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长歌短,长生长

长歌从后面按上我的肩膀,明明是轻轻一碰却好像力逾千金,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脚步一沉,向下滑去。

长歌一个猴子捞月,扶着我道:“你看看你的能耐,吐一口血,随便打几下就不行了。就你这样的,还敢冲上去讹人。”

我气的不轻,他内力深厚,吐一缸子血都没事,我怎么和他比,他竟敢冷嘲热讽。我用尚存的一息道:“松手。”

长歌上上下下看我几眼:“我松开你不就掉了,等会。”

他腾出两根手指取过一片树叶,二指一弹,叶子便激射而出,射入林子深处。一声轻微的类似于利剑破入木头的声音过后,面前忽然出现一个黑衣人。

这个人就像一团幻影,来无痕了无踪,从头到脚只露出两只同样漆黑的眼睛,长歌管他叫幽冥,我也是很难得才见到此人。

“带他回去。”长歌简短地吩咐道。

幽冥甚至应答都没有,一团影雾直接飘到身旁,接着我身体一轻,两边树木开始飞速移动。

一眨眼功夫,我就来到了山顶后殿里,长歌却早已在此等候,幽冥把我往床上一卸,倏地一下又不见了。

我心情不佳,好在恢复了一些体力。我当做没有看见长歌,自顾把身上剩余衣物全部除下,扯了架上一条长巾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反正长歌把我整个看遍也不是第一次了。

后背我看不见,但前面从上到下随处可见藤条的痕迹,一碰就疼的要命,我越想越不高兴,擦了一半,把长巾一扔,就要去拿干净的衣服套上。

我没有擦药的习惯,何况这种皮肉伤,以前长歌还胁迫我,但并没有成功,反正也无伤大雅,就无所谓了。

“慢着。”长歌接住我扔下的长巾,手一抖,用它整个把我裹住,再一抽,湿的地方就干了,长歌这才把衣服递给我。

我穿好衣服,感觉还是不暖和,翻箱倒柜又找了一件厚的,长歌走过来:“什么天了还穿这个?”

我没管他先穿上再说,长歌瞅我半天,突然伸手覆在我额头上,接着表情变得很精彩:“长生,你怎么变这么脆弱了。”

不等我发话,他一把拉开床上被子:“赶紧进去,别烧傻了。”

我一言不发躺进被子里,长歌把被角用力按进我颈窝,道:“你会双龙剑法,完全可以告诉我,我替你拿盒子岂不好很多?你脑子这么灵光,怎么那会不开窍了?”

我看着里面的墙,长歌在我脸上戳了几下:“看什么墙,看我。”

他这一戳,正中痛处,长歌的扇人的巴掌向来不轻。我移开脸,终于忍不住:“你走开,今天都不要和我说话。”

长歌自言自语了一句,虽然很轻,但我还是听见了:“历史又重演了这要怎么哄。”

我在心里大声地冷哼一声,翻了个身彻底背对着他。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02 23:05:00 +0800 CST  
长歌在屋里转了一圈,故技重施。

“桌上很多灰啊。”

“凳子也是。”

“窗上还有蜘蛛网。”

长歌拿着抹布晃来晃去,看到什么擦什么,抹几下桌子,瞥我两眼,继续若无其事干活。虽然我背对着他,但床头挂的那一面铜镜记录了一切。

长歌显然也知道我能看见他,干了一会活,不知道从哪里拎出一袋糖球,拿在手里抖给我看,镜子里那张脸别提多贱。

我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忽然传来敲门声。

是离火:“教主,药煎好了。”

长歌道:“放着吧。”

离火的脚步声来到床头,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离火在我背后道:“长生公子,这是教主特地吩咐的,趁热喝了吧。”

我不答,长歌这是什么时候吩咐的?他手脚倒是快。长歌道:“哪来这么多废话,还不退下。”

离火道了声:“是。”走出去了。临走前似乎犹豫了一下,又开口:“教主,恕属下多嘴,您若是觉得屋子脏了可以叫下人,不必自己亲力亲为的。”

长歌道:“好啊,把离水叫来,让他打扫屋子。”

离火:“…………”

离火:“那名蛮夷探子已经送到方将军处了,方将军回了一把天星宝剑和一袋糕点表示对教主和长生公子的感谢。”

好快好机智,我不禁佩服离火的反应力。

长歌也无语了一下,随即道:“方策也小气起来了,给我一把宝剑也就罢,给长生的就跟打发叫花子似的。”

离火道:“不是的,宝剑和糕点都是给长生公子的,方将军没有给教主准备东西。”

长歌:“…………”

离火道:“方将军让属下告诉教主,这都是和教主学的。”

长歌不怒反笑,像狐狸一样眯着眼睛,然后轻哼了一声,挥了挥袖子:“走吧走吧,方策这崽子,也学坏了。”

甩上门,长歌招呼了一声:“起床,喝药了。”

我闷声不吭,长歌道:“以前也就算了,今日你烧成这样,不能不喝。快起。”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08 21:36:00 +0800 CST  
我:听不见。

长歌循循善诱:“你喝药我就把方策送来的糕点拿过来。”

长歌:“或者让宋笙上山,让他给你解闷怎么样?”

长歌:“退烧以后我给你看盒子里的东西,你不是心心念念那劳什子秘密?”

长歌:“我三刀六洞给你赔罪?”

我任凭他说破嘴皮子也假装听不见,长歌在事前事后完全是两个人,这个时候他耐心格外好,眼见说服不成,开始上手,他长长的胳膊伸过来,把我连人带被子环住,大脸凑过来,说话语气幽玄飘乎起我一身鸡皮疙瘩:“长生,你再不喝我就亲你了。”

我火冒三丈,反手一个巴掌拍在他脸上:“滚犊子,变态!”众所周知我虽然脾气不太好整天不高兴但很少用脏话骂人的,不过长歌与它们极其相配,另当别论。我然后坐起身,拿过药碗一饮而尽,又气愤地躺了下去。

长歌松开手直起身,浑不在意地摸摸脸:“你力气太小了,身体也差,以后跟我练武吧。”

我直眼注视着天花板:“滚。”

长歌道:“好好好不练,只要我没死,你爱歇着就歇着。”

我翻了个身,又把脸朝向了墙。

长歌笑道:“你翻来覆去的不疼吗?蹭掉一层皮可别说是我打的。”

我道:“跟你无关。把盒子给我拿来。”

长歌道:“这么快就要?至少等你退了烧吧。”

我把四肢都伸到被子外面:“给不给?”

