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异端庇护所(西方奇幻)

“他会好吗?”杜蒂突然抬头问道。她又瞧了伊蔻一眼,随后扁了扁嘴巴。
“其实刚到这儿的时候他就有些痴呆了。我们本指望这边的空气和安静的环境能令他康复……好消息是,他这样已经快一个月了,看来至少不会变得更糟。对了,他的身上还有桩趣事。”赛勒冲着伊蔻所在的位置扬了扬下巴。
“有一回,负责陪护他的某个捣蛋鬼在他的鞋底抹了白石灰,半天后,他在地上画了个圈,标准的跟用了圆规似的。”
听了赛勒的“玩笑”,杜蒂不禁露出了一脸困惑之色,而丽兹却完全不知道该做何感想。她微微张着嘴巴好一会儿才对赛勒问道:“我能凑近些瞧瞧这孩子吗?”
“噢,当然能!事实上,我们已经对揭幕者束手无策了。或许他对家人还能有点儿反应。”
丽兹点了点头又对杜蒂问道:“你要在这里呆会儿吗?”
“不,我想过去。”杜蒂咬了下嘴唇。
母女俩缓缓地朝伊蔻走去。起初,伊蔻仍在墙边没心没肺地左右摇晃,而在两人同伊蔻仅隔几步的时候,伊蔻的身体明显僵直了一下。他那近乎空白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思路——她们不喜欢我。
紧接着,伊蔻的脖子瑟缩了起来。他就跟活见鬼似的一边看着母女俩发抖,一边斜着退离两人的身边。这副见人就缩的模样让丽兹的心凉透了。她想伸手拉住伊蔻,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她不过朝前挪了一步,伊蔻就吓得蹲到地上抱起了脑袋。见此情景,赛勒连忙跑了过来。
“他讨厌我们?”丽兹哭丧着脸问道。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5 12:15:00 +0800 CST  
“不好说,这只是个回避反应,也许是他怕得罪你们、或者是害怕你们不喜欢他,可能性太多了,最好不要强迫他。”
赛勒一边解释一边将母女俩拉离伊蔻的身边。
“我不明白。”杜蒂这时又开口问了一句。
“意思是,他的反应虽然令人伤心,但是却比毫无反应有了进步。”
赛勒友善地笑了笑,又对杜蒂问道:“我要和你的母亲单独商量点事,你在这里等一会儿行吗?”
杜蒂点了点头,丽兹和赛勒随即走到不远处开始交谈。
“女士,我想跟你坦白一些事情,我们对伊蔻的治疗可能犯了一连串的错误,事实上,在处理伊蔻的问题上,枢纽会内部一直观点不一。”赛勒一脸严肃地说道。
“需要我帮点什么吗?”
“您说到点子上了,我这边太需要你们一家人的帮助。这么说吧,伊蔻因伤返回枢纽会以后,先是受到了管制,随后被强制喂服了镇定类药物。要不是后来发现他的心脏不堪重负,他可能得吞下更多的药丸。之后,他又被搬到了这里,但情况丝毫未得好转。他那位从德斯坦归来的朋友倒是给我带来一条新思路,那人告诉我伊蔻的人际关系本来就几近崩塌,被送到这边隔离疗养等于切断了他和社会的联系,而人一旦脱离了社会可能就是这个样子。”
赛勒的话言尽于此,而丽兹却听出了话外之音:伊蔻无所事事也无人交流,他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人虽然还活着,却也跟死了无异……
晚间,与丈夫蒙特同榻而眠的丽兹不停地辗转反撤。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5 12:15:00 +0800 CST  
“你还好吧?”蒙特问道。
“我总是想起那个孩子,和我们失去的另一个孩子。”丽兹叹了口气。
“那孩子初到我们家的时候,我发现他处处比伊蔻略胜一筹,他说话、做事异常小心得体,甚至连长相也无可挑剔,可他越是好,我就越是忍不住冷嘲热讽……然后我今天看到他成了那样,他就像丢了魂似的在墙边晃来晃去,我又觉得心碎了……”
丽兹哽咽着说道:“我怎么任性地把一颗珍珠抛入了沟渠?我……我觉得自己好像能听见我们的孩子在灵界叹气。我怎么这么荒唐?”
