是必死,你却还有一线生机。也许这里的秘密会由你公之于众。”
阿宁忽然笑了:“我已经死了。”
吴三省道:“你的把戏也就骗骗我侄子他们。张起灵失忆了,他什么都不记得,没有记号和提示,他就几乎是个废人……这一趟就连他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了。你给自己注射了血清,还有诱取鸡冠蛇的激素,你们的队伍之前已经进来考察过不止一次,得到了蛇的样本,甚至做过了很深入的科研,但你们却一直不知道如何进入神殿,我说的对吗?”
阿宁咬咬嘴唇:“我现在受制于你,撒谎也没有意义。你说得对,但是诱饵确实只有这最后一支了,血清也已经用光了。如果你的办法也打不开入口,今晚我们都要死,真正的死。”
吴三省对这点却非常自信,他把喷雾罐子用钢刀切开,刀刃都劈了,他却不以为意,因为这把刀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其他用处了。
罐子中的液体颜色微微发黄,吴三省皱了皱鼻子,把它们一一放入那些触发机关中,然后把那几个笼子丢入到周围的水潭里。
两个人安静下来,开始耐心等待。期间有几个伙计从远处探头探脑,都被吴三省手势指挥走了。
过了大概三十分钟,沉入水下的其中一个笼子“咕”地一声,冒出来一些气泡,吴三省立刻站起来,阿宁也要上前,却被挡住了。两人又等了一会,笼子越沉越深,明显困住了什么活物。
阿宁反手抽出匕首。
吴三省淡然看了一眼她的动作,记忆里有些温情的东西复苏过来,让他有一瞬间的感慨。可惜真正的陈文锦,此刻还没有赶到这里。
吴三省拽了一下手中的铁链,把那个笼子门彻底拉死,然后轻轻一荡,把那只笼子扯出水面。
一只鸡冠蛇怨毒的盘着身子,猛对着笼子盖用力,碰撞了几次知道不能动之后,竟然安静地盘低成了一团,好像特别无害而安静。它在等待一个暴起翻盘的机会。
吴三省太了解这种蛇了,但他没有麒麟血,所以还是小心翼翼,取出一个奇怪的夹子,从笼子缝隙间伸入,一下扣住了蛇的七寸——蛇立刻疯狂扭动起来,吴三省却搅紧了夹子上的铁丝,蛇头便折成了一个角度,断了。
“它们唯一的弱点就是这里。”吴三省解释道,“一只还可以,多了就无法用这种陷阱抓捕,它们太聪明,说不定很快会明白这也是陷阱。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水潭,它死了会引来同伴的报复。”
阿宁打开笼子门,掐着已死的蛇,把它提了出来。一只手很快把它剥皮,蛇皮其实很薄,质地却异常坚硬,蛇皮下血液的颜色发着诡异的黑色。
吴三省对蛇血的味道十分敏感,他知道如果拖得太久,蛇血变质,机关也是无法打开的。
他说:“我们要快一点。”然后快步离开了水潭,往上手脚并用爬了几米,到达遗迹神庙的门口,把蛇皮按到了断壁残垣之一上,这是一个半米宽的石台,上面的藤蔓好像被人暴力扯掉了。
阿宁紧随其后,透过绿色的苔藓,她能看出来这块“断墙”上的花纹,是旋转的螺旋状。
蛇皮中的黑色血液竟然被那块石头吸收掉一部分,勾勒出一个暗色的花纹,血液就好像被东西引着一样,深入到了之前并没有明显痕迹的一个地方。
阿宁忽然意识到自己眼前的这块石头到底是什么了,这是一个虫盘。
它是从别的地方被特意移到这个位置的,这并不是神庙的入口。
她马上把手里的匕首一转,比到吴三省的脖子上,柳眉倒竖:“你敢骗我?”
虫盘里面发出了奇怪的“嗑哒”一声,好像什么脆皮的东西动了一下,整个虫盘忽然好像活过来一样,开始抖动。
吴三省被钳制完全不慌乱,而是说:“我没有骗你。这里的机关入口必须要用蛇血激活,我只是试验一下。这一块石盘和机关的机理一致,如果这个可以,其他的也都可以。”
阿宁冷冷道:“可这里的墙壁那么多,到底哪一个才是?”
吴三省看向一个方向,对颈间的刀毫不在意,沉吟道:“都是。所以我们需要很多蛇,很快就会有了。”
另一侧,热热闹闹扎营的人还在神庙的水边休整,他们准备得非常充分,物资充沛,路上也没有人员折损。跟着三爷,将有大富贵,这是西汉之前的遗迹,甚至可能获得不死的秘辛,所有人都很兴奋。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中大多数人的命,已经在这一刻变成了吴三省心中一个计算的数字——吴三省需要蛇皮,还有大量的蛇血,而他没有其他短时间获取这么多蛇的办法。
吴三省不信任队伍中的人,队伍中的人其实也不信任他,但这并没有关系。他许下了巨大的财富,这只是另一个诱饵。整件事情是一个环环相扣的陷阱,每个人都自以为在寻求自己的目标,却只是别人寻求目标的工具。
最终在操纵的那只手是谁?吴三省也不知道。
或许是命运本身。
阿宁明白吴三省要牺牲自己的队伍来做蛇的诱饵,随随便便把人命断送,这完全不符合裘德考公司的风格。她的老板虽然执念,却还是一个把人当做人的“人”。吴三省却不是。
“很多机关都被水淹了,说不定这些人还不够。”吴三省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他用手按住阿宁的刀锋,慢慢把刀夺了过来。
阿宁知道死是无法威胁眼前的这个男人的,他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了畏惧。
他们两个人临时结起的联盟真的可靠吗?
“你太可怕了。”她最后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放弃了那把刀。
她毫无选择,她这次只有一个任务,不惜一切代价进入西王母的宫殿,吴三省就是现在唯一的途径。
她手中的资料少得可怜,上一次公司的考察是全军覆没,她只在蛇窝中找到一支坏掉的卫星电话,作为队伍真的被蛇全灭的证据。
这些鸡冠蛇是闪鳞蛇的一种,它们是社群性动物,只要折损了一只,其他成员会疯狂的进行报复,不死不休。吴三省杀死的那一只,已经注定了一场死战。
可惜那些烧着火的伙计,对这还毫无自觉。
阿宁道,“你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我真不懂你到底想做什么。”
