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回目名的库存快没了~~

这一卷挺无聊滴，朝堂之上尔虞我诈，大家将就着看~~

告假：应母亲大人的威逼利诱，明日清光将要奔赴云南 —— 去旅游了！期间由于网络资料等等缘故，发文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实在惭愧....因为几天前另外一次短程旅游也没有去，这次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了~~~！计划中是三四天，但根据清光的察言观色，母亲大人应该隐瞒了部分实情，还不知道他们要把清光困在没有二哥的地方多久，！！

不过我会尽快回来滴！

终于回来了~~明天更文

卷十七 腰金衣紫青云路（二）
` “杨戬来迟，请陛下恕罪！”
` 宝座之上玉帝似笑非笑，挥手道：“二郎神忙于公务，竭心尽力整理新天条，何罪之有？”说罢不等杨戬开口再次谢罪，便转头对众仙道：“既然司法天神都已经到了，关于朕刚才所言，敕封刘沉香为天庭兵马元帅一事，众仙以为如何？”
` 庭下左列东斗星君出列，手执玉笏禀道：“陛下英明！小神以为，自天蓬元帅下界以来，天庭兵马元帅一职长期空悬，兵权数百年来由司法天神暂领，甚为不妥。如今那刘沉香法力冠绝三界，又有了一颗博爱之心，由他担任兵马元帅一职，可谓得其所也！”语罢行礼归列。
` 杨戬退在右列武官之首，先听得玉帝提议敕封沉香已是脸色一沉，再听得东斗星君进言，脸色愈发阴沉。如今王母娘娘下界，玉帝要剥夺他手中兵权一事他早已料到，却没想到是在此时此地，用沉香来打击他。
` “臣有异议！”右列武官中一人出列，却是托塔天王李靖。因积雷山一事他与李靖颇有嫌隙，后来虽然真相大白，却不知李靖此时开口，是要帮他还是要落井下石？
` 李靖低首禀道：“回陛下，小神以为，刘沉香虽然法力高强心怀仁慈，毕竟与司法天神是甥舅关系，这其中姻亲的嫌疑，还是不得不避！”话刚出口，庭下众仙立刻议论纷纷，哪吒扯了扯李天王的袖子：“父王你在干什么啊！”
` “这杨氏一门，如今可真是得意啊，出了个司法天神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就连这外甥，也要身居兵马元帅高位了！”
` “还有个无往不胜的宝莲灯和劈天神斧呢！以后三界之中，谁还敢对杨戬说个不字？”
` “想当年瑶姬被压在桃山下之时，是何等的凄凉！如今儿孙如此得势，只九泉之下怕也该瞑目了吧？”
` “飞廉，悄声！当心司法天神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到时候你求他也来不及了！”
` “怕他做什么！杨戬虽然势大，不是还没大过陛下去么！哪里又谈得上什么大不敬！”
` 杨戬闭目听着耳边种种诛心之言，心里无波无澜。很奇怪不是么？若是千年之前的他，或许当下就要三尖两刃枪雪光一亮，伏尸二人血溅朝堂！如今上得天来为官数载，也许是心性渐渐沉稳似风高日远海天阔大，些许燕雀之语已不足入耳；也许，心里某一个角落的血性和锋芒，已被朝堂上种种明枪暗箭尔虞我诈磨得钝了，锋刀割在心上，也木木的不觉得痛。
` 他这里黯然神伤，却没发觉左边有一道目光，蕴藉哀怜，缠绵不去。
` 玉帝笑道：“所谓举贤不避亲。要真像李天王这样说起来，那司法天神还是朕的亲外甥呢！那朕是不是也该，避一避这姻亲的嫌疑呢？”
` 李靖惶恐道：“小神绝非此意！”
` 玉帝笑笑，道：“杨戬，你怎么看？”
` 杨戬料到玉帝必定有此一问，出列答道：“回陛下，小神与沉香确属姻亲，李天王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并且小神以为，沉香法力虽高，心性却尚待磨砺，于兵法上亦不甚通达，兵马元帅一职，或许他尚力不能及。”顿了一顿，又道：“而且沉香私下同小神提起，似乎并没有上天为官的意思。”姑且让一干闲人遂意好了，沉香并不想上天为官，况且，这其中也不见得就有许多的好处，他想。
` “臣附议！”马上右列一武官出列禀道：“从来兵马元帅一职，乃有能者当之，其人当兵法谋略与法力两者不可缺一，刘沉香既然心性尚待磨练，此时论及授予高位，小神窃以为，为时尚早。”倒是个聪明的，借杨戬的话顺坡下驴。
` “臣附议！司法天神法力高强，深谋远虑，由他总领兵权，乃是众望所归，如何又叫作甚为不妥？”这是个顺便拍马屁奉承杨戬的。
` “臣附议！……”
` “臣附议！……”
` “臣，附议！”
` 杨戬望着突然跳出来“支持”他的一干仙众，眼神微微讥讽。天庭数百万年一成不变，玉帝积威之下，众仙别的本事没长，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倒是日进千里。知道兵权在他的手里，玉帝迟早都会换人，若给了沉香，大权岂非彻底落在了杨家手里？此刻且做出这些嘴脸来，给谁看？

卷十八 有情莫若无情
` “好了好了！”且说玉帝不料众仙皆出言反对，微有恼意，“既然众仙都如此说，那么此事就择日再议好了。”他转向杨戬，脸上却已经换了另一种笑意，莫测高深，道：“杨戬，新出世的天条，你整理得如何了？”
` 杨戬心弦一紧，关于新天条，虽然的确不禁仙凡婚恋，但其中细节，却并非他当初想象的那般。他恭声答道：“回陛下，新天条大体上小神已整理出来了，只是有些细节尚待考量。”沉香现下就在真君神殿协助他整理天条一事，不知为何他没有说出。
` 玉帝笑道：“杨戬，你翻弄了这么些时候才弄出的新天条，不知你可满意？”
` 听到“翻弄”一词，杨戬眼神一凛，道：“小神不敢妄议天条。”
` 玉帝笑道：“连司法天神都不敢妄议，想来众仙必定都是心服口服的了。”
` 杨戬张口未言，玉帝又道：“众位卿家若是无事，今日便早些散了罢。”语罢手往后一招，一个白面仙奴立刻上前三步，凌空一挥手中白玉拂尘，尖声道：“众仙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顷刻静默之后，堂上三声金钟清脆鸣响，声震九重天远近，是天庭上朝退朝标志。

