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卷十九 我是你的小狐狸


落日照在岩石上反射着奇异的光芒，其余的风景都隐藏在阴影中，常青灌木和覆盆子之类的都达到不了那种高度，上面光秃秃的。尤其是从窗口往外看去，夕阳把天空涂抹上了很多的色泽，把不远处的麦田里镀上了金子一样的颜色。


子沐站在窗边没发呆太久，身后就传过来了嘈杂的声音，一回头，发现洛洛正踮着脚，努力的要勾到书架第三层的一本书，他费力的举着肥乎乎的小爪子，小脸憋的通红，咬着牙，死劲的往上蹦。子沐看了很想笑，便走过去，从书架抽出一本，问道：“洛洛是要这本吗？”


洛洛摇摇头，嘟着嘴，轻轻皱起他的小眉头，在额头上拧了一个小疙瘩。不情愿的说：“是蓝色的那本。”


子沐转过头，看见一本黑色烫着蓝色字样的书，很薄，随即抽出来，递给洛洛。


洛洛抱住书，准确无误的翻到了某一页，举着书问道：“哥，你给我念故事好不好？”


洛洛英文讲的比中文要好，子沐疑惑的瞄了一眼书，才发现，这本居然是法文的，安东尼的《小王子》。


余光看着洛洛，小孩此时正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因为兴奋大气都不敢出，不由得笑了，说道：“好吧，洛洛去找个地方坐，哥哥给你读这段书。”

洛洛兴高采烈的把厚厚的地毯垫拖过来，搬了一个小凳子到大凳子边，坐了下去。凌子沐慈爱的笑着，望着洛洛所作的一切。


子沐走过去，坐在一边，他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着柔和的乐感，很适合讲故事。

他念道：““我是一只狐狸。”狐狸说。“来和我一起玩吧，”小王子建议道，“我很苦恼…”“我不能和你一起玩，”狐狸说，“我还没有被驯服呢。”“啊！真对不起。”小王子说。思索了一会儿，他又说道：“什么叫‘驯服’呀？”“这是已经早就被人遗忘了的事情，”狐狸说，“它的意思就是‘建立联系’。”“建立联系？”“一点不错，”狐狸说。“对我来说，你还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样用不着我。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一只狐狸，和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但是，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就互相不可缺少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没有十全十美的。”狐狸叹息地说道。可是，狐狸又把话题拉回来：“我的生活很单调。但是，如果你要是驯服了我，我的生活就一定会是欢快的。我会辨认出一种与众不同的脚步声。其他的脚步声会使我躲到地下去，而你的脚步声就会象音乐一样让我从洞里走出来。再说，你看！你看到那边的麦田没有？我不吃面包，麦子对我来说，一点用也没有。我对麦田无动于衷。而这，真使人扫兴。但是，你有着金黄色的头发。那么，一旦你驯服了我，这就会十分美妙。麦子，是金黄色的，它就会使我想起你。而且，我甚至会喜欢那风吹麦浪的声音…”狐狸沉默不语，久久地看着小王子。“请你驯服我吧！”他说。“我是很愿意的。”小王子回答道，“可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还要去寻找朋友，还有许多事物要了解。”“只有被驯服了的事物，才会被了解。”狐狸说，“人不会再有时间去了解任何东西的。他们总是到商人那里去购买现成的东西。因为世界上还没有购买朋友的商店，所以人也就没有朋友。如果你想要一个朋友，那就驯服我吧！”“那么应当做些什么呢？”小王子说。“应当非常耐心。”狐狸回答道，“开始你就这样坐在草丛中，坐得离我稍微远些。我用眼角瞅着你，你什么也不要说。话语是误会的根源。但是，每天，你坐得靠我更近些…”…………………………“再见了。”小王子说道。“再见。”狐狸说。“喏，这就是我的秘密。很简单：只有用心才能看得清。实质性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实质性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小王子重复着这句话，以便能把它记在心间。“正因为你为你的玫瑰花费了时间，这才使你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小王子又重复着，要使自己记住这些。“人们已经忘记了这个道理，”狐狸说，“可是，你不应该忘记它。你现在要对你驯服过的一切负责到底。你要对你的玫瑰负责…”………………”

