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脑洞+胡言乱语17-我的森(苏凰)

二人朝向西走,一路无话。

行了约莫半里路程,隐隐听闻水泉流动之声,林殊知道已离开密林范围,顿时舒口大气。他将背心上的人儿提了提,霓凰没有说话,只是哼哼两声,将人的脖颈又勒紧些,大概是害怕自己出溜下去。

湿湿滑滑,忽然间林殊感觉自己颈边落下数滴温热的水珠子,抬眼瞧了瞧天,依旧是一碧如洗,这才领悟到终究是女孩儿家撑不住,纷坠下的一串眼泪,竟溽湿了自己的肩膊。他心口一悸顿生怜惜,嘴里却道:

“喂,你方才还懂戳我,现在哭个啥?我可没欺负你!……不过能哭出来也好,我听蒙大哥说,难受时最怕的就是郁结在心口,连哭都哭不出来。”

霓凰还是不肯说话,只有那头长长的乌发,在人耳际不住搔拂,令人痒得慌。见人儿拗着不作声,林殊吶吶不知道自己还应该说些什么,平素的伶牙俐齿,待遇上她这麻烦鬼,似乎一股脑儿全给丢到耶婆提去啦!他深恨自己嘴里像是塞了块放老的杠子头,干涩无味至极,只能背着人继续闷头往前走。

复行小半个时辰,就在林殊以为她绝计不会再开口说话时,郡主却忽然哼道:

“我没哭,就是沙迷了眼。”声音依然哑哑的,小小的。

“喔,沙迷了眼!”

……真够倔的!我才不理你哭不哭呢!林殊心里骂了一句,却把人儿的身子往上又托了托,还不由自主地反手拍拍她示意安慰。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8-12-03 12:29:00 +0800 CST  
溯溪而上,转过一个弯坳,但见寒梅隐隐流水淙淙,古梅丘已近在眼前。林殊大喜,知道两人终于完全脱离险境,就算萧景晔回头如何辩解阻挠,只要掌灯前未归,自会有人来寻。至于这笔帐该怎么算,大家回去走着瞧!无论是帅府或是穆王府,肯定都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落英翩翩红带雨,最是东风不解意,林殊见对面老树下的平坦之处,一地的缤纷碎瓣,像极了巧手绣女所织的天华锦缎,便涉水而过,尔后慢慢将小郡主放于落花之上。他动作虽已刻意轻柔,但霓凰双足方一触地,仍是微微蹙眉,流露痛苦神色。林殊见状,便道:

“我必须看看你的脚有没有伤了骨头。”

她迅速拿手搁在自己足上。

“你咋这么蝎蝎螫螫?”林殊皱起眉头,大声道:“我这是治伤,你无谓不好意思。”言毕,也不管人家同意还是不同意,便径自伸手去握她的鹿皮小靴。

霓凰此时早知道他虽然看似恶劣,但纯属好意,可女儿家的羞涩却是与生俱来,不禁并拢双腿,足尖微微朝后一缩。林殊毫不犹豫地一招擒住,三下五除二便扒拉下鞋袜,同时凶巴巴地道:

“有什么可难为情的?难不成云南偏远没见过大夫?你不许缩更不许躲!我可不想你将来成了瘸子,又来寻我麻烦!”

霓凰粉脸绯红,又羞又窘又有些不服气,抓着地上浅草落花,拼命蜷缩住白皙足指,依然什么话也不肯说,倒将樱唇咬出个浅浅痕印。林殊见她这般女儿娇态,胸口一荡,也跟着有些热辣辣起来!只能一心安慰自己,就算触手滑腻远胜军中兄弟,可在军营里多年,还有什么伤处没见识过?于是单手托住足根,就这么眼观鼻鼻关心地开始认真揉捏起来。



唔!

人儿抽口气,眼里迅速含了一泡泪,赶紧低头背手抹去,未料手上落红泥泞,小脸却是越抹越花。又抹了两把,惊觉身旁之人指上停顿,只是一味含笑凝睇,大有笑话自己之态,便恶狠狠地对林殊龇了个牙,大有‘你再看我就把你腮帮子给咬下来’之势。

林殊憋住笑,心道这位云南郡主简直可爱到了极处,瞧着她红嘟嘟的嘴唇以及细细一排栗米般的小牙,隐隐感觉自己方才肩头被咬之处,亦是有些麻痒,只能偷偷扬起唇角弧度,重新低头仔细检查。半盏茶后确认足踝虽然红肿,万幸并没有伤到骨头,便长长地吁了口气,庆幸道:

“不打紧,只是扭得厉害些,等回去时我要营里的杨大夫给你揉揉,应该就没事了。嗯,跌打损伤你甭信宫里太医,还是杨大夫更行。”他生恐被霓凰误会轻薄,一边说一边迅速给人穿回鞋袜,还细心地避开伤处,可惜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却是她万般可爱的小足趾,深恨不得摸上一摸。

郡主脑袋晃呀晃的,头反而垂得更低。林殊又拿眼瞄过几回,发现人儿竟连颈子都红了起来,心中更是尴尬,却也未曾发现自己的耳根,亦是热躁得紧。待收拾妥当后,他匆匆丢下句‘你坐好不许动,我去拿点水’,就一溜烟的跑了。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8-12-03 12:29:00 +0800 CST  
“悖军者斩、欺军者斩、背军者斩、亵…军者斩……”林殊一面在口中背诵着赤焰军令十八条禁律六十四斩,让自己静下心来,一面自奔霄鞍旁取下水袋,打算汲些回去给穆霓凰。大半日这般奔波下来,她就算再硬气,想必也是累坏了。