长歌给我一条胳膊一条腿塞回去盖好:“给。”

长歌转身走了。

我转头瞥了眼他的背影,又把自己翻了个身。翻身确实不容易,在床垫上轻轻一蹭,都痛的要命,想到接下来好几天我都睡不安稳,心里就格外不舒坦。

长歌推门来了。手里果然端着盒子。

我精神了一点,不自觉地盯着盒子看,长歌把盒子递到我面前,一眨眼不到又收了回去:“我来开,万一有机关呢。”

我道:“已经限用双龙剑法,它这机关是要自己断子绝孙吗。何况,你不用装作没开过的样子,恐怕有什么你也藏走了。”

长歌笑道:“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盒盖掀起。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11 22:36:00 +0800 CST  
一枚印鉴?

一张地图?

一封密信?

以上都是我的臆测,做不得数,我先看到的是长歌的表情,他的眉毛微微一挑,接着把盒子递给我。

我看他这种毫不掩饰坦荡荡的样子,心里反而觉得没好事,一看盒内,果然气的不轻,我把盒子一推:“长歌,你真有意思,不想给我看拉倒,何必换个金子糊弄我,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长歌道:“长生,这么蠢的事我能干?也许这金锭另有玄机。”

我道:“什么玄机?嗯?”

长歌眯着笑眼道:“此处需要琢磨。”

我道:“不用琢磨了,玄机就是它能买下一条街的包子。你可以滚了。”

长歌合上盖子,把盒子搁在一边:“我不想让你做的事,从来都明白说,什么时候骗你,你这么不信我,我要伤心了。”

我道:“滚就滚的爽快一点,没让你发表感言。”

长歌道:“好吧,那我走了。”

长歌闲庭信步踱到门口,临出去,回来看我一眼,突然折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脸上捏了一把:“别气鼓鼓的了,没发现什么是好事,省的整天惦记,更让你心事重重。”

我拿起盒子冲他背影砸了出去。

一锭金子回落在被子上,长歌声音远远传来:“毕竟是一条街的包子,还是不要随地乱扔的好。”

我越想越生气,但还是把金子拿了起来。我咀嚼着长歌说的话,如果他没有故意调包,那么聂家宝盒里装个金锭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仅仅是为了在后辈山穷水尽的时候给一点活路?这么大一个家族,拿这么点钱压箱底也太寒碜了,说不过去。

我捏着金子仔细端详,这金元宝好像比一般市场上流通的要小一圈,而且底下还有个空洞,里面弯弯曲曲地被挖走了一些,这聂家不会吝啬成这样,弄个金元宝还要缺斤少两的吧?

不管怎样,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便随手揣进了怀里。

大约是药效开始起来,我忍不住困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觉得格外热,低头一看身上还裹着大棉袄,气的我赶紧掀了。我眉头紧皱,冲门外道:“长歌?”

桌上书页被吹地轻轻一颤,长歌旋即出现在面前:“醒了?饿了?渴了?”

我坐在床上:“渴了。”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16 22:23:00 +0800 CST  
长歌给我倒了一杯水,我喝了几口,捧在手里:“什么时候了?”

长歌道:“早上了。”

“我睡一宿了?”我揉了揉太阳穴,感觉烧已经退了下去,整个人也轻松许多,抬眼望望,果然窗户门缝里都透着金光,一夜已过。

长歌道:“你先洗漱,我让人把吃的送来。”他把面盆架子推到我面前,转身出去了。我拎了拎帕子,水温刚刚好,便就着洗漱了一番,换了套干净的衣衫,蹬上靴子,束发系带。长歌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门槛上晒太阳了。

“这么慢。”我接过碗道。

长歌在我身边坐下:“我故意让他们多煮了一会。”

我喝着粥,长歌一直歪着头瞅着我,我道:“你看什么?”

长歌没说话,又端详了我一阵,才道:“昨天还没什么,隔一夜成这样了,本来还想带你教中转转,看来只能改日。”

我先是莫名其妙,明白过来以后不由郁卒,长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把衣领往上拎了拎,冷眼道:“住口。”

长歌笑道:“颈下的伤痕遮住了,脸上也遮不住,别白费力气了。”

我把喝完的空碗往他身上一扔,起身回屋去了。

“长生,”长歌跟着起身,还未说什么,突然有教徒匆匆来报:“教主………宋公子求见…………”

“宋公子?”长歌话锋一转,懒洋洋道,“哪个宋公子?”

教徒道:“一个叫宋笙的………自称教主旧友…………”

“哦。”长歌道,“他来干什么?不见。”

教徒道:“可宋公子说……有急事…………必须求见。”

长歌道:“他平日里就咋咋呼呼,吃饭都急的着火,甭理。”

教徒道:“是…………”

我转过身:“等等,让宋笙过来。”宋笙平日里和方策形影不离,这会一个人找过来,肯定出问题了,他虽然跳脱,关键时刻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长歌说过不让外人入教,以宋笙的性格,该不会轻易来贴长歌冷屁股。

教徒偷瞄长歌:“这…………”

长歌道:“宋笙千里迢迢爬上龙鸣山实属不易,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放行。”

教徒道:“是…………”

长歌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道:“你是哪个堂的,谁教你说话吞吞吐吐?”

教徒道:“回教主!打杂的!属下先!告退了!”

长歌负手目送该手下远去,我感觉他心里充满了对离魂教未来的担忧。

宋笙被教徒带入院内,我走过去解下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巾:“你怎么来了?”

宋笙一把抱住我,嚎道:“长生,方策出事了!方策不见了!”

“别急。”我把他从身上扒下来,“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他才给我送过宝剑和点心,跑不远的。”

宋笙抓着我的手:“我知道,那时候我也在场。但这次他是和那个蛮夷探子一起失踪的,我怀疑他陷到敌营里去了!现在川修群龙无首,方策又生死未卜,我只有来找你们了,长歌的离魂教能镇住场子,长生你脑子灵,说不定想出吧办法来找到方策,我们现在就下山吧!”