` 退朝之后，杨戬神色匆匆往外走着，忽然背后一个清冷声音道：“杨戬！”
` 杨戬脚步顿住。
` 杨，戬。他的名字。
` 朝堂之上玉帝似笑非笑拖得长长的“杨戬”，真相未明之时众人咬牙切齿的“杨戬”，身边还有兄弟朋友时候的亲切一声“杨戬”。
` 两个字，恍惚间似乎已过万年，却只有一个声音的“杨戬”，即使是睡里梦里听闻，也是神魂激荡。
` 他转过身，果然是她，道：“仙子有事？”
` 玉阶之上，嫦娥却是迟疑，道：“你……”
` 该怎么说？到底该如何开口？人和人相处，到底是不是有惯性？刚才朝堂之上见他受众人无端责难，她心里明明有千言万语，此刻近在咫尺面对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杨戬见嫦娥不言，又道：“仙子？”
` 嫦娥欲言又止：“我……”
` 他喜欢她，她知道的。可是她呢？身为月宫宫主，却不能喜欢他，不敢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他。既然不会，为了他和她的好，是不是就该远远地离着他，再也不要靠近他？是不是这样，他才不会更加痛苦？爱上一个人，再要放弃是有多难，她知道的。或许几千年以后，爱，早就烟消云灭，只是因为惯性，舍不了，抛不开，放不下，忘不掉。
` 杨戬回头看看几丈开外天门玉柱下的梅山兄弟和哮天犬，那几人见他目光过来，立刻咳声四起，顾左右而言他。再看看远远九天云隐处瑶池方向，玉帝的仪仗虽则去得不快，也渐渐消失在雾霭中了。
` 他心内焦急，不由回首道：“仙子有话请讲，杨戬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多做逗留。”
` 嫦娥闻言，冷冷道：“也没什么事，你去罢。”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 杨戬见她就要离去，想来此去一别又要十日才能再见，心内怅然若失，不由道：“仙子等等！”
` 嫦娥闻言回身看着他，不语。
` 杨戬道：“我……”他指尖微微触过衣袖里那张素云笺，道：“杨戬谢过仙子昨日解惑之情。”
` 嫦娥道：“不过举手之劳，有什么好谢的。你既有事，就去罢，告辞了。”说完转身离去，再不回首。

卷十九 天上人间行路难
` 杨戬望着嫦娥离去，那身影于淡淡云气中渐行渐远，其轮廓如同月下花影，朦胧不清，闲寂幽远，难描难画。
` 他不由得微微向前一步，想要追上她，问问她，到底找他有什么事。这厢梅山兄弟和哮天犬已经过来了，行礼道：“二爷/主人！”
` 杨戬叹一口气，收回脚步，向众人道：“嗯。我要去一趟瑶池，老大老四，你们先回去罢。”回头看见哮天犬亮晶晶的期待眼神，笑道：“哮天犬和我一起去好了！”
` 哮天犬闻言大喜，回头对梅山兄弟得意地绽开一个见牙不见眼的胜利微笑，看得老大老四一愣。老四道：“切！有什么可得意的，我们不去还乐得清闲！”

` 杨戬带着哮天犬驾云前往瑶池方向，一路腾云驾雾追风蹑电，竟比来时还快上许多。哮天犬想要说话，毕竟修为不够，刚张口就呛了满嘴的罡风。杨戬回头见他咳嗽不停，叹了口气减缓云速，且设了个避风的结界，然后问道：“怎么了？”
` 哮天犬顺顺喉咙缓了缓，道：“主人，我们飞这么快干嘛啊？瑶池不就在那里嘛，又跑不了！”
` 杨戬不做声，又加快了云速。不到半柱香时间，便收了法力落下云头，抬眼便是瑶池仙界，守值功曹上前来行礼。
` 杨戬对哮天犬道：“你在外面等我。”说罢便要进去。他有自由出入瑶池之权，不过要进碧霄宫却仍须通报。
` 哮天犬扯住杨戬袖子道：“主人你也让我一起进去好不好？哮天犬绝对不会添乱的！”
` 杨戬看他一眼，道：“也好。只是我和陛下有要事相商，你就在碧霄宫外，不要随意走动。”说完一路进去碧霄宫，哮天犬留在宫外。
` 宫外值日功曹通报以后，杨戬步入碧霄宫，见座上玉帝正自小酌，行礼道：“杨戬参见陛下！”
` 玉帝闻言抬起头道：“杨戬来啦？”他指了指案上玉壶，笑道：“这是上次鸿钧老祖带给朕的极品醉流霞，你过来尝尝。”
` 杨戬道：“小神不敢。”
` 玉帝不耐烦道：“叫你过来你就过来，难道你还想抗旨不成？”
` 杨戬过去坐了，持过玉壶，先替玉帝斟酒。那酒名为流霞，果然醇红澄透如同夕霞晕色，衬了玲珑白玉酒杯，更显得剔透晶莹。
` 玉帝见他意甚恭谨，心下满意，道：“才下了朝，你又过来瑶池，有什么事啊？”
` 杨戬将自己面前玉杯斟至七分满，放下酒壶，开门见山道：“不知陛下为何执意要沉香上天为官？”若说玉帝只是要借沉香分掉他手中兵权，他不信——李靖会是更好的人选。到底为什么，他不想猜。
` 玉帝闻言笑笑，端起酒杯啜饮一口，道：“果然好酒，老祖诚不欺朕也。”
` 杨戬亦端过酒杯，一饮而尽，道：“还望陛下明示。”他不喜欢酒，从来都是一饮而尽吞下肚，因为酒味之辛辣苦涩，一入喉便如火线一般，似要焚尽五脏肺腑和理智清明，焚尽所有面具和伪装，对他来说，不安全。
` 玉帝见他执意于此，便道：“上次朕问你的问题，你可想清楚了？”却是答非所问。
` 杨戬闻言心下一动，感受一下袖子里云笺轮廓，道：“是。小神如今以为，三界之中最重要的东西，是平衡。”
` 玉帝笑道：“不错嘛杨戬，短短几日便悟道了。”他又饮了一口酒，道：“三界之中最重要的东西，的确只有一样，就是天地间的平衡。无论是天规天庭，还是朕和娘娘，都是为了维持这三界的平衡而存在，但凡有扰乱天地平衡的，无论神鬼妖魔，还是人仙精怪，朕都一律不赦！”话到后面隐隐杀气，带上雷霆天威啸然风声向杨戬席卷而来。
` 杨戬不惧不惊，继续替玉帝斟酒，道：“难道陛下以为，沉香扰乱了天地平衡？”
` 玉帝笑道：“你说呢？”
` 杨戬想到沉香盗取兜率宫仙丹又屡次大闹天庭，放出地狱十万恶鬼等等之事，眼神一凛暗起杀机，道：“陛下待要如何？”


