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发誓要守护他的岳哥哥，无情地抛弃了他，留给他的，是满地残破的记忆，和血迹斑斑的伤痛。

为报恩，为自保，也为报仇，周欢毫不犹豫地投靠了柳家，不久，沈坚因为牵涉聂枫投敌之事回京受审，在柳大郎的诱导和授意下，周欢公堂对质，拿出伪造书信，告发沈坚勾结外藩，意图不轨。

从此，他和沈坚的爱恨情仇，与朝廷的**争斗纠结缠绕，如一团乱麻，再也撕扯不开，也脱身不得。

“楼主，请用茶。”童子递过白瓷茶盅，内里清澈翠碧的汤色，柔嫩得如同婉栾春色。五月是怡人的时节，香茶在手，美景在侧，故人在前，他要慢慢地品味茶香，也要那人一点点地享受苦痛滋味。

周欢抿了一口清茶，“我曾经发誓，所受之苦，定要沈家百倍奉还。”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冷冷扫向跪地的罪人，“十五鞭，算成百倍，便是一千五百下。”吩咐家奴，“拖上刑床，取板子来，笞他！”

重读了下前文，里面有些小错误。等最后修文再统一改。

观今日阵仗，大伙儿都知道罪人在劫难逃，然而，周欢随口说出的数目太过巨大，巨大得宛若儿戏，远远超出众奴的想象，他们面面相觑，犹豫片刻，试探性问，“请楼主示下，笞多少板子？”

“怎么？”周欢有些不耐烦地蹙眉，“只管照数目打，啰嗦什么？”

一千五百下，如此庞大的数目，落在沈坚耳畔，心中也荡起波澜，“阿风真想今日便杖毙了我么？”他决计不能不明不白死在这里。沈坚抬起头来，几案后的阿风面色冷漠，朱丹般的唇角却浮现一抹揶揄的笑意，好整以暇，似乎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清晨薄暮刚刚散去，春红簌簌飞落，呖呖娇莺婉转，阿风熟悉的表情，尤似旧时。想从前自己每每逗他，他也每每反击，当小伎俩得逞时，阿风的面上，便闪现出这样幼稚又顽皮的笑意。

沈坚的心底倏忽软了一软，果然还是他的阿风。这样想着，对于偌大的刑责数目，沈坚也不再在意，只笑了一笑，任由家奴拉扯他伏上刑凳。那物件不同于寻常刑具，四边设置多处铁环，犯人束缚双手双足后，铁铐可随意固定在凳沿各处，摆出种种姿态。沈坚双臂左右张开，两脚却被并拢拴牢，布置成丫形，刑凳当中部位凸起，又恰好将羞人之处挺出。风尘中惩治伎娈的玩意，于沈坚全然陌生，饶是沙场身经百战的将军，也不自禁双颊绯红，深深埋下头去。

魏喜上前张罗，指挥家奴布置刑板，心中嘀咕，“一千五百下板子，便打十人，也足够死好几轮了。别说挨打的被拍成齑粉，便是掌刑之奴，只怕两条胳膊也抡废了。不知道楼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非恨他入骨，要挫骨扬灰不成？”沈坚虽然来此服役，身份毕竟非比寻常，霞举楼也不具备生杀予夺的权利，倘若第一天劳役，就被活活打死在楼内，楼主又该如何向官府交差？

所有一切，却不由魏喜做主，他检查好沈坚手足铁铐，招呼家奴取板子，周欢忽然开口，“使红玉杖，与我好生打。”

红玉杖乃楼内寻常行笞竹板，两指半阔，半寸厚薄，漆作朱砂颜色，故而得名。魏喜闻言，越觉周欢今日行止反常，“怎么又更换刑具？楼主再三叮嘱，我等大费周章，花足四月光景，才打磨出那根湘妃竹板，楼主却为何弃之不用？”心思流转，回神过来，“我真糊涂！一千多下板子，哪能使那个大家伙？”眼见周欢一脸悠然赏春的愉悦，再琢磨“好生打”的含义，恍然大悟，“楼主安排果馔丝竹，又报出偌大板数，摆明要好好享乐，行刑怎可急躁？扫了楼主雅兴！”向刑役丢个眼色，示意轻轻打，慢慢打，要打出声色情趣来。