洛洛皱起眉头，稚嫩的插了一句：“哥哥，你对我来说也是特别的，难道是因为你驯养我了吗？”


凌子沐捧着书，一言不发，他的目光望着遥远的窗外，外面已经是暮霭沉沉，远远的天边，启明星已经闪烁着光芒了。驯养关系……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难道自己也是哥哥驯养的小狐狸？


良久的静默，洛洛忍不住了，扯了扯哥哥的衣角，询问道：“哥，你怎么了？”


子沐看着洛洛纯真的大眼睛里倒影出的自己，努力的克制住内心的波澜，浅笑道：“洛洛，你对我来说也是特别的，可我们不是驯养关系。”


洛洛不明就里的问道：“为什么啊？”


子沐轻轻叹口气，说道：“因为你是我弟弟啊！”


因为你是我弟弟啊！说完这话，子沐就怔住了，这话如此熟悉，如此刻骨铭心，哥哥也对自己说过一样的话，因为是自己弟弟，和自己有着不可分割的羁绊与血缘，所以不是驯养关系。


正在这时，云儿推门走进来，说道：“少主，吃晚饭了。”


子沐拉起洛洛的小手，递给云儿说道：“你先带着洛洛去吃。”


待两个人走出去，他才反身从另外一个门走了出去，刚到走廊，就一路跑了出去，推来门，跑到原野上，很久才停下。


空气里弥漫着覆盆子的香味混合着青草的味道，他抬起头，望着遥远的天际，回想着刚刚小狐狸说的那句话：只有用心才能看得清。实质性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爱是不是也用眼睛看不见，只有用心才能看清楚。


他回头望着，小路两边的麦田蜿蜒的向前，最后和苍穹连在了一起，好像连接到了天堂。晚风吹动了他的发梢，他出神的望着，心想：如果有一天他改变了，是不是也能像麦田一样，最后与遥远的天边连在一起，是不是也能走到哥哥的身边？

最终卷二十 有些人，一转身就再也见不到了

教堂的尖顶直刺蔚蓝的天空，广阔的麦田像一片巨大的草坪，一条小溪蜿蜒流淌，在天空的映衬下，耕夫赶着马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不远处的槐树上开着几串快凋谢的白色小花，子沐喜欢站在这里，因为站在这里仰望苍穹，似乎一切烦恼都会变得稀疏、柔和、淡忘。


很快他就警觉的发现，后面来了一个人，他微微低头，瞄了一眼身后，并无太大的惊吓的转过头，淡然的问：“漓，你找我有事吗？”


寒岑漓在距小沐不远处就停下了，他反问了一句：“你不惊讶？”


子沐继续仰着头看着天空，良久，才仿若自言自语的说：“是你跟云儿串通好的？”


寒岑漓撇嘴，把手枕在脑袋后面，不开心的说：“我以为能吓到你，结果你都知道了，凌子沐，你性格其实真的比你哥要好玩的多。”


子沐听了之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问道：“我哥来了吧！”

寒岑漓点点头


子沐扭头认真的看着岑漓，一字一顿的说：“我不会见他的。”


沉默，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晚风吹过麦田，掀起一片绿色的波浪，晚霞把天镀上了金色。


良久，岑漓试探的问道：“那个~~~小沐~~~~他呢？”


子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解开上衣领子，解到第三个扣子时候，从脖子上拉出一个带着钥匙的项链，狠狠的拽了下来，他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只是举着钥匙，咬着嘴唇，安静的说道：“岑漓，你要节哀顺变。”


“什么？”寒岑漓瞬间眼圈就红了，他狠狠的捏住拳头，关节发白，他的似乎是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击，整个人都步调不稳，踉跄的超前走了几步，差点摔倒，颤抖的想要伸出手，却举起一半又放下，他咽了咽口水，半响问道：“他被葬在哪儿了？”


凌子沐悲怜的望着他，说：“中国。”

寒岑漓有些奇怪的抬着头看着小沐，后者叹了一口气，讲述道：“这一年里，你应该知道，我有次回国了，就是那时候，我猜测，也就是那个时候，云儿去见你了吧！”