吴三省笑了笑,抬眼看她:“我有时候觉得小邪和我很像,可我不想他跟我一样的下场。你这个人,太危险了。”
阿宁直觉不对,立即往后撤了一步,耳后一阵腥风。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刚刚应该已经被剥皮杀死的蛇,到底怎么突然又冒出来的。
猩红的蛇肉身血色淋漓,根本没有给阿宁任何躲避的余地,直接又弹了起来缠到她的脖子之上。
阿宁发出了尖叫,吴三省舌头一动,咯咯咯咯的声音传了出来,蛇迟疑了一下,没有下牙去咬阿宁,而是慢慢蜷紧身子,要把猎物绞杀。
吴三省不再理会女人的挣扎,而是像自言自语:“有件事你不知道,这里的蛇是杀不死的——因为它们很多都不是蛇了,拧断了脖子也还可以活动。我们都会死,早晚而已。”
阿宁渐渐不再挣扎了,她的眼睛不甘心地睁着,眼眶中都是泪水。
“你出来吧。”吴三省看着她的尸体道。
树丛背后闪出一个影子,黑眼镜叹了一口气:“三爷。”
吴三省揉了揉眉心,问:“你有酒吗?”
黑眼镜顿了一下,点头。他当然带了酒,就在衣服的内侧,但不是用来解闷的,而是救命的。
吴三省指着那一块虫盘,道:“按我父亲的说法,这里面就是石胆了。我并没有实际操作过,你自己来。这里除了你和我,别人恐怕也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不用多解释,我知道你为什么愿意跟这趟活。”
黑眼镜心中骇然,他就是想来这里寻找药,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吴三省却看透了。
“你和我不同,你是个惜命的人,你又欠吴家一个人情。”吴三省道。
黑眼镜的眼睛隐藏在墨镜之后,有什么样的情绪波澜,吴三省看不透,也不想知道。
“我会还的。”黑眼镜道,“今晚会非常凶险,不过我还有别的办法,三爷,只要你——”
“不必了,我是抱着死的心来的。”吴三省道,“我知道你的来头,我求你的是别的事,你一定要帮我。”
黑眼镜看着那个虫盘,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你给吴邪带一个口信。”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3-01 23:06:00 +0800 CST  
第七章 场景还原——神庙入口
因为蛇血苏醒过来的虫子越来越不安分,那石盘又抖了一下,打断了吴三省的思路,他示意黑眼镜自便。
眼前这东西的价值极高,有价无市,让黑眼镜买,他是无论如何买不起的。
黑眼镜一看那石头的材质就知道,这块虫盘年份高得离谱,里面肯定孕育出了一只真正的“石胆”,虫盘里其他的幼虫,也已经都被这一只最大的吃掉了。
养虫盘如养蛊,现在会这种技艺的人早没有了,找一块就少一块,吃一只就少一只,等都吃完了,黑眼镜的命也就到头了。
可悲的是,疗效不是靠虫子本身的威力。就算这只石胆武力值到顶,已经修成精了,对黑眼镜来说,也还是只有一份的量。
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包裹陨玉的这种特殊的“石头”。
石胆和这种石头都是陨玉的副产品,有陨玉的地方就有机会找到。陨玉、伴生的几种微生物和植物、几类节肢动物、几种爬行动物……这些孤岛物种自身构成了一个特殊的循环链,看到其中一个,就能知道其他几种的存在,而它们离开任何一个种类,都无法长久“存在”。
不存在不代表不能存活。奇妙的是这种圈子不同于密闭的生物圈,和深海的地下生物圈尤为不同,脱离出去的生物不仅能够成功活下去,还都成为了它所入侵的圈子里的顶层物种,继续进化。
很多人知道这个系统,它由于自身的特殊性,看起来并不需要阳光参与,又诞生出了好像可以永远存在的生命形式,但这只是假象罢了。
有的人利用它们做出了一个绵延几千年的骗局,最初的骗局像肿瘤细胞扩散一样,使得更多骗局接连产生,以至于就算入局的人看透了一个真相,故事的全貌和未来发展,也还是一片迷雾。
骗局也像是自己活了过来一样,而它存在的基础,却是生命形式的存在本身。
存在本身,确实是真实的,也是唯一真实的了。
黑眼镜是少有的并不关心这件事,却不得不牵涉其中的人。他不再感慨于吴三省的取舍和牺牲,从背后抽出黑金古刀,准备在虫盘上做一个切口,把那只虫子弄出来。
吴三省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道:“你和这把刀还算是有缘分。你从土里带出来,到了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手里,现在又回到了你这。”
“我还会还给他的,售后服务很重要。”
吴三省想到自己的侄子,摇头道:“陨铁和陨玉关系不一般,你还是把刀留在外面,等撤离的时候若还有余裕,再带上吧。”
石膜被敲破,里面露出来一只半只手掌大小的白色虫子,有很多细小的足和一对螯。石胆又叫石虾子,它的外形确实长得跟虾很像,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东西和那种尸蹩长得也有几分相似,味道当然不怎么样,但黑眼镜显然是一个能把虫子吃出醉虾感的人。
吴三省并不关心黑眼镜如何吃药,转过去一只一只查看水中的笼子,失望地发现都是空的。那种蛇果然太聪明了,看到同伴被抓,其他的便都不再轻举妄动。阿宁的诱饵确实只能使用一次。
“三爷是说,这种口信?”黑眼镜把壳也吞了下去,才指着水潭问,“你说的话要我传达给吴邪?”
吴三省却摇摇头,重新整理自己的思路,过了一会说:“我说了什么并不是最重要的。”
这附近都是小蛇,年龄太小,几乎空白,不带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当人蛇祀‘开门’的祭品用一用。我要给吴邪的必须是后手中的后手,最好是让他今后都能死心放弃的警告,虽然可能适得其反——但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吴三省如果还有机会,会把这些都告诉黑眼镜,但没有时间了,而且隔墙有耳。那些伙计中还有多少人深藏不露,他根本没有精力看透,也没有时间一一交代清楚。