蒙特叹息着将丽兹揽到了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肩膀。
“我会设法写信给枢纽会的最高层,我会要求把伊蔻从隔离疗养中拉回我们的世界,如果他有机会再来我们家,我不会刻意避开他了。”他许诺道。
几周后,伊蔻踏上了他重归社会的第一站。不是松岚牧场,不是伊蔻·席德尔的家,而是在艾拉达复建的环山图书馆。
伊蔻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搞一次破坏,他会站在一个书架前一本一本地往下砸书,如果有人试图阻拦他,他就会把手里的书籍一撕两半。到后来,图书馆里的所有人都摸索出了一条规律,等他砸了十二本书以后,就可以过去捡书了。那时候,伊蔻会乖乖地看着别人收拾一地狼藉,若有所思。也只有艾格知道伊蔻的心里在想念谁。
大约半个月以后,伊蔻已经能像正常人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面对一本摊开的书籍,至于他是不是真的看进去了点什么,艾格也说不准。期间,席德尔那一家三口都来过图书馆,伊蔻不像一开始那样见他们就躲,但他好像也忘了自己和那家人的缘分。不管怎么说,他能够逐渐好转,已经是最令人欣慰的事情了。只可惜病患本人永远是最晚发现自己正在进步的那个人。
对伊蔻而言,他的回归尚差一个征兆,而这个征兆终于在一个晴朗的白天来临了。
那天,伊蔻像往常一样坐在桌边面对着一本摊开的书籍,忽然有一个小女孩爬上他对面的椅子与他隔桌对坐,阳光映照在她巴掌大小的脸上,而她的笑容则比阳光更加温暖。
“伊蔻。”那个同他素未谋面的小女孩用熟稔的口吻喊了他的名字,然后她开始唱歌,唱的是《艾拉达》。
“该醒醒了。”那小女孩在唱完歌后说道。
伊蔻突然发现自己的身边站着好几个人,他有些莫名其妙地打量着围着自己的同胞,有人告诉他,他刚才唱了《艾拉达》,唱得出奇的动人,以至于所有人都放下了书本跑过来一探究竟。
伊蔻又望向了前方。
没有什么小女孩,只有一束阳光洒落在桌面上。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5 12:15:00 +0800 CST  
间奏 悄然转变

在松岚牧场西侧的小片遛马地里,伊蔻正一脸踌躇地瞧着一匹枣红马。那匹马毛色油亮,脖颈微微低垂,一双温顺的大眼也在打量伊蔻,似乎不太理解面前的这个人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真的有必要学习马术吗?”伊蔻用商量的口吻对立在一旁的杜蒂问道。眼下,他那位名义上的妹妹正用目光催促他上马。
“那当然!”杜蒂一脸肯定地回应道。
“牧场主的儿子,要是连马都不会骑可说不过去。难道你很怕马吗?”
伊蔻摇了摇头。他不怕马,只是尽量避免骑马罢了。如果避不开这桩事,他也往往和人同骑,并坐在后侧以免触到令他畏惧的东西。可要是非得学习马术的话,他就得拽紧缰绳、踏着马镫,再轻踢马腹了……问题是,这事儿他从未尝试过,连想都没有想过。
“既然你不怕马,那还犹豫什么?”
杜蒂上前一步,她轻轻地抚摸着枣红马的脖颈。只见马儿十分惬意地抖了抖耳朵,好似十分享受小主人的宠爱。
“这位女士可是牧场里脾气最好的一位。连踩不到马镫的小孩都能趁它吃草的时候,顺着它的脑袋往上爬。”杜蒂向伊蔻努力地推荐道。
“你只管放心地骑吧!”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5 12:16:00 +0800 CST  
她拍着胸脯做了保证,而这满怀热忱的劝说,终于让伊蔻妥协了。
不就是装模作样地骑马慢跑几圈吗?根本就是一看即会的事情。伊蔻想到。
“那我就试试吧。”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对杜蒂说道。说完便一个咬牙翻身坐上了马背。
不一会儿,性子温顺的母马便驮着伊蔻绕起了草场。枣红马迈步均匀、跑得极稳,然而伊蔻抓着缰绳的模样却僵硬的出奇。他那副紧张过度的表现,让杜蒂不禁偷笑出声。可这女孩不过笑了两下,就慌慌张张地收起了欢快的表情。
“骑得不错!肩膀再放松一点,眼往前看。”
杜蒂用双手在嘴前搭了个喇叭,她一边鼓励伊蔻,一边好意地提醒道。可她说的话,没有一句传入伊蔻的心里,就像她刚才的那一串表情,根本就没被伊蔻注意到一样。
此时此刻,伊蔻那微微放大的瞳孔里只印出了连着络头和口衔的缰绳。他勉强自己使用马具,结果这些东西在他的脑子里越放越大。
伊蔻的呼吸节奏全乱了,有一丝理智告诉他,自己正处在崩溃的边缘,可他的身体却跟魇住似的不受掌控。他感到整颗心直往下沉,坠个没底。渐渐地,他听到了并不存在的声音。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5 12:16:00 +0800 CST  
“瞧这倔强的小白马!”
“听到没?舔!我让你舔掉它,你这尖耳朵的贱种!”