我道:“好。”

宋笙闻言得了许多宽慰,情绪也平静许多,接着他注意到了我的异样:“长生,你的脸怎么了?”

我道:“上山的时候摔了一跤。”

宋笙道:“不对吧,这还有手指印呢!”他突然提高语气,冲长歌道:“长歌,你是不是打长生了!”

长歌晃悠晃悠地走过来:“对呀,我打的怎么了。”

宋笙道不平:“为什么打长生!为什么总是欺负长生!”

长歌道:“我乐意。”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17 23:19:00 +0800 CST  
宋笙冲长歌吹胡子瞪眼睛,长歌视而不见,我也懒得再拿这个说事,拦在他们中间道:“行了,正事要紧。离魂教虽然人多势众,要插手政务之事却多有不便,我与长歌先下山探探底细,往后再议。”

宋笙点点头,但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我心里的担心倒不是很重,毕竟方策无论武功头脑都足以自保。再看长歌,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似乎还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他就是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德行。

“这回你收拾吧。”我对长歌道,“看看有什么要带的。”

【贰章】

下山的时候宋笙对长歌的不满又上升了一个高度:“长歌,你竟然带了一箩筐点心?你是去郊游吗?方策不见了你一点也不着急?”

长歌道:“长生,来,吃糕。”

“长歌!”宋笙简直难以理解。

长歌慢条斯理道:“我这不是带上了方策宋的点心,说明我还是想着他的。”

宋笙脸都憋青了。

我吃了一块桂花糕,吃第二块的时候,忽然感觉糕点里夹杂着什么异物,抽出一看,居然是一张字条。

长生 见字如吾
别数日 勿挂念 龙鸣山居

“这是什么?”宋笙凑过来。

我拿着字条答道:“方策留的。”

宋笙又惊又喜又不解:“他竟然留了话给你!他还是有消息的!可是他为什么只告诉你不告诉我?!方策怎么能这样,平白让我担心!”

长歌枕着一只手道:“还不是怕你死皮赖脸跟着他。”

长歌现在很得意,说了不够还瞟宋笙一眼:“你看,我带这点心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

宋笙不服道:“那是你瞎猫碰上死耗子!”

长歌不再搭理他,从我手里把字条顺了过去,照着一字一顿念了一遍,最后道:“前面都没问题,这'龙鸣山居'是何意?我可是刚从山上下来。”

宋笙也不得其解,两双眼睛一齐瞅向我。

我沉思片刻,道:“我记得方策曾赞赏过龙鸣山的景致,后来宋笙就着山脚的园子绘了一幅龙鸣山居图给他,可是如此?”

宋笙忙点头道:“是!”

我道:“你知道方策把这幅画放在了什么地方?”

宋笙道:“我知道,就在他书房的东墙上挂着!”

我道:“等到了方策府里,寻过去看看,恐怕他放了什么东西给我们。”

宋笙瞪大眼睛:“会是什么?”

我道:“可能是兵符一类,他这一走,川修驻军无人率领,势必要乱,他应该会把兵符留下。不过,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宋笙道:“听你一说,好像的确有理。方策这人忒坏了,竟敢丢下我独自行动。”

我道:“他丢下的岂止你一人,大约是他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吧,不想让你跟着,也是为你安全着想。”

宋笙道:“我会怕危险吗?我一人出门历练这么多年,方策竟然还不相信我,哼!”话锋一转,宋笙又愁眉苦脸道:“不过他到底去了哪里,就算是在敌营,敌营方圆也千百里呢。”

我道:“总有线索的。你只要放宽心,想想找到方策后怎么质问他。”

宋笙道:“说的也是。”

长歌全程都是那种听一句漏一句的状态,斜靠着马车的车厢,朦朦胧胧地露着笑意。我和宋笙说话告一段落,他才把枕在脑袋后面的手箍过来,把我往后一带,枕到他手臂上:“歇会,睡醒了再分析吧。”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18 22:37:00 +0800 CST  
我道:“睡够多了,不睡。”

长歌懒洋洋道:“你不睡我睡,昨晚可是盯了你一夜,累死我了。”

我推他道:“你睡就是了,勒着我干什么?”

长歌道:“我喜欢。”

我道:“去你的喜欢。”但是再推他的时候长歌却没有反应了,不知道是真睡着还是装睡着。

我也没法,索性往他身上一靠,也闭上眼睛。

车轱辘转动着,带我们一路来到川修驻军大营,虽然我和长歌极少来此处,但有宋笙在,便没有人横加阻拦,我们得以顺利来到方策府邸。

方策身边有两位副将,一谓顾言,一谓顾语。这两个人我只见过一次,但是和离火离水一样,都给人很深刻的印象。

我有时候觉得方策并不是一个寻常人,这种不寻常,不单单是他有能力,有胆识,更是他的用人,还有他身上独到的气质。朝廷有一品大将军,二品将军,还有四安将军,四平将军,他只是四平之一,但没有哪个身边有这样两个副将,这两个人,随便哪一个都能独当一面。

可惜这两个人如今都随方策一同失踪了,要不然川修也不会混乱,宋笙也是关心则乱,有顾言顾语跟着,方策就更不会有什么事了。

我们顺利地在龙鸣山居图后的墙壁里找到了一个精致的盒子,上面还附了便笺:长生亲启

打开,果然是枚兵符。印鉴之类一应俱全。

我捧着盒子凝眉不语,长歌道:“我就说方策学坏了,自己做个甩手掌柜,把烂摊子留下。”

宋笙道:“长生你好机智,竟被你猜中了!”