黑眼镜观察天色,天快黑了。
“没时间了。”吴三省道,“跟我之前说的一样,我们进去之后,应该能在路上找到一些瓦罐,考古队上一次进入神庙,开采了一部分,但是没有机会拿出来,找一只罐子里的鸡冠蛇,带出去给吴邪。”
“可是这种蛇——”
黑眼镜音未落,两个人都是一愣。水潭尽头井口处竟然传来了幽幽的人声,仿佛女人的受伤呻吟,虽然低,却很清晰。
吴三省眉头紧皱,似乎又听到了一声,便直接往那边走去。黑眼镜觉得不对,心知肯定拦不住,也只能跟上,路过阿宁尸体的时候,他还是停了一下,替她合上眼睛。
在这里命不由己,他也没有什么资格去可怜这个女人,也许很快他们都要死了。
扎营的地方正在井口附近,那边的伙计听得比吴三省更加清楚,早按耐不住抬枪站了起来,却不敢直接去追。吴三省几步跨过他们,往水潭的另一个尽头走去,眼看就要自己踩进水里。
“三爷,怎么回事?”
“那边好像有人声?”
“那女的不是刚死了?难道……”
“怕个屁,女鬼老子也能干死她……”
“都给老子闭嘴。”吴三省道,拿望远镜开始仔细地观察声音来的方向。
剩下的伙计有至少一半都是拖把的势力,其中有几个耳力极好,开始跟身边人复述刚刚的情况。几股人都不动声色地寻找着自己真正的同伴,这是一只人心不齐的队伍,隐患太多,还没等出事,已经一盘散沙。
井道附近不知何时起了雾气,几个小时前还被雨水完全淹没的地方,现在露出了雕刻的兽头,黝黑的嘴显得非常突兀。
吴三省没有心思关注身后大群人,他接过伙计手里的矿灯,仔细去照水潭四周的井口,忽然不能确定自己情报的准确性了。
如果机关上次就已经被破坏了,还能用文锦笔记里记录的办法打开入口的闸门吗?又或者说,文锦已经又把它打开了?
是她吗?
她是不是不希望我杀这么多人,又不能确定是不是我本人,所以在试探我?吴三省暗暗问着自己。
太阳的光线逐渐消失了,树木的顶端只能看到蒙蒙的亮光。
“三爷,这是不是水聚天心啊。”有个伙计道,“你看这水,跟下午的时候不一样了,咱们以为是死水才起瘴气,其实不是呢!是不是下面都是通连的?这是有大宝贝的风水眼啊……”
黑眼镜嘿嘿一笑,使劲摇头:“水聚天心是说活人宅,照你这意思,西王母她老人家还在里头活着,偶尔还得出来洗洗脚?”
这人只是想煽动吴三省进一步行动,并不真的懂藏风聚水的论调。但他还是说对了,只是这里并非真正的聚水,只能算明水暗去。
多条活水引入水潭,却只有一个暗道排到地下暗河——就是进入神庙的入口,需要大量人牺牲才能打开的入口。
“我们过去看看,招子都放亮点。”吴三省终于下了这一道命令,比他自己原本的打算早了好几个小时。
遇上文锦的事,他便不是那么冷静了。
黑眼镜暗自叹道:人情债真的是很麻烦。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3-02 22:54:00 +0800 CST  
第八章 吴邪的记录——第一个失败
幻觉的雨幕之中,这两个人的身影是唯一清晰的东西。
阿宁怎么会和我三叔出现在一起?难道那个时候她没有死?
这怎么可能?我确确实实在死人潭里看到了她的尸体啊?
这些疑问都是一闪而过,只要试图去理清思绪,我的头就会疼痛难忍,连对手脚的掌控能力也受到了影响。
渐渐的脑海中有更多的景象闪过,但除了我三叔和阿宁的身影,我无法再拼接辨认出什么有意义的信息来。片段是交错的,像超快速的幻灯片。
我实在无法详细形容自己看到的东西,好多场景是单色的,边缘还有一定的扭曲,并且没有任何声音。
我无法移动自己的视野——这感觉非常像鬼压床后被迫在观赏3D巨幕,最难以忍受的是,巨幕上播放的东西我根本无法理解,却不得不一直看下去。
与此同时的是剧烈的头晕,这种晕眩让人根本无力思考,属于我的意识好像马上就要断了一样,但偏偏又不是真的断了。
我之前接触到蛇,只会做一些意义不明却身临其境的噩梦,和这一次有非常大的差别。
类似鬼压床的感觉持续了很久,头晕终于渐渐减轻了,我感到胸口一轻,马上大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窗外的白光有些刺目,我不得不把眼睛眯了起来。怎么天都亮了?
我眼前还有奇形怪状未消散的色块,严重阻碍了判断。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流个不停,连鼻涕都淌了出来,整个脸都是木的。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花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是黑眼镜在跟我讲话,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遥远,还带了奇怪的回音。
我无意义地哼了一声,这才感受到后背的酸痛,右手已经被刀完全压麻了,就跟没有了一样,过了好一会才能够控制移动了下手指。
我试图坐起来,结果一抬脖子就一阵晕眩,好像刚刚坐了十几趟云霄飞车,差点把隔夜酒都吐出来。可是胃里其实没什么东西,只能滚到一边去干呕了两下。
黑眼镜就跟没看见一样在旁边坐着,完全不来帮忙,最后我终于能爬起来,才递给我毛巾来擦脸。
我问他道:“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两句话说得特别含糊,舌头好像也被麻痹了一样,特别难控制,我硬撑着又了一遍,才把这句话说清楚。
黑眼镜对我的反应若有所思,道:“你醒的比我想得要早。看来你对蛇毒的耐受性确实不错。”
“你——”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看来毒蛇冰块中的液体就是稀释的蛇毒,让我喝,他也不怕我直接被毒死。真不知道这人做事到底是有谱还是没谱。