“之前就说了,这小马喜欢更深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
伊蔻像被烫到似的突然摔开了缰绳,他的脖子缩了起来,身体颤抖个不休。站在不远处的杜蒂看到他的举止越来越怪,忽然回想起了他在隔离疗养时的种种异常行为。
【他想要逃离。】
伊蔻斜着身子试图离开马背,但他好似忘了自己的双脚还套着马镫。在一通胡乱的挣扎下,他终于拔出了一条腿,整个人立刻摔了下来,而另一条腿还挂在马镫上。
【他觉得自己逃不了。】
枣红马停了下来,回头打量着这个笨蛋,伊蔻整个人就像冻住似的维持着头下脚上的倒挂姿势。
“天真蓝,像谁的眼睛。”一时摆脱噩梦的伊蔻喃喃道。
一串仓促的脚步声响起,杜蒂朝他跑了过来……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5 12:16:00 +0800 CST  
晚些时候,伊蔻独自坐在草场的围栏上发愣。豢养在栏内的驼鹿有时会好奇地靠近他,嗅嗅这个陌生人的味道,而伊蔻则会轻斥两声“去去”,接着再度陷入回忆。
上午,他在杜蒂的提议下不慎触到了记忆中的禁区——十七岁时的坏事之一。没有那次经历,他也许会跟奥拉一样成为哑巴。
“十七岁啊……”伊蔻皱着眉头喃喃道。
那年,克鲁利替他开了苞。这桩事情让他患了失语症,他在行会里的地位随即被降至底层,几个人把他当作不能言语的静谧者折腾了大半年,直到那玩过头的一次。说起来,也是在那一次,他听到了七岁时被教官恶整的真实原因,他那失灵的喉咙跟着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求生惨叫,失语症就这么好了,而这声音还神奇地唤来了克鲁利和六具尸体……
伊蔻苦笑着顺了顺头发,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德斯坦的往事。如今该让他发愁的是糟糕的精神状况。
说来也怪,自从得知他的精神有异以后,席德尔这一家子就突然待他好了起来。他们像对待一颗珍珠似的留心着他,不敢开怀大笑,时常欲言又止,以免触动他哪根脆弱的神经。
他也不想让这家人失望,可是有些伤痕埋得太深,恐怕一辈子也除不掉了。
伊蔻十分沮丧地叹了口气。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可是却懒得回头。过了一会儿,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故作惊讶地转过头去,只见蒙特正担忧地瞧着他。
伊蔻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是直接叫他蒙特好呢?还是该称呼他父亲呢?这还真是难以抉择啊。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5 12:16:00 +0800 CST  
“你看来比之前好一点儿了。”蒙特说道。
伊蔻点了点头。这话一点儿不假,只是眼下的状态不知道能维持多久而已。
“我能问下你为什么那么畏惧骑马吗?”蒙特把手搁在一旁的围栏上,随后看着伊蔻问道。
短暂的沉默后,伊蔻开始机械地吐字。
“因为该给马套的玩意,我一件不拉地被人套在身上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蒙特连忙叫停。
“孩子,要是有些话你不想说。你可以把话题扯远或者干脆拒绝回答,你有这个权力的。嗯,我的意思是,这里不是你原来呆的地方。”
“扯远话题?”伊蔻愣了一下,从来没有人这么教导他。他在行会里学到的处事之道,就是除非有命令让自己闭嘴,否则就应当有问必答,不管那些问题多么令人难堪。因为像他这样的刺客没有羞耻可言。
可这家人的孩子不是这样啊……
“比如……听说我有段时间病得很厉害。我那时什么样子?很凶恶吗?”伊蔻试探着问道,他对自己的某段过去毫无映像。
“噢!你已经学到用问题来转移问题了。”蒙特笑了笑。
“你那时特别乖顺,甚至还很怕我们。丽兹和杜蒂一靠近你,你就一边发抖一边躲闪,最后大概是觉得躲不开了,就干脆抱着头蹲到了地上。”
“这样啊……那听起来还真是蠢得挺有意思的。”伊蔻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伊蔻也经常这么回避问题吗?我说的是你的亲儿子。”
蒙特征了怔,他斟酌了一下说道:“那小子特别擅长玩这一手,而且他比你爱出风头。”
伊蔻的眉头皱了起来,蒙特的话听起来不怎么真实。
“是真的爱出风头,不然,他怎么会不知死活地跑去德斯坦呢?”蒙特又解释道。
伊蔻还来不及分析这话里的意思,蒙特便突然转移了话题。
“听说,枢纽会的那帮同龄人都不乐意跟你练剑?”