接着他又在屋子里转了起来,叨叨道:“方策到底是发现什么了?何事这么重要?兵符还指名交给长生,长生连枪都举不起来,在军中亦无根基,单凭一枚兵符,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不能服众。”我道,取出兵符合上盖子,“事到如今,便是不能也要冒险一试了。”

“谁敢不服?”长歌冲我笑道,“你尽管去发号施令,我看看谁敢不服。”

“不过。”长歌笑容微敛,“替他处理处理家务事便罢了,若是要出门迎战,我可是不会答应。”

我道:“如今蛮夷大举挺军西南,川修很难躲过此劫,就算我不动敌,敌要动我,却是无法。”

“那就回龙鸣山。”长歌道,“本就是方策的事,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长歌。”我皱眉。

长歌打断我:“还不走,多等一刻,多乱一刻。”

集结的号令吹响。

数千官兵在一炷香内集合于校场之中,方策虽走,余威仍在,于观礼台向下俯视,每一条队列都排的整整齐齐。

众人的目光在台上搜寻,似乎在寻找方策的影子,但很快他们便失望了,失望使他们有些骚动,其中一人捕捉到了宋笙这张熟悉的面孔,提高声音大喊道:“宋公子!将军人呢?这二位是什么人?”

“对呀真是奇怪。”底下一片窃窃私语。

“长生!”宋笙赶紧捅了捅我,“快把你的兵符亮出来!”

我观察着眼前的形势并没有动,宋笙却等着急了,一把将兵符从我身上掏出,朝底下大声解释道:“这位是长生公子,暂代平南将军驻守川修!与各位同呼吸,共命运!还不拜见将军!”

“什么,长生公子?”

“平南将军到底去了哪儿?怎么突然冒出个长生公子出来?”

“这是何方神圣?看着细细瘦瘦,没打过仗吧?”

“这种事,难道不该有朝廷的旨意么?若不是相信宋公子,真怀疑这两个是奸细!”

底下哗然一片,议论纷纷。

“肃静!肃静!”宋笙急得满头大汗。

但是并没有什么人听从,有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昂头喊道:“宋公子,你的解释太不靠谱了,这小子细皮嫩肉,我们这里的女兵都比他强壮!”

另一个瘦高个眼尖,指着我叫道:“快看,这长生公子半边脸是紫的吧?是不是刚刚挨了夫人的打?啊哈哈哈…………”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19 22:45:00 +0800 CST  
笑声戛然而止,瘦高个仰面倒地,口里咕噜咕噜的吐出一连串的血沫。

底下一下子冷了下来,死一般的寂静在校场上回荡,瘦高个周围的人都吓退数步,留出一个好大的躺尸圈。

身边长歌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知道是他出的手,但是我没有看见,底下的将士也看不见,只有一缕细微的波动,在空中荡过。

我负手而立,平静地注视前方,不置一言,任凭风吹拂在脸上。没有人再出言质疑,众人默默地把视线离开瘦高个,看着台上。

宋笙此刻也冷静了下来,有了底气:“长生公子是平南将军亲口托付之人,休要胡言乱语,兵符在此,一切依军令行事!谁敢生事,长生公子有权军法处。”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19 22:45:00 +0800 CST  
此时我才开口道:“主簿何在?”

众人面面相觑一会,接着出来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拱手作揖道:“属下孙僚,见过长生公子。”

我道:“日落之前,将军中名册送入主军大帐。”

孙僚道:“是。”

我道:“都指挥使出列。”

两个身材相仿的中年人各自上前一步。

我道:“出去,绕城门一圈再回来。”

二人莫名其妙,但还是领命跑出了校场。我继续道:“参军。”

参军走出来:“见过公子。”

“两天之内,拟一份平南军的战略部署给我。”

“是。”

“监军。”

并没有人,且各将士的表情都变得很奇怪,眼神躲躲闪闪的。

我蹙眉,随即意识到,地上被长歌弄死的瘦高个恐怕就是监军。

真是无巧不成书。监军乃皇帝钦点,身担监管军务之责,可以说是皇帝的线人,他的职务说在兵主之下,实权却可大过兵主,我还在想川修这样的场面如何瞒过皇帝,监军一死,最起码嚼舌根的人没有了。

但同时伴随另一个困扰,监军之死很快就能传到皇帝耳中,不说他追究与否,再派一人过来却是必须,这另一个人又该如何应对?

这种事情,等朝廷发觉倒不如自己上报来的爽快坦荡。我把心里的念头暂搁:“监军副使何在?”

两个瘦小的男人战战兢兢地站出来。

我道:“把监军的尸体收敛了,半个月后护送回京。”

两个人面露差异,互相对视一眼:“半,半个月,加上路途时间,这天气越来越热了,尸体岂不是,要烂,烂…………”

我道:“现今军心不固,蛮夷徘徊于城外,短期内任何人都不宜妄动。监军使长途跋涉,随平南军来到川修,身死异乡,你们身为他的副使,难道这点小事都不愿做吗?”

二人又对视了一眼,道:“不,不是属下不愿,公子也说了,这蛮夷徘徊,监军,监军使身上的味道易暴露,恐怕难以抵达京城啊。”

我道:“那待如何?”

二人道:“不如将尸体焚化,派一人快马加鞭将骨灰送至京城。人少更加隐蔽,形势所迫,想必皇上不会怪罪。”

我道:“皇上若问起缘由?”

二人一咬牙:“自然是监军使私犯军规,自,自寻死路。”

我道:“好。此事就交予你二人安排。”

这两个人胆小如鼠,断不敢在此多事之秋贸然回京,他们若另派人手,自己却在我眼皮子底下,一样不敢耍把戏。监军尸首一毁,死因无处可查,那就真是死无对证死也白死了。

在场其他人神色变幻,端的是一脸复杂。当我站在台上那一刻,就注定不能中规中矩按照德治的路子来,我不是方策,长歌更不是。

就在此时,两个都指挥使回到了校场。

“报告公子。”

我道:“看到了什么?”

两人也不笨,踌躇了一下,道:“守城士兵较为自由散漫。”

我道:“平南将军才离开两日,他若是离开二十日,这川修是不是要开门迎敌了?你二人各司两万兵马,就是这么办事的?”

两位都指挥使脸色涨红:“是属下等失职。”

“退下去。”我道,“自己整顿,今夜我看就不必歇了。”

“是。”

我把宋笙手里的兵符抽出,轻轻摩挲了一下,转身向台下迈去。

…………

“长生,”长歌把一碗面条搁在我面前,“怎么还在看兵符,想什么呢?”