岑漓摇摇头，他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他慢慢蹲下，像个被抛弃的孩子，浑身都包裹着悲伤。


叹了一口气，子沐也慢慢蹲下去，把钥匙强硬的塞进了岑漓的手里，坚定的说：“漓。你看着我，你二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你就让他这么走吧！他走的很安详~我一直在他身边，最后他全身的造血细胞都已经死了，他曾经睥睨天下，最后的最后，你就让他安静点的去吧！”


慢慢握住那把钥匙，岑漓抬起头，他眼里都是蔓延无边的悲伤，他问道：“这钥匙是做什么的？”


子沐回答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应该是那个盒子的钥匙，你二哥嘱咐过我，让我把一个盒子葬在他遗体的不远处。里面，据我猜测，应该是写给你的信。”


岑漓微微皱起眉头，忧伤的重复道：“信？”


子沐点点头，说道：“就在医生宣判他的病情之后，他生命最后的几个月里，一直在给你写信，因为最后他都记不住自己是谁了，太多的换血，损伤了他的记忆力，他一直在叫一个名字，据我推测应该你们亲属，那人叫霖。”


岑漓把下巴搁在胳膊肘上，闷闷的说：“那是我大哥。”


子沐的嘴角悄悄的扬起了一下，声音里有些其他的情感，说道：“真是，原来兄弟之间都是一样的。”


岑漓不明就里的问：“小沐，这话什么意思？”


子沐露出一个有点顽皮苦笑，说道：“你二哥经常半夜喊道：“霖，我错了，我真错了，好疼，别打了。”真的，我当时还在纳闷，那个人是谁？”

岑漓勉强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因为他非常想哭，这回彻底就剩下他一个人了，真的就是他一个人了，过去不见二哥是以为二哥不喜欢他，可是现在，却觉得孤单得可怕，其实悲伤真的非常非常可怕！


子沐伸出手，轻轻的揉了一下岑漓的碎发，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的说道：“你二哥的病是旧疾，你不要太难过，我请过全世界最好的专家给他会诊，真的是没有回天之术了，他好像是十多年前就感染了。”


十多年前，岑漓突然盯着小沐，脑子里一闪而过，他仿佛明白了，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划过，十多年前，那是二哥消失的时候，他一定是用了什么代价，为了保护自己，而现在他才明白，才明白！！！


锥心的疼痛，仿佛要把他撕裂，他发出了几声不成音的吼声，最后无力的抓着脚边的草，一拳一拳狠狠的打着地面，直到他的拳头上带着血珠。


一个误会，耽误了十多年的时光，现在才有答案，过了许久，岑漓可以控制自己的感觉，才抬起头，看着小沐怜悯的表情，真心的说：“小沐，谢谢你，最后陪在了他身边。”


子沐摇摇头，似乎是在感叹：“由此及彼，仅此而已。”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问：“我哥过的好么？”


岑漓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回答道：“你自己有眼睛，自己去看。”


“哎~~~~”子沐的眼睛里蔓延起一片薄薄的哀伤，静静的说道：“我不会去见他的。”


岑漓突然问道：“小沐，你把我哥葬在哪儿了？”


子沐从沉思里回过神，回答说：“南园，我把那片地都买下来了，种上了竹子，你二哥让我答应他，不把他埋进你们寒家祖坟的。”


岑漓似乎是在思考，而后他自言自语的说：“南园原来是你买下来的。”


子沐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说：“盒子在墓的正前方，最粗的那棵竹子下面，遗物被我用防水防潮的箱子也埋在哪里了，箱子没上锁，你去的时候记得带着锹。”


岑漓也站起来，超前走了几步，对子沐说：“小沐，我欠了你一个非常大的人情，我现在打算还四分之一。”


子沐看着岑漓阴沉的脸，倒退了几步，刚要反抗，就被打晕了，岑漓把小沐拎起来，自言自语的说：“小沐，我已经错过了，你就不要再错过了，不然那种伤痛是没人会懂的。”

好黑啊，子沐睁开眼睛，待看清楚周围，他愣了一下，发现自己被绑在凳子上，而外面碧蓝的天空，下面层层叠叠的白云，明显的告诉他，他在飞机上。


耳边传来了一句：“你醒了？”