` 注：醉流霞，仙酒名。出自孟浩然《宴梅道士山房》，“童颜若可驻，何惜醉流霞”。

一日三更，感觉我已经无力上楼睡觉了~~

卷二十一 天上人间行路难（三）
` 玉帝闻言不惊反笑，面带嘲讽，道：“你若敢杀了朕，不用你动手，整个天庭也都会为朕陪葬！”
` 杨戬声色不动，道：“胡说八道！”这种关头还知道分散他的注意力，玉帝也不算太无能。
` 玉帝脸色阴沉道：“整个天庭，也就包括嫦娥和你杨戬！”
` 杨戬听见嫦娥名字凛然一惊，三尖两刃枪锋芒微退寸许，道：“我不信！你胡说！”
` “朕胡说？哼！”玉帝见刀锋已退，端然坐起理理衣襟，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啊杨戬，朕和娘娘从前还真高看你了。”
` 他见杨戬仍是满目不信之色，笑道：“还不信？朕今天不妨就告诉你，天上所有神仙的性命，都掌握在朕的手中，朕，就是这三界平衡之所在！”
` “这不可能！”杨戬如闻霹雳贯耳，踉跄后退一步。
` 玉帝道：“怎么不可能？不然你真以为朕和娘娘放心让你和哪吒这一干原本有不臣之心的人留在身边？朕又是如何当上玉皇大帝的？你身为司法天神都有神仙不服，朕若没些本事，又该如何驭下？”
` 杨戬心下略为慌乱，道：“不可能！当日哪吒和我……”
` 玉帝见他心神已乱，略略得意，笑道：“你奇怪当日你和哪吒闹上天庭时候朕为什么不对你们动手？倒不是不想，朕不是说了，只有天上神仙才受这规矩束缚，那时候你们不过下界妖孽，朕想杀，还杀不了呢！”玉帝说到此处，暗想：当时还想着要拿回天眼，可真是打错算盘了！
` 他重又取杯斟酒，自饮道：“后来见你上天以后像条狗一样老实，朕还真以为你早就知道其中关窍了。没想到…哼！不过哪吒可真是个贱骨头，又跟着沉香造反，那时候朕有心取他性命，是娘娘说的，李靖忠心耿耿，不可灰了有用之臣的心。所以没到紧要关头，朕且饶他一命。”
` 杨戬越听到后来越是心惊，忽然想起一事，心胆俱裂，颤声道：“三妹——”
` 玉帝摇头道：“杨婵封在华山，算是地仙。不过你兄妹二人，只要有一人在控，不就够了吗？”语罢笑得甚是得意。
` 杨戬心弦一松，手中三尖两刃枪差点儿落地。忽然他眼中神光一凝，重又开口道：“你不过使诈而已，杨戬凭什么信你？！”
` 玉帝笑道：“信不信由你。不过杨戬，你肯冒这个险吗？”他见杨戬不说话，又道：“杨戬，你是聪明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只要你肯劝沉香上天为官，你继续为天庭做事，今天的事，朕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毕竟只要天庭的平衡没有受到扰乱，朕的权利也不能擅自动用。”
` 杨戬静默一会儿，道：“只要三界的平衡不受干涉？”
` 玉帝正色道：“朕身为三界至尊，自然一言九鼎！”
` 杨戬冷笑道：“是否干涉扰乱了三界平衡，还不是你和王母说了算？”
` 玉帝道：“你怎么就这么固执？你想想看，你上天来这么久了，朕可曾因为一己的喜好随意夺了谁的性命？你母亲那是她违反了天条，为了三界平衡朕不得不大义灭亲，你以为朕心里就好受吗？就在刚才，朕若有意，立刻便可以让你魂飞魄散！”说完自己也气喘吁吁，一旁方才被杨戬出手吓呆了的仙娥此刻回过魂来，忙上前为玉帝抚背捶胸，被玉帝一手挥开。
` 杨戬听到“母亲”二字，眼中杀气狠厉一现又隐。强自按捺默然片刻，道：“嫦娥、百花二位仙子与此事无关，还有哪吒。”
` 玉帝闻言笑道：“你在跟朕讨价还价？”见杨戬眉间神色一冷，玉帝又道：“如今新天条已出，朕也说过，往事可以一笔勾销，只要你答应朕，半月之内让沉香上天为官，嫦娥哪吒他们，朕本来也无意为难。”
` 杨戬暗自冷笑：上天为官，那沉香不也控制在你手中了么？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当下道：“半月不行。沉香如今正协助我整理新天条，至少三个月。”三个月，下界整整九十年，他不清楚的事，这近百年时间里，也该清楚了。
` 玉帝淡淡道：“杨戬，你不要得寸进尺。朕给你一个半月时间，若成不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 话音刚落，宫门外设的白玉比目磬应时鸣响，清脆悠扬十二声，声声叩击人心。
` 玉帝听听磬音，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未时快到了，你退下罢。”
` 一个半月？杨戬闭目良久，也足够了。他默然一礼，便要出去，忽然回头道：“还有一事请教陛下，不知现有的新天条，女娲娘娘已作规定的部分，若有不足，杨戬可否再作修改？”刚才提起天条，又牵动他一块心病，是以此刻不顾才与玉帝一番争吵，出言询问。
` 玉帝本来已经以手支颐就要渐入困梦，忽听杨戬又出声相询，睁眼笑道：“好啊，朕还当你心里只有嫦娥和你妹妹外甥了，没想到你还记得天条这回事呢！”
` 杨戬道：“到底能还是不能？”
` 玉帝道：“你又想做什么？告诉你，天条每一次大的改动，都必然有其契机，所以朕和娘娘受尽天上人间责难也不敢随意改动。倒是你…哼！改了一次还不够，还想改第二次吗？”说罢拂袖起身，由一群伺立在侧的仙娥仙奴们簇拥着，往寝宫方向去了。