我道:“我在想,方策指名道姓要我接管平南军,他分明可以留一个顾言或顾语下来,什么事需要这么大的力量。”

长歌道:“为什么我觉得你说话语无伦次。”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21 18:10:00 +0800 CST  
长歌道:“为什么我觉得你说话语无伦次。”

我抬头,长歌脸上晃动着烛火的光,眸里红炭一般。我道:“我感觉方策有点顺水推舟的味道。但是我说不清。”

长歌笑道:“你还有说不清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说了,吃面。”

我端过面条才吃了两口,宋笙就跑进来了:“呀长生,我在院子外面就闻到了香味,原来是你!”

我道:“这里的厨子手艺不错。”

宋笙坐下来,招呼了一个士兵出去给他捞一碗,笑眯眯地瞅着我道:“长生,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说你吗?”

我道:“知道。”

宋笙睁大眼睛道:“说什么?”

我道:“不鸣则已。”

宋笙道:“嗐,什么都让你猜到,真没劲。”

我道:“其实他们说的是长歌,我也就狐假虎威罢了。”

宋笙把脚架到凳子上:“总之局面算是稳住了。”

我点点头:“等我摸清了川修形势,局面再巩固些。头等大事就是找到方策了。”

宋笙叹气道:“是啊,但怎么找?”

我沉思不语,长歌拿过我手里的筷子敲敲碗:“面都成浆糊了,还不吃。”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21 18:12:00 +0800 CST  
我挑起一筷子放嘴里,还没咽下去就又有士兵来报:“公子,参军携图到。”

我给了他两天时间,晚上就给我送来了,这个参军效率倒是不错。我道:“让他进来吧。”

长歌道:“图留下,人让他走。”

士兵显然听我的,规规矩矩把参军请了进来。不久前我已把名册翻了个遍,这参军名叫周甲,是川修本地人。

周甲恭恭敬敬地呈上图:“请公子过目。”

我拿过去随手一翻,还是比较满意,便点头:“嗯,下去吧。”

周甲犹豫了一下:“属下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道:“讲。”

周甲朝两边看了几眼,我便挥手让几个守卫退了下去,周甲又看了看无动于衷的长歌和宋笙,见我并没有表示,只好硬着头皮道:“两天前,一名蛮夷探子被押入军牢,平南将军过去审问的时候,属下恰好在场。”

一听到关于方策的消息,宋笙精神百倍:“然后呢?”

周甲道:“起初一切照常,探子意料之中的不配合,属下便命人用刑。蛮夷人口风甚紧,鞭子抽的鲜血淋漓都不置一词。”

宋笙道:“这又如何?”

周甲道:“怪就怪在这里,平南将军原本打算隔日再审,可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就让我等都撤了下去,没过多久,将军和二位副将,还有那蛮夷探子便一齐失踪了。”

宋笙奇道:“难道蛮夷探子身上绣了花不成?”

周甲道:“好像是鞭子抽破了衣服,露出了什么图案,但具体样子属下实在没有看清。”

屋里一时陷入沉默,周甲等了片刻,小心翼翼瞧我一眼,我才开口:“你原本可隐瞒不报,却为何来告诉我?”

周甲道:“公子气度不凡,非池中物,属下相信确是平南将军托付之人。公子临危受命,想必也在寻找将军下落,属下也只是尽绵薄之力。”

我道:“好听的话就不必说了,我虽是你新主,却必不会长久。等平南将军回来了,我会让他提点你的,下去吧。”

周甲感激道:“谢公子!”

周甲出门去了,宋笙望着他的背影:“长生,我觉得这个人就是一心攀高枝,他说的没准是胡编乱造的呢,你真的要提携他吗?”

我道:“是不是胡编乱造,很快就会知道了。”

宋笙道:“你怎么知道?”

我把已经泡成块的面条叉起来,咬了一口道:“如果他说的是真,那么他很快还会来的。他尝到了甜头,会忍不住抖落更多,以取得我进一步的信任。”

宋笙道:“难道他还有所保留?”

我反问道:“如果是你,你会和盘托出吗?”

宋笙道:“我会啊,只要是关于方策的消息,我什么都不会瞒你。”

我道:“你走吧。”

宋笙不满道:“为什么赶我走,我说的不对吗?”

我道:“你说的对。不过你要求的面条到现在都没有送来,你不该去膳房亲自督促一下吗?”

“呀!我的面条!”宋笙惊叫一声,掉头就跑了出去。长歌关上门,回身坐到我身边:“你看,非要放那些闲杂人等进来,吃个东西都不安稳。”

我道:“吃和正事能比吗?”

长歌手指在桌面上轻叩:“民以食为天,什么事比天还大。”

我把面又吃了一些,搁下碗:“不和你说了,熄灯吧,静观其变。”

长歌指风一弹,烛火应声而灭:“你真的以为那个参军还会来?”

我道:“他说假话没有任何好处,方策一回来就会败露。既然是真话,那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会找个合适的时机交代的。”

长歌道:“所以你故意支开宋笙?”

我道:“我只是觉得对于宋笙来说,他知道的越少越好。”

长歌道:“那你是不是还要支开我?”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23 21:54:00 +0800 CST  
我看了他一眼:“随你,不过周甲要来,定是不想看到旁人,你就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长歌笑道:“我偏不避,你拿我怎么样。”

我起身道:“那周甲来不来都无所谓了,我去城楼走一走,看看他们整顿的怎样了。”

长歌一把拦在我面前:“城墙上夜风那么大,你才刚好不准去。”

我道:“那你避不避?”

长歌道:“避避避。”

我又道:“你从正门出去,弄个假象给周甲看看。”

长歌收拾着我吃剩下的残羹冷炙推门出去了,显然屋子里只留下了我一个人,我去了一件外衣,坐到床上。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夜已更深,我在假寐中听到了一阵敲门声,他果然来了。

我打开门,周甲闪身进来:“公子。”

我道:“你这么晚又来找我,是又想起了什么?”

周甲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异样,才压低声音道:“回公子,深夜叨扰还望恕罪。属下是为刚才所说来的。”

我道:“噢?”

周甲道:“其实方才属下有所隐瞒,公子身边还有旁人,宋公主也就罢,另一位请恕属下不能信任。属下以为兹事事关重大,不敢掉以轻心。”

我道:“难为你考虑如此周到,现今没有旁人,尽可畅所欲言。”

周甲道:“那个图,其实属下看清楚了。”

他蘸着茶水在桌上慢慢移动手指,才三笔,我心头就微微一动,好熟悉!