溪水潺潺,清可见底。林殊素性爱洁,盈盈倒影中见到自己褴褛不整,满脸脏污,赶忙正了正破碎衣衫,净面抹去血渍。哗啦哗啦的水花子泼了满脸,凉丝丝地正觉心头松快许多,忽闻身后声响。他猛一回头,却是不知何故,小郡主正自扯住一根细枝撑着身子,哆哆嗦嗦地单足挣扎而起。

梅枝摇曳不休,漫天缤纷零落,恰似翩千飞舞的粉蝶,一双双一对对,伫足在人儿的发梢笼袖,流苏衣襬。林殊见穆霓凰满脸痛楚神色,却仍执意站起身子,顿时大怒!他顾不得水袋,三脚并做两步地冲回树下,嘴里还暴吼道:

“喂,你干嘛?你不知道你的脚受伤了?”

未料小郡主却恍若未闻,只是专心倚着枝干挪动身子。






疏枝横斜,暗香浮动,林殊只见她踮起脚跟,勉勉强强构到一枝打着花骨苞儿的寒梅,两指一掐,啪一声折断嫩枝,受伤的足踝却是再也撑不住身子,摇摇欲坠便要摔倒。

林殊箭步奔前,一把揽住霓凰,生恐她足下用力伤上加伤,搂住人儿顺势坐于地上,倒成了个现成的肉垫子。他一面检查的郡主腿脚,一面又急又气又凶又怒地问道:

“长了张嘴不会叫人吗?叫你坐好为什么不听话?还是你压根儿听不懂人话?”

方才这一下显然让霓凰痛极,泪水迅速冲盈眼眶,泪涟涟地转呀转,可她却恍若未觉。但瞧人儿扬起小下巴,慢慢慢慢地执起那株嫩枝寒梅,递到林殊跟前,喑哑的嗓子认真表示:

“我赢了!”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8-12-03 12:30:00 +0800 CST  
我赢了!

这三个字宛如亘古寂夜的巫咒一般,天地间忽然什么声音也没有了!飘飘渺渺悠悠荡荡,林殊怔忡间,唯见人儿漆黑的双眸里,闪动着奇异的光。半是害羞半是得意,半是脆弱半是倔强,更有那十二万分的骄傲固执,林林总总,成为这绝世里唯一的星盏,瞬间竟将自己整个目光吸引过来。熠熠灿灿流光异彩,让人眩惑迷乱到不可思议!

林殊目瞪口呆瞧着人儿花糊糊的小脸,依稀间只觉得她皎若太阳升朝霞,艳极不可方物!九幽寒霜不得悯,凛冽严冬不可欺,傲然枝头,一缕沁香,远胜手中寒梅。

“我赢了。”霓凰见他不答,拼命吸着鼻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再度坚持了一遍。彷佛林殊的那一声应,便是她此生永不言悔的追寻。

从初初,至终了!



“是,你赢了。”

林殊见她眼里的水珠子滚来滚去,就快乘载不住,心头一热铁血上涌,好似生生爆开个火球,不知道怎么便冲口而出!虽然认输服软这种词对他而言,依然太过新鲜,可话一出口,他却立即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霓凰满足地笑了!

虽然脸上又是血污又是尘泥,可随着林殊的这一声应,她却咯咯地笑开了。所有的眼泪随着这一弯眉,扑簌簌地成串坠落,顺着轮廓,滑至腮边,漾起一抹深深梨涡。林殊滞闷着胸口,感觉自己无法呼吸,虽然心里依旧有个声音拼命吶喊着‘你就算再漂亮十分,也及不上那颗星星’!可那颗星星究竟长什么样子?两眼睛一张嘴?忘了!

脑子里的念头乱哄哄地纷杂沓至,林殊感觉自己的头顶,似乎又被父帅重击了几下军棍,晕呼得紧,一片嗡声作响。他摇摇头竭力收摄心神,觉得自己莫名其妙,那肯定不过是风的声音,水的声音,抑或是婆娑摇枝的声音。

是呀,悠悠花雨,晓寒轻梦,掬不尽一渠清浅,拼不过一场执着。眉梢心尖无尽处,自此拂去还满。

知否?知否!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8-12-03 12:30:00 +0800 CST  
“谢谢你救了我。”少年背上的少女诚挚说道。

“你也救了我呀。”林殊轻快回答,随即又嘘嘘两声,示意正在踏水玩的奔霄快点跟上。

“哧!才怪,你说话不实诚。”霓凰嘻嘻地道:“那当口你空手搏击猞猁,我本以为是因你嘴里的刀无暇取下,后来我才想明白你是要那张猞猁皮吧?”人儿有些腼腆道:

“被我捅坏啦,真抱歉,我回头赔给你。”

“不必不必。”被人一语道破,林殊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想萧景晔那家伙欺人太甚,打算把这猞猁整张剥下,给你做件袄子到处晃,够我…够你耀武扬威一阵了。”林殊说了几句,发现自己颇有语病,赶忙又道:

“不过现在皮毛虽然不完整,但我瞧着它还是好漂亮的。这色的浅斑猞猁也少见,领口袖边镶上这么一圈风毛,肯定别致,挺适合你。”顿了顿:“还有,除了这张猞猁皮…哎哎,总之愿赌服输,连同那盆十八学士,我明日便上穆王府亲自归还。”

“千万不要,那花送给你了。”郡主摇摇头,方绑好的小辫子晃呀晃的,蹭扫过林殊眉眼;后者腾不开手,只能偏过头,微微吹了口气,呼开其碎发。霓凰见此,便赶紧拢住发辫,小性儿道:

“讨人厌的发辫,我老梳不好!早晚一股脑儿给它全剪了!”