卷二十二 许多人意总辜负
` 杨戬立在堂下，看着一群仙娥雪衣风袂地簇拥着玉帝离去，忽然喉头一甜眼前一黑，仿佛三山五岳都瞬间横冲直撞狂潮汹涌般压上心来，不由得“铿锵”一声，拄着三尖两刃枪单膝跪下，一口紫黑淤血喷在了碧霄宫玉石板上。
` 那血鲜明至惊心，喷在雪一般的背景上，如同茫茫万里之间霎然绽开一朵地狱的血罂粟。
` 杨戬看着自己的血，眼神清明心绪却迷乱，刚才在玉帝面前的竭力装出的悠然淡定面具一朝消融，只觉得肺腑之间都回荡激昂着声声呐喊，似要惊动一方天地。
` 不可能……为什么……怎么会……
` 不是不是不是！！！
` 骗我骗我骗我！！！
` 嫦娥……沉香……哪吒……母亲……
` 所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各种笑容掠过眼前，却是突然——
` 魂飞魄散！
` 身体里的血越流越湍急越流越灼热，仿佛通通都要冲破体肤呼啸而去。
` 他的心却渐渐冷下来，寒冰般砭骨，透彻入灵魂。
` 一旁留下来打扫地上碎掉玉杯和酒液的素衣仙娥，听见那金铁相撞的“锵”地一声抬头，猛然发现司法天神好像吐血于地，连忙放下东西三两步上前，想要扶住他道：“真君大人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
` 杨戬闻声抬头，无奈一笑。他脸色苍白仿佛透明，唇边带血却似冰雪尚未掩埋尽的桃花，一笑间灼灼鲜艳，逼人眼目。
` 怎么了？
` 人生何以如此两难？从前，是选择逆天而行受尽责难，还是天伦和乐理解笑容；如今，是选择信其乌有再次伤害亲人，还是冒险一试，结果却可能满盘皆输。
` 沉香上天为官后，玉帝就真的能罢手了么？他不信，不敢信。
` 茫茫天地之间，到底什么才是真正可以信任的？
` 兄弟可以背叛，朋友可以陌路，亲人可以拔刀相向，所爱之人可以声声厉厉逼他至于绝心之境。
` 求仁得仁，又何怨哉？
` 可是现在，为什么又要用这种方式，逼他？
` 是不是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放手？
` 他一笑，仿佛灵魂都破碎。
` 扶着杨戬的仙娥起初只是担心，此刻见他一笑，似月寂空山凄怆悄然，清露明辉般皎洁中，却又朦胧而生烟雪霏霏。
` 她不由张着嘴，痴了。
` 杨戬指尖拂过唇边血迹，手指玉洁血迹殷红，历历分明。
` 他道：“没事，仙娥无须忧心。只是这地上不干净了，还麻烦仙娥清理一下。”说完他一手扶在她后颈处，一手拄着三尖两刃枪起身。
` 这个暧昧的动作立刻让那仙娥红了脸，她慌慌张张低下头去，结巴道：“不…不麻烦，只是…只是真君的伤，不用去老君那里…去那里看看吗？”
` 杨戬闻言一笑，放在她脖颈上的手指上却暗捏法诀，随着天眼中粼粼细微银光，一现又隐。
` 碧霄宫侍女法力低微，再过半柱香时间，此刻所有关于他记忆，都将一一抹去。
` 她不需要记得，他不会让她记得。
` 所有脆弱的一面，眼泪和血，除了他自己之外，从来不需要任何人，记得。

卷二十三 劝君莫惜人间事
` 杨戬步出碧霄宫，眉间神色已一如往常。他抬头一望宫门外设的白玉晷，见已是未时一刻了，遂撮起唇一声口哨，“咻——！”
` 哨声未落，瑶池莲叶深处探出一只油光黑亮的狗脑袋，张望一下，蹦跳现出全身，一路吐着舌头，吭哧吭哧撒欢小跑过来了。跑至距离阶下两丈处，忽然光芒一现皮毛一抖，变作一个黑衣瘦小男子，望着杨戬讨好般叫道：“主人！”
` 杨戬含笑应道：“嗯！”忽见哮天犬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已不是来时模样，道：“你脸怎么了？”
` 哮天犬闻言伸爪子抚着自己的脸，苦笑一下道：“不小心摔的……我刚才想去摘花儿，没想到……”
` 一句话没说完，瑶池门外忽然一阵人语喧闹，听声音好像是梅山老大和守值功曹在争吵。
` 梅山老大向来稳重，若无大事是不会擅闯瑶池的。这时候突然过来，会有什么事？
` 杨戬心念一转，遂截断哮天犬话头道：“瑶池四周都设有禁制，这里的花草岂是你能随便能动的？叫你别乱跑你不听！”眼见哮天犬一脸委屈，又道：“好了，如果只是皮外伤，回去找老四要点儿药。老大无事不会过来，我们且去看看。”说罢带着哮天犬快步向瑶池外走去。
` 到得瑶池外，只听老大和功曹往来一言一语，正吵得不可开交。
` “康某找二爷真的有要事禀报！功曹何以如此不近人情？！”梅山老大好言好语说了半天无果，心下焦急。
` “管你什么要事儿，都比不上陛下午睡清静的事儿大。有本事，你就进去，若打扰了陛下休息，你就自个儿承认了，看你主子司法天神饶你还是不饶！”值日功曹鼻孔朝天，手抱画戟，懒洋洋地道。
` “你——！”果然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老大气得脸都红了。
` “老大！”杨戬听得二人争吵心下不耐，一面加快脚步过来，一面出声叫道。那二人听得杨戬声音回头，都连忙抛下对方上前行礼道：“二爷/真君大人！”
` 杨戬看了值日功曹一眼，眼神不屑，转头对康老大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 老大欲言又止，看了那功曹一眼。杨戬看他神色，转身对那功曹道：“你且退下。”
` 那功曹起初和梅山老大为难，一方面的确是职责所在，一方面却是守值瑶池实在无聊，微末人物手中有了丁点儿权利，好不容易逮个机会，不显摆显摆，简直都找不到存在感了。没想到司法天神突然出现，他还在拎着一颗心颤巍巍地想，不知道刚才的话真君大人听了多少去……此刻忽听杨戬命他退下，不由迟疑道：“小神……”
` 杨戬不耐烦喝道：“叫你退下你就退下！我在这里，你还怕本真君放了什么人进去么！”语间大显司法天神威仪，和刚才吐血之时，却好像完全不同两个人了。
` 那功曹被杨戬一喝，差点儿吓得屁滚尿流，半晌才诺诺回道：“是是……小神马上就退下……就退下……”说完招呼同为值守却在一旁作壁上观的另一个功曹，三两步逃之夭夭了。
` 杨戬这才回头向老大问道：“到底什么事？”
` 老大道：“回二爷，这第一件事，原是二爷叫兄弟派人留神的，下界那人……”一语未毕，他向杨戬附耳说完了剩下的话。
` 杨戬皱眉道：“这事你就该立刻去找瘟神，又何必来瑶池浪费功夫！”
` 老大低头道：“是是，兄弟知错了。只是还有一事……”
` 杨戬听了老大所禀第二件事，脸上却是阴晴不定。半晌道：“到现在为止，有多少人知道这事了？”
` 老大道：“今早天河守将来报时，我们都同二爷上朝去了。那三人私逃下界大概是丑时初的事，此刻除了天河守将和我们兄弟，应该还无人得知。”
` 杨戬听了，负手向天，叹了一口气道：“果然还是来了。”