子沐转过头，看见了夏伊，又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的坐了回去，看着窗外，半响，幽幽的问了一句：“我哥呢？”


夏伊咧嘴一笑，说道：“快被洛洛那孩子烦死了，那孩子从上飞机就开始闹腾，一直到现在都没消停，可能是小孩小，坐飞机比较难受，你哥哄小孩还真有一套，就他能哄住洛洛，所以他们在头等舱那边了。”


子沐听完心里有一丝酸涩，倒不是吃醋，只是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他努力压制这种感觉，又问道：“漓哥哥呢？”


夏伊坐在子沐身边，撇撇嘴说道：“他带着小云提前回国了，好像是要找什么。”


子沐“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夏伊无趣的问：“你不喝水吗？都睡了两天了。”


子沐白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回答：“我手都被你绑上了，我怎么喝水？这是飞机上，你绑我干什么？难道我还能踹开飞机舱跳下去？连降落伞都没有，你当我是你么？那么傻！”


夏伊有些无辜的说：“你怎么知道是我把你绑起来的？”


子沐眨眨眼睛，回了一句：“别人想不出这么二的招。”


夏伊听完不高兴的说：“小沐，虽然你智商比我可能是高很多，但是你的情商绝对是负数，不然你怎么一声不响的离开了，你知道我们花费了多少精力找你吗？尤其是你哥，你都没看见他的表情，在医院里差点就拔了氧气出来了……”


“你说什么？”夏伊还未说完的话就被子沐打断了，他眼睛瞪的大大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哥差点把氧气拔了？”


夏伊撇撇嘴，说道：“你要是认识到你犯错的严重性，你就拿着板子主动去找你哥，哥也不是什么老顽固，你是他弟弟嘛，他生气揍你一顿就好了，不会气你太久的。”


子沐的脸色又黯然了几分，说道：“若是能挨顿板子就能解决就好了，如果能用板子算清的东西，那就世界上最简单的东西。”


说完闭上眼睛，安静像一尊雕像。

凌子墨很头大，主要原因是那个叫洛洛的小家伙，见面了就张牙舞爪的扑过来，抓着他裤腿几乎是痛哭流涕的对他说：什么，他小哥哥被坏人抓走了。


自己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半天才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因为是他下命令让保镖把小沐带走的。


上了飞机，可能是有气压，小东西不停的哭闹，鼻涕眼泪都挂在自己价值不菲的西装上，最后非要抓着自己才睡着，像只考拉挂在树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肉肉的，很软。


那睡姿像极了年幼的小沐，也许是因为小孩子都缺乏安全感吧，凌子墨看着洛洛的眼神里带上了一抹温柔的神色，伸出手，揉了揉洛洛的发梢……
==============================================================================================抱歉，有事耽误了

发文的时候，若没看见分割线，请勿占楼谢谢大家配合，最近已经删了很多占楼贴了，为了你和其他人看文的方便，请主动配合

最终卷二十一 人生只若如初见

下了飞机，司机把子沐送到了一个地方，就一言不发的开走了。


子沐一抬头愣住了，虽然红砖大部分都被绿油油的爬墙虎给遮住了，但是这是哪里，他绝对不会认错，那巴掌大的小院里靠墙地方还有个破旧的秋千，另外一边都是开着紫色的牵牛花。


这是很小的时候跟哥哥一起住的地方，那时候刚从家里逃出来，哥哥一个月就赚几百块的时候，他们就住在这里。


信步走进去，低矮、昏暗的地下室还和自己的印象中的一样，只不过自己长高了，进门要低头，屋内还是常年阴暗潮湿，铁门上还是那么多棕红色的铁锈，低斜的厨房上面糊着过去的报纸，窗棱旁边都长着绿油油的苔藓，从这里伸出双手，面对着阳光，那样会很暖和。


家具还是房东家用不着的、几乎是破损不像样的东西，偶尔阳光会从外面很高很高的泡桐树树枝的缝隙里透过来，坐在窗边刚好可以看见，只是，外面的绿意更浓了，偶尔有一只蟋蟀的叫声会打破这种寂静。