“你别又发傻,这么漂亮的一头好发,宫里娘娘们求都求不来,剪了多可惜?”林殊撇撇嘴,无奈道:

“最多你以后出门时身旁多带两个丫环吧。”

“你不明白,我从不带侍女的,我最讨厌人近身伺候,我娘也不喜欢。”霓凰扯了扯自己的发辫,接续方才话头道:

“我娘最喜欢茶花,尤其是红十八学士,打小只要这花开,就会拉着我跟我爹一起数数儿,瞧瞧到底有多少花骨苞儿,所以我容不得有人糟蹋它。”郡主瞥了身下‘战马’一眼,忽觉他的肩膀可真宽阔,不知道能挂上几盆茶花,遂吐了吐小舌头,又道:

“可其实能叫得出小五保的,肯定是个爱花惜花之人,我也忒傻了些!现在这盆花有了个好主儿,我很放心。”

“啊,你娘亲喜欢小五保?我娘也喜欢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林殊开心极了:“谢谢你呀,改明儿个我再寻些好物事送给你,你别拒绝,咱们礼尚往来嘛。”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8-12-04 13:04:00 +0800 CST  
霓凰听见他雀跃地语气,也不禁微微弯起唇角,答了声‘好’字。只是不过片刻,人儿又有些落寞地叹口气道:

“坦白说,我其实并不想来金陵的!如果不是你们那位皇帝下旨,我根本就不愿意来!这里多无聊呀?我想家、想娘、想青弟了。”

“我知道。”林殊心下怃然,以食指点点她的膝侧,安慰道:“嗯,其实金陵好玩的地方可多呢!春日醉花,冬日赏雪,还有秋季天栖霞山上那片枫,一水奔流掠迭嶂,万千冷叶舞殷红,更是美到极致,每每令人留连忘返!我上回仅携了我的剑,一住,就山里住了大半个月呢。”

“真的? ”人儿有些狐疑,声音却畅亮了两分。

“真的!”林殊点头:“除了栖霞红枫艳外,我还知道金陵山附近有处如梦似幻的芒草坡,简直像是蒙块绾色冰绡般,绵延数里,风摆轻扬,你肯定喜欢!这样吧,以后我把所知道的游处带你全玩个遍,你就不无聊了。”想了想,又接口道:

“甚至如若你愿意,咱们一面玩儿,我还可以一面帮你画几幅画。让你娘知道金陵有多美,你过得有多好,也免去了母亲担忧。”



小郡主很惊讶地道:“你还会画画呀?”

“这是自然。”林殊一挺胸,骄傲道:“你来之前,不就已经知道我文武双全出类拔萃,实乃同侪翘楚?宫里画师都没我强呢。”

“自大鬼,小心闪了舌头。”霓凰哧哧笑:“那…你不许不守信用呀。”

“男子汉大丈夫,骗你是小狗。”

“咯咯,景琰哥哥是水牛,他还有一只好大的狼叫佛牙,你若是条毛狗狗,那可好玩透了。”

“我才不是毛狗狗,所以我肯定算话的。”林殊一本正经道“等你脚伤痊愈后,我就带你四处去玩,我们可以先去我娘的长公主府,一起帮着把小五保在园里种下。那里的花儿可漂亮了!好些新鲜品种,都是父帅从四处搜罗来的,最近正是季节,娘亲前两日还说该办个月季花宴呢…咦,你怎么知道景琰叫水牛?”

“我其实知道好多事哪!”霓凰得意洋洋地道:“知道宫里娘娘们的想法,知道这几个皇子哥哥打的算盘,我甚至知道那熊是假的,我就是好奇想看看景晔哥哥屏退了旁边的人到底要干嘛?”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8-12-04 13:04:00 +0800 CST  
“那你还胸前挂个勇字任他拉着你乱跑?不知道离远一点?”这回轮到林殊惊愕了!一回头,却见人儿猛笑,随即感觉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伸过来,搬正自己的脑袋,又拍了拍肩膀道:

“他敢!而且我武功比景晔哥哥好得多,我才不怕呢。但我是真没想到他这么坏!”

“倘若你遇到个武功高强的呢?”林殊感觉自己头都疼起来了。

“你是说你吗?”霓凰扬起头,又是一甩发辫:“你武功就算比我高上这么一丁点儿,但我知道无论怎样你都不会的。你侠义心肠,跟景晔哥哥不一样。”

霓凰说呀说呀,林殊本来还挺开心的,可听到后半句,却忍不住嘟囔道:“景晔哥哥景晔哥哥…知道坏蛋你还乱喊哥哥?听得我真够五脊六兽!没规矩,谁让你到处乱喊的?”

“太皇太后呀!”



林殊感觉自己不用看,也能猜到她那种笑瞇瞇的神情,忍了半晌没忍住,便粗声道:

“太奶奶那里我会去说!反正你给我听仔细了,自此以后,你只准喊景禹哥哥,景琰哥哥,跟我殊…呃…”

“知道了,林殊哥哥!”霓凰脆生生地喊了一声,林殊只觉得自己像是吃颗人蔘果般,五官七窍、四肢百骸,无一不通畅起来。他点点头,赞许道:

“还算有眼力见,还算听话!”

“呿,我干嘛听你的话?”只是这下子霓凰不乐意了,她噘着红红嘴唇,捶了人颈窝子一拳头,抗议道:

“我爹我娘都不管我,你干嘛逼我听话?”