` 注：那个哨子声，本来应该是“口翟”合体的一个字，音区，是口哨的象声词。奈何输入法不给力，只好随便一个代替了。大家想象二哥呼唤哮哮的场景就好~~

@x上有天堂这里专开一楼感谢寒露，谢谢寒露自开文以来每天给清光的支持和鼓励。
有时候想，作者是不是世上最缺乏自信的生物呢？还是清光本来就是这么功利的人~~？想到这里自己都耸然一惊。不过说实话，如果没有大家的留言和支持，就算清光真的很爱二哥和焦哥，这篇文，可能早就折在十卷左右的地方了。因为看不到未来的时候，感觉就像飘在宇宙虚空，浑浑噩噩没有着陆点，也就更没有信心更文了......

再次感谢寒露，一切尽在不言中~~

卷二十四 劝君莫惜人间事（二）
` 老大见杨戬半晌不说话，上前一步道：“二爷……”
` 杨戬似恍然一惊，回过神来，道：“老四呢？”
` 老大道：“下界新有军报上来，老四留在真君神殿处理公文了。”
` 杨戬点头道：“好。老大，你先去六重天找瘟神，看看第一件事如何解决，一有消息，立刻回来报我。至于第二件事，我自会处理。”
` 老大迟疑道：“二爷，要不要多带人手？”
` 杨戬道：“不必。我一个人就行了，以免动静太大。好了，你去罢。”
` 老大点头应下，转身行得几步，却回头道：“二爷……兄弟多嘴一句，如今新天条已出，那人不待在天上和…相聚，为何还要私自下界？”
` 杨戬默然，随后道：“此事我自会去问她。你去罢，要快！耽搁了时辰，你我可担待不起。”
` 老大略略迟疑，还是驾云去了。

` 杨戬见老大驾云远去，却是怅然叹息。
` 哮天犬在一旁见主人不悦，出言问道：“主人，你怎么了？”
` 杨戬闻言，嘴角扯出一个淡淡微笑。他负手看着碧霄宫方向，喃喃道：“难道是我错了？”
` 哮天犬道：“主人哪儿错了呀？”
` 杨戬回头看他，脸上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迷惑不解，道：“哮天犬，我是不是从来没对过？”哮天犬一惊，杨戬不等他开口，紧接着又道：“我负尽天下受尽三界耻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为什么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 哮天犬道：“主人……”
` 杨戬的声音忽然涌现疲惫，道：“哮天犬，有时候真的觉得，我好累……”说完脚下一虚，竟然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
` 哮天犬连忙上前扶住他，说话已带了哭腔，道：“主人，你怎么了主人……主人，你从来都没有错过……！错的是天条，是玉帝王母！现在新天条已经出来了，主人你没有错啊…!”
` 杨戬听哮天犬说到新天条三个字，却脑海一清忽然振作。他拂开哮天犬的手，道：“不错，新天条。好了我没事，你也别哭了，我们回去罢。”说完在哮天犬头上拍了拍，拈诀起身，腾云而起。
` 哮天犬不料主人突然又好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杨戬腾空已有四五丈远，才连忙赶上去，小声道：“到底怎么了……”
` 杨戬半空回首，却不是看哮天犬。他望着瑶池千百莲花摇曳中，淡淡云气霞光簇拥着的碧霄宫，忽然轻轻吐出一句：“玉帝你给我记着，杨戬的命，从来由我、不由天！”

` “沉香，你这次回来会待多久啊？好几年都不见你，其实……还怪想你的。”
` “小玉，舅舅让我帮他整理新天条，我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完成。其实我也挺想你的，只是……唉！”
` “为什么不告诉舅舅，让他多放你几次假啊？”
` “我也想来着，只是从前……毕竟是我对不起舅舅，所以总是不好意思开口。”
` “那你把这个拿上去送给舅舅吧，是娘做的，舅舅看了肯定开心。舅舅一开心，说不定就放你下来了呢！”