伊蔻点了点头。他会的东西和学院派的玩意截然不同。那些人的剑技有一板一眼的招式和步法,而他自克鲁利那里学到的剑术却只有一则教条——抓住对手一瞬间的漏洞,直攻要害。
他不是没有想过模仿其他同胞的打法,好让练习像个普通的练习,可是杀惯人的右手总是不知不觉地用出刺杀技来。
“我不太懂规矩,总是没几下就结束了练习。”伊蔻不由自主地苦笑了一下。
“你可以试试用左手重新学起,我们家有一套招数很适合你。”蒙特建议道。
伊蔻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他无法除掉过去的一切,但学会一些新的东西,或许能遮掉自己不堪的真貌?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5 12:16:00 +0800 CST  
第二卷 夜莺之啼


错误亦有可能出于最美好愿望,拿出家长作派的人啊,你一心想帮孩子们摆脱困境,可你又何曾倾听他们的心声?这是一个关于聆听的故事,现在坐下来,听一听夜莺的啼鸣吧。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6 16:27:00 +0800 CST  
序章 无声之梦


静谧的夜色下,她借着月光隐约看见树梢上藏着一只鸟,那是一只体态毫不显眼,几乎与细密的树枝混为一体的生灵。她猜那只鸟应该是夜莺,因为它在月色下的歌声是如此的婉转幽雅。
说起来,她好像有支箭也带有夜莺的名字。那似乎是一样非常要紧的东西,可她却怎么也想不出那支箭为何十分的重要……
树梢上的夜莺仍在歌唱着,充满浓情蜜意的声音在她的耳畔缭绕,然而在不知不觉间,那声音开始变调了,等到她发现的时候,那只夜莺居然在用她熟悉的声音,她母亲那慌张阴郁的声音在同她说话。
“声音?”
“声音呢?奥拉!”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声音?!”
“为什么?”
……
像所有臭名昭著的监狱一样,德斯坦的班杰拉监狱几乎就刑讯逼供、无端虐囚以及受贿的代名词,从某种角度而言,这座监狱就是狱卒们经营的产业,而关在牢狱中的犯人不过是供地位低下的狱卒们释放压力的发泄品,以及供一众官员、胥吏榨取钱财的牲畜而已。对于这所监狱的乱象,曾有一名白麻雀将其描述为鸡笼—囚犯们就像待宰的肥鸡一样被小小的铁栏分隔圈禁,狱卒们若有需要,只需伸手便能掐住他们的脖子。事实上,从进入监狱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成了一堆死鸡肉。而在今天,一场偷梁换柱的戏码正在“鸡笼”上演。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6 16:28:00 +0800 CST  
在天色将亮未亮的时候,两名狱卒照例推着清运车在一间又一间的囚室前穿过。一般情况下,这些担任清运工作的狱卒无需打开囚室就能完成他们该在天亮前完成的公事,因为囚禁于此的犯人们早就自觉自愿地把使用一天的便桶推出了牢房,狱卒们只需把便桶清空并摆放至原处就算搞定了整天的卫生工作。监狱工作能完成的如此简单、快捷,得益于这里的每间囚室都开有一扇可供犯人使用的小门,这扇门小得根本容不下人的身体,但却是囚犯们丢弃秽物、获得食物的唯一通道。不过对于一些不听话的犯人,狱卒就会故意锁住这扇小门,让他们在里面腐烂发臭。
负责清运秽物的狱卒只在一种情况下会开启囚室,那就是有人因为禁不住煎熬而庾死在囚室内了。狱卒们会将尸体往麻袋里一装,然后把它和盛放秽物的木桶搁在一起清理出去。久而久之,这里的囚犯便把天明前听到的“开门声”视为死亡之声。
今天,死亡之声又响起了。两个狱卒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将一个麻袋搁在了清运车上。但要是你一直注意这辆车的话,就会发现车在来的时候就装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而在离开的时候,依然只载着一个麻袋。
不多时,所有清运车上的东西便被送出了监狱的大门,装有秽物的木桶被拉往城南的消解场,而装着尸体的麻袋则有另一辆板车候着。两个狱卒手脚麻利地把几个麻袋甩到了车上,等到只剩最后一个麻袋时,这两人竟小心翼翼地抬着它一起上了车。只听车轴发出一声低哑的起步音,由劣马拉着的板车便朝坟地的方向缓缓行去。
一路上,两个狱卒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他们不时伸长脖子眺望寂静无人的街道,间或抬头看看微微泛光的天边。直到一辆停靠在路边的黑色马车进入两人的视野,他们才终于安分下来。
拉着尸体的板车在即将与马车错身而过时才停下,坐在板车车沿的狱卒忙不迭地从车上跳了下来,他脱下帽子朝早就侯在马车边的两个士兵行了个礼,而那两个卫队装束的家伙却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其中一个人冷言冷语道:“人在哪?”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6 16:28:00 +0800 CST  
听到问话,狱卒急忙解开一个麻袋的扎口,只见袋口中露出了一个生有赭色头发的娇小身影。
“我们废了不少功夫把她换出来。”
那狱卒看似不经意地为自己邀功道,而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则隐隐流露出一丝得色来。
“她怎么回事?”卫队士兵又开口询问。
“我们给她用了点药。”
留意到士兵眼神中的不快之色,狱卒赶忙补充道:“只是普通的迷药。再过一会儿,她自己就能醒过来。”
“你们在她吃的东西里加料了?”