“不识好歹,我是教你个乖!”林殊的气又不打一处上来,喝道:“还有,除了父帅,谁都没弹过我半根指甲,你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敢对我上爪子?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呀?”

“我是不是女人,跟你有啥相干?”霓凰哼哼道:“你还敢说我?你方才讥我…讥我身子沉,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明明是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比不过我们滇南男儿,文弱得连我都背不动,你还敢嫌弃我?”

林殊嗤之以鼻:“你疼傻了发梦吧?能赢过我的只怕还没托生在娘胎里!不信就叫上两个你自夸的滇南男儿过来跟我比一比,看看谁的拳头大,谁才是真勇士?一起上也行!”接着又严正道:

“还有,我哪点文弱?哪点嫌弃你?事实上我觉得你手感正正好,虽然比佛牙略重,可就算沉点也不打紧,再八个我也扛得动!”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8-12-04 13:05:00 +0800 CST  
林殊的解释显然比掩饰还要糟糕,霓凰听闻他依然坚持说自己身子沉,立时尖起嗓子,发怒挣扎道:“你才沉点手感好!你才八个一起上!我不要你背了,反正你也不愿意背,就会嫌我重!你满脑子坏心思,比萧景晔还坏,去你的八个一起上,简直有辱斯文!”

“你!夹七缠八说啥胡说呢?”林殊也跟着恼起来:“再说一次,我没嫌弃你重!你到底听没听明白?还是你压根听不懂人话?果然是番邦的!”

“你瞧不起我们云南!你才番邦!”霓凰气极炸毛,伸指一戳,林殊顿时叫了声:

“疼死了又来!你可真粗鲁!指甲留这么长干嘛?方便戳我吗?喂,别挣了,当心摔下来!”

“哼,摔下来刚好证明不是你虚软无力,便是你有意为之!”

“你无法沟通,简直太野蛮了!”

“我太野蛮了你放佛牙咬我呀!居然敢瞧不起我们云南,居然敢说我胖!”

“我哪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夕暮贪照晚,飞霞醉满天,男孩子背着女孩子慢慢向前走,一路说着、笑着、闹着、吵着。灿然金边轮廓出俪人修长的身影,浮生弹指,尘世几何,美得彷佛不似人间。唯得叹息一句‘召得丹青绝世工,垂泪黯恨画不成’。



旬日后不知何故,素得圣宠的丽妃娘娘,竟无端惹恼了梁帝,接连被斥黜两级;而其子萧景晔亦因为母求情,言语间对父皇失敬,被勒令闭门读书,非招不得擅出。宫里头各个人儿精似的嗅得气氛,顿知上意何如,霎时间宸妃娘娘风头无两,大帅府权势泼天,颇有鲜花着锦之盛。

而此后金陵,镇日便可见得男孩女孩携手同游的身影。他们赛马射猎,泛舟蒹荚,湖畔喂招,梅下煮酒,林殊总爱带着霓凰满山遍野地跑,等跑累了,跑不动了,便权充奔霄背着人儿回家。长辈们见他们两小无猜却不涉狎玩,行止倒还规矩,说了几句,便也就听之任之了。

只是林穆两人也不知上辈子究竟是谁欠了谁,总是三日恼了两日好了地闹腾拌嘴,倔蹄子似地相互争强不休,每每令萧景琰跟佛牙都不得安生,时常可见一人扶额一狼嗷呜,相对抱怨不已。

瞧不?这又来了!

“你为什么不听话?还是你根本听不懂人话?”

“你管我呢!今天我非要你写个服字不可!”



当金陵的孔雀遇上云南的凤凰!嘿,他们的故事还好长好长好长……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8-12-04 13:05:00 +0800 CST  
嘿嘿,有终有始有始有终,谢谢大家长期以来的爱护,尤其是咩咩羊,每天都来顶楼,还有流水,真是一个风雨无阻啊,看得我都心疼,以后不要啰!!!真的,大家有机会来楼里坐坐就好,变成一种责任,自己都觉得汗颜,因为相比之下我实在太懒惰了。
我之后打算把手上的文檔整理一下,所以可能比较忙,但我还是会经常就上楼里晃荡晃荡的,如果有事,可以留言给我。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8-12-04 13:05:00 +0800 CST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8-12-10 10:19:00 +0800 CST  
那天说要给流水写个段子,厚厚
已经写到n了,搞不清楚,整理中,汗




手感三部曲之一—初许



“啊呵~什么叫做手感好?之前你说我沉,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呢!今儿个这么冷,里三层外三层穿得厚,等等你就更该嫌弃我啦。”霓凰半瞇着眼睛,口里不住地打着呵欠。

时正丑末天未破晓,林殊却已耐不住性子,登门硬将霓凰从软呼呼的枕头棉被中挖醒,背着人在孤山顶峰上黑灯瞎火地四处乱跑,美其名曰要看破晓日出。晨早凛冽空气带着青松悠悠的芳馨,可人儿困顿得紧,一面贴着林殊的脖颈,想寻个更舒服的窝窝,一面嘟囔道:

“好困,但不许嫌弃我。”

“早说过八百回了,我哪里有嫌弃你?手感好就是手感好,跟我心爱的朱晴弓一个样!摸着光润用着轻巧,端是犀利无比,劲道还十足。”

霓凰一面模糊瞌睡,一面抗议道:“我又不是朱晴弓!”

“当然不是,你比弓油光水滑多了!增一分则丰腴,减一分则太瘦,而且……”

“而且什么?”