卷二十五 别有人间是洞天
` “主人，刚才康老大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啊？您能不能跟属下说说？”一路驾云回去真君神殿，眼看那冷寂如同玄冰般的建筑隐隐在云端展现，哮天犬还是按捺不住，出声询问。
`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娘娘在下界发了天花，眼看病重了，我们派去的人上来让老大拿个主意。”杨戬一路拈诀缓缓行着，却不似来时风驰电掣了。
` “娘娘也会发天花？”哮天犬听说王母在下界得了不治之症，却笑得咧开了嘴。
` 杨戬道：“有什么好笑的！无论天上身份如何高贵，一朝下界去身为凡人，受了凡间规矩约束，自然生老病死都要一一领受。”
` 哮天犬听了主人斥责低下头，心里却不以为意，想：幸好我不是凡人~~过会儿又道：“主人，王母害得三姐差点儿魂飞魄散，又害主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要不是太上老君和……您早就已经丢了性命了，主人，您恨她吗？”
` 杨戬闻言默然。
` 恨不恨，王母？
` 起初他的确是恨的。明明知道天条陈腐，为什么不肯改动？口口声声天庭天规威严，玉帝威严，他听听都觉得恶心。
` 现在呢？他不知道。改了天条，真的有这许多好处么？新天条到底能不能像他原来想象的那样造福三界？爱和欲之间的区别，除了每个人自己，谁还能看得分明？王母原来所说的话，到底几分是对的，又有几分是错的？
` 他又想起老大所言第二件事来，心中恍惚。
` 忽听哮天犬道：“主人，到了！”他抬头一望，只见那云端玲珑飞角高檐之上，冰砌银錾四个大字“真君神殿”，赫赫然撞入眼帘。
` 一落下云头，杨戬便对狗儿道：“哮天犬，我要去一趟密室，你别跟来。对了，老大一回来就立刻来禀报我，不得耽搁。”说完径直步入殿内，把个哮天犬愣在青玉台上：“什么？密室？哦……禀报谁？老大？”
` 杨戬步入密室，反手一挥，那重逾千斤的玄铁大门砰然合上，阻绝世上一切人语天光，惟留一室寂静如银夜玄霜。
` 他走到密室东墙之下，单手按于墙上某处，双目一闭，陡然一睁，额前天眼顿现璀璨湛深光华，凝成一线点上铁墙，那光芒交接之时如闻金铁相击，一声铿然。随后玄铁墙上却如同一叶飘落激起水面彀纹，涟漪水晕层层散开。须臾水面风停波静，墙上现出一个一人高的月洞门来，门内微微淡蓝水色光华，如天光映雪，映照一室光晕如梦。
` 杨戬走进门内，随后那月洞门便悄无声息幽然弥合，一似全无痕迹可寻。
` 门内方圆不过三丈，壁上怪石嶙峋凹凸，好似某处山洞一般。洞内淡华微光倒映，却是一个小小圆池，水晶为砌，碧透晶莹，修筑甚是精巧。池内浅浅一泓似是清水，刚才室外蓝光正是这清水倒映。
` 然而那圆池上方，恍然一眼却是金色光霞灿烂如云，明辉不可方物。定睛一看，原来是许多上古篆文，似是金光法力凝成，在那里循回移换，如同自有生命一般。

卷二十六 别有人间是洞天（二）
` 只见那蛇行蚁迹似的金色篆文中，众星拱月般簇拥环绕着两个大字——“天规”。
` 原来这里是当日华山之心七彩石融成新天条飞上天庭后，杨戬为其在真君神殿开辟的栖身之所。那圆池则是杨戬借助宝莲灯的法力，在神殿密室深处，以神鬼搬运之法铸成的聚灵池，可保新天条灵力不至于弥散消失。虽然天条文字内容可以以纸笔誊录，但总是不免有错漏疏忽的地方，所以修成这小小洞天，以便随时来查看。
` 杨戬走近那圆池，那池中雪光金辉粼粼，映照得他眉目光华如云山明灭，又衬淡淡烟霞远近。他看着那金光辉映的“天规”二字，却微微叹了一口气。
` 杨戬默念法诀，伸指在环绕天规的篆文上一点，只见那原先缓缓循移的篆文忽然如有所感加速绕动，团团转得飞快，直绕成了一团倏忽的淡淡金色影子。有顷停下，现出“新天条第十二条仙凡婚恋”的字样。由下而去，本来应该有诸多条款的地方，竟然只有两个字——“不禁”！
` 再一点，转至第十三条神仙之间婚恋处，竟也只有两个字——“不禁”！
` 杨戬指尖触过那简洁至极斩钉截铁的“不禁”二字，那隐隐透明的金色篆文如有灵性轻轻一避，金光微漾，还是任由他点在那字迹上。触感如凭虚空，落落空空。仍然只有两个字不变——“不禁”。
` 还是这样。
` 怎么会是这样？
` 杨戬收回手，不由得瞑目叹息。
` 当日天条飞上天庭，他重伤初愈，便满怀期待前来查看，没想到在他最关注的仙凡婚恋一条里，竟然只有“不禁”两个字。起初他只是疑惑，但毕竟他原来为新天条所作出的努力不是徒劳，神仙不再被禁止动凡心，三妹和母亲的牺牲没有白费，也就心宽了一段时间。
` 后来老大交与他下界随行天将名单时，看着那一串子名字，他暗里忽然悚然一惊——若真是神仙都可以随意动凡心下界去了，擅离职守之辈必定不在少数，到时候维护天庭秩序与新天条之间，他该作何取舍？天条原是为了维护三界平衡秩序，这个道理，他上天为官以来，也渐渐明白。执法近乎无情，沉香所言，用爱治理三界，虽然堂皇好听，实际为之，毕竟不现实。
` 所以他设下惊天之局，不惜搅动三界，以自己心血为碳，亲人肌骨为薪，只求能够造就情理两全的新天条，然后一死以谢天下。不料华山之心即是新天条，关于仙凡婚恋的条款，只有“不禁”两字，根本没有修改余地。今日老大告诉他天河守将来报有人私逃下界之事，他却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 他这里正自锁眉，忽听洞天之外遥遥传来细微四声“锵锵锵锵”，三短一长。这是他和神殿内部自己人约定的暗号，密室之中难以得知外面消息，若有急事找他，便玄铁刀刃击门四声，他自会出来。
` 杨戬听见击门声甚是急迫，转身便要出去。临出洞时，他回首望了一望那金光霞气之中的天条，“天规”背景之下，仍然只有两字，“不禁”。