黑眼镜就道,毒性最烈的情况是注射,喝下去是比较柔和的方法,这只是一个尝试,看看你能不能用这种方法解读到信息。要是不能,之后就可以不玩了,省得浪费时间。
“照我的理解,蛇毒的浓度和信息的含量有对应关系。先说说,你都看见了什么?”黑眼镜问,好像真的非常好奇,“如果真的如三爷所说,你继承了你爷爷的体质的话,你看见的东西,应该是非常古老的祭祀场景。”
我的脑子里根本除了三叔和阿宁的身影再无其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跟黑眼镜解释,只道:“我确实看到了塔木陀。是在一个水潭边。”
黑眼镜点点头,问:“还有呢?”
我这时候算是真正清醒了过来,脑海里各种纷乱的景象,却忽然全消失了,就算试图回忆起蛛丝马迹,却也只是一瞬间抓住关键,然后又没了。
我皱起眉头来,我怎么不记得自己看到什么了?
这就跟睡醒了就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一样,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三叔和阿宁的身影。
我不禁对这个景象的意义产生了质疑,莫非我就是普通的做了个梦?
黑眼镜看我的表情,道:“就现在的情况,你经历的只是普通的中毒反应,大部分就是幻觉,并不是有意义的信息。西王母这种传递信息的方式,也许现代已经无法复制了。你既然没有看到什么关键的提示,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再继续尝试。毕竟这件事三爷和你二叔都没有把握。”
我下意识去找那块冰坨,地上却连水渍都没有了,冰箱门关着,看来我昏睡过去的时候黑眼镜清理过了。
我联想到之前拜托朋友去做的关于蛇的研究,对他道:“也许是读取信息的途径不对。”
难道要我回家把这条蛇炖了吃掉?吃不死人还好,毒死了我都不知道找谁哭去。我小时候对野鸡脖子的恐惧还在,我老家那种野鸡脖子,寻常人碰一下都会死,更别提吃下去了。
之前接触到闷油瓶留下的蛇蜕时,只是闻到了一些蛇蜕的粉尘,我也产生了类似的幻觉,这应该不是一个巧合。
黑眼镜故意让我“喝”,却没提其他的办法,是他知道故意不告诉我,还是他也不知道?
我对黑眼镜和吴家的渊源了解并不透彻,二叔和我奶奶又有意隐瞒,当务之急是把这条蛇带回杭州,我自己去研究。
“既然是我三叔叫你给我的口信,你可以物归原主了。”我对黑眼镜道,“过会我会叫伙计带个冷冻柜来,把蛇取走。”
黑眼镜摇摇头:“我没说把蛇给你,只是让你试一试——显然你失败了。”
我不由就有点不爽,这也是头一次正面接触线索后还碰钉子,我以为我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三叔给我的口信,当然得给我。”我耐着性子说,“你和我二叔做了什么协定我不关心,但我要告诉你,现在不是他们护着我的时期了。”
黑眼镜却道:“这关系到整个吴家的存亡,不是你一个人想当然的事情,除非你二叔亲自来找我。”
我心中非常恼火,不过没有把情绪表现出来。明抢不现实,论身手我肯定是打不过黑眼镜,叫伙计来帮忙也根本来不及,早知道我就带几个人和我来北京了。
就在这时,黑眼镜脸色突然变了。我以为他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赶紧回头,身后却只有光溜溜一面墙。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黑眼镜走了两步去拨弄墙上的开关,灯没有亮。
我一下反应过来:“停电了?”
黑眼镜自嘲地说:“每天这个时候冰箱制冷都会响,今天我却听到了别的声音。你可真是灾星,什么倒霉事都能赶上。”
我们两个都把视线转到了冰箱上去,冰箱是装冰棍那种横式的,看不出来里面化没化。
我十分好奇,就算冷冻失效,蛇早都死了,到底黑眼镜在怕什么?
“我昨天为了取蛇毒敲碎了中间的冰,如果化了,很容易就出来了,不开冰柜门还能多顶一会。”黑眼镜道,“打电话找人给我们收尸吧,趁你还能打电话。”
“蛇不都死了吗?”
黑眼镜却问了我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打过蟑螂没有?”
我心道蟑螂当然打过,张郎我都打过,就是打不过而已。
“蟑螂的卵鞘你见过吗?我之前说三爷犯了个严重错误,误以为鸡冠蛇就是西王母用来传递口信的工具,我也听他的指示选了瓦罐里的一条鸡冠蛇带出来,但其实那不是一条蛇——而是一个‘卵鞘’。里面的东西生命力惊人,我冻了这么多年,好像还是挺有活力。”
我发现小冰柜里面的阴影面积明显扩大了,终于意识到黑眼镜是在说什么。玻璃表面发出噼噼剥剥被撞击的声音,响声越来越剧烈,好像有人在里面敲门一样,我的冷汗下来了。
这种虫子力气惊人,而且似乎除了火和闷油瓶的宝血之外,不惧怕任何东西。如果拦不住,不光我和黑眼镜要倒大霉,这四合院周围的人恐怕也要遭殃了。
“瓦罐里的蛇一出生就被尸蹩寄生了。不吸血长大还好,一旦吸血,体内的幼虫也会跟着长大。上一次出事我想出冰封的办法,是受到了琥珀的启发,早知道就早点烧掉一了百了。”黑眼镜话反而越来越多,“真是没想到,我会死在欠费停电上。”
我听他越说越不着调,意识到他可能不是真的毫无办法叫我一起等死,只是跟胖子一样,喜欢用念叨来缓解紧张的气氛。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我们先下手为强,你有没有火?”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3-02 22:56:00 +0800 CST  
TBC
今天更新两章!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3-02 22:56:00 +0800 CST  
第九章吴邪的记录——第二个意料之外