林殊感觉背上少女乳羔子般的柔软身躯挪了挪,忽然不知怎么便遐想起她饱满的胸膛、不盈一握的腰肢,还有那修长的腿、那白皙雪嫩的小足趾、以及那对好深好深的笑窝……少年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粗声道:

“你别问了,我也不懂该怎么解释,反正手感正正好就对了!”

少女听他这般形容,噗哧一笑,顿时清醒过来,忍不住伸出凤仙花染的粉色指甲,戳了戳人后脑杓:

“去你的,还油光水滑呢!我又不是猞猁皮!”

“又戳我,你可真是越来越过分!”林殊哼一声:“话说你平素跑倦了,我背着你回城也便忍啦。可你现在更是得寸进尺,居然走不上两步便拼了命地喊累,要我背,可真够躲懒!我堂堂赤焰军少帅,就快成驼兽了。”

“天冷嘛,手手脚脚都冻缩吶,谁让你非逼着我早起看太阳?困都困死了,当然得要你背我。”霓凰呵口气,搓了搓手指,随即将手掌捂在林殊耳际:

“给我焐焐啊,你好暖和!哎哎,这天可真冷!金陵居然比云南还冷,简直不可思议。”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8-12-25 10:02:00 +0800 CST  
“苍山之下、洱海之滨,云南四季如春,自然是金陵更冷些。”林殊皱眉瞧着她今日裹的那件鹤羽大氅,忍不住问道:

“你手指是凉!娘亲送你的那件银狐斗篷怎么不穿?那样儿是我吩咐针线人做的,不好看吗?”

“好看,自然好看!”霓凰想着那件细柔丰厚的狐斗篷,通体银白竟无一根杂毛,其上还错落有致地镶了好些绒毛球,比起时下的新鲜花样更加别致,一看便知道出自他手,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轻道:

“只是长辈所赐我可不敢随意造次,喜庆或正日子再拿出来穿吧。这狐斗篷矜贵色儿又浅,天天跟你外头玩,我也怕弄污了毛皮。”

林殊默默叹口气‘早知道就不要娘亲帮我送了!真是作茧自缚,干嘛不好意思直接拿给你?’他在心里不住腹诽,口里却道:

“是脏了衣裳值还是冻了人值?简直不知所谓!看过傻的,就没看过像你这么傻的!”

“讨人厌,你又骂我。你若再骂我,就背我回家算啦,我不要看日初了。”霓凰赌气,随即又呵了呵手,并将指尖猛然塞进林殊衣领中:“冰你,就冰你,看你还敢不敢骂我?”

“唔,真像块雪疙瘩,冰爽透了。”少女的手指纤细冰凉,感觉像在颈后开出一串垂樱,林殊哈哈大笑:

“我是火人不怕冷,再冰点也不打紧。你要不要干脆把整双手塞进我胸口啊?我给你焐着,包管你暖烘烘的。”

“啊!”霓凰脸一红,迅速收回手指,并在人顶心乌发上弹了个爆栗,嗔道:

“不许欺负我!”

“我哪里欺负你?我是怕你冷!好心当成驴肝肺!”林殊咂了咂嘴,很不以为然。

“呿,才怪,你逮着机会就喜欢欺负我。我……总之,你说过尊重我,不会做我不喜欢的事情,说话要有信用。”霓凰脸蛋儿红扑扑,也不知道是不是给冻的。

“知道啦,啰嗦!我不尊重你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啦!只是你什么时候才长大呀?”林殊重重一甩头,嘎声道:

“嗯,不过你放心!”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8-12-25 10:02:00 +0800 CST  
“跟你在一起,我自然放心。”霓凰重新揉了揉他的耳朵:“最多咱们礼尚往来,我也学着温柔点好啦!”

“不必,你很好。”林殊轻轻道,随即又低声补了一句:“怎样都好。”

霓凰心里暖暖的,好似严冬里把个汤婆子揣在怀中。人儿微微一笑,伸颈以下巴撘在林殊的颈窝子上,柔柔道:

“名份都订下了,你还急个什么劲儿?来年待你自北境凯旋,我们就在迎凤楼上成亲,永远不分开。”女孩儿家提及终身,虽然有些羞涩,但却仍大大方方道:

“所以除非你不要我啦,要不,我总是你的,一直是你的,永远是你的……而你,也是我的!”

林殊心里感动,低头吻了吻她凉凉的手指头:“嗯。你的,我的。”他沉声道出几个字,虔诚允诺。

霓凰大概有些痒,咯一声撇过头去,转而以面颊亲昵地蹭了蹭他,心头一片浓情蜜意。扑通扑通扑通,两人都不说话,却能清晰感觉着彼此的心跳声。

林殊默默想着,朝朝暮暮,岁岁年年,清平治世的崇信里,合该就是这般偕手白头,无声静好。他卸甲归来,她倚门捧茶,身后再加上几个蹦蹦跳跳的小萝卜头,一辈子的岁月只有幸福、幸福、幸福……

倏然间一轮红彤跃出东山。

“啊,林殊哥哥,日头出来了!你瞧,好漂亮啊!”霓凰侧头瞧他,兴奋道:“还好你晨早坚持把我摇醒,这景儿,真真是太漂亮了,对不对?”

金芒万丈,绚丽绝伦,在人儿瞇着眼笑的面庞上,匀出一抹绯霞胭脂,林殊凝视她,拼命点头道:

“对,漂亮!太漂亮了!”