也许是自己长高了，子沐觉得天花板变矮了，几乎都要撞到头了，破旧的床上还是那些带着补丁的旧棉被，不过却被洗得非常干净，在小枕头旁边，还有一只补过的泰迪熊，那是小时候哥哥送给自己的。


窗户下的破旧桌子上，还放着那本发黄卷着毛边的书，上面依旧是被勾画着各种各样的线条，时间久了，有些模糊。还记得自己那些年怎么都不会算的奥数题，不由得自嘲的一笑……


打开一碰就吱呀作响的抽屉，那块竹板子还在里面，小时候最怕这个了，拿起来，掂量一下，似乎比记忆中的轻了许多，不过，应该是被洗刷过，很干净。想到这里，不由得觉得骨头有点疼……


在自己来之前，这里应该被打扫过，非常干净，说不定为了这个破旧的地下室，哥哥把整个一块地皮都包下来了，反正也没事做，子沐坐到了床边上，瞄了一眼床头柜，随手打开了最下面一层，发现了一本泛黄的《围炉夜话》。


抚摸着这本书，不由得想起很小的时候，哥哥教自己一条一条背过的，当白日的喧嚣与黑夜的纸醉金迷过后，唯有书籍可以抵御内心的孤寂，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哥哥从一开始就教自己的是这本书了。


随手翻到一页，看着“自己所行之是非，尚不能知，安忘知人？古人已往之得失，且不必论，但须论己。”【译文：自己的行为举止是对还是错都不能知道，哪里还能知道别人的过错呢？古人所作的事是对还是错，暂且不论，重要的是自己要明白自己的过失。】几乎是直击内心，子沐怔怔的望着这一页，问题的答案一开始就知道了，不过是自己在执迷不悟，可是……心里还是有些酸楚。

凌子墨一手抱着哭花脸的洛洛，一手在不停的给助理打电话，他有很多工作要安排，夏伊一直一言不发的跟在表哥身后，一直到家里，子墨把洛洛交给保姆，回头发现夏伊还跟着，不由得好奇的问：“有什么事吗？”


夏伊盯着地板的缝隙，犹豫了一下，反身离开了，弄得凌子墨十分不解。


五分钟不到的功夫，夏伊又回来了，他眼神里有些担忧，踌躇了一下，说：“哥，小沐还是个孩子，小孩子总是会做些荒唐的事情，因为还不成熟，你别太过分追究他了。”


凌子墨伸手松了松领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面色阴晴不定，随即转过身望着窗外。


在夏伊眼里看来，小沐的背影和表哥几乎一模一样，不愧是亲兄弟，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只是小沐的性格和表哥不一样，表哥是那种虽然有点冷，却正直为人的属于外冷内热；小沐是那种有点腹黑，却凡事剑走偏锋的属于外看着似乎有点热但是内是非常冷的。想到这里，不禁脑抽的想到了一对尖锐的物质：冰与火。


凌子墨转过来，用余光夹了夏伊一下，发现后者在发呆，不由得丢过去一本书，冷冷的训斥道：“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滚去上班。”


夏伊讪讪的走开，手握着门把手，还不放心的看了表哥一眼，吞吞吐吐的说：“哥，你千万不要生气。”


凌子墨望着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小伊，平静的说：“你去吧，我自有分寸。”

脱掉外套进了浴室，凌子墨一边冲着热水一边想该怎么面对小沐，在这一年里，他已经想了无数次，摸着心口上的枪伤，他叹了一口气，联系前后，想要打开小沐的心结还真的不容易。


想着想着就出神了，任由洗澡水放了很久，最后都冷掉了，他才回过神。


凌子墨裹着浴巾在挑选衣服，挑来挑去，发现自己只有西装，连一件休闲装都没有，不由得自嘲的笑了一下，今天是怎么了，总是走神。


正在他系领带的时候，仆人来敲门，说来了客人。


信不走进客厅，发现寒岑漓正背对着他，看着外面的风景，小云站在钢琴边，翻着几张旧琴谱。


岑漓背着一个袋子，转过身，他仿佛是从打击中刚走出来，精神还好，整个人却瘦了一圈，胡子也没刮，穿着很方便，看开一切的摸样，望着子墨。


子墨看了一眼小云，跟他说：“小云，洛洛在二楼了。”