` 注：篆书文字内容如下，请大家自行想象~~另外这里的“不禁”二字，可以和原来二哥和三妹在瑶池的谈话相联系起来看。

卷二十七 已是秋寒秋声去
` 杨戬出得密室来，见老大老四候在门外，一见杨戬出来便行礼道：“二爷！”
` 杨戬应道：“嗯。老大，事情解决了吗？”
` 老大上前一步奉上一个小小白玉盒和一件茜红绡衣，道：“盒子里是瘟神给的辟邪丹，说是要尽快服下，可保无虞。这是那人的衣服。”
` 杨戬接过东西看了一眼，又对老四道：“老四，沉香回来了么？”
` 老四道：“回二爷，听殿中侍女说，沉香今早辰时初下去的，现在还没回来。”说完见杨戬闭眼沉默，迟疑片刻，又道：“二爷……下界新有军报上来，您……”
` 杨戬睁眼道：“嗯，我知道了。我马上要下界一趟，军报等我回来再处理。对了，老大老四，今早天河守将来报的那件事，传令下去，不得声张。”说完迈步便要出去。
` 老四见状，出声道：“二爷！”
` 杨戬回头道：“怎么？”
` 老四道：“二爷，您上次让兄弟们传令下去，说是在下界归捕恶鬼的天兵天将，限时半月就得回来。如今时日已近，不过看样子……到时候滞留凡间的天将，恐怕会不在少数。”说完双手递与杨戬一张银笺。
` 杨戬接过银笺展开一看，忽然掌心灵力一吐，银笺顿时化作飞灰，飘飘悠悠，漫天散开了去。
` 梅山兄弟见状惶恐低头，不敢则声。
` 杨戬看着那飞灰悠然落地，舒一口气，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再传令下去，道明其中利害。若还有人抗令不遵，回来我自会处理。”语罢一声口哨唤出哮天犬，径直出殿去了。惟留下一地冷白蜷缩的灰烬，像斜铺一地的鬼影子。
` 梅山兄弟直待杨戬出得殿门才敢抬头，对视一眼，额上冷汗这才流了下来。

` 哮天犬随杨戬驾云，却是一路直下九重天去，云雾散尽，现出下界街巷坊店、屋宇楼阁的轮廓。此时下界正是秋深，残月未散，清晓将近，街巷青石板上行人寥寥，唯敲梆的更夫打着哈欠，提着一盏黄纸灯笼，摇摇晃晃过去了。
` 杨戬与哮天犬停在云端，俯视着人间软红十丈，交错紫陌红尘。 此刻下得界来，杨戬已换了一身黑色绡衣如墨，似与这苍茫黑夜隐然一体，却又衬得他身姿颀长，风华无双。领口一线绯色鲜明胜火，于清冷天风中衣袂游飘，简简单单一个身影，不知怎的，便生出这睥睨天下傲视三界的气势。
` 哮天犬道：“主人，这是哪儿啊？”
` 杨戬不答，微一闭目，天眼顿开，一圈淡淡银色光辉水晕般散开而去，须臾睁眼，道：“找到了，走罢。”说完与哮天犬看准一处人家，落下云头。
` 哮天犬与杨戬落在那人家后花园中。 此刻正值暮秋清晨，园中阶砌乱蛩，鸣上远山；庭柯烟露，收罢清尘。只见南面小小三间抱厦清疏旷朗，琉璃青瓦，水磨群墙，的是清雅不输富贵气象。阶下引了一脉清流环绕诸般花木，溶溶荡荡，萦迂去了。
` 杨戬与哮天犬步近西面第一间抱厦，微微推开纱窗屉子，见屋内残烟袅袅，寂寂沉沉，西墙下一顶藕荷色花帐，内中躺着一个小小女孩儿，不过五六岁大，脸上却是病态的微红，似在发着高烧。榻旁伏着一个中年妇人，地下暖阁里两三个留鬟女童，看打扮像是侍女，却都睡熟了。屋子里有一股子沉闷病气袭人，与庭外深秋清气，格格不入。
` 哮天犬小声道：“这便是王母娘娘的转世？”
` 杨戬道：“正是。我先进去，你在外面等我。”

要不要二更要不要二更要不要二更要不要二更............
纠结纠结纠结纠结纠结啊啊啊啊啊.........

卷二十八 已是秋寒秋声去（二）
` 杨戬单手推开青漆柚木门，“吱呀”一声，暖阁里一个侍女揉揉眼睛，似要醒来。杨戬见状，右手一握闪现一道细微凌厉光芒，一把黑色乾坤扇忽然出现在他手中。这就是那三尖两刃枪的幻象了。
` 杨戬手执乾坤扇轻点数下，虚空之中几道青色微光，没入屋内各人脑内消失不见，却避开了榻上的小女孩。刚才那快要醒来的侍女一经光芒入脑，立刻又耷拉下手臂，昏睡过去了。
` 步入屋内后，杨戬走近那小小床榻，看着那榻上女孩儿。那女孩眉目极清秀，眼角却是淡淡可异的微红，连同呼吸都仿佛带着高温，在深秋早晨清冷的空气里灼烧得她微汗不断，连珠淌下，连鬓发都濡湿了。
` 杨戬立于榻前，看着那女孩在梦中呓语喃喃，却完全不似凌霄宝殿之上那个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王母的样子了。他心下恍惚，是那个人，还是不是？
` 不再多想，他左手从额前虚虚抚过，移开时分，一瞬光华一闪，照得整个黯淡屋子都明亮了几分。那光华明亮却温润，照彻女孩全身，她一个激灵，睫毛闪动，悠悠醒来。
` “你是谁？”果然还是孩子心态，若是个成年闺阁弱女，清早醒来见一个陌生男人立在自己床榻旁，只怕早就惊慌失措大声嚷嚷非礼非礼了。
` 杨戬笑笑，不去回答她的问题，且看着她的一双清灵眼睛道：“媚娘，你病了，是不是？”
` “你是谁？”不料这一笑倾倒众生，却没让这小女孩上当。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满心里都想着这个穿黑衣服的男人长得真好看啊真好看，嘴上还是问着自己并不算最关心的问题，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满的严肃认真。
` 杨戬笑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病了，我是来帮你的。”
` “你是谁？”没想到这样小小年纪，却还是如原来在天上一般固执。杨戬见她始终执意于这一个问题，心下有些不耐烦了，随口胡说道：“我是你娘为你请来的大夫，来为你治病的。”
` 话音刚落，女孩狡黠一笑，偏头示意他去看刚才被杨戬弄到堂下椅子上的母亲。意思是，你如果真是母亲请来的，为什么你来给我治病，她这时候却睡着啦？
` 杨戬叹了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好了，其实我是天上的神仙，知道你病了，特意来救你的。”反正小人儿说的话，大人没几个当真的，随她以后怎么编他好了。
` 女孩儿点头道：“哦——”听到实话，反而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了。接着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病了？为什么神仙要救我？你从哪儿来啊？是从天上来吗？”眼神亮亮，兴致满满，至于自己已经病得快要死掉了的问题，似乎完全不关心了。
` 杨戬听到这一串子，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忽视掉这女孩的所有无关紧要的问题。他左手一拈诀，一个白玉盒子忽然在光芒中出现。他不顾女孩贼一般的眼神，自顾自打开盒子，取出一颗火红鲜艳的丹药，对她淡淡道：“吃了它。”
` 女孩儿闻言，拿两眼瞪他半晌，道：“这个东西能救我的命吗？”杨戬颔首，以为她还要问什么，没想到女孩听完，从他手中一把接过药丸，收回小手一仰脖果断吞下。姿势流利，毫不犹豫。