“哈哈!我喜欢日出,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啦!”霓凰开心的不得了,又笑,颊上梨涡深深。

……我更喜欢!最最喜欢!他笑着不说话,唯在心里偷偷重复了一次。



是呀,你便是我的日照晴朗!只要有你在,天气总是好的!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8-12-25 10:02:00 +0800 CST  
鱼鱼昨天称赞我,所以头上绑个必胜布条,24小时拚完,厚厚




手感三部曲之二—燕尔



本该在午后小憩的梅长苏,虽然身体仍是甚为疲累,却觉精神十足,怎样也无法入眠。原想依她所言,阖眼静静再瞇上一会儿,省得等等有人又该嗔怒着恼。可辗转枕上,眼里浮现的,俱是她鲜妍笑靥—泪眼婆娑的、斑斓花猫儿似的、娇媚绝伦的、快活满足的,以及那害羞带怯的!

即便是偷天窃来的幸福,可这身子这心,本就合该相属。忆及昨夜的她,犹如一泓秋水般动人心魄,沉静至深,婉转温柔,几乎生生溺毙了自己!梅长苏忍不住的嘴角上扬,可不过须于,却又幽幽叹了口气。

温柔乡实乃英雄冢,自己虽担不得英雄二字,但心里却是清清楚楚,所有的一切,早已全数失了控。他步步筹谋算无疑策,却独独唯此,不曾擘划,更遑论奢求。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就让自己同林殊那般,闭着眼睛再放纵任性一回吧!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她这么美这么好,自是宜室宜家。纵然残喘如己,早已无法给她一份正常的生活,可人儿依然笑得那般粲然明媚!起手无回落子无悔,在这动荡的风口浪尖上,拜了天地拜了父母,她已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

她终于完完整整的属于自己!

虽然打自十七岁起,无论是林殊抑或是梅长苏,自己的眼里心里便只有她一人,从来不曾变过。

小凤凰,我的羽儿小凤凰!

何其有幸?



按捺不住杂沓的思绪,梅长苏缓缓坐起身子。环顾室内,虽然陈设一如昔日,明窗净几,卷帙累案,可不知怎么,心头却无端平添几分暖意。也许是架上搭了件月白披风,也许是镜前人儿随手放置的一盒口脂,更也许是屋里已开始隐隐沁染上她最最温柔的气息。望着窗棂透进来的光,梅长苏口角噙笑,心头一片静逸。

又坐了片刻,他忽然不想再浪费时间,决心起身去寻自己的小凤凰。多一刻,也好。

顺手搭了件半臂,梅长苏信步朝小厨房走。午憩前她曾说,想跟吉婶学做两道菜,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好。

不知怎么人又莫名其妙地微笑起来!三日入厨下,洗手做羹汤,他的妻,想学两道菜。

下厨,只为他。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8-12-30 10:01:00 +0800 CST  
穿过回廊往月洞门而去,远远就听到吉婶又在絮叨她的食经:“……小怀香味的宗主挺喜欢,上回赞过。这包子除了发面的功夫外,肉馅儿跟火侯也都得讲究。”她大着嗓门儿解释道:

“小怀香味的通常以羊肉为主,这天儿还冷,吃些温补的正好。肉馅儿要剁得绵密,之后添上少许紫姜茸,再混些我吉婶特制的鱼酱。蔺公子总说‘鱼羊鱼羊,加起来可不正是个鲜字?’这便是惹味的秘诀啦!这样的包子,甘味纯美,带着丝丝的鲜甜,入口松软,嚼起来香,一点儿也不膻腥。”

“吉婶是这样吗?”但见霓凰左手拿着九江刀,右手拿着文武刀,劈哩啪啦在砧板上一阵猛剁,吉婶一面揉着面团,一面道:

“宗主虽然素来不拘吃什么,但大家伙都知道,但凡细致些的,总容易哄着多夹两筷子…哎呦,郡主娘娘不是这样的,您这是拿鸳鸯双刀砍人脑袋啊?瞧,大木厚的板儿都给您削下一块!呃…我是说,主母,对不起!”

霓凰愣了一愣赶紧收刀,脸红红地道:“吉婶不打紧,我自个儿听着也有些不惯,好半天才醒悟道是在叫我呢。”

吉婶嘻嘻笑:“主母主母—多好听的词儿啊?多听听就惯啰!您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属下,日日盼夜夜盼,就盼得有位主母能应得我们这一声。现在可好,老天总算是开眼啦。”

“谢谢吉婶,以后也请你多关照了。”

“不不不,主母您这可折煞属下啦!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厨房里的老太婆,能看见宗主,我……”吉婶说着说着,眼圈儿一红,抹了抹手就想掏出碎花手绢。可转念一想,这还是大喜的日子呢,怎好无端落泪触宗主楣头?想了想就用力吸吸鼻子道:

“开心,吉婶就是开心,说不出的开心。好主母,您是不知道宗主对您的一片心吶。”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8-12-30 10:02:00 +0800 CST  
霓凰听她语调诚挚,心里也是一片感动,只能眨了眨眼睛硬逼回眼里水润。吉婶见她如此,便重新接过人儿手里的刀,嘴里念道:“主母您瞧,这肉得这样剁末子才行。”

“一刀盘古开天地,二分净肥肉成坨,斜切翻面案板转,百十刀去刀又来,润香口滑石榴子……”霓凰见吉婶以腕力互相交替剁肉,动作干脆利落,直是看傻了眼,赶紧低头暗诵口诀用心体悟。

梅长苏自斜支的窗口望去,便见霓凰亭亭立在案台旁,宛如稚龄学子对着私塾夫子般,一面点头一面晃脑的专心不二,顿觉颇为好笑。目光顺着背影而上,但见她一头乌鸦鸦的好发已挽上一个妇人髻,并插着那只梅纹金簪。

‘林殊哥哥!’依稀间,竟重影出少女时期她最爱梳的那样式—三股压着银珠的小辫儿,在那里甩呀甩的。

梅长苏加深了脸上笑意,喃喃道:“手感咳…好咳…咳咳咳……”

霓凰猛一回头,却见梅长苏抚胸,正自不住地咳嗽,不禁一跺脚,迅速抹净了双手跑出来:“怎么不多歇歇?”