至五笔,我已经完全认出,这就是当年太子也就是当今皇帝篡位太上皇所用的金铰军的图腾,这是一把剪刀的图案,金铰军具体人马已无法估量,但凡参与其中必有此纹身,这是多年前的宫廷秘辛,若不是我曾深入此间,深受其害,我也不得而知。

一个蛮夷探子身上有这个图腾说明了什么,说明当年的事情有蛮夷人的参与,说明太子勾结外敌,卖国求荣。

我心头大震,当年太子篡位做的可以说滴水不漏,虽然宫中闹得轰轰烈烈,可民间却是风平浪静,直至太子继位,都是奉了遗旨顺理成章,若是这一条传出去,皇帝还能安如泰山吗?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23 21:54:00 +0800 CST  
周甲暗暗观察着我的表情,接着道:“属下虽不知这图有何含义,但见将军如此重视,恐怕来头不小,因而斗胆向公子禀报。”

最初的震惊过后,我早已平静下来:“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

周甲忍不住笑逐颜开:“着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公子好生歇息,属下这便告…………”

他这个“告”字才吐了一半,眼睛突然朝上一瞪,接着仰面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长歌出现在屋内,低眼看了看参军的尸体,手中粉末随意一洒,片刻之间,地上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你倒是出手快。”我道。

长歌一抖袍子坐下来:“当然。”

过了一会,长歌又道:“怎么不说话了?”

我道:“我能说什么?说不如想来的实在。”

长歌笑道:“不就是发现一个秘密,看你这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摇头道:“天下之势已成定局,于我一介布衣而言,这个秘密没有一点用处。我只是在想,方策是如何知道金铰军的。”

长歌摸摸下巴:“这倒是个问题。”

我道:“那个时候方策不过十岁,不说他是在何处,以什么身份看到的图腾,若不是有刻骨铭心的经历,谁能相隔十年还一眼认出。”

长歌点点头,我继续道:“其次,他身为四平将军之一,已是当朝中流砥柱,就算发现皇帝曾与蛮夷勾结的秘密,也该秘而不宣,彻查下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这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长歌笑道:“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想造反了。”

我道:“方策位高权重,该有的荣华富贵都有,为什么造反?他驻军川修,手里区区五万兵马,拿什么造反?太子当年篡位好歹是名正言顺的皇子,方策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凭什么上位?造反也要脑子吧。”

长歌道:“我说说罢了,你还当真,这么凶。”

我道:“我只是客观分析。方策带了两个亲信突然出走,肯定是为此案,但他这么感兴趣,总要有个理由。”

长歌把身子往后一靠,懒洋洋道:“也许他就是闲的,出去散散步。”

我道:“你以为都像你。”

…………

参军莫名失踪,我象征性地派了几人去调查,方策出走一事,始终悬而未决,边境战弦日益紧张,眼下也只得暂搁。

平南将军府里,我正点着地图筹划如何更改布防,长歌和宋笙替我阅兵去了,这时士兵来报,说新任监军已携委任状抵达川修。

我微微一蹙眉,这么快。

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来人的脚步也到了院中,我站起身,看到一个带着面具的年轻人信步走来,还没到跟前,远远地就行了一礼:“新任平南军监军元宁之,见过平南将军。”

我道:“我不是平南将军。”

元宁之一愣,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一圈,很快道:“但你身上携有兵符,位同平南将军。”

我对这种溜须拍马的话向来没什么好感,但此人语气坦荡,让这种讨厌削减了一些。我目光越过他:“关门。”

士兵依言将门关好,房中只留我与元宁之二人。

我坐下来,道:“你为何带着面具?”

元宁之回道:“儿时出了点意外,毁容了。”

我道:“你是哪里人士?”

元宁之道:“家住落桑。”

再一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我不由又多看了他两眼:“落桑第一世家,元家?”

元宁之道:“正是。”

我道:“元家地位举重若轻,几位公子皆名扬天下,为何不曾听闻过你。”

元宁之道:“我乃庶出,又是私生,自然不敢昭告。幸得皇上赏识,赐我一官半职。”

我心中怀疑,并不完全认可他的话。拂袖一挥,元宁之脸上的面具应声而落,他一动不动任我审视,果然几乎整张脸都是烧伤的痕迹,顶着这么一张脸根本没法出门。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24 21:42:00 +0800 CST  
元宁之牵动嘴角笑了笑,捡起面具戴回脸上,道:“你很像我一个故人,看着平声静气,实则很锋利。”

我道:“闲话不再必说了。皇上派你来川修,可是带了什么旨意?”

元宁之道:“皇上并不知道川修易主,只让我好好辅佐平南将军。”

我道:“你待如何回禀?”

元宁之道:“实话实说。”

我道:“你有这个胆子?”

元宁之说:“实话说的巧了有利无害,我的每一封书信你都可以过目。”

我道:“你奉皇命而来,当真问心无愧。”

元宁之道:“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就不是欺君。”

元宁之话音才落,房门“咚”一声被蹬开,长歌背着光乌溜溜地站在门口:“谈什么还要把门关起来?就不怕引狼入室。”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24 21:42:00 +0800 CST  
你们真是够够的了忽略那句话吧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25 10:47:00 +0800 CST  
元宁之向我作了一揖:“在下先告退了。”

长歌瞥着元宁之的背影:“新来的监军?”

我道:“嗯。”

长歌道:“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敲了敲肩膀:“你少说两句吧,是什么都与我们无关。”

长歌走过来,一只手放在我肩上捏了捏:“这几日你天天坐着,身子都僵硬了。”

我道:“总要把这些图上的情况搞清楚,才好做事。”

长歌道:“是不是方策一日不归,你就一日不回山?”

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当如此。”

长歌道:“你读过多少兵书?带过几次兵?这些家务事也就罢,算你机灵还能应付,蛮夷人真要打上门来了,你拿什么应付?”