黑眼镜马上摇头:“里面是湿的,有东西烧也没用。而且用烟一熏,这些东西更难对付——”




“不是扔进冰箱里面。”我打断他道,“这种虫子适应能力很强,但刚从极其寒冷的环境下醒来,肯定会趋温。我要点个明火。”说完我过去看他的炉灶,下面连着液化气钢罐。黑眼镜家里竟然有点生活气息,看来不是为了好看摆的。




我晃了晃那个罐子,能感觉到底部有一些液体,心里的主意立即成型。




之前几次接触这种虫子,我都处于特别被动的境地,虽然次次都成功逃脱,侥幸的成分却很大。




也许是跟胖子学坏了,这种时候我优先的第一个办法是非常破坏性的。




不知道里面有多少虫子,就算只有几十只,活下来任何一只也是我们无法对付的,只能用火烧,而且得在它们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烧掉。




罐子里液化气不剩很多,如果把罐子滚到点燃的火堆附近,它有一定几率不会马上爆炸,而虫子只要不第一时间扑向我们,我们就可以趁机逃跑。




黑眼镜啧了一声:“炸我的房子能别说的这么平静吗?”




我刚要说话,冰箱的柜门就哐当一声巨响,这一声比之前任何响声都大,简直像里面有个人在用棍子砸,两下之后,冰箱玻璃的颜色由一条分界线开始明显变化。




黑眼镜不由分说,揪起我的后领就往门口跑,我本来是矮身半蹲着研究液化气,猝不及防,几乎被他拽得双脚离地。




“很多人说你变化很大,在我看来还跟以前一样。”黑眼镜似乎叹了口气,来到了四合院里,我还没来得及站直,就感到重心不受控制,眼前的景色快速旋转。




他居然一下把我扔出了大门外,我重量不轻,怎么也想不到会被扔得如此轻松,大叫着差点一头撞到胡同的墙上。




“世界就交给老人家来拯救吧。”




我似乎听到这样一句话,随后感觉到身后一阵气浪,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席卷而来,我再次不受控制地往墙上狠狠撞去。




这一系列事件的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完全无法调整姿势,给碰得晕头转向,眼前都是金星,来不及找个支撑,整个后半身就被各种大大小小的碎块砸中。




烟尘弥漫,天上都在下土,我狂咳起来。




妈的,这疯子手也太快了!他不要命了吗!




然后我心中一寒,整个人都浸入了冰水里。难道他真的不要命了?火他妈的怎么点起来的?




我咬着牙爬起来,扫掉头上的土,按压了一下最痛的几个地方,几乎没受什么伤。




嗡嗡的耳鸣减轻之后,我听到了胡同口的街边此起彼伏的汽车警报器声,爆炸的动静似乎波及颇远。




我回身去看,四合院的形状还在,看来爆炸没有我担心的那么厉害。但主屋子的窗户已经都崩掉了,房顶墙壁也摇摇欲坠,到处都是黑烟。




没有黑眼镜的身影。




“瞎子?”我喊了一声,突然意识到自己连他到底姓什么都不知道。齐到底是他的真姓,还是他复姓的第一个字?




我手脚并用爬到了院子中间,这里都是瓦砾,主屋里还有未熄灭的火光。




我来的时候下意识看过整个建筑的构架,是相当结实的。按时间算估计不会再有第二次爆炸,我掩住口鼻就往刚刚那间屋子里钻,心里十分害怕会看到残肢断臂,那我肯定会马上崩溃。




但我内心深处还是相信黑眼镜能够自保的,主要担心的还是那些虫子,没有被消灭干净。




砖块之间满是扭曲的不知是什么的金属片,还有烧焦的黑色小壳,带着非常让人作呕的臭味。我惊恐地发现,火焰里真的有些黑色的东西还在动,不过看样子挣扎不了多久了,最旺的几堆火正烧得咔咔作响,非常恶心。




看来我被丢出屋子之后,冰箱盖就碎了,估计飞出来的虫子刚好碰上爆炸,几乎全军覆没,运气好点的也跟着冰箱和气罐一起炸了。




这当然不是我的办法,如果按我的办法,时间根本不够。




黑眼镜到底做了什么?他怎么办到的?人呢?




我满是疑问,十分心焦,这时候忽然看到一堆瓦砾之中有一段黑色——闷油瓶的刀!我立即扑过去想把它拽出来。




不想黑金古刀像跟砖头块嵌在了一起,纹丝不动,似乎被塌下来的半截房顶压得很死。




也可能刀本身太重了,我没有着力点就没法用劲。




“唉,我还以为你是要救我。”一个声音从我脑袋上方飘过来。




我差点又被吓了一跳,手劲一松直接坐倒地上。




和我的狼狈不同,黑眼镜的夹克上连点灰尘都没有,倒像是刚刚从外面散步回来的家主。




我操了一声,问他刚刚在哪躲着,怎么完全不见人影。




“赶紧走。”黑眼镜乐了两声把我一拽,“我就知道你傻到还会跑回来,我的邻居都不好惹,马上有人来管闲事了。”




“刀刀刀!”我又想回去扯,黑眼镜两下把刀给提了出来扔到我的怀里。




原来是我太心急,没弄清楚它是怎么被埋的就用蛮力,它是卡在了断梁之间。




心还没放进肚子里,瞬间有个黑红色的东西从挖出刀的空隙中弹出,直扑我的面门。我这几年也锻炼了不少,下盘还算稳,上半身往后仰同时用刀去挡——这完全是个错误,黑金刀太重了。我全胜时期都挥舞不动,何况是突发状况下的紧急发力,只可能失去平衡。




摔倒之前勉强算是挡了一下,刀却也滑落出去,我都没看清那是什么,只闻到一股焦臭再次袭来。




我顾不得其他一手护住脖子,另只手往前一挥,没想到竟然真把那东西抓住了。




手感像泡软的油条,我心中诧异立即想把它甩出去,但黑油条居然翻了个个,重往我身上扑来。我一下被卷住手腕,上臂也被缠了个正着。




我心里已经反应过来这是一条蛇,但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完全不懂它是从哪来的……难道那条冰柜里的蛇没死?这怎么可能?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看见了那个焦黑油条的“蛇嘴”,我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它就在我手臂上重新盘起,暴起咬住了我的脸。




这一口极快,被咬的地方靠近我的鼻子,迅速带起强烈的烧灼感。




黑眼镜马上卡住那条蛇的脑袋把它扯了下来,意外的是,蛇好像确实死了,虽然卷住了我,但本身几乎没有什么力道,很容易就被扯掉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被剧毒的蛇咬,我竟然有些想笑,除了麻和晕好像也没有什么。




反正以前都没死,这次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事。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从未有过的头疼让我一下子近乎崩溃,听力也顿时丧失,与麻木和眩晕完全不同的感受淹没了我。




一瞬间,我连自己是站着还是躺着都不清楚了。




我也许发出了大声的叫喊,也可能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因为对喉咙的控制能力已经完全失去。




实际上,我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彻底消失,只剩下被咬的那里还存在,那几平方厘米的皮肤似乎是我身上唯一可被触及的部分。




奇妙的是,即使这样,我还是抱有完整的意识。




听力又恢复了,我听到吭哧吭哧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来自我的身体内部,我想努力看清眼前,却只有一片灰黑色的怪影。




随后,焦黑的油条蛇不知为何恢复了它本来的外表。我看不到它头在哪里,尾巴却在拼命扭动,一下卷住了黑眼镜的手臂。




不对……那不是黑眼镜的手臂。这个人的手臂是赤裸的,带着一些奇怪的线条,黑眼镜穿了夹克。




我一下连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我不敢相信这个人是谁,我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见过他的面孔——即使是现在,我也只是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云纹而已。




但这片纹身实在是太令人难忘,我有可能认错这世界上任何纹路,唯独这个绝对不会认错。




闷油瓶卡住了我的嘴,这是我的第一个想法。




他的眼神里不带有任何感情,连一丝杀意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3-05 09:26:00 +0800 CST  
第十一章吴邪的记录——何为麒麟血












小花神色有些诧异,好像是问:“你在说什么?”