慕羲云冲着他俩一点头，转身出了门。


寒岑漓静静的望着子墨，他的身上依然没有了那种黑暗的气质，好像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样子，他的语气都是看破了一切的淡然，他说：“子墨，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凌子墨吓了一跳，问道：“漓儿，你要去哪儿？”


岑漓舒了一口气，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说道：“我师父曾经告诉我，要想抵达内心的宁静就要进行刻苦的修行，我似乎现在才了解这句话，我想带着他去进行我人生的修行，这一世的每一天，我都希望二哥能陪着我。”


凌子墨不解的望着岑漓，眼睛里都是担心的神色。


岑漓看着他的样子，无所谓的耸耸肩，说：“子墨，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相反，我就是想开了才做这样的决定。大哥也好、二哥也好，都选择了他们对的路，为了保护我。二哥给我留了很多信，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写了下来，而我也想选择正确的路，在余下的生命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有了一丝温柔，笑道：“我欠你们凌家兄弟的太多了，尤其是小沐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你说的对，小沐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子墨淡定的拍拍岑漓的肩膀，说道：“你不用还他，他一个小孩懂什么。”


岑漓笑容里带着难言的苦涩，他摇摇头，轻轻打了凌子墨一拳，说道：“他可不是小孩了，你要正视他，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这次轮到凌子墨摇头了，他微微一笑，对漓儿说：“他就是当了地球村长也是我弟弟，也是那个小孩。”


岑漓听完之后，深深吸了一口，自言自语道：“也许，这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凌子墨久久的望着他，轻轻的点点头。良久，对漓儿说：“漓儿，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络我。”


岑漓点点头，然后伸出手，两个人拳头顶着拳头，笑了一下。


岑漓大步走到门口，仿佛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一字一顿的认真说道：“子墨，我临走之前，有一句话送给你，两个人未必要规定那个人先伸手，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要再错过。”


凌子墨站在原地，慢慢思考着漓儿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要再错过了。打定主意，他拿起外套，开车出了门。
=============================================================================================下集预告：准备开拍，明日二更，请多多水楼

最终卷二十二 冰与火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远远的传来这么一句话，吓得子沐差点把自己手里的书丢出去，惊慌的抬起头，便看见哥哥在脱西装外套，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这句话问的那么随意，放佛自己从未离开过，从未做过那么多错事。


子沐窘迫的羞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哥，我是在……没有……其实也没想什么。”最后自己也放弃了，很多话就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觉得哥哥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像刮过去的刀，浑身不自在，慌忙间，站了起来，就差没在地面上找个窟窿钻进去了。


没有尴尬，没有想象里难以忍受的场面，哥哥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么真实。哥哥瘦了，还有几根白发，看到那几根白发的瞬间，子沐眼睛湿了，他贪婪的看着哥哥，就是这个人，自己今生欠他的连还都还不清；就是这个人，想他都变成了自己的一种习惯，日日夜夜，没有一分钟不在想，这种感觉，永远都不会改变！


当自己有一天老去，一定会和哥哥摸样一样，自己就像他的影子，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凌子墨朝前走了一步，这里很暗，他只是想看清小沐，这个自己从小就带在身边的孩子，与其说是兄弟，更不如说像是父子，再不会有人在自己心里有这种地位。


自己对他的爱，多少年宛如泥土一样，只为让他这棵小树生长，长大，变成参天大树。自己也曾迷茫过、彷徨过、失望过、伤心过，但是就这么看着这个孩子，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云烟。每次坚持不下去，只要看见这个孩子的笑脸，自己都会变得坚强、勇敢。


孩子长大了，自己也一天天老去，子墨欣慰的看着小沐，想起自己当初的誓言：这个孩子，总有一天会变成自己的优点。小沐，你确实做到了，谢谢你学会关怀了他人，谢谢你长得这么善良。