“她要是肯吃牢饭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事实上,她什么也不吃,最后迫不得已,我们只能把迷烟吹进囚室……事后免不得还要多花功夫遮掩烟味。”
那狱卒尴尬地笑了两声,又是一番有意无意地邀功。
“那么,为什么还绑着她?”
“你别看她瘦瘦小小的,还伤了我们这边的一个人呢!这不是为了保险,免得她得罪了各位长官吗?”
两个卫队士兵不置可否地互看了一眼,随后不耐烦地朝那名狱卒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把人抬上马车。
看到这个手势后,狱卒如蒙大赦般地松了口气,他打横抱起尚且昏睡不醒的女子,随后,像安置一个贵重的瓷器似的轻手轻脚地把她摆到了车厢内。搞完这一切后,这个如同“食腐动物”般卑微的家伙再度退至板车的边上,并冲着两个卫队士兵露出了乞食般的谄媚笑容。
一个钱袋便在这时飞进了他的怀里,那狱卒下意识地掂了掂钱袋,脸上立刻浮现出了遮掩不住的喜色。
“我希望你们尽快忘记今天的事情。”抛出钱袋的士兵冷冷地说道。或许是因为天色黯淡的缘故,他那张沧桑瘦削的面孔在微光下看起来格外的阴沉。
“您放心,这件事绝不会有外人知道。”狱卒随口答道。
“看来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说话的士兵突然从背后的箭囊里抽出了一支箭,狱卒只觉得眼前一花,箭头的铁片就抽到了他的脸上,而他的同伴,也就是负责赶车的那个人则禁不住低呼了一声,下一刻,微风从车头带来的空气里就多了一股尿骚味。
“我说的是忘掉今天的事情。”卫队士兵皱着眉头收回了羽箭。
“如果实在忘不掉也没关系,弗莱格先生会好好关照你们的家人,让他们帮你俩长点别的记性。”
说完,面色阴沉的士兵便摆了个滚蛋的姿势。被吓得不清的狱卒连忙抓着钱袋,飞也似的蹿了出去。待看到劣马拉着的板车驰远后,一直尚未开口的士兵终于忍不住唾了一口。
“肮脏的家伙!”
这个声音暴露了那士兵的年龄,他似乎比身边的同袍小了不止十岁。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6 16:28:00 +0800 CST  
1.倏然惊醒


两个卫队士兵中年纪稍长的名叫葛瑞特,他的面孔沧桑瘦削,唇边和下颚布满了胡茬,而那个年龄介于二十四岁上下的年轻士兵则叫迪莱多,他生有长长的睫毛,一双蓝眼睛更是大而有神,只可惜这双眼睛错生在了一张平淡无奇的男人脸上。
“别唾弃人家,要不是弗莱格的话,恐怕我们只会比那两个家伙更加不如。”葛瑞特不禁感慨道。
他转过身,看到迪莱多神色怏怏地打算道歉,突然抬手在这个年轻人的脑袋上敲了个板栗。
“知道说错话了就闭嘴上车,我们不能让弗莱格久等。”
迪莱多撅了撅嘴巴,葛瑞特的话并没有错,但他就是很难接受太过现实的道理。看着车厢里比先前多出的一人,迪莱多情不自禁地呼出了一口气。
“葛瑞特,这个女人真的能让我们扭转乾坤吗?”
“这事弗莱格自会判断,我们只管执行命令就是了。”
意识到葛瑞特的话中已经微微带着愠意,迪莱多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他进入车厢选了女人对面的座位座下,马车跟着便开动了起来。
百无聊赖的迪莱多一开始尚且把视线投向窗外的景致,但时间一久,他还是禁不住好奇地打量起侧卧在横凳上,仍昏睡不醒的女人。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7 08:45:00 +0800 CST  
相对于迪莱多所见过的大部分女性,这个女人显得特别的娇小,她的身量让迪莱多想到时不时在哨箭丛林的西侧一闪而过的南艾芬族精灵。听狱卒说她根本不碰牢里的食物,那样的话,她至少得有两天没吃过任何东西了,而她的身上还有伤。
迪莱多瞟了一眼那女人肩胛上胡乱绑系的布条,沾染在上面的血渍已经变成了肮脏的锈色。传言这个伤口正是弗莱格造成的,而弗莱格之所以没有按照习惯起手射穿这个女人的脖子,是因为这个持械拘捕的女人在箭术的造诣方面远胜于他,但这可能吗?弗莱格倒是在派下命令的时候吩咐过对她客气一点,不过……
迪莱多又尴尬地看了看将那女人的双手束在背后的绳子,然后情不自禁地往后避了一避。
“做梦!别想!”