“我想咳咳…你咳咳咳…咳咳……”梅长苏试图说话,奈何呛咳得紧,半天也只是喘着咳嗽。霓凰蹙着蛾眉,一面给人拍背顺气,一面埋怨道:

“要什么你唤人嘛,你明知道我就想你多休息一会儿。”

好半晌梅长苏方缓过来,轻嗓低声道:“我没想要什么,就是想看看你在干什么。”

“你呀!”霓凰又好气又好笑:“我才离了不过一炷香,你就这般模样,真不知道以前没有我,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他认认真真地看她,口角噙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是怎么熬过来的?”

“呵!好傻,真傻!”霓凰心头一片软呼呼地顿生怜惜,话到嘴边,却只能轻声地哼了一哼。梅长苏情不自禁地想抱她,却被人儿一挣,灵巧闪开。

“别,我方才待厨房,身上味重。”

“胡说,香得紧,有股怀香包子羊肉味儿。”

“讨人厌!哎哎别,旁人在看哪!”羞窘中霓凰有些急了,梅长苏却更加肆无忌惮把人揽在怀中:“谁敢看?帮规伺候!”旋即一努嘴。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8-12-30 10:02:00 +0800 CST  
霓凰顺势瞧去,但见黎纲扯着飞流,眼观鼻鼻关心地正指着树梢上的鸟窝,彷佛是什么稀罕物儿;而身后小厨房的木门,却不知怎么砰一下关得严实,还唰啦唰啦连闭上一排窗。

哧!霓凰笑了。

梅长苏重新环抱住人,并以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像个孩子摇呀摇地不肯松手。霓凰心口一烫,正想凑脸过去吻吻他,后者却猛然一把推开,侧头又开始咳嗽起来。

“哎呀,你怎么样了?”她着急问道。

梅长苏咳得十分厉害,整张脸涨得通红,他一面弯腰咳喘,一面摆手断断续续道:“咳咳…没事咳咳咳…对咳咳…对不起咳咳…咳咳咳咳咳……”

“对不起什么呢?”她顺着他的背,感觉掌心下的瘦骨嶙峋,胸中一酸,随即扬眉道:“就是看你咳得凶,好心疼而已!这里风大,厨房油烟又多,咱么回屋去吧。对了,我刚刚听你说手杆,你是想补个生辰的一根子手杆面吗?吉婶方才正要做包子,要不要通知她改?”

“咳不咳咳…咳咳咳……”

她见他抑不住地咳,赶紧又替人抚了抚胸口,并道:“今天不好吃面啦!手感面条筋道,我怕你克化不动,还是吃怀香羊肉包子吧!吉婶特特熬了春笋乌骨鸡汤,你就算吃不了多少,暖汤也能护胃。”

梅长苏以帕捂着嘴,哑声道:“咳咳咳…我没有要吃手杆面,我只是咳咳忽然想到咳咳咳……”

“想到什么?”霓凰柔声:“你慢慢说呀。”

“想到…咳咳想你陪我说说话。”

“好。”霓凰微笑:“晏大夫说了,你大病初愈气力不济,昨晚又…嗯,你若嫌屋里气闷,我陪你在廊下躺椅卧一卧吧。我暖着你,你不会冷的。”

“好,你陪我。”他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我的小凤凰,陪我。”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8-12-30 10:03:00 +0800 CST  
新年快樂






手感三部曲之三—今我



室内氤氲蒸腾,薄雾里混着松节艾叶的清芳气息。梅长苏静坐在桧木桶里,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之后慢慢将身子没入水中,只余墨色三千在水面上飘荡。

门外传来一阵轻盈脚步,却是霓凰拎了满紫铜壶的热水而来。她闪身进门,旋即又将其迅速阖掩,显然是怕室外的寒气会随自己一同入屋,使得正浸祛寒药浴的人又受了凉。

“水还够热吗?”

她一面走一面朗声道:“虽已入夏,可晨早还是挺凉的,落一下莲湖真是有得受!你得多浸浸,可不能马虎。”越过碧纱橱走向里间:

“我进来啦,你别唬一跳。长苏?…长苏!”

框啷一声,人儿手里的紫铜壶坠了地!眼见水里之人的长发载浮载沉,霓凰顿时面色惨白心生恐慌,也不管自己有没有被烫伤,一个箭步便冲过去,快手捞起丈夫,语带哭音道:

“别,长苏你别吓我,不要!!”

“怎么啦?是不是恒儿出事了?”