子沐站在原地，屋子里很小，他已经能闻到哥哥身上的味道了，那冷香里带着一点烟草的味道，是哥哥身上特有的味道。

凌子墨伸出手，在子沐的额前，弹了一下，严肃的问：“小沐，你干嘛躲着我？”


子沐抬起眼帘，又低下，半响，才挤出一句：“哥，你不要问我了。”


凌子墨皱起眉头，一把拽住子沐的前衣襟，清冷里带着失望的说：“子沐，这就是给我的答案吗？”


子沐轻轻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宛如死灰一样的回答：“是的，哥。”


凌子墨的眼睛里慢慢蔓延起薄薄的失望，他一把把小沐丢到了床边，他没想到已经走到这个份上了，小沐居然还不能对他坦诚相待，失望、愤怒外加无尽的绝望，像潮水一样几乎要把他淹没，他被打击的倒退了一步。


凌子沐沉默的站起来，解开了自己上衣的扣子，一件一件的脱了下来，他做的事情不值得原谅，一开始都是他自找的，最后他脱的上身就剩下一件背心。


他停了一下，走到书桌边，打开抽屉，拿出竹板子，沉默的递给一边阴着的脸的哥哥。

凌子墨接过板子，灼灼的目光几乎想要把凌子沐看穿几个窟窿，他讽刺道：“凌子沐，你以为我不想揍你吗？跷家、逃跑、辍学还弄伤你自己，每一条都是大罪啊！”气极反笑的说：“很好~~你就这么挨打么？裤子脱了！”


凌子沐面无表情的站到床边，解开皮带，把裤子全部脱了下来，连鞋都没穿，就穿了一双白色的袜子，慢慢的趴了下去，撅起了屁股。

没有热身，没有告知，就在他趴好的瞬间，板子带着一阵阴风的抽下来，先是一条一条的疼痛，而后便是一片一片的疼痛，从屁股到大腿上都是一片微微带着楞子的红肿，哥哥几乎就是在挥动板子，毫无节奏的抽着，很快就疼到了心里，子沐趴着哆嗦了一下。


只有自己明白，这板子里包涵着哥哥的失望和难过，自己所有做的一切，都不值得被原谅，哥，对不起……


“啪啪”两声过后，子沐修长的双腿狠狠颤了颤，白皙的臀上两条整齐的肿痕，他嘴边尝到了一丝腥甜，手下意识地想要徒劳的抓住床边，冰冷的汗水已经床单染湿了一片，背心汗得湿透，身后一会儿火辣辣的，一会儿又麻木，一会儿又疼到刺骨，不由得嘴角轻轻扬起，心里狠狠地嘲笑自己，凌子沐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么，受不了么？忍不住了么？想求饶，想哭喊是么？


记住了，就算被打死也不能退缩一分一毫，就算疼到疯掉也不要求饶，绝对不能求饶！疼么？疼吧~所以就想要卑微的求饶么？不，你经历的痛苦和哥哥比起来算的了什么？！疼么？疼吧~整个身体都被疼痛点燃了，就因为疼，所以证明自己还活着不是吗？


活着，可笑，这多么是个天大的笑话啊！为什么要是自己活着啊！为什么还要活着给哥哥添麻烦啊！


拼命的想要流泪，却笑了出来，“呵呵……”果然在挨打的时候笑出声是个错误的事情，缺氧让脑袋疼的快死了，摇摇晃晃的想要躲避，因为真的快疼的受不了了。

凌子墨停手，淡然的看着马上就要缩成一团，从床边上滑下来的小沐，冷冷的扯出一个笑容，认真的问道：“子沐，你恨我吗？”


子沐听完这句话惊呆了，他着急的回过头去，望着一脸悲切的哥哥，坚定的说：“不”


凌子墨松了松领带，嘲讽道：“你为什么不恨我，打你不疼吗？”


子沐心里想说：哥，我唯一爱的人就是你啊！可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因为你是我哥哥，我多么想恨你，但是很可惜，看见你，我就没法恨你。”