迪莱多暗暗道,连葛瑞特对这件事都刻意地视而不见,他才不会向一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女人示好呢。万一她是淬魔匕首的刺客呢?
就在这个时候,女人的睫毛微微抖动了起来,迪莱多看到她即将苏醒的迹象,忙扭头喊道:“葛瑞特!”
“就快到了。”
马车前座上传来了葛瑞特的声音。
“不是!那女人要醒了!”
马车转了一个弯,车轮碾过地面的凹坑发出了咯噔一响,而车厢里则是一通摇晃,奥拉受伤的肩膀一下子撞上了车壁,她倒吸一口冷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7 08:45:00 +0800 CST  
在奥拉面前出现的是一个陌生的卫队士兵以及和昏迷前完全不同的景象,她的视线先在士兵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接着便扫向了四周。遗憾的是,车箱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微微摇摆的车帘尽管透光,却把窗外的景象给完全遮蔽了起来。奥拉只能推断出自己应当是在昏迷之际被人移上了马车,却猜不透抓捕她的人要带她去哪儿?又到底盘算着什么?如果这些人以为替自己换个环境,就能套得那个精灵的下落的话,未免也太多事了。
“你醒了?”面前的士兵问了个跟搭讪无异的问题。奥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把搁在横凳上的双脚垂到了地上,再借着腰劲和肘部顶击横凳的力道勉强坐直了身体。她有心知道对方到底想说什么,所以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年轻的卫队士兵,而这种沉默的注视,却是迪莱多完全适应不来的,他下意识地撩起车帘的一角,轻声嘀咕了一句,“到了。”
奥拉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到了窗外,虽然被撩起的车帘一会儿就被放了下来,但她依然辨认出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卫队的营区。
奥拉愣了一下,这个设有拒马和箭孔的砖石建筑太好认了,连没见过世面的村夫都能一眼认出来。为什么卫队士兵要把自己带来这里?就在她惊疑不定的时候,马车又来了一通摇晃,然后完全停了下来。
迪莱多打开车门率先钻了出去,但等到他双脚着地的时候,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自己要怎么把车上的女人弄下来呢?喊她自己下来?不过看她嘴唇发白的样子似乎十分的虚弱,况且她还被绑着,连伸手把住车门都做不到。莫非自己得抱她下车?说实话,迪莱多对这个刚从“鸡笼”里捞出来的女人有点介意,如果没必要的话,他可不想做出任何引人遐想的动作,而就这么略略地一迟疑,奥拉便颤颤巍巍地从车座上站了起来,接着“碰”地一声跳下了车。
由于身体虚弱,加之整整两天没有进食,奥拉的双脚甫一着地就不可遏制地软了一下。迪莱多见她好像要跌倒的样子,下意识地想扶她一把,没想到才刚刚把手伸过去一点就立刻被奥拉撞开了。
看着奥拉跟触电似地站直了身体,迪莱多不由得脸色一黑。
“也太神经质了!”
他微微嘀咕了一句,刻意站得离奥拉更远了一点。拴好马车的葛瑞特这时才走了过来,他看了看仍然绑缚在奥拉身上的绳子,又瞟了一眼满脸‘事不关己’的迪莱多,不由得揉了揉额头,看来在带这个女人去见弗莱格之前,他有必要先把两个家伙都敲打一番。
“你叫什么名字?”
葛瑞特对奥拉问道,他的问话换来了无边的沉默。
“好吧,让我换一个问题。你认识弗莱格么?”
奥拉摇了摇头。
葛瑞特低沉地哼了一声,然后指着奥拉的肩膀说:“可你的肩膀认识他。”
奥拉微不可查地抿了下嘴巴,自己肩胛上的箭伤是怎么来的,她当然记得很清楚。现在,她知道射伤自己的人叫弗莱格了,可这桩事跟眼下的情况有什么关联?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7 08:45:00 +0800 CST  
2.营区会面
“弗莱格要见见你,不过别担心,不是问你那个精灵的事情。事实上,这件事只牵涉到你,或者说你的家族。”
葛瑞特刻意在奥拉的面前来回踱步,他不时微微侧目观察奥拉的反应,按理说,任何人在这个情况下多少会说点什么或者问点什么,但是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一声不吭。
她有点沉默的过头了!葛瑞特在心里暗暗想到。
“你不会说话吗?”他突然抬头问了一句。
奥拉点了点头,然后表情丝毫不变地注视着把她带到这儿的两个人,而葛瑞特和迪莱多却被她的答案给惊着了。本来乐得在一边凉快的迪莱多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发不出声音?”