我沉吟道:“虽然眼下形势紧张,却不会轻易开战,多是蛮夷虚张声势。”

长歌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我道:“尽管方策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们这般相处,对我性格能力也该了如指掌。蛮夷真要出兵川修,他不会放心交给我,恐怕是蛮夷暗度陈仓,这样的事态才是我善于处理的。”

长歌道:“你是说…………”

我道:“这些天有什么异样你留意这点,他们造势这么久,也该按捺不住了。”

长歌道:“我看那个元宁之就很异样,青天白日戴个面具,智障。”

我道:“我看过他的脸,确实毁容了。”

长歌阴阳怪气道:“那么多毁容的,就他见不得人。”

我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长歌道:“逗你呢又冲我吼。”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26 22:50:00 +0800 CST  
他转了个身绕到我身前,瞧了片刻,又道:“嗯,现在好多了,看着舒服不少。”

我没什么表情地俯身收拾着桌上的图纸:“你再动我脸,没完。”

长歌爽快道:“好啊,不动脸。”他笑得十分奸诈,我也懒得揣测其中深意:“有方策的消息了没有?”

长歌跃坐到桌子上,道:“没有。”

我收拾到远处的图纸,一抽纹丝不动,推了推毫无自觉牢牢坐在上面的长歌:“你压到我的地图了。”

长歌慢吞吞地抬了一下腿,我一边拿过来一边道:“方策突然离开而没有人察觉,不可能从大门大路走,多留心些暗门地道。”

长歌道:“既是暗门地道,哪有这么容易发现的。”

我道:“你能不能勤快一点,不去找,自然是永远都发现不了。”

图纸又抽不动了,长歌的手搭在纸的一角:“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你还蹬鼻子上脸的,没大没小。我哪不勤快了,刚才不还替你阅兵去了。”

我道:“是你阅兵还是兵阅你,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给你个机会显摆一下罢了。”

长歌奇异道:“我辛辛苦苦站了两个时辰,你不嘘寒问暖也就算了,竟然还不领情。”

我道:“记得你初来乍到,怯生生地躲在我爹身后,可惜现在你已不知廉耻为何物。”一用力,把地图从长歌手下抽离出来,拿到手上一看,拽掉了一个角。

长歌顿时乐了:“坏了吧,谁让你瞎扯。”

我拍桌:“拿来。”

长歌一跃而下:“抢到了算你的。”

我追上去,没绕开桌子,肚子在桌角上顶了一下,我后退两步,按住腹部。

长歌见我没了动静,回头一瞧,走过来:“怎么了?磕哪了?你也太不经撩了。”

我抽出他手里的残片,面无表情地直起身,摆到桌上拼接去了。

长歌:“…………”

比着边缘的轮廓贴合上去,我视线忽然落在那个掉落的小角上,这里显示的是城东一片林子,因为小而人迹罕至,也是一切部署的盲点。林子离城门不足百米,若是从这里往下出城,就能避开厚厚的三重城墙和守卫,玄机会在这里吗?

“来人。”我提高声音。

进来的人居然是元宁之,我正欲吩咐的话一顿,改口道:“把宋笙叫来。”

元宁之道:“宋公子还在教场,有何事可以交给在下。”

我看着他想了一会,道:“既然如此,你带二十个人走一趟城东树林。”

元宁之道:“好。”

没过多久,便有结果传来,元宁之过来回复,面具下口齿清晰:“在林中发现密道。”

我和长歌对视一眼,我道:“那二十人呢?”

元宁之道:“尤把守在密道口,没有吩咐未敢进入。”

我道:“给他们一笔钱,送他们出城。”

长歌道:“何不杀了干脆利落。”

元宁之道:“我赞同这位公子。妇人之仁,难成大业。”

我拂袖:“你能处理好便是。”

元宁之垂首作揖。

“通知宋笙,留守将军府,不得任何人进入。”我道,看了看长歌和元宁之,“你二人,随我走。”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29 21:46:00 +0800 CST  
密道在一颗三个人才能合抱的大榕树底下,谁也想不到那看起来郁郁葱葱的冠盖下居然是中空的。

长歌环抱着双手,漫不经心地瞅着元宁之:“你带路。”

元宁之一跃而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长歌这才拎着我往下跳。

双脚一落地,眼前的黑暗一下子让我没适应过来。长歌目力最好,环视一周道:“这个密道存在至少十年了,方策是怎么知道的?”

我道:“你忘了他身边还有个带金铰的蛮夷人。”

长歌道:“哦,我确实忘了。”

到了这个地方,我们说话几乎不怎么避讳元宁之,他也很少插话,更多的是打量和适应环境。从元宁之的反应来看,他比我还不会武。

我顺口就问了:“你生在元家,就算是庶出,也该习个一招半式吧?”

元宁之道:“本来会一些,在那场大火中灼伤了经脉,废了武功。”

我暗自沉吟这场火真是厉害,把好好一个人弄成这样。

元宁之道:“公子似乎对落桑元家很了解。”

我道:“元家家大业大,想不了解都难。”

元宁之点点头不再说话。

密道狭长幽深,三人勉强能并排而行,长歌也没有硬要元宁之试路。我手里提了一盏油灯,好像踩在独木桥一般,每一步都走的分外小心,长歌则闲庭信步,如图外出游玩,他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别担心,凡事有我呢。”

我道:“别掉以轻心,若真有机关,你自顾不暇。”

长歌笑道:“这种地道也值得你紧张,墙都不佳修饰,赤裸裸的土坯子。”他伸手在边上按了一把,“你看,还掉灰。”

我变了脸色:“别乱摸。”

话音刚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长歌旁边那面墙猛地旋转起来,长歌“咦”了一声,一眨眼功夫,嗖地就被转到另一面去了。

我:“…………”

不太死心地锤了锤墙:“长歌?长歌?”并没有任何回应,墙体已经封死,任我摸索许久也找不到重新移动的方法了。

真是出师不利,才走几步就散了一个,长歌我倒是不担心,他的武功掉哪里都能安然无恙地爬出来,主要是我们这边两个,真是前途未卜。

元宁之又是并不能完全托付之人,好在我不是完全手无缚鸡之力,心中底气还是有一点。

这个密道看着其貌不扬,却是玄之又玄,我不能重新把长歌弄出来,只有继续往前走,一般诸如此类的地宫,总有一个或几个小中心,不出意外,我和长歌还会在后面遇见。

走了几步,元宁之道:“分岔了。”

果然前面一道双岔,我虽然很不喜欢这种选择,但事到如今也不能站在原地干等,我看了会道:“我去左,你往右。”

元宁之道:“你是想支开我吗?”