凌子墨看着眼睛里闪着倔强的小沐，听完这句话，他彻底觉得自己失败了，到了这份上，都打成这样了，小沐都不肯向他打开他的心，凌子沐，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想到这里，他的心像一百万只蚂蚁在撕咬，他丢了板子，看都没看小沐，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一到门外，他赶紧翻出上衣口袋里的药，直接咽了下去，扶着心口喘了很久。过了一会，他有了一些力气，才靠着墙边站着，望着一线蓝天，疲倦的闭上眼睛。
-------------------------------------------------------------------------------------------今日还有一更，因为两拍，请多多水楼

待凌子墨好多了之后，他转身进屋，发现里面静悄悄的，不由得一阵心慌，生怕小沐再消失，三步并做两步进了屋子，瞄到床上，却发现小沐跪倚着床边睡着了，那孩子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像极了安静的天使，而不是那个冷漠的少年。


子墨放轻了脚步，慢慢蹲下，缓慢的把小沐抱了起来，小孩睡的很安心，还哼唧了一声。


这么疼都能睡着，真不知道是不是傻，子墨嘲讽的想道。


轻放到床上，才感觉，小孩并不沉，瘦的几乎没有什么肉，扔在草堆里都能让推土机推走，把小熊塞进他怀里，居然还自然的搂进怀里，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子墨微笑着给他盖上了被子。


其实，从一年前离开哥哥开始，子沐就没好好睡过一觉，每天晚上都是噩梦，像连环画一样，他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他是神经太紧张，而他明白，他放心不下哥哥一个人。


有哥哥在的地方，无论是哪里，都是家，再简陋也会觉得安心，所以他居然睡着了。

远远的传来了米饭的香味，子沐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睛，觉得床太舒服了，他还抱着小熊，味道真熟悉，是哥哥做的，哥哥做的！想到这句，他一个激灵，整个人全清醒了，他居然睡着了，居然睡着了！！！！


这……怎么办啊？


看着窗外，已经是夜晚了，这样的夜晚完全延展成另外一种世界，安静的可以让灵魂飘动在自己的周围，孤单肆虐的速度就像闪电般，一个凌空的切入就感受到那种深深地隔绝。然而，那一抹温柔的橙黄色的灯光，像是照进地狱的阳光，指引着自己，走向温暖。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小沐慢慢跪坐起来，不知不觉用鼻子死劲闻了闻空气里米饭的香味，而后不由自主的说：“啊~~好香~~”。


听到响声，凌子墨探出头，笑着对小沐说：“赶紧洗手吃饭。”


子沐点点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现在穿的是一身短家居服，而且后面不是那么疼了，一想到被换了衣服，不由得一阵脸红，猛的一起床，一着急，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歪歪扭扭的走到厨房，发现哥哥已经做好饭了，都是小时候自己最喜欢吃的，不由得蹲在水管边，认认真真的洗手，也许，这就是家的味道吧！自己许的愿望，可以不可以暂时放一边，佛主，对不起，我只是太贪恋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光了。

左看右看，子沐发现家里就一个凳子，昏暗的灯光下，不由得让他想起小时候，都是自己坐着吃，哥哥站着，眼圈顿时一红。


凌子墨正在摆桌子，没注意到小沐在发呆，他推推了凳子，准备让小沐坐。谁知后者跟触电了一样，差点蹦起来，不由得拧着眉头看。


小沐半是推脱，半是害羞的低声说：“哥，你坐吧，我坐不下去。”


子墨以为小孩害羞了，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大方的坐下来吃饭，他许久没做饭了，手艺还算不错，没倒退。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子沐一直觉得哥哥做的饭最好吃，他大口小口吃的不亦乐乎，一会功夫就吃了两碗。


凌子墨吃的很优雅，偶尔看着小沐吃的很香，会微笑的摇摇头。


桌子中间摆着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两双筷子一起夹了一片西红柿，凌子墨和凌子沐一起抬起头，子墨淡然的夹起那片西红柿，放进小沐的碗里，说：“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挨打。”


子沐正在嚼米饭，听完之后差点没噎到，强咽下去，咳嗽了半天，喝了一杯水，眼里带着孩子特有的委屈，看了哥哥一眼，发现后者没看自己，便咬咬嘴唇，恢复了面色如常。


对小沐来说，这顿饭后面变成了胡思乱想，他不停的瞄着自己的哥哥，子墨依旧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