沈坚趴俯凳上，裤子依旧褪至膝弯，他的身姿坚刚秀挺，腰腿细密莹白，唯独当中两团红玉高高怂出，与翠碧刑凳交相辉映，再配以束缚手足的冰冷铁环，各种错乱交叠一起，说不出得香艳撩人。家奴暗自咽口唾沫，“这样一幅好身子，若做楼内营生，也不知要迷倒多少狂蜂乱蝶！一顿板子打死，太也可惜！”

摆布出旖旎风情的沈坚，落在周欢眼里，也生出陌生的恍惚感。曾几何时，岳哥哥临风劲节，只能高高仰望，如今斗转星移，他终可无所顾忌地俯视和亵玩这具爱慕的身躯了……

沈坚与他绝交不久，两人便狭路相逢。那是两月后的冬天，在官府追查聂枫事件时，周欢告发沈坚与聂枫合谋私通外藩，两人对簿公堂。按照律法，除谋反、叛逆大罪外，奴婢部曲不得状告亲贵。尽管周欢举报的罪名深重，官府必须受理，但因其身份卑贱，上堂须先受杖四十，方可申诉案情。

周欢的意外出现，显然震惊了沈坚。如此逆天大罪，一旦查证坐实，沈坚将家破人亡，若定为诬告，周欢则被判处连坐，也必人头落地。周欢的疯狂举动，将昔日的恋人，推入你死我活的两难绝境。

然而，十六岁的周欢，并未明彻事情的严重性，又或者，旁人轻描淡写地误导了他。他们告诉他，沈家嚣张跋扈，天子早存不满，然沈家功勋卓著，又兼皇亲国戚，今上有好生之德，纵然谋逆大罪，也会网开一面，拟将沈家剥权降爵，绝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他若登堂作证，立下大功，就可获得自由之身。当时的周欢满怀恨意，只想着报复那个人，倳刃喋血的后果，他完全未曾预料。

上堂后，刑吏拖翻他施刑，沈坚就立在身旁，看着他挨板子。周欢很奇怪，为何在笞责声、唱数声、自己的呻吟声里，他还能如此清晰地听见沈坚压抑的、粗重的呼吸，以及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因为预先打通关节，拍在臀上的板子尽管疼痛，相较沈家五郎昔日的毒打，却实在不算什么，周欢俯伏在地，在一板又一板的疼痛中血脉偾张，兴奋地浑身发抖。他想，若以自己的皮肉之痛，拉得沈家下马，让乾坤颠倒，那人从此再不敢轻视自己，或者漠视自己，那该是怎样志得意满的胜利！

挨完板子，周欢抖抖索索站起，与沈坚当面对质，他神情冷淡，当众公开两人红绡帐内癫风狂雨的情话，间或还掺杂柳氏传授的诬攀言语，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吐出。周欢的指认，恰如一记记耳光，狠狠抽在沈坚的脸上，又或者一把把尖刀，深深戳进爱人对方的心底。

言语时，周欢以眼角余光，悄悄瞥了爱人一眼。沈坚脸色煞白，浑身打颤，乌黑的瞳仁里，闪动着震惊、哀痛、愤怒、怜悯，或者其他一些复杂的表情。昔日沈坚对自己的毫不戒备、敞开心扉，悉数成为自己疯狂报复的锋刀利刃。那一瞥间，周欢蓦地有些恍惚，内心涌动起阵阵后悔，自己是否做得有些过分？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回不了头。

指认并未成功，沈郡公的显赫地位，不可轻易撼动。周欢更没有如预想般全身而退，反而深陷囹圄，被百般拷虐，逼问谁是幕后主谋。后来回首此事，周欢才意识到，自己实在太过天真……