我口干舌燥,尽量屏蔽掉他的声音,还是无可奈何地觉得自己正在失去更多记忆,强迫自己重新回放最初的那一段画面,试图起码把那些音节都记下来。




闷油瓶和很多人进入了似乎是西王母神庙的地方,那些人头瓦罐,都是运蛇的器皿,看来丝绸之路上那些突然出现的瓦罐,就是从西王母国处流出的没错了。




他们当时应该是在撤离当中,但闷油瓶让那些蛇咬他,应该是有非常重要的目的,以至于全队的人都必须等着他,这样的行为很不像我认识的他会做的……




“吴邪!”小花的声音忽然让我回神。




“不要说话……我需要一个德语翻译!”我对他道,“快一点,快一点,这非常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我能记住的实在有限,只能喃喃自语着那几句话,试图模仿里面人的语气,那个德国人应该是在询问闷油瓶什么事情,在场的还有其他人,不全都是德国人。




可那时候是几几年?为什么他们的衣服上会是那样的标志,这简直匪夷所思。




病房里忽然安静得奇怪,我的思路一滞,注意到小花异样的脸色。




他的狐疑和担心太明显了,让我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可能会让他直接叫医生来再把我放倒,于是只好平复心情道:“别叫医生,我暂时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先帮我……等我弄清楚,我再告诉你。”




小花却没有动,而是靠近一步问我:“我是谁?”




我觉得这个问题简直莫名其妙,而且一时无法理解小花问题的意义,但我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跟他周旋,便如实地回答出来,像倒豆子一样。




小花脸上的神色更加奇怪,但他这次不再盯着我不动了,转身出去打电话。




我看了一会天花板,逐渐觉得身上被绑缚的部位都开始跳着疼,试图弯曲几下手指,结果连上臂的骨节里也透着酸意,身体其他部分的肌肉,干脆像是被压碎了再粘起来,怎么动都觉得不对劲,好像跟火车打了一架一样。我根本想不起自己是不是还在半睡半醒间挣扎过了。












大概五分钟之后,黑眼镜和小花又一起进来了,这两个人同时出现似乎很合理,但又有哪不太对劲。看来是黑眼镜通知小花把我送到医院来的。




脑子已经沉淀了一段时间,我知道自己能想起来的东西也就只有那么多了,翻译早来晚来影响都不会太大,便对黑眼镜道谢,他却耸了耸肩膀。




小花道:“他就懂德语,你说吧。”




这下又轮到我惊讶了,说黑眼镜懂奇门遁甲甚至看手相算命我能信,可是他会外文?说实话盗墓的行业里人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很多人中学都没有读完就走上这条路——我以为小花找一个靠得住嘴又紧的翻译应该不简单,起码要花掉几个小时,他居然出门就给我带了一个回来。




我摇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脑子烧坏了?我确实有很重要的东西需要翻译,我不知道我晕过去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小心……”我用下巴示意自己身上的绷带,“别糊弄我。”




小花无奈道:“你还别不信……”




黑眼镜笑道:“小三爷要看证书吗?”




说实话我还真挺希望看看的,但黑眼镜随即问了我一句话,正是关于我“看”到的东西的。




他说的完全正确,有关我幻觉中那些军服的特征,我以为自己有可能认错,现在却完全认定了,那么这个年份,甚至可以上推到1938年。闷油瓶果然已经年纪一大把了吗?




我不再怀疑他们合起来骗我,把自己听到的话复述出来,虽然有些停顿和发音非常不准确,黑眼镜在思索了一段时间后,还是给我整理了出来。




我所听到的并不止是一段,但关键性的却只有闷油瓶出现时候的那两句。有些不太重要的细节,我在这里不再赘述,因为这只是关乎历史的进程,和我要探求的东西毫无关系。




闷油瓶被蛇咬时,那个大佐说的话是“你的特殊能力就是由此而来吗?那么我们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应用,这里有这么多蛇,你并不是需要全部。”




原来如此,我心道。




我串联起一些线索:闷油瓶和我们一起去雨林的那次,他被鸡冠蛇咬了却没有事;四姑娘山张家千里锁的防盗机制,那些铺在地上的“头发”瓦罐;张家古楼里的虫子和铃铛……我也许早就该想到了,不仅是虫子,张家也是会用蛇的,而且用得相当好。




张家是一个可以说有收集癖的家族,他们网罗从古到今所有文化知识和遗产,从中挑选可以应用的部分纳入自己的体系里,他们异人的长寿使得他们更容易保留那些对外失落的技术,发展变化之后,干脆变成了只有他们自己能懂的东西。




我很早之前就对麒麟血的构成研究过,我自己的血的功效,都是在去过鲁王宫之后显现出来的。我曾经以为自己当时吃了是麒麟竭,但现在看来,到底是不是麒麟竭也不可知,因为我实际上吃掉的应该是阴西宝帝的丹药,也就是那块“腰带”。




就算麒麟竭是其中的一味药,炼化之后还有没有麒麟竭本身的效用也很难说——实际上发挥了作用的,应该是蛇毒,所谓长生丹药最重要的药引之一。




人常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也许并不是个比喻义,不过这么样死掉再活过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实在不好说。




联系我看到的景象,有些片段似乎都有了意义。




那些毒虫的产生是相互依赖的,有一必有二,不知道九头蛇柏会不会跟尸蹩和蛇也息息相关,如果它们干脆组成了什么小生态圈的话,互相牵制倒也十分可能。




武侠小说里常写剧毒蛇出没的五步之内必有解药,这其实是毒性拮抗互相抵消的意淫,或许蛇毒能在长寿的张家人体内发生什么特殊的反应,以至于他们被咬过之后可以百毒不侵。被蛇咬对闷油瓶来说,大概是运动过后补充电解质一样的过程,虽然一点也不赏心悦目。