我道:“我无力照应你,你也没法看护我。不如分头行动,机会更多。”

元宁之却道:“孤身一人即使发现机会又有何用,你走吧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道:“随你。”

一前一后在左边的岔路走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情况一直比较平稳,我心中稍定,但依旧不敢大意。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一声轻响,我回头只见一只羽箭从元宁之背后射来,眼看就要没入他身体,我猛地一推元宁之,他往旁边一跌,羽箭擦身而过。

“多谢。”元宁之掸着衣袍站稳。

“小心点。”我转过头去继续走。

地道中静谧许久,只能听见微弱的脚步声,我还在观察思索,元宁之的声音又忽然传过来,很突兀的一句:“长生公子,请问你可是姓莫?”

我心头微动,不动声色道:“我既名长生,又如何会姓莫。”

元宁之道:“我曾说你很像我一个故人,看似平静,实则锋利,明明锋利,却有悲悯。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如果你是莫长生,你一定记得大馒头。”

我几乎就要脱口问他:“你是大馒头?”但是我忍住了,我一边走,一边道:“我是孤儿,不姓莫。”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29 23:41:00 +0800 CST  
元宁之叹了口气:“好吧,是我认错人了。当年莫家悉数株连,怎么还会…………”

他的话勾起我的往事,我心中戚戚。大馒头我怎么会不记得,当年我以为他只是一个街头的流浪儿,因赠馒头相识,不算太亲热但也有数面之交,想不到竟是元家三少爷,更想不到他经历的变故导致面目全非。

然而面目全非的又何止大馒头,十年时间,几个人还能找到过去的影子。

我道:“当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元宁之道:“你既然不是莫长生,告诉你也无益。你放心,他与我有恩,我也不会害你。”

我道:“你要害我,恐怕也没有这个本事。”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29 23:41:00 +0800 CST  
元宁之道:“是啊,要加害莫长生也不是轻而易举的。”

他明明已经认定我不是莫长生,还一口一个称呼,让我很不舒服,正要开口,前面忽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静下心来,那声音断断续续的,但是分明就在不远处,我快走了几步,视野开始开阔起来,眼前也出现了光。

再迈进一步,说话声骤然放大数倍,有个熟悉的声音轻喝道:“什么人!”

伴随这一声轻喝,我本能侧了下身,一枚飞镖快如影掠过耳畔,“叮”地注入身后的墙体。

我从黑暗狭小的过道里走出来:“是我。”

“长生?”方策面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道:“这话该是我问你吧。”

说话间我打量着周围,这是一个通向三面的小室,顶上开了一个小小的天窗,微弱的一束自然光照射下来,正落在中心平台的一个木箱上,看来这木箱里的东西不会简单了。

方策左右两边正是顾言顾语,两人身上都有血迹,应该是不慎受了伤,方策自己也是风尘仆仆,好像经历了一场恶战。地上躺着那个蛮夷探子,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上插了许多飞镖,似乎是中暗器死的。

方策道:“我发现了一些事情的蛛丝马迹,因而寻到此处,想不到你也找了过来,不愧是长生。”

我道:“先别忙着夸我,你们三人武功都不俗,怎么弄得这样狼狈。”

方策目光落到中央箱子上,顾言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一路过来处处皆是暗器陷进,好不容易找到这个箱子,确是需要一把特殊的钥匙。别看只是一个木箱,却奇重无比,搬不走砸不坏,我们几次试图打开,都被暗器袭击。”

我道:“我一路风平浪静,倒要谢谢你们把机关试尽了。”

顾语苦笑道:“公子,您有七窍玲珑心,可否看看这箱子有什么打开的办法。”

我道:“我看看可以,但若是打开了,这里面的东西我要过目。”

顾言和顾语一齐看向方策,方策点点头,我便走到箱子跟前,细细琢磨起来。

这个箱子和一般的床头柜看起来没什么差别,但方策已经领教过它的厉害,我也不会傻到胡搅蛮缠,转了一圈,在箱子的后方看到一个凹洞,想必这就是所谓的钥匙孔。

我的目光在钥匙孔上停留了一刻,正要移开,却突然滞住,这孔的大小形状,好生熟悉!

我伸出手指轻轻探去,触到一根突出的细丝,却更觉得相似,不由顺势取出当初随手放入怀中的金元宝,嵌入孔洞中,分毫不差,恰好吻合。

“咯吱”木箱缓缓转动起来。

方策三人几乎目瞪口呆,方策道:“长生,你何来的钥匙?”

我道:“我也是无意中得到,原先并不知道它是钥匙。”

这把钥匙的吻合说明了什么?说明当年太子联合蛮夷人,还有聂家一起策划了谋反,聂家这是给自己准备的一条退路,这个地道应该是蛮夷人和聂家联合打通,用于暗度陈仓的,事过之后就被聂家用来存放秘密,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处。

木箱还在“咯吱咯吱”旋转,起初是老牛拉破车一般缓慢,后来越来越快,只能看见一个残影了。方策一边盯着箱子,一边道:“长歌和宋笙呢,长歌不会放任你自己下来吧?”

我道:“宋笙留在将军府,长歌…………”

“砰!”箱子突然炸开,纷乱的木屑中,一把不起眼的飞刀直朝我面门激射而来,我心中微惊,方策几人太远,元宁之根本注意不到,这一刀难躲。

想不到最后关头还来这么一手,持有钥匙的人也杀,如果不出意外钥匙都会在他们后代手里,聂家是想上天吗?

我都已经准备好吃刀了,一只手忽然挡在眼前,接着我被人拉了一把,跌到边上。

“以后这种事情,别让长生来做。”长歌一甩衣摆,把我拎稳了。顾言顾语正想伸手取出中央的弥留之物,长歌随手一掌气浪将他门推出数尺之外:“怎么说的,长生先过目。”

楼主 砚雪笑倾  发布于 2016-05-30 10:56:00 +0800 CST  

楼主:砚雪笑倾

字数:37866

发表时间:2016-04-09 07:3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8-21 09:46:18 +0800 CST

评论数:85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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