今晚没空写了，最后一点存稿发了

8. 门杯

“行刑！”

魏喜眼神暗示，霞举楼的家奴，心中有了分寸，当即挥舞竹杖，对准罪人肿胀高耸之处拍落。朱红色的杖头咬入红霞般的肌肤，撞出金声玉振的嘹亮音韵，骀荡起颤巍巍抖动的潋滟水波。周欢一双秋水般的眸子，跟随杖子的起伏流转，忽而冷笑起来，“且住！”

家奴不明就里，停下手中动作，周欢冷眼瞧他，面含讥诮，“你是有多怜惜他，舍不得他吃苦受罪，才敢这般放肆！”家奴原想打出声色，开张只使出三分力气，听楼主斥责自己杖下藏私，吓得脸色发白，扑通跪倒，“小的不敢！”

“不敢？”周欢冷哼一声，“若非瞧他生得好，心生恻隐，那就是你舍不得下力，想偷懒耍滑？”

“没有，小的没有。”家奴心下委屈，偷觑魏喜，却也不敢争辩，只磕头连连，“小的不敢！”

洁白无瑕的文字，不知为什么屏蔽

发不了，我也没办法

“哦，我明白了。”周欢恍然大悟，嘲讽笑道，“你是指望他东山再起，做回L楼F阁的国舅爷，你好跟着鸡犬升天，是不是？”

沈坚的国舅身份，场中几乎无人知晓，周欢一语道破，家奴唬了大跳，琢磨楼主话意，越发吓得魂飞魄散，“小的错了，小的绝无此意，求楼主饶恕小的！”

“罪证昭彰，还敢狡辩？拖他出去，重打一百大板！”周欢沉下脸来，“打完了不许上药，跪上三日思过，三日后若还没死，降为末等粗役使唤。”他的目光冷肃，扫过众人，“你们谁敢心生怜惜，或与罪役瓜葛牵连，这就是下场！”

同辈哭喊着被扯将出去，众人冷冷打个寒战，颇有兔死狐悲之感。周欢抓起茶盅，抿了一口，吩咐，“继续！与我好生打！”停了一停，又道，“挑两个捶楚好手，勿要笞破了皮肤。”

周欢的命令匪夷所思，众人面面相觑，即使知晓主子性情怪异，也还是疑心楼主猝然得了失心疯——又要使出全力打，又不能笞破皮肤，且板子数目如此巨大，便是天外飞仙也做不到。两个中了彩头挑选出来的家奴愁眉苦脸，对望一眼，暗忖，“只能先对付着打，打到哪里算哪里了。”

有了前车之鉴，下一板拍落，家奴自然运足全力，朱红的竹杖起落，罪人两团嫣红的峰峦狠狠震颤，隔得片时，横亘出一道火烧云般的漫然烟霞。这一记竹杖飞湍瀑流，远胜合欢花枝百倍，沈坚身躯却如前番一般，岿然不动，稳定如山。

周欢笑了一笑，这便是他曾经的岳哥哥，其温如玉，其坚如玉，周欢并不着急，一千多下的板数，三年的楼内苦役，自己有的是时间，来慢慢撕裂他的尊严，露出其中的软弱羞耻，他要那人痛哭流涕，亲口回答自己，在他们欢好的岁月里，他究竟付出过真心，还是始终风流作戏？

转瞬竹板起落七八下，俯伏的罪人纹丝不动，刑奴只觉匪夷所思，惊惧交加，唯恐楼主怪责，使出吃奶的的力气，下一板狠狠笞落，涌动起轰轰混混摇荡乾坤的风雷气概，然而，杖下的沈坚依旧不哼，也不动，家奴未料他这般忍得，定睛端详，那两处丰隆挺翘，尽染成朱砂赤色，娇艳更甚于作俑的红玉杖，团团淤血聚集在肿胀的肌肤下，对比修长的双腿、窄细的蜂腰，越发触目惊心，凄美动人。