张家的麒麟血说到底只是一种中毒症状,有的人强,有的人弱,都是中毒程度不同罢了。既然是中毒的附属能力,强化的办法大概就是持续被蛇咬——所谓“身怀麒麟”,并不是生来就能百毒不侵,而只是对猛毒的耐受性远好于一般人。




就像方士养的药人,从小慢慢被喂食毒药,体质特异,本身就已经是剧毒载体,这些人的后裔再从小被培养,一代一代传下去……这根本不是什么好事,说到底还是遗传病。




当年跟我分析麒麟血的人正站在一边,就是小花。他当时说的话我还记得,看来他说的都是对的。




那么我的麒麟血之所以不灵,只是因为我是后天得来的,那颗丹药的能力没有那么强,我也只是对蛇毒有点免疫能力而已。




听完我的叙述,小花不置可否,黑眼镜却摇头道:“不对,不完全对,你肯定不是后天得来的麒麟血,你的血和张家的血是类似的。”




我问他何来根据,我近乎亲眼目睹的东西,哪里还有不对的道理,我的血和闷油瓶的当然不同了。




黑眼镜却说:“我可以告诉你,那种丹药的作用不包括麒麟血,只是能驱邪而已,按古籍的说法,也只能防狐魅鬼怪。你想一想你的名字,原来五爷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这是谁也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我一时还未能理解他的话,却感到他语气里的……同情?可怜?




黑眼镜在可怜我?




我道:“医理我不熟悉,这也无关紧要,只要我找到读取这些‘记忆’的方法就可以了。放开我,我要回杭州。”我晃了晃自己的肩膀。




小花似乎松了一口气,道:“我以为你会冲起来玩消失,你失去神智的时候实在……”他说到这又没了后文,似乎想到了非常不愉快的光景,然后劝我道,“杭州形势微妙,你最好先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




我的心思已经不在此处,我从墨脱带回来的那些蛇,现在终于有了被解读的机会,怎么还有继续呆在北京浪费时间的可能。




因为我执意要走,小花也毫无办法,只能给我安排,我一能够下床行动,就先给胖子去了电话,交代我的发现,顺便打电话叫王盟打点好了东西,早上到萧山机场接我。












这一趟回去得意外顺利,甚至连著名的北京早高峰都没有碰上,第二天中午,我已经赶到了三叔宅子的那一片居民区,在我爷爷那辈起就改建完成的地宫仓库里,打开了第一个瓦罐。




但是,那些我辛苦带回来亲自存放在此的瓦罐,内部竟然只有黑色的油脂状液体,而没有一条蛇。




一条都没有。




我一开始以为自己身边的合作者又被汪家人的影子渗入了,因为带回的至少三十个瓦罐,路上绝对没有经过任何“外人”接触。我和海外张家达成了暂时的共识,似乎只有他们的人有可能完成掉包,但我随即否定了这个推测——张家和汪家都没有解读者,有我这样能力的人虽然不少,却无法真正跟普通人区分开来,实际上只有“接触蛇并感知有意义的影像”这一条分辨方法而已。




在我看到的幻象中,有这样能力的人可以互相辨认,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瓦罐的封都完整无缺,按照墨脱壁画上的说法,蛇矿之中的这些瓦罐就是蛇的“居所”,除非有人来收割使用,否则就是一辈子关在里面的命运。




我反复查看那些罐子,直到自己甚至可以说出它们外观上微妙的纹路区别,但这毫无意义。




我一无所获,只能枯坐在打开的瓦罐之中,觉得自己的人生到现在,也还在不断重复搞笑和徒劳无功。每每我认为自己掌握了关键,拆开却发现只是真相里最无关紧要的一角,还是打偏了的一角。




我一瞬间无比想念胖子的陪伴和鼓励,却也真切意识到,就算我打电话过去,也只会得到他劝我放手的老生常谈。




如果这些瓦罐并不是蛇巢,那它们到底会是什么?它们为什么会在墨脱的蛇矿?为什么在那扇虚假的青铜门背后?如果这都不是谜题的答案纸,我还应该去哪里下手?




在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巨大挫败感中,我点了一支烟,看着那个火点,脑袋空空,饥肠辘辘。




可能是因为地宫太久没有人大理,灰尘异常大,味道也恶心得要死,我因为情绪不好之前把烟甩了一地,捡起来的这支也混了不少尘土。




我灰头土脸精疲力尽,咬着同样满是灰尘的烟,满心的期待都变成了自嘲的欲望。




地宫的角落放过几只“缸”,现在都被敲破了,只有大块的碎片勉强保持着缸的外形,挂着蜘蛛网。我靠着缸边抽了一口烟,吹出去的没想到带起了更大的尘土,呛得我疯狂咳嗽。




肺都要咳出来的时候,我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熟悉的手。我下意识握住,然后似乎就这么被拉了起来。




在情绪崩溃的边缘,这只手简直是救命稻草,我甚至觉得,如果没有这只手,我会一直坐到自己饿死,也成为这个地宫的亡灵之一。




我在茫然和惊讶中往前迈了一步,伸手去抱拉我起来的人,这个怀抱,却一碰就消散了。












当然,怎么可能真是你本人。












我站在原地得有十分钟之久,总算止住了咳嗽,然后一边劝自己冷静,一边去检查那三只破碎的缸。




这里肯定存放过那种蛇。




我的爷爷修建了这里,三叔接手了这里,解连环在这里长住过,而二叔让我最好不要到这个地方来,而不知道多少年前,闷油瓶竟然来过这个地方。




他们到底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3-05 09:29:00 +0800 CST  
第十二章场景还原——吴老狗(一)












2002年深秋的一天,杭州梅家坞,某“民居”地下。




吴老狗静静地坐在一片漆黑中,这附近有许多建筑,平房、楼房都有,但其实没有什么人真正在这里居住。




最大的一座房子名义上是吴三省的,只是名义上,有时候住着的那个人,是另一个可悲计划残余的棋子,解连环。




吴老狗年事还不能算非常高,但体力和精力都已经大不如前,这样等待的寒夜,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个。




和妻子在西湖畔散步之后,他往往直接来到这里,然而策划推演的,却并非是解九当年计划的后续,甚至无关于那具可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领袖”的尸体。




今天他很庆幸,如果得到的消息是真的,总算能在死前多了一件心事,虽然他并无十足的把握。












从很多年前开始,好运气和坏运气就同时降临到了吴老狗的身上。凶中有吉,吉中有凶,有些看似是天赐礼物的东西,往往是致命的陷阱,而几乎必死的困局,却总能让他找到打开另一扇门的钥匙。




谁会知道只有鼻子彻底毁掉,那种能力才能真正显露?而还有谁比他更早失去嗅觉,有足够的时间把这种能力运用自如?