奥拉再度点了点头,迪莱多惊讶的再也合不拢嘴。
葛瑞特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略微斟酌了一下,又向奥拉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那回,你射了一支鸣镝去截落弗莱格的箭,知道那支鸣镝的故事吗?”
这个问题一瞬间让奥拉联想到了经常纠缠着自己的噩梦,她只知道那支箭是家传之物,名叫“夜莺之啼”,至于这支箭的背后有怎样的故事,她就一无所知了,但奥拉隐约地感觉到这些故事弄不好和自己的天生缺陷有关,而现在,她还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测,那就是这支箭恐怕也和面前的这些人有关。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8 11:34:00 +0800 CST  
不管怎么说,葛瑞特的话已经成功地引起了奥拉的注意,以至于奥拉都忘了摇头答复,不过有时候,人们仅凭一个眼神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面对奥拉那双异常专注的眼神,葛瑞特循循善诱道:“弗莱格要和你谈的事情就和这支箭有关。”
顿了一顿,他又用警告的口吻说道:“我要提醒你一点,弗莱格是我们的中尉,希望你一会儿见到他的时候,把‘规矩’这个词装到脑袋里,如果你同意的话,我马上就给你松绑如何?”
奥拉点了点头,紧接着,她的双手便得到了自由,而葛瑞特也重新转回到了她的面前。
“弗莱格不是一个坏人。”
只听葛瑞特说道:“但他喜欢揭人的短处,一会儿,他或许会提起你的那些同伴,而且绝不是你盼望听到消息……你最好心里有个准备。”
在穿过了一条狭长的过道和士兵们的休息区后,奥拉被葛瑞特领至一扇门前。葛瑞特朝她做了个止步的手势,不一会儿,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叩开的门后。被留在门外的奥拉不禁用带着质询意味的目光看了看紧跟着自己的迪莱多,这个刚被葛瑞特训斥了几句的卫队士兵只是嘟着嘴朝她摇了摇头就不再做任何表示了,奥拉看着几乎写在他面孔上的失望之色不由得困惑了起来,他和这两个士兵接触了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双方既没有什么了解,也没有交谈任何问题的可能,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对自己失望至此呢?
奥拉微微抿了下嘴唇,她考虑到自己的这个疑惑实在算不上什么要紧的事情,毕竟她不是因为别人对自己的态度才来到这儿的。她应该,也只应该在意的伙伴们的情况,或许还有那个困扰自己的疑问。
“进来吧。”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8 11:34:00 +0800 CST  
就在这个时候,门内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奥拉迟疑了一下,而迪莱多则上前一步为她推开了房门,只听他瓮声瓮气地说道:“弗莱格在喊你进去。”,便再度立到一旁一动不动了。
不知道为何,眼下的情况让奥拉微微感受到了某种说不明白的压力,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向屋子内走去。
和装饰着吊旗、兵刃乃至标靶的营区其他各处相比,眼前的这个房间看起来更像是某个文职官员的办公室。整齐摆放的书架、小小的矮几、可以让人舒适地享受阅读之趣的软凳、不纯为装饰物的天体仪……这些摆设让奥拉不禁联想到了一个叫环山图书馆的地方,而在房间的一头,一个穿着白色衬衣,外披一件上级军官制服的男人正在办公桌上处理着某些文件,葛瑞特就站在这个人的身边。
“他应该就是弗莱格了吧?”