有时候真的感觉，单纯文字真的不能描述尽二哥的帅，我，词穷了~~~

卷三十 山外青山楼外楼
` 与此同时，金陵秦淮河畔，脉脉水漾横波。一艘金彩画舫从明月桥下悠悠而过，划破水天明镜，远远望去，在这秋日清晨中静谧如许。
` 然而画舫之中，重重帘幕遮掩，朦胧晕黄灯光下，一曲琵琶铮然响起，声裂锦帛音遏流云，突如其来如银瓶乍破冰碎寒泉，激越直上九天。忽而转轴拨弦变为清越空灵，明快清扬，如冰轮初上团团皎皎，一江春流婉转，经时方歇。
` 画舫之中寂然半晌，一个刚冷声音忽道：“好一曲《春江花月夜》！莺儿姑娘一手琵琶号称秦淮第一，果然是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哈哈！”
` “大爷既然喜欢奴家的琵琶，以后不如常常往来，奴家好……夜夜弹给大爷听。大爷说，好不好呀？”华灯之下，杨柳苑花魁莺儿一身秾艳红色纱衣半掩风流，娇笑着弃了手中琵琶，依偎向刚刚出言称赞的蓝袍魁梧男子，被那男子一把拉入怀中，俯下脸低声调笑着。
` “好了！你们闹了这一夜，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梅山兄弟向二郎神参你们一本，到时候，你们可别吃不了兜着走！”角落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下，一个黑色锦衣青年抱剑在手，看着这一室奢靡淫烂，冷冷说道。
` “卢昌，你别这么扫兴嘛！难得下来一趟，做兄弟的好意请你来玩，你一直苦着个脸干吗？难不成你当真怕了那司法天神？”画舫另一侧，一个黄衣胖子左拥右抱，一面用嘴去衔怀里美人递过来的葡萄，一面道。
` “哼！”锦衣青年别过头去。
` “若是当真怕他也不要紧。到时候你只要怀抱美人儿，向那杨戬义正言辞说道，这是你此生挚爱，至死不渝，宁愿死在三尖两刃枪下也不肯舍弃的心尖尖上的女人。那二郎神物伤其类，自然会把你轻轻放过，说不定，还会为你一掬辛酸同情之泪呢！哈哈！”那蓝袍男子从怀里拿出一串流彩晶莹的南海鲛珠，逗引得莺儿喜笑颜开，伸手去抢。
` “如今新天条又不禁仙凡婚恋了，咱们又是奉诏下界，你到底怕个啥！话说，咱还真要谢谢那二郎神，若不是他费尽心思改了新天条，说不定再过一万年，咱们也没这福气到这儿来，享受……唔……”黄衣胖子话到后来，却被美人樱唇轻轻堵上，说不出来了。
` “不禁仙凡婚恋，你们就可以随意乱来么？！再说二郎神来了，看到这么多女人，哪一个才是你们的此生挚爱，至死不渝？”
` “卢老弟，这你就不懂了。等到杨戬来的时候，哪一个女人在怀里，哪一个就是大爷我的此生挚爱，至死不渝！”蓝袍男子见卢昌迂腐顽固，心下不耐烦道。
` “哼！”卢昌见苦劝不听，冷哼一声，一把推开画舫雕窗，霍然一声，化作星火飞烟而去。
` “呀！神仙！神仙！”莺儿和画舫内几个女子见状惊叫道。
` “哼，什么神仙！一个个自命清高不知快活为何物的，他也配叫神仙？”蓝袍男子见卢昌去了，回首捏着莺儿的粉颊，冷冷说道。那手上力道忽然加大，痛得莺儿尖叫一声，眼角泛上泪光来。
` “高兄，万一这小子真的不顾兄弟情义，将此事报给了梅山兄弟，那咱们怎么办？”
` 那蓝袍男子听说，却不回答。松了手，指间一晃，变出一朵粉红娇俏的芙蓉花来，嘴角噙着幽暗莫明的笑，近似温柔地，俯身簪在了惊惶欲泣的莺儿头上。

` “主人，这个是……女人的亵衣？！”千里之外的云端上，哮天犬两个爪尖拎着一件轻薄细软的茜红绡衣，两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 “别管什么亵衣不亵衣！能不能找到？”杨戬墨扇轻摇，端的是轻袍缓带乌衣风流，卓然风华无双，语气却不甚客气。
` “能，能！属下这就找，这就找！”哮天犬勉为其难地把狗鼻子凑近绡衣，嗅了一嗅立马拿开，“天地无极，万里~~追踪！”
` ……
` “主人，找到了！”
` “在哪儿？”
` “东北方向，约摸两千五百里。”

` 注：此处的《春江花月夜》是陈后主所作琵琶曲，早于张若虚所作宫体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