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人知道了,吴老狗从没有真正失去嗅觉——他只是“闻”到得更加具体。












三寸钉在他袖子里打瞌睡,一呼一吸都喷在吴老狗的手腕上,像小手炉一样暖和,使这漫长的等待对吴老狗来说并不难熬。




狗忽然惊醒了。




常年的主仆相伴使得吴老狗心中了然,三寸钉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弥补了很多感官上的缺失。




他像是打招呼一般,对着那条黑暗的通道:“你来了。”




那片凝滞的黑暗忽然变化了,似乎真的有一个人潜伏着,只是他一直融入在影子里。




此刻正是凌晨,和吴老狗想的时间差不多,果然,只要对方来到了杭州,就 一定会注意到这座“皇陵”。




随着来人不动声色的靠近,袖子里的狗肌肉越来越紧绷,跟刚才闲得无聊的懒散截然不同,它似乎时刻都会弹出去,一击咬到“敌人”的致死处,就算不能杀掉对方,也要想法限制他的行动。




狗的直觉总是敏锐的,西藏獚又是更加特殊的一种,来人的味道,它闻到过类似的就再不会忘——这间地宫里面某个房间里,也满是类似的臭味。




几次和吴老狗的出 生入死让它早有了条件反射,闻到这样的味道,往往意味着会有一次死战。




“嘘。”这次吴老狗却低声道,三寸钉呜咽了一声,不解地往衣服里缩了缩,还是没解除戒备。




“张家的朋友,我等了很久了,我有你要找的东西。”吴老狗对来人的沉默毫不惊奇。




这一直是一个活得谨慎的家族,会是什么态度,他早已心中有数。




来人这才真正从墙边转出来,心中也有一丝疑惑。












以他的身手,这个老人不可能发现他的存在,而吴家改造过的地宫,更是完全看不透用途。




并不是没有盗墓贼改造皇陵后为自己使用,但往往是为了继续盗掘而进行一些结构加固或者空气改良,而吴家的改造,却像“装修”一样:最容易下铲的地方修建了暗门,墓道改成了走廊,几个不影响顶层承重的耳室被打通,连成了仓库。




装修对地宫显然还是破坏性的,水泥盖住了原来的墓砖,也挡住了十分有价值的壁画。可以看出,这座皇陵一开始就是为了二次使用而改造的,因而也不需要保留原有的一些设计。




最让他困扰的是,这样的装修损坏了所有线索,即使他曾经来过这里,或者他的同族来过这里,也不可能找到什么遗留的说明了。




找到这里只是一种本能,张家多年的修习让他来到杭州不久就根据山势推测出了这样一个宋陵的存在。




族人在全国各地的大型古墓中都有留下资料,或是他的前辈,或是他的同辈……讽刺的是,他最需要的那些,几乎都是他自己留下的。




张起灵早在几小时之前就进入了这里,察觉到不会找到线索后正打算离开,却在出地宫的捷径上,遇到了人。












吴老狗站起来按亮了墙壁上的开关,昏黄的灯泡让整个房间——曾经的耳室之一一览无余。墙边长明灯的灯架尚在,但真正能做到长明的,已经是这里连带着自动发电机的电灯了。




“选这里已经二十多年了,今天才确信自己没有赌错……我知道你们的家族习惯于把信息存放在古墓,就算已经被人做了揭皮,还是会有人来,更何况这是河木集记载过的皇陵。”吴老狗拍拍墙壁,“不过只有我,会直接把它改成地下室来用。不是我暴殄天物,他们把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存在这里,防护严密,没有人敢乱来,我只是利用这种便利做了一些事。”




张起灵想起了一些事情,却还是对这个老人毫无印象,便道:“你说有我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吴老狗欣赏对方的单刀直入,走近几步想要继续自己演练过多次的说辞,却一下站住了。




这个人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如果是他,那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怎么会是他?




“领头人?”吴老狗喃喃道,这个人的长相,在海南的那张照片上他看到过,当时的担忧,如今变成了现实。




张起灵面无表情,这个称呼,对他来说也是陌生的。




吴老狗本以为也许会是张家的某个后辈,没有想到还是族长亲自来处理。从前还有张家人给他接应,如今却到了这样的田地,看来张家的衰落,真的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愧疚和悔恨,甚至违约的恐惧有一瞬间占据了吴老狗的脑子,但他马上又冷静了下来。




违约已经无可挽回,老九门的所有人一致讨论得出的做法,多年的沉默,就是想把当年的旧事带入棺材,永远不提。




即使有愧疚,他也不会做任何事去弥补了。




时间不多了,吴老狗寿命就要走到尽头,好在最后有个机会,就当是物归原主 。




“三十年没有见过了,你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我们老九门的人却基本上死光了。”吴老狗自嘲道,“十多年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了,我没想到你还活着,我以为是下一个。”




张起灵并不记得这个人,于是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说明,其实再也不会有起灵人了。




吴老狗摇着头喃喃自语了一会,想到自己儿子汇报的消息,陈皮阿四新收的伙计,道上的哑巴张,竟然就是他。




看来自己三儿子打的算盘,把解九从张家古楼里带出来的东西作为诱饵,也是多余计划了,对方恐怕根本就不会在乎。




“阿四啊,我都半只脚进棺材了,你也不愿意跟我说实话,好啊,好!我存着一点侥幸,以为可以给张家施惠,来换我儿孙一个安稳,其实却是还债。”




报应,这就是报应,吴老狗闭了闭眼睛,示意张起灵跟他走。

楼主 面具Masque  发布于 2015-03-05 09:35:00 +0800 CST  

楼主:面具Masque

字数:347144

发表时间:2015-02-28 08:3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4-12 02:39:5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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