奥拉突然感到肩膀上的伤口传来阵阵的刺痛,她默默的注视着对方好一会儿,可是对方直到写完了手上的某个字以后,才终于抬起头让奥拉看清楚了自己的长相。老实说,这个男人和奥拉想像中射伤自己的家伙完全不同,他的年龄似乎和葛瑞特相仿,但是明显比葛瑞特更加注意颜面方面的保养,他也没有蓄胡子,甚至可以说脸上刮得不留一根胡茬,这让奥拉想起了所谓的政治家的面孔,她记得有人这么评价过—年龄大的人若是剃干净了胡茬,就会让支持者觉得他精神矍铄、有活力而且还靠谱又坦诚。
奥拉在不经意间开了个小差,对方却开始问话了。
“会写字吗?”被称作弗莱格的男人问道。
奥拉朝葛瑞特望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过来写一下你的名字。”
弗莱格又说道:“写全名。”
弗莱格的这个要求让奥拉再度迟疑了一下,但看了看对方不像有什么阴谋的神色,而且考虑到自己那不值一提的名字没有一点儿情报价值以后,她还是接过了弗莱格递来的羽毛笔,并在对方手指的空白纸张上写下了自己的全名——奥拉·瑞麒。看到这个异常简洁的名字,弗莱格突然笑了一下,连葛瑞特都禁不住好奇地凑上来看了看写在纸上的几个字。
“我就叫你奥拉吧。”弗莱格说道。
“现在你对我们有点用处,换句话来说,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可能会丧失某种程度上的自由。不过别担心,我没兴趣绑着你,事实上,我们可能还得求着你好好配合一些事情。为了避免接下来产生什么误会,也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我就先把一些事情跟你说清楚,想必你也十分想知道天大恶行和那几个人的情况吧?”弗莱格开门见山地说道。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8 11:35:00 +0800 CST  
3.死亡通知
不待奥拉有所表示,弗莱格便切入了正题:“天大恶行被就地正法了,你的一些伙伴为了这个精灵可让我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弗莱格意味深长地望着奥拉随后一字一顿道:“你应该知道让卫队付出代价的人不会活着。”
奥拉没想到对方表现的是这样一种诚意。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双眼因为弗莱格给出的答案而失了神采,但失神仅仅持续了片刻,那双湛蓝的眼睛便再度恢复清澈。
奥拉将目光迎上了弗莱格,只是这一回,她的眼神中有了更多警惕的成分。看到这充满警惕之色的目光,弗莱格又笑了出来。他突然回头同一旁的葛瑞特打趣道:“跟那个芋头够像吧?”
葛瑞特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看脾气可不大像。”
这通莫名其妙的对话让奥拉如坠雾中,只听弗莱格语气戏谑地冲她说道:“看样子,你只想信自己的眼睛。要糊弄你可不太容易。”
“不过请记住一点。”
弗莱格的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
“不管是真是假,这些人在政治上已经死掉了。已经得利的人绝不允许诈尸的情况发生,你好歹也在白麻雀中呆了一段时间,应该明白政治上的死亡差不多等同于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弗莱格顿了顿让奥拉慢慢消化自己话中的意思,随后才继续说道:“现在你该相信,我找你的目的不是冲你那帮朋友去了吧。”
奥拉抿了下嘴唇。她预感到对方终于要说出自己的意图了。
“你比你那些朋友明智的地方,就是没有对卫队直接下手,我很庆幸那天你只是射箭截击我们的箭矢,而且还在最后射出了那枚鸣镝,而我要和你说的事情……”
弗莱格突然叹了口气。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9 12:43:00 +0800 CST  
“你现在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实在是让我没胃口继续说下去。”
……
虽然和弗莱格接触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分钟,然而奥拉却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异常老辣的谈判家。他成功地吊起了自己的胃口,却一点儿也没有透露自己的意图,还把自己说服到了马车上。
缓缓而驰的马车此刻正向城东而去,葛瑞特和迪莱多也依然与奥拉同行,看着带有私人院落的各种别墅在窗口一一晃过,奥拉知道自己大约是来到了体面人的居住区。听弗莱格的意思,要是她没能在这儿换上一副体面的模样,对话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这个理由让奥拉愈加摸不透对方的想法。不过她倒是有点感谢弗莱格的多事,因为她现在确实需要一个能让自己放松的环境,一些食物还有用来清理和包裹伤口的药品。
马车在一栋房子前停了下来,奥拉一手扶着车门,一手压着肩头的伤口从车上跳下。双脚着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状况似乎比前一刻更糟了,连一点点阳光都能让她头晕目眩。
看着奥拉摇摇欲坠的模样,迪莱多这回没再冒冒失失地伸手帮忙,他始终和奥拉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心想等这女人真的昏倒了再拖她也不迟。不过那个娇小的身影愣是硬撑着一步步朝前走去,这让迪莱多多少也有些钦佩。想到对方身上有伤、两天没有进食还在“鸡笼”里转了一圈,迪莱多不禁怀疑白麻雀是不是都有些不正常。
便在这个时候,最先进入庭院的葛瑞特已经叫开了大门,一个披着斗篷外套,穿着宽袖长裙的年长女性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她似乎一眼就注意到了奥拉,原本平淡的神色也因为留意到奥拉的状况而变得十分诧异。在侧头听了葛瑞特对自己说的几句话以后,女人眼神中的诧异之色又浓了几分,但当她再度转头迎向奥拉的时候,就露出了满眼温柔和善的目光。
“快请进,奥拉!你的情况葛瑞特已经同我说过了,你可以叫我维妮。”
自称维妮的女人快步走到奥拉的身边并挽住了奥拉的胳膊。
“请直接称呼我维妮就好,我不喜欢……”
似乎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说错了话,维妮突然拍了下自己的嘴巴,脸色也因为尴尬而微微泛红。

楼主 childsheep  发布于 2015-04-29 12:44:00 +0800 CST  

楼主:childshe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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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5-03-25 21:1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4-18 02:52:3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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