梅长苏唰啦一声,自水面仰头而起。隐约以为自己眼花,抹了把满是水渍的面容,却正对上霓凰泫然欲泣的眼。后者显然惊魂未定,哆哆嗦嗦地怎样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梅长苏一瞥眼见铜壶落地,便迅速抓起人儿的手:“是不是烫着了?给我看看。”

“没…没烫着。”好半晌霓凰才回过神来,咬了咬牙道:“恒儿没事…你没应我,我以为你溺水晕过去,我……”

梅长苏听闻如此,这才长吁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浅浅笑道:“我们家的小凤凰当真有趣!白骨累累的战场都不怕,可一下子辨不出我有没有泡晕过去,竟自惊成这般?连掌心都是冰的!”他一面摩挲人儿的手指,一面重新惬意地趴上桶沿:

“镇南公主素来威风凛凛,跺一跺脚整个南境约莫都会低下三寸,现在这模样,说出去真真没人相信。”他含笑望着自己的小凤凰,原以为对方会娇嗔不依,未料后者却抿唇抽回手,眼圈儿也逐渐红了起来。

梅长苏愣看着她,想再拉住人,霓凰却已轻巧避开,转而弯腰拾起壶柄。提了提,发现其内尚有大半壶,便走到桶边将热水徐徐兑入,又伸手试了试温度。

再瞧,夺眶的泪水缓缓自颊边滑落,人儿又赶紧以袖拭去。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9-01-02 08:16:00 +0800 CST  
梅长苏悚然一惊:“小凤凰怎么了?你莫吓我!为什么哭了?”

“没事,我也没哭,沙…水气迷了眼儿已。”她频频以手背抹着脸,可成串的泪珠儿却是怎样也拭不净,只能哽声道:

“只是你以后也别这般欺负我啦!”

“我怎会欺负你?”梅长苏亦是急了,伸手拉住她的袖襬:“我没故意吓你,真的!我只是躺水里想事情,一下子没听见你进来。行行行,都是我的错,你莫哭啦!”

“不是你错,是我发傻。你也甭理我,我自己过一会儿就好啦。”霓凰撇过头,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梅长苏双手环住她的腰:“我怎么可能不理你?你不要哭啦,哭得我心慌!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再水里想事情了,你别吓我!”

“不是,真不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霓凰摇摇头:“或许是你回家后,府里日子过得太不真实了,我怕自己在做梦。你知道的,我一向没这么好的运气。”人儿咧咧嘴,大概是想挤出个笑让丈夫安心,未料却新滚出一串大颗大颗的泪珠。

她又拼命抹了几把,最后索性以手覆面,哑声道:“当年赤焰案后,你走了,爹爹死了,娘也跟着去了。我硬起心肠,披甲守疆,两军对峙每每喊话时,便会戳此痛楚,说我克夫克父!不过听得久了,其实也无所谓啦!反正我除了青弟外,也没什么可失去了。”

“对不起。”他艰涩地吞了口唾沫,万分歉疚。

“我不是说这些让你难受!”霓凰再度摇摇头:“你来了,又走了,只留下我跟苏日。可恒儿生得这般难,我几几乎以为自己没有能力让他来到这世上。我当时什么念头都没有,只知道他是你唯一的骨血,昏昏沉沉间不住嚷着‘保孩子,别让我又克死了他’!”她以指略发,深深吸气,终是抑制住自己。

“是我今日太软弱了!你回来后,我生怕老天爷在跟我开玩笑,目光总不敢稍离。我刚才真以为你…又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是我傻,我平素不是这样患得患失的。你也别太疼惜我,今日是我失态啦。”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9-01-02 08:16:00 +0800 CST  
他万般心疼,将湿漉漉的额头贴在她的小腹上,低声道:“你不傻,是我这个丈夫太失败!次次留下你一人独自承受!我不只是你的软肋,更是你积年累月的蚀骨伤痛里,永远愈合不了的疤。”

“也不能这么说,你处境艰难,比我更累更痛,我知道你尽力了,我也从没后悔过。”她垂下长长眼睫:

“家国天下太平愿,我只知道我的丈夫是英雄!”

“你这般说法,不过是让我更加汗颜!我若担得起英雄二字,便不该让妻儿受尽诸般苦楚。”梅长苏喟然叹息:“你放心,我再不走了。丈夫丈夫,一丈之外岂能为夫?我已离开你太久,自此后我就只是小凤凰的丈夫,哪里也不去。”

“我不哭啦!”霓凰吸了吸鼻子:“可你这人素来没信用,不过是看我难得哭一回,就哄哄我罢了。”

“我不哄你!此生我都在你身边,亦不会再给你机会掉眼泪。”他紧紧揽着人儿的腰,仰面望之:“你想呀,似我这般死过两回的人,哪还有地方可去?连江左都丢给景睿啦!小凤凰不要我,那为夫可就真是天下之大,再无处可容身了。”

“哧!感情你是没处去了才回家?谁理你呀!”霓凰破涕为笑:“而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不怕水牛哥哥派人来掘地三尺,翻了我这座公主府?”

“翻就翻呗!翻了叫宫里掏钱,咱们再建一座更大的!”梅长苏一本正经道:“至于景琰那里…嗯,要不你就把我藏严实点吧!井里沟里,柜里缸里,随你怎么藏,随你藏多久!”

“说话算话,切莫后悔呀!等等先狠狠地把你在浴桶里再浸上一浸,看看下回还敢不敢吓唬我!”

“求之不得。”梅长苏挑挑眉,笑意加深凝视霓凰:“要不一起吧,反正你也湿了大半身啦。”

霓凰脸一红,不依道了句‘欺负我还想要糖吃?’,随即拢上袖口:

“我帮你浇头吧。”

“我没欺负你。”梅长苏含笑转身:“但听你的,都听你的。”

楼主 goofaround  发布于 2019-01-02 08:17:00 +0800 CST  

楼主:goofaround

字数:132274

发表时间:2015-06-30 19:3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12-10 15